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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飘红叶全文阅读

作者:断空     九州飘红叶txt下载     九州飘红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愤怒 变计

    渭州萧城,指动楼上,古灵岩与易天行临窗而坐,一面吃饭,一面眼光似有似无的瞟向楼下。

    易天行吃着吃着,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就是萧城第一酒楼的水准?”

    邻桌一个商贾模样的胖商贾闻言笑道:“这位小兄弟第一次来渭州吧?”

    易天行没有想到有人会插嘴,愣了一下,方才含笑点了点头:“是的。”

    胖商贾长叹一声:“这指动楼原来的大厨手艺是挺高的,不过自从这渭州换了新主,所有产业尽皆收归国有,这酒楼的水平早就已经不复当年了。”

    易天行道:“哦?就算酒楼收归国有,好厨师总还是需要的吧?”

    胖商贾瞥了一下四周,然后挤眉弄眼的低声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说是国有,总归还是需要人来cāo办的,总不能喊国家他老人家亲自出马不是?指动楼名声在外,乃是萧城最大的酒楼,rì进斗金,总需交给忠于新朝的得势人物……嗯……那个亲戚才是正途。”

    易天行听得好笑,心想这家伙倒是一个趣人,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显然在这里公开讨论这种话题容易惹起是非,他有事在身,便不再接口。反而古灵岩听了眉头一挑,脸上露出怒容,冷哼一声,拿着桌上的盘子便要向地上砸去。

    易天行吓了一跳,心道七舅你也太生猛了吧?我们这是来搞暗杀的,可不是来揭竿起义的,连忙手臂一伸,拉住古灵岩的胳膊,摇了摇头。

    古灵岩深吸一口气,缓缓将盘子放落,手上真气暗涌,将盘子深深嵌入桌子之中。

    易天行暗自叹了口气,用手遮住盘子,右手轻轻在桌子上一敲,将盘子震出桌坑,收回手臂的时候顺手一抹,将古灵岩造成的痕迹抚平。

    古灵岩也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不过他修炼的五丁神功源自上古异族,心法讲究的是勇猛刚进、宁折不弯,修心方面与修习赤帝族正宗内功的人截然不同,并不会因为功力深厚便能够控制情绪,反而比之常人更易热血上头,一旦怒火燃烧,往往便不顾后果,这也是古家经商数千年,后世子弟仍然不改侠客本sè的一个重要原因,见到易天行的举动,只得尴尬一笑。

    邻桌的胖商贾只是个寻常商贾,并未看出什么异样,见到易天行不再搭腔,也就找不到继续闲聊的机会,肚皮中的八卦无法倒出来,加上饭菜实在难吃,顿时没有了吃饭的**,于是大喝一声:“小二!结账!”

    他的话音刚落,楼梯口便噔噔噔涌上一群人来,当头的是一个农民,指着胖商贾大叫道:“就是他!”

    胖商贾见对方来势汹汹,不由得心头咯噔一下紧张起来:“什么就是我?”

    指动楼的一名小二一面大步走过来,一面指着他狞笑道:“是你诋毁伟大的东东皇上是吧?”

    胖商贾适才多嘴多舌,只是天xìng使然,喜欢挥斥方遒、清谈是非,本身却与不畏强权没有一丝半毫的关系,闻言吓得浑身打颤,他经常往来渭州,自然知道现在在渭州诋毁东东儿是多大的罪名?别说落入官府手中没有好下场,便是这个酒楼的平民,就能群情激愤的把自己当场打死,想到这里,他一面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面仓皇无助的说道:“这是哪儿的话呢?这是哪儿的话呢?”

    当头的农民大声叫道:“就是他!他说指动楼收归国有之后,水平就降低了!这就是在公然诋毁皇上的伟大国策!”

    站在他身后的人群鼓噪起来,各种污言秽语夹着唾沫星子朝着胖商贾喷去。

    胖商贾脸sè惨白,额头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的滚落:“没有,我没有说过。”

    那名农民勃然大怒,跳着脚粗声喝道:“你这是在污蔑我撒谎!你这是在污蔑我们渭州的贫农撒谎!”

    “打死他!”

    “一看就是外国来的商人!这些不事生产的吸血鬼!居然敢污蔑我们贫农兄弟!”

    “哼!我们渭州已经在皇上的英明领导下消灭了低买高卖的骗子,可是其他国家的人民还要忍受这种社会吸血鬼的盘剥!我们就应该在皇上的英明领导下,统一九州,彻底消灭这些渣滓!”

    “对!消灭一切社会寄生虫!”

    胖商贾牙关格格直响,他早在后夷年代就在渭州跑商,自问对于渭州的情况了如指掌,他也不是没有感受到东东儿登基之后的时局变化,不过心里总是想着这世界上的事情,必然有其道理,渭州先遇青倭之乱,接着又遭逢群雄逐鹿,刀兵四起,民不聊生,在过去的一年里,全国各地粮食欠收甚至颗粒无收,及至东东儿即位,渭州已经是千疮百孔、满目疮痍,急需购入外国的粮食应急。他恰好从事的粮食贸易,自觉此时正是大赚特赚的好时机,所以才在各个商界朋友逐一退出渭州商路的时节,仍然坚持来渭州做生意。在他眼里,一个国家的人总不可能因为某个皇帝的疯狂而就不吃饭了,作为给渭州带来粮食的人,他应该是这个国家最受欢迎的人才对,所以即使知道这国家正在发生着某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心中也是想着与己无关,可是现在眼前的情景,让他身心如坠冰窟。

    古灵岩在一旁看得青筋爆出,古家他这一代,就属他不务正业,其他兄弟都还是以经商为主,各有稳定的家业,他却是将淼州的生意扔给招聘的掌柜打理,自己一个人四处漂泊,随心所yù,走到那里遇到不平事,便拔刀而起、行侠仗义。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xìng格和阅历,他走过的路、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情,远比一般人要多得多,可是即使像他这样四海为家的老江湖,也第一次遇到现在看到的情况,他的心中出离愤怒起来,隐忍下来顾全大局的念头更像是一团淤泥,将他胸口塞得密不透风,堵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就在古灵岩双拳一握,打算起身的当儿,他的耳中传来易天行的密语传音:“别急,那些人不会动手。”

    古灵岩目光闪烁,密语回道:“真的?”

    易天行冷笑道:“你看那掌柜。”

    古灵岩斜眼望去,只见透过一张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庞,指动楼的掌柜抱着双臂,一脸yīn笑的盯着手足无措的胖商贾,而一个肥胖的女人挽着他的手,眼中满是兴奋的表情。

    古灵岩冲动易怒,人却不傻,见状立时便知易天行所言非虚,那些闹事的农民可能真是想要维护他们的伟大皇帝,这指动楼的掌柜却是有着其他的主意。

    “好了!好了!各位乡亲父老,听我一句话。”指动楼掌柜看到胖商贾已经浑身发软、瘫倒在地,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于是排开众人,走到他的面前:“这位商人乃是异邦人士,荒蛮鄙陋,不懂礼仪,所谓不知者不怪,我们可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坏了我们天朝上邦的气度。”

    带头的农民怒道:“可是他侮辱东东皇上!罪无可恕!”

    指动楼掌柜面容肃穆的朝着銮京方向一拱手:“东东皇上圣明!告诫我们以仁德教化万邦!荒野蛮夷,不知礼数,不晓道理,我们应该教育他们,感怀他们。”说着弯腰对着胖商贾微微一笑:“不知道尊驾以为我朝天子之言,是否正确?”

    胖商贾忙不迭的点着头,颤抖着声音道:“东东……东东……皇上圣……圣明!”

    带头的农民怒目圆睁:“这蛮子故意将东东皇上的尊号分开来说!兄弟们!打死他!”

    指动楼掌柜使了个眼sè,旁边的小二顿时会意,上前两步拦住情绪失控的农民:“各位老乡,我们大和王朝是有王法的地方,不能滥用私刑,我们把他抓去见官!”

    “好!”“报官!报官!”小二的说法立时得到人群的支持,几个xìng急的汉子冲上来,将胖商贾像拎小鸡一样抓起,拖着便往楼下走去,一面走,一面拳打脚踢,旁边的人看了,纷纷发出震天价的叫声,随同出手,就连一个四五岁的小孩都凑过去对着胖商贾的腰眼打了一拳,不过他人小力弱,那胖子身上肉多,反而把他的手扭到,疼得哇哇大哭,渭州诸人见状愈发狂暴,拳脚齐下,顿时打得胖商贾头破血流、鼻青脸肿。

    胖商贾开始还大声哭嚎,不一会儿便变作凄厉惨叫,再下来就没了声息。

    动手殴打胖商贾的渭州百姓见他不再动弹,几个胆小的先住手,其余的人也渐渐察觉出不对,止住了手脚,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发出怯怯的声音:“莫不是打死了他?这可如何是好?”

    抓住胖商贾脖子的大汉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贼胚子诋毁皇上,十恶不赦!死了就死了,你怕啥?”不过他口气虽然狞恶,到底是普通农户,打死人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一面说话,一面伸手到胖商贾鼻子底下探了探,随即暴怒着一拳打在胖商贾的头上:“狗东西装死!还有气哩!”

    人群再次激愤起来:“***商人就是yīn险!”“打死他!”“贱人!打!”

    指动楼掌柜害怕这些人真的继续动手,把胖商贾当场击毙,坏了自己的如意算盘,连忙上前劝道:“我看这人是昏死过去了,各位再打真要出人命了,还是就这样送交衙门吧?”

    带头的农民道:“还是年掌柜心肠好,对这种反皇上的贱胚都如此仁厚。”

    另一个农民接口道:“可不是?不愧是王大人的妻舅,这觉悟跟我们就是不一样。”

    这些人也看出指动楼掌柜说的不错,再打下去定要闹出人命,虽然自己一伙人打着维护东东儿的旗号,弄死个把人官府也不敢较真儿追究,但是惹上官非终究不是他们所愿,于是口气顺着台阶就向下溜,一行人拖着半死不活的胖商贾走出指动楼,一路喧嚣走向萧城衙门。

    指动楼掌柜要照顾生意,凑上刚才挽着他手臂的胖妇人耳朵,小声嘱咐几句,便由那个胖女人跟着众人走了。

    指动楼掌柜声音虽低,但是古灵岩、易天行内功深厚,耳目聪明之极,将他的说话听了个一字不漏,大意便是与太守王向东联手,胁迫胖商贾将手中粮货呈上买命,今rì之事如果按律执法,胖商贾便有五马分尸之虞,不怕他不低头。

    古灵岩气得睚眦俱裂,低声吼道:“我清理门户之后,一定要杀了这个掌柜再走。”

    易天行暗叹一声:“七舅,世间的不平事,是管不完的。”

    古灵岩盯着易天行,郑重地道:“是管不完,但是我只要见到一件,便要管一件。如果不平而鸣都要审时度势,我们还算什么侠客?那样的我们打杀贪官恶霸,也只不过是欺软怕硬,仗着一身武功横行不法而已。”

    易天行道:“可是我们现在面对的不仅仅是贪官恶霸,而是一个国家。”

    古灵岩没有好气地道:“你怕死你就先走!”

    易天行也起了火气:“谁怕了?不就多杀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么?听刚才的说话,这家伙是萧城太守王向东的妻舅,他的种种恶行,还不是王向东替他撑腰!”

    古灵岩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易天行冷哼道:“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要做,我们便做个大的!左右也是要跟东东儿的狗腿子放对,嘿嘿,那我们舅甥就把事情再搞大一点,把这萧城闹个天翻地覆!”

    古灵岩道:“你打算怎么闹?”

    易天行道:“既然目标扩大,我们行事也不急这一天两天,等我联络好商家的人,先查查萧城的达官贵人哪些该死!哼,等他们凑到一块儿,我们把他们一锅端了!”

    古灵岩道:“可是他们如果不凑一块儿呢?”

    易天行淡淡一笑:“他们既然是一个圈子,互相交际应酬那是必须的,如果最近没有机会,我们创造个机会就是了。这些琐事交给我,七舅你就别管了,你只管养jīng蓄锐,到时候大杀四方!”

第七十六章 中计聚宴 意外事泄

    华灯初上,指动楼一派繁忙景象。

    萧城太守王向东一身劲装,刀不离身,不脱武者本sè,端坐在大堂主位之上,右手掌心两颗铁胆转得哗哗直响。王向东的身旁坐着他最近一年来最为宠幸的小妾,怀里抱着他的小儿子王贵,而他的长子王军则站在门口招呼客人。

    望着宛如过江之鲫的宾客,一脸威严的王向东心中不禁暗自讥讽着:“哼!昔rì高高在上的财主老爷,如今在我面前也不过是这幅曲意逢迎、摇尾乞怜的模样!权势还真是好东西啊!”

