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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康保裔     混在五代当皇帝txt下载     混在五代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且名扶桑洲

    第三十章 且名扶桑洲

    心情激荡归心情激荡,郭炜的这个承诺却也不是乱说的。

    稷官、稷王之类的其实并不算很尊崇,但是其中颇有些忌讳,不管是其中的哪一个,多半会让人联想到周朝的先祖,要么是那个尧舜的稷官弃,要么就是商灭夏之后举族逃亡关中的夏朝稷官公刘,总之,他们的后代建立了八百年的大周。

    当然,即使从最迷信的角度来说,这些事并不会应在当下,而且当今的国号就是周,所以未来理应不会重复历史,郭炜→郭咏晟一系的皇权应该不会旁落,但是这个封号一旦出现,谁又能确保没有修习屠龙术的纵横之士投机呢?

    然而郭炜并不在乎。

    首先第一条嘛,自然是郭熙训这一番寻访海外仙山、找到当地特产的理想,无论是郭熙训还是郑王府中的辅臣都绝对想不到会有多难,现在也就只有郭炜知道其中的难度了;其次第二条,即使郭熙训真的能够找到这些,那也多半是历经挫折的几十年之后了,到了那个时候,郭炜还会担心给这个心思放在海外几十年的弟弟一个敏感的封号吗?最后第三条,若是郭熙训找到了这些物产,那以他的功绩论,受封稷王也是实至名归的,郭炜更没有理由吝啬了。

    什么海外仙山,瀛洲、扶桑之类的,的确,不管是根据《山海经》还是后人的某些推测记载,都不会是指rì本诸岛,从那些描述文字来看,其中涉及的距离数字、当地风光和特产,肯定不像在描述倭奴国就是了。

    不过呢,即便瀛洲、扶桑都不是指称rì本诸岛,那么可能xìng还是有很多种的。

    最大的可能xìng就是这事纯属古人的狂想,东海之外的岛屿、当地风光和特产,尤其是rì出之地的描述,或许还有一点远古记忆的因素在,那无比庞大的距离数字和美轮美奂的风景描写就是历代传唱人加工出来的了。

    其实这些“海外仙山”说不定就只是早期人类看到的泰山等山东半岛的丘陵,只因为当时的黄河还没有冲积出华北大平原来,泰山这些丘陵都只是东海里面密布的岛屿而已,群岛既密集又距离大陆很近,活跃在太行山麓海边上的远古人群的文明程度即便不算高都可以很轻松地上岛,而以当时的文明程度而言,群岛上的丰饶当然会给人以仙山的感觉,又因为这些群岛位于太行山麓以东,远古人群以之为rì出之地的想象也很正常。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郭熙训就永远都找不到真正的瀛洲和扶桑了……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生活在中华大地上的远古人群具有更久远的记忆,他们还记得第四纪冰期的末段太平洋两岸人类的交往。

    在那个时候,海平面是很低的,白令陆桥是可以通行的,东海大陆架是袒露于水面之外的,整个亚洲东部几乎连为一体,rì本诸岛也不是海上的群岛。在这种客观地理条件下,别说亚洲东部人群之间的交往了,就连太平洋两岸的人群都可以通过很间接的方式互通物产和传说。

    的确,在那样的大冰期里面,整个亚洲的北部都覆盖着一层冰川,远古人类是没法在广袤的冰原上生活的,但是在当时的沿海陆地、现在的浅海大陆架上却还是有条件觅得足够的食物,那么通过这样一条海边走廊连通太平洋两岸实在不是很奇怪的事情。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的,太平洋两岸的远古遗址的确有太多的文化相似xìng,那些凿齿的习俗、极其相似的石器、羽蛇的崇拜……除了单向传播之类的解释外,也未必就没有循环交流的因素在里面。

    如果这种猜想成立的话,那么瀛洲或者扶桑未尝不可能是远古人类对美洲大陆某一部分地区的描述。当然,在后世的某些史书附会当中,又出现了扶桑有马匹和驯鹿的描述,这个附会的扶桑仍然不会是rì本诸岛,而更可能是库页岛或者堪察加半岛。

    而碰到这一种情况的话,郭熙训是有可能找得到真正的瀛洲和扶桑的。

    不过无论如何,郭熙训要找的其实都已经不是远古传说与历代附会的那些海外仙山了,经过了郭炜讲故事的加工,这些海外仙山包装之下的东西,其实就是郭炜穿越之前所知的美洲大陆。有关扶桑树、汤谷之类的描述,郭炜固然都是照搬了古书,但是让郭熙训记忆最深的这些特产可全都是美洲印第安人培育出来的优良农产品。

    郭熙训现在念叨的这些,不就是后世名为美洲长绒棉、金鸡纳树、辣椒、向rì葵、花生、番薯、土豆和玉米么?只不过郭炜为了掩饰自己的全知全能,在讲述那些天文地理故事的时候并没有给它们命名罢了。

    既然郭熙训的志向重点是寻找这些特产,也就说明了他真正要找的其实是实际存在的美洲,对于这个志向,郭炜还是得慎重对待。这可不是哥伦布横渡大西洋找到美洲,太平洋的跨度比大西洋可要宽得多了,即便说如今大周的航海水平并不会比哥伦布那时候低多少,远洋航行的难度也是惊人的,跨度到了极限以后,哪怕是再增加那么几百里的海路,迎接船队的都只会是失败。

    当然,正面的鼓励是必须的,一则不能打击了好弟弟的梦想和积极xìng,二则郭熙训如果把心思全都扑到了海外,对那些企图利用他的暗流无疑是釜底抽薪之举,至于这件事最终能不能成,郭炜倒是没有很高的奢望。

    “阿兄当真是这么想的?”郭熙训却明显没有郭炜那么多的弯弯绕,听到皇兄的赞许和鼓励,这一下可是兴奋得两眼发亮,“是不是大周的真稷官,改不改封稷王,其实训哥也不是那么在乎啦~只是那些海外仙山的物产听着就相当喜人,若是训哥可以找到这些物产并且将其移植到大周来,像大河的河口与泛区,河东、关中的黄土塬,江南、蜀中、岭南的山地,乃至高丽北境的寒地山区,还有辽东的寒地山区,能够种植的就不光是高粱或者荒草了。那时候,大周不光是有能力继续扩土,治下的百姓更不虞挨饿。”

    听了这话,郭炜不禁又仔细地端详了郭熙训一番,这个好弟弟,怎么看也还是原先的那个弟弟啊……应该不是又一个被穿越者夺舍的人,只是他的这一番情怀还当真令人刮目相看呢。

    郭炜用微笑遮掩住自己内心的惊讶之情,然后看着郭熙训温言说道:“熙训进学得不错啊!不光是记得为兄当年给你讲过的海外仙山特产,还知道大周治下那些相对贫瘠的土地,知道盐碱地、山区旱地,知道为兄扩土目标的寒地、旱地特点,更知道土地和物产的关系,知道百姓的疾苦,知道大周扩土的基础……郑王府的辅臣们将你教得这么好,你却不替为兄分担一些地方治理,忒也可惜了点。”

    “这些事情可不是府中的辅臣教会训哥的,大周与沿边各地的风土人情、各种土地的特xìng与适合它们的作物,都是阿兄当年讲故事的时候教给训哥的啊……”郭熙训略有些羞赧,倒是没有因为皇兄的重视夸奖而极力避嫌,“至于分担地方治理,训哥知道自己的能力局限,为人不够决断是做不好州府官的。不过训哥将来用自身所长,尽心投入到寻访海外仙山物产当中去,不也是为阿兄分忧吗?就像那楚家兄弟为阿兄创制些奇巧之物,既是他们的兴趣,又直接增强了禁军的战力;做这些事情,训哥更有兴趣,若是能够找到那些嘉禾,不是和古时候的稷官一样利国利民吗?”

    “唔……这么说倒也对!明君应该懂得知人善任,让人可以各展所长。”

    郭炜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郭熙训的想法。他现在就主动退让也好,免得有些人幻想着作乱了,至于皇族对官僚集团的抗衡,虽然郭咏晟一下子还接不上手,但是自己眼下不正健康着吗?所以宗室的力量暂时是不会出问题的,完全等得到郭咏晟成长起来。

    不过郭炜知道要想找到美洲,找到那些美洲特产的农作物,以眼下的航海水平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现实的美洲一定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华丽,所以需要提前打一点预防针。

    “只是东海辽阔,大周的民间商船虽然已经可以rì常往返东瀛,更远的地方却从未到过,寻访海外仙山却不是心想事成的呢……虽然以古书所载而言,船队一直向东航行就肯定可以抵达瀛洲与扶桑洲,但是大洋之中的风向、洋流均不为船夫知晓,海面跨度几何更是无人能知,贸然跨海而东可不明智啊!”

    “阿兄又在考较训哥了~”郭炜语重心长的话却是换来了郭熙训的一声轻笑,“阿兄当年就已经说过了,瀛洲居于东面大洋之中,比扶桑距离神州更近,却未必好寻。倒是扶桑和神州在极北之地隐约相接,去往扶桑的海路可以沿着东海岸一路向北,海风虽然难言,沿路却有洋流相送,又随时可以登岸补充淡水,船上备足生蔬、柑橘之类,抵达扶桑未必很难。”

    说完这句话,郭熙训又微微地嘀咕了一声:“扶桑洲?听阿兄的意思,莫非扶桑之地并不止汤谷一隅,而是有若神州一般广阔?”

第一章 西北暗流

    “大周赴凉州、甘州、肃州与归义军宣谕使者,并奉诏联络于阗国使者赵匡义返京述职,并有大食使者随行赴阙另外,朔方军送上辽国jiān细一名,着赵匡义随团押解入京,交侦谍司与锦衣卫巡检司共同审理”

    在皇帝rì常批阅奏章和接见使者、大臣的延英殿,锦衣卫巡检司都巡检章瑜向郭炜做着汇报

    多少年过去了,章瑜还在做着锦衣卫巡检司的主官,却没有丝毫的厌倦和不满当然,对于工作不厌倦,那是因为章瑜早就喜欢上了这一行,时刻掌握着最隐秘真相的快感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拥有的;而对于职位没有丝毫的不满,却是因为他的品秩并非原地踏步——现在的章瑜,已经是遥领恩州团练使的级别了,可不比锦衣卫亲军都虞候王chūn王启年低,当初郭府的两员家将,在两条路上依然走了个并驾齐驱

    最为难得的是,章瑜一直谨守着郭炜给锦衣卫巡检司立下的规矩,通天的权势也只为监控和调查而设,所有的实际执法,都必须请旨之后通过地方官府执行,以前是由军巡院协助抓捕,司法参军或者州县长官审理,现在则是由军巡院改组的司寇参军所隶衙役协助抓捕,司法参军或者州县长官审理

    正是因为锦衣卫巡检司的自我抑制,章瑜的知进退,郭炜对他的信任也就始终未改,尽管已经往巡检司里面塞进去许多武学结业的学员,这个都巡检一职却始终都是章瑜在当着

    赵匡义带着他的使团从灵州赶回洛阳已经是永乐七年的八月份了,只不过他人还没有到,锦衣卫巡检司的相关调查就已经摆到了章瑜的案头,然后就由章瑜马上送给郭炜亲阅

    “辽国jiān细?”郭炜闻言就是一阵愕然连忙伸手打开章瑜刚刚递上来的卷宗,目光在其中快地巡视着,迅地翻查相关的信息,“辽国果然还是不肯死心啊……表面上卑躬屈膝,背地里却黑手频出,这就是所谓的韬光养晦了不过……辽国jiān细跑僻处西北一隅的朔方军去做什么?也不仔细斟酌一番就想用间?结果偷机不到蚀把米了”

    对于章瑜报上来的这个消息,郭炜虽然有些惊愕,却一点也不慌张且不说赵匡胤明显是很识时务的,已经把那个辽国jiān细押解过来了,就算是辽国在朔方军用间成功,其实大周也是不怕的郭炜有的是手段对付

    要知道,即使不存在任何人的挑拨,郭炜对赵家兄弟的戒备可一直都没有断过呢,第一次把赵匡胤派到延州,第二次则把他派到灵州地点始终不离西北地区定难军周围,一个原因是看准了以赵匡胤的野心是不可能叛变依附夏州党项李家的——如果他肯依附的话,那就没必要叛变了;另一个原因则是如今的西北地区已经远离大周的核心jīng华区,个别军镇的叛乱干扰不了国家的大局而且郭炜自信可以迅调集周围的军镇大军将其扑灭

    所以辽国的挑拨在郭炜看来真不是个事,包括前几年蒙面马贼同时挑拨朔方军、定难军与朝廷关系在郭炜看来也是无足轻重的

    事实证明,就连定难军的党项人都没有那么傻他们并没有顺着挑拨者的剧本往下演,为了一点面子问题就对朝廷强撑犟嘴,从而引发夏州附近地区的紧张局势,而是干脆利落地认错认罚,给足了朝廷面子,从而消弭了一场战祸那么很显然,赵匡胤不可能比李光睿还傻,他就算是有些反心,那也不可能在大周最安定的时候从荒僻的西北暴起作乱

    所以郭炜的惊愕多的是为辽国决策的盲目而发的,赵匡胤的朔方军成为辽国策反的目标,他却是不怎么担心同时打赢两场战争的能力大周是有的,即便是没有能力同时展开大规模的攻势作战,但是在一边保持稳固的防线,同时倾尽全力攻灭另一边的敌人,大周还是能够做到的而且对于这一点,不光是枢密院和禁军有这样的认识,远在西北的赵匡胤同样有,所以他就不可能轻举妄动

    那个耶律贤果然还是嫩了点啊……辽国朝堂上的老臣毕竟凋零得多了一些,即便现在也有一些老臣在辅佐,终究还是缺了些识见

    郭炜在心中如此地下完了结论,这才翻找到卷宗里面相关的页面

    “辽国顺义军节度使掌书记赵阔?这个辽国jiān细的来头可够大的……顺义军,伯玉,辽国的顺义军是哪里?”郭炜一边查看着资料一边念叨着,中间碰到疑问就随口问章瑜一声,“哦,朔州那里的军镇啊……这从朔州去灵州,整个穿越了定难军的北面嘛横穿了黄河的几字形大弯,中间的河套有党项人、有流沙,就算是策动得朔方军乱了,朔州的辽军可以捞到什么好处吗?竟然值得出动一个掌书记去用间?”

    延英殿中就只听到郭炜的喃喃自语,章瑜只是平静地坐在一旁,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有在郭炜想起来问他一句的时候,他就立即说出答案,才显示出这人并没有神游物外

    章瑜就是这样一点好,嘴巴很严,而且从来都不会胡乱插嘴,但是又从来不会走神,郭炜需要用到他的时候,他一定在,郭炜需要独自思索的时候,他就好像是消失了一样这点基本素质估计就是郭炜当初选择他来主管锦衣卫巡检司的原因了

    “如果不是辽国的朔州守将自己的意思,那么辽主耶律贤为什么要从朔州抽一个掌书记去灵州呢?赵阔……总不会是因为同姓这么简单,‘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普天下应该没有什么重臣大将会因为这么愚蠢的原因就去冒杀头的危险?而且卢龙赵氏的正支可还在跟随着辽主的宫帐行动呢,真要是为了这个原因,从辽主身边派出去一个卢龙赵氏的嫡脉,无论哪方面的身份地位都要高得多,说服力也大得多,当真没必要选一个朔州那种小地方的掌书记啊……”

    郭炜双手撑住了案几,趴在那里盯住了卷宗仔细地看,好像要从纸张里面瞪出来什么真相,右手的食中二指则不自觉地敲击着案几,发出有节律的声响,也不知道是《命运交响曲》的敲门声还是《将军令》的鼓点

    没办法,皇帝做久了,前世的资本家生涯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生,这人碰上什么重大事故都不免要往yīn谋论的方向去思考,尤其是在各种信息非常模糊的时候

    稍微抬起头来,郭炜又虚望着章瑜问道:“那个辽国的顺义军节度使叫什么?是什么来头?这个赵阔和他什么关系?赵阔又是什么来头?”

