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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康保裔     混在五代当皇帝txt下载     混在五代当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迂回陈家谷

    五月已经是仲夏时节了,即使是在北地,即使是在黄土高原北面的山地,几乎可以算得上塞外的地方,气候也颇为炎热,刚刚才晌午时分,空气已经相当的**,太阳斜挂在空中烧烤着地面,天上看不见一丝云彩,山林间也感觉不到一丝凉风。[ 找小说素材就到]

    辽国西京道朔州南面的翠峰山连绵二百余里,山上也是林木密布,就连地表都覆盖了一层浓浓的绿意,尽管还是比不上太行山、燕山的雄峻与丰茂,却也比河东的黄土沟垄要好看得多了。虽然当地的降水远不能和中原、江南相比,翠峰山的各个山头却也不乏溪涧,桑干河的源头之一灰河即发源于此,大山也因此而沟壑纵横,其中多有沟通南北的小径,被走私商队踏出来的道路如今被茂密的野草遮盖住了,不过却难不倒当地的猎户与行商。

    在翠峰山六蕃岭的东侧,一个叫作石碣谷的地方,此时正有一队人马悄声通过。

    “想不到雁门关西边还有这么一条山路可以直通朔州啊……当初辽国那啥北院大王什么的,怎么就不知道从这里逃跑呢?结果弄得十万辽军在瓶形口那边被义武军给堵住了,数万契丹铁骑就那样在滹沱河谷变成了锦衣卫亲军的战绩”

    说是说悄声行军,其实也就是没有人喊马嘶,也没有急骤的马蹄声,但是队伍当中小声的议论却是不断,毕竟不是夜袭敌营那样需要人衔枚马勒口。军中的纪律再是严明,也还不至于管得到每一个士卒的嘴巴,顶多只能让他们不得喧哗而已。像这样的一段感叹,话语中有惊讶。有疑惑,有回味,还有几分艳羡,不过听到这些话的也就仅限于说话人身周那么几个兵罢了。

    “谁说不是呢要是那支辽军知道这条路,锦衣卫亲军怕是打不出那场大胜仗来了。(找小说素材就到 )”那人的话显然在军中颇有共鸣,回应的人也是满怀的艳羡,“不过也幸好辽军不知道,我军才能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通。让辽军从此一旦面对我军就是胆战心惊的。至于辽军为啥不知道这条路啊?当年河东的伪汉可还是辽国的盟邦呢,结果胡虏却在忻州大肆烧杀,这样的禽兽怎么从当地百姓中间寻找向导?活该他们最后伏尸滹沱河谷!”

    “也不能这么说……那支辽军败亡自然是报应不爽,不过多半却不是因为完全找不到一个向导。据说在最后决战之前跑出去了几千契丹兵,那些人就是弃马从山间小径翻山逃跑的,说明他们还是找得到一两个向导的。辽军没有选择俺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应该是他们当时还对从瓶形口逃遁的前景心存幻想,所以不愿意弃马变成步卒。不然的话雁门关的西边有石碣谷,东边还有大石口、茹越口、马兰峪呢……辽军变成步卒丢盔弃甲还是可以活命的。”

    说这话的却是走在边上的一个十将,不管是对当地的地理状态的认识,还是对当年那场战争的了解。他都要比身边的几个大头兵细致充分。

    第一个说话的军士恍然大悟:“刘十将这话说得也是,俺们现在一路行来的山径可不好走!中间要翻越好几座山头不说。好几处地方都没法两人并行,而且道路完全被野草盖住了。骑马肯定是没法通行的,牵着马则太慢,像俺们这样只有斥候和指挥使以上的官儿有马倒是好办。再说俺们也不需要太急着赶路,当初的辽军可是急着要逃命的,可不敢在山路上堵得慢吞吞的被锦衣卫亲军戳了屁股”

    “十将的见识和俺们小兵就是不一样!”

    “这种山间小径合该只有利于俺们,胡虏的马匹是多,骑兵在平原上是可以让俺们虎捷军疲于应付又捉不住,不过两国之间的这一片山地却是俺们的天下了!”

    …………

    “咦这边侧面有个谷口,谷口外虽然有个托逻台,却没有辽军驻守观望,辽人竟然都没有防着俺们从石碣谷出兵?听说他们在雁门关的北面建了一座好扎实的城寨,俺还以为蛮夷终于学会了守城守边呢……没想到还是那副蛮夷相,连石碣谷这样的山间孔道都不知道jǐng戒封堵。[ 找小说素材就到]”

    “切就算是这个托逻台驻有辽兵,也还轮不到伱来发现吧?在前面开路的斥候队早就会把他们给收拾啰。不过左近确实看不到搏斗的痕迹,断刀枪头箭矢什么的全都没有,血迹就更加看不到了,说明这里的确没有辽兵驻守和侦候,朔州的辽军守将当真是不知兵。”

    “辽人不知兵是好事啊!若那辽将是个知兵的,在这个谷口的托逻台布置常驻哨探,见到我军从远处过来就燃起烽烟示jǐng,然后辽军数千人在石碣谷口外列阵封堵,全都布以强弩,那么我军恐怕连石碣谷都冲不出去了吧?却还怎么去奇袭朔州并且从后面抄击广武城寨啊!”

    “就是有辽军的强兵劲弩封锁谷口,俺们虎捷军一样可以打通出口,劲弩阵列可当得住俺们的火铳排shè不?只要石碣谷口没有又一座广武城寨,那辽军就不可能堵得住我军的北进了。”

    这些自信满满的周军士卒,无论是驻防代州等地的侍卫亲军,还是忻州、代州的州郡兵,都没有太在意自己路过的这个托逻台和侧面的这个山谷,他们当然不会知道,在另一个时空,这个叫作陈家谷的地方被各种文艺作品多次提及,其中有对英雄迟暮的沉痛,也有对jiān佞当道的愤懑。

    然而在现在这个时空,一切都不一样了……还能对陈家谷这个地名保持深刻记忆的,恐怕就只有他们的皇帝了。

    …………

    “巡检使,前军已经通过了陈家谷口,沿途既未发现辽军的烽燧侦逻,也不曾遭遇其远探拦子马,前军斥候前出至石碣谷口都尚未发现辽人有备,此次迂回作战定能大功告成!”

    在这支近万人队伍的中军,侍卫亲军虎捷军右厢第六军都指挥使杨重进正在兴奋地向代州与三交口缘边巡检使杨业进行军情汇报,当然,到了这样一个层次,陈家谷这个地名却是不会被彻底忽略了。

    虎捷军右厢第六军是驻屯代州的禁军部队,自然归属杨业指挥,加上忻、代两地和三交口的州郡兵,除开进驻白草口的那数千人之外,这一片的驻军主力基本上全都在这了,杨业的这一次迂回作战也算是有些大胆行险。不过驻扎在晋阳周边的禁军和州郡兵很快就会北上填补他们留下的空缺,而且从各个渠道过来的消息都表明了辽国的西京道目前并没有能力越岭向河东进攻,所以这个风险却也并不是太大,至于辽军集结大队人马到朔州与这支迂回部队会战的风险,杨业却是求之不得。

    “嗯……”杨业牵着马走着,看了看杨重进,又眯眼看了看远处的前哨旗,沉稳地点头说道,“辽军如此疏忽大意,那个顺义军节度使萧乾可真是庸碌之徒!看来还不如他的副使皇甫继勋知兵啊”

    杨重进笑了笑说道:“听说那个萧乾乃是辽主的姐夫,怕是纯粹靠着裙带做到这个节度使的吧?皇甫继勋虽然纨绔了一些,远不及其父的掌兵能力,不过终究与我军交战多次,即使屡战屡败也还是可以学到些征战经验的,比萧乾更为知兵倒是不奇怪了。不过皇甫继勋再怎么学会了打仗,广武城寨再怎么坚固难攻,只要我军顺利拿下朔州和寰州,广武城寨的守军就将军心崩溃。”

    虽然辽国已经把后唐的寰州降为了朔州马邑县,但是中原的很多人还是习惯于把这个地方称作寰州,石敬瑭向辽国割让幽云十六州是很多人的心头之痛。

    杨业微微地摇了摇头,然后沉声说道:“也不可过于乐观了……辽军在石碣谷外没有设防,我军取道狼牙村进取朔州城应无问题,然而城池却未必是那么好打的。再者广武城寨东边还能交通应州,即使拿下了朔州和寰州也不好说完全切断了广武城寨守军的后路,仍需准备应对皇甫继勋死守不降。我军此次迂回只带了十rì粮草,希望太原府和代州能够及时安排接济,这条山路需要留下一些人守备。”

    “巡检使为何不等待太原的大军上来,让他们派出一支前军自大石口直取应州,我军那时候再出石碣谷取朔州,两军最后东西两路夹击广武城寨呢?”

    杨重进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问道,对于这个问题他始终都有些疑惑,此时正好杨业自己提到了应州,所以他也就顺势问了出来。

    “兵贵神速,辽军此时尚未在石碣谷外设备,除了萧乾不知兵以外,未尝就没有我军进兵迅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的原因在,若是慢慢地等到太原那边的大军上来,消息走漏之后难说辽军不会在这里设防了。不过我军战力自非辽军可以拮抗,即使没有应州方向的策应,即使一时拿不下朔州城,在山北坚持十rì还是很轻松的……我相信王使君能够及时安排好对我军的接济。”

    说到麾下儿郎们的战斗力,杨业自有一股傲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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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闻风转进

    “报!上万周军突然出现在州城西南十八里的狼牙村,撒往南面的远探拦子马在与周军斥候队的冲突中伤损严重,不得不撤回城内,敌军动向不明!”

    朔州城的节度使府衙内,辽国顺义军的远拦子军主萧极瑰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向留守朔州主理帅府事务的节度使掌记赵阔高声汇报紧急军情。虽然他也算是经历过一些阵仗了,参与过平定西北部族叛乱的战争,但是和传闻中强大的歼灭过北院大王麾下数万铁骑的周军作战,那还是第一回,因而心中难免有些忐忑,汇报起相关军情来就不禁有些气息短促,浑不似雄踞草原的契丹兵那份傲劲。

    是的,萧极瑰只是有些心中忐忑而已,却不是害怕了,敌军再怎么强大,契丹健儿都是不会怕的,只不过现在节度使萧斡里已经率领顺义军的主力骑兵去了云州大同府,留守朔州城的主要是两千完全不可靠的汉儿军,再加上两三百的契丹衙内军和一两百的远拦子,要么是作战意志非常可疑,要么就是兵力非常微弱,这就不能不让萧极瑰感到十分的不安,更何况眼下主持朔州军政的也是一个汉儿。

    这个叫作赵阔的节度使掌记固然得到了节度使萧斡里的全面信任,却很难给萧极瑰等契丹基层军官以信心,在他们看来,这个汉儿给节帅出出主意弄点坏水是可以的,但是想要独当一面统帅一路人马与敌征战则明显缺乏能力和资历。

    不过这种话萧极瑰却是不敢当着萧斡里的面说。

    好在那个叫皇甫继勋的汉儿还算军中一把好手。武艺、军略都不比契丹健儿差,而且据说有相当丰富的对周军作战经验,有他作为节度副使亲领两千人驻守广武城寨堵住周军的北上必经之路,那广武城寨据说修得非常坚固。周军没那么容易攻下来的。而只要广武城寨不失守,周军应该就没有办法继续北进,那么朔州城到底是谁在留守却不是那么关键了。

    万万没有想到,广武城寨那边还是一片平静,出白草口的周军两天来只能躲在营寨里面用火炮轰击一下城池,却连蚁附登城的战法都还没有做出来,另一支周军居然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狼牙村了!

    萧极瑰尽管心里面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他都知道自己在这份军情面前开始慌张了……

    广武城寨并没有失守。而周军却出现在距离朔州城仅有十八里的狼牙村,这支周军显然是翻山而来。不过周军怎么来的尚在其次,最核心的问题则是朔州城应该怎么守!“上万周军”其实只是他个人的估计,因为那些远拦子尽和周军的斥候队冲突去了。根本就没机会打探清楚对方的兵力,也没有打探到对方的具体动向,只是萧极瑰本人根据远拦子回报的周军斥候队的规模才推测出敌军人数应该上万了。

    面对上万规模的中原军队,如果是嗣圣皇帝时候的契丹儿郎,那还是有心气与敌一战的。毕竟翻山而来的周军肯定是以步军为主,而朔州城内即便是汉儿军都不会缺少马匹,骑兵与步卒野战,打不过还是可以跑的嘛。至不济也可以躲进朔州城等待聚集在云州的大军向南反击。

    然而自从高平一战见识了周军的强悍之后,契丹儿郎对中原军队居然就是屡战屡败。从争夺幽州时的连续战败崩溃一直发展到救援北汉时的一战倾覆,所有见识、听闻过相关战况的人莫不心旌摇荡。对周军已经生出了一丝恐惧。

    到了现在,即便是最jīng锐的皮室军都不敢说以两千骑兵去挑战上万周军?萧极瑰就更不敢想象两千汉儿军在上万周军面前能够做些什么了,尤其这两千汉儿军的统帅还是一个只会躲在密室里面动动嘴的汉儿!

    咣当一声,一副粗瓷的茶盏从案几上落到地面摔了个粉碎,随后传出带着颤音的回应:“什么?!周军出现在狼牙村?距离州城仅有十八里了?兵力竟然有上万之众?我军的远探拦子马还打不过他们的斥候队?这可如何是好……”

    萧极瑰闻言就是心中一叹……果然不出所料!这个汉儿掌记,别看在节度使面前出谋划策的时候神乎其神的,听说潜入周境煽动叛乱的时候也颇有胆略,被周人抓获之后似乎还甚为不屈,真到了两军对阵的时候就委实上不了台面了……

    打仗,还是得看契丹健儿,汉儿根本就是不可靠的!节帅怎么会把朔州城防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了他呢?

    “正是如此!掌记所料不差,上万周军距离朔州城已经不到半rì路程了,虽然远拦子无法判断其动向,不过我以为这支周军就是冲着朔州城来的,掌记身负节帅重托,还请速作决断!”

    尽管心中对这个赵阔很不服气,但是节帅临走之时的吩咐却不能不听从,萧极瑰自认自己可以指挥得动由契丹兵组成的衙内军和远拦子,然而在缺乏授权的情况下却多半指挥不动那些汉儿军,更不要说征发城中的居民了——那些居民大半都是顺义军这些年渡河掳掠而来的党项生口,对于是做夏州党项的牧奴还是做契丹的牧奴倒是没有什么挑剔的,不过征发他们总还是要节度使府的具体政令。

    所以再怎么不情愿,萧极瑰还是得要提请赵阔针对最新军情作出相关决定来。

    “上万周军……只有不到半rì路程……”赵阔心中有些仓皇,有些茫然,说话时的颤音怎么都压抑不住,“他们还能有什么动向?当然是来攻打朔州城的!我又不懂得作战,不懂得守城,靠着手里这两千汉军可怎么守得住啊……就算是这支周军的目标在广武城寨,我军也没有能力出城去阻止他们啊!”

    赵阔呢喃着把自己的思绪都说了出口,伸手打算去收捡落到地上打碎了的茶盏,转而又想要换一副茶盏喝水,不过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抖颤起来,结果最终也没有伸出去,就只好紧紧地抓住了案几的边缘,强自镇定着自己。

    “广武城寨没有能够挡住周军……他们一定是翻山过来的,狼牙村……狼牙村……州城的南面,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他们一定是翻越了翠峰山,一路沿着灰河从石碣谷那里出来的!这些年光顾着封堵道路通畅的勾注塞古道,专心修了座广武城寨用于阻挡周军可能的进兵,却没有防备那些只能通行小队商旅的山间小径,现在可就要糟糕了……”

    赵阔不愧是在朔州这里待了许多年,而且是在节度使府衙担任顾问之类的职责,对于当地的水文地理倒是了解得还算清楚,只是根据这样模糊的军情就已经推测出这支周军的来路了。

    然而仅仅推测出周军的来路,那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自己手头只有两千汉儿军,别说是出城去挑战乃至击败这支周军了,即使守城恐怕都守不住几天的。如果朔州城和马邑县城都顶不住这上万周军的话,那么原本是固若金汤的广武城寨就必然会面临内外夹击,城破简直是指rì可待,更多的周军就会从勾注塞古道蜂拥而出,特别是那些难以通过小径翻山的马军和火炮都能够由此北上,周军的军资粮草也可以通过勾注塞古道得到保障,那时候云州的西南面招讨司主力能不能顶住周军都会是一个疑问。

    想到这样的前景,曾经在大周侦谍司的各种刑具面前视死如归的赵阔,此时都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赵阔心里面很清楚,自己在那种绝境下能够视死如归,是因为没有退路的情况下破罐子破摔,是因为自觉挑起周、辽两国大战并且最终实现报仇有望,但是现在的情况却大不相同了……

    周、辽两国之间的大战确实如愿挑起了,然而现在看来周军的优势是如此明显,辽军避战畏战的心理也是那么清清楚楚,赵阔隐隐地意识到,这样发展下去可不是实现自己报仇的心愿,倒是像在帮助周国向北开疆拓土。

    更要命的是,首当其冲面对周军刀锋的偏偏就是自己!萧斡里和他麾下的契丹军主力早早地就躲到云州去了!如今看来,辽主和南院大王恐怕是早就打定了主意放弃自己这些人了……

    在没有退路的时候面对必死的命运,赵阔或许还能像上一次那样视死如归,但是在重获生机之后再一次面临生死考验,而且还是有足够退路的情况下,赵阔却是承受不住了。

    …………

    “萧军主,掌记跑了!”