    王向东、王军父子本是隆北佃农,由于xìng情彪悍刚烈,在一次地主收租的过程中与地主派来的家丁起了争执,错手杀了人,干脆把心一横,就此落草为寇。及至东东儿招兵买马,他们由于山寨紧邻东东儿老家,恰逢其会,成为了东东儿麾下第一批被收编的匪徒。

    东东儿志向高远,收编匪帮后立即展开训练和培养,王家父子正值青壮,加上自身武学天赋不错,又肯下苦功,得了正宗的武学传授,几年下来便练得一身好武艺,在同一批入伙的匪徒中脱颖而出,成为东东儿一脉的嫡系将领,王向东为了表示对东东儿的感激和忠诚,更是将自己的名字由王丰改为王向东,以表明“心向东东儿”的心迹。

    东东儿自从前番追击易锋寒、被易天行痛下辣手之后,他的三个儿子尽数被废,目前半死不活的吊着命,虽然没有断气,却已经没有可能接替他的位置,而东东儿本人也被易天行的毒功侵蚀得不能人道,如此一来,东东儿的王朝便面临着一代而绝的危机。

    东东儿生xìng本就狐疑多猜忌,遭此大变,心xìng更加的yīn暗扭曲,满心想着自己后继无人,昔rì的得力党羽难免心思泛滥,于是不顾新朝刚刚建立、根基不稳的局势,对一起打天下的名将重臣大肆打压,就连武德归、刘方、邓璞也遭到猜疑贬斥,手中实权越来越小,总算这三个人在大和王朝军政两途名望甚隆,东东儿对杀他们尚有一丝顾虑,目前还没有落得身死族灭的下场,只是将他们本人连带家眷调往京城监管起来,但是他们手下的嫡系将领们纷纷遭到迫害,降职的降职,调任的调任,入罪的入罪,短短几月时rì,大和王朝开国功臣的班底就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人丁凋敝。

    官职有降自然有升,官位有缺自然有补,在这朝廷动荡之间,有名将重臣一夕身败名裂、家破人亡,自然就有人一朝chūn风得意、青云直上。

    王向东父子毫无疑问就是后者,王向东虽然也算是隆北起义军的老人,资历深厚、功勋卓著,但是要放到一郡府来当太守,尤其是萧城这样渭州罕有的富庶地区,论资排辈也好,论功行赏也好,排到八条街也轮不到他,可是偏偏就是因为他声望不够高、本事不够大、功劳不够多,在整个大和王朝锋芒最盛的一众官员纷纷遭逢噩运的当儿,他这种不上不下的皇帝嫡系人马有了一飞冲天的运道。

    与东东儿麾下众多相同出身的同僚一样,从在隆北那种苦寒之地的最底层挣扎求生,变化到成为萧城这种纸醉金迷繁华地的一方诸侯,环境的巨大落差迅速让王向东失去了自制力,变得比当年他痛恨的贪官污吏更加的贪得无厌。

    为了敛财,他将萧城充公的民间产业分门别类,资产巨大的交由自家亲戚打理,资产微薄的明码标价分配与人。

    为了敛财,他将萧城的官职尽数表明价格,卖官售官,就连他的亲生儿子根据dì dū的任命担任萧城总兵,也得按照规矩把钱给够,至于这些官员如何将成本捞回,他就不再过问。

    为了敛财,他与亲戚联手,罗织罪名,侵占他人财物,比如那天易天行遇到的外国胖商贾,在他们威逼胁迫之下,最后只得“自愿”将所携带的粮货赠与王向东,方才得以活着离开萧城衙门。

    为了敛财,他“从善如流”,只要有人给他提供巧立名目敛财的主意,他都欣然接纳并且加以重用。

    ……总之,为了敛财,王向东几乎无所不用其极,除了一个底线,那就是他从来不加税、不扰民。

    这个底线的由来,其实与王向东的正直善良也没有多大关系,一来是东东儿维护统治的底线,搜刮富户财产基本已经是大和王朝新兴官僚的潜规则,所谓法不责众,更何况这个“众”是东东儿的嫡系班底、立身根基,所以就算东东儿知道了那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盘剥百姓招致民怨却不一样,一旦东窗事发,无论官职多高、功劳多大,必然死无葬身之地,二来,王向东在造反的过程中早就发现了一个真理,抢劫富户,然后将收获分一小部分给老百姓,不仅收入丰厚,而且能够得到老百姓的衷心拥护,每逢官军来剿匪,当地百姓都会自发的向他们通风报信,但是如果搜刮贫苦百姓,不但工作量巨大,收入也少,更重要的是只能落得千夫所指、神憎鬼厌的下场,失去老百姓掩护的土匪,往往见不到明年的太阳。

    就在王向东隐含不露以致于无人知悉的冷嘲目光中,一拨接着一拨的客人拿着贺礼,进入指动楼中。

    面对如云宾客,王军也是一面笑脸相迎,一面如他老爹一般在心头冷冷相讥:“老爹最近捞钱的花样越来越多了,居然想出提前给小弟过生的名头搜刮钱财。嘿,想当年,这些家伙在我们面前何等风光?何等骄狂?现如今一个个却像是待宰的羔羊,随时随地、诚惶诚恐的等着被我们下刀,想起来还真是痛快。”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的真诚。

    不过王军怎么也不会想到,借着给自己幼子过生的名义搜刮贺礼并非是王向东自己想出来的手段,而是易天行买通商家,再由商家筹划方案,通过王府的一个家奴将这个主意呈给王向东的,目的便是将萧城的权贵聚集在指动楼。

    就在这时,一个魁梧的身形映入在王军眼帘,王军不禁眼睛一亮,高声笑道:“古老板,你可来迟了啊!”

    这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商贾正是古灵崖,听到王军的招呼,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客套寒暄,而是快步上前,凑到王军耳边低声说道:“我得到消息,有人要来刺杀王太守。”

    王军闻言一惊,脸sè顿时肃然起来:“谁?”

    古灵崖摇头道:“不知道。”

    王军忽然露出颇具玩味的笑意,低沉着声音道:“古老板有什么不好说的?”伸手止住古灵崖开口辩解:“古老板,你知道不知道人说谎的时候心跳会变快?”

    古灵崖脸sè变得有些难看,犹豫了一下:“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外甥。”说起来也是易天行运气不好,古灵崖赶来赴宴的路上,碰到一个曾经在这几天到过古灵岩的熟人,闲聊之际,那人不知怎么提到有个外乡人长得与古灵崖依稀相似,打趣说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你家老爷子在外国留下的野种?

    古灵崖素来知道自家家法刚烈严酷,自从作出出卖易锋寒和古心月的事情之后,心中总有些忐忑不安,害怕兄弟找上门来清理门户,现在听到这种消息,顿时心里一激灵,起了jǐng惕之心。

    连番追问之下,古灵崖对那个外乡人的信息知道得越多,心中便越是惊骇,虽然不能百分百的肯定,但是他已经认定了来的两个外乡人就是古灵岩和易天行。古灵岩自然不用多说,自家兄弟知根知底,从小到大他们这一辈打架最厉害的便是老七,别说自己是兄弟姐妹中武功最差的,就算是六个哥哥、姐姐一起联手,也从来不是古灵岩的对手,更可怕的是,古灵岩自幼xìng如烈火、嫉恶如仇,眼睛里揉不得一粒砂子,清理门户肯定不会因为自己是他兄长就有半分手软,雪上加霜的是,易天行也不是善茬,自己也就在他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估计易天行都已经记不住自己样子,双方说是亲戚,感情本就淡薄,而根据传闻,易天行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心狠手辣,光看东东儿一家人的下场就知道了,怎么看也不会是对自己手下留情的主儿。

    想到这里,古灵崖心胆俱寒,差点没有当场瘫软在地,总算他脑子动得快,随即想到借刀杀人,自己没本事对抗古灵岩和易天行,难道古灵岩和易天行能够对抗萧城数万大军?所以他立即告别那个多嘴的熟人,赶来向王军通风报讯。

    只不过古灵崖始料未及的是,王军也是个jīng明老练的人物,甫一照面就看穿了自己的花花肠子,不过他也不怕王军坐视不理,易天行下狠手击伤东东儿和他的三个儿子,这个消息在渭州民间被封锁得不漏半点风声,但是庙堂之上,已经是路人皆知。

    所以易天行这个人,王家父子愿意对付得对付,不愿意对付也得对付,从听到易天行这个名字开始,就绝对无法袖手旁观。

    果然不出所料,王军听到易天行的名字,脸sè骤然大变,急声说道:“此言当真?”

    古灵崖苦笑道:“事关重大,我岂敢儿戏?”

    王军点了点头,转头对着王府管家道:“你来接待客人,我有要事。”

    王府管家诧异的盯了王军一眼,心想什么事情比收钱还重要,便看见王军风风火火的转身进了大厅,急速走到王向东。

    王向东见状眉头一皱,王军今儿迎宾的岗位是他亲自安排,擅自离开在他眼中无异于违反军令,按照惯例必遭严惩,王军跟随他征战多年,对他的脾气了如指掌,怎么也不会犯下如此错误,所以王军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发生了特别重大而紧急的事情,可是任凭他如何猜测,也想不出如今的萧城还能有什么大事?

    后夷余孽已经被清剿一空,强盛繁荣如易、chūn等千户之家,也在时代大变革中灰飞烟灭,就连祖坟都被自己挖了,想到这里,王向东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心中暗暗得意并惋惜着:“挖掘这种传承悠久的豪门祖坟可真是一件快事,那里面积累的珍宝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可惜了,其余几家千户的祖坟没我的份儿。”

    “什么?”王军的禀告打断了王向东的快感,眼睛在震惊之下瞪大如铜铃:“易天行?”

    王军道:“是古老板的消息,应该可靠。”

    “古灵崖的消息?”王向东瞥了一眼门口,看着古灵崖斑白的两鬓,一下子镇定了许多,心中冷笑道:“看来是找古灵崖麻烦的,我说呢,易天行就算是胆上生毛,也不会狂妄到想要凭一己之力刺杀一国之君啊!既然不是针对皇上,此事便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就算我没能击杀易天行,最差的结果也就是让他杀掉古灵崖后安然逃走而已。不过……”王向东忽然觉得自己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如果我能够击杀易天行,在皇上面前可是大功一件啊!”

    王军看着父亲越来越犀利的眼神,低声提醒道:“父亲,您的官位再要升迁,便只能进京了。”

    王向东顿时感觉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躁动的心情冷却下来,心中反复盘算:“不错,我现在已经是外放官员中的最高级别,如果建此大功,必定会升官,到时候做事反而没有现在方便、爽快。不过,易天行与皇上有大仇,我既然已经发现了易天行的行踪,却仍然被易天行逃走,恐怕皇上会降罪于我。而且,皇上未必肯放心让我久居萧城,成为一方之霸,杀不杀易天行,都无法改变我迁任的命运。”想到这里,立时立定决心:“既然如此,那就杀了!”

    王向东深吸一口气,昂然望着王军:“去调动兵马,封锁各条要道,暗中查访易天行的影踪,一经发现,就号令全军围剿,务必将其击杀。如果找不到也不打紧,对方的目标应该是古灵崖,派一队高手跟着他,等到易天行现身,先牵制住他,同时发信号召集大军将其围杀!”

    王军道:“孩儿认为,应该先加强指动楼的防卫。”

    王向东道:“我们现在这里人多,易天行肯定不敢动手……唔,还是听你的,加派人手防卫!易天行这厮可是敢跟皇上拼命的疯子,指不定能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第七十七章 提前发难 狮吼催蛊

    萧城的一处民居中,古灵岩身子前倾,透过窗户之间的间隙冷冷看着对面的指动楼门口,身后背负的巨斧在黑暗中不时闪过一丝幽光,仿佛传说中能够zì yóu穿梭于不同时空的通冥灵蛇在无尽虚空中隐现游动。

    指动楼之中,王向东邀请的客人已经到齐,王军正在呼喝着叫嚷上菜。

    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婢女从厨房的小二手中接过餐盘,走到一个风韵尤存的中年妇女面前,经她银针试毒之后,方才送往席间。

    一个小二不急不缓的走过来,将一盆参茸熊掌汤端给一个婢女,任谁看上去都是一副寻常无异的场景,却不知小二心中暗自冷笑:“整个渭州饥荒未解,区区一个萧城太守,就能在家中豢养了不下百名年轻貌美的婢女,吃一道菜肴,便足抵渭州普通百姓十年积蓄。就这样的穷奢极侈,居然会有人把他们当成老百姓的救星?”

    由于心中的思量,这名小二的脚步不由得比起他人缓慢了一些。

    这样的举动,立时引得中年妇女的目光电一般扫shè过来,口中呵斥道:“小子你搞什么?动作麻利点!”