    “回陛下,辽国的顺义军节度使名叫萧乾,表字伯朗,契丹小字斡里,出身国舅别部,算起来和现在的辽主是表兄弟关系,在耶律述律当政时因为和耶律兀yù的近亲关系而颇受冷遇,听说曾经在檀州监军,陛下亲征幽蓟时与我军有过交手至于那个赵阔……来历不明,只知道原先是萧乾的家臣,所以应当与卢龙赵氏无关,萧乾以策立之功获辽主授其顺义军节度使,赵阔也就跟着到朔州上任,兴许因为赵阔当家臣时就是萧乾的谋主,所以就做了顺义军掌书记”

    章瑜的记忆力相当好,而且在获悉朔方军押解进京的辽国jiān细居然是辽国的一个节度使掌书记之后,是特别翻查了一遍相关的档案,此刻背起人员资料来自然是毫无挂碍

    “嗯……国舅别部的,还有策立之功,应该算是辽主的亲信了至于这个赵阔,在萧乾不得志的时候都只是他家的家臣,那显然不会是蓟县赵氏或者卢龙赵氏的人了,走的却是韩知古的路子,然而依附的既不是辽主也不是辽后,今后的发展绝对无法和蓟州玉田的韩家相比……辽主用这种人去策动赵匡胤,着实有些古怪”

    郭炜慢慢地推敲着,结合章瑜提供的最情报和自己当年在幽州那里获得的契丹内部皇族、后族以及几大汉儿大族的基本资料,将自己假设成辽国的决策者,一步一步地模拟决策思路,却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抓不住那个飘忽的疑点

    “算了,不必在资料不足的情况下徒劳地进行yīn谋推演了,反正这人不是落入了锦衣卫巡检司掌中么?赵匡胤还是聪明识时务的这个赵阔到了锦衣卫巡检司手里边,相信章瑜不会令我失望的,怎么也能榨出些口供来的?哼哼,刚刚把东京那边的暗流压下去,辽国就跳出来吸引仇恨了?还真是一点都不让人寂寞啊……”

    月前郭熙训赴阙请辞东京留守、开封尹,兄弟俩经过密会深谈之后,郭炜欣然应允了下来,而且有郭熙训亲自出面说服太后,倒是没有在京中闹出什么不好的流言接任东京职司的正是刚刚从西京卸任不久的右武卫上将军焦继勋,权知东京留府事才不到一个月,开封府已经是一片肃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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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谋主遇到兵

    赵阔心中非常愤怒,愤怒得简直已经出离愤怒了

    到灵州去游说赵匡胤,以图策动朔方军脱离大周,在周国的西北地区制造混乱,从而为辽国驻在西南的部族谋求一条南下的道路,这个主张其实基本上就是赵阔本人提出来的,不仅和辽主耶律贤以及辽国朝廷完全无关,其实和辽国的顺义军节度使萧斡里的关系也不大

    当然,在赵阔向萧斡里献策之后,的确是得到了萧斡里的全力支持,否则他也不可能离开朔州向西跨越上千里进入周境执行用间的使命了而萧斡里之所以敢于支持赵阔的谋划,其根本还在于辽国的体制与中原多有不同,无论是部族内还是地方上的自主权都相当的高,尽管周、辽两国处于通好互市的状态,沿边部族都已经被勒令不得南侵,但是搞搞这类小动作却不是辽主管得到的

    有顺义军的令符和亲兵护卫,赵阔在西京道内一路顺畅,就是过了天德军进入上京道的阻卜部,那些鞑靼人也没有为难过他,甚至离开辽国的羁縻区进入多方势力混杂的大河曲地区,也没有什么部族特别刁难过他

    这一段路上,赵阔完全体会到了一种大国主子的滋味,既感受到了大辽的广袤,又感受到了大辽的国威,于是赵阔也就第一次从内心里以大辽人自居了

    只是在进入灵州地界之后,那些朔方军的张扬跋扈才又一次让赵阔深切地体味到了辽国面对大周时的弱势地位好在他还没有蠢到一见着周军就拿出辽国的信物表明身份,否则这条命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那些周军固然是不怎么滥杀,无意越境谋生活的部民随便缴纳一点贡赋也就能混过去了,但是越境的辽军士卒可没有一个讨得了好去

    赵阔一行人以十人三十匹马的规模假扮着走私马匹的小商户给侦逻灵州北面的朔方军斥候送上了一吊钱,就很顺利地来到了灵武城

    进入灵武城之后,赵阔是越发地小心了,当年家主赵普的yīn谋败露告诉了他,大周的锦衣卫巡检司和军巡院是非常可怕的,其中灵武城的军巡院或许会依附于朔方军节度使,但是隐藏着的锦衣卫巡检司人员却一定只听命于大周的皇帝

    所以一行人没有真的跑去坊市卖马,而是躲进了熟羌开办的旅舍掩藏行迹等待机会十个人轮流跑去节度使府衙观望风sè以赵阔对赵家的了解,居然还让他认出了十多年前的一个眼熟之人,然后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前去拜门

    一直到这个时候,赵阔都很幸运甚至可以说非常的幸运

    首先是侦逻边境的斥候队没有搜身,只是听了几句言语、接过了贿赂就给他们放行了;其次就是理应被重点监视起来的旅舍也没有暴露他们的底细,或许因为赵阔选择的从人都是辽国的汉儿,也或许赵阔本身就具备了伪装、躲藏和逃亡的天份,即便有锦衣卫巡检司的人员盯着每一座馆驿、旅舍但是并没有什么人发现赵阔一行的异常;最后,赵阔认人的水平不错,他看到的是朔方军节度使都押衙郭延赟,当年赵匡胤在禁军时的一个牙队小将

    这个时候的赵阔仍然是十分谨慎的他只是以涿州赵家故人的身份求见赵匡胤,而不是搬出幽州蓟县赵家故人的身份甚至是赵普的名头来不是干脆表明辽国说客的真实身份

    不过郭延赟并没有细究那么多,毕竟赵匡胤本人的武力很强府中也多有劲卒,倒是不怕这样一个偏文弱的人会怎么图谋不轨,所以只是粗略地听对方说了一点赵家的基本情况,就带着他进去见赵匡胤

    直到在内堂见到了赵匡胤,赵阔才初步表明了身份,一句“则平哥让我来见见元朗哥”,登时就让赵匡胤极度震惊地瞪着他了,四目相对,之后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到赵匡胤屏退了左右,只留下郭延赟留意门户,赵阔这才敢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完全表露出来赵普的族弟,这是直接拉近两人关系的重点;受到定力院逆案的牵连而流配沧州,这是引发赵匡胤心中歉意,从而增强自己随后游说的说服力之关键;而自己北逃之后投效于契丹贵人,现在来给“元朗兄”指出一条为赵家创立基业的明路,则是此行游说的根本目的

    两人的关系的确很快就拉近了,谈到联络起双方的赵普,两人都是不胜唏嘘尤其是赵阔第一次听到赵普的确切下落——在沙门岛流放地坠海身亡尸骨无存,那神情真的是无比凄恻,因而还引得赵匡胤又掬了一把英雄泪

    赵匡胤也确实对赵阔的遭遇产生了歉意,至少在赵阔看来是这样的听到赵普阖族被流配沧州,尽管谁都知道赵匡胤早就明了这个消息,但是赵阔依然可以看到赵匡胤脸上那掩不住的抱歉神sè;听到三兄弟趁乱越狱,结果年纪偏大的赵固、赵安易两人被追兵当场格毙,赵匡胤是连声叹息,其中的抱憾之情溢于言表;听到赵阔逃脱追捕,一路采食草根野果、滚入烂泥河沟,终于逃入辽国境内挣扎到了生存机会,赵匡胤又是一脸的庆幸安慰

    感觉到气氛酝酿得很充分了,游说的火候已到,赵阔这才把自己真正的来意和盘托出那时候,赵阔看得出来,赵匡胤是有一些震惊的,但是并不恐慌,也没有大周忠臣应有的表现,虽然并没有当场给予答复,但是也没有一口回绝,而且在双方谈完后还特意着郭延赟将他护送回旅舍,并且按照安排牙兵保护

    在当时的赵阔看来,此行可以说一切顺利,最终的目标很快就能达成只要灵州举起叛旗,哪怕不是并入大辽而只是和辽国结盟,那么周国都将会骤然塌去一角,关中在仓促之间肯定是无力反应的而在这样的局面下,定难军的党项人是会陷入大辽及其盟友的包围之中,只要大辽的西南面招讨司和朔方军赵家通力合作,击破夏州党项占领整个河套地区都不是什么幻想

    到了那个时候,大辽就真的可以说饮马黄河了……自从丢失原先幽蓟地区组成的南京道之后就不复存在的地理优势,就将再一次回到大辽这边来,辽军在河北地区不能zì yóu进出汉境了,那时候就可以换到关中这边来,延州这些地方比起河北来穷是穷了一点,可是对于契丹诸部族来说还是富得流油的,打草谷一样酣畅

    而这等对大辽极其有利的巨变,居于首功的肯定是自己的家主萧斡里了,自己作为家主的首席谋主,那地位和报偿当然是不消说得,不用提向周主报复之后的那种心里畅快感

    然而宾主之间亲切友好的会谈才过去不到十天,那些广泛的共识或者是心照不宣的合作意向,竟然在顷刻间就化为了乌有,一直负责着保护他们的牙兵眨眼间变成了抓捕他们的敌人,负责的却同样是那个郭延赟

    小心来小心去,那么多的危急时刻都化险为夷了,最后却在功成名就的前夜栽了跟头,而且好像是彻底的覆没,赵阔心中的憋闷和冤屈都不知道应当向谁述说

    被朔方军节度使的牙兵收监之后,也没有谁过来审讯他们,同监的没有其他犯人,赵匡胤好像就满足于把他们秘密地关押起来,之后的连着十多天对他们都是不闻不问的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赵阔开始恐慌了——他们被押解着跟随一队人马向东南移动,从沿途的迹象看,先是穿越砂碛瀚海,然后就是穿过沟壑密布的黄土岭,再听一听负责押送的兵丁之间的闲谈,赵阔已经能够确认,他们将被押往大周的京城,不过不是以前的东京汴梁,而是现在的西京洛阳

    前段时间还相谈甚欢的赵匡胤,自己当年的家主赵普倾尽了全部忠诚的赵匡胤,不接受自己献上的自立提议且不说,甚至还要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周主,卑劣、卑怯到了这样的地步,怎么能够不让赵阔愤怒得出离愤怒呢?当然,赵阔是根本不可能承认,自己的愤怒大半是伴随着恐惧而生的

    十多年前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结果却因为一时的功名心作祟而自投罗网,当真是何苦来哉……

    等到一行人再一次见到大河,而且乘船顺流而下的时候,赵阔心里面已经认了命了,承认自己的拼搏人生多半要宣告终结了,西京洛阳,距离华州很近不是?只是他还不愿意就这么死去

    他就弄不明白了,明明刚开始的时候赵匡胤是有合作的打算的,这一点赵阔相信自己不会看错,当时在场的就只有三个人,那个郭延赟显然是赵匡胤的绝对亲信,赵匡胤在那时候根本就没有必要进行任何的表演

    怎么就会突然变卦了呢?赵阔可不愿意就这么死不瞑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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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莱市桥

    第三章 莱市桥

    西京东面的莱市桥上下观者如堵,好热闹的洛阳百姓几乎都跑到这里来看出使西域三载的赵二郎归来。

    说起来也是令人心酸,洛阳本来是数千年古都所在,当地百姓应该见惯了这等场面,别说是一个刚刚到刺史级的使节返京了,皇帝、亲王、一品大将军的出征与凯旋都不知道看过了多少,放在以前谁会在乎一个从五品下的仪仗啊?哪怕是这人有着出使异域长达三年之久的特殊xìng。

    然则今时不同往rì,现在正当壮年的这一批洛阳百姓还真是很少见这等热闹。自从石敬瑭作乱、后唐末帝举族**于元武楼,新朝再一次迁都于汴梁之后,洛阳百姓也就只能几年见一次西京留守、河南尹上任的仪式而已,这样的凄清一直到当今皇帝在今年年初将都城迁回洛阳才作罢,其间历时整整三十五年了。

    不过以如今大周的盛朝气象,以当今天子的励jīng图治,这些新都的百姓尽管懵懂,却也能够感觉到时令的不同,既然皇帝已经把都城迁回了洛阳,从今以后大概就可以经常有这种热闹可看吧……只是这样的心理预期并不能让他们就此平静下来,今年的第二场热闹怎么也得出城来凑一凑的,相比起皇帝车驾经过时众人跪迎的诚惶诚恐,观赏一个从五品下的使节回京当然要自在得多。

    “这个赵家二郎,听说就是当年驻扎在夹马营的禁军子弟,还是生在夹马营的呢~今次回来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爱热闹的人凑在一起,其中自然会有许多的消息灵通人士,而且爱热闹的人普遍都是外向型的,又有共同的话题,陌生人扎堆也能在片刻间互相聊起来,更何况里面还有结伙过来看热闹的。这不,从东南面洛水挖通到城东的阳渠水上面还看不到使团的船队,这些闲人们就自己熟络起来了,很快就有人开始卖弄自己的消息灵通。

    “扯~”大家都是消息灵通人士,互相不服气的事情更是常有,前面说话的那位马上就见识到了,“赵家二郎生在天福四年,那时候晋高祖早就迁都到了汴梁,夹马营的禁军都随着走了,当地只剩下几十个老卒留守,谁有能耐生得下赵二郎?”

    第一个说话的人被驳了面子,yù待生气却又缺了底气,只得拱了拱手诚恳地问道:“这位大哥可真是见多识广!连赵家二郎的年岁都一清二楚的,还知道夹马营的变化详情……不过俺听说的传闻,赵家郎确实是生在夹马营的,当时好像还是碰到了难产什么的,营中军士专门去请了僧人祈福,整个夹马营为此焚香祷告,当地整夜赤光绕室,异香经宿不散……这个传闻却是空穴来风?”

    “你就是一知半解罢了。”别人敬他,他也就不好语气太过刻薄了,当下拱手回了个礼,这才继续说道,“那个传闻是有,不过却是当时在夹马营做指挥使的赵家老汉得赵大郎时候的事情,那还是在天成二年呢~和你讲这些逸闻的家中族老恐怕是老得人都犯糊涂了吧?中间差着十二年的都能够弄混。”

    “这你都知道?!和俺讲洛京旧事的是家中族祖,天祐年间唐帝从关中东迁洛京的时候就已经能够记事了,如今都已经七老八十的,人糊涂一点也不奇怪吧……细翁记得的洛京旧事很多,而且是越早的事情越清楚,到了三四十年前的事情有些弄混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小弟姓郑,家中排行第七,不知大哥怎么称呼?”

    驳自己面子的人能够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而且还能看出来自己的消息来源是已经头脑犯糊涂的老人,这就让郑七既惊异又佩服了,于是回话再无一分的火气,猛然间恭敬了许多。

    “不敢不敢,俺姓张,行二,你叫俺张老二就行。”郑七的恭敬让张老二完全收敛起自己的刻薄,“你家族祖在天祐年间就能够记事,那年岁都称得上人瑞了,失敬失敬。俺方才说得真是过分了点,那些年一直都是兵荒马乱的,人瑞经历的事情太多,弄错了这么一点小事情有可原,是俺太挑剔了。”

    “俺看张二哥的年岁也不是很大,不像是经历过天成二年一些琐事的人啊……怎么却能把那时候的事情说得这么清楚明白?”

    郑七看了看张老二的模样,见他顶多也就是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心中不免就有些疑惑,只稍微忍了忍,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张老二笑了笑说道:“让郑七郎见笑了,俺是天福末年生人,哪里会经过天成年间的事情啊~赵家二郎比俺的年岁还大呢。只不过和郑七郎说洛京旧事的是族祖,而和俺说故事的则是细叔,当年白马寺的僧人去夹马营念经,正在当地玩耍的细叔可是亲眼见着的,后来夹马营的禁军东迁,细叔更是出了夫子,现在还记得那个赵家老汉呢。”

    “原来是这样~”郑七郎恍然大悟,“俺家细翁历事多,只不过年岁大了经常把事情记混;张二哥的族叔虽然年少一些,历事稍微少点,但是每件事情都还能记清楚。不过夹马营的那些轶事,就算是那一段时间青chūn正盛的洛阳人,没有亲历过恐怕也很难像张二哥的族叔那样清楚明白。俺听来的种种传闻,就老是说夹马营生下香孩儿,此中必有大富大贵之人,再听了细翁的说法,搞得俺还以为赵家二郎会是这个捞到富贵运的人呢,所以才专门跑出来看一看的~”

    “哈哈哈~哪里弄出来香孩儿的传言哦!只不过是白马寺的檀香烧得多了一些罢了,赵家老汉的薪俸在这上面可没有少花。然则事情也难说,有僧人祈福,难产变顺产,生下来就是个大胖小子,还有檀香绕室,这个婴儿当真沾了福运也说不定……只是这人并非赵家二郎,却是那个现任朔方军节度使的赵家大郎。”

    张老二听了郑七的话就是一阵大乐,愚夫愚妇们津津乐道的一些福兆祥瑞,蒙一蒙没有亲历没有见识的人当真很灵,也就是他了,正好家里年纪最小的族叔当时就在白马寺玩耍,这才全程见识了真实的场景,从而让他不至于被愚夫愚妇们的传言哄骗。不过福运这种事情跟天命差不多,看不见摸不着的,谁也不敢断然否认其有,张老二能够嘲笑的也就是“香孩儿”、“赤光绕室”、“异香经宿不散”之类的附会之词罢了,见过僧人彻夜焚香祷告的人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郑七却是慎重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嗯,这事还真是不好说!照着张二哥的说法,那些传闻中的异象自然是假的了,不过难产变顺产,光是这一件事情就已经应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而且整夜都是僧人祈福和焚香绕床,这个婴儿总会沾上些福运的。要不怎么那个赵家大郎高平一战就得先帝青眼,才二十多岁就在殿前司当大将,三十岁建节,如今更是雄踞西北重镇,没有一点天生的福缘,还真是未必会有这种命~不过这样看来俺可算是白来凑这个热闹了,赵家二郎三十多岁了才有望弄一个遥郡刺史,真不算一回事。”

    “二位这就有些不懂了吧!赵家兄弟可是一母所生,你们想想看啊,这赵家大郎就已经碰上了难产,需要白马寺的僧人彻夜焚香祷告祈福,这才度过了难关,那赵家二郎可是比大郎小了整整一轮!赵母生他的时候得有多大年纪了?又会有多危险?前番靠着僧人焚香祷告祈福才顺利得子的赵家老汉会不会重施故技?”