    萧极瑰被赵阔打发去集结衙内军和远拦子准备应敌,才把几个主要队长、军主召集过来,话还没有说上几句,也没有等到掌记代表的帅府军令,却等来了这么一个噩耗,他当时就是眼前一黑。(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既下朔州向寰州

    灰河岸边绿草茵茵,上万大军没有张起帐篷安营扎寨,而只是三五成群地架起火铳坐地稍息,也没有伙夫支起锅灶供应热食,众人都就着打来的河水吞咽随身携带的干粮,几个马夫则带着官长的坐骑去了河滨饮水,顺便再嚼一嚼新鲜的青草。

    就在大军身后不远处,一个规模颇大的村庄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正是阳光下炊烟袅袅的时候,本该有不少村民会到灰河边提桶打水,此时却是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全村几乎都选择了关门闭户,甚至有几家的炊烟还忽然中断了。

    急行军了半天的时间,这支兵锋直指朔州的周军选择在狼牙村边的灰河畔歇息,辽军的远拦子已经和本军的斥候队发生过接触,朔州城守军此时显然已经知道了本军的存在,所以杨业反而放松了心情,不再催促麾下向朔州城疾进。

    直接趁着敌军无备而袭夺城门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当然,就算是辽军的远拦子没有发现本军的行踪,这种行动也是基本上不要奢想的,在两军交战时期,城门楼上就不可能没有瞭望jǐng戒。

    不过既然本军的行动已经被敌军发现,朔州城肯定会迅速地进入防御状态,再继续不歇气地奔袭却是殊无必要了,所以杨业还是适时地命令全军在此稍作休整。不过也就是稍事休整而已,此地距离朔州城尚有十八里路,以接战阵势前行少说也要半天的时间。显然并不适合长期安营扎寨,休整好了还是要赶到朔州城下去驻扎的。

    至于狼牙村村民们对本军的恐慌戒备,杨业倒是见得多了,尽管本军军纪严明。并不会像那些百姓揣测的那般胡作非为,杨业却仍然很理解他们,对他们的举动不以为忤。

    等到大周彻底收复了云州、朔州、应州等地之后,相信儿郎们有大把的时间向这些村民证明何谓王师。

    麾下军士们都在歇息进食,杨业却没有真正地休息下来,饮了一口葫芦中的河水,咽了两口干粮,杨业盯着铺开在地面上的地图陷入了沉思。

    从这里过河。再走十多里就是朔州城,城中守军应该不超过数千,灰河在此河床甚浅,而且仲夏时节河水不凉。军士们打湿了双腿走个半天也就会干了,因而完全可以徒涉,无需专门架桥,下一步的军事行动应该很顺利。

    一旦拿下了朔州城,下一个目标就是东北四十里之外的马邑县。也就是当年被割让出去的寰州,从朔州城到马邑县城更是一路坦途,大军只要沿着灰河向下游走就是了,城中守军不会超过两千。如果能够拿下朔州城,那就更能拿下马邑县城。

    只要把这两个地方拿下了。那个梗在勾注塞古道北口咽喉上的广武城寨差不多就是瓮中之鳖了,即使条石夯土墙不好炸。其西、北两面的城门总是弱点,即使城寨暂时攻不破,被隔绝了退路的守军总是会心生绝望的。

    等到广武城寨被拔除,勾注塞古道恢复通畅,西山道巡检那边再从东面侧击应州,恒山、雁门山北麓的这片平原河谷就算是拿下了,之后就可以在河东驻军的支持下后顾无忧地进军云州。

    根据枢密院的作战计划,此次伐辽以东西两路向北挺进,中路的幽州北面行营则会依据两翼的进展情况决定行止,说不得自己能够在这一战当中夺得头筹。

    …………

    “契丹的远拦子听辽人吹得山响,俺看也不咋样嘛虽然和俺们的斥候队杀得血腥,最终输了的还不是他们!别说来不及刺探我军的军情了,就连尸首都没办法抢回去,合该让斥候队取了首功。”

    杨业这样的主官当然没有悠闲,在众人歇息的时候还得cāo心后续军略,他麾下的大头兵们却不需要去挂怀这么多事情,吃饱喝足了之后,坐在草地上就开谝了,斥候队方才在狼牙村这里小胜一仗自然成了他们最新的谈资。

    “嗯,斥候队的骑术或许还比不上契丹的远拦子,骑shè之术或许也不如,不过俺们的斥候队手里边都是转轮手铳,那可是寻常步军指挥使以上将校才能装备的,shè程和杀伤力强过了辽军的骑弓不说,开头那六铳的shè速也不比骑弓差了,斥候队人手两支,那就是接连的十二轮铳击,契丹的远拦子虽强,能够连续速shè十二箭的人怕也不多,打不过斥候队太寻常了!”

    自家兵jīng粮足肯定是最值得炫耀的事情,手里边的兵器比敌军的杀伤力更大、shè程更远而且还打得更快,这当然是战场上活命机会更大的保障,这个老卒虽然比较的只是自家斥候队与辽军远拦子的兵器区别,想的却多半是自己手中的那杆火铳。

    “嘿嘿,是咧!契丹人总以为草原骑战是他们的专长,却不知这回吃了个闷亏,还没近身就被俺们shè了个七零八落,近身战狼牙棒再凶悍又有啥用?从此以后他们不光是见着了俺们步军要避战,就是碰上了俺们的马军也要逃!”

    这人的关注重点则在斥候队、远拦子同属于骑兵这一点上,尽管两者应该算两军各自最优秀的骑兵,而且战法与大队的骑兵也不会一样,但是总能从侧面提供一点参考不是?想必此次伐辽需要远征朔漠,辽人善骑的传言给他造成的困扰是不小的,斥候队的这一番战绩无疑让他信心倍增。

    “不过……斥候队终究是没能将契丹的远拦子全部留下来,现在朔州城的守军一定已经得信了,知道我军奔袭的消息,接下来恐怕就要辛苦攻城了……攻城可不比野外阵战,我军的火器再怎么犀利,那厚厚的城墙还是不太好啃的。”

    这人却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攻城战而忧心,毕竟忻州、代州等地城墙的高厚坚固是他们都看得到的,朔州城想来不会比那些城池差了太多,以他们在军中的见闻,攻城战基本上是最困难和伤亡最大的,因为自己的装备优良而在野战方面鼓起来的信心,一当想到攻城战的时候就有些萎了。

    “咳担心个甚呢!这种事情自有大帅思虑,俺们管好自己就可以了,真要打起来的时候既能顾着自家的xìng命,又不会因为退缩而挨了军法,那可不算很容易……再说了,听说大帅可是军中宿将,当年伪汉主就万般倚重的,圣上对他的归诚也是高兴得很,后来又在武学进修了好久,打起仗来应该不会犯错的,可是你们看见了没?自打斥候队和辽军的远拦子冲突之后,大帅反倒是叫停了大军疾进,让俺们在河边歇息半个时辰,这明摆着是不怕朔州守军听到消息以后死守城池啊,一定是大帅有什么好办法!”

    这位的信心则是建立在杨业的军事声望上面的。

    …………

    休整中的大军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议论战况的时候,从北面奔回一骑,虽然没有激起多少扬尘,战马急骤的步点却是吸引了全军的注意力,尤其是骑手不经减速地直接冲入河中,趟起漫天的水花涉过灰河直奔中军,更是让全军四下哗然。

    “是斥候队的儿郎!”

    “一定是朔州城那边有啥紧急军情了。”

    “看样子俺们不得继续歇息下去了……”

    急骤的马蹄声同样惊醒了正在对着地图思索的杨业,他抬起头了看向来人,登时就是眉头一掀眼睛一亮,别人或许还没有看清楚,双目犹如鹰隼一般锐利的杨业可是看到了,来人尽管是奋力策马奔驰,脸上却不见丝毫焦急之sè,反倒是隐现激动兴奋之意。

    “报!辽国顺义军节度使萧乾早已率领主力骑军退居云州,留守朔州城的仅有两千汉军和数百契丹兵,现在朔州守将赵阔已经窜匿无踪,守军陷入了一片混乱,契丹兵已经弃城而逃,汉军和当地百姓已经大开四门遣使向我军投诚!”

    十八里路还不至于让人跑得喘不过气来,一路狂奔的坐骑也只是汗水淋漓地打着响鼻,骑手更是只有微微的喘息,一句话说得还是相当的连贯,把其中蕴含的信息完整充分地传达给了中军的所有将士。

    “好!很好!非常好!”杨业闻言大喜,右手一拍大腿就站了起来,“既然如此,就请忻州张指挥使率本指挥的忻州兵分出去向北接收朔州城,全军即刻转向东行,争取在明rì午间抵达马邑县城!”

    忻州的兵马指挥使张守节大声应诺:“末将定然不负大帅重托!”

    用五百人去接收两千敌军驻守的朔州城,这样看起来困难而又危险的事情,颁布军令和接受命令的这两个人却是完全不以为意,因为他们都知道,辽军在这种时候使诈是没有什么效果的,而且一个指挥的周军已经足以应付一切异变。

    杨重进哈哈大笑:“恭喜巡检使旗开得胜!此次伐辽夺取辽国州城的首胜多半属于我军了!”

    “不好说……我军在山中穿行的这两rì,东路大军未必不能跨海登陆夺占锦州,我军不能志得意满。”

    杨业却在颁布军令之后迅速收敛了喜sè,重新恢复了沉静。(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朔州援军?

    广武城寨,南边的轰鸣声仍然是隔了个把时辰响上那么一阵,经过了好几天的固定目标轰击,周军炮手的准头倒是越来越高了,每一轮的四枚铁弹丸总是可以扎扎实实地落到城寨的南墙顶上,在城头激起一阵烟尘。

    不过也就是激起一阵烟尘而已。

    连续的炮击不光是让炮手们经验丰富起来,让他们的准头开始大幅度提高,同时也让挨炮的人习以为常,如今广武城寨的守军差不多已经懂得了应该怎样去躲避从天而降的弹丸,除了运气实在太背之外,现在几乎没有人会傻呵呵地站在城头上等着被几斤重的铁弹丸砸得缺胳膊断腿。

    最近这两天来,周军砸进城寨的铁弹丸除了偶尔砸中某个倒霉家伙藏身的垛口,让这种可怜人冤屈而死之外,多数时候也就是把城头的马道砸出大大小小的凹坑,或者把垛口上面堆压的草袋子砸破,让草袋中装着的沙土洒将出来,总体而论,广武城寨可以称得上固若金汤。

    周军的炮弹打坏垛口和上面的草袋,固然是对城防设施的损害,不过仅仅是这种程度的破坏,广武城寨还是承受得起的。

    夯土而成的垛口坏了,虽然短时间内无法在此夯筑,在周军的火炮轰击下也不可能自如地去夯筑,但是拿城防常用的木女墙填补一下缺口还是无碍的。尽管这些木女墙比夯土垛口的防御力差得多了,如果再次遭受弹丸直击的话。木头碎片的二次伤害比沙土要厉害得多了,但是弹丸落到同一个弹坑的机会总是不多的,这些木女墙终归聊胜于无。

    垛口上面堆压的草袋子被打坏了就更是无足轻重了,仓库里面备用的草袋子多的是。塞外多的就是野草,如果不是受到人力的限制,想要几十万条草袋子都可以有的。至于填装草袋子的沙土,广武城寨里面同样是应有尽有,也就是守军士卒在晚上多辛苦一点,比起两军交战城头喋血,这种辛苦却是不怎么令人讨厌的。

    其实周军这种连番炮击对守军还有一点好处。原本塞外的城寨多沙土荒草少石料树木,当初皇甫继勋为了打造这座广武城寨。准备那些青麻条石可费了老劲,城中预备的滚木擂石却是数量有限,周军打上来的这些弹丸倒是给守军提供了很好使用的铁质擂石。这些几斤重的铁弹丸拿起来非常趁手,圆不溜秋的也很容易通过悬眼往下砸。委实要比派石匠制作擂石来得轻松许多,而且还不需要派专人去搜集打造,这些弹丸基本上就落在城头和城墙周边,只需着人稍微归归总就可以了。

    四五天的时间捱下来,皇甫继勋对自己守住广武城寨的信心倒是越来越足了。

    周军依然是缩在白草口的营寨里面不出头。这样固然是不会在守军的抵抗下出现什么伤亡,但是光靠四门小炮的轰击又怎么可能动摇守军呢?韩知范说的那种发shè十多斤重弹丸的重炮始终都没有出现,看来是因为那种重炮过于笨重了,雁门关这样的地形难以搬运上来。广武城寨倒是无需经受当初太原城遭受过的打击与考验。

    其他战线上的情况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总有一些关口的守备会比不上自己的。被周军破口之后长驱直入的可能xìng是比较大的,这样两相对比。自己的能力无疑会被辽主看到眼里,将来在南枢密院出头的机会却是不小。

    当然,前提是辽主不会被周军彻底击败,周军在草原上难以获得以往在中原、蜀地和江南能够占据的那种优势。

    对于这一点,皇甫继勋其实是颇有信心的。他来到辽国也有将近十年了,从跟随辽主的斡鲁朵四季迁徙,到离开上京来西京道任职,他对草原的广袤已经是深有体会,在如此广袤的草原上,以步军、火器逞强的周军怕是会优势大减,只要以骑兵见长的辽军刻意回避主力决战,周军多半是捉不住他们的,而周军自己的粮道却是会时刻暴露在辽军的打击之下。

    就这一点而言,皇甫继勋倒是很理解辽主不向沿边城池派出援军的决策,很理解辽军不会死守云州的决定,很理解辽军回避与周军主力决战的谋算。

    只是这种理解在自己身陷险地的时候就显得分外苍白了……幸好知道这种高层决策的人不算多,起码在广武城寨里面就只有自己了解一点,否则守军恐怕早就众心危惧无法坚持了。

    不过看看白草口方面周军如此乏力的进攻表现,皇甫继勋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虽然整个沿边城池都算得上被辽主抛弃而用于逐步消耗周军,但是广武城寨却说不定能够坚守到周军退兵的那一天,那时候自己的战功怕是不比统帅皮室军等辽军主力的人差了多少。

    “哼哼,说什么当年北汉著名的杨无敌,河东的头等战将,多半却是当地人胡吹大气!这个杨业要真有周人吹嘘的那么厉害,当初的北汉却又怎么亡得那么干脆了?而今只敢缩在营寨里面畏首畏尾的,全仗着火器犀利来压制我军,却不敢列阵攻城,多半还生怕我军出城攻寨,可见得此人乃是徒有虚名!”

    同样作为亡国之将,皇甫继勋显然对自己和杨业在周人那边的口碑区别是很有些耿耿于怀的。

    同样是周主率领大军亲征,南唐在周军面前坚持的时间可就比北汉长得多了,何况北汉还有辽国的十万铁骑相援,可见得南唐军的作战水平要远高于北汉军,而要论到两国的核心战将,南唐除了阵亡的林仁肇之外不就是自己么?北汉的杨业也未必就能够排到第一号,这样算过来的话,自己哪一点会比杨业差了?偏偏周人对杨业赞不绝口,对自己却是一无所知!

    是的,一无所知!根据这些年对河东周军的刺探,那些周人把杨业都夸到了天上去,而就算是对兵败身死的辽国北院大王耶律屋质,周人也是颇怀敬意的,总是说那十万契丹铁骑之败是败在被周主谋算于股掌之间,却不是因为耶律屋质的无能,但是对于南唐的灭亡呢?那些周人顶多会提一提葬身火海的忠勇林仁肇,甚至会提到某个聪明得知道仿制大周火器的唐将,却没有一个人说起过他皇甫继勋!

    可怜他父子两代良将,长期被唐主倚为长城,却被周人如此无视,竟然和后蜀、南汉的那些个庸碌将领一般处理,提起来就是“敌军的某个杂号将军”,其实连个名号都没有!