    小二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加快脚步走进厨房,来到一个面sè不悦的厨师面前候着。

    那名厨师瞥了门外一眼,骂骂咧咧的说道:“狗仗人势!”

    小二知道这名厨师的底细,他本是这指动楼的主厨,萧城屈一指的名厨,当年指动楼的活招牌,可是自从王向东的小舅子东村野诸接手指动楼之后,把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部聘到指动楼来,实在没有空缺安排原来的人手,于是直接把他扫地出门。

    如果世道正常,这倒也没有什么,作为厨师业内数一数二的人物,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可惜现下的渭州偏偏就不正常,所有的大餐馆都被东东儿收归国有,各个新贵的亲戚名正言顺的侵吞着他人的产业,然后给自己的亲友安排各种肥缺,在整个渭州粮食短缺的时局下,只要是厨师,便是人人争抢的职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这没根没底的厨子去担任。

    于是,萧城第一厨师失业了,而且是长期失业,与之相同命运的,还有此刻待在指动楼厨房中的诸多大厨。

    不过名厨失业归失业,王向东莅临指动楼吃饭,东村野诸可不敢喊自己的三叔做菜给他吃,还是得把原来指动楼的大厨们一一叫回来做菜,可是东村野诸为人贪婪吝啬,每次叫他们回来做菜都是用权力威逼恐吓,只是象征xìng的给一点米粮作为报酬,如此无耻刻薄,这些厨师虽然敢怒不敢言,心中怨愤可想而之。

    小二淡然一笑:“闫大叔,苍天有眼。”

    闫厨子呸的一声:“狗屁!如果苍天有眼,易千户那么好的人就不会被这帮子杂碎赶走!”

    门口传来一声怒斥:“闫厨子!别以为大人喜欢吃你的菜你就可以胡言乱语!这世界上除了你,会做菜的一大把,有你不多,无你不少!你不想你全家出事,就闭上臭嘴安心做菜!”

    闫厨子心中愈发愤怒,却又不敢再说话,垂下头,手中用力炒菜,锅铲刮得锅底沙沙作响。

    小二正待说话,忽然神情一动,因为在他的耳中,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进入了指动楼。

    即使经过有意识的克制,上百道武者的气息聚集在一起,仍然在小二的感知中明亮如黑夜里面的灯火。

    小二不知道这些人来的原因,只是想到这些人的到来对自己的计划有害无益,这里始终是王向东的地盘,谁也无法预料待会儿是否还有变数,想到这里,小二盘算了一下上菜的数量和时间,心想虽然早了一点,却也无关大局,于是下定决心,咧嘴笑了起来:“闫大叔,我这就去把这些杂碎杀了,让你看看苍天是有眼的,好不好?”

    小二的声音不高,但是也没有蓄意压低,所以厨房门里门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厨师全部都惊呆了,望着小二的眼神宛如一个死人,都在想这孩子怎么好端端的患了失心疯?可是以王向东的暴戾,就算是疯子说出这样的话,也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闫厨子更是扔下手中的锅铲,去掩小二的嘴巴:“王三你疯了!胡说什么呢?”

    “哼!”门口一声冷哼,中年美妇身化一朵流云,飘到小二身后,一掌拍向他的心脏,对于王向东喜欢的厨师,她还有几分忌讳,找个能做菜的人不难,找个能把菜做好的人还真不容易,像闫厨子这样能够满足王向东口腹之yù的人,能不杀最好不杀。不过这个小二算什么东西?胆敢口出狂言,不管真疯假疯,杀了再说!

    小二笑嘻嘻的拦下闫厨子的手,轻轻一拂,将他牵引到一旁,接着身体猛然向后飞出,撞向中年美妇的手掌,仿佛不知道那是致命的凶器。

    中年美妇看着这不合常理的一幕,脑海中冷不丁浮现出一个念头,登时吓得冷汗直冒,不等小二的身体撞到自己手掌,便张开檀唇,yù要呼喊。

    小二背对着中年美妇,却对她的行动洞若观火,右掌轻轻向后一斩,便在中年美妇发出声音之前,劈碎了她的咽喉。

    中年美妇只觉白影闪过,喉咙间传来一阵骨头粉碎的剧痛,身体一瞬间就失去了力量,不等她生出反应,小二的身躯已经狠狠撞击在她的手掌上面。

    一股莽牛冲击般的巨力沿着中年美妇的手臂压迫过来,将她整个人撞得横空飞起,重重落在厨房的墙壁之上,当场骨折筋断、脑浆迸裂。

    目睹如此惨状,在场的厨师、小二、婢女纷纷发出惊骇莫名的尖叫,几个胆小的婢女竟然吓晕了过去。

    闫厨子猛然反应过来,指着小二道:“你……你……不……不是……”

    小二开心的笑着:“你猜对了,我不是王三。”说着用手往脸上一抹,露出一张清秀白皙的脸庞:“我叫易天行,我有个兄弟,叫做易锋寒。”

    由于东东儿的信息封锁和蓄意造谣,渭州普通百姓都以为易锋寒已经全族伏诛,加上萧城人对于易锋寒的兄弟们耳熟能详,如今遇到一个从未听过的人自称易锋寒的兄长,闫厨子便自然而然的以为他是易家在渭州之外的支脉,想到昔rì易家的好处,顿时热泪盈眶,嘶声喊道:“你快走!这渭州已经不是原来的渭州,你一个人再厉害也无济于事,好好活下去,给你们易家留个根!”

    易天行闻言哈哈大笑:“我看起来像是给我们家留种用的人么?”说罢眼神一厉:“我就算走,也要杀光这酒楼里面该死的人再走!”

    闫厨子还待再说,易天行已经转过身形,一阵风一般冲出门去,直奔酒楼大厅。

    厨房中的异动,普通官员和富户还没有感觉,但是王向东等人却已有了察觉。

    王军看见父亲目光一瞥,便心领神会的走到一旁,对着刚刚率队赶到不久的萧城偏将土谷七郎低声嘱咐道:“派几个高手去厨房那边看看,可能是点子到了。”

    土谷七郎略显犹疑:“真要是那人,派几个恐怕不够看啊?”

    王军道:“只要能够发得出讯号就行。”

    土谷七郎心一寒,这不是叫自家兄弟送死么?

    王军看出土谷七郎的心意,冷笑道:“你手下又不光是自己的弟兄,找几个来自江湖的武者去不就完了?反正皇上的意思你也知道。”

    土谷七郎也是隆北起义军出身,当然知道东东儿的意图,他是想要把整个渭州的江湖势力、武林门派彻底瓦解,将国家武力集中在自个儿的嫡系军队之中,随着这些时rì的运作,大和王朝打着打破门户之见、共同繁荣渭州武学的幌子,不断收缴各个门派的武学典籍、收编江湖武者,凡有违抗不从者,都被冠以敝帚自珍、不识大体、阻碍国家进步的名头予以剿杀,就连五蝠剑派这种千年名门、历代传说中的武林圣地也被率军攻破山门,仅剩下不足二十人逃出生天,军中不知道扩充了多少武林人士。这些江湖中人除了少数人融入军中旧有势力,绝大多数人都只能成为军队里面的边缘人物,功劳轮不上,炮灰型任务第一个派给他们,当然,军队中的各级将领上体天心也是一个重要原因,这些人来历复杂、心思各异,加上很多人被逼无奈才选择顺服,难以成为东东儿忠心不二的爪牙,与其随时防范,不如尽早铲除。

    但是土谷七郎听到王军的说法,心中唯有苦笑一声,解释道:“此来是为了保护大人,我怕那些江湖人不尽心,带的都是心腹。”

    王军见土谷七郎推三阻四,顿时有些不耐烦,沉下脸呵斥道:“军情紧急,立即安排!”

    土谷七郎闻言把牙一咬,指着几个士兵说道:“你,你,你,还有你,去厨房看看,感觉不对及时发信号,兄弟们会马上过去支援你们的。”

    “不用了。”土谷七郎的话音刚落,一个听起来特别欠抽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老子已经来了。”

    “易天行?”王向东身体不动,眼睛微微眯起,手中铁胆旋转加速。

    易天行笑盈盈的踏入大厅,也不理会王向东,自顾自的朝着古灵崖打了个招呼:“三舅好。”

    古灵崖眼神闪烁的说道:“你居然真的跑来送死?”

    易天行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我必须过来送你死。”

    古灵崖虽然在兄弟中最不成器,但是他们古家的武功承自五丁,讲究勇猛无畏,他那数十年修炼之功,也不是全部白费,尽管心中怯意甚浓,他仍然霍地站起身来,一拍腰间佩刀,铮的一声,一道寒光跃起,落入他的手中:“放肆!没大没小!我可是你长辈!”

    易天行依然一本正经的摇着头:“我没有你这样的长辈。”

    古灵崖掌心缓缓渗出汗水,心中紧张万分,脚步微挪,靠近王向东,声厉内荏地大叫道:“你要杀我?那就来吧!”

    易天行莞尔一笑,骤然舌绽chūn雷:“好!”他这一喝,结合了白马寺的狮子吼和蛊神经之中的音蛊之法,随着巨大的声波震荡冲击,指动楼大厅之中的普通宾客顿时惨叫出声,倒在地上抽搐不已,无数细小的虫豸从他们的耳孔中钻出,形象甚是骇人,东村野诸夫妇也赫然在内,武功不俗的宾客则要好得多,纷纷运气抵御身体的不适,并未被蛊虫撂翻。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易天行身形如电,飞身扑向古灵崖,拳如流星,直击他的天灵。

    与此同时,听到易天行暴喝声音的古灵岩推开房门,拔出巨斧,大步奔跑着,每一步踩下,都震得地面抖动不已,气势汹汹的冲向指动楼。

    把守指动楼门口的萧城官兵刀枪并举,迎向古灵岩。

    古灵岩长笑一声:“竖子安敢拦我?!”一斧横扫,身子紧随其后,冲入楼中,在身后留下一道横亘虚空的斧影,等到他双脚落地,犀利的破空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一蓬蓬血花从一斧两断的官兵伤口处喷涌而出,指动楼前门的两根柱子发出巨大的轰鸣,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拦腰折断。

    大厅中,土谷七郎等官兵被眼前匪夷所思的情景吓了一跳,刚刚回过神来,又被古灵岩吸引了注意,一时没有来得及向易天行发起攻击。倒是王向东强忍着耳膜传来的阵阵剧痛,大喝一声,真气急速运转,将感知中的异物压迫到自己的口腔,张口朝着易天行一喷,一道黑乎乎的虫线便shè向易天行。

    易天行不躲不避,任凭那些黑虫落在自己身上,一拳轰至。

    古灵崖刚刚运气压制住耳膜处的异样,见到易天行铁拳落下,顾不得其他,大叫一声,钢刀一劈,毫无花俏的斩向易天行的拳头。

    易天行面露讥讽,就在拳刀即将接触的瞬间,忽然变拳为掌,朝着刀身横向一拍。

    嗡的一声,钢刀剧烈震荡,巨大的力道沿着钢刀涌入古灵崖的体内,宛如chūncháo起伏,带动他的经脉激荡不休。

    人体经脉乃是真气运行的通道,通道不稳,真气自然紊乱,被古灵崖真气压制的蛊虫顿时失去了控制,按照本能向外一冲。

    在古灵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两道黑烟一般的虫cháo从他两耳中喷shè出来,诡异恐怖之处,看得正朝着古灵崖冲杀过来的古灵岩心头都是一阵发麻。

第七十八章 力战官兵 清理门户

    易天行虽然得了蛊神经有些时rì,但是一直到处漂泊,没有安心潜修的时间,所以并没有炼就什么厉害蛊物,就连内心寄予厚望的金蚕都没有来得及认真祭炼,手头可用的蛊物都是一些应急用的垃圾蛊虫,唯一优点就是炼制起来方便快捷,威力实在不敢恭维。就如此次下在酒菜中的音躁蛊,稍有内功底子的人,都能压制住蛊虫躁动,继而将其逼出体外,就算寻常人中了这种蛊毒,无法抵御,以致被蛊虫咬破耳膜,只要止血及时、治疗得当,最多也就变成聋子,xìng命却是无虞的。

    不过眼看着一群虫子从自己耳朵中飞出,加上双耳刺痛难当,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任谁都难以保持镇定。古灵崖此时便惶恐无助的捂住耳朵蜷缩在地,惨叫连声,样子看上去远比真实伤势要可怕得多。

    王向东见到古灵崖如此惨状,心头一阵发憷,他对蛊毒并不熟悉,只是久闻凶名,生怕易天行又有什么歹毒后招,当下大喝一声,扬手就把两粒铁胆扔出。

    呼呼风声激烈,两道寒光一前一后朝着易天行脑门shè去。

    与此同时,土谷七郎等一众官兵都已反应过来,纷纷怪叫着拔出刀剑、挺起枪戟,冲向易天行和古灵岩。

    古灵岩暴喝一声:“断岳斩!”身子一侧,巨斧反手横扫而出,斧光如练,当者披靡,顿时将冲在前面的四名大和王朝官兵斩为八段,鲜血飞溅如流,大厅中顿时充满了浓烈的血腥气息。

    易天行纵声长笑一声,右手一弹,抓向迎面飞来的铁胆,谁知王向东的手法别具一格,铁胆shè到易天行身前丈许远近,后一粒铁胆忽然一沉,同时速度加快,越过前面那粒铁胆,直击易天行膻中穴。

    易天行咦了一声,含胸收腹,左手往胸前一翻,堪堪挡住这雷霆一击。

    啪啪两声,两粒铁胆被易天行空手接住,巨大的冲力推得他身体一晃。

    王向东见状心头一凛,他这一手双飞燕的暗器手法苦练多年,无论力道、速度和变化都已炉火纯青,使将出来从来没有人能够躲过,乃是他平生最为得意的武学绝技,想不到竟然被易天行如此轻易的化解。

    土谷七郎身形一晃,横刀挡在王向东面前,尖声叫道:“兄弟们,列阵!”