    张老二和郑七正说得口沫横飞,一旁站满了张着嘴听得入味的闲人,这时候却是突然有第三个人凑上来说话了。

    “这位……”

    郑七被对方截住了话头,却也不恼,有了张老二那回的经验,他听这人说得倒是有理,于是就小心翼翼地问起了对方的来路。

    “小姓陈,行三,却是跟着漕船从汴梁跑洛阳来谋生的。”

    郑七又是一拱手,笑嘻嘻地说道:“原来的陈三哥,还是从汴梁来的。那赵家二郎据说是赵家老汉随禁军迁居汴梁之后所生,照陈三哥的意思,他出生的时候也有赵家大郎一般的排场?”

    “谁说不是呢!”作为世代的码头搬运工,陈三也是个自来熟,“赵家大郎的事情俺却是今天第一回听说,不过赵家二郎的事情俺却是亲见。当时是天福四年的十月吧……定力院的一群僧人从汴河码头上请了俺们一帮人,搬着许多物件赶去禁军官舍,正是行那彻夜焚香祷告祈福的勾当,赵家二郎出生的那一夜,官舍上空火光冲天,檀香散到了周边的闾巷,和张二郎说的赵家大郎出生状况一般无二。”

    张老二闻言却是皱了皱眉头:“定力院?没听说过……汴梁那边最出名的寺院不是大相国寺吗?还有就是太祖皇帝潜龙之居改建的皇建院和先帝的功德院天清寺。”

    “呵呵,赵家大郎出生是什么时候,赵家二郎出生又是什么时候?听说赵家老汉在唐庄宗那时候很得道,唐明宗待他也很厚,石晋的时候可就失势啰~所以第一次可以请到洛阳著名的白马寺僧人,而第二次就只能请汴梁城东南角落的定力院僧人了,大相国寺哪里会听一个小小的指挥使招呼?”

    陈三微微一哂,显出的是满怀的沧桑。

第四章 归来

    第四章 归来

    “来了!来了!”

    站在莱市桥的栏杆上远眺的人忽然高声地喊叫了起来,让嘈杂的人群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方才还是弥漫在一片嗡嗡声当中的建chūn门外莱市桥东西上下,登时就恢复了肃静,这一声高呼的效果竟似不下于军中的鼓令。

    不过百姓终究是百姓,闲人总归是闲人,和军中行伍相比那是差了很远,无论是比禁军还是比最糟烂的州郡兵,那都是不能比的。嗡嗡声只是稍息了片刻,接着就是一片哗然,人群中倒是少有交谈议论了,众人都是呼叫着往前凑,普遍都有终于等到了围观正主的释然。

    天幸这些市民们的围观技能点得还算不错,虽然这一次的热闹大了一些,建chūn门外穈集的人多了一些,人群密集了一些,但是在各人着意的克制之下,却并没有发生什么踩踏事故,也没有谁被挤下了护城河或者阳渠。

    “真的来了,那么多船,真壮观啊!”

    “一个从五品下的官儿就这么大的排场,眼馋死人呢~”

    “你懂个什么!排场大是因为他出使三年方才归来,而且出使了西域多个藩国,且不提从西域采购的良驹,就是国礼怕都带回来不少,有这个排场是应该的。”

    “也不光是这样。听说随行的还有一支泰西过来的大食使团,庞大的橐驼队运载的异域货物在灵州那边都卖不完,要专程去汴梁的市场上出售,再加上给朝廷的贡品,那规模就不比回来的使团小了。”

    “盛况空前啊~盛况空前!”

    “你个酸书生才活了几岁,见过几多世面?就‘盛况空前’呢……武周女帝和大唐的天宝皇帝东幸离得太远就不说了,当年唐庄宗的时候,哪一次出猎的排场会比这个小了?”

    “咳……咳……以吾生平所见,今rì围观百姓盛况空前,这话有何疑问?”

    “不和你扯了~天子东幸或者出猎往返,百姓们都要跪迎的,谁敢堵在城门口和便桥边上围观啊!”

    “唉……不说百姓围观之事,当今天子也就是携满朝文武西迁的时候才行伍雄壮、仪仗威严,平常出城回城可没有这么大的排场。”

    “这话有理!今上仁厚,体恤百姓,行止常以不扰民为念,诚然是许多臣子都不能及的。真圣君也~”

    “真是个酸书生,什么话到他嘴里就都有理了……”

    “不管书生的其他话怎么样,这句称颂皇帝的话总是对的。大周能有如今的和平安乐,还就是因为圣天子在朝,而且朝廷迁到洛阳半年多,皇帝除开公事之外的出城对百姓的打扰当真很小。”

    “你这样一说,那还真是!好皇帝啊……”

    …………

    建chūn门外挤作一团的人群发出的声浪一阵一阵的,从莱市桥左近向周围传播,隐隐约约地竟然能够直抵缓缓驶近洛阳城的那支搭载了两个使团的船队,只不过传到船队的声浪已经分辨不清其中的具体内容了,就只能听到轰轰轰、嗡嗡嗡的声音。饶是如此,远远地传过来的声浪和前方一片黑压压的人影,还是在使团成员当中激起了一片惊叹之声。

    “真是壮观啊……”

    “京师竟然有这么多人出来迎接我们。”

    “当年离开东京的时候,相送的可只有陛下和一些朝臣呢。”

    “立功殊域就是这等待遇吧~”

    “我觉得大家关心的应该是洛阳一点都不比汴梁冷清,从前在汴梁是怎么享受生活的,等到从朝廷领了赏赐,陛下给了假期,我们在洛阳一样可以办到!”

    “是啊,虽然临行之前朝廷的确有迁都的风声,不过真的是没有想到过,我们仅仅是到西域转悠了三年的时间,朝廷还就当真迁来洛阳了。”

    “管他是在汴梁还是在洛阳呢,只要不会短了俺们的俸禄,坊市中不会少了南北珍货,勾栏瓦子的乐子不变,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々﹟﹩@&*#﹫~”

    “那个胡商在说个甚?”

    “什么胡商!是大食国的使节~”

    “对~大食国的使节!他方才说叽里咕噜的说个甚呢?”

    “他方才说啊……他们使团路过灵武城的时候,虽然已经惊叹于中国相对于西域的富庶,但是总觉得仍然有一些名不副实,比他们大食国的巴格达、大马士革还是差得远;到了京兆府的时候,就感觉到中国之兴盛富庶不下于大食国;不过还没有进入京师,光是在城外看到这么多的欢迎人群,他就知道中国确实富甲东方、人口繁盛,京师的富庶情况因为还没目睹而尚不好说,但是京师的人口之盛一定胜过了巴格达和大马士革。”

    “哦!大食国的国都和另一大城已经堪比京兆府了?这泰西之国却是甚强,俨然强过了辽国嘛~”

    “嗤~辽国……看见大食人的马没有?虽然他们主要是用橐驼运货载人,但是几个头领却都是骑马的,那些马匹比高昌国西州回鹘可汗的乌孙马还要神骏。据说大食的军队全都是骑的这种马匹,这岂是那些只能骑乘矮小河套马的契丹骑兵可以相比的?”

    “可惜大食远在泰西,与我大周相隔不啻万里,难以大批贩马而来,否则的话,文思院和皇庄尽多大食人喜欢的珍货,即便以大食马远贵于乌孙马的价格,就是换个几万匹马都做得到。几万匹大食马……啧啧~”

    “别‘啧啧’了!早教你多和西域人接触,不管是回鹘语还是大食语都学着点,也要多了解一下那边的地理民情,我们将来都是要跟着赵二郎开拓凉州以西去的,哪能不用心光顾着游玩!没有和大食国的使节打过交道吧?不知道他们全国才只有几万军队吧?却哪里来的几万匹大食马卖给你!别说神骏无比的大食马了,你问问乌孙马和南番马一次能够买到几万匹不?”

    “呃……失算失算,看着大食马的神骏,光顾着激动去了,却没有想到这一条。没有数十万匹马和十余万骑兵,那大食国也就是比辽国富庶一些罢了,强盛却是仍有不如。而且没有数十万匹马,也说明大食国没有辽国那么广袤的草原马场,国家也未必有多大,白兴奋了~”

    “嗯……你还不算白兴奋了。听你一言倒是提醒了我,听说朝廷已经成功地将那高丽南面海上的耽罗国收为属国,在那济州岛上建立了马场,从灵州那边获得的乌孙马、南番马良种和辽东的河套马、海东马分片繁育,若是从大食国求取百来匹优良种马,却也未必不能育出几万匹大食马来!”

    “读过书的马贼就是不一样,比俺们武学出来的军将鬼头多了!你要是这样向陛下进言,说不定陛下爱才之心一动,还就舍不得让你监军凉州了,到时候留在京师另有大用。”

    “嘿嘿,陛下威伏四夷,将来肯定是要制服党项、略地渤海的,军将们去哪里都会有用武之地。无论是监军凉州,还是监军出塞,或者长驱夏州,只要是卫护百姓平灭胡虏,我就任陛下驱策又有何妨?”

    …………

    浩荡的船队在建chūn门外的人群当中引发了sāo动,而人群的sāo动则早早地感染了船队成员,即使那些大食人都没有例外,这样的互动让洛阳城东的这个早上分外的热烈,仲秋的气氛竟然有向盛夏奔去的感觉。

    唯有坠在船队后方的两艘船上是个例外,甲板上的那些兵丁固然也是喜气盈盈的,但是喜sè当中却难掩那份紧张戒备之情,目光也只是短暂地向欢迎人群那边扫一下,更多的却是盯在了船舱的舱门和窗口。

    船舱里面却是坐着十个人,十个做契丹打扮的汉儿,其中九个早已经惶惑得不知所措了,沿河的风光与远处密集的人群已经都不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震撼了,从灵武城失去zì yóu那一天起,他们忧虑的就是自己的xìng命,外物的变化只要不涉及自身前途,在他们而言就全无所谓。

    只有一个人还能保持一定的冷静,冷静地看着沿途景物的变换,冷静地判断着此行目的地的临近,冷静地考虑着自身的前途和相应的对策。愤怒了将近一个月的赵阔在登船顺流而下的时候就开始冷静下来了,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动过跳船自沉的心思,尽管看守们的防范并不是那么严密,而到了船队逆洛水向西南航行的时候,赵阔差不多已经想清楚了。

    西京河南府洛阳,赵普的父亲举族自幽州南迁的最后定居地,作为合籍南迁的同族,赵阔当然也是在出生和洛阳长大的,在他的印象当中,当年离开家中前往东京汴梁的时候,洛阳可没有现在这么恢弘壮丽,百姓更没有这样的闲逸。

    这一切,都是那个灭了赵家满门的周国皇帝做到的。不过赵阔的心中尽管始终记得如今的周国皇帝抄了赵家满门,而且这人应当是导致赵固、赵安易死亡的根源,赵普的身亡更是必然与其有关,但是真正令赵阔愤恨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这个皇帝彻底断绝了自己的富贵荣华之路。

第五章 训哥的进展

    第五章 训哥的进展

    “大王,这边!今rì建chūn门拥堵,大王还请转道上东门,我等自为大王引路。”

    迎候在建chūn门外的人群,却不尽然是准备过来围观赵匡义一行归国的,只因今天抵达洛阳的这一大群船只也不尽然是从西北过来的两个使团,在一片欢呼围观使团的喧嚣声当中,另有几声微弱的呼唤,虽然还干扰不了人群的整体气氛,但是已经足够让该听到的人听见了。

    “呵呵,我在进洛水的时候正碰上这支船队,本来混在中间蛮惬意的,真没有想到洛阳的百姓们会这样夹道欢迎。下面再要混到一起入城就有些不妥了,正要有劳定国兄和承业兄另行开路。”

    说这句话的却是已经卸去了东京留守、开封尹的大周郑王郭熙训。此时建chūn门外观者如堵,纤夫根本就没法到两边拉纤,船队经水门进城都相当之不方便,众人都已经在城外的码头下了船,这里自有官仓的戍卒守卫,倒是不虞被围观百姓拥上前来堵得走不动道了。

    郭熙训一行下了船,自然与两个使团的人分开了走,前来迎候他的一群人却是官宦子弟,混在建chūn门的围观百姓当中不显眼,也不便耍出官宦子弟的威风来,不过进一个官仓码头却是丝毫不在话下。

    走在前头的一个四十出头的军汉冲着迎面走来的郭熙训低头就是一揖,口中说道:“我等也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百姓出城,一时准备不周,还望大王勿怪。”

    “呵呵,有甚可怪的?这事我也没有想到啊,不然又怎么会和这支船队混在一起回来?定国兄无需这样自责。”

    郭熙训倒是毫不在意,简单地回了一礼,眼神却是不离已经和他分道扬镳的使团,以及拥堵在建chūn门外的欢迎人群。

    说实话,虽然郭熙训并不怎么喜欢这样的欢迎,要不也不会早早地躲开了,但是眼瞅着旁人受到京城百姓的欢迎与欢呼,他的心里面还是很有些吃味的,尤其那人只不过是一个从五品下的小官儿,而且多半是因为父荫、兄长与岳家的关系才能够走到这一步的。

    在郭熙训的心中,百姓们的欢呼拥戴只应该对着他的皇兄,若是他的皇兄得到这样的欢迎与欢呼,他只会感到艳羡,甚至与有荣焉,却不会有丝毫的不快。但是现在接受围观的对象是那个赵家的老二,而且只因为娶了自己的六姨就成了自己的长辈,却不是能够让自己衷心佩服的人,那么尽管郭熙训并不喜欢被人围观的滋味,却还是忍不住希望人群瞩目的焦点是他自己。

    当然,自幼有着母后的教诲、皇兄的引导和宗学教授的训诫,郭熙训在待人接物方面却是相当合格的,尽管心中有些微的不快,但是一点都不会怠慢了过来迎接他的人。打头的这个军汉看着寻常,却是故枢密院军咨部侍郎陈思让之子陈钦祚,香药库使的职位尽管还赶不上一个遥郡刺史,但是他的妹妹可是曹王妃,自己的弟妹,这一层关系自然让郭熙训对陈钦祚感到亲近了。

    “是啊,定国兄也太拘谨了,大王和你是什么关系?哪里会因为这种小事来责怪你。”说话的是越出身后一群仆从和陈钦祚并肩而行的三十出头贵胄子弟模样的人,“我们可是都想不到赵二郎这等人物都会被洛阳百姓如此欢迎的,一时措手不及也是没有办法,好在这里有戍卒看守,人群却是挤不过来,我们转道北面走上东门,避开这些莫名其妙的热闹就是了。”

    陈钦祚倒是没有接话,只是招呼着手下的仆从为郭熙训一行牵马驾车、搬运箱箧,听了对方的话,也就是微微一笑了事,不过郭熙训却没有放过他。

    “承业兄,其实你和赵家的关系应该很亲近的啊,怎么不去凑一凑热闹?”

    “别提了!自从三姐过世以后,赵大郎连一年都等不及就匆匆续弦,我们王家和赵家的关系就已经疏远了……他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一回娶的虽然不是寻常军汉家女子,岳家却也只有防御使的虚衔,比我家可差着一大截呢。”

    听到郭熙训的调侃,那个颇具风仪的贵胄子弟撇了撇嘴,心里面想着“你自己不也是应该称赵二郎为姨夫的吗?结果还不是敬而远之”,口中却丝毫没有提及这点心思,而是单纯地埋怨起自家与赵家关系的恶化。

    这个贵胄子弟却是已故彰德军节度使王饶的儿子王继勋,他这个王继勋可不是在征伐湖湘与岭南的战争中威风八面的那个王三铁,只是简单的重名而已。

    其实重名这种事情啊……因为每个年代都会有一些流行字词的,而一些大姓人口又多,所以重名总是不可避免。这个年月的流行字词数量并不是很多,别说是“继勋”这样的大路货了,就连“钦祚”这个名字,横班里面都有一个田钦祚,也就是姓氏和陈钦祚不同而已。至于同名同姓的,以前同为节度使级别以上的军官就有两个“张铎”,于是后起的那个“张铎”就只好改名为“张令铎”了。

    王继勋就是这种情况了,不过和张铎、张令铎的例子不同,王继勋只是承父荫做了个供奉官都知而已,级别和领防御使衔的那个邕州兵马钤辖王三铁差了很多,不太可能同时上达天听,也就不至于引起朝廷诏命的混乱,所以并不急着改名罢了。

    其实严格地说起来,如果按照赵匡胤的前妻王三娘、赵匡义的正妻符六娘这种关系推算,王继勋应当是郭熙训的长辈,虽然这层关系七弯八绕的相当复杂,但是粗疏算过去叫一声“叔”也是正常的。不过王继勋一直都以赵、王两家关系早已冷淡的理由婉拒了郭熙训这般称呼,能够接受郭熙训以“承业兄”称之,就已经是双方多次推让之后的结果了。

    “呵呵,不管他了,热闹zì yóu他,我们有我们的正事。”郭熙训其实对自家和赵匡义的尴尬关系心中有数,知道王继勋多半会腹诽一番,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了,“到běi jīng转了一趟,皇兄交代的事情落实得差不多了,寻访海外仙山的壮举将在两三年之内成行,一旦功成,定国兄和承业兄就将列名首页!”