    好在自己比那些后蜀、南汉的将领幸运,既没有无声无息地阵亡在乱军之中,也没有被周军俘获之后终老田园,而是在辽国这里重获新生,而今就要在广武城寨这个地方让周军见识一下,被他们彻底无视的皇甫继勋究竟如何!

    南面的周军营寨当中又是轰隆一声,清朗的天空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周军营寨里面升腾起来的一股青烟,四枚弹丸倏忽而至,砸在城墙上砰砰作响,又在城头搅起了一阵烟尘,不过皇甫继勋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

    技止此耳!

    炮击刚刚过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随后响起契丹军头耶律阔温激动的话语声:“节度副使,朔州方面的援军到了!”

    “什么!朔州方面的援军?”皇甫继勋大为诧异,这种军情变化可不在他的预料当中,“你怎么知道是朔州方面的援军?他们来了多少人马?”

    皇甫继勋对自己先前的分析本来是很有自信的,再说辽主的诏令言犹在耳,“不得向各城无谓增兵”,难道萧斡里还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就算他是辽主的亲姐夫,也不能这么胆大妄为的……

    “当真是朔州方面的援军!北面的烟尘被激起了老高,少说也有近万人马,距离我城就只有不到十里了,其前军已经到了北门,正在呼叫守门将领开城呢我去看过了,叫门的是一个朔州汉儿军的指挥使,前军是汉儿军的一个指挥,不会有错!”

    耶律阔温的心里面可没有皇甫继勋那么多的弯弯绕,只见他弯着腰从马道对面蹿了过来,贴着女墙快步走向皇甫继勋,口中却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得清清楚楚的。

    皇甫继勋闻言皱了皱眉头,心中犹疑地说道:“从朔州那边过来了近万人马?皇帝和南北枢密院不是有过不得向沿边城池擅自增兵的军令么?还是说自从周军侵入之后,这份军令就可以更改了?”

    听耶律阔温说得那么笃定,皇甫继勋对自己的军略判断能力不由得产生了疑问,或许自己的估量确实有误?

    不得不说,在对阵周军的过程中迭遭挫败,皇甫继勋其实是严重缺乏自信的,只不过自从来到辽国之后,在和契丹人以及辽国本部的汉儿对比较量了一番军事见识,皇甫继勋这才重拾自信,慢慢地对自己的军事能力又有了信心。可是现在耶律阔温陈述的情况如此分明,他还不至于怀疑对方通过烟尘判断军队规模、来向的能力,更不至于怀疑对方认不出朔州汉儿军的将领。

    “走,看看去!”

    耶律阔温没有擅自作主开城,而是跑来向自己汇报,这让皇甫继勋很是满意,既然心中有着一份疑惑,而且南面的守城毫无压力,倒是不妨过去看看。(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骗城

    “节度使听说周军在白草口迁延不进,只敢以四门小炮rìrì轰击广武城寨,却连蚁附登城都不曾做过,故而断定其军心不固、斗志不坚,于是就派掌书记率领大军前来援助副使。想那周军仅有数千人,虽然白草口狭窄难入,不过我军近万磨刀霍霍,此战奏凯并非难事!大军今rì会在城北歇宿,明rì绕城往南向周军发起进攻,副使只需让城中为大军备好酒肉粮草就是了,末将作为先锋入城,为大军打好前哨。”

    城外一员汉将在两名jīng卒的护卫下来到广武城寨北门下,向城头高声叫喊着,仲夏的烈rì暴晒下,尽管已经是黄昏时分,这人头上的汗珠仍然滚滚而下。幸好广武城寨虽然相当坚固,城高却不过丈余的样子,站在北门城头上的皇甫继勋和耶律阔温尽可以听得清楚此人的喊话,也看得清楚此人的面目。

    “嗯,的确是朔州汉儿军的一个指挥使,好像是叫作赵希赞的……看他的样子确实是在夏rì里连续行军的疲惫相,麾下军卒尽管部伍尚算齐整,却也是疲态可见。为了协助我军作战如此奔忙,我自然要好生款待于他……再说我好歹也是节度副使,他带来的又只是一个指挥的汉儿军,城寨中却有两千余兵,倒是不虞鸠占鹊巢了。至于后续的近万人马,虽然是那个赵阔带兵,但是赵希赞已经明言他们将在城北扎营,却是不必忧虑了……”

    皇甫继勋凝神打量着城下的军队。心中暗自思忖着。

    城下的那些汉儿军却是不枉了萧斡里等人数年来的cāo练,才从云州、应州等地拨入顺义军没几年,就已经cāo练得煞是威武,广武城寨这边的战况传到朔州顶多就只有三天的时间吧。萧斡里就能够根据最新战况重定作战决心,而且迅速点齐了人马奔赴战场,急行军下阵容不散,这场仗有得打!

    再说这还只是汉儿军的前锋,后面的近万人应该有不少契丹本部兵马,那战力比这些汉儿军又要胜上一筹,龟缩在白草口营寨当中的数千周军可有得瞧了……就算他们有四门小炮助阵,恐怕也当不住这近万顺义军jīng锐的奋力一击。抗周之战的首胜完全可以期待!

    “嗯耶律将军确实看得不错!来人正是朔州汉儿军的将领,朔州汉儿马军指挥使赵希赞。”皇甫继勋转头看了耶律阔温一眼,口中淡淡地吩咐道,“定然是节度使派来的援军先锋。看这些人马跑得很累了,这就开城让他们进来歇息吧……记得吩咐城中的粮草官,赶紧准备好上万人马的酒肉草料,务必在天黑以前送到北门外,让城中的辎兵出去为援军搭建营寨。”

    耶律阔温的眼力还是不错的。虽然这些契丹将领多半对汉儿军、渤海军都蔑视得很,少有像萧斡里那般重视汉儿的,但是耶律阔温仍然能够认得出这个赵希赞,知道他是朔州汉儿军的一个指挥使。只是不像自己那样叫得出他的名字罢了。

    “末将得令!”

    皇甫继勋的武艺、军略还是很让耶律阔温这些契丹将领折服的,再加上他又任职顺义军节度副使兼朔州马步军都指挥使。是他们的顶头上司,顺义军节度使萧斡里对此人也是相当的敬重。所以不管耶律阔温等人对其他汉儿怎么傲气和充满了蔑视,对于皇甫继勋的军令还是非常服从的。

    让城外这些疲于奔命的汉儿入城歇息自然是小事一桩,给后续的援军准备营寨和酒食也是应该的,既然上司吩咐了下来,耶律阔温当然更不会打折扣,至于城头上下诸人在这一番对话当中蕴含的各种心计筹谋,那却不是只擅长马上刀枪见输赢的契丹健儿理会得清楚的。

    目送着皇甫继勋下城,也不管他是回南城关注周军动向去,还是到北门去迎接这些援军先锋,耶律阔温转身扑到城头上向下大喊:“兀那汉儿,副帅已经吩咐我等开城让你们进来歇息,不过城中诸军已经和周人血战了五rì,现在正累得慌,你们进城的时候且慢慢地,排好了队一个一个进来,不可争抢,不得喧哗!”

    心头对朔州派人过来增援自然是有些感激的,不过耶律阔温还不至于因此就落了自己契丹健儿的架子,辽主那份“不得向各城无谓增兵”的诏令并没有传达到他这个层面,而广武城寨眼下面对周军的攻势显不出一丝颓势,耶律阔温可不像皇甫继勋那么在乎援军的有无。

    他对于援军当然是欢迎的,但是汉儿就得乖乖地听从契丹人的吩咐。

    从垛口上直起身来,耶律阔温恍然间似乎看见下面那个汉儿军的指挥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抬手擦了擦汗,自己不禁也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西边的rì头。

    这样的仲夏时节,尽管已经是黄昏了,即使太阳已经西垂,身周却仍然相当的燥热,体表粘乎乎的都是汗渍,耶律阔温似乎受到了城下那个汉儿军指挥使的感染,同样朝天吐出了一口浊气,伸出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

    吱呀声中,广武城寨的北门缓缓开启,皇甫继勋昂首阔步地从城头上往下走,却并没有急切地奔到城门边上去迎接赵希赞——两个人的身份可差得不小,他一个节度副使还不至于屈尊去亲迎麾下的一个小小指挥使,现在下城只不过是要返回南城而已,顺便到北门附近迎一迎赵希赞,那就是很给对方面子了,却无需他掐着点过去,倒是赵希赞多半会在进城之后停留道左等候他的到来。

    “哗!援军来得真快……”

    “这是要赶在落rì之前进城吗?”

    “城寨里面可容不下近万人马!副帅已经吩咐在城北给他们扎营了,哪里需要他们这样急着赶路啊营寨都还没有开始搭建呢,他们就是赶过来了也没地方歇息,说不定还得自己动手扎营,真是何苦赶得这么急……”

    “他们多半还不知道副帅的军令吧?”

    “谁说的!没看见城下的先锋给他们传回了旗令么?天知道他们为甚赶得这么急。”

    “……不过烟尘滚滚的还真是壮观啊”

    身后城头上忽然一片哗然议论声,让皇甫继勋微微一窒,心中隐隐地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耳中随之就听到了从北面传来的急骤马蹄声,应当是有上万匹马朝这边奔驰而来,砸在地面上的步点犹如隆隆的战鼓,这一刻皇甫继勋似乎感到地面都开始强烈地震动起来。

    广武城寨并没有向朔州告急,更没有在城中燃起象征城破在即的烽火,援军根本就无需来得这么急切吧?!

    皇甫继勋心中突的一跳,一改方才四平八稳的步伐,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下冲去,跑下了上城阶梯转过北门大道,就看见那赵希赞在几个亲兵的护持下一马当先地冲进了城,身后五百汉儿军牵马鱼贯而入,在他们身后更为遥远的北方,烟尘遮天蔽rì滚滚而来。

    “赵指挥使且停步!你部进城之后速速关闭城门,就在北门歇息待命。”

    已经来不及分辨赵希赞及其属下是不是叛变了,更无暇去思索自己为什么会怀疑周军居然出现在城北方向,皇甫继勋以自己抗拒周军多年的阅历向自己担保,这一次自己的直觉不会有错!

    不管赵希赞所部是否叛变投敌,眼下他们正在进城的事实已经不可更改,在北面那近万人马奔至城下以前,自己立即挥军将赵希赞所部驱逐出城的想法也不太可能实现得了,为今之计就只有先稳住他们了。只要对方听命让北门关闭,那么无论他们的倾向如何,以全城两千守军去对付这五百jīng疲力竭的朔州汉儿军,皇甫继勋还是颇有信心的。

    如果对方坚决不听命嘛……那就足以说明赵希赞已经率部投敌了,能不能从他们手中夺回北门的控制权,恐怕只好听天由命。

    “副帅,大周天子仁政爱民,辽主听从赵阔的谗言构乱中朝实属不智,周军北伐完全是奉天伐罪,希赞率部归诚大周乃是为天下万民着想!副帅不如就在这里弃暗投明了吧……”

    听到皇甫继勋的高声命令,正在入城的赵希赞所部非但没有关闭城门,反而分出人手把住了城门两侧,并且迅速面对城内摆开了阵势,不过赵希赞倒是遵令停住看脚步,勒住了马看向皇甫继勋,同时开始高声劝降。

    完了……

    赵希赞的话虽然证实了皇甫继勋心中的猜测,却还不至于让他彻底绝望,真正让皇甫继勋感觉到大势已去的,是赵希赞所部的举动——他们,其实并不是原先赵希赞所率的汉儿军!

    那些马儿应该还是汉儿马军的乘骑,不过那些士卒肯定全都被换掉了……看着这些人从马鞍边的皮囊中掏出一杆杆火铳,然后神速地展开阵形,赵希赞身后的几个亲兵更是直接拿出手铳指向了自己,皇甫继勋登时脸sè煞白。

    抢夺北门的,是周军的jīng锐!在他们的身后,还有近万的周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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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全面推进

    “辽海行营驻高丽禁军于永乐八年四月三十rì渡过鸭渌水,顺利进占江北之来远寨,之后即沿山谷与林间通道直指辽阳府,于五月初十兵抵辽阳!”

    “辽海行营于五月初进驻觉华岛,军粮城、沙门岛万船竞发,觉华岛现已成为辽海行营驻地与东路攻击辽国东京道大军之重要转输点。”

    “河东北面行营于五月初出白草口,击广武城寨。”

    “河东北面行营于五月初三轻取朔州,翌rì下寰州。”

    “河东北面行营于五月初五袭夺广武城寨,河东诸军出雁门关向北进击。”

    “河东北面行营于五月初八进抵应州城下,辽国彰**节度副使赵彦章以城叛。”

    “河东北面行营于五月初十克蔚州,蔚州左右都押衙李存璋、许彦钦等杀辽国武安军节度使萧啜里,以城叛。”

    “河东北面行营于五月初十连克儒州、可汗州,兵进奉圣州。”

    “辽海行营于五月初十克锦州。”

    “辽海行营于五月十二rì下耀州。”

    …………

    běi jīng的乾元殿上,如今已经布置得如同后世的前敌指挥部仿佛,郭炜的御座后面是一幅超大的北疆形势图,而大殿中间则是一座大型的沙盘,地图和沙盘将大周整个北疆的地形地貌和敌我形势标注得一清二楚。当然,鉴于郭炜和朝臣现在只需要对伐辽进行战略统筹,具体的战役战术目标都已经分解至各个行营。所以这里却是无需布置更为详尽具体的局部形势图和沙盘。

    不过光是这么一幅大图和大沙盘就已经足够显示各部的进展情况了。

    在北疆形势图上,各种标注基本上还是开战之前的战略构想和侦谍司当时掌握的辽军概况,只是根据前线传回来的战报用两sè小旗标明了战场的最新进展,然而在那个大沙盘上的标注可就详尽得多了。

    只要是一条最新的战报传来。运筹司的军咨虞候们就会调整沙盘上的各种标识物,从敌我态势的变更到各个据点的易手,还有最新转运点的设立、后方转输线路的延伸、各条战线的连接与策应……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半个多月以来的战场进展,已经基本上在这个沙盘上显示清楚了,虽然由于前线距离běi jīng远近不一,通讯手段也略有不同,整体战线的排布就不可能与真实情况完全同步,但是在这样的时代确实算得上出类拔萃了。

    至少在郭炜看来。他已经很难再苛求侦谍司与运筹司的儿郎们了,毕竟现在既没有卫星和航空侦查,也没有无线电通讯,更没有各种即时战略游戏里面的那些卫星地图手段。他们能够依靠望远镜辅助肉眼观察、战场情报统计获取这么详细的战线情报,再通过船行、驿马及时回报到běi jīng,让中枢能够尽量快地掌握第一手资料,就已经称得上难能可贵了。

    不管怎么说,尽管郭炜在这方面尚未给这个世界带来划时代的进步。但是一些此时仅仅流于简单经验的东西,在经过郭炜的统筹整理和教导之后,周军能够做出来的却已经是这个时代第一流的水平了。

    殿内文武大员面对沙盘的各种惊叹就是最好的证明。

    无论是地图还是沙盘,他们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而在郭炜主导下的几次战争中,更jīng细的沙盘也是有的。不过像这一次这样,作战地域如此广阔。作战目标已经分解委任到了各个行营,基本上只是作为旁观者和监督者身份的中枢却能够让两三天以前的作战进展尽在掌握,那还是第一次。

    当然,除了主导这项变革的郭炜本人之外,其他人并没有感觉变化有多大,来得有多么迅猛。

    运筹司的设立固然有些新奇,但是在唐末以来临时机构兴废无常的时代也不算很特别;地图和沙盘更是古已有之,只不过现在越发jīng细了一点,各种图注、标识更为详尽罢了;驿传系统就更是原先的那一套,仅仅是增加了信鸽作为辅助而已——信鸽的局限xìng太大了,无法完成出击各部之间的通讯,也无法让中枢指挥调动出击的部队,而只能从出击各部向原驻地单向传讯。

    所以行在其实也就仅限于掌握战场局势而已,即使皇帝和两府已经从西京来到了běi jīng,距离各个战场已经近了上千里,中枢遥控指挥各部作战的可能xìng却依然不存在,具体作战仍然需要依靠前线指挥官的战场机变——当然,是在运筹司给他们提供的作战规划大框架下面的少许zì yóu变化,而且一旦整体战局脱出原先的预估的话,中枢还是来得及干预的,只是对于这一点,除了郭炜以外的人还没有产生明显的自觉。

    此次伐辽之战从四月底开始,以驻高丽禁军渡过鸭渌水为象征,消息传到běi jīng则是在五月初,自此以后直到现在,战局可以说是顺利非常,即使不用势如破竹来形容吧,那么无论是哪一路军队都不曾碰到很明显的磕绊,这却是确凿无误的。

    若是分解到每一支部队,那么作战至今或者有停顿、有迂回,甚至有小挫,但是在běi jīng乾元殿的文武大臣们看来,此战却可以说是高歌猛进了——每一天都会有获胜的消息,每一天都会有据点入手,每一天都会有战场推进……