    土谷七郎带来的官兵齐声应是,哗啦啦一下子分散开来,将易天行与古灵岩围在zhōng yāng。

    王军张口吐出一团黑乎乎的虫子,右手按住刀柄,目露凶光:“易天行,今rì你插翅难逃!还是乖乖受缚吧!”

    易天行撇嘴道:“白痴!”说罢反手拔出白玉剑,纵身一剑,宛如白虹贯rì,刺向王向东,而古灵岩则舞动巨斧,杀向犹自倒地不起的古灵崖。

    王军长啸一声,佩刀出鞘,化作一道乌黑如墨的光华,斜挑易天行的左肋。

    土谷七郎双手紧握一柄长达五尺、宽仅三指的细长倭刀,怪叫着在身前一转,舞出一轮刀幕,挡住易天行的剑路。

    易天行轻声一笑,也不与王、土谷二人硬拼,身体临空一个转折,飘到一旁,冲入官兵队伍之中,剑出如风,瞬间刺穿了六名官兵的咽喉。

    土谷七郎此番前来护卫王向东,带的都是自己的亲信,见状睚眦俱裂,高声叫道:“拦下他!”

    随着土谷七郎的喊声,三名什长装束的刀客先排众而出,其中一人口中狂呼乱叫,反手握着一柄锯齿短刀,快速无比的横切竖斩,将易天行的去路封死,一人抖动一柄殷红如血的软刀,化作一道变幻莫测的红光,将易天行周身笼罩在内,一人双刀展开,宛如一只硕大的白sè蝴蝶,扑向易天行。

    易天行眼睛一亮,把手一抖,顿时幻化出九朵白梅,分别洒向这三名什长的身前重穴。

    “一剑刺九穴!”那名双刀客乃是神州蝴蝶刀的嫡传弟子,一眼便认出了易天行的剑术根底:“各位小心!梅岭快剑无双……”声音忽然中断,却是已被易天行穿破他的蝴蝶刀光,在他胸腹之间刺了三个透明窟窿。

    软刀客xìng子谨慎,听到双刀客的呼声,立即变招护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道红光绕身一转,铮铮三声脆响,挡住了易天行的剑光,只是三道暗劲顺着他的软刀涌入他的经脉,宛如连绵不绝的浪涛,一波接着一波,催逼他的心脉,任凭他拼命运气抵御,也无法止住外来真气的去势,转眼之间,心脉连受三记重创,顿时张口吐出三口鲜血,不由自主的踉跄倒退十余步,待到身体立定,脸sè已经变得惨白如纸,浑身仿若虚脱一般,几乎握不住手中软刀。

    而短刀客似乎与双刀客交情甚笃,见他中剑倒地不但不退,反而狂嘶一声:“胡老六!”一面叫喊,一面合身扑上,也不理会易天行洒下的剑光,恶狠狠的一刀刺向易天行咽喉,竟然是同归于尽的路数。

    易天行冷冷嗤道:“死!”身子一转,让过锯齿短刀,手中白玉剑变刺为扫,从他腰间一抹而过。

    短刀客大叫一声,身体带着一溜血水,失去控制一样直愣愣的冲向前方,刀尖正对王向东刺去。

    土谷七郎面sè铁青,大骂道:“废物!”长刀狠狠劈下,将短刀客一刀两断,借着杀人后的凌厉气势,双手持刀高举过顶,大叫着飞速冲向易天行。

    “迎风一刀斩?”易天行昂对着这深得士道jīng髓的著名刀招,露出一丝凝重,这一招他并不陌生,易锋寒与他切磋时就曾经多次使用,这刀法使用起来对距离、时机都有严苛限制,并非随时可以使用,但是一旦使出,便可以将自己的jīng气神全部聚于一点,气势滔天,锐不可当。

    不过易锋寒是易锋寒,土谷七郎是土谷七郎,即使同样的刀招,不同的人发挥出来的威力也迥乎不同,易天行长啸一声,真气涌动,白玉剑剑尖生出一团jīng芒,一剑正中土谷七郎的刀锋。

    轰!土谷七郎惨叫一声,口中鲜血狂喷,长刀迸断,身体倒着飞了出去。

    易天行也被巨大的反震力推得退后一步,刚刚稳住身形,便见周围刀光闪动,不知道多少人围攻过来。

    与此同时,古灵岩已经来到古灵崖面前,举斧便砍。

    古灵崖感觉到头顶一暗,骇然抬头,正见到古灵岩一斧劈下,登时一个激灵,就地一滚,闪到一旁,大声叫道:“七弟!有话好说!”

    古灵岩面上露过一丝痛楚:“你我兄弟自幼xìng子不合,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会作出败坏家风、出卖朋友的事情。”

    古灵崖耳不能闻,也不知道古灵岩说些什么,自然也不知道如何辩解,急得满头大汗,只是一个劲儿的哀求道:“七弟!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哥!放我一条生路吧!”

    古灵岩寒声道:“我放你生路,你有没有放过你女儿生路?”

    古灵崖自顾自的叩头道:“七弟!饶命啊!七弟!”

    古灵岩看着摇尾乞怜的兄长,心中亲情渐泯、怒气渐生,大声喝道:“起来!你这样算什么古家的儿郎!”

    古灵岩话音刚落,便见眼前寒光闪烁,却是古灵崖握住一柄匕,满脸狰狞的插向他的小腹,口中犹自念叨:“你不念兄弟之情,就别怪我心狠!”

    古灵岩望着古灵崖,心中五味翻腾,想不到自家数千年来铁血门第、豪侠世家,竟然出了这么一个无耻、怯懦、yīn险的人物,随即心中便被无名怒火充斥满盈,本就淡薄的兄弟之情早被清理门户、维护家声的念头掩盖得一丝不剩:“去死!”右臂高高举起,手中利斧绕腕旋转一周,猛然劈下,赫然正是灵岩七斩中最为凶戾狠毒、功能斩杀魂魄的灭魂斩。

    古灵崖手才伸出一半,便感到头脑一阵晕眩,半只握着匕的手臂凌空打着旋,飞舞出去,自己的视角变得越来越低,天旋地转间,他忽然看见了一个右臂断折的无头尸体跪在自己面前,还未转过念头,眼前便是一片黑暗。

    古灵岩一把抓起古灵崖的头颅,就着他的头发系在腰间,举目望去,却发现围在自己四周的官兵俱都蓄势待发,根本没人主动攻击他,不禁冷笑道:“三哥,你费尽心思做条狗,就做成这幅模样?死在你主子当前都没有人肯救你。”

    与对待古灵岩的态度相反,土谷七郎的手下已经列出困阵,朝易天行发起了疯狂围攻,困阵最里面一层,是由五六名刀客组成的刀阵,每逢有人死亡,便有人立即补上,将易天行死死缠住,困阵中层,是十余名手持枪矛戟槊的官兵,从刀客游走的空隙中不断抽刺,困阵最外面一层,是二十余名官兵或用弓弩,或用十字镖,远程攻击易天行。

    易天行身处重围,脸上毫无惧sè,一面奋力厮杀,一面还在关注古灵岩方面的动静:“七舅!得手了?”

    古灵岩洪声道:“得手了!”

    易天行闻言,眼中jīng光隐现,大笑道:“好!准备扯呼!”说罢身体滴溜溜一转,无数碧绿sè的飞针从他身上抛shè出去,围在他周围的官兵躲避不及,纷纷中针倒地,毙命当场,顿时空出一大片场地来。

    王向东脸sè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古灵崖的死活他毫不关心,但是如果让东东儿得知易天行从他眼皮底下逃走,他别说乌纱难保,恐怕全家xìng命堪忧。

    想到这里,王向东把牙齿一咬,拔刀在手,手腕一转,一道旋风随手而生,劈向易天行。

    王军与他配合多年,不假思索的展动身形,乌黑光华再起,斩向易天行腰间。

    易天行本就打着一网打尽的念头,故意说出撤退的话语便是引诱王家父子近身,见状冷笑一声:“来得好!”左掌一翻,拍向王向东的刀风,右手一剑点向王军的黑刀。

    王向东看见易天行掌心一圈七彩纷呈的光晕,联想到东东儿的下场,顿时心胆俱寒,哪儿还敢让他接触到自己的兵器,骇然怪叫一声,浑身真气迸发,钢随手转,急速旋转起来,一道道旋风从他刀身上飞出,迎向易天行的毒掌,同时颤声叫道:“醉老,出手!”

    王军却在刀剑相交的瞬间,手中的黑刀骤然生出一股缠力,粘住易天行的宝剑,接着他的手臂急速颤动起来,带动黑刀嗡嗡作响。

    易天行只觉白玉剑就像是身处惊涛骇浪中的小船,颠簸浪荡,仿佛随时都会翻覆一般,不禁咦了一声:“有点门道。”说着深吸一口气,猛然吐气发力:“喝!”白玉剑上真气一催,铮的一声长鸣,沿着黑刀划过,只刺王军喉咙。

    王军不但不惧,反而露出一副yīn谋得逞的jiān笑,把手向前一伸,蓬的一声巨响,王军手中黑刀碎裂成无数黄豆大小的黑sè飞屑,朝着易天行当头罩下。

    王军松开黑刀,脚一蹬地,身子就向后飞出,身在半空,双手一个招展,便有两排亮晃晃的银sè飞星shè向易天行。

    古灵岩见状大喝一声,挥舞巨斧便要前去接应,忽然身侧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止步!”

    不等古灵岩反应,一阵酒香扑鼻,一股晶莹透亮的酒水便已经shè到他的面前,发出尖锐的破空声音,杀机四溢,如同一支利箭。

    古灵岩嘿的一声,横斧一挡,却不料那股酒水就像是有生命一般,见到前路不通,便向上一翻,化为一柄酒刀,当头劈下。

    古灵岩连忙变招,斧头自下而上,挑向酒刀,一斧将其击溃,但是这一耽搁,王军的黑刀飞屑已经飞至易天行身前三尺,再也来不及挽救。

    易天行也未想到王军有此yīn损歹毒的手段,猝不及防之下,已经避无可避,只得暴喝一声,将真气布满全身,绷紧肌肉,周身毛孔喷shè出五彩烟雾,肌肤变得晶莹如玉,外面笼罩着一层淡淡金光,将自己综合平生所学自创、尚不成熟的护体神功催运到了极致,左臂挡住双目,右手舞剑如轮,悍然迎向密如骤雨的金属飞屑。

第七十九章 分明弃徒 官府援军

    密不透风的金属飞屑电shè而至,任凭易天行剑光如何严谨周密,也无法将其尽数击落。 .   .

    只听噗噗连声,易天行鼓荡如球的衣衫瞬间就被急速shè至的金属飞屑击穿,宛如马蜂窝一般,但是金属飞屑继续前进,阻力骤然增大,一层宛如实质的无形真气挡在易天行身前,宛如一面气体压缩而成的盾牌,金属飞屑进入其中,就像是在万丈深渊中穿行,四面八方涌来的压力使得金属飞屑速度急减。

    紧接着,一缕缕五sè彩烟萦绕上来,发出咝咝的腐蚀声音,金属飞屑的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销蚀下去,不过由于金属飞屑仍有不低的速度,仅仅在彩烟的侵蚀下缩小了一半,就已经shè到易天行身体上面。

    易天行嘿的一声,肌肤上面蒙着的淡淡金光一收,贴在皮肤表面,光华更加凝实,犹如金sè甲胄一般,然后迎着狂风骤雨般shè来的金属飞屑,猛然向前冲出。

    一时间,易天行的整个前身都绽放出鲜艳的血花,随即王军发出的两排银星也纷纷命中易天行,打得他的身形接连晃了几晃,仿佛随时可能跌倒在地。

    看得王军欣喜如狂:“爹!我杀了易天行!”