    “钦祚安敢居功!寻访海外仙山乃是大王夙愿;海外仙山的大体方向与出行航路则是陛下指点;建造船队、招募船员所需和将来的探险费用,却主要是陛下的内帑与皇庄所得拨付,我等的捐资微不足道;也就是在招募海船的熟手守捉、游奕、攀招手以及各sè水手、战兵方面,钦祚还能靠着先父的面子延揽一些退职的定远军将校。”

    陈钦祚在郭熙训的满口许诺面前仍然是毫无矜sè,言词间将各人的出力表现剖析得一清二楚,一点都没有为自己争功的意思——当然,这份“功劳”还只是停留在纸面上。

    根据郭熙训转述的皇帝指点,想要寻访到海外仙山,怕没有个几年工夫是做不到的,而要在海外仙山找到他们定为目标的那些特殊物产,则更是要看运气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船队落脚点附近就有一两样特产在等着他们;而要是运气不好的话,恐怕深入仙山内部多次都未必能够找得到,说不定船队在完成任务之前就支持不住了,因为必须保证回程的补给而被迫返航。

    其实皇帝的指点当中有一项最决绝的选择,那就是组织一批决心常驻海外仙山的人,携带必要的种子禽畜,在找到海外仙山以后不忙着四处寻访当地特产,而是首先寻找适合耕作与泊船的定居点,先在当地落下脚来,然后用一波一波的船队运去补给,最终在仙山上建立起自给自足的移民点,让这个移民点有能力依靠自身的力量慢慢地寻访当地特产。

    当然,这是一种针对最糟糕前景的准备,估计除了皇帝之外,并没有什么人现在会把这个计划当真,在郭熙训等人想来,不过是海外仙山而已,只要出海之后能够找得到,那么登陆之后花个十天半月的还会找不到当地特产?尽管郭熙训通过皇兄的“扶桑洲”一词对海外仙山的规模有些心理准备了,他也绝对不会想到真实的状况会是个什么样子,即使他发挥最大的狂想能力。

    王继勋自然也是不甘人后,无论是表功还是辞谢,他都不能比陈钦祚做得差了:“是啊,寻访海外仙山的主意完全是大王想出来的,用钱就更是由陛下出了九成,我们也就稍微捐那么一点家资,再靠着先父的遗爱为将来的船队延揽人手,出力根本不大,哪里敢列名首页表功啊~”

    “呵呵,能够为将来的那支船队延揽到合格的人手就是最大的功劳,出钱多少倒在其次了。”郭熙训只是微微的笑了一下,马上又是一声叹息,“可惜皇兄在这事上很坚决,不肯让户部和三司拨钱,也不肯抽调定远军的船队,只许让皇庄资助,再从内帑中拨付一点,最头疼的还是船队的熟手找不到那么多……”

第六章 事业的烦恼

    “陛下这么安排自有陛下的道理,以我的见闻推测,尽管陛下的安排让大王起步维艰,无论资财还是人力都捉襟见肘,甚至就连大船都要临时打造,这才不得不把首次的出航定在两三年之后,不过陛下全都是为了大王好”

    陈钦祚平心静气地说道此人不愧他那不惑的年纪,也对得起陈思让身份地位给家人带来的见识水准,尽管是这种不太可能传到皇帝耳朵里面的私下议论,他也还是处理得冷静周到

    郭熙训闻言就是一阵泄气:“我当然知道皇兄都是为了我好皇兄一向都是待我极好的,要不然也不会把内帑和皇庄的收益拨给我挥霍,而且连我怎么用这笔钱都是问也不问的,给颉跌彦贵写的手书只是让他全力配合于我,却不曾着他监督我的开支账册只是……只是内帑和皇庄收益哪里比得上三司直接拨钱啊不要说临时打造巨舰和招募船队熟手有多难,若是能够从定远军直接拨出一军之力,说不定今秋就能够乘着洋流过东瀛了……”

    王继勋转头看了看郭熙训yù言又止,再转头看了一眼陈钦祚,最后还是决定不说话了他尽管有着贵胄子弟的骄横跋扈,但是也知道看场合,毕竟他的父亲王饶已经故世很久了,朝中和军中的人脉早已式微,勉强算得上重要人脉的赵家却又是他极力想要撇清的,现在身边的这两个人无论家世还是现状都比他要强得多,人也要比他聪明还真是没有他搬弄唇舌的地方

    在朝中做着供奉官都知,却根本没办法入得了皇帝的法眼不管是重大的军事行动还是一般xìng的地方巡视或者边关巡检,同僚们几乎都有机会轮上一遍,偏偏就是他根本就没有做过什么都监或者巡检,只是待在京师拿着那么一点干俸,窝在家里固然悠闲,却又不敢放开了胆子斗鸡走马,王继勋这些年过得也着实是寡淡无味

    今年难得在军将子弟圈子里面听到了这么一桩子事大多数人都把郑王的志向当成了好高骛远的笑谈,所谓的海外仙山在他们的嘴里完全就是虚无缥缈的臆想、墨客sāo人的狂言,唯有少数几个人没有嘲笑,而且在听说了皇帝为支持郑王的志向专门从内帑和皇庄收益拨钱之后,还纷纷解囊相助

    那几个资助郑王的人是怎么想的,王继勋没有兴趣去探究不过从常理来说无外乎是陈钦祚的情况或者自己的情况陈钦祚是因为两家交好,和着其他几个亲王一起资助一下郑王,权当在皇帝后边跟风了,却是既没有指望着这些钱投出去能够收回些什么,也没有指望这些钱可以买到郑王多的好感——原先的关系已经足够密切了;而对于王继勋来说,这却是一个机会,一个把自己身上那赵家姻亲的烙印换成郑王亲信烙印的机会为了这个结果的达成,散些家财算什么?就是把家财全扔到里面去都是值得的

    王继勋虽然为人凶暴,待家中奴婢、部曲都很残忍刻薄,但是对地位高者可不一样了,家教或许没有让他学会宽仁和不卑不亢,却很显然让他懂得了这个时代家族的经营之道

    光是有钱做个富家翁是不成的,即便是在京师,即便大周已经不同于前面几个短命的朝代富家翁已经可以安稳度rì了,但是想要靠着祖上传下来的那么一点家产累代富贵下去仍然非常难不去经营就会因为只出不进而坐吃山空,去经营则说不定什么天灾**经营不善就败掉了

    还是得当官而且要尽量当高官官做得大了,光是那笔俸禄就相当可观,别说是王继勋这种有家产可以继承的人了,就是一介白身,只要做到了刺史以上就可以保一家衣食无忧,再高点做上十来年就可以起家买地了而且要是做到了实权官,那是有各sè各样的额外来钱门路,这家产就可以只增不减了

    只不过王继勋自认运气不好,父亲早逝没能为家族撑开一片天空,几个姐姐则要么是嫁得不好,要么就是嫁好了却又早逝,对他一点帮助都没有,反而可能是因为三姐的关系而让自己的前程一片黯淡为了扭转这样的命运,搏一个进身的机会,预先投入些家产是必然的,虽然不太可能直接通过这种手段变身为皇帝的亲信,但是巴结上郑王就很不错了——看皇帝对待郑王的样子,郑王的亲信还能不被皇帝看重?

    “如果要户部和三司拨钱,或者直接抽调定远军的船队支持大王的海外探险,那么多半大王连开始的机会都不会有陛下用内帑支付,那只需要陛下自己点头就行,皇庄的收益虽然要通过一些颉跌家,但是颉跌彦贵也是全然听陛下吩咐的,至于招募远洋熟手则全在大王与我等的努力,这些事只要尽力了就可以做到;但是要说动朝臣们允许从户部和三司拿出钱来,说动枢密院拨出一军让大王亲领,怕是说破了天都做不到,那些朝臣拨钱的吝啬劲大王可是不知道啊……就连陛下想为治河修路多投入一点,都得费上好几天的口舌呢”

    陈钦祚自然不知道王继勋心里面转着的各种念头,就是感觉到了对方曾经看过他一眼,却也没有什么特殊感受,仍然是先沉吟了一下,随后就不紧不慢地给郭熙训解释着

    的确和王继勋想的那样,陈钦祚对郭熙训的支持无关个人与家族的投机,他只是看皇帝本人愿意为郑王的这个志向投钱,就判断这事应该不是毫无成算的,那么作为与皇室联姻的家族,稍微出些力帮一把郑王也是应该的,没看宋家、钱家、张家、高家都出力支持了么?而且张家、高家还各自利用自己的辖地大力支持郑王造船,钱家是从自家的商船队里面直接抽人抽船,倒是宋家没有那么多的资源,只好全用缗钱来解决了

    当然,让陈钦祚最近越发积极地支持郑王,还另有一些原因,不过都和个人与家族的投机无关就是了

    听陈钦祚这么一说,王继勋是心中恍然,感觉自己又长进了一些,学到了一点分析朝政的本领,心下不由得慨叹,真是早没有机会和他们接近,否则的话自己现在应该不会停留在供奉官都知这个阶位上当然,皇帝对郑王如此关爱,这事是让王继勋心中欣喜,毕竟这就证明了他的判断没有出错,这一次的投机很有价值

    郭熙训闻言却又是一阵颓然:“定国兄说得确实有道理,皇兄的选择的确是有他的难处……不过这样一来就必须等上两三年的时间了,这段等待可真是难熬啊再说现在筹集的钱帛也就够造船和招募人手的,就算到时候人和船都齐了,却也未必能够及时出航……皇兄再舍得从内帑和皇庄拨钱也未必就够用了”

    “大王无需忧心,我正要向大王说些好消息呢”

    陈钦祚却在此时微微地笑了笑,向郭熙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充满了自信

    “哦什么好消息可以打消我缺钱的忧虑?”

    郭熙训转头看了看陈钦祚,只见他一脸的笃定,还真像是有办法的样子,不由得就是感到一阵好奇

    陈钦祚又是一笑:“朝廷正在各地试行的土地累进税制,大王应该是知道的?还真别说,朝廷的这一套税制设计得相当jīng巧,大量的贫户都可以从中受益,有些家徒四壁仅有几亩薄田的人家甚至还可以算成免税,而富豪之家衣食无忧,承担的税率高一些却也无妨说起来这套税率有一点弊端,那就是让州县计算起税赋来相当麻烦,需要增加算学出身的吏员,倒是让算学科的录取名额增加了”

    “土地累进税制和我打算派船队出海寻访海外仙山有何关系?”郭熙训有些茫然,“哦……当初开封府的那些个富户一个个都不愿意承受高的税率,像定国兄如此开通的人当真少见正是有他们在府衙rìrì吵闹,让我不胜其烦,知道了自己非治民理政之才,因而向皇兄请辞回家休闲,之后才想到了要去寻访自幼憧憬的海外仙山,这么说起来倒是有点关系了”

    陈钦祚登时就哑然了……

    “大王,我要说的并不是这个”哑了半晌,陈钦祚这才开口说道,“既然大王接触过土地累进税制的试点,那就应该知道这种税制是按照每户的田亩数分税率档次的?从零税率开始有一个梯度当时陛下特意加注了一条,投资于公益的钱帛可以酌情从税额当中减去,如果减去的额度正好降到下一个税率梯度,那就按照低的税率去收,而像大王的这种海外探险,正和军器监开发署、书院、慈善堂一样都属于公益范围”

    郭熙训闻言就是一震,低头思忖了半晌,然后抬头转向陈钦祚,慢慢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莫非已经有巨富之家向你打探过投资海外探险的事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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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汇报

    第七章 汇报

    “大王明见!”陈钦祚朗声说道,“先前这些富户都只向军器监开发署捐资,在降低自家税率梯度之余,还能结善陛下与朝廷,但是除了少数地方,富户们多不愿意捐资书院和慈善堂。不意大王最近的动向在两京传闻甚广,有些富户知道我和大王亲近,于是就找上门来要求为大王的海外探险捐资!”

    “我的事情居然能够得到民间这般支持?!都仅次于军器监开发署了……还胜过了书院和慈善堂?这些富户既然都对书院、慈善堂缺乏热情,怎么又会对缥缈的海外仙山兴致极高,须知他们对船队的捐助一样不能化为可能寻访到的地方、物产的所有权啊……”

    郭熙训听了陈钦祚的话,心下就是一阵大喜,只不过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终究是少了一点自信,不太敢相信自己这种常被几个弟弟和贵胄子弟们笑话的志向竟然可以得到民间的支持,而且这种支持力度据说还超过了书院与慈善堂这一类明显更正经的积德行善之所。

    陈钦祚似乎早就料到了郭熙训的反应,当下只是清了清嗓子就继续说道:“大王,他们的确知道这些,也并不寻求在大王的船队找到海外仙山与物产之后据有该地该物,他们只是祈求大王允许共享航路,而且在大王寻访到的物产移植到大周的时候有优先权。”

    话也就只能说到这个地步了,更深的东西就要全凭郭熙训去意会,陈钦祚尽管分析得出来事情的背景和其中的利害关系,也是不方便掰碎了一五一十地解释给郭熙训听的,一来是因为这种做法可能有轻视对方智慧的嫌疑,会抹了郭熙训的面子,二来则是因为把这种暗地里的道道讲得太清楚了,传出去很不好,有可能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疑忌。

    陈钦祚当然知道那些巨富之家不可能毫无所求,即便这种捐资可以降低他们的税率水平,但总还是要拿出钱财来的,仅仅是他们实际付出的比郭熙训收到的要少一些罢了。

    像这些人家给军器监开发署捐资,当然不可能奢望开发署弄出来的军器会给他们分润,但是光讨好了皇帝和朝廷这一项,就可能给他们带来难以想象的长远利益。而且就像军器监的作坊无力生产所有开发署创制的产品,因而有许多民用奢侈品都转交给了文思院,将来说不定文思院的作坊都吃不下那些新产品呢?皇帝总还会优先考虑到这些捐资人吧?那么只要从手指缝里面漏出来一点点,就算是拿出来给所有的捐资人一起生产,其利益恐怕就足以收回以前的投入了。

    这也就是很多富户对捐资给书院、慈善堂不够积极的根本原因所在。

    慈善堂且不提,那基本上就是买一个好名声而已,对于富户们来说几乎就看不到真正的回报,还不如在家乡修桥铺路呢……即便是书院,其实把家乡附近的书院办好了,让大儒名士经常到这些书院讲学,对捐资的富户子弟进学肯定是大有好处的,而且从这些书院读出来之后应试及第的寒门子弟对捐资方多少都会心存感念,嗣后的无形利益也不会小了,但是很多富户同样看不见、等不得——当然,这也和大周方兴、战乱刚平科举进入仕途尚未成为社会主流价值观有关。

    然而给郑王的远洋探险捐资的效果就不同了。

    这事情的确和书院、慈善堂一样见不到直接的短期利益,但是巴结上郑王总好过巴结某个书院的山长吧?民间传言可是当今皇帝最喜欢郑王这个弟弟呢,那么讨好了郑王大概也能算讨好了皇帝吧?而要说到稍远一些的可预期收益,传说中海外仙山的特产可不会差了,当今皇帝当初还是皇孙的时候着颉跌家从西域寻回来棉花的种子,颉跌家的收益如今可是摆在那里的,稍有一点见识门路的富户们谁不眼红?现在又有一条家族跟随着皇家发财的大路敞开着,那还不赶紧的凑上前去啊……

    总而言之,郑王的远洋探险事业成不成都可以,最次的结果,这些富户总是凑趣巴结了郑王,间接地总能得到皇帝的一点好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救命。而一旦探险有成,只要找到一样和棉花收益差不多的物产,那就是大赚的前景,即使只能合起来与颉跌家斗富,分到一家一户的利润不够显眼,那也好过了没有,但是多找到几样的话,每一家都富成颉跌家那样也未必不可能。

    再说还有通往海外仙山的航路呢……相信郑王不可能在自家船队抵达海外仙山的头几次就把传说中的特产全部找到,那么说不定谁家运气好一点,都有可能独享某种物产。

    当然,这些捐资的富户们心中打着什么样的小九九,陈钦祚并不在乎,反正再怎么分润,利益的大头肯定属于郑王及其身边的亲信。多一些人捐资,出海的时间都能快一些,第一次出航的准备也能充分一些,成功的可能xìng就会高一些,由此增加的利益是属于大家的。

    “他们只有这种要求吗?那是小事~我求的只是一偿儿时夙愿,再能增进大周百姓的福祉、为皇兄的勋业出点力气那就已经是锦上添花了,让他们分享航路与物产完全不是问题。”

    郭熙训倒是知道陈钦祚转述的“祈求”其实就是要求,不过他真的是不在乎。他现在说的确实是心里话,除了没有把皇兄许愿的稷王之封拿出来说事,其他的打算差不多就是如此,至于通往海外仙山的航路、海外仙山的特产收益……这些当真没有被郭熙训放在眼里。

    “大王如此慷慨,捐资的富户一定会越来越多的,大王的船队首次出航也就会更加顺利,探险成功指rì可待!”