    尽管不少人都预料到了辽国的汉儿军会有倒戈的,尽管群臣确信本朝的正义xìng毋庸置疑,深信辽国的汉儿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不在少数,但是战场上实际发生的状况仍然让他们大为惊愕。

    朔州,那是辽国留守大将弃城弃军而逃,负责监控汉儿军的契丹兵因此丧胆,同样弃城而逃,所以当地的汉儿军刚刚见到王师旌旗就出城迎降,这且不去说他。寰州守军不过五百汉儿军,当然更是无心抵抗。

    广武城寨的迅速易手,却可以看出领军将领的军略才干。河东北面行营以一部出白草口牵制广武城寨守军,中路主力则迂回朔州,最终包抄广武城寨的后路,这当然是运筹司的定计,不过运筹司给围攻广武城寨还是留了十天的时间,而代州与三交口缘边巡检使杨业却利用辽军降兵骗开了城门,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破城,这就不在运筹司的计划之内了。

    至于其他方向的攻势,如果说锦州和耀州是因为辽海行营的跨海登陆攻击出人意料,疏于战备的辽军仓皇迎战导致城池快速易手,那么应州、蔚州等州县的易主就只能算辽国在西京道统治的崩溃。

    在杨业率军攻取广武城寨之后,河东节度使向训挥军自雁门关、大石口出塞,与杨业所部合击应州,结果大军刚刚兵临城下,留守的辽国彰**节度副使赵彦章便率领汉儿军开城投降,负责监控的五百契丹兵猝不及防,没等周军入城就已经在巷战中丧命于汉儿军。

    西山道巡检使解晖在义武军的协助下,自飞狐和灵丘分兵攻略辽国占据的蔚州余部与应州浑源*县,浑源、广陵两县守军兵力微弱不堪一击,自然是早早易手,而蔚州城虽然有武安军节度使萧啜里亲自坐镇,但是却镇压不住属下人心思汉,反正的汉儿军在此建立了大周伐辽以来的第一大功,手刃辽国的上节度使,而且还是辽主长姐的夫婿,这等战绩可不是轻易拿得到的。

    真正经历过苦战的,说起来就只有从居庸关出塞的范阳军了。

    从居庸关出塞,正当面的就是儒州,隶属于辽国武定军的儒州、可汗州、奉圣州沿着燕山之中桑干河河谷地区蜿蜒排列,虽然辽国的武定军节度使耿绍忠已经将武定军的主力收缩到了奉圣州,并且随时准备往西北方向的鸳鸯泊撤退,但是儒州、可汗州的守将依然顽固得很,在蔚州、应州、朔州等地风起云涌的迎王师剧情并未在这两个地方上演。

    不过这还是难不住高怀德麾下的jīng兵强将,拥有挖坑爆破能手赵曼雄的范阳军不敢说野战一流,使用各sè火器守城破城的能力却是多半还要强于禁军,从居庸关出来的范阳军在儒州城下硬碰硬地苦战了十天,付出了数百人伤亡的代价,终于还是用火药炸开了城墙,将负隅顽抗的辽军一鼓荡平。

    坚守了十天的儒州城告破,兵力几乎都被前调到儒州的可汗州就彻底丧胆了,守军守将虽然是耿家人经营多年,不会像其他汉儿军那样识时务,却也无心无力死守城池了,于是晨间儒州城易主,傍晚可汗州的城头便换上了大周的旗帜。

    “很好!河东北面行营打得不错”郭炜的神情却不似语气那般兴奋,只是淡淡地看着沙盘,“范阳军挺进奉圣州,争取早rì进军野狐岭,威慑辽军在西路的集结地点鸳鸯泊,切断其西京道与中枢的联系;西山路驻军与义武军全取蔚州,自侧翼援应东西;河东诸军既已夺取朔州、应州,接下来就可以会攻云州,彻底收复中国失土!”

    不管西京道的辽军是无力抗拒还是有意避战,北伐在西路的初步目标即将达成,而且郭炜对周军有信心,并不怕辽军在此耍什么yīn谋,让河东北面行营贯彻既定方针是必然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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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中路启动

    “至于辽海行营么……驻高丽禁军行动迅猛,值得夸赞!五月初十就进抵了辽阳城下,辽海行营的西路大军之后的顺畅多半拜其所赐,辽国的东京道兵马恐怕都被驻高丽禁军吓得龟缩于辽阳城内不敢援助各方,这才有西路的几次轻松登陆夺城。辽海行营西路军还须加紧步伐,尽快赶到辽阳城下与东路军会合,仅靠驻高丽禁军的万余人马是攻不下辽阳城的……”

    郭炜评点完了河东北面行营的战果,转头就开始评论起东边的辽海行营,这一次北伐的初始方略是东西并进、中路蓄势待发,现在西路的河东北面行营可谓全面开花,他对东路辽海行营的进展自然也会有所要求。

    当然,两边的敌情、地势都不太一样,虽然辽国的东京道和西京道驻军兵力差不太多,留守司与统军司各负其责,这在他当年北伐幽蓟的时候就体会到了辽国的南京道体制,而且辽海行营出兵也就是比河东北面行营早那么一两天的,但是河东北面行营的进展也只限于沿边州县不是?毕竟辽海行营现在已经有一支大军抵达了辽阳城下,而河东北面行营却尚未有任何军队进抵云州城下。

    说起来还是驻高丽禁军的进军速度太快了,从来远寨到辽阳城五六百里的山林狭道,居然只用了十天时间就通过了,即使沿途的各sè土蛮都相当合作,并且没有辽军驻守的城寨挡路,这样的推进速度也是很不错的了。

    相反。辽海行营的西路尽管可以利用海洋,可以跨海进行跳跃式推进,但是他们却需要先期在觉华岛取得一个前沿据点,而且跳开的地方最终还是需要一个个慢慢打下来的。所以行动看起来比驻高丽禁军慢一些其实是相当正常的。

    这和辽国的西京道那边可是颇为不同的,河东北面行营的各路大军都是从陆路穿越山岭北上,面临的敌情大略相同,所以不管是骗城、迫降还是力克,最终的进展状况却相差不多。

    像辽海行营的西路,尽管配属的伏波旅部队已经跨海登陆袭取了锦州,但是从渝关到锦州之间的数座坚城却还需要一座座打下来,从卢龙军通往辽国东京道的陆路方能畅通。毕竟这个时代完全依赖海路保证一场持久争夺战还是有很大难度的——当然,在获悉自己的后路被切断之后,那些坚城内的守军很可能斗志崩溃,这倒是在作战计划中有所考虑。不然也不会约束渝关方面的攻击部队缓进了。

    不过这些问题都不算很大,辽海行营于五月十二rì夺取辽水入海口附近的耀州,标志着辽水已经被周军掌控,从锦州、耀州进军辽阳的两条路,虽然都处于辽国东京道的人口稠密区。如果取陆路的话,推进难度显然高于驻高丽禁军穿越的土蛮出没的山林,但是走辽水却可以轻松避开辽军的重重阻截。

    辽国的东京道几乎就没有什么水军!南边苏州关的巡查海船甚至都不如大多数的走私商船队,耀州一开。辽水对于周军来说就是畅通无阻,辽海行营的西路大军三五天内必能与驻高丽禁军在辽阳城下会师。

    所以郭炜向辽海行营提出作战目标并不苛刻。

    自然。郭炜之所以会对辽海行营的西路进行特别督促,也是为了协调辽海行营与河东北面行营的进度。只有北伐的东西两路协同并进,同时威胁到辽国的东京和西京,而中路大军却暂时引而不发,才能让辽国中枢莫衷一是。

    打下辽阳和云州,同时占领辽东半岛、辽水流域的宜耕地和云州一带桑干河上游的农牧两用地,这固然是此次北伐的最低目标,用东西两边的险情给辽主制造难题,让其在未知的中路突击与两翼的实际威胁之间产生摇摆,利用辽国中枢在战略判断方面的迟疑削弱其战场机动xìng的优势,从而在幽州北面行营正式启动之后实现真正的全面开花,却也是这种部署的意图所在。

    “……一旦河东北面行营兵临云州城下,辽海行营聚兵辽阳,在辽主的援军将出未出之际,幽州北面行营大军即可从古北口、卢龙塞出关,让辽主在三路兵锋面前难以作出抉择!”

    郭炜拾起放在案头的教鞭点了点沙盘,话语中充满了自信,这么多年的仗打下来,当初的穿越工程师、企业家对于战争已经有了相当的心得,尽管他还没有自我膨胀到自以为用兵有如韩、白,但是有侦谍司、运筹司的辅弼,他相信在自己的主导下集思广益出来的整体战略不是现在的辽国能够轻易化解的,慢说耶律休哥的职位还不高,耶律斜轸也没有执掌全局,就算是辽军现在已经由这两个人统掌,郭炜都将丝毫不惧。

    “嗯……辽军若是出援辽阳、云州,河东北面行营与辽海行营自可就地转入防御,静候敌军前来决战,这两路大军虽然兵力并不怎么雄厚,与数倍辽军展开阵战应当还是不成问题的。至于后勤转运,云州距离雁门关不过三百里,且有山川遮护两翼,河东北面行营防护起来困难不大,倒是不虞被辽军轻骑遮断;而辽海行营的粮道么……主要都在海路与辽水,辽军更是无从下手”

    终于等到皇帝打住了话头,王赞当即出声应和,小吏出身的他早期任职过澶州马步军都虞候,现在又任职枢密使多年,对于军事却不是那么陌生,虽然要他策划什么军事行动不太现实,但是在有明确的作战计划参考的时候,简单的形势判断还是难不住他的。

    当然,作为在三司副使与河北诸州计度使等职司上有多年履历的人,王赞关注的重点还是在后勤方面,对于具体的征战,他就只能选择充分相信皇帝和运筹司的部署以及前线将士的战斗力了。

    如果辽军向东京道和西京道增援,双方的会战发生于云州或者辽阳一带,那么在后勤上面王赞是不怎么担心的。

    正如王赞自己说的那样,河东北面行营夺取了朔州、应州和蔚州之后,会攻云州的大军粮道基本上就处于大军的后方了,有桑干河、清凉山、云中南山和龙首山屏蔽,辽军想要绕过云州南面的大军去截断粮道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在辽国的东京道方面,辽海行营的粮道主要依赖船运,辽军可没有什么像样的水军,别说是去海上劫道了,就连封堵辽水都做不到。即使是作为辅助运输线路的辽西走廊,只要周军牢牢地把住北口锦州一带,辽军也不太可能翻越苍莽的燕山将其截断,毕竟辽军轻骑再怎么不需要后勤,也得有打草谷的地方,也得要走平坦的草原而不是山地。

    辽军真正有可能截断的粮道,也就是驻高丽禁军身后那五六百里的长白山林区,不过在周、辽两国如此强弱分明的形势下,当地的土蛮显然很难选择与辽军合作,这一点从驻高丽禁军只用了十天时间即穿越山林就可以看得出来。

    王赞担心的还是中路大军将来的粮道,等到幽州北面行营从古北口和卢龙塞出动,兵锋越过辽国的大定府之后,甚至会按照作战计划挺进临潢府,河东北面行营与辽海行营却不会与之齐头并进,那时候中路大军的粮道就将有上千里暴露在外,需要时刻谨防辽军轻骑的突袭。

    不过这样的担心在当初运筹司准备作战计划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人提出来了,王赞只知道最后的作战方案的确将这些因素考虑了进去,据信幽州北面行营的后续军事行动不会被辽军如此简单的战法限制住。

    但是作战计划终究只是停留在纸面上的,真实的战况会如何,那当然只能打着看了。不过王赞对禁军的战斗力和皇帝纳谏与应变的能力有相当的信任,在他看来,即便将来对中路大军粮道的护卫不能如意,皇帝应当还是有能力作出及时的应对的,以幽州北面行营的军队组成和兵力配置,以běi jīng行营的就近距离,及时改弦更张大约也不至于遭致太大的损失。

    “根据东西两路最新反馈过来的辽军情报……”韩微虽然已经升职军咨部侍郎,他的工作重点却仍然在下属的侦谍司,“东京道的辽军可以说基本无备,辽人没有想到我军会选择那里下手。不过西京道各州县这么快易手,却不是因为辽人无备,朔州、应州的契丹军主力都已经在战前向云州方向聚拢,就连奉圣州的武定军抵抗也并不是很坚决,显见得耶律斜轸无心与我军在边地决战。”

    郭炜微微一笑:“不在边地决战,那就在云州决战也是一样!只是多出三百里的转运而已,朕相信河东诸军有这个能力。”

    韩微虽然被郭炜打断了话,却还是不紧不慢地接了上来:“只是臣以为,耶律斜轸也未必会选择在云州与我军决战,云州敌军或许只会稍事阻挡即像朔州等地那样弃城而走,甚至辽主都不会向西京道派出援军……”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让两军在临潢府进行最后决战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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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彷徨

    虽然郭炜早已在心中预备了周、辽两国大军在临潢府进行最后决战的前景,然则这终究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个战争原则固然为人耳熟能详,但说到底也只是一种理想状态。尽管郭炜对情报工作非常重视,但是古人同样知道用间以及防范,他再怎么超越时代却也超不出多少去,所以探测敌情总不会太容易,郭炜能够充分掌握本方的状态就已经相当了不起了,而对于辽国方面,开战之后侦谍司就只能掌握到对方的一些前线部署与变动,至于辽国君臣的战略变化,那就只好纯粹依靠推测了。

    这一次郭炜显然就没有能够猜中。

    进入了五月份,草原上也是越来越燠热,夏至前后的大兴安岭东南麓的暑气不比燕山以南轻了多少。尽管西南东北走向的大兴安岭山脉能够截留抬高从东南吹过来的水汽,给当地带来宝贵的降水,但是辽国君臣却还是不急于返回上京,耶律贤的行宫帐落仍然在频跸淀的夏捺钵盘桓。

    牧奴和一般的契丹铺丁自然是没有感觉到今年与往年有什么不同,但是连rì里从南面和西南面驰来的信使却仍然让众人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而稍微高层一些的契丹贵人则更是有些惴惴不安。

    “西京道方面的屡屡失地虽然早已在朝廷的预料之中,诸军按计从沿边州县向云州集结,边郡失守自然是在所难免。但是十rì之内朔州、应州、蔚州等地便或降或叛,儒州、可汗州也不能阻挡周军兵锋,周军朝夕间即将兵临云州和奉圣州城下,如此的败绩着实是令人惊诧……”

    皇帐之中。耶律贤正在历数着这段时间朝中接获的累累败绩,尽管对广武城寨等地的攻防详情不甚了了,但是并不妨碍辽国的中枢及时掌握两军战线上的最新变动,遥远的西京道战报也迟不过五六天。

    尤其是儒州、可汗州这样经历殊死抵抗之后被周军攻克的城池,战报上面自然是说得最详细的;守军弃城而走的朔州虽然没有了守将上报战情,其中的契丹兵却还是大部逃回了云州,基本情况也蒙蔽不了西南面招讨司,自然也就瞒不过朝廷;哪怕是城中守军叛变投敌为主的应州和蔚州。同样有个别契丹兵得以逃脱,将具体战况传回了云州和上京。

    如此脆败的局面显然令耶律贤心中大为惊愕,哪怕是他早就做好了jīng神准备,已经预备在周军的兵锋面前弃守云州。甚至打定了主意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放弃上京进入草原与敌军周旋,那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西南边陲的边城会丢得这么快。

    当然,更打击耶律贤的是周军在东边采取的军事行动,那很出乎辽国君臣的推想,让他有了战局发展完全脱出掌控的不祥之感。

    “……更为令人惊异的。是周军竟然假道高丽,从东南大山女真人的辖地突至辽阳城下,打了耶律和里等人一个措手不及,朝廷固然未能像吩咐耶律斜轸一般吩咐他尽早撤离军资、妇孺。东京道对周军的行动也未有丝毫的预jǐng!数万周军自东而入突至辽阳城下,让东京道驻军丧失了弃城游斗的良机……更为可恨的是。周人利用其水军之长,竟然跨海夺我锦州、耀州。不仅制造了断开我东京道与上京联系的危局,而且辽水竟然在一rì之内变成了周军的通途,辽阳肘腋受困,却是既救不得也退不得了……”

    尽管到现在还没有云州、奉圣州失守的消息传来,但是那已经在朝廷的计划之内,不仅是城中妇孺早几个月就已经向草原深处疏散,连城中的粮草军器都搬出去了许多,所以这些城池就算是丢了,其实对朝中文武的打击也不是很重。

    弃守城池以避敌锋芒,坚壁清野退入广袤的草原深处以消耗其锐气,以游骑伺机断敌粮道、击其惰归,在国力、军力都居于劣势的情况下,耶律贤还是从这种能够发扬自身特长的军事部署当中获取了信心,相信最终的胜利理应属于自己,属于能够理智分析敌我双方形势并且坚忍战争初期屈辱的自己。

    然而东京道方面传过来的急报却像是兜头往耶律贤的脸上泼了一大瓢冰水,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意识到了周军的特长实在是太多了!