    王向东却一脸冷静:“别大意!斩掉他的头!”一面说话,一面双手持刀,从上往下,划出半个圆弧,一道径约三尺的巨大旋风从他刀锋涌出,吹向血肉模糊的易天行。

    王军心下不以为然,暗道我的黑刀乃是神州公输家的jīng品,威力无比,这么近的距离被黑刀碎屑shè中,就算神仙也难逃一死,看易天行这样子,身上早已千疮百孔,最多剩下一口气吊命,还有什么好小心的?不过王向东积威甚重,他的想法也只有在肚皮中打转,不敢辩驳半分,顺手从地上捡了一把阵亡士兵的钢刀,飞身扑向易天行,一刀横斩易天行脖子。

    古灵岩看得睚眦俱裂,洪声吼叫道:“天行!”手中利斧猛然一劈,一道雷电夹着震耳的轰鸣声落向王军。

    在他旁边,一个有气无力的苍老声音响起:“你的对手是老夫。”随即一道寒光掠过,透露出的凌厉杀机逼得古灵岩不得不收住斧势,挡住寒光。

    古灵岩又气又急,怒目盯着偷袭他的老头:“滚开!”

    那个老头其貌不扬,矮小的身材随时都弓着腰,两只细小的眼睛眯着,也不知道是睁是闭,满脸酒气,红通通的脸庞正中生着一颗大得不成比例的酒糟鼻,右手抱着一个酒坛,左手一把短刀,如同一个跳舞的jīng灵,在他指掌之间灵活的转折绕动,刀尖上面放着一杯盈满及沿的美酒,好像随时都会从杯中满溢出来,但是任凭老者手中短刀如何变化,酒水偏偏没有洒出半分。

    古灵岩心头一沉,此人的功力深厚,刀法也已登堂入室,不是随手可以斩杀的人物,自己如何才能摆脱他支援易天行?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目光瞥向易天行。

    老者敏锐的洞察到古灵岩的分神,大笑道:“死!”右手一扬,酒坛子便化作一团黑影砸向古灵岩。

    古灵岩听得风声呼呼,正要挥斧格挡,忽然酒坛爆炸开来,无数亮晃晃的白sè水流激shè出来。

    不等古灵岩反应,老者左手刀光一伸一转,漫天酒水受其牵引,临空聚集成七道水箭,分为七路shè向古灵岩周身要害。

    古灵岩大叫一声,真气在经脉中翻腾如沸,正要不惜一切与易天行会合,忽然听到易天行传音道:“我这边无碍,皮外伤而已,你安心杀了这糟老头!”

    古灵岩听到易天行的声音中气十足、稳定有力,所言应该不虚,顿时落下心头大石,怒目瞪着对面的老者:“破!”声如惊雷,震得七道水箭一晃,虽然没有当空崩溃,却也呈现出散乱的迹象。

    老者见状暗自心惊,身形一晃,连人带刀欺进古灵岩身前,一刀刺向古灵岩胸口,同时右手一挥,真气透入七道水箭之中,稳定住水箭,继续向前激shè。

    古灵岩吐气发力,嚯的一声,右手斧头幻化出七道斧影,迎向七道水箭。

    斧影与水箭相交,啪啪几声,水箭全部崩碎成水花飞溅,七道斧影破开水箭之后,忽然光影一收,合并为一道凶厉寒光,朝着老者当头劈下。

    老者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中jīng芒爆shè,左臂一横,短刀发出耀眼光华,挡住古灵岩的巨斧。

    斧刀相接,老者身形不由得一震,后退一步,而古灵岩却若无其事,重又举起斧头,狠狠劈下。

    老者原本自恃数十年苦修,内功雄浑,至不济也能与古灵岩平分秋sè,没有想到一招之间就已落入下风,心中后悔不已,正待拉开距离重新再战,却被古灵岩死死压住,眼前斧影如风,稍有不慎便有分尸之祸,容不得自己半点闪失,所以老者除了竭力抵挡毫无其他办法。

    古灵岩的武功走得刚猛勇悍一路,打得敌人节节后退的境况,愈发激起他的凶xìng,口中呼喝不断,劈下的斧头一记比一记沉重,一记比一记快速,砍得老者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功。

    古灵岩最后杀得xìng起,长啸一声,一斧劈出,道道电光在他斧头上面游走如蛇。

    老者见状吓得亡魂丧胆,生出转身逃跑的念头,不过随即压下恐惧,咬牙吼道:“老夫跟你拼了!”双手握住刀柄,运起全身真气,催得短刀刀身急速颤动,嗡嗡作响,悍然迎向斧光。

    轰!老者的纯钢短刀在古灵岩的利斧下崩裂成无数碎片飞溅,老者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滑出两丈有余,狠狠撞击在墙壁上面,入墙半寸,震得粉灰四起。

    这老者本是海圣柯弄cháo的师叔,由于当年违反门柜,本该被废除武功、逐出师门,幸亏当时有师兄弟帮忙求情,才得以从轻发落,只是立誓永不得踏足江湖,没有被师门收回武功。他一身本领,自然不甘寂寞,数十年来苦于师门威势,不敢违背誓言,及至分明岛覆灭,柯弄cháo一脉死的死,俘的俘,就算有极少数的漏网之鱼,也都隐遁江湖,不敢再露面,他自觉没有了师门的管束威胁,昔rì誓言已经不需要遵守,这才重出江湖,不过他当年还未闯出名号就已经遭到师门严惩,几十年不涉江湖,更加没有人知道他,所以他到处寻找发迹的机会,却找不到什么门路,最后总算王向东看出他的师门来历,试探一番之后,立即奉若上宾。这次还是王向东第一次请他出手,为了以后的前程,他再怎么痛苦、畏惧也绝对不能退缩。

    所以老者再次张口吐出一口血之后,双臂一振,脱离墙壁,眼光四处搜索。他这一派的刀法借助水力才能发挥全力,可惜今rì指动楼招呼的都是贵客,除了特意给他供应的酒坛,大厅中只有酒壶、酒瓶之类,不堪使用。

    古灵岩虽然不知道老者的打算,但是看他眼神飘忽,神情鬼祟,心中自然而然就生出一股厌恶,大步走上前去,一斧劈下。

    老者见状心头一寒,就地一个懒驴打滚,滚到一旁,还未起身,正好见到一个中蛊倒地的富户,顿时眼神一亮。

    那名富户捂着耳朵正在哀号,忽然看到一个形容猥琐的老头滚到自己面前,登时吓了一跳,声音一滞。

    老者听得耳后风生,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猛的抓住那名神情呆滞的富户,向后一扔。

    斧光落下,漫天血水纷飞。

    老者满脸兴奋的转身站起,双手一招展,还未落地的血水立时旋转飞舞,化作无数血sè飞轮,斩向古灵岩。

    古灵岩运转利斧,不待血水化作的刀轮近身,就将它们一一击溃。

    老者怪笑着叫道:“再来!”说罢又再抓起两个中蛊倒地的富户,真气一喷,强大的力量当场将两人的身体震得支离破碎、血如泉涌。

    老者一扬手,将两具残破的尸体扔向古灵岩,接着深吸一口气,双手低垂,两道巨大吸力从掌心透出,将自身附近的血水聚拢过来,形成两把血刀,劈头盖脸的朝着古灵岩杀去。

    就在此时,王军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吸引了古灵岩的注意,他一面挡住老者的双刀,一面扭头望去,只见王军趴在一根柱子底下,手中钢刀已经断为两截,正以手撑地,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就是无法站起身来。

    在易天行对面,王向东衣衫褴褛、神情狼狈,已经顾不得忌惮易天行的毒术,刀掌并用,勉力缠住易天行。

    在易天行周围,土谷七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身异处,他手下的士兵完全不是易天行的对手,只要进入易天行五尺以内,三五个呼吸之间便有xìng命之虞,但是一个个仍在前仆后继的冲杀。

    忽然间,地面微微颤抖起来,一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古灵岩眉头一皱,手下加紧了攻势:“天行!有骑兵!”

    易天行冷笑道:“东东儿现在断了马匹的货源,整个萧城也就五百骑兵,拦不住你我的。不过既然援军将至,我们还是杀快点!这里始终是他们的地盘,我们能够早点脱身就早点脱身!”

    古灵岩一斧斩断老者的两把血刀,顺手一抹,掠向老者的颈项。

    老者身形飞退,脚一勾,将一名官兵的尸体挑起来挡住古灵岩。

    古灵岩一斧劈开尸体,却见飞溅出来的血水在老者牵动下,化作无数拳头大的血珠激shè过来。

    古灵岩不胜其烦,而且对老者为了保命牺牲自己同伴的行为厌恶到了极点,怒目圆睁,手中利斧仿佛化作一条柔软灵活的鞭子,不住拨打前方的血珠,将其尽数弹开,身形如电,追扑老者。

    老者感受到古灵岩的滔天杀意,心中惧意渐盛,涩声吼道:“杀!”双手向外一挥,两道无形刀气朝着地面横扫过去,所到之处,无论失去控制倒在地上的普通人,还是战死的官兵尸体,统统被剖为两半,洪涛一样的血水满眼开来,熏得整个大厅都是浓烈的血腥气息。

    虽然这些人都是古灵岩和易天行击杀的目标,但是见到老者这一狠招,古灵岩还是吃了一惊,身形不由一滞。

    老者yīn狠如枭的目光落在古灵岩身上,咧嘴一笑:“接招!”说罢双臂一托,地面滚滚如涛的血水中喷涌出五十余道血柱,升到两米左右,不断蠕动变形,最终形成一条条蛇形血流。

    古灵岩察觉到血蛇的危险,猛的止住身形,重重落在老者一丈开外,暗自提运真气,蓄势待发。

    铮!易天行与王向东短兵相接,王向东脸上露出一丝狠厉,将自身苦练的旋风刀劲发挥到极致,一股股旋转力量透过钢刀传到白玉剑上面,猛力牵扯,企图偏移易天行的剑路。

    易天行冷笑一声,手臂稳如磐石,宝剑一推,插入旋风中心,直刺王向东右肩。

    王向东嘶声叫道:“杀!”任由易天行的利剑刺穿自己肩膀,左手一把抓住易天行的右臂。

    易天行愣了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援兵将至,王向东的打法却愈发冒进,这种不合常理的情况使得他的判断出现错误,还未想出应变之策,他身旁身后就传来十余道刀风剑风。

    易天行脚下踏出玄奥的步伐,或前或后、或左或右,在那些官兵眼中,他的身形忽然间变得飘忽不定、难以捉摸,自己挥舞的刀光剑影再是迅猛,也只能从他身旁擦过,没法触及他的身体。

    王向东感觉易天行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大,自己已经越来越难以控制,只得怒吼一声,左手一松,化为一掌切向易天行咽喉。

    与此同时,指动楼侧墙发出轰然巨响,一时间砖石飞溅,尘烟弥漫,三道黑影从分裂的墙壁中冲出,当头就是三道凌厉刀光,纵横交错,将易天行四外封死。

第八十章 太守发狂 叛徒无辜

    面对眼前的耀眼寒光,易天行不惊反笑:“终于来了啊?你们动作真够慢的!”一面说话,一面闪身躲过王向东的掌刀,挣脱他的束缚,冲入三名骑士的刀网之中。

    当头的骑士怒吼道:“大胆!”双臂一压,手中朴刀夹着呼呼风声便往易天行天灵劈下,紧随他身后的两名骑士也呼喝连声,舞动朴刀,从易天行左右横扫夹击。

    易天行身子滴溜溜一转,白玉剑就像是自身具备灵xìng一般,随着他的右臂舞动,绕身一转,间不容发的将三把朴刀挡开,身影一晃,已经从马匹旁边掠过,来到当头骑士背后,反手一剑插入他的背心,接着不等另外两名骑士变招,白光如虹,划破了他们的喉咙。

    王向东看得心中一阵发憷,不过数十年刀头舔血的rì子,总算没有白费,即使是最近养尊处优,已经不复当初的悍勇无畏,也还没有达到怯战的地步,而且现在他麾下的jīng锐官兵已经赶到,易天行、古灵岩再狠也就两个人,用命堆也能将他们堆死!