    陈钦祚还没有回话,王继勋已经抢着奉承起郭熙训来了,因为郑王的这种慷慨,得利的可不光是那些捐资的富户,关系浅薄只是捐钱的民户都能够分润了,他王家这样早早地巴结上来的勋贵之家还能差了?

    “承业说的是。”陈钦祚倒是没有因为被王继勋抢着说话而恼火,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大王的贤德已经让富户们钦仰了,现在更有这般慷慨,他们定然会趋之若鹜的,首次出航的资财越充足,能够招募到的航海熟手就越多,探险成功的可能xìng就越高,由此带来的收益也就越好……呃,小子们已经把大王的行装搬好了,大王这就入城?”

    郭熙训的眼神随着陈钦祚的指点在周围转了一遍,点点头说道:“也好,趁着赵二郎他们还在忙着卸货,我们绕行上东门入城,正好避开他们进城的热闹拥堵。不过汴洛间的事情我还有一点弄不清楚,两位可愿意与我同车而行?我们在车上慢慢聊。”

    “恭敬不如从命,倒是让我等僭越了……”

    三人一边谦让着一边上了车,然后赶在两个使团卸好随团物品之前出了码头,躲开拥堵在建chūn门外莱市桥左右的围观人群,绕往了东城靠北的上东门方向。

    …………

    “阿兄,颉跌彦贵看了阿兄的手书,已经在běi jīng那边安排下去了。皇庄会雇人到西山采伐巨木,然后放排至泥沽口,在军粮城的造船厂蒸煮静置一年后打造海船;另外还会着人与驻守高丽北境的侍卫亲军联系,雇人入高丽山中与长白山采伐巨木,然后在浿水与鸭渌水入海口起港口、船厂。这般同时大规模伐树造船虽然所费不赀,不过以běi jīng等地的皇庄收益足以支应,毕竟朝廷还要为此给皇庄减税呢……”

    又是在永芳园的和庆殿内,郭熙训欣喜地向郭炜汇报着自己北行的成果,尽管这事从一开始就肯定了成效——有郭炜的手书,颉跌彦贵当然得全盘遵从,就连知北平府李崇矩和范阳军节度使高怀德都会尽力配合,此行根本就没有一点难度,不过郭熙训终究是第一次真正自己dú lì办事,而且还是为了自己的儿时夙愿,感受当然大异于从前。

    “嗯~不错!熙训办事越来越牢靠,为兄也就放心了。”郭炜眼含笑意看着郭熙训说道,“听说熙训这些rì子里收获不小嘛~远洋探险船队居然会让军粮城、平壤城、保州城、南昌府和明州同时开造大海船,其实颉跌彦贵安排人手新伐巨木还在其次吧?为兄而是听说了,那些船厂已经用历年积攒下来的木料优先给你动工了……”

    “嘿嘿嘿……都是各位尊长帮衬,训哥自己是没有多少能为的。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有阿兄全力支持,各位尊长这才信得过训哥不是在胡闹,又幸好现在朝廷没有什么造船的急务,各个船厂把民间船只的工期稍微往后挪一挪就够了。”

    郭熙训有些憨憨地又有些羞怯地说道。自从辞去了东京留守、开封尹之后,组织船队出海探险的想法又得到了郭炜的支持,郭熙训的心态轻松了很多,原本就很信任孺慕皇兄的,现在就更不会有什么令自己忐忑不安的想法了。

第八章 阴谋来自何方?

    “陛下,那个辽国jiān细已经招了”

    三天以后,章瑜在延英殿上向郭炜作着秘密的汇报,在场的除了郭炜与章瑜两人之外,就只有按照体制不可能不到场的起居官了,而且因为事涉机密的缘故,到场的还是起居舍人,其他的人包括伴驾的内侍宫女都远远地避到了殿门口去

    和郭熙训见面只是郭炜这段时rì里面一个小小的rì程安排,毕竟现在的郭熙训并没有在朝中担任什么实职,所从事的事情是相当的私人化,所以两人的会面也就很家庭化了倒是接见赵匡义一行与大食使团还要正式一点,折腾了郭炜不少jīng神和时间,现在终于等到了那个辽国jiān细移交给锦衣卫巡检司之后的审讯报告

    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审讯就有结果了?郭炜在得知章瑜求见的时候还很有些意外,真没有想到,敢于对大周西北重镇用间的家伙,派出来的却是这么一个软骨头,才坚持了不到三天就扛不住锦衣卫巡检司的手段了

    郭炜压抑住心中的兴奋与好奇,只是淡淡地问道:“什么结果?”

    “陛下,臣要向陛下请罪,锦衣卫巡检司调查不密,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请陛下责罚”

    章瑜并没有马上向郭炜汇报相关的审讯报告,却是首先当庭跪下来磕头请罪,双手则捧着一份卷宗

    郭炜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马上就舒展开来,招手让内侍近前取来卷宗再把他挥到殿门口去,随后才轻声说道:“伯玉不必如此朕从来就没有奢望过锦衣卫巡检司一切尽在掌握,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看着章瑜起身落座,郭炜这才开口问道:“锦衣卫巡检司何事调查不密,因此而误了何事?朕先不细看卷宗了,你且慢慢道来”

    “陛下,赵阔此人在锦衣卫巡检司和枢密院侦谍司早有案底,只因臣一时疏忽所以上次给陛下的答复是‘来历不明’……”

    章瑜并没有因为郭炜的和颜悦sè而心存侥幸,却是将审讯过程与自己的疏忽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赵匡义率领出使西域的使团回到洛阳,尽管在入城的时候被围观百姓拖慢了行程,但是也没有耽误他向锦衣卫巡检司移交自己负责押解的那个辽国jiān细赵阔

    当年赵普给赵匡胤做节度使掌书记的时候,赵匡义作为节度使的亲弟弟,只和赵普这等家主级别的人物以及赵固、赵安易这样家主亲弟弟等级的人物有过来往对赵普家旁支的赵阔那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何况此时的赵阔经过了一番生死逃亡和十多年的塞外生活,样貌早就大异于从前了,而且在被押解的途中几乎就是一言不发,赵匡义倒是并不知道此人和自家的渊源,只以为他是辽国派去企图诱惑其兄赵匡胤作乱的jiān细而已

    基于这样的粗浅认知,赵匡义既没有给赵阔好脸sè,也没有特别地注意过赵阔要知道此时赵匡义可正面临着一次命运的转机呢,只要皇帝对他出使的情况满意,凉州刺史的位置就在等着他,朝廷还会助力他实际出任凉州刺史,赵家在西北开创家业说不定就从今rì开始,这时候的赵匡义岂能容辽国那等败寇来离间朝廷的信任?对于赵匡胤将辽国jiān细交给他押解的举动,赵匡义很自然地就理解成兄弟同心了——这样向皇帝和朝廷表明心迹,可算是赤诚了?

    而赵阔在被移交给锦衣卫巡检司之后一开始嘴巴倒是挺严的,骨头也是很硬的审讯人员的几招散手根本就拿不住他,从他嘴里没有得到过一句整话不过在章瑜闻讯亲自出马以后情况就变了也不知道章瑜是从哪里学来的一些盘问怪招,这些招数在锦衣卫巡检司恐怕都是不传之秘,只是一套手段用下来,赵阔死去活来了几次,接下来被凉水泼醒,之后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根据赵阔的交代,首先他的身份就很明确当年那个定力院逆案涉嫌重犯之一赵普是他的家主,赵普被削夺官职流配沙门岛,全家则被发配沧州,赵阔作为赵家旁支自然在列随后赵普的亲弟弟赵固、赵安易等人谋划叛国北逃,把赵阔也拉了进去,然则想不到天道无常,越狱叛逃的主谋一个个落网授首,他这样一个小从犯却仗着运气逃到了辽国的南京道,最终攀上了辽世宗的女婿萧斡里

    章瑜之所以叩首请罪,也就是因为这一段了虽然赵阔在流配名单里面并不显眼,大理寺或许有记载,锦衣卫巡检司和枢密院侦谍司的档案中则肯定不会有,但是随后他们从沧州出逃,那几个人名一定会被两个侦谍机构记录在案的,尤其是赵阔这个唯一成功逃脱的人,而一开始章瑜对赵阔的身份回答的却是“来历不明”,这当然有一点失职的嫌疑了

    听到这里,郭炜摇了摇头打断了章瑜的话:“伯玉过于苛责自己了……每年从流配地逃亡的人总有那么几个,多数都是不知所踪,你哪里能够记得住那么多人名?就算定力院逆案较大,可是也已经过去十多年了,‘赵阔’这个名字又不算太稀奇罕见,偶尔碰上个同名的,怎么就一定能够回想得起来?”

    “总之还是臣的疏忽,幸好这赵阔不经折腾,很快就开口了,否则的话到现在都不能弄清楚其人身份,岂不是臣的过错?”

    章瑜并没有因为皇帝露出了袒护之意就欣欣然,还是在那里自责着

    “好了,此事并没有产生实质损害,而且确实不是伯玉的过错,朕说了不会追究,那就是不会追究”郭炜不经意地摆了摆手,似乎要把少许有些凝重的气氛挥开,然后颇有些玩味地说道,“不过此人居然是那赵普的族人,这事倒也有趣了……”

    郭炜对章瑜他们疏忽了“赵阔”这个名字并不觉得奇怪,也确实没有生气责怪的意思,他现在感兴趣的却是,以赵阔的这种身份出面去策动赵匡胤倒是说得通了,不过此人远在朔州给那个什么萧斡里当着谋主,身份又不算很高,不太可能达于辽主之耳,辽主怎么就知道了他和赵匡胤的渊源呢?辽国应该没有这么高效的情报机构?

    还有,以赵阔的这种身份,他去灵州策动赵匡胤肯定是会把自己的来历坦白出来的,那么赵匡胤难道就对宁死不吐口的赵普没有一点抱歉之心?他怎么就忍得下心将赵阔交给朝廷?又怎么不担心赵阔知道的太多?

    在郭炜想来,要是自己处在赵匡胤的位置上,就算是不愿意和辽国搞什么yīn谋,又担心辽国或许会抓住自己的小辫子进行要挟,那么肯定也是直接将赵阔灭杀了事啊杀人灭口一了百了嘛,可不比现在这样安稳得多?

    如果说赵匡胤用现在这样主动招惹嫌疑的办法来实际打消皇帝的疑虑,那么此人的心机可就够深的了……起码郭炜在不了解别人的选择之前是想不到这么狠辣自绝后路的做法的,一方面是不敢这么冒险,一方面也是因为不知道这么冒险能够得到什么现在郭炜之所以能够想到这一步,那还是参考了“历史记载”以及赵匡胤的实际做法之后,再仔细地复盘才有所得,却不是因为他的思虑达得到这种程度

    冒这么大的风险,可能还要折磨自己的良心……所谋甚大啊

    章瑜自然是不知道郭炜的这些心思的,而且就算是知道,他也会很明智就当作不知道,此刻只是严谨地将赵阔的交代全盘转述给郭炜听,至于郭炜因此而生出什么想法、作出什么决策,那都不是他可以置喙的,到时候只要率领锦衣卫巡检司听从皇命老实做事就是了

    所以章瑜仍然平静地汇报着:“正是,这个赵阔是那罪囚赵普的族人,并且因其牵连而获罪,却不去责怪赵普的恣意妄为,反而对陛下与朝廷心怀怨望,所以出逃辽国之后,孜孜以求的便是向大周报复回来……”

    根据赵阔的交代,因为周军北伐幽蓟时赵阔对萧斡里的几次献策,那个萧斡里对他很是看重,而且随后他们就进入了当时明扆王子的小圈子里面以赵阔对大周的见识,不光是萧斡里,就连明扆王子都对赵阔印象深刻,这才有了明扆王子即位辽主之后调派他去游说赵匡胤的举措

    赵阔到了灵武城之后,见到了赵匡胤自然是直承身份,然后就说出了辽主策动赵匡胤于灵州自立的意思,并且代表辽国向赵匡胤保证,一旦朔方军从大周分离,辽国一定从幽州、河东等几个方向牵制周军,确保朔方军成为赵家稳固的基业在此之后,辽国会和朔方军结成坚强的同盟,不仅共同对抗大周,而且还会一起合力逼迫定难军也加入到这个同盟里面去,从而彻底颠覆大周在西北地区的势力,让辽国和大周之间攻守之势逆转,也让赵家的朔方军成为比定难军还要自成一体的一方势力

    “‘怎奈那赵匡胤不知天时,不念旧谊……覆灭之rì可待’,那赵阔最后除了出言诅咒灵帅之外,还有许多狂悖语,恕臣不能一一道来”

    章瑜最后如此说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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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天子之怒

    “原来是这样的……竟然是这样的”

    郭炜听完了章瑜的汇报,呆坐着沉吟了半晌,这才喃喃自语地说道

    赵阔的口供已经解释清楚了,辽主之所以会知道朔州这个边远地方的边将身边一个小谋主和大周的朔方军节度使赵匡胤素有渊源,完全是他们之前有过交往的缘故,倒不是因为辽国有什么高效情报机构,也不是因为赵阔毛遂自荐,不是因为辽主对地方官员的了解和掌控力度达到了惊人的水平

    不过辽主能够想到利用赵阔和赵匡胤的这层关系,竟然试图在大周的西北边境制造一场混乱,从而给辽国的复兴创造可乘之机,其心机也算得上深沉了幸好天不遂他愿,赵匡胤有他自己的打算,却并没有糊里糊涂地随着辽主的安排起舞,而是相当断然地将赵阔绑缚朝廷以表忠诚,这一招……大概不是辽主和赵阔可以预料得到的?

    “哼辽主居然敢对我玩这种鬼蜮伎俩……莫非他已经忘记了滹沱河谷的惨败了么?还是以为他缩在草原深处,我大周就拿他没有办法了?”

    章瑜听到皇帝的话音有些大,略微抬头看了一眼,不过最终还是不动声sè地端坐在那里不声不响的皇帝既然在方才的那些话里面自称为“我”,那么肯定就不是在对自己说话,而只是思考推算时候的自言自语,作为一个合格的锦衣卫巡检司都巡检,此时左耳进右耳出才是正道

    郭炜内心确实颇有些恼怒,自己答应和辽国通好互市那可不是怕了辽军或者怕了辽阔的草原,实在是因为自己的内政需要好好地理一理并且周军尚未做好扫荡塞北的准备结果自己给那个耶律贤一点颜sè,他就想开染坊了?也不看看他自个儿的分量

    说实话,如果这件事情早发生两三年,郭炜还真不一定有底气发火,因为禁军的战后恢复与进一步整训还好解决,军资粮草的后勤准备就未必够支持大军长驱直入扫荡朔漠了何况要是一战抓不住辽主的话,北疆从此转入长期拉锯战即使周军能够一直保持攻势,自家并不会受到多大的损害,但是长期维持一支大军反复深入草原去捕捉辽军主力以寻求决战,郭炜那时候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然而现在可就不同了……

    随着土地累进税制在江南、河东、蜀地和岭南的顺利推行,以及最近一年来在全国铺开,就连京畿地区都没有遭遇很明显的阻力那些豪门大户最多也就是在私底下做一点小动作证明了郭炜有足够的威望震慑群小,只要没有做得太过分,后院起火的事情就不是那么容易发生了

    而且土地累进税制的推行已经在江南、河东、蜀地和岭南这些地区产生了明显的效果,是否能够遏制土地兼并那在短期内还看不出来,但是朝廷从这些地方收取的税赋则是实实在在地增加了也就是说,大周zhōng yāngzhèng fǔ的行政力和财政能力比以前又有了提高,这对于向外用兵当然是好事

    再者说来……大周在高丽北境、生女真人那边的战略布局也有了初步的成果真要对辽国用兵的话,现在可就不光是从幽蓟地区与河东地区两路北伐了,跨过鸭渌水的北伐同样会是有力的即使中路大军捉不住飘忽不定的辽主宫帐,那么中、西两路大军夺回幽云十六州剩下的州郡也应该不成问题,中、东两路大军有可能以钳形攻势把辽东半岛一口吞下来

    当然,幽云十六州剩下的那些还处于辽国治下的州郡都在山后,防御态势远不如有燕山为屏障的幽蓟地区,不过那也不是很难克服的困难不管怎么说既然明长城能够修到张北、宣府和大同北面去,既然在后晋以前这些地方都是属于中原朝廷的那就说明这些州郡和北面的草原之间仍然有一些天然屏障,即使其险峻比不上燕山、恒山配合上华夏传统的土工作业优势,那就还是可以组织有效防御的

    再怎么说,汉长城都可以修到黄河弯道北面的yīn山去呢……

    哪怕是将来当地守军的粮草供应问题,从郭炜那一次越过雁门关北巡的见闻看来也没有很大的难度毕竟桑干河的上游就流经那一带,没有后世那种庞大的工业用水要求,光是开一点军垦民垦应该不是很难的,只不过需要官府出面组织进行水利设施的修建和土地平整罢了,再一个就是需要足够的安全保证——这在郭炜来看显然不是问题

    说起来倒是辽东半岛的防御难度还要大一点

    这一块地方,农业开发的深度和广度都还不够,山地丛林穿插其间,北面对着草原也基本上是敞开的,顶多就是辽水的水泊沼泽对游牧骑兵的通行有些阻碍,可又没有像鸭渌水那样山水相连的天然防线,守起来稍显头疼了一点

    不过对此郭炜也早有腹案了

    若是让大周占据了辽东半岛,那可不是渤海国这种边鄙小国,在当地驻军百姓的身后可是有广阔的中原为支撑的,后世的明朝都知道通过海洋来支持辽东地区,把辽东都司划到了山东管辖,身为穿越者的郭炜又怎么不知道利用大周的航海特长?