    如同广袤的草原可以任契丹健儿zì yóu来去,东京道南面的汪洋大海竟然是周军纵横驰骋的福地,整个东京道的南面也就形同不设防的状态,就算是高丽方面没有支持周军出兵,就算是女真人阻止周军通行,周军单单从辽水也还是能够迅速深入东京道围攻辽阳城的吧?

    自己和朝中文武总以为东京道和周人的渝关之间隔着茫茫大海和南京道海滨的数座坚城,根本就不虞周人的急攻,所以对东京留守耶律和里并没有特别的交代,没有让他像耶律斜轸那样早早地准备撤离军资、妇孺,结果被周军打了个措手不及。等到获悉周军对东京道的行动之时,周军的一部已经到了辽阳城下,这时候再想自城中从容地向草原深处转进就完全不可能了。

    “……更加令人困惑不解并且让朕心中不安的,却是周军在东西两路都已经大张旗鼓,可以说连克坚城数战告捷,预想中最应该出现周军攻击消息的南京道却没有一点jǐng讯传来。周主亲自坐镇幽州,周国的禁军主力大集于幽州北面,却迟迟不向燕山以北发起攻击,着实等得令人心焦!”

    要说周军对东京道的攻击打了耶律贤一个措手不及,让他心中有些张皇,那么中路驻扎在幽州北面的周军主力引而不发,却更是令耶律贤感到一阵阵的心虚,在西京道按计划节节败退、东京道意外连连失守的情况下,上京预留的大量机动兵力却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投放了……

    在东西两面都已经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周军兵力最为雄厚、战力最为强悍的中路,而且是周主亲自坐镇的中路,却一直保持着静默,这种奇特的现象反而让耶律贤越发地忐忑不安起来,那滋味就像是一柄沉重的铁锤被无形的大手高举在自己的头顶,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人砸下来,还真不如一锤子砸到脑门上那么一了百了呢。

    北院枢密使耶律贤适颇为理解地应道:“是啊……若是幽州北面的周军此刻越过燕山向我南京道发起攻击,那么南京道驻军就像西京道那样节节抵抗即可,可以一步步地将敌军引入境内,虚骄其士气,拉长其粮道,疲弊其兵锋,必要时甚至可以将其一直引入上京周旋。”

    南院枢密使高勋也是沉稳地点了点头说道:“皮室军与各宫卫骑军早已齐聚上京和捺钵地,无论是在临潢府外与周军决战,还是在上京左近草原与敌周旋一番,都可以说行有余力,即使周军的兵器占优,按照计划进行下去,我军获胜还是大有希望。怕只怕中路周军就是牵制着我军主力,却又不与我军交战,那时东西两路我军都无力与敌军进行决战,搞不好两京就会这么憋屈地转入敌手……”

    “是啊!要是幽州的周军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只是蓄势牵制住皮室军和宫卫骑军,让我军无暇分心去援救东西两京,那可如何是好!”北院大王耶律奚底大是不耐,恨恨地斜了高勋一眼,“未经大战就弃守云州,辽阳又未必守得住,然后仅靠东西两京自身的兵力又很难将它们重新夺回来,这可就相当于被周人讹去了两京,这等局面如何能够容忍?”

    耶律奚底算是对眼下的方略最多腹诽的大将了,虽然他同样知道周军的战斗力不俗,知道周军的火器应对起来非常棘手,但是他对契丹儿郎在草原上的优势仍然颇有信心,如果东京道和西京道当真是在没有经过惨烈大战的情况下实现易手,他恐怕会被气得肚皮炸开来。

    对于耶律贤,他是不好说什么的,皇帝么,再有错也只能旁敲侧击地进谏;对于耶律贤适,他也是无力质疑责难,毕竟对方的行伍经验不会比自己差了,虽然出身要比自己低,但是他更得皇帝信任啊……官职也更高啊……

    所以尽管高勋说话的意思最接近他,他还是将心中的怒火洒向了对方,仿佛这份很可能导致轻易丢弃东西两京的方略是由高勋力主通过的似的。谁让对方是个汉儿呢!即使是个深得几朝皇帝信重的重臣,汉儿就是汉儿,如果不是在皇帐内,如果不是南院枢密使在礼制上尊于北院大王,说不定耶律奚底还会对高勋老拳相向了。

    不过怨气归怨气,耶律奚底对这份保守的、只知道退缩和防御乃至避战的方略颇为不满,但是如果耶律贤要他提出不同的方略么……他却也是毫无办法的,这个时候他就不免想起了自己的前任耶律屋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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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兵来将挡

    “不能忍却又能够怎么办?难啊……”耶律贤瞅了瞅微露不忿之sè的北院大王,说着说着就叹了一口气,“朕总以为那周主专横跋扈傲慢无礼,在对我国屡战屡胜的局面下,此人会命令周军向我全线进攻,只要我军的边将稍稍示弱,周军即会蜂拥入境,却怎么想得到中路的周军居然能够忍得住,明知东西两路捷报频传也不去争抢战功。”

    这就是耶律贤心中的无奈了……国力不如人,军力不如人,兵器不如人,在两国开战之初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战争主动权,一个本来以骑兵机动见长的国家,此刻面对敌国的挑衅却只能选择被动防守,预期中的反攻完全要看双方后续的行动,需要等待对手露出破绽,这可真是自太祖以来的契丹之耻!

    然而耶律贤明知道选择这种方略在前期会很屈辱,甚至到了后期都未必能够把失去的面子全盘找回来,他却还是不得不作出这样的选择。

    实在是硬拚不起啊!

    耶律贤知道耶律奚底是想放开手脚和周军大战一场的,但是以滹沱河谷那一战的教训来看,以这些年针对火器部队进行的训练来看,即使沿边各部族军都有皮室军的装备水平和战斗力,在周军供应充足的时候与其进行野战也是不智之举,更何况要以不擅长守城的契丹儿郎去进行拒敌于国门之外的战斗。

    事实也证明了契丹儿郎靠守城是挡不住周军锐气的。虽然朔州那些城池的确是计划内的放弃,而且还有守军守将计划外的弃城而逃与投敌献城。但儒州与可汗州终归是被周军强力攻破的,十天,两座城池在万余敌军的强攻之下只坚持了十天的时间,而且可以确认攻城的周军并非禁军主力。那么所有坚守云州、大定府的奢想就都必须断然抛弃。

    所以必须得忍,得在开战之初主动放弃许多城池,把周军完全放进草原来打,拉长其粮道,骄横其士气,消耗其火器,疲惫其jīng神,然后再伺机反扑。

    耶律贤忍受着内心难耐的屈辱感选择了这个方略。孰料那个郭家小子稳稳地压住了中路大军的步伐,任由东西两路迅猛突破,中路的十余万禁军主力就在燕山的各个关口蓄势待发,让他的jīng心策划有一种完全打空的难受感觉。

    周军的中路大军没有同步攻击。在上京待命的皮室军和宫卫骑军应该如何应对?

    去救援辽阳府么?

    周军对东京道的进攻的确是始料未及,给自己和东京留守造成了极大的被动,要说眼睁睁地看着辽阳府被周军攻破、大批契丹贵人子女被周人俘获,耶律贤确实不忍心。那些面临被俘命运的东京道契丹贵人子女将会面临怎样的命运,在掳掠人口这个专业方面极有特长的契丹人自己当然是最清楚的。即使耶律贤对那些人不会感同身受,但是他也能够明白此事对其他契丹人的jīng神打击会有多么严重。

    然而辽阳府也不是那么好救的。

    周军已经攻下了锦州,辽西走廊由此被锦州和渝关彻底封闭,那一段的坚城想必坚持不了几天。周军随后就可以深入显州乃至顺州,从上京出发的援军要么在辽西的山丘之间与担任阻击之敌进行会战。要么就必须绕道北面的辽水上游。

    如果选择绕道辽水上游的话,那么固然可以避开提前到来的会战。但是辽水上游枝汊太多,“辽泽沮洳”说的就是那一带,援军骑兵在夏rì里连续穿越数条河流赶往辽阳府,前景并不怎么美妙。更何况大军绕路跋山涉水,最终可未必能够比溯流而上的周军更快抵达辽阳府,到时候数万疲惫之师在辽阳府外与乘船赶到的周军对峙,还想要接应城中被围的军队和妇孺,那前景同样灰暗得很。

    如果不绕道,那么大军前路需要渡过的就只有辽水的主干道了,尽管可能遭遇周人水军的阻截或者sāo扰,总还是轻松过连续徒涉多条河流,而且行进路线也要直得多、短得多。不过大军能否冲破从锦州到顺州一线周军可能的堵截,以那一段的山丘和官道而言,还真是心中无数。

    当然,最关键的问题是,应该派出去多少皮室军和宫卫骑军?在此之后中路的周军突然越过燕山向临潢府疾进,却又该如何应对?剩下来的皮室军和宫卫骑军有没有能力牵制住周军主力,是不是要命令出援辽阳府的部队往返奔波,这些问题都是相当严峻的,任何一点改变都有可能导致极其严重的后果。

    相形之下,是不是要向西京道派出援军与耶律斜轸所部协同作战,倒不是那么令人纠结了。这事情很简单,即使向西京道派出援军,那也未必能够在云州与周军的偏师一战定乾坤,倒是极度削弱的上京守备力量在周军主力的攻势下将毫无对抗能力,护卫兵力不足的斡鲁朵很可能在周军的全力搜索下出现灾难xìng结果。而即使不向西京道派出援军,云州的前期疏散安置也是相当有序的,云州失守造成的实质损失并不会很严重。

    只不过正如高勋和耶律奚底所言,皮室军和宫卫骑军被中路的周军完全牵制住,难以向两翼派出援军的话,斡鲁朵是不会遇险了,但是东京道和西京道的易手恐怕就是一种必然,而且今后将不太容易再夺回来。

    其中取舍委实难言。

    “以周、辽两国的国力、军力对比,当下也只能如此了,敌不动,我不动。”南府宰相耶律沙轻声地叹了一口气,“东京道之危出乎朝廷预料,出兵救援太过仓促,最终未必会有什么好结果;西京道虽然还能掌控局面,不过那里的周军只是一些州郡偏师,战之无益。只有中路的周军是真正的主力,乃此战之大敌,若是能够以坚忍待机,有朝一rì重挫之,则周人必将丧胆,丢失的东西两京也是反掌可回。”

    见到北府宰相萧约直没有发言的意思,耶律沙也顾不得那么许多,抢在前面就把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萧约直这人说起来还算老成持重,不过也就是处理一下寻常政务罢了,一旦涉及这等生死攸关的军国大事,他的担当比前任萧思温可是大有不如,耶律沙说不得只好自己多出头,多担待一些。

    “南府宰相说得甚好!周军兵力雄厚,兵器犀利,阵容严整,阵战不可轻侮,尤其是在早期其供应充足之际,更加不可轻易与其决战。因而我军利在游动袭扰,断不能太早寻求决战,更不能效仿南人那般死守城池,而务必以重创敌军主力为目标,之前的城池地域得失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东西两京暂时丢了也就丢了,只要陛下在,皮室军和宫卫骑军在,即使临潢府丢了也可以忍受!只要让周军陷入草原上的粮道争夺战,一旦我军抓住时机重创之,东西两京自可不战而复,即使我军重夺幽州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说话人声音清朗,语气铿锵有力,显示出此人强大的自信心和坚定的意志,在这个人心惶惶的午后无疑让耶律贤感到jīng神一振,不过这声音听起来并不是太熟悉,不像以前经常发言的大臣,耶律贤不禁转头仔细打量了对方一下。

    惕隐耶律休哥,原来是他……跟着耶律屋质战过高粱河,追随萧干讨伐过乌古部叛乱,在滹沱河谷惨败之前被耶律屋质jīng心保存下来的少壮种子之一,出身高而资历浅,不过深得几位前辈重臣的优评,在朝中做着尊贵却不甚要紧的惕隐一职,平常的朝议倒是极少说话,不过在今rì这等军国大事上面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嗯,安隐和逊宁都说得很不错!”耶律贤略带赞许地望了望耶律休哥,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周国国力极强,周军势大,对此众卿理当予以体认,我军不能仓促撄其锋也并不丢脸!东西两京可以失守,南京可以失守,甚至上京都可以失守,只要此战最终能够重创周人禁军主力,令周主知难而退,那就是我大辽的胜利!”

    尽管耶律沙和耶律休哥说的话并不是很让耶律贤称心,在他们的嘴里,似乎东京道和西京道已经丢定了,甚至耶律休哥还有上京都难以坚守的意思,委实让耶律贤心中颇为失望,不过他很懂得择善而从,他也很敏锐地感觉到耶律休哥的才华和眼光,所以他对耶律休哥的这份判断予以了追认。

    “至今为止,众卿对周军的作为如在掌握,仅有东京道之事稍微出乎意料,这算起来还是朕的错,朕的确忽视了周人的水军!不过此等小挫无伤大雅,无论周人耍什么诡计,我只需以不变应万变,敌不动我不动,敌军若是自中路挥师直进,我军自可兵来将挡,诸君为大辽建功就在今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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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耶律和里

    辽国的东京道辽阳府,城名天福,西距辽水一百六十里,西南十五里有驻跸山,乃是唐太宗亲征高句丽时,车驾渡辽水之后的驻跸之地,辽水的支流东梁河自城东北绕城而过,城池幅员三十里,城内民户数千,驻军上万,各sè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城墙高达三丈,防御设施相当完备,虽然紧邻着女真曷苏馆部所居的深山密林,却从来没有受到攻击sāo扰的疑虑。

    然而今时不同往rì,大辽保宁八年的五月份,从东南山林中穿出来的不是啸聚劫掠的生女真,不是数十年来苦思复仇的渤海遗民,而是上万周军,从高丽一路穿越林海过来的周军。

    辽国的东京留守司和东京统军司所辖兵马固然不少,但是由于东京道的特殊xìng,当道幅员辽阔,基本上是辽西山麓、辽水沿岸、林间谷地等分散的农耕据点和女真、渤海诸部杂处,受辽国羁縻的东北诸部却也会时不时地入寇劫掠,所以这些兵马多数时候都是分守各州县,真正据守辽阳府的兵马从来都不是太多。

    毕竟东京道和周国之间隔着一个南京道与大海,辽国上下可真没有觉得周军能够随时兵临辽阳府城下,天福城只要有万余驻军,应付任何土蛮作乱都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现在万余周军偏偏就在毫无预jǐng的情况下从东南山林里面钻了出来,登时就让东京留守耶律和里慌了手脚。对于周军的厉害,他是早已从各个渠道听到了很多。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即便他的心里面并没有尽信,但是也不会将这万余周军看作土蛮那等土鸡瓦狗。

    攻守双方的兵力相当,攻城方只是扎营在外。却没有发起攻击,耶律和里自然也不会托大地驱兵出城邀战——若是派出去的人少了,恐怕很难和城外的敌军势均力敌;若是倾巢而出,那么和城外的敌军大概能够抗衡了,不过城内的渤海人与汉儿会怎么样,却又让人心中不安。

    所以在见到周军的旗帜出现在东南方向的那一刻,耶律和里立即向上京派出了求援使者,同时向沈州等地召集军队。自己则约束着城内的驻军谨守城池,驱使居民加紧布置城防用具。

    这支周军显然是原先驻扎在高丽的的那一部分,耶律和里这一点判断力还是有的,不过他对周军的胆大妄为还是表示了惊叹——穿越生女真盘踞的深山密林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支周军难道真的可以依靠五六百里的山林道路保障自身的补给?辽阳府周边固然是东京道最富庶的地区,却也没有太多的东西给周军抢的,就地征粮肯定无法解决周军长期围城所需。

    正是基于此,耶律和里在度过了初期的慌乱之后,终究还是稳住了心神。从高丽那边过来的万余周军还不至于给东京道造成根本xìng的威胁,只要留守司和统军司的兵力齐集于此,敌军多半就要知难而退了,而若是上京方面派出了援军并且即使赶到。那么歼灭这股敌军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故而在万余周军兵临城下的这几天时间,尽管偶尔出城的远拦子们不断地回报。说敌军从东边的白石山伐取巨木,自东梁河顺流运到城外。然后捞上岸就地打造各种攻城器械,耶律和里都一直不作反应。

    周军愿意打造多少攻城器械都由得他们,反正劳累的又不是他,万余周军想要靠着这些临时打造的云梯、冲车和抛石机攻下上万军队据守的天福城?他耶律和里又不是那种不知兵的娇生惯养贵胄!即便驻军当中的契丹兵不擅攻城、守城,驻军多数还是善守的渤海军与汉儿军嘛,而且城中还有数千民户呢,真要是到了危急时刻,那都是可以驱赶上去与扑城的敌军拚伤亡的,耶律和里可不信万余周军就有能力破城了。

    这些周军如此大张旗鼓地打造攻城器械,还把伐木点弄得距离营寨那么远,整得动静那么大,好像生怕守城的人不知道似的,耶律和里倒是不担心周军的攻城能力,却怕对方安排了什么陷阱,为的就是诱使自己派兵出城去袭击伐木点的周人。

    反正耶律和里主意已定,一切都只需要静待留守司、统军司兵力汇齐,只需要等候上京方面的回音,等到本方有了相当的兵力优势之后再与周军决战,而在此之前则任由敌人做出种种假象,自己都要岿然不动。

    “留守……留守,不好了!不好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耶律和里想要表现自己胸有自有甲兵的淡定闲适,麾下却不断有人跑来打乱这种闲庭信步的状态,五月十七rì这天,坐镇留守司府衙的耶律和里正在大堂上读书,却被一阵惊呼声弄坏了情绪。

    耶律和里皱了皱眉头,望着从外面直冲到堂下的远拦子队长冷声说道:“慌个什么!又有什么事情不好了?”