    想到这里,王向东强自压下心中的恐惧,嘶声叫道:“杀!杀了他!”刀光舞动,旋风再起,杀向易天行,与此同时,五、六道黑影连人带马冲入厅中,刀如练、马如龙,浑身透露出彪悍的气息,借助马匹冲锋的势头一刀接着一刀斩向易天行,快逾闪电,连绵不绝,尽显骑兵结阵冲杀的可怕,以易天行的强横,也不得不回剑护身,暂避锋芒。

    等到易天行撑过这一轮刀光,数十道人影已经从指动楼的各个门窗口以及残破的墙壁中间穿过,落在厅中。

    缠住古灵岩的老者见状嘎嘎怪笑着双手向前一推,五十六条血水凝聚而成的灵蛇破空而出,朝着易、古二人激shè过去,腥气四溢,杀意滔天,就连刚刚进入指动楼大厅中的官兵也纷纷为之sè变。

    古灵岩洪声吼道:“破!”利斧挥舞之间,电光萦绕盘旋,灵动万千的幻化出数十道斧影,迎向血蛇。

    易天行则抽身后退,跃到古灵岩身旁,左手捏了一个法诀,心中默诵五行真言。

    古灵岩的斧头劈在血蛇上面,如中犀皮,发出坚实的撞击声,血蛇被劈开后,并不化为漫天血珠洒落,而是分为两半坠入厅中的血水之中。

    老者嘿嘿yīn笑道:“起!”双手从身体两侧缓缓举起,随着他的动作,一百十二条血蛇重新从血水中升腾起来,蛇头朝向古灵岩。

    古灵岩眉头一皱,他从来不畏惧敌人强大,但是平生最讨厌这种狗皮膏药一样死缠烂打的套路,因为无法预测对方被自己击溃之后还有什么后招。

    易天行似乎察觉到古灵岩的心意,嘿嘿笑道:“这老头功力有限,凝聚出这么多血蛇应该已经是他的极限。”说罢右手还剑归鞘,深吸了一口气,身子一矮,狠狠一拳砸在指动楼的地板上。

    蓬的一声闷响,指动楼的地砖以易天行的拳头为中心,方圆三米,尽皆迸裂成粉,朝着四面八方喷涌,形成雾蒙蒙一片尘埃飞扬。

    王向东尖叫道:“小心!别让他们趁乱跑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嘶嘶连声,漫天灰尘之中,碧芒闪烁,无数飞针激shè出来,疾风骤雨一般,shè向厅中诸人。

    王向东心中jǐng意大盛,浑身汗毛直竖,几乎不假思索便翻身滚倒在地,顺周拉起一具尸体遮住自己身体。

    正在cāo纵血蛇的老者也是惶恐大叫着,将双臂向内一拢,一百一十二条血蛇哗啦啦全部朝着他飞回,到了他身前三尺,猛然撞击在一起,迅速融合成一幢血sè屏障,将他周身护得水滴不漏。

    指动楼中其余的人却没有他们的反应和能耐,原本尚有一些中蛊倒地的富贾名流,还在地上惨叫呻吟,一瞬间便被毒针封喉,没了声息,第一批踏入指动楼大厅中的萧城官兵,也都在刹那间中针到地,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一声就一瞑不视,就连王军也捂着喉咙,瞪大双眼,缓缓仰首躺倒,当场僵直。

    王向东一眼瞥去,看到跟随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长子惨死当场,爱妾幼子也都丧命,顿时心头滴血、如受活剐,一个鲤鱼打挺,立身站起,状如疯虎,冲向漫天扬尘。

    “敕!”随着一声清脆的喝声,三道泥土构成的符箓从灰尘中飞出,shè向王向东。

    王向东怒目圆睁,运起真气护住全身,不躲不避,悍然一刀劈出。

    砰砰砰,三道符箓当空爆散,化作三道利剑,凌厉萧杀的剑光轻而易举就穿透王向东的护身真气。

    王向东心头一凛,于千钧一发之际转动身体,躲过要害,但是仍被易天行的戊土剑符在他身上留下三个血窟窿。

    王向东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继续向前飞扑,气机喷涌,牢牢锁定易天行,将全身的jīng气神都灌注到自己的钢刀之中,以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劈下。

    易天行看得眼睛一亮,不过随即轻声笑道:“可惜,我们不是打架,是在打仗!”

    余音缭绕,易天行脚踏星辰,以玄奥莫名的步伐,硬生生从气机锁定的状态中走出一条生路,错开王向东的刀光。

    轰!王向东一刀落空,重重劈在地面之上,刚猛澎湃的真气催逼得整个指动楼大厅的地面尽皆化为齑粉,王向东也被反震力震得五内俱焚,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呀!”想象中绝无可能落空的一刀,竭尽自己毕生修为的一刀,竟然劳而无功,王向东不仅身体受到严重损伤,心中更是怒发如狂,毫不犹疑的再次提运全身真气,一刀横扫出去。

    王向东劈在地上的一刀已经透支了他所有的潜力,一击不中,整个身体状态都下降不小,再次全力出手,不但威力不足全盛时的八成,而且失去了对力量的控制,刀气散乱四溢,哗的一声,易天行和古灵岩没有砍到,指动楼一楼的柱子全被砍断。

    轰隆隆一阵巨响,整座高楼倾塌下来。

    易天行、古灵岩和血光护体的老者纷纷纵跃而起,跳出指动楼。

    王向东则怒吼一声,奋起余力,刀光再起,一刀竖斩,将落下的大楼劈为两段,但是巨大的冲力也将他最后的jīng力榨干,他站在废墟中摇摇晃晃,指着易天行,还未说话,便吐血倒了下去。

    指动楼外,数百名萧城骑兵看得又惊又惧,不过转瞬间,一名骑兵将领就从震骇中清醒过来,怒声吼道:“这就是伤害东东儿大王的贼子!”

    此言一出,就像是点燃了炸药桶,萧城骑兵们立即忘却了恐惧,双眼血红的盯着易天行,口中狂呼乱叫,策马冲杀过来。

    易天行面露讥讽之sè:“这么激动?东东儿是你们爹啊?”

    “放肆!”一名骑兵当先冲到,双刀翻飞,宛如雪花盖顶,罩向易天行。

    易天行拔剑在手,剑光一分,荡开骑士的双刀,一剑刺入他的咽喉。

    血花飞溅中,又有三名骑兵冲至,其中一人一埋头,一抹刀光从身后飞出,一招“白马驮经”斩向易天行眉心,另一人把刀一抖,绽放出万丈金光,最后一人则把手一放,手中钢刀犹如长虹贯rì,借着耀眼jīng光的掩饰,飞斩易天行头颅。

    易天行眉头一皱,这三名骑士与刚才他遇到的官兵不同,第一人用的是白马寺嫡传,第二人的招数与rì向宗颇有渊源,第三人出刀虽然没有落英缤纷的美感,但是与易锋寒切磋过的易天行却能清晰感受到其中含有飘花流的真意。

    下一刻,易天行心中怒火冲天,东东儿灭佛,弘法郡僧人宗门被毁、血流成河,而rì向宗、飘花流都已投靠易锋寒,这些人是哪儿来的?叛徒!

    易天行并不知道东东儿自从统一渭州以来,便竭力收编江湖势力,明抢暗偷、巧取豪夺的将渭州武学纳入自己囊中,选择屈服、归顺朝廷的武士,必须将平生所学归纳整理传诸官方武司,不愿屈服的武士,抄家灭族,将他们收藏的武学典籍收归国有,经过这些时rì的掠夺,大和王朝的武学高度集中在朝廷手中,rì向宗、飘花流虽然嫡系弟子已经跟随易锋寒逃往神州,但是一些旁支传承、以及长久岁月中流传在外的断简残篇,都已被大和王朝武司收纳,弘法郡的僧门绝技更不用说,自从东东儿发起灭佛运动,直接将弘法郡禅、密两门的抵抗力量彻底摧毁,收降了大量的禅、密叛僧,除掉极少数秘传,都已被大和王朝武司收纳整理。所以这些官兵的武功看似源自武林门派,其实来自大和王朝武司,并非易天行想象的叛徒。

    但是易天行不知道,于是愤怒得青筋爆出,像他这种拥有数千年传承的上古武家子弟,最为看重的便是守卫传承,最不可原谅的便是背叛师门,无论什么原因,叛师者死!这是上古传承的一个铁律,无论哪个门派、哪个世家都必须遵守的底线!欺师灭祖,天下共伐之!

    于是易天行下定决心要让这些“叛徒”去死,哪怕打乱自己的撤退计划,也要全歼这些“叛徒”。

    易天行眼中寒光闪烁,冷如冰雪,身子猛然向后一翻,躲过三道刀光,落在指动楼的废墟之中。

    扔出钢刀的骑士双脚一蹬,从马匹上面腾空而起,临空抓住刀柄,腰肢一扭,一道粉红sè刀光斜劈易天行左肩。

    另外两名骑士调转马头,冲向易天行,一轮金rì,一道弧光,在易天行的眼前升起。

    易天行左手一扬,刚猛的真气随手而生,顿时飞沙走石,地上流淌的鲜血化作细微的血沫洋洋洒洒,飘散空中,不仅将三名骑士笼罩在内,飞尘弥漫,就连最外围的骑兵也都闻到空气中的血腥气和尘埃味道。

    骑兵们露出讥讽的表情,这算是什么?他们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只知道这种毫无杀伤力的反抗无聊之极,心中对于易天行的恐惧转化为嘲笑和不屑,纷纷加快马速,冲向易天行。

    古灵岩怒吼一声,便要上前拦截,站在他不远处的老者肩膀一抖,两道血蛇就从绕着他身体不断转动的血sè屏障中飞出,拦住古灵岩的去路。

    古灵岩再次受阻,心中气急败坏之余,也确信了自己杀不掉这个老者,始终没法支援易天行,于是一言不发,转身冲向老者:“奔雷斩!”出手一道雷电,夹着震耳的轰鸣声,朝着老者当头劈下,斧尚未至,强大的气势便压得老者的两条血蛇向下一沉,微微有崩溃的趋势。

    老者见状大惊,怪叫一声,双手连连挥舞,一条又一条的血蛇飞shè出去,迎向古灵岩。

    与此同时,易天行已经与三名骑士交手,粉白二sè长虹一沾即分,粉红光芒散作漫天流萤,带起一声惨叫,烈rì之中,一枝白梅横斜,在骑士喉咙间留下一道血痕,弧光落下的间隙中,点点星光闪烁,骑士浑身血花随之绽放。

    一剑三杀,并未使萧城的骑兵们退缩,反而激发了他们的凶xìng。

    两名骑士似乎嫌弃马匹不够快,怒吼着冲天而起,两道如练刀光,分别从易天行的左右两侧斩杀下来。

    易天行昂首微笑,似乎并不打算抵抗。

    就在这两名骑士不解的目光中,他们听到身后一片马匹哀鸣、重物坠地的声音,接着自己的胸口气机一阵紊乱,仿佛有一只屁股着了火的老鼠沿着自己的喉管向外奔跑着,嘴巴中突然涌上一股冲力,身不由己的一张口,两股血箭便飚shè出来。

    易天行悠然自得的轻轻挪动步伐,让开空中洒落的鲜血,任由两具双眼圆睁、一脸不可思议模样的尸体坠落在自己面前,徐徐望向正在酣战的古灵岩和猥琐老者。

第八十一章 毒漫长街 震慑萧城

    就在萧城骑兵们连人带马莫名吐血倒地的混乱中,好不容易从指动楼废墟里挣扎着爬起来的王向东,也感觉到胸口的血液涌动如泉,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一个劲儿的沿着喉管向外喷shè。

    王向东的心里一片冰凉,他最为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不甘心就此死去的他,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摸出几颗药丸,塞进嘴里大口咀嚼着,眼中却情不自禁的露出畏惧和惶恐,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但是不知不觉间,穷奢极侈的富贵生活已经将他十余年铁血生涯中的悍勇不屈磨灭殆尽,剩下的全是对生命的眷恋。

    易天行听得异动,转头瞥了一眼,看到王向东的窘态,也看到了他脸上的恐惧,冷冷一笑:“随便找点解毒药就想化解隐血的毒xìng,你还真是天真啊!”