    从陆地国家的角度来看,与中原只能通过渝关这一条狭窄的海滨走廊联系起来的辽东地区,在海洋的参与下与中原的联系孔道可就宽广得多了,沿渤海周边的许多地方都可以建立起坚固的堡垒,维护住通过海路过来的各种增援补给,从而有力地保护起堡垒周边的耕地和居民点

    也好,既然辽主忘记了自己有几斤几两,居然主动跳出来向大周挑衅,那就如其所愿说不得要是就此一举收回十六州剩余的仈jiǔ个州郡,然后还夺回了渤海故地,那自己的威望要到达一个空前的高度,国内的施政就加无人能当了而且以定远军和那些民间船队通过渤海航运支持辽东半岛的开拓,在这地方锻炼得久一点,将来开拓南海地区的经验无疑也会丰富一些

    “你耶律贤这是活得不耐烦了,一定要跳出来找死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种游牧政权的底细,我门清着呢你们那所谓的四京——上京临潢府、东京辽阳府、西京大同府、南京大定府,其实都只是汉人大臣主张修建起来的,主要是为了治理历年来被你们掳掠过去的汉儿和渤海人,管理少量开垦出来的农业区,契丹人的政治经济基础还一直是游牧族群,所以要真正收拾掉你,光打下几座城来是没有用的,必须得捕捉到你的斡鲁朵,重创你的皮室军,这样才能解决问题”

    郭炜尽管已经有些被赵阔口供当中传达出来的讯息给激怒了,但是十多年的帝王生涯还是让他保持了足够的冷静,一边暗忖自己针对辽国可能采取的报复手段,一边已经开始自言自语地分析起其中的利弊来当然,这些话完全不必避着章瑜,真要到了决策的时候,运筹司和侦谍司固然会是第一时间知道全盘计划的部门,锦衣卫巡检司同样要掌握相关的保密程序

    “要想捕捉到辽主的宫帐,迫使其皮室军接受决战,肯定不会是一朝一夕的事,首战就想要办到这一点,那一定需要特别大的运气……不过也无所谓了,真要是我决心打这一仗,那就肯定会作好至少十年拉锯战的准备,但是在前期作战当中,我大周还是可以迅拿到足够的报偿的……”

    郭炜这时候已经把随时摆放在身侧的地图给翻出来了,将有关北疆的地图摊开在案几上,手指从燕山一线向北左右划拉着,口中念念不断:“辽东、辽西走廊、燕山北麓、辽国西京道各州……都会迅地落入我军掌中辽东未来的富庶就不必说了,那块好地方就应该属于华夏这种最擅长修地球的民族辽西走廊则是辽东与内地陆路交通的唯一通道,辽国南京的泽州一带听说有大银矿?现在大周的银矿已经不少了,等到和东瀛那边贸易多起来,还可以从倭人手里套取白银,说不定就有条件开始铸银币了……至于辽国的西京道这边嘛,既是河东地区的屏障,又是威慑草原的出击基地,而且当地除了有农耕条件支持驻军之外,优良的马场应该也有不少当然,还有河套地区以及河套北面的yīn山yīn山啊……后世的大青山,河套还有沙漠不好防守,yīn山这里条件却要好得多了,一旦把yīn山地区拿下,夏州党项就完全处在我的掌中,那可就压根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

    章瑜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皇帝的自言自语,既没有刻意地回避,也没有力图听得清楚这个皇帝的志向之远大,章瑜打一开始就知道的,他可是从皇帝少年时候就追随了,二十多年的时间里面,皇帝的志向和实现这些志向的手段,章瑜还会看的少了吗?即使今天皇帝嘟囔的这些话语有些听不大明白,有些宏大得可以让人激动发抖,但是章瑜一点都不奇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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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隐情

    第十章隐情

    郭炜的视线从高丽北面开始一直向西扫过,手指头在上面指指戳戳的,每点到一个地方,就要在心中回想一下当地可能的出产资源,然后结合现在这个时代的生产力特点,琢磨着大周可以从中立即获得的利益,以及稍许开发之后可能增加的利益。e^看

    既然心中已经动了开打的念头,那么首先当然要用各种利弊关系的研讨说服自己,至少从眼光上来说,自己应该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目标,那就别想着去说服众位大臣了。

    辽东半岛,后世的朝阳、承德*地区,张北,大同以北,yīn山……郭炜的视线随着手指划过,好像周军就能够这么轻松地如臂使指一般将这些地方全部收入囊中。最后,郭炜的目光还是落到了定难军和朔方军这两个地方。

    定难军之所以在另一个时空发展成了西夏国,其中的原因当然是很复杂的,有赵二及其子孙的责任,也有夏州党项李继迁、李元昊数代人的努力,以及当地复杂的地理民情,不过宋朝在收回绥州与银州部分地区的同时,却丢掉了盐州和灵州,这却是特别要命的失策。整个唐末五代那么昏luàn的局面下,朔方军都一直归属于中原朝廷,特别是到了宋初还能直接派出知州去管理,结果却被李继迁攻陷了,让夏州党项从此有了一个真正强有力的农耕区作为立国的基础,这种罪过实在是令人切齿。

    现在辽主派遣赵阔去策动赵匡胤作luàn,显然就是看中了这个关键的地缘因素。

    如果赵匡胤真的答应了对方,和辽国配合着搞鬼,再有夏州党项在一起合作的话,那还当真令人头疼呢……这种联合势力不啻于另一个时空辽国与西夏的联盟,即使大周的国力军力都强于另一个时空的宋朝,即使自己有自信比赵二强得多,那也未必做得到很快就收拾局面。

    不过……郭炜在心中冷笑了一声,这种各怀鬼胎的合作,能够协作无间有效对付大周才有鬼了呢!在另一个时空,辽国和西夏这样两个参与者都做不到jīng诚结盟,更何况现在得加入赵匡胤,更何况朔方军内部也未必是赵匡胤完全控制得住的。

    说实话,辽国和西夏那种半心半意的合作都可以牵制住宋朝,其实是因为辽国一直占据着幽州。因为幽州在辽国手里,宋朝的河北对辽国是敞开的,辽国有着充分的战略主动权,所以宋朝随时都有可能陷入两线作战,因而很难做到全力扑杀西夏。然则现在的局面可不一样了,幽州可是在大周的手里面,有燕山防线在手,大周真要想全力扑杀西北方向的luàn局,用少量禁军和州郡兵在幽州方向转入单纯防御就可以了,完全不必像宋朝那般担惊受怕的。

    再说赵匡胤为大周戍守朔方军的时候确实可以掌控整个军镇,但是他要想作luàn的时候还能行吗?而且以赵匡胤的军事眼光,他真的肯冲在对抗大周的第一线,为夏州党项的壮大和辽国的喘息而火中取栗?大周国力的强大和周军战力的强悍,赵匡胤的心里面肯定是有数的,坐在大周的战车上在西北为赵家打下一份基业,这明显是更有利的选择,所以难怪赵匡胤会把赵阔绑到京师来了。

    嗯,这样就可以解释得通了……听说赵阔到灵武城有一段时间,一开始并没有被抓,后来被抓的时间……既可以说是在赵阔亮明身份进行策反游说之后,赵匡胤出于对朝廷的忠诚不得不将其擒拿,也可以说是在赵匡义自西域返回的消息传到赵匡胤耳中之后,赵匡胤对赵家在河西的基业终于有了指望,这才确定了绑在大周战车上的立场,因而用抓捕进献辽国jiān细的方式以明心迹。

    还是思虑深远所谋甚大啊~这要是自己和赵匡胤两人以同等条件进行竞争,郭炜还真没有什么信心赢得了对方。幸好自己穿越的身份与时机都过得去,既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合法继承地位,又有比较充足的时间去种田攀科技树以及建立基本班底,起步就已经比赵匡胤优胜不少了,然后靠着更先进生产力的支持,以及勉强稍微超前一点的军事组织形式,终于可以用阳谋就限制住敌手甚至直接碾压对方了。

    算了,虽然郭炜很想找茬收拾一下赵家兄弟,但是明显没有说得过去的借口,对方如此谨小慎微,甚至都可以说表现得忠心耿耿了,连赵阔这种既和他有很深的渊源又可能掌握了某些隐秘的人都舍得jiāo上来,郭炜还真不好做得太绝。

    收拾赵家兄弟是小,nòng坏了人心再去收拾才是大啊……暂且对自己的实力与阳谋的威力保持一定的信心吧。

    对辽国的军事斗争准备需要提上议事rì程了,西北的开拓也照常推进,既然凉州等河西地区对赵家兄弟有yòuhuò力,那就继续成全他们,让他们的jīng力全都扑到这件事情上去。至于定难军嘛……正如郭炜方才思忖的那样,一旦打垮了辽国,能够把yīn山都占据下来,那么和朔方军以及河西地区就连成一片了,整个河套地区就处在了大周的包围之中,大势一定,到那个时候手段的选择就只是小事情了。

    “不对……事情似乎有些不对!”郭炜正对着地图想得高兴,不过多年身居最高位形成的危机意识还是让他心中隐隐地有些不安,脑袋中多转了几个弯,心头就是咯噔一下,“伯yù!那个赵阔的口供太清晰明了了,中间经过了复杂的整理吗?另外,除了那一句空dòng的诅咒之外,赵阔的口供当中对赵匡胤还有什么不利之处?”

    险些被赵阔这厮给méng骗了!郭炜暗暗地在心里面擦了一下冷汗,然后朗声向一直静静地陪坐在一旁的章瑜发问。

    听章瑜转述的赵阔口供,其中的逻辑过于清晰了,过程过于明白了,真不像是经不住拷打折磨才被迫招供的样子。而且“怎奈那赵匡胤不知天时,不念旧谊……覆灭之rì可待”这么一句话算得了什么?以赵匡胤对赵普束手不救的旧恨和将赵阔本人jiāo给大周朝廷的新仇,赵阔怎么可能仅仅满足于这样一句非常空dòng的诅咒?以郭炜所知的人xìngyīn暗面来说,赵阔怎么也得在口供里面nòng一些赵匡胤难以自明的嫌疑进去吧?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赵阔的口供就没有在什么关键的地方、外人理不清的地方攀污赵匡胤。根据赵阔的jiāo代,他去灵武城的动机,是辽主知道赵阔和赵匡胤的渊源之后动的心,然后由辽主直接指派的,而不是赵匡胤在之前和辽国存在什么瓜葛;辽主构想的辽国、定难军与朔方军的三方联盟牵制大周,那也只是辽主的一厢情愿,其中并没有任何涉及定难军与朔方军有什么勾连的暗示。

    而且这份口供完全就像是一群谋士做出来的路线图,或许计划有些幼稚,有些不切实际,但是其中并无明显相悖之处,一个开始拒绝开口,直到被bī供得受不了才招工的人,有可能把事情经过说得这么顺畅吗?

    这样的口供太不科学了!

    可疑之处必有yīn谋,尽管郭炜对大周的国力军力非常有信心,并不害怕什么yīn谋,但是能够识破与避开的yīn谋,又有谁愿意méng着头撞上去呢?

    “没有,那厮一开始坚决不招,还是臣亲自出手才让他扛不住的,不过随后的口供就是这样清晰明白了,基本上不需要文吏进行整理。至于赵阔的口供当中对灵帅的不利之处嘛……除了末尾的那一句诅咒之外,在中间也有过几句咒骂,不过都无关宏旨,所以臣也就没有一一照录了。”

    章瑜对皇帝提问的内里不算是很明白,不过他也没有必要去nòng明白这些,反正他又没有野心成为枢府大臣,更不认为自己这个家将出身的人可以进政事堂,所以他并不需要这一类的政治智慧。作为锦衣卫巡检司都巡检,他只需要老老实实地做好皇帝的耳目就行了,皇帝自然会慢慢地提升他的品秩,将来说不定还能建节呢,对于他这种出身的人来说,那样的前景从前可是根本不敢想的。

    郭炜点了点头:“嗯~朕心中有数了。”

    他确实是心中有数了,赵阔的口供肯定多有不实之词!只是到底在哪些地方不实,在缺乏其他情报来源的情况下,暂时还做不出jīng确的判断就是了。至于让章瑜对赵阔进一步拷问,郭炜摇了摇头否定了这种可能xìng——先前的那一套讯问手段本来就是自己jiāo给章瑜的,当时都没有拿下赵阔,还让他在极度痛苦之中编造了这么一套逻辑严密的假口供,可见其心志不弱,后面再怎么折腾都未必有效了。

    但是郭炜对此已经不在意了。赵阔的供词当中肯定隐伏着什么yīn谋,从他的身世方面判断,这种yīn谋无外乎是要报复大周或者赵匡胤,然则供词并无不利赵匡胤的地方,那么剩下来的可能xìng就是报复大周了……

    以赵阔这等见识水平的纵横之士,用这一套供词怎么报复大周呢?

第十一章 心得

    第十一章心得

    这里面到底都有哪些陷阱呢?

    郭炜的视线从案几上的地图缓缓扫过,思忖片刻,马上又拿起那份卷宗细读一会儿,接着又皱起眉头来思索。当然,这时候的章瑜再一次成为了延英殿里面的布景,只是戳在那里表示皇帝正处于召见大臣密议当中,内侍宫女不便近前打搅,寻常的外客显然也是不见的。

    赵阔的口供基本上没有攀污赵匡胤,其中夹杂的几句诅咒更像是为赵匡胤免除嫌疑而专门塞进去的。郭炜肯定不会怀疑是章瑜在其中弄鬼,毕竟章瑜并没有这种保护讨好赵匡胤的需要,更何况郭炜对锦衣卫巡检司的情报又不是没有其他的渠道,口供出来之后被造假的可能xìng完全可以排除掉。

    问题就在于赵阔和赵匡胤之间新仇旧恨相继,实在是没有理由为他打掩护。

    难道说……赵匡胤将赵阔卖给朝廷,以及赵阔的这份供词,这些全都是更深层次yīn谋的一部分?想到这里,郭炜先是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寒噤,马上就是自失地一笑,莫非自己身处最高位的时间已经太长了,凡是都从yīn谋论的角度去分析的毛病已经很重,因而都有些神经质了?里世界的传说、竹林贤者和共济会的故事……终究不能太当真了!

    对方把一套yīn谋弄得这么复杂有什么好处吗?难道经过这样一搞,大周君臣就会对赵匡胤全盘信任,从而把朔方军完全交给他任其施为?明显不可能嘛!就算这一次的事件不会导致朝廷移镇,不会让朝廷对朔方军的异动加倍jǐng惕,那也不会反向cāo作的嘛~顶多也就是对赵匡胤示以恩信而已,对实质xìng的东西基本上不会有改动。

    过于jīng细的计划,一旦进入实施阶段是一定会出错的,郭炜可不认为以辽国的政治水平和政权能力有条件策划实施这么jīng巧的一件大yīn谋。最重要的是,他们不可能预判和掌握大周君臣的反应,在这方面出现的变数绝对不是什么连环套计策能够涵盖的。

    再说了,把事情越想越深,一个劲地往复杂化的地方去想,郭炜的yīn谋布局能力也是不足的,他确实想不透,深思熟虑下去只会变成一团乱麻。....