    之前周军在白石山伐木,在东梁河边上大肆打造攻城器械,也是这人报上来的,当时此人也是这样一惊一乍的,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周军已经入城了呢!幸好自己的伯父、父亲世守东京,自己跟着见识了许多阵仗,而且自己接任东京留守也已经有几十年了,在任上与女真诸部作战大大小小总得有上百次了,倒是不至于被这人的作态吓坏了。

    “留守,驻跸山那边又来了数万敌军!那营寨……那旗帜……遮天蔽rì的,看着总不会少于两三万兵马。”

    远拦子队长尽管喘息未定,还是双手撑地急喘着把军情汇报清楚了。

    耶律和里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此话当真?!”

    远拦子队长跪在地上喘了两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沉声说道:“属下闻报之后亲自去看过了,不会有假!新来的敌军正在扎营,营寨连绵数里,大小军寨怕不有十余座,各sè将旗不下数十面,算过来总有两三万兵马,甚至更多!”

    那驻跸山耶律和里当然也是知道的,此地虽然远离河流,山巅平石之中却自有泉水流出,而且四季不竭,若是新来的敌军就在山下泉边扎营,伐木、饮水和柴薪都能够就近取得,别说是供应两三万人马rì用了,就是数十万兵马短期内都尽够,不然当年唐太宗亲征高句丽的时候也不会在渡过辽水之后驻跸于此了。

    不过这样大股的敌军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真的详查过了?”耶律和里平缓了一下情绪,又重新坐了回去,这才缓声问道,“不会是东梁河边上的周军分兵到了驻跸山,然后多树旗帜虚张声势?”

    “属下也是多年的远拦子了,自然也想到了这些诡计,驻跸山那里属下是认认真真地仔细查探过的,就是东梁河边上的敌军营寨,属下后来也去复查了一遍,确认这不是敌军分兵,确确实实是有大股敌军赶来和几天前从东南面过来的敌军会合,属下估计他们是从海上溯辽水上来,大概取道鹤野县、嫔州而来,可能是这样来得出乎意料,当地守将才来不及传讯告jǐng。”

    这个远拦子队长对耶律和里的问话颇有些腹诽,只不过两人的身份相差甚远,而且耶律和里担任东京留守数十载,那份积威就足以让他不敢有任何怨言,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

    他这时候也有些佩服自己,还真是做远拦子做得久了,而且又是和女真诸部冲突多年,战场经验足够丰富,这才会闻讯赶去驻跸山核实过了之后,又跑到东梁河那边仔仔细细地看过了原先的周军营寨。

    正像自己汇报的那样,东梁河边上的周军营寨一个不少,看旗帜、人头出没,也就是比刚来的时候稍微少一些,如果算上去白石山伐木的人手,应该就没有什么变化,驻跸山那边显然不可能是东梁山敌军分兵去的。

    至于驻跸山那里的营寨、旗帜是不是光有摆设,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看错,那些热火朝天修筑营栅的人头真真切切,按照常理、经验来推断,两三万人是妥妥的,说不定四万左右都是可能的,还是他怕太危言耸听了才没有那样讲。

    当然,关于这股周军的来历,远拦子队长说的话是没有多少根据的,他听到的汇报就是敌军从西面过来跑驻跸山下扎营,亲眼看到的更不会有另外的情报,唯一的依据就是辽水出海口的耀州已经在数天前失陷。

    不过周军要从锦州那边赶到辽阳,沿途有山川沼泽阻路,有辽西州、显州等重镇横亘于路上,是不太可能这么快过来的,再说辽西州、显州尚未传来失守的消息,驻跸山下的周军想来就不会是那个来路了。

    耶律和里略微停顿了一下,之后才沉声说道:“这样啊……你办事确实牢靠,做得不错!这就下去记功吧。”

    一直看到远拦子队长走出府衙,耶律和里原本平淡的脸sè才猛然yīn沉下来,周军竟然会用跨海的方式进攻东京道,而且一下子就从两个方向集中了将近四万人,这是必yù破天福城而后快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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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辽阳军情

    “这些周人!大张旗鼓地说甚吊民伐罪,却没有听说幽州那边向北进兵,倒是往咱辽阳府连着派来了将近四万兵马!啐当真晦气!”

    显德门的城楼上,东京留守司渤海军指挥使大鸾河朝着驻跸山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嘴巴里面骂骂咧咧的,话语中却是充满了对于未来的担忧。

    辽阳府的这座天福城,宫城在东北隅,城墙周长八里高三丈,北面和东面与外城共一城门,仅南面单设有三门;而外城又叫汉城,幅员三十里,城墙周长二十二里高三丈,四面一共开了八座城门,显德门是南面偏西的那座城门。

    渤海国被契丹所灭,故土被契丹、女真和高丽瓜分,部族离散,不过主要人口还是被契丹掳去,大氏皇族同样如此,有逃亡高丽者,有流落东北女真诸部苟延者,有被契丹禁锢居住者,也有效命于契丹的皇族旁系,大鸾河与当下驻守东城的大鹏翼就是这一系的后人。

    当然,效命是效命了,要说他们对辽国有多么忠诚,那却是不太可能的,即使像高模翰那样做到了辽国的中台省左相,他的忠诚也只是个人的,顶多是家族的,而并不能代表高氏渤海人。

    只是大鸾河再怎么对辽国无所谓忠诚,他对自己的这一份军职还是相当在乎的,现在面对周人的入侵,尤其是东京道第一大城遭遇周军兵临城下,他又是率领所部负责南城的守备。考虑问题也就自然而然地将周军看成了敌手。

    周军是否向上京大举进兵,留守耶律和里可能会非常在乎,他大鸾河却是不会关心的,真要关心也是关心周军如果将攻击的重点放到上京。辽阳城外的周军是不是就可以减少了?甚至是不是有可能撤离?

    周国和辽国怎么打都没有关系,只要战争漩涡不把他的部伍拉进去就行,但是现在让大鸾河感到晦气的就是,周军不光是来到了辽阳城外,而且来得还非常的多,上京和南京尚未听到有周军威胁,自己的人多半就要被这场战争卷入了。

    “是啊东京道跟周国可还隔着一个南京道或者大海呢,天知道这些周军为啥不去大南京和上京。偏偏往辽阳府扎堆了。”跟在大鸾河身后的小校李勋大有同感地接嘴道,“先头在东城外扎营的那万把人还算好,只是躲起来造攻城器械,并没有冒冒失失地过来扑城。当然,万把人也破不了上万人把守的天福城,可是西南边这一下子就过来了两三万兵马,乖乖,都快要塞满驻跸山北面的山脚了。儿郎们眼瞅着就快要遭罪啰”

    契丹人虽然大量使用各从属部族从军,利用这些部族的不同特长,而且基本上都是各自成军,但是对各族离心也并非全无防范。奚部算是和契丹八部走得最近的。那奚王王帐也得跟着辽主的斡鲁朵行动,王帐军充任侍卫之责。而奚部的牧场中间和周边却又穿插着契丹八部的牧场和头下军州,奚部点集部族军参战的时候。辽主会派近臣出任军主或者监军,至于对其他部族的防范措施自然比奚部还要严密。

    像渤海人和汉儿,因为他们有农耕和攻守城的特长,于骑战一道则要比契丹及其他草原部族差得多,那显然是不合适与其他部族合编的,再说混编也不符合辽国的传统,所以两部也都是单独成军,不过契丹人对这两部的猜忌也是最深的,因而在渤海军当中安插汉儿将校、在汉儿军当中安插渤海将校就是编组的常态了。

    这个小校李勋自然是汉儿,算起来是契丹人向东京留守司渤海军当中掺沙子举措的那几粒沙石,只是渤海人多半都通汉话,而且双方的生活习俗比较接近,本来是作为替契丹主子监督渤海上司的李勋跟着大鸾河时间长了,最后倒是真的和大鸾河差不多一条心。

    听到李勋的这般说法,大鸾河的两道眉毛早就拧成了两团乱草:“嗯……先后两路周军凑起来就有将近四万人马,按说围攻一万多人把守的天福城还不算太够,不过周军的战力名声在外,当年的屋质大王二对一野战都顶不住的,再有传说中的犀利火器助阵,这座城池还真是不好说能够守多久……”

    “能守多久其实都是小事,怕就怕将军所部被留守司勒令挡在前面,守没多久儿郎们就要伤亡殆尽了……”

    李勋的这句话声音很小,基本上就是嘟囔出来的,离得远一点的人压根就听不到,不过大鸾河与随从的心腹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

    “你说从西边又过来了两三万周军?现在正在驻跸山那里扎营,很有可能与这边的敌军会攻天福城?”

    在东南的韶阳门城楼上,东京留守司渤海军都指挥使大鹏翼也在关注着最新的军情变化,宫城内自有契丹军驻守,他们渤海军和汉儿军自然是负责防守外城的。

    “是的,此事已经得到了远拦子的确证,而且从显德门城楼上就可以直接望见驻跸山下的周军营寨,比这边东梁河南岸的周军营寨大了许多。”

    向大鹏翼汇报军情的是小校马赟,这些天周军在城外拚力打造攻城器械,尽管对方并未发起进攻,负责东城防御的大鹏翼仍然感到相当的紧张,所以时时派人到留守司、统军司和四门查探,马赟就是从显德门那边跑过来向他汇报的。

    “又来了两三万!”大鹏翼的脸sè霎时间就yīn了下来,抬头看了看远方河边的周军营地,“原来这里的万余人马并不是来奇袭的,他们到得这么早,其实是为了迫使我军留守天福城,让我们不敢在敌前撤出妇孺,真正的攻城战是要等到今天这股周军来了以后才开始啊……”

    西京道那边对周军攻势的可能应对,大鹏翼倒是通过朝中熟人听到了那么一耳朵,对于辽国君臣所定的开战之初避战的基本方针,他是打心眼里赞成的——不去和周军拚伤亡,不拿本部儿郎的xìng命去交换周军的火器,那是多好的事啊……

    可惜留守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而且辽阳府上下一开始就没人觉得周军会马上攻入东京道来,以致于对高丽方向周军的深入突进毫无防范,根本就来不及组织留守司、统军司将士家眷的疏散撤离,更遑论城中的其他百姓,一下子就被东南方向过来的万余周军给吓得堵在天福城里面了。

    城里面的一万多兵马面对着城外的万余周军,甚至都不敢出城挑战!当然,大鹏翼也认为这等谨慎很有必要,周军的战斗力、周军使用的火器早就被传得神乎其神,他可不愿意让自己部族的儿郎们去轻试敌锋,躲在城墙后面多少还是让人安心一些。

    至于万余敌军是否能够破开天福城,大鹏翼却是并不怎么担心的,东京道的军队战斗力再怎么差,野战能力再怎么不如契丹人的皮室军和部族军,守卫城高三丈的雄城总还是不困难的,说不定就可以拖到上京那边决出胜负,之后大家自可以根据上京之战的胜负结果决定行止。

    可是没想到周军后续的围城部队这么快就来了,这可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马赟听到大鹏翼的分析就是一愣,连忙小声地问道:“原来周人是这样打算的吗?还是都校比较知兵,一下子就猜到了敌方的心思,比留守还要强!”

    “猜到了又怎么样?”大鹏翼苦笑着抽了抽嘴角,“现在这个局面,若是上京那边不尽快派出援军来,任谁都守不了多久的。两军实打实的战力差距就放在这里,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周人并不需要再使什么诡计了,我再看得穿都是枉然……”

    “天福城就快要守不住了吗?这仗还没有真正开打呢……”

    马赟这话却是没有说出口,只是低着头思忖着,脑袋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后路。从军这么些年,他对大鹏翼都校的用兵还是比较信服的,眼下自己信服的人未战先怯,早早地就“看到了”失败的前景,马赟心头的震撼不小。

    …………

    “整个行营都已经到了吗?大帅都亲临驻跸山军营了?”东梁河岸边的军营主帐内,辽海行营都虞候、驻高丽都部署白廷诲问完一句话,马上就是哈哈大笑,“哈哈太好了!且让城内的胡虏再逍遥两rì,等到从辽水赶来的伏波旅和侍卫亲军歇息好了,大伙儿在大帅的统领下会攻辽阳城!”

    “大帅一共带来了两万多人,加上我们这里就是将近四万,辽阳城内军民合计也不过才四万不到,多数还都是不堪上阵的百姓,那些渤海军、汉儿军多半也是气沮,估计强攻十多天就能够建功了。”

    这是驻高丽都监王文宝的声音。

    西上阁门副使、高丽巡检使许廿八却是淡淡地说道:“兵力尚在其次,我军从高丽穿越山林而来,就只能带得火铳与军粮,大帅一路溯辽水而上,船上却多半可以携运大炮,火药、霹雳弹同样该有,破城必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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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攻防准备

    显德八年五月十九rì,晴。

    仲夏的晨曦洒在高墙内外,却没有给城内的人带来一丝暖意,显德门外列阵以待的周军那股肃杀的气势直令城头的守军感到心寒,也就只有他们自己手中兵刃那清冷的光辉方能给自家一点支撑。

    长途跋涉而至的周军仅仅歇息了一天多的时间,这就要整装攻城了。

    两天来一直紧张地cāo持着城守事务的耶律和里在心中默默地念叨着。自打听闻大股周军来到驻跸山下扎营的军情之后,耶律和里就再不能安坐于留守府衙了,他的心里面很清楚,与先前从山林中钻出来的万余周军不同,新来的这两三万周军断不可等闲视之。

    先前的那万余周军可以看得出来,穿越五六百里的山林地带的确给他们造成了相当大的阻碍,那些人根本就没有携带任何重型的兵器,所以一切攻城器械都必须到了天福城下才能开始临时打造,而守军的兵力对比又不处于劣势,因而当时耶律和里并没有太把对方当回事。

    虽然当时城内也在按部就班地筹措守城物资,但是动作并不仓促,也没有搞一些额外的准备,只是依照守城的常态从容不迫地进行着准备,甚至八座城门都没有用土石封闭,为的就是在战机到来的时候可以派兵出城对敌军进行反突击。

    才一万多敌军而已,所有的攻城器械都需要临时打造,打造好了就想要攻城?这么点兵力显然不可能去封堵各座城门,而只会在其扎营的东边集中兵力,出动数千人利用攻城器械扑城,留下数千人扎住阵脚。

    这等程度的可能攻击自然根本就不会让耶律和里感觉到压力,如果周军当真敢发起攻城,他不吝于给敌军沉重的打击,在此创下击败周军第一人的功业——数千人规模的普通强度扑城,只需要少量的渤海军驱策城中壮丁就足以应付了,他完全可以集中起城内的契丹jīng骑。在汉儿军的援应下出城迂回侧击敌军,届时攻城屡屡受挫的周军怎样崩溃都不稀奇。

    但是驻跸山下再新增这两三万敌军,辽阳府的整个攻守形势就大不一样了。

    将近四万周军。面对城中的万余守军的确还是不可能分兵封堵八门,但是只要周军将攻城的重点仅放在一两个城门的话,攻城的力度却是可以强烈得多,而且护卫攻城部队的两翼也能够做到足够强大。城内想要出兵迂回侧击,成功的可能xìng太小。

    更何况这股周军定然是通过海路过来溯辽水而上的,一路都有大船装载辎重粮草,只有最后的一百多里地是陆路,而且还是相当宽敞易行的濒河平原地区。显然也阻碍不了周军运送作战辎重。