    易天行的声音很冷漠,不带一丝感情,落在王向东的耳朵里,更是已经化作极端的冷酷。

    王向东的一面吐血,一面无力的跌坐在地。不知道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恐惧,他的面容扭曲变形得仿若面瘫患者,指着易天行,口中嚯嚯连声,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中无声的嘶吼着:“完了!没救了!我要死了……”

    作为一种行之有效的防身或者说害人的手段,毒药广泛应用于江湖、军旅、庙堂的各个领域,几乎每一个门派都有毒药配方,从古至今,江湖上也不知道流传着多少凶名远播的剧毒传说,隐血在其中绝对是令人记忆深刻、难以忘记的一种。

    每一种剧毒的出名,都伴随着大量生命的血祭或者著名高手的惨死,隐血也不例外。在战国时期,各路诸侯混战不休,为了筹措军费,相当部分的军队都曾经客串过土匪,当年的上越国大将齐豹只是其中之一,只是他运气不好,劫掠屠戮的一个商队竟然是某百毒门弟子的家族,更不幸的是,这件事被那个百毒门弟子查了出来。那个百毒门弟子本领并不出sè,甚至在研制出隐血这样的著名毒药之后,仍然没能在历史长河中留下xìng命,所以以他的武功,要想报仇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不过他是百毒门弟子,本就不需要用拳头解决问题,在一次上越国与邻国突罗的大战中,双方八千将士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同时吐血身亡,其中自然包括了齐豹,血案震惊天下,吸引了很多毒道高手、杏林名家前往查探,最后发现那个百毒门弟子在两国交战的区域撒了一种毒粉,这种毒粉sè泽浅灰,混杂在地上,与灰尘无异,就算存心查看,也不容易辨识,更为yīn损难测的是,这种毒粉的毒xìng需要激发,在没有激发之前,它是没有任何气味的。

    不过这种毒药也不是全无缺陷,这种毒粉的毒xìng必须依赖特殊的手法激发,才能释放出来,释放出来之后,毒粉会弥漫空中,随着呼吸进入人体,致人死命,但是毒xìng散播的速度不算迅猛,如果及时屏住呼吸、脱离毒粉笼罩的范围,便能避免中毒身死之祸,更糟糕的是这种毒粉的毒xìng带有强烈的血腥气味,令人一闻就觉得不对劲,很容易被人察觉和躲开。这也就是那个百毒门弟子为什么不惜拉上毫无关系的突罗**队陪葬,也要在战场上使用的原因,只有大规模的流血,才能掩盖这种毒粉毒xìng散发时的异味。

    根据这种毒粉的特xìng,最终被命名为隐血,并名传天下。王向东虽然不是毒道中人,这么耳熟能详的典故还是知道的,因此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可奈何的苦涩,放弃了一切努力,静静的任由双眼逐渐丧失焦距。

    易天行完全没有再理会王向东,只是悠悠然走向激战中的古灵岩和猥琐老者。

    由于古灵岩的存在,易天行激发隐毒的时候蓄意避开了他们所在的那块区域,虽然有少量毒粉飘荡过来,以古灵岩和那老者的功力足以抵御自己不受毒害。

    不过那老者在看到不远处的骑兵大片大片的诡异倒地,又见易天行朝着他走来,心中震骇实在无以言表,怯意甫一生出,体内真气便不由自主的随之滞了一滞,环绕在他身外的血sè屏障转速慢了一拍。

    古灵岩何等眼力,见此良机立即大喝一声,运足全身力量,横扫而出:“断岳斩!”

    斧势汹汹、劲风呼啸,猛虎下山一般扫到老者肋下。

    老者大惊失sè,双手一合,血水屏障随着他的手势朝着他身前聚拢,形成一根血柱,挡住古灵岩的斧头。

    哗啦一声,古灵岩是利斧如风,硬生生从老者的血柱中穿过,继续劈向老者。

    老者怪叫一声,身形猛然向后飞掠,同时神情一厉,双手一扬,血柱轰然垮塌,化作无边血浪,包裹着数十道其形如刀、凝如利刃的急劲血流,shè向古灵岩。

    那数十道血流的颜sè虽然比外面的血水更加浓烈,但是sè泽相近,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分辨,等到古灵岩察觉出血水中暗藏的杀机,已经来不及躲避,只得怒吼一声,挥动利斧,在身前形成一轮银光,护住身体。

    啪啪连声,仿佛雨打青石,古灵岩被老者拼命一击逼得后退三步,拉开了距离。

    老者身子一落地,便转身飞奔而去,他此番出山全为富贵,现在王向东已死,他自然不会死战不休。

    不过他心生退意,易天行却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想法。

    轻轻向前一踏,易天行便拦住了老者去路。

    老者嘶声大叫道:“你我往rì无冤、近rì无仇,只不过各为其主,现在我既已认输败逃,你又何必苦苦相逼?!”他也知道逃生时机转瞬即逝,等到古灵岩从后方赶到,他更加没有生路,所以口中叫嚷不停,脚下也在加速,毫不犹豫的冲向易天行。

    易天行面露讥讽之sè:“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喊我不来了,你小子没长大是吧?不过就算你长不大,我也不是你的玩伴,既然想要杀我,赢了我的脑袋任你拿去,输了便把xìng命留下,天公地道,我可没有占你便宜。”

    老者惶恐叫道:“我不是那么好杀的!你们要杀我肯定要花费时间!你们已经惊动萧城守军,如果不速速离开,只会陷入重围,死无葬身之地!让我一条生路,也是给你自己一条生路!”

    易天行从容一笑:“谢谢关心,不过我既然敢来,自然有抽身之策。”说着向前踏出一步,一掌拍向老者。

    老者看见易天行的掌心以劳宫穴为中心,层层环绕着七道流转循环的彩sè光晕,吓得浑身一颤,心道易天行肯定在施展毒功,自己绝对不能硬接,当下身子一沉,重重落在地上,双脚深陷地面半尺,接着身体腾空而起,双脚带起两蓬泥土,他当空一扬手,一股劲风夹着漫天泥土便飞向易天行。

    易天行哼了一声,掌心涌出一股无形真气,将飞过来的泥土一逼,将其挡了回去。

    老者看见泥土飞回时光芒闪烁,仿若繁星,骇得亡魂丧胆,双脚落地时向着右方一蹬,身体箭一般横向shè出,躲开泥土笼罩的区域。

    此时古灵岩已经追了过来,怒吼一声,身体凌空,连人带斧化作一条神龙,飞向身在半空的老者。

    老者身在半空,躲避不及,只得双掌一翻,迎将上去。

    斧光如虹,横亘天地,从老者身体中间划过,激起一声惨叫,洒落漫天血雨。

    易天行见古灵岩得手,高声叫道:“七舅,走了!”说罢转身向西行去。

    古灵岩抖了抖斧头上的血水,纵身跟上:“我们耽搁了不少时间,动作得快点了。”

    易天行道:“嘿,人多了不起么?让他们来。”由于易锋寒的遭遇,加上这段rì子在萧城的所见所闻,他对于东东儿及其手下的观感极其恶劣,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虽说不至于想要特意留在渭州大开杀戒,但是对顺手铲除东东儿的党羽充满了期待。

    古灵岩感受到易天行心中的杀意,眉头一皱:“他们只是执行命令的军人,如无必要,我们也无谓多造杀孽。更何况,萧城的军人再差也是受过训练的武士,人少我们还不用在意,人数多了便是足以困杀我们的力量,你也别太骄傲,当心yīn沟里翻船。”

    易天行仰首望天,冷笑道:“七舅,你以为我这几天真在逛街游玩啊?”

    古灵岩愣了一愣:“什么意思?”

    易天行屈指一弹,一粒sè泽乌黑的浑圆丹药shè向古灵岩:“吃下去。”说罢伸出双手,轻轻拍了拍,他与古灵岩所在的街道两旁,忽然冒出浓烈的白烟,发出呛鼻的气味。

    古灵岩连忙将接到的丹药服下:“你什么时候设置的毒药?我怎么没有发觉?”

    易天行撇嘴道:“切!你都能发觉的毒药我还下来干什么?”

    古灵岩脸sè一黑:“如果他们不经过这条街……”

    街道上冒出的白烟并不持久,几句话工夫,就渐渐稀薄起来,味道也不再刺鼻,易天行一面走,一面说道:“我在我们撤退的路线上面设满了埋伏,只要他们靠近我们,我就能够毒翻他们。当然,如果他们够聪明,可以用远程武器乱shè来攻击我们。”

    古灵岩道:“不进行准确shè击的话,根本不可能伤到我们。”

    说话间,易、古二人已经进入另一条街道,这条街道两旁零零星星的散落着一些泥俑,这是渭州一种古老的本土神灵崇拜,渭州人喜欢在自家门前摆放这种泥俑,用以镇压房前屋外的邪祟之物。

    易天行一面走,一面顺脚踢破路边的泥俑,一缕缕肉眼几不可见的淡淡黑雾从破碎的泥俑上面升腾起来,迅速消散在空中。

    古灵岩看得有些发呆,这几天他与易天行同进同出,竟然完全没有察觉易天行搞了这么多小动作,忽然间,他的肌肉绷紧起来:“有人来了。”

    易天行嘴角一翘:“慢慢走,这样他们才会觉得我们有恃无恐。”

    古灵岩听出弦外之意,不禁莞尔笑道:“下的毒药不够?”

    “那倒不是,我在这城里放置的毒药足够把全城人口灭绝,最多敌人太多的话,在局部区域的毒药药力可能被消耗光,不过我们又不是死人,这里的毒药药力不足了,我们去下一个地点就行了。”易天行说着嘿嘿一笑:“但是我们何必把自己置于这种险境?让他们畏首畏尾的跟着我们就行了,等我们出了城,我再给他们一份大礼。”

    不等古灵岩回话,两队人马已经堵住街头街尾,也不搭话,两队领头的将领把刀一指,两道洪流就朝着易、古二人涌来。

    噗!一名士兵忽然张口吐出一蓬紫黑sè的血雾,身体前倾倒地。

    这名士兵倒地的声音,仿佛开启了死亡之门,紧接着,惨叫声、厉喝声、吐血声、兵器坠地声,此起彼伏、混杂纷乱,一道道人影在易、古二人眼前颓然倒下。

    从街头冲出的那名将领发出凄厉叫声,扔掉钢刀,转身就跑,还未跑出街道,便直愣愣的仆倒在地。

    街尾那名将领却要勇悍得多,压制着身体中的不适,高举倭刀,大步冲向易天行,狠狠一刀劈下。

    易天行探出右手,食指、中指夹住刀光。

    那名将领一用劲,胸中的气血便再也压制不住,张口就是一蓬血雾。

    易天行轻轻一纵,脱离血雾喷shè的范围,头也不回,继续前行。在他身后,持刀将领怒目圆睁的僵硬尸体徐徐向前扑倒。

    街道两端,尚未冲进街道的萧城将士,眼睁睁望着易天行和古灵岩信步向前,仿佛见了鬼一般,满脸恐惧,踯躅不前,谁也不敢踏入长街半步。

第八十二章 出西门 遇易德

    虽然王向东已死,但是接替王向东成为萧城军方首领的胡明宇乃是军中宿将,经验丰富,声望颇隆,所以萧城官兵很快就被凝聚起来,拧成一股绳,朝着易、古二人围剿过去。

    易天行在沿途设置的毒药陷阱,刚开始时由于萧城官兵始料未及,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但是等到胡明宇回过神来,立即作出了相应的反应,效用大减。

    胡明宇果断下令安排士兵进行人工探路,一批批的零星炮灰被安排进入各个大街小巷,探路士兵惨死的同时,易天行的埋伏也一一被触发,暴露于人前。

    根据这些探测出来的信息,胡明宇迅速总结出易天行的撤退路线,调令频发,全城的官兵如同涌动的洪流,沿着易、古二人走动的途径散布开来,弓箭手一条街一条街的列阵以待,只等易、古二人进入邻街,便开始疯狂抛shè。

    与此同时,巨弩、投石车、火炮之类的大型军械也被调动起来,虽然这些武器有着运输不便、调制费时的缺点,但是当胡明宇下了不惜一切代价剿杀易天行的决心之后,它们的威力还是得到了充分了发挥。

    萧城军中的轻功高手纷纷被调动起来,纵跃到房屋上面,监控着易、古二人的行踪,不断将信息反馈给胡明宇,胡明宇通过传令官将发shè指令传达下去,只要进入这些大型军械的shè程,不管隔了多少条街,不管看得到还是看不到易天行,cāo持军械的士兵只需要按照指示将弩箭、巨石、炮弹发shè出去,至于是否能够命中、是否会误伤平民,均不在考虑之列。

    在这样的前提下,胡乱shè出的弩箭、巨石、炮弹命中率极低,绝大多数都倾注在民房之中,打得萧城之中一片狼藉,无数平民在睡梦中家破人亡,但是毫无规律可言的shè击还是对易、古二人造成了威胁,他们一方面要应对铺天盖地、充斥整个街道的密集箭雨,一方面必须随时注意箭雨中是否会夹杂着致命的危机。

    以易、古二人的功力,只要及时布气,寻常士兵抛shè出来的弓箭就算shè到身上,也根本没法穿透他们的护身真气,但是大型军械shè出来的东西则不一样,他们的真气再雄浑,也没法无视这样的猛烈冲击。

    所以当夜sè渐退,天空中已经透露出丝丝光亮的时候,经过一夜的追杀与阻击,易天行与古灵岩已经浑身浴血、狼狈不堪。

    易天行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反手荡开即将临身的三支箭矢:“妈的,想不到这萧城军队失去了老大,居然马上能有这样的人才接手,不但没有出现乱相,还把我们追得这么惨!”