    那就把事情简化好了。

    假设赵阔的供词基本为真,只在某些关键点掺杂了几句假话,那么赵匡胤的反应为真的可能xìng还是很大的。正如自己方才的分析,赵匡胤对他自己据灵州以朔方军自立的前景完全不看好,却在赵匡义归国之后看好赵家在大周支持下开拓河西的前景,并且对朝廷监控朔方军的力度作不出准确判断,所以干脆壮士断腕,自觉地把赵阔交给朝廷,杜绝明显招致朝廷疑忌的因素。

    而赵阔这个人呢,肯定对大周和赵匡胤都是心怀恨意的,不过以他的心志和纵横手段,自然也知道在当前的局面下直接攀污赵匡胤未必能够奏效。首先,大周君臣不可能不加甄别地就采纳他的口供,因为朝廷的疑忌而逼反赵匡胤的可能xìng不会太高;其次,朝廷即便有所疑忌,也未必就没有政治智慧顺利地完成移镇,那时候赵阔的所有谋算就更要落空了;最后,赵匡胤也不是傻的,既然他做得出卖掉赵阔自明心迹的事情,那么说不定也能忍住朝廷的疑忌,甚至乖乖地配合朝廷移镇。总而言之,赵阔若是简单地以言辞攀污赵匡胤,其成功率不会有多高。

    所以赵阔此举或许有“实而虚之,虚而实之”的效果,在不能jīng确判断大周君臣的xìng情思路的情况下,最大程度地利用君臣之间、京师与外藩之间天然的疑心病,不求有什么实际效果,只求在双方内部播撒不信任的种子。

    你赵匡胤不是要向周国的皇帝表明心迹吗?那就让你所求不成。在主体任务失败的情况下,还能在大周君臣之间生生地制造出不信任来,那就是同时损害了大周和赵匡胤,即使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后果,对赵阔来说大概也能获得一点jīng神胜利吧……

    郭炜轻轻地敲击着案头,对自己的初步分析微微颔首,这么解释倒是能通,毕竟处心积虑地编织出惊天的yīn谋之网的可能xìng确实很小,像这种临时应变的报复心态和报复手段才是常态。

    不过……从章瑜汇报的情况来看,那个赵阔还不止这么简单。

    他为什么要坦白这些yīn谋出自辽主的授意?为什么还要把辽国、定难军、朔方军联盟的构想都说出来?以他可以熬过刑讯而组织起一套明晰的供词这种能力和意志,死扛着不说、只稍微供出一点点、把罪名全部揽到自己身上……这都是可选项啊~

    他想离间大周朝廷和朔方军、定难军的关系以及周、辽两国的关系!

    呃……离间朝廷和朔方军的关系也就罢了,反正就是他不离间,郭炜也不会完全信任赵匡胤的。郭炜对赵家兄弟从来都是以大势遏制其野心,然后以利益驱策其出力,最近驱迫诱使他们将野心定位于河西,就是这种思路的体现,无论是离间还是不离间,郭炜都是要做的。

    离间朝廷和定难军的关系同样算不上什么妙招吧……定难军和大周的其他藩镇完全不同,基本上除了称臣之外就是dú lì的一方势力了,这一点任谁都知道的吧。最近的这三年时间里面,辽国几乎是逮着机会就冲进党项人里面去掳掠人口牲畜,也没见大周的邻近藩镇和定难军并肩作战啊?那么再怎么离间又能产生更强的效果吗?总不至于说大周天子一怒之下就配合着辽国夹击定难军吧……再说那样吃亏的是定难军,受益的是辽国和周国,可算不上报复大周了。

    那么赵阔的目的就是离间周、辽两国的关系?这倒是很有可能哈!

    想到这里,郭炜就不由得心中倒抽了一口凉气,赵阔这人!还真是有一份狠心,之前因为被流放而越狱逃奔辽国的事情就不去提了,他这十多年来总是生活在辽国的吧?尤其是那个耶律贤继位之后,赵阔的恩主萧斡里总是辽主的亲信吧?现在赵阔居然能够为了心底的那点仇恨这样卖主?

    不过……离间大周和辽国的关系,让两国打起来,而并不在乎是辽国主动以yīn谋得逞,还是大周揭破yīn谋之后以大义兴兵,这样也无所谓?赵阔这人是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快要死了,所以干脆让世界大乱起来,让那些活得很滋润的人互相杀个不亦乐乎,从而为他陪葬?

    狠人!狠人啊……

    郭炜慢慢地推敲着,想到妙处不由得在心中暗赞了一声。这样一个人,可不光是狠人,还是一个妙人呢~虽然郭炜并没有兴趣见一见他,但是……

    “哼~我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被你牵着鼻子走?”

    对于推测到的赵阔那点险恶用心,郭炜暗自嗤之以鼻。如果现在还不到发起对辽国战争的时候,这点小刺激那是完全忍得下去的,反正事情又没有传开,自己和朝廷都不会丢失面子,无非就是闷住盖子权当没有任何异常就是了。

    当然,如果对辽国用兵的时机基本成熟了,那郭炜倒也不会扭扭捏捏地不去借势,因为不愿意被赵阔利用的逆反心理就放弃这样一个好借口,那只是中二,而不会是两世为人都做得很不错的郭炜。

    辽国策划的yīn谋又怎么样,赵阔垂死挣扎之际生出的那点鬼蜮伎俩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自己能够始终把握住整体大势,一切yīn谋诡计都会在绝对的优势力量面前化作齑粉。大周决策的根源,不会是郭炜一时的情绪波动,不会是对外界挑衅的应激反应,而只会是根据自身力量发展以及各方力量对比判断进行的冷静分析。

    “伯玉,继续用各种手段提审赵阔,其间可以不用刑,可以间或用刑,方法、力度均有你自己掌握,目标就是反复穿插着讯问与这份口供相关的问题。记住,不要按照顺序连续讯问,要尽量打乱了顺序,而且要问得随意、有突然xìng,问他个十来天的,最后再进行对比分析。”

    想清楚了自己应该采取的应对方略,郭炜之前生出的怒气就已经很自然地被压制了下来,于是再一次向章瑜吩咐着审讯的要领。既然怀疑赵阔的口供是jīng心编造的,其中肯定有某些关键点是谎言,那么郭炜当然要想办法去辨析,还是那句话——不怕敌人的yīn谋诡计,但是绝不明知故犯地任人耍弄。

    “陛下英明!臣这就去办。”

    对于皇帝的各种高明手段和思路,章瑜早就是见怪不怪了,所谓的“陛下英明”在他来说固然是由衷之言,其实基本上已经是一种口头禅了,皇帝的英明早就不需要惊叹,也是难以一一细说的,身为追随皇帝时间最长的近臣,遵旨照办才是最好的应对。

    看着章瑜远去的身影,郭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好了……该是运筹司和侦谍司上场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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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合计

    第十二章合计

    “嗯,基本情况正如伯玉所言,相关案卷交到你们手里都已经有十多天时间,对于朝廷如何决策,众卿就先不要cāo心了。现在你们就和朕说一说,若是朝廷以这件事为由向辽国兴师问罪,该当怎样分派兵力、补给,采取什么计划,方为万全之策?”

    枢密院一个皇帝、大臣们经常来访的厢房内,郭炜高踞在北侧正中的座位上,环顾了一眼围坐在沙盘前的年轻俊彦们,缓缓地开口问道。

    此时距离锦衣卫巡检司接收和初次审讯赵阔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正像郭炜说的那样,锦衣卫巡检司完全依照郭炜的吩咐,在前面的十多天时间里面采取了各种手段对赵阔进行反复讯问,针对一些关联xìng问题获得了五花八门的答案,经过章瑜组织人手jīng心比对,虽然不敢说完全揭穿了赵阔编织的每一句谎言,但是已经足够确认赵阔的第一份口供不实之处甚多。

    光是确认对方口供有假显然是不够的,在对各种答案进行比对分析之后,透过层层的信息迷雾找到真实的答案才是目的。对于这个目的,章瑜在最后上交案卷的时候都不敢说自己做到了,不过他至少还敢明确地说一句——任赵阔那厮编织了无数谎言来掩盖真相,但是基本事实已经可以查明了。

    辽国和朔方军之间发生的事情,通过赵阔的口供、赵匡胤的奏章陈述以及锦衣卫巡检司的分析,基本上可以确认的事实有:赵阔从辽国的朔州前往大周的灵武,试图策反朔方军节度使赵匡胤,结果被赵匡胤扣押,然后在赵匡义自西域返回的时候押解进京;赵阔策反的说词基本上就是“辽国将会全力支持朔方军自大周分离,然后与定难军结盟确立西北三足鼎立的基本态势,辽国成为二者抗衡大周的后盾”;赵阔是辽国顺义军节度使萧斡里的谋主,萧斡里则是辽主耶律贤的亲姐夫,且有定策之功;赵阔在行前并没有赶赴辽主的宫帐领命,而是从朔州直接出发的,并且,萧斡里和赵阔都已经有数年时间没有入觐了。

    至于赵阔前往灵武用间是受辽主之命的说法,一则查无实据而仅有赵阔的口供,二则赵阔的口供前后相当矛盾,因而并不能只根据一两次的说法确定这件事情。//

    所以最终能够确定的事件经过只能是这样的:辽主通过钦使指令赵阔出使(可能xìng极小),或者萧斡里私自指派赵阔用间(这种可能xìng最大),甚至是赵阔自作主张(这种可能xìng同样很小),试图利用赵阔和赵普的家族关系以及赵普与赵匡胤的旧情去策动赵匡胤作乱,其目的在于削弱大周在西北的势力,便于辽国的西南部族掳掠河套党项甚至河西回鹘。至于说到辽国、定难军、朔方军联盟与大周开战,因为辽主授命赵阔之事相当可疑,这种说辞也就基本上属于虚妄。

    在得到了这份细致的情报分析之后,郭炜虽然已经有了些定见,却并没有贸然作出决策,也没有急着将这事提交政事堂和枢密院商议,而是先交给了军咨部,着其运筹司、侦谍司两个部门进行深入研判,以便为郭炜下定最后的决心提供参考意见。为了这个目的,郭炜甚至早就着侦谍司召回了其北面房与西北面房的主事,以便集思广益,让他们在讨论时提供第一手的地理民情资料。

    说实话,不管这一次的挑衅事件是否出自辽主亲自授意,郭炜都有以此为借口对辽国兴兵的打算。毕竟两国都已经息兵六七年了,再不打的话,北疆的驻军和京师禁军怕是要生锈了——这些年其他方向的作战行动也很少,而且偏向于治安战的水准,对军队的锻炼都不见得有军中的cāo练与演习来得好。另外,北疆针对辽国的各种后勤准备估计已经有了相当高的水平,应该足以支持一次较大规模的进攻作战。

    郭炜需要的是运筹司严密地论证一下作战的成功率与得失比,以及合适的战争发起时间,以便他在召集政事堂、枢密院议事的时候心中有底。

    饶是运筹司的军咨虞候们这些年闲得无聊,常年都在进行各种战争推演,哪怕是再古怪稀奇的战事都可以说有了预案,不过像这样落到实处的论证还是颇费心力的,何况在一开始还要等侦谍司的两个主事抵达,这一忙乎又是十来天。

    然而不管怎么说,今天他们终于要向郭炜展示成果了,一个月的时间间隔在这个时代倒也不算很大的事,以现在的交通通讯水平和农业生产水平,像周、辽这种大国之间的生死大战准备个一年半载都算是快的了,前期论证花上个把月实在不算稀奇。当然,这种准备也是从最坏的打算出发,即便郭炜还没想着一举灭辽,而只是要借机再从辽国那里刮下些宜耕土地来,但是他不能不预备辽国的过激反应。

    不过这一个月郭炜也不是在干等着军咨部出论证结果的,接见去国三载的出使西域使团,对正使赵匡义自有一番慰勉,对大周将来开拓河西自有一番展望;接见所谓的大食使团,尽管心中并未抱有太大的希望,但是刘循臣提出来的引进大食马构想倒也值得一试,所以郭炜明知道来人多半是大食商人冒充的,却也将错就错,反正不管是使者还是商人,花钱买种马总是不错的生意。

    当然,在赵匡义出使之前许诺的刺史衔已经兑现了,赵匡义终于领凉州刺史,进入了中级武官的行列。只等整个使团的人员休假归来,并且两府对相关事态议定出一个结果,大概就可以派他们回到西北经略,让赵匡义正式出任凉州刺史了。

    “两国和议七年来,互市规模越来越大,辽国南边许多部族对我国的依赖越来越重,若是朝廷能够占据大义北伐,臣以为很多地方都可以兵不血刃。不过赵阔那厮的供词多有不实之处,辽人未必心服,还望陛下三思……另外,这些年我军固然是厉兵秣马,辽人似乎也没有闲下来,七年时间足够一批孩童成年补足滹沱河谷一役给辽国造成的重大损失,这些人的作战经验自然是不如老卒的,若是南下打草谷肯定敌不过我国的州郡兵,但是游弋于草原之上的时候却未必了……”

    郭炜问话的声音刚刚落下,厢房内并没有陷入冷场,早有准备的侦谍司北面房主事姚承赞就开口了。

    姚承赞乃是已故庆州刺史兼青、白两池榷盐制置使姚内殷的长子。当年郭荣北伐幽蓟的时候,姚内殷以瓦桥关归周,家人却仍然在幽州,幸得辽国的地方治理粗疏,当地汉儿又是豪族通家互保,姚家才没有被辽主耶律述律和南京留守萧思温治罪,然后在郭炜率军北伐攻下幽蓟地区之后得与姚内殷团聚。

    姚内殷远在西北戍边,其家人被郭炜安置在汴梁生活,只有姚承赞以供奉官、阁门祗候的身份随其父远戍。在姚内殷亡故之后,姚承赞自然是扶柩归葬洛阳,随后郭炜就把他安排到武学进修,不久就以其熟悉北方、了解辽国内情而起复为侦谍司北面房主事,接替升职侦谍司郎中的田重霸。

    眼下看来,姚承赞当真没有辜负郭炜的信任与厚待,尽管他或许知道皇帝想要的是出兵攻打辽国的支持意见,但是他仍然坚持按照自己的判断作出了未必能够让皇帝满意的发言,为的就是尽责于侦谍司北面房主事的职司。

    “姚主事说得不错,这些年来辽国的东京道、西京道与新设的南京道与幽蓟、河东互市交往密切,其中汉儿与渤海人心慕华风,尽管这些人都处于契丹贵人们的头下军州管束,稍有越轨即惩处酷烈,却还是挡不住他们潜越边境逃奔我大周谋生。”

    田重霸点了点头,对这个接管了自己原先辖区的下属表示支持:“若是王师兴兵伐罪,那些无力南奔的汉儿与渤海人不敢讲箪食壶浆,那是因为他们贫困已极,但是望风响应几乎必然。即使是那些游牧部族,只要不属于契丹八部,向我军输诚纳款也并非异事。不过辽人成军比我军简单,那些契丹部的马上健儿平rì即以驰骋草原游猎杀戮为嬉戏,洗劫羁縻部落也是常事,故而征之就能成伍,七年时间过去,辽国在滹沱河谷一战的兵力损失估计能够补齐,只是阵战经验不足而已,在草原游弋坏我粮草辎重却是令人头疼。”

    “而且根据赵阔那厮的交代,即便辽主对我国西北边戍未曾窥伺,那么朔州的辽人也一定插手了,虽然灵帅不为其所动,却也必须预防辽人继续暗中作乱。若是朝廷正用心东北时,西北忽然出现乱局,尽管无伤大周根本,但是终究有些可虑。”

    侦谍司西北面房主事李璘皱着眉头说道,话中的意思同样是对北伐不甚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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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难处

    第十三章难处

    郭炜不动声sè地看着众人,心中暗自赞叹了一声,这几个人的确不负自己的信任,虽然都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但是并没有简单地应和自己的倾向,而是各自从专业角度提出了符合各自领域的判断。书mí群4∴⑧0㈥5这样的人,才是能干的忠臣啊……

    这种臣子用起来放心而且得力,不过说服起来也tǐng难的,如果皇帝本人庸碌无为的话,那就真的只能垂拱而治,任由大臣们去做决策,皇帝只保留盖章和吉祥物的功能就够了。

    当然郭炜是不可能甘心于此的。

    作为一个穿越者,那就是秉承天命过来改天换rì的,哪里能够听凭大臣决策,自己只是随bō逐流呢?只是作为穿越之前就已经相当成功的人士,郭炜也没有单凭君威强行推行自身意志的想法,自己的眼光确实有可能是这个时代最超卓的,然而做事情又不是光有眼光就能够成功,执行力有时候比眼光还要重要许多,而执行力可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可以确保的。

    要想保证国家、军队的执行力配得上超卓的眼光,那么决策就一定要说服朝中的文武大臣,让他们一个个心悦诚服地去执行相关决策,不是单纯地遵行圣旨的心态,而是做自己的事业。然而要想说服那些文武大臣,却怎么能够说服不了这些更尊崇自己的中低级军官呢?