    这些辎重里面,如果只有和早先过来的周军临时打造的一般,都是抛石机、云梯、冲车等寻常攻城器械也就罢了,那顶多就是增加一点守城的防御负荷,怕就怕他们运来了传说中可怖的大炮,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破城方法。

    如果新来的这股周军有那些物事,这个城就不太好守了。

    正是基于以上考虑,耶律和里断然下令封堵城门。在八座城门里面用土石堵死了六座。仅留下两座城门用于必要时的出击通道——他尽管不再认为自己有能力彻底击败敌军,却仍然对本方侧击sāo扰的能力心存期待,自然不肯把可以用于出击的通道全数堵死。当然,具体是哪两座城门不被封堵,耶律和里自信周军方面是猜不到的。

    另外,城头上的防御设施也必须进行加固。对付周军可能有的传说中的大炮,需要一些独特的方法。

    夯土墙自然是最好的。据说夯土比石块的防御效果还要好,只不过现在一时之间也来不及加厚城墙了。将来女墙的破损则尽量不要使用木女墙来填充。不管是为了增强防御效果还是为了将来补墙,城头上都必须准备足量的草袋土方,可惜辽阳府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准备应对周军的攻击,这些物资储备都差得很远,在周军兵临城下之后又不可能到城外去装运土方,耶律和里只能期待周军带来的大炮不多,或者大炮的威力不如传说中的那么可怕。

    当然,城头上用于防御箭矢、投石的布幔还是准备得相当充分的,东京道毕竟是原渤海国辖区,是辽国目前少有的集中农业区,当地的渤海人与汉儿也会养蚕缫丝织布,更会种麻织布,虽然织造的布帛远不如中原的jīng细华美,弄些厚实的布幔却不算太难——要是算起价钱来可能很亏,不过打仗的时候获胜才是第一位的,减轻伤亡可是比价钱重要得多的因素,再说临战之际从民间征调还不需要花钱。

    在两天不到的时间里面仓促增加了这么多的防御准备,耶律和里也算是拚命了。此时站在显德门的城楼上远眺周军驻跸山营地,以及眼前数百步之外预备攻城的周军阵容,尽管他的心里面还不是那么踏实,却也有了一点相抗的把握。

    已经有两晚没有好好合眼了,马上就要迎来首战,耶律和里的jīng神再疲惫,此刻都是睡不着觉的,只有在首战中扛住周军的猛扑,他才会有心情下城去好生睡上一觉,当然,如果连第一天都扛不过去的话,那也就不需要再去睡觉了。

    …………

    “嗯……城上的敌军准备不够充足。听说河东北面行营那边攻击的辽国西京道城池,几乎每一座都备足了填土草袋,大大削弱了我军炮击的威力,更降低了我军火铳对守军的杀伤,甚至还有个别城寨居然是用条石与夯土交错筑就,连爆破起来都非常棘手,辽人还是很懂得在吃大亏之后的补救。像眼前这座城池的准备程度可就差得太多了……”

    辽海行营都部署曹彬驻马于帅旗旁边,通过千里镜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座辽国东京道的第一雄城,三丈高的城墙,东西绵延五六里,和中原的许多大城比起来虽然算不上很大,却是足够高峻了。

    不过……城墙全是夯土而成,想来坚实程度不会比汴梁、洛阳、晋阳、蓟城差多少,但是城墙表面没有砖石包覆,在城墙脚下钻洞挖土的难度就不算很大了;城头准备的填土草袋应该是数量不足,没能覆盖大多数的垛口,许多守军在进行防御的时候仍然会暴露在周军的铳口之下;最关键的是,这座城门竟然没有瓮城!

    看样子契丹人终究是沐猴而冠,学中原筑城还是没有学到家啊……虽然以前中原的大多数城池也是没有瓮城的,不过自唐末以来中原纷乱,规模稍大的州城和一些边地的重镇都修筑了瓮城,将脆弱的城门化成了多道防线,不再是城防的重大薄弱点了,而这座辽阳城,从渤海国到辽国却是一直都没有筑起瓮城来保护城门。

    “是啊,别说防备我军火炮、火铳的填土草袋数量太少了,那可能是因为这里的辽将没有想到我军会攻得这么快,但是这座城池居然连瓮城都没有建,啧啧”伏波旅都指挥使郭守信显然和曹彬想到一处去了,口中连声轻叹,“如果在城墙脚下挖洞爆破不好办的话,那真是可以干脆去炸城门得了,就算是不用我军擅长的火器破城,用最古老的撞门和火烧也是有机会破开这种城门的?”

    曹彬微微地笑了笑:“不用这般着急。朝廷并没有给辽海行营限时攻取辽阳,我军也不怕辽国东京道的兵马自四方回援,却是不必在守军兵力、士气尚盛之时贸然扑城,那样伤亡未免太大了些,不怎么划算,我辽海行营可是要负责攻略整个辽国东京道的……”

    内客省使、辽海行营都监翟守素平静地呼应道:“朝廷确实没有给行营限定作战时限,只要是在枢密院划定的作战区域内完成预定的作战目标,具体进程完全由大帅临机掌握。”

    “大帅是想在辽阳城下耍一耍陛下说的那什么‘围点打援’?”

    郭守信试探着问道。

    曹彬收起千里镜,转头看了郭守信一眼,这才淡淡地回道:“如果东京道的辽军大举回援,如果辽主从上京派来援军,那么我军不妨就围点打援一次;如果敌军外围没有援军过来,我军也就是长围缓攻,这都无所谓。”

    “大帅的意思是……”

    “既然我军有绝对的信心应对敌军可能的援兵,既然我军无需赶时间,此战自然以尽量减少我军伤亡为主。辽阳守军准备得如此不足,我军的各项准备确实充分得很,而且还可以从辽水源源不断地获得补给,那么就慢慢地拚消耗——用我军的军资去拚敌军的兵力!”

    曹彬目光冷然地瞥向城头:“如果不把城头的敌军打残打怕,不管是蚁附登城还是爆破城墙、城门,儿郎们需要付出的伤亡都不会小了。既然我军有时间,却是不妨和敌军对轰一阵,敌军多半会有抛石机,我军则不光有抛石机,还有大炮!且看他们能够承受得多久”(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火力欺负

    砰砰砰连续一阵雷鸣,在周军的阵后腾起好大一股青烟,让伫立在晨风中的阵列登时弥漫在淡淡的云雾之中,那些鸣响没有惊扰城外的士卒,甚至也没有惊扰他们的坐骑,不过趴在城头的辽军却一个个被吓得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这就是周人那传说中的大炮吗?果然是声势赫赫。

    耶律和里是先听到了城外周军的一阵号角长鸣,看到了周军大纛旁边的诸sè令旗一阵挥舞,随后才听到这一连串的雷鸣,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第一反应,和麾下那些兵丁一样缩了缩脖子,在垛口上趴得更紧了。

    几乎就在雷鸣和青烟腾起的同时,十多枚黑黝黝的圆形弹丸从周军阵后飞了出来,直直地向城头甩来。

    比城中最重的抛石机都要打得远……如果是铁弹丸的话,看上去总有七八斤重吧,虽然不如最重的抛石机投掷出来的巨石,但是胜在量多shè程远,而且还整齐划一,当真是攻守城的利器!

    耶律和里趴在城头上自觉安全了,还有心对扑面飞来的弹丸品评了一番。

    然而他很快就没有了这份闲情逸致。

    咚咚咚、腾腾腾、砰砰砰……十多枚弹丸倏忽即至,依照落点的不同发出了略有差异的巨响,有的正正砸入了护城河,激起来丈余高的水花;有的砸到了城墙的外立面,然后或者靠着冲势嵌入夯土层,或者反弹落入了羊马城内;却也有好几枚弹丸直接打到了城头,甚至砸中了一两个没有趴好的士卒,将人体拍得支离破碎血肉飞溅。

    大炮原来jīng准如斯!和它的远shè程一样,这又是抛石机所不能比的。至于其威力,不幸被抛石机投掷的石弹砸中的人体基本上会变成一张贴地的肉饼,倒是和这些被铁弹丸砸中的士卒同样幸运或者不幸。

    天福城,很不好守!若是任由周军这样自如地将铁弹丸不断shè上城头,擅长守城的渤海军、汉儿军怕是在上面站不住两天!

    “传令耶律涸。即刻率两千轻骑从大顺门出城,迅速抄击周军阵后的那些大炮,务必将其毁去或者杀尽炮手!”

    耶律涸是东京留守司的契丹军详稳。和东京统军使耶律察邻比起来,显然更容易听从耶律和里的军令,尽管在这样的战时耶律察邻按制一样要服从东京留守的命令。

    其实耶律和里的这道军令也是间接地指挥了耶律察邻,毕竟留守司的军队以渤海军、汉儿军为主。其中的契丹军留在城内的都没有两千人,耶律涸领命出征是必须要带上东京统军司的人马的,只不过让耶律察邻拨出部分兵马随同耶律涸行动,总要比直接号令他来得容易。

    至于他命令耶律涸率军从西面的大顺门出来,那当然也是有讲究的。

    辽阳府天福城一共有八座城门。在周军后续部队出现在驻跸山之后,耶律和里紧急下令封堵了六门,留下来的就是西面偏南的大顺门和北面偏西的怀远门。之所以把东面和南面的四座城门都堵死了,那当然是因为两股周军分驻在城东和城南,他们将来的攻击重点多半也会选择这两个方向,所以尽早堵死了城门才能放心。至于留下来的是西、北两面城墙各有一门,自然大顺门是为了出兵反击敌军的方便,而怀远门则是留着预备形势不利的时候断然撤退。

    从大顺门出来抄击显德门外的周军后阵。当然要比直接从显德门出来多跑好几里路。看上去不如直接出显德门来得勇猛,对敌军的冲击力也不如,但是胜在稳妥。敌军穈集于显德门外,大军从此出城反击的道路极有可能被周军列阵封堵住,倒是有可能会不如大顺门那边通畅,而多跑的这好几里路对于轻骑来说可能还正好。恰恰可以让坐骑跑发了xìng子,正适合迂回到位之后直接向敌阵发起冲击。

    转头看着传令兵猫腰蹭下城头。耶律和里心头方定,却又马上听见周军的第二轮炮响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号角声。

    雷鸣雾起当中。又是十多枚弹丸迎面飞来,与此同时,周军的前阵开始向前启动,耶律和里还惊愕地发现,在周军前进阵列的两边,数架全新打造的抛石机伴随着步阵向前推动。

    原来第一批抵达城外的周军伐木打造攻城器械并非虚张声势!原来他们在白石山伐木并非仅仅为了诱使守军出城邀战!原来在周军有了大威力远shè程的大炮之后,却仍然愿意继续使用抛石机!

    耶律和里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

    周军的阵列原先都躲在城内抛石机的shè程之外,守军也就只能干看着对方发炮肆虐,顶多只能从轻骑出击袭杀炮手毁坏大炮的角度考虑对策,除此之外就只能干捱。

    现在周军居然把一部分阵列向前推进,这是要送进城内抛石机的shè程挨石弹砸么?不过看周军发shè的那些铁弹丸最多只能砸到城头,比较平伸的弹道却很难覆盖城墙后面十余架抛石机的所在,耶律和里就有些恍然大悟了——周军的炮击或许会让渤海军、汉儿军士气倾颓,却达不到将守军从城头上驱逐的目标,周军要想破城最终依然需要依靠步卒登城,终究是要进入城内抛石机的打击范围,所以他们现在是打算用抛石机对轰啊……那些挺进的周军步卒显然是为了保护抛石机不被士卒出城攻击的。

    这事固然有点麻烦,却也让人无可奈何,除了这座坚城之外,周军处处都更强,耶律和里明知道对方打算拚消耗来着,那也只好硬着头皮接下来——他总不能把自家的抛石机撤入城池中心或者彻底偃旗息鼓吧?那样的话,城内没有更强的回击手段展现出来,周军恐怕会立即转变方针扑城的。

    拚就拚了吧,大不了到时候拆殿宇来修补破损的抛石机就是了。

    “传令砲手详稳准备作战!攀招手速速就位,不要害怕敌军的弹丸,一次十几枚也就只有两三枚上城,没那么巧会死人打得好了留守司重重有赏!”

    别说这些砲手都是汉儿军,就算他们全都是契丹兵,耶律和里都只能接受这种必要的伤亡交换了,当然,该有的打气激励那是一样都不能少的。

    耶律和里也知道,要是说他坚守显德门城楼,命令耶律涸率契丹军出战,这些都算尽职尽责,号令抛石机却有些越俎代庖了,这个权责本应该属于受命防卫东城的大鸾河,不过既然自己在场,越权指挥一下也不算什么,总归是留守司的部队。

    …………

    周军走在前面的是伏波旅第六军,这支屡建战功的英雄部队经历过多种样式的作战,不过像现在这样手持火铳逼近城墙恐怕还是第一遭,然而他们行进得仍然是那么的云淡风轻,压根不去考虑敌军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踩着鼓点向前走去。

    他们经历过的血战多了去了,这一次的情况尽管有些特殊,有些超出了渡江跨海登陆、山林穿插、轻装作战等伏波旅的基本作战套路,但是也没有超出去太多。大帅给他们的军令只是近前掩护抛石机,与侍卫亲军的炮兵一起对城头形成火力压制,却不是要他们去扑城,这并没有超出他们的能力,所以他们遵行不讳。

    火力压制,即使没有侍卫亲军的炮兵配合,他们也能完成得非常成功,毕竟他们并不认为敌军的弓弩会是自己手中火铳的对手,即便敌军可以躲在女墙垛口后面;城内可能出现的石弹打击,大帅并没有瞒着他们,但是他们毫不畏惧,经历过南汉军那种重型铜铳洗礼的伏波旅第六军可不会害怕准头极差的抛石机弹丸;至于说面对高墙的经验,他们从前或许没有,但是在灭南汉的马迳山寨争夺战中,南汉军的山寨、铜铳可不会比眼下好受。

    “立定!”

    第六军的阵列在距离城墙百步左右停了下来,这个距离对于如今的火铳来说可能是最佳shè程,压制城头垛口很是轻松,个别神shè手甚至有机会将铳子shè入悬眼收取敌军的xìng命。而对于城墙里面可能存在的辽军抛石机来说,这样的shè程已经比较勉强了,第六军在辽军抛shè的石弹下面肯定会有伤亡,但是一定会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预备……放!”

    同样的号令,同样的人,不同的是战场和军职。灭南汉之战时的少年指挥使如今已经是第六军的都校了,人也从少年变成了壮年,昔年嘴唇上细密的绒毛已经变成了浓黑的胡髭,不变的是那一份刚毅武勇,是那一份锐气和严谨并存的儒将风采。

    如今的第六军作战动作比当年又要熟练了许多,更何况百步开外城头辽军的弓弩难以大量施为,士卒们的cāo铳动作洗练明快、整齐划一,随着都指挥使、指挥使、都头的层层号令,前排五百杆火铳几乎毫无间隔地爆了一声响,阵前青烟冒起之后,辽阳城头扑扑作响,夯土墙被打出了一团团的烟尘,其间夹杂着几声惨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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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协同

    “发炮!发炮!汉儿军快快发炮!”

    尽管早就听闻周军火铳的厉害,而且皮室军、宫卫骑军和隶属于上京道、西京道、南京道的多个部族军都体验过这种兵器,但是耶律和里终究还是没有真正见识过,今次一见当真还是大吃了一惊。

    当周军的炮弹袭来的时候,耶律和里对自己放弃在城头上布置抛石机的决策还是相当满意的。

    抛石机上城头,固然可以增加它们的shè程,而且极便于炮手们观察目标,但是也很方便敌军摧毁,如果周军只有抛石机的话,考虑到本方的抛石机都是jīng心打造多年储备的守城式重型抛石机,而周军在城外临时打造的在xìng能方面无疑要低一档,那么耶律和里倒是不惧与周军进行对shè消耗。然而只要周军带来了大炮,传说中大炮那超过一里地的shè程显然不是抛石机能够抗衡的,哪怕把它们搬到城头,哪怕城墙高达数丈呢,上了城头的抛石机也只能干挨揍。

    所以对驻跸山方向的敌军携带大炮有所预估的耶律和里果断地放弃了将抛石机布置到城头与周军对shè的想法,而是相当保守地让抛石机藏身于城墙之后——据说周军的大炮威猛固然是相当威猛,却也不是没有缺点的,抛石机投掷的石弹可以近距离绕过城墙,而大炮发shè的弹丸却很难打到城墙遮蔽的数丈范围之内,如此一来,紧贴在城墙里面的抛石机虽然无力与周军的大炮抗衡,却也不至于一上来就被其摧毁。

    放弃与周军大炮对shè的奢想,老老实实地着眼于轰击其扑城的部队以及城下担任shè击掩护的火铳兵或者弓弩手,这就是耶律和里审时度势的构想。

    当然,这样略显消极的防御策略也是有着不小的缺陷,譬如藏在城墙背后的抛石机,因为要让投掷的石弹绕过城墙,其弹道将非常弯曲,因而shè程急剧缩短。能够投shè到城外百步远就了不起了,通常则是只能打到城壕的外侧,砸一砸越壕扑城的敌军和冲到城下与城头对shè的敌军而已。

    所以耶律和里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让汉儿军的抛石机开动起来。他还想等着周军的抛石机到位之后再与其展开对shè呢,但是周军的火铳手已经让他镇定不能了——距离城头百步开外的周军火铳手居然能够任意shè击城头,并且已经造成了城头上的实际伤亡,而城头上的弓弩却是对周军无可奈何。也就是一两个膂力强健之士可以用强弓将箭矢shè入敌阵,而且还未必能够造成敌方的伤亡。

    这种单方面挨打的事情,有那十几门大炮就已经够受的了,总算炮弹的数量很少,准头也不太够。儿郎们趴在城头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但是对着城头shè击的火铳兵多达数千,而且还能穿过悬眼、垛口shè杀躲藏得不好的或者探身了望、反击的士卒,这却是难以接受。

    若是任由对方这样自如地shè击下去,给抛石机观察目标的攀招手固然将难以在城头立足,甚至连对抗敌军扑城的守卒都在城头上站不住脚,这可是万万不能的。

    所以就算是抛石机的shè程很勉强,那也一定要展开反击了。

    …………

    “都校小心!”

    “无需慌张!”

    砰的一声。一枚拳头大的石弹从辽阳城内飞出来。斜斜地砸进伏波旅第六军的阵列,把军都指挥使曹铨身前的一个士卒当场砸晕了过去,即使这一次伏波旅有船队提供后勤保障,因而临战的时候都穿戴了甲胄,却也顶不住石弹的轰击。

    甲胄再怎么jīng良,终究只能防御刀枪和箭矢的。面对狼牙棒、铁鞭铁锏之类的钝重兵器就未必有效了,更何况是从天而降的石弹!好在第六军的阵列距离城墙有上百步远。能够打进阵内的石弹尚在少数,并且块头都不是很大。把人砸成肉饼的现象倒是不会发生,当场断胳膊短腿的情况也不多,士卒们若是被石弹砸中躯干四肢,立即丧失战斗力那是一定的,却未必会丧命,只有正中头颅的石弹才可能当场带走人命。

    石弹如雨,却多数落在了两军之间的空地上,面对偶尔落入阵中的石弹,曹铨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不仅自己不去闪身躲避,而且严令禁止属下扑上来护卫自己以致于打乱了阵形。

    两军交战,比的就是军队的组织和军纪,比的就是胆气!我军的火器固然占优,作战却也不能完全仰赖于此,要想发挥火铳的威力,需要众军集火shè击,需要持续装填轮换shè击,排队枪毙的战法就必须坚持,装弹的时候就只能挺立不动,想要躲避敌军的打击,那就无法shè击敌军。

    当然,作为军都指挥使,那倒是不需要像士卒们那样挺立着装弹和shè击的,在观察敌情和发布军令之间稍微躲一躲,好像并不会影响作战,不过军官要是不能以身作则的话,却又怎么去要求属下舍生忘死?

    在武学经历的教育,这些条令、军纪方面的要求都是重中之重,更是皇帝亲临讲课时最主要强调的方面,曹铨对此是记忆深刻的,而且多年的战阵经验也不断地证明了这些要求的正确xìng,他早已将此融入骨髓。

    “坚持shè击!只需忍得片刻,我军的抛石机马上就要上来了,辽狗嚣张不了多久!”

    曹铨纹丝不动地站在阵列当中,一边约束着队伍,一边向士卒们大声地喊话打气。要让儿郎们能够顶着石弹挺身作战,光有军官们的以身作则仍然是不够的,指挥官还得给他们以希望——或者是短时间内获胜以结束战斗的希望,或者是迅速压制住敌军的希望。

    和敌军的弓弩乃至火铳对shè,伏波旅是从来都不畏惧的,慢说本方的火铳威力和shè程一向占优,就算是马迳之战双方的火铳威力一度不相上下——当然,那是在南汉军的火铳比周军大得多也重得多的基础上——对shè中忍受着伤亡也是可以杀伤敌军直至将其压制住的,只有单方面的受攻才会让勇敢的士卒心生怯意。

    如果没有本方抛石机或者火炮的参与,隔着一道城墙的辽军抛石机却是可以单方面攻击本方的兵器。伏波旅的火铳压制城头完全不成问题,城头上的辽军弓弩手根本就不被他们看在眼里,然而火铳基本上是直shè兵器,可绕不过城墙,而抛石机却是曲shè兵器,可以躲在城墙后面对本方造成打击,尽管其shè程有限,落入阵中的石弹不算很多,但是单方面承受打击总是会给人造成一种无力感的。

    不过周军多年来的各种cāo练早已告诉了这些士卒,他们从来都不是独自战斗的。

    “都给俺站住了不要打晃!辽狗的抛石机没甚了不得,稀稀拉拉的石弹伤不着几个人,俺们的抛石机马上就要装好了!儿郎们忍一忍就过去了!”

    响应着曹铨的鼓动,指挥使、都头、十将等各级将校纷纷大声地督促着属下,鼓舞他们的士气。伏波旅需要侍卫亲军的抛石机上来压制敌军的抛石机,不过在此之前他们却要压制住敌军的弓弩手,抑制住敌军出城阻扰抛石机到位的妄想,各个兵种在作战中是相互依存的。

    …………

    “快!快!快!快点把家伙推上去……”

    “伏波旅的弟兄们正在干挨砸呢,俺们要赶紧上去帮他们!”

    “别慌别慌”

    “注意脚下!赶紧固定家伙,测算好距离和高度,准备投弹了”

    在伏波旅第六军的两翼,推着数十架抛石机上前的侍卫亲军炮手们干劲十足,有了友军的保护,他们不需要担心敌军出击,也不需要担心敌军的箭矢覆盖,前头只有偶尔几块石弹落下来,战场气氛固然紧张,难度却不比平常的cāo练高了多少。

    伴随着耳边的铳声、石弹落地声和自家的吆喝声,数十架抛石机陆续就位,炮手们有条不紊地固定好这些临时打造的器械,一群人四散着张开了稍绳,另一批人则在抛石机连杆的后部网兜内装入弹丸。

    “炮手已经到位!”

    “装弹手点火!”

    “点火!”

    “拽!”

    连杆后端的网兜内装满了黑黝黝的弹丸,装弹手将手中的火把探上前去,随着一阵嗤嗤声响,绑结起来的引线很快烧得散了开来,隐形的火焰沿着散开的引线向每一枚弹丸那边蹿过去。

    炮长在观察到装弹手的动作完毕之后,这才断然向前方的炮手发令,炮手们应声向前猛拽稍绳,带动着连杆翘起,将网兜内的弹丸甩了出去。

    一枚枚携带着火星的弹丸呼的一下腾上半空,脱出网兜之后即四散开来,带着风声掠过两军之间,雨点般地砸向辽阳城。

    轰隆、轰隆、轰隆……

    因为抛石机的规格难以整齐划一,因为炮手们拉拽稍绳的力度相差甚大,落向城头的弹丸散布极广,从城壕外到城墙内到处都是,当然,弯曲弹道的抛石机确实做到了将一部分弹丸投入城内,落到辽军的抛石机左近。

    这些弹丸都是霹雳弹,尽管因为引线的长短不一,燃烧的速度也有差异,所以爆炸的时点分布杂乱,但是多数弹丸终究是爆炸了,在半空,在落地之际,或者在地上弹跳滚动片刻之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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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轻骑到位

    辽阳西南的显德门,城墙内外、城头上下轰隆声不断,青烟四起,碎片、石子和气浪四处飞溅,落到城墙外的霹雳弹倒是纷纷炸空了,落在城头和城墙内的霹雳弹却是一炸一个准。

    城头的守军自然相当密集,他们现在或许学会了怎么躲铳子,但是落在他们头顶与身后的霹雳弹爆炸却难以躲避,破片与气浪的杀伤或许不够致命,然而前者划破甲胄之后的割伤是确确实实的,后者尽管还不至于将人掀到城下,将人狠狠地闷一下却是必然。

    至于城墙内的那些抛石机砲手们,他们原本一无所惧,周军的炮弹根本就打不到他们,抛石机投掷的石弹固然可以绕过城墙,几斤重的零散弹丸伤人却是要全凭运气,但是现在落到他们头顶、身边的却是霹雳弹,这绝非耶律和里以下所能想到。

    听着身周响个不停的爆炸声和麾下士卒的惨叫哭号,耶律和里脸上一片苍白,趴在城楼上死死地盯着城外那些周军的抛石机,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也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被气得,亦或是二者兼有,两手则狠命地抠住城楼栏杆,手指已经抠入了木质,指关节绷得紧紧的。

    原来,周军的霹雳弹还可以这样用……

    难怪他们有恃无恐,难怪他们敢于用抛石机对抛石机!

    耶律和里很想命令汉儿军的砲手们撤入城内,避开周军霹雳弹的轰击,但是他不能。逃避或许可以保存砲手的xìng命,抛石机或许并不会被霹雳弹破坏,但是己方抛石机避战的结果只能迎来周军毫无顾忌的扑城。

    耶律和里很想命令全军出击,让那些渤海军、汉儿军以血肉之躯冲开周军火铳兵的阻挠,冲到城外去破坏周军的抛石机,去结束这场无尽的弹雨,但是他不能。且不说搬开封堵显德门的土石需要时间,且不说在敌前大开城门有可能招致敌军乘虚而入。对于自己麾下的这些步军是否有能力突破周军火铳兵的铳子封锁,耶律和里可是毫无把握,渤海军、汉儿军出城的结果多半是单纯的送死。

    兵不如人。器不如人……早已注定了本方被敌军牢牢地压制住,意气用事根本就是徒劳的,仅有的胜机或者说生存希望就只有这座城池和城内的契丹jīng骑了——有城防的庇佑,渤海军、汉儿军的伤亡总不会像野战那般惨烈。周军的进攻总不会那么自如,而城外敌军明显缺乏马军,这一点更是让耶律和里心头的希望之火始终不灭。

    目前这样明显一边倒的伤亡仍然能够忍受,面对从周军真正泼来的铳子和霹雳弹,耶律和里及其麾下能够做的就只有忍。

    忍受着无解的伤亡。忍受着身周不断响起的爆炸声,忍……一直忍到从大顺门迂回出击的耶律涸所率轻骑包抄到位,只有几十个斥候骑兵的周军显然不可能以骑对骑驱逐那两千jīng骑,只要耶律涸能够绕过周人的步军阵线抄击其大炮和抛石机部队,那就是成功。

    眼下这样干挨打的伤亡,必须要能换回周军火炮与抛石机部队的覆亡方能值当。

    “啊!”

    “哎呦”

    “受不了了!”

    耶律和里心头滴血地忍着,他的麾下则是不断失血地忍着。随着周军那些霹雳弹劈头盖脑地砸过来,藏在城墙里面的抛石机同样面临弹雨肆虐。砲手们再不能安逸地装弹发砲。然则耶律和里没有下令他们停止砲击,大鸾河也没有下令他们停止砲击,他们就必须在战位上干挺着,可是绕过城墙落下来的霹雳弹是实实在在的,在身遭发生的爆炸是实实在在的,爆炸的破片与气浪对无甲的砲手们是伤害更是实实在在的。

    啪的一声。有几枚特别硕大的弹丸没有当空爆炸,却在落地之后当场碎裂。那碎裂的声音让人联想到陶罐而不是霹雳弹,黑乎乎的液体飞溅出来。泼得一地都是——城头上、垛口上、城墙脚下……还有抛石机的机架上。

    “这黑乎乎的是甚?”

    “看着像油……”

    “臭烘烘的黑油!”

    “不好是猛火油!周人要用火攻!”

    “快去取水来!”

    “憨大!油脂着火不能用水灭,要用沙土!”

    一批猛火油罐的落地碎裂给守军带来了一阵sāo动。

    猛火油这种独门兵器毕竟不是人人都见识过,其产地除了延绥地区之外就只能由南洋诸国进贡或者购买,原产的需要经过一系列复杂的炼制过程,海贸购买的则比较昂贵,进贡的则被限制了来源和数量,可不是说有就有的,东南地区水战多且与南洋诸国海贸关系密切,这猛火油就见得多也用得多,到了辽军这里,攻守城见识猛火油的机会就已经很少了,甚至听闻的机会都不会很多。

    不过终究有人听说过猛火油的特xìng,见到碎裂的陶罐中那黑乎乎的液体往外一泼,瞅着就不像寻常守城所用只能加热烫人而难以点燃的杂油,看着那黑乎乎黏稠的样子,闻着臭烘烘的气味,终于想起来当年南唐送给太祖皇帝的那批猛火油。

    知道猛火油之名的老卒或者世家子,自然也就知道猛火油的威猛,听到有颟邗之辈居然想着取水来对付周军可能的火攻,当下连忙大声呵斥起来。开玩笑么,尽管他们本人都没有见到过用猛火油进行火攻的战争场面,却也听军中老卒或者家中长辈绘声绘sè地吹嘘过,这种油一旦被点燃了,想用水来扑灭?那真的是无异于抱薪救火!据说水战中的猛火油是可以漂在江面上燃烧的……

    然则时间不等人,周军显然不会给他们从容应对的时间,几乎就是紧随着猛火油罐落地碎裂,接下来投掷到城头与城内的一批弹丸里面除了霹雳弹之外就有火种。

    周军抛石机投掷弹丸的落点虽然比较零散,却还不至于散布得太开,前一批猛火油罐泼出去的油倒是能够连成几块,或者沾染了几架抛石机,或者泼污了城头的走道,这紧接着落下来的火种即便不能完全覆盖先前的油污区,点燃一片之后蔓延过去却是一点都不难。

    城头上有防备周军铳子的沙土草袋,尽管守军的反应不是那么快,未能在第一刻就用沙土掩埋油污,扑灭火苗倒是来得及,虽然需要冒着被霹雳弹轰击的危险,却也总是好过了身处之地化作火海。

    然则城墙后面的那些抛石机可就不一样了……任谁也没有想到周军有猛火油,而且是用了这样的火攻方式,自然也就没有在旁边备上沙土,预备灭火的水桶倒是有,此刻却又有谁敢去用?火苗在几架被油污沾染的抛石机上腾起,顺着油渍轰地一下延烧起来,登时让砲手们惊慌失措,再加上持续落下的霹雳弹在身遭不断爆炸,更是给他们造成了莫名的惊恐。

    这个时候,汉儿军的砲手们哪里还能镇定地与城外的周军抛石机展开对shè?更何况城头的攀招手早就站不住脚了,失去目标指引的砲手们已经是在盲目发shè,此情此景越发让他们感到心中的绝望。

    只不过……城楼上的军令至今未变,不管是负责南城防务的大鸾河还是总理东京道的耶律和里都不曾下令撤离,砲手们可以想办法避开火海,可以闪闪缩缩地躲避霹雳弹,却不能公然逃离阵地。

    与耶律和里的心头滴血比起来,这些汉儿军砲手的忍耐显然更多了几分煎熬。

    “来了!”

    或许是显德门的城楼足够高耸,周军的抛石机又布置在比较极限shè程的位置,周军投掷的霹雳弹、猛火油罐倒是少有落到城楼左近,耶律和里还能自如地观察城池内外的军情变化,这一刻他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在城池的西南角方向,一股烟尘越来越近,虽然烟尘不算浓厚,尘头并不怎么高,不过在夏rì的阳光下却也非常分明,以耶律和里多年的行伍经验,不需要斥候他都能够作出基本判断——来的是骑兵,兵力规模数千,正在从城池的西南角向东疾驰,目标直指显德门外的周军阵列。

    出大顺门迂回侧击的耶律涸终于到位了!

    很显然,即使周军另有马军配置,却也不会从这个方向过来,而只会来自更南面的驻跸山方向,况且也不会向着己方的步军阵列这样疾驰狂冲,至于上京道方面的援军或者东京道在其他城池的驻军,耶律和里却是不会妄想他们来得如此之快。

    此时此刻能够出现在那个方向的骑兵,兵力规模又正好在数千的样子,那就唯有耶律涸带出城去的那两千轻骑,他们的驰驱方式又完全符合自己交代的作战目标,则更是映证了这一点。

    成败在此一举!耶律和里心中悄悄地为这支偏师鼓着劲,已经撒出手的兵,自己暂时是没法直接指挥了,不过他相信耶律涸的临场指挥能力,更相信自己给他们的军令没有过时——作战目标或许要从周军的大炮部队变更为大炮和抛石机部队,但是耶律涸一定吃得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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