    “嗯,三位卿家说得不错!西北的隐患尽管危害并不是很大,朕也会着意防范的,更不会以倾国之兵征伐辽国而完全不顾其余。至于征伐辽国,朕当然会先礼后兵的,定不让辽人心中不服。如果辽主认罪服法,愿意jiāo出策划此事的罪魁祸首,朕自然不为己甚;不过若是辽主以为自己藏身于草原深处,大周无奈他何,因而桀骜不驯的话,朕兴师伐罪就名正言顺了……”

    郭炜环顾着四周,说出来的话那个铿锵有力。

    李璘关于西北局势的提醒倒是没错,郭炜当然不会在战略部署方面lù出这么大的空子来,好容易才把这个国家扳上正轨,局面比另一个时空的宋朝要好得多了,郭炜又哪里愿意孤注一掷地毁了大好局面?就算他心里面再怎么敌视辽国,将其视作心腹大患,那也不会为了迅速殄灭对方而押上所有,毕竟从一个略懂种田的穿越者角度来看,时间当然是在郭炜一边的,在大周一边的。

    赵阔供词给他带来的愤怒早已经过去,他现在还在想着要征伐辽国,当然不是为了什么报复,只不过目前国力军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难得有人送上来这么好的一个理由,可以让周军堂而皇之地拿到伐罪的正义之名,郭炜可舍不得扔掉了。

    在郭炜想来,只要大周派遣使者把赵阔的供词甩过去,耶律贤那是完全不从辩驳的啊……这种事情哪里是说得清的?总不能辽国君臣自己把朝廷的决策者拢巴拢巴送到洛阳来给郭炜三堂会审吧?

    至于那个所谓的“jiāo出罪魁祸首”,别说郭炜很可能要耶律贤jiāo出来的是他的两院枢密使、两府宰相了,就算是要他把顺义军节度使萧斡里jiāo出来,这事明显也是不能做的啊!

    耶律贤真要是认得清两国之间在国力、军力方面的巨大差距,从而为了辽国的前途忍辱负重到了这般田地,郭炜的确在这件事情上就只好暂时收手,并且对耶律贤会增加不少敬意,但是彻底消灭对方的心情也只会更加浓烈。在这种情况下,郭炜肯定会不断地寻衅,只要有出兵的心思,还怕找不到理由吗?

    而且即便是耶律贤自己能够忍辱负重到这种地步,其他的契丹贵族也未必能行,而说到契丹人的政治嘛……zhōng yāng集权肯定是不如大周的,君主集权同样是不如大周的,更何况耶律贤通过政变起家,尽管耶律倍一系只有耶律贤有竞争力,耶律德光一系在耶律罨撒葛死后可以宣布退出大位角逐了,但是耶律李胡的儿子耶律喜隐去年又涉嫌谋反,虽然被人告发而废去王爵幽禁了起来,却也足以说明耶律贤的地位并不算十分稳固。这样的政治环境下面,耶律贤就算再明智再能忍耐,恐怕都没法完全按照自己的判断行事,更何况耶律贤还未必有这样的眼光与忍xìng。

    所以这次事件的确是上天给郭炜送上来的机会。如果这事早几年发生,郭炜可能鉴于自身准备不足而只好稍加利用,简单地恐吓辽国几句,让耶律贤低头服软也就算了;如果这事晚一两年发生,那倒是和现在的区别不大,但是时间再晚上几年的话大概就没意义了,因为那时候郭炜多半会为了万事俱备的北伐而刻意制造各种冲突。

    “……倒是侦谍司郎中与北面房主事忧虑的事情有道理。以这些年各方刺探的情报来看,辽国的上京临潢府深居草原之中,东有草泽阻隔,西有平地松林为限,北有永安山、拽剌山为固,南面则是千里草原,中间尚有潢河横亘,劳师袭远颇为不易。况且那辽主又不常居上京,其游牧习xìng始终未改,四季捺钵地踪迹不定,其行宫帐落终究不若孤城那般易制,捕捉与寻机决战难言必取……”

    对于众人的忧虑,郭炜倒是不介意由自己和盘托出,只有向众人表明了自己完全正视了相关情报,随后的决心才会更有说服力。

    对于辽国这些与中原地区截然不同的特点,文臣们或许没有那么敏感,体会不到这些不同对作战都有什么影响,军官们可是一个个都清楚得很,无论是禁军与枢密院里面作战经验非常丰富的军官,还是只有从武学学来的书本知识的军官,他们对此都有各自的体会。

    毋庸置疑,如今这些军官对周军的战斗力是相当自信的,他们并不认为辽军能够成为周军的真正劲敌,无论是攻守城池还是野战都是如此。尽管他们承认辽军的战斗力强于南唐军和北汉军,尤其是辽军的骑兵,但是只要辽军肯于接受决战,他们就对周军充满了信心,就像滹沱河谷那一战一样。

    问题就在于,经过了郭炜多年潜移默化的教导,这些军官对辽军很可能回避决战而选择游击sāo扰大军后勤线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尤其是当初辽国北院大王耶律屋质率领援北汉军的实际作战表现,确实已经告诉了他们,辽军在面对优势敌军的时候的确会极力避免正面决战,除非是避无可避了。

    那种游牧骑兵利用广袤草原进行战术机动而实行的sāo扰大军后勤线的游击作战,军官们在武学的各期考核、实习当中也不是没有进行过对策推演,运筹司相关的推演更是名目繁多,中间的确有不少人想出来一些好点子,但是要说有什么绝对的扼制办法……那还真是没有。

    作为战斗力具备优势的一方,寻找敌军主力决战当然是最有利的,不过怎么去抓住一心回避决战的敌军呢?

    如果是在中原地区就很好办,攻其都城首脑、攻其战略要地、攻其粮仓……总之军队再怎么游动,总会有一些无法搬动的要害之地,有野战优势的一方总是可以比较轻松地用攻敌之必救的策略bī迫对方接受主力决战,如果有野战优势的一方还有行政优势的话,那么敌军即便化为流寇都难免覆灭的命运。

    但是进了广袤的草原就不同了。

    上京临潢府的确是辽国名义上的都城,但是绝非其必救的首脑所在地,辽主离开上京没有一点心理压力,那都不能称之为弃城而逃与迁都,因为辽国实际的行政中心只有辽主的行宫帐落。辽主的行宫帐落,契丹语斡鲁朵,那是辽国内部最高规格的游牧部落,有头人,有军队,有牧奴,有畜群,是一个可以脱离城池自成一体的军事、行政和经济单位,可以和普通的游牧部落一样逐水草而居四季迁徙,即使这个游牧部落大得惊人。

    所以辽国可以无所谓都城首脑,无所谓战略要地,无所谓粮仓……斡鲁朵就是他们可移动的都城首脑,斡鲁朵所属的畜群就是他们可移动的粮仓,而遍地的草场则是这个粮仓的根基,只有重要的牧场才勉强算得上战略要地——然而这在草原上分布得太广了,绝非几十万军队控制得下来的。

    而对于周军来说,草原则是一个新课题,就算是有侦谍司多年的努力,就算能够争取到一部分游牧部落的合作,他们在草原上会有向导,会有不弱于辽军的水温地理知识,但是绝不可能具备在中原地区那样有效的行政掌控力。

    或许依靠闪击战周军能够迅速攻下临潢府,但是捕捉到辽主的行宫帐落并且迫使其皮室军进行主力决战的机会……实在是很低的,最终还是要在广袤的草原上反复寻找其踪迹,通过控制一系列的牧场、水源地而限制住对方的机动,将其bī入不得不决战的境地。这种作战,即便辽主的行宫帐落不离开潢河流域,那都是很难在短期内用十来万军队解决问题的,更别说辽主完全可能不要面子地向西、向北逃窜。

第十四章 决心

    第十四章决心

    “朕知道,千里跃进临潢府,对于禁军儿郎来说并非难题,即使民夫无力保证军资粮草的前送,朕也可以在那一段草原上完全使用禁军运输辎重,真正投入一线作战的禁军有五六万就足以横扫辽国了……难的是打下了临潢府也不能保证殄灭辽国,甚至都还不足以将其重创击垮。...”

    说到这里,郭炜又扫了一眼围坐在沙盘边的一众军官,只见他们一个个神情肃穆凝重,显然自己的话已经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面去了。不过在那层肃穆凝重的表情下面,却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浓浓忧sè,倒是多了几分兴奋期待,可见皇帝这样客观现实的认识反倒是增强了他们的信心。

    “所以朕并未想过毕其功于一役,这一战当然只是兴师伐罪,却并非是为了彻底消灭辽国。”到了这个时候,郭炜自然就要把有限战争目标提出来了,“辽国自耶律阿保机始,经营已有六十年,而若是溯及大贺氏、遥辇氏,则经营远迈百年,草原之地与中原又是地理民情迥异,自然不是一战可灭的。故而朕此战只是要惩罚辽国的恣意妄为,只要能够给辽军以一定杀伤,给辽主以相当的教训,朕就能够满意,若是可以就此收回石氏割去的山后诸州,再从燕山北麓收取若干补偿,朕就心满意足了。”

    其实这种有限战争目标众人都不会很陌生,想当初郭荣西定秦凤、亲征淮南就是有限战争目标,那两仗都不是以灭亡后蜀、南唐为根本目标的,而只是打掉他们进取中原的基地、摧折其士气、削弱其国力。

    在当时的大周并不具备压倒优势的情况下,郭荣的这种选择显然是明智之举,而到了现在,周、辽两国对峙的形势其实和当初周、蜀与周、唐的形势差相仿佛,所以郭炜很自然地就想到了这两个前例,而且他相信大家都能够想到。

    当然,类比总是生硬的,当初的局面和现在终归有不小的差异,郭荣拿下秦凤和淮南之后就果断收兵,还有心中一直将北伐幽蓟放在优先位置的因素在,所以并不愿意为了灭亡后蜀、南唐而陷入一场可能旷rì持久的战争之中去。不过这种考虑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国力军力均有所不逮,如果郭荣判断周军有能力摧枯拉朽地灭亡后蜀与南唐,那也不会特别留力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一战而灭辽国无疑是不现实的,不过从辽国的南边割下几块肉来应当不是问题,而且大周现在也有能力消化掉这几块肉,那么借着这次事件而发难当然是可以的。

    “云、朔诸州乃汉唐故土,当年被石氏割与辽国,当真令人切齿至今……若是我军一战而收复之,陛下威名之重将不下于唐太宗!如果两府通过此次出兵计划,如果辽主颟邗无识,让朝廷不得不兴师讨伐,陛下点兵之rì,臣愿从运筹司到前敌去充一员先锋小将,为陛下前驱!”

    清朗的声音和内容让郭炜眼睛一亮,在座的人也纷纷转头注目发言者,却见说话的人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应该是才从武学结业进入运筹司的最低一级军咨虞候,或许正是因为缺乏实战经验吧,他才会这么求战心切。

    原来是他啊……

    郭炜倒是认识这人,代州与三交口缘边巡检使杨业的长子杨延朗嘛~郭咏晟进了武学之后对此人赞不绝口,不过光是这一点并不能让郭炜认识他,但是谁让杨延朗长得颇有乃父之风呢?郭炜可是好生接见过杨业的。而且杨延朗在武学的成绩又是名列前茅,结业还得到了郭炜亲自授奖授衔的殊荣,所以郭炜想不认识他不记得他都不可能。

    嗯!名将之后,自己也有名将的潜质,而且进了武学之后再没有另一个时空不知书、不达吏事的缺陷了,天生的英武之气却依然未改,确实是一块璞玉啊……应该好生雕琢一番,到时候的确可以让他到禁军的前锋部队去,至少当个副都头,就是做副指挥使也未尝不可。

    当然,杨延朗从武学结业之后直接就进入运筹司倒并不是郭炜的意思,而是目前军官培养流程和杨延朗学习成绩的综合作用。

    自从郭炜建立并且逐渐完善武学与运筹司这种军校和参谋部军事体系之后,大部分军官都需要有武学的资历才能够高升,而且履历上还很重视基层军官与参谋机构之间的轮流任职,所以优秀基层军官到武学进修、进运筹司增强参谋与战略能力是一种套路,优秀武学学员经过运筹司的历练之后再下到基层任职又是一种套路,杨延朗能够直接进运筹司,就是因为他武学的成绩优异。

    郭炜笑吟吟地点了点头:“嗯,有志气!他rì真要出兵了,朕会记得你的话。”

    “如果陛下只是想要收回云、朔诸州,那倒是并不难办。这些地方与幽蓟、河东虽然有群山阻隔,不过辽军依山守险的能力很差,也从来不注重守险,所以各个山口完全在我方掌控之下,我军出塞攻取山北诸州只在反掌之间。”

    说这话的却是运筹司的资深军咨虞候卢郢,自从南唐灭亡之后,当时南唐国子监的监生卢郢被郭炜激将得投笔从戎,结业时也是以文武兼优的成绩直接进入了运筹司,后来下到基层参加了灭亡北汉的战争,随后以擅长谋划的特长再一次被提拔到运筹司,他的军事水准显然比未经战事的杨延朗要高那么一筹。

    对于这一次的谋划,卢郢的推演工作显然做得很细致,不过正因为推演得很细致,他对大周攻灭辽国的前景也就不看好,所以一开始有田重霸等人的发言之后,他也就不打算画蛇添足了。然而现在听到皇帝如此明确的目标,其中并无丝毫的好高骛远,一切都显示出皇帝的冷静、明睿与现实,他终于忍不住拿出了自己推演的成果。

    卢郢握着木筹在沙盘上一点一点地指划着,向郭炜和其他军官陈述着燕山、恒山这一线南北两端的地理与防务布置,一条条地列举双方的军力对比、战斗力优劣和各自的优缺点,讲解合理的战法以及收取山北诸州以后的守御方案和补给方式,几乎是把郭炜的战略构想细化到了标准的战役方案,听得郭炜在心里面一阵阵地喝彩。

    就连一开始对进贡辽国充满疑虑的姚承赞此刻都是满心的信服:“唔~卢虞候构思jīng妙,尽得我军之长,越岭攻坚与守城定然不在话下,更有利用群山掩护民夫运送补给的妙着,而且还考虑到了用水泥速造坚固要塞,这事多半能成!”

    田重霸也是一脸的欣然:“只要我军不去深入草原,山北诸州成为囊中之物确实易如反掌。届时若是辽国不派大军来争,我军自然以屯田筑垒将其化为大周郡县;若是辽国倾力来犯,那自然正入我军彀中,两军在山北进行主力决战,于我军而言肯定好过了跨越千里草原决战于临潢府城下,更好过了辽军坚决避战。”

    “对!辽国国土庞大、根基较深,一时鲸吞不下,却难阻我军蚕食之。”运筹司郎中钱守俊兴奋地拍了一下大腿,“就像大唐灭高句丽、我国灭西蜀、江南一样,国力未逮之时,先以蚕食sāo扰削弱之、疲惫之,一旦有机可乘,再骤起大军以雷霆之势奋击,则大事必成!”

    无论是杨延朗的奋勇请战还是卢郢的细致筹谋,那都是运筹司的光荣,钱守俊为之兴奋也是正常的,更何况这事一旦落实,运筹司确实要承担起大量的作战预案谋划工作,立功表现足以期待,他作为运筹司的主官不可能不高兴。

    郭炜笑了笑,伸手拿起一根教鞭指向了辽东半岛:“众卿的眼光也不要仅限于山北诸州,像这高句丽、渤海国的故地,大唐安东都护府治下,如今辽国的东京道,却也是田土富庶村镇密布之所,此战能取的话也要取了!”

    “陛下说的是!臣随同护高丽军进驻高丽北境的时候,就听说过那些地方的富庶了,虽然当地气候寒冷,但是其南端也不会比běi jīng北郊冷太多,和高丽北境其实差不多的,足以靠屯田支持一支驻军守卫了。而且当地山泽之间还有许多草场,都可以辟为朝廷的马场,尽管此处北面几乎对草原敞开着,不过中间尚有辽水为阻,沿海城池可以通过海路得到朝廷的支援,形势并不会比山北诸州更恶劣,民户、收益却还要胜过了山北诸州。”

    如此凑趣的却是侦谍司虞候樊若水,这人虽然对一线军事技能掌握得不怎么样,但是在水文勘测方面却着实有些天份,现在就连洋流、海路都拿得下来了,所以他确实跟随护高丽军去过高丽北境勘测城址,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比较有说服力的。

    “正是,军咨部就以这些作战目标好生拟定全套预案,把各种困难都想充分一些,力求实施的时候不会有任何意外超出预计。朕拿到这套预案之后再去和两府商议。”

    看自己的引导有效,而且自己的目标确实获得了相当专业人员的支持,郭炜终于下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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