    古灵岩大喝一声,运斧如风,将恰好落向他的一块巨石劈飞:“还不是你托大?!我们得手之后就该马上撤离!现在被这些兔崽子围住,也不知道能否出得了城门?”

    易天行望着晨曦中若隐若现的萧城西城门,大笑道:“七舅,你放心好了,我们命不该绝,必能绝处逢生,哈哈!”说着目**光,洪声吼道:“我们一鼓作气冲出去!”脚下一蹬地,箭一般激shè出去,将天空中飞shè的箭矢尽皆抛在身后,直愣愣的冲向城门。<ww。ienG。com>

    古灵岩望着前方厚实的城门,以及城墙上方密密麻麻的官兵,心中暗道这还真是自己人生中最艰难的一场硬仗。

    不过古灵岩本就是遇强愈强、永不服输的xìng子,越是仿如绝境的场合,越是能够激发他的悍勇之气,怒吼一声,胸中一团烈焰升腾起来,大步流星,跟在易天行身后,冲出街道,杀向西城门。

    城门之前,三层士兵躲在拒马之后,与荆州、神州列阵形式不同,这三排士兵中第一排由塔盾兵和刀盾手混合而成,塔盾兵居中,两侧辅以刀盾手,这种阵法并不是由于渭州兵注重灵活xìng,而是由于渭州人的体质和制造技术问题,塔盾兵人数始终无法形成规模,不得已而为之,第二排是长枪、长矛、长戈混杂的兵种,虽然都能刺击,但是正规军队的装备混乱成这样,显示出渭州兵器短缺的窘状,相比之下,第三排的弩箭兵倒是中规中距,没有什么异状。

    城楼上,弓箭手密集如林,中间掺杂着一些肌肉虬结的壮汉,手持短矛,作势yù击。

    古灵岩深吸一口气,然后吐气发力:“冲阵让我来!”脚下猛一使力,激shè而出,越过易天行,冲向敌阵。

    易天行脚下一缓,摇头笑道:“真是的。”说罢将白玉剑插回剑鞘,身形晃动,似缓实急的跟在古灵岩身后,一面飞奔,一面徐徐将双手抬到眼前。

    “shè!”城楼上一声令下,城楼上短矛、弓箭齐shè,城楼下弩机连发,密如骤雨,撒向易、古二人。

    古灵岩狂吼一声,浑身肌肉凸起,一道道青筋蠕动如蛇,一层蒙蒙金光布满他的肌肤,双脚重重踩在地面上。

    蓬!大地在古灵岩的脚下龟裂开来,形成方圆丈余的一个大坑,古灵岩魁梧的身形冲天而起,长啸一声,连人带斧身化游龙,迎着漫天箭矛游弋过去,寒光绞动,箭矢粉碎、短矛断裂,丝毫不能阻挡他的去势。

    城楼下第一排士兵齐声怒吼,一人高的塔盾并拢在一起,密不透风,挡在古灵岩面前,两旁的刀盾手则纷纷向前冲出,形成一个半月形的包围圈,刀光如雪,连绵不绝,朝着古灵岩的身形落下。

    易天行冷哼一声,双掌连翻,一蓬蓬飞针连珠飞出,针无虚发,针针夺命,顿时将扑向古灵岩的刀盾手shè了个七零八落。

    此时古灵岩已经冲到塔盾兵面前,狂吼一声:“开!”一道雷光划破虚空,重重劈在盾阵之上。

    轰!宛如山陵崩塌,古灵岩双脚落地,震得尘土飞扬,被古灵岩斧头劈中的塔盾兵连人带盾裂为两半,血花夹着内脏飞溅四shè,巨大的震荡力量将附近的五名塔盾兵震得塔盾脱手而飞,自己口吐鲜血倒飞出去,盾阵立时呈现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随着一声整齐的嘶喊,第二排的萧城长枪兵行动起来,枪矛并举,长戈舞动,一齐刺向古灵岩。

    古灵岩双眼发亮:“来得好!”举起利斧,横扫一击,硬是以一人之力,将十余杆枪矛斩断,巨大的力量牵引着那十余名长枪兵旋转着滚落一旁。

    萧城士兵甚是骁勇,同伴刚被击飞,附近的士兵便及时补位,新一轮枪雨又复刺向古灵岩。

    古灵岩正待还击,却见一道白影闪过,耳边传来易天行的声音:“这里交给我,你去开门!”

    说话之间,易天行已经冲入长枪兵队伍之中,近身短打,出手如电,所到之处,当者披靡,顿时将长枪兵阵型冲散。

    古灵岩知道情况紧急,也不多言,趁着易天行撕开的口子冲了过去,第三排弩箭兵一旦被敌人近身,便是俎上鱼肉,毫无还手之力,除了几个xìng格彪悍的士兵拔出短刀、匕首企图阻拦古灵岩之外,其余弩箭手不等古灵岩近前便已一哄而散。

    古灵岩一斧一个了结掉拦路的弩箭兵,急速奔向西城门,将经脉中真气运转到极致,每踏出一步,凝聚到斧上的真气便强大一分,自身的气势便增添一分,及至到了城门前,他的身体四周气血蒸腾形成一幢白雾笼罩住身体,肌肤表面的金光也鲜明了许多,就好像是镀了一层金箔,内里隐隐有蓝sè电光闪烁。

    城楼上的守城将领眼见城门失守在即,不禁又惊又急,怪叫一声:“杀!”拔出长刀,从城楼上纵身跃下,一刀劈向古灵岩天灵。

    这名将领的武功并不高强,从城楼跃下,就算成功击杀古灵岩,自己也会摔成肉泥,他自己知道,他手下的亲兵也知道。

    不过这名将领官职不高,却是东东儿隆北旧部,而且与王向东之流不同,他是真正从一名质朴农民成长为一名军人,对东东儿为老百姓打造一个新天地的说法深信不疑,并且严格按照东东儿的号召行事,治下对百姓秋毫不犯,对部下亲如家人,对不公正的事情直言不讳。由于他这样的xìng格,即使有着东东儿嫡系的关系,他的官职怎么也升不上去,但是也正是由于他这样的xìng格,萧城西门的守军比其他派系的军人更加英勇顽强。

    在这个守城将领跳下城楼的一瞬间,萧城西门城楼上下的士兵热血沸腾,本已逃远了的弩箭兵纷纷调转身来,发疯一般瞄准古灵岩将弩机中的箭矢尽数shè出,即使由于距离原因,这些箭矢绝大多数都在shè到古灵岩之前就已经坠地。

    城楼上,因为易、古二人与城下守军混在一起放弃shè击的弓箭手们纷纷弯弓搭箭,对着古灵岩。

    古灵岩一眼便看出这个守将武功不高,即使借助从上往下的势头,这一刀也没有多少值得他忌惮的地方,不过他志在破门,却也没有心思与之硬拼,冷冷哼了一声,他猛力一跃,从那名守将的刀光旁边飞起,跃至城门铰链上端,大喝着挥出四道斧光。

    铮铮连声,束缚城门的铁链应声断裂,高大的城门宛如乌云盖顶,带着一片yīn影压将下来。

    西城守将在身体坠地的那一刻,感受到了头顶的yīn影,口中发出不甘的嘶喊,只叫了半声,就在与土地的撞击中肝脑涂地。

    目睹此状,城楼上万箭齐发,还有一些比较冲动的士兵学着西城守将的做派,纵身挥刀,奋不顾身的杀向古灵岩

    古灵岩不知道敌军为什么突然爆发,不过这种杀伤力不高的宣泄式攻击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好理会的,斧影冲天而起,寒光所过,箭断刀折,肢体横飞,扭头对着易天行吼道:“走!”

    易天行长笑一声:“来了!”一把扣住一名士兵的咽喉,捏碎他喉骨之后用力一推,借力向着城门飞掠。

    未能拦住易天行的萧城士兵又气又急,怒吼着追杀过来,但是他们的轻功与易天行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渐行渐远。

    “啊!”一名长枪兵忍不住心中的悲愤和无力感,奋力将手中长枪投掷出去。

    紧接着,郁闷得直yù吐血的萧城士兵群起效之,发泄般将自己手中的刀枪矛戈扔了出去。

    易天行回首瞥了一眼,出离的没有出言讥讽,拍了古灵岩肩头一掌:“我们得快点!虽然萧城骑兵被我灭了,但是商家此番撤离的人员很多,我们搞不好得为他们断后,先到一步,多了解一下情况对我们有好处。”

    古灵岩嗯了一声,虽然商家撤离渭州有其自己的考虑,但是没有商家的情报和帮助,他和易天行也没法保证此行成功并且在萧城官兵追杀下顺利离开渭州,所以他并无半句怨言,只是加快了步伐。

    易、古二人飞奔出萧城三十余里,忽然听到一阵兵器交击之声,不禁心头诧异。

    易天行皱眉道:“商家不会有人掉队吧?”

    古灵岩倒是直接:“去看看。”

    易天行低声道:“此事诡异,恐是陷阱,我们过去的时候小心点,察觉不对立即抽身。”

    古灵岩一面应声,一面大步跨出,脚下如奔雷,看得易天行心中苦笑不已:“你这也叫小心啊?”不过他只是谨慎惯了,倒也不惧是萧城官兵的陷阱,当下身形一晃,便跟了上去。

    易、古二人还未见到交战双方,便听到一个yīn柔声音叫道:“慕公直,交出易德,我看在药王谷的份儿上放你一马。”

    随即一个苍老的声音呸了一声:“谁要你放?宗怜花你居然甘心为东东儿这种丧心病狂的人作鹰犬,简直就是武林之耻!”

    那个yīn柔声音轻笑道:“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我辛苦学得一身本领,自然要拿来博取富贵。当官是耻辱,难道亡命江湖才是荣耀?”

第八十三章 偶遇 援手

    易天行听到这里,不等古灵岩开口询问,便低声说道:“救人一起走!”一面说话,一面展动身形,借着草木遮蔽,鬼魅一般欺近交战之处。

    古灵岩也知道自己行动起来动静太大,也不回答,只是收敛全身的气机,凝神蓄力,聚于双手紧握的利斧上面,准备雷霆一击。

    不过古灵岩的轻功速度方面还好,轻盈方面却实在太差,即使远隔二十余丈,也被宗怜花听得异响:“什么人?”

    这宗怜花本是神州著名的江洋大盗,由于犯案太多、仇家遍地,以致于在神州没处藏身,不得已逃到渭州避难。谁知一来便遇到东东儿大肆招揽各方人才,他武功强横、手段狠辣,江湖经验又复丰富,加上声名狼藉不容于神州,正符合东东儿打造一支忠犬队伍的心意,所以宗怜花来到渭州不足三个月,便迅速得到东东儿赏识重用,提升为九州巡捕副统领,官居从三品。

    宗怜花名利之心甚重,在神州他是没有当官的机会,现在平白得此良机,登时焕发出极大的积极xìng,在这三个月之中,奔波千里,替东东儿追杀了不少异己,自从三天前得知易德未死的消息之后,一想到东东儿对易家的忌惮和憎恶,他对捕杀易德一事就充满了热忱,立即带着手下不眠不休的追杀而至。

    眼见现在就要大功告成,却发现旁边有所异动,宗怜花想也不想便痛下杀手,喊出问话的同时,朝着古灵岩方向把手一挥。

    三名黑衣人闪身来到宗怜花身旁,一个把手一扬,一把铁蒺藜漫天撒落,一个端着一具连弩,扣动扳机的同时横臂一扫,嗖嗖嗖连发十二支弩箭,扇形shè出,一个抖手扔出一个惨绿sè的小火球,落在地面上滴溜溜一转,朝着古灵岩方向滚将过去,奇异的是无论野草还是岩石,遇到这个小火球沾上立即就会被销蚀成一团黑灰,却不引起燃烧。

    宗怜花下达命令之后,头也不回的盯着战圈。他倒是个真有本事的人,自从当上九州巡捕副统领,短短时rì就已经熟悉了巡捕体系的各方信息,对萧城的情况了如指掌,这里虽然曾经是渭州四大千户之一的易家的老巢,人才鼎盛,冠绝易水郡,在整个渭州都是名列前茅的地方,但也正因为如此,在东东儿在这个城市对易家势力进行了残酷的清洗,凡是与萧城有所关联的武林高手、文官武将,除了那些知情达意、提早归顺甚至为剿灭易家立下汗马功劳的人物,无论是否有证据证明属于易家一脉,基本都被打成易家余孽予以铲除,现在萧城连带王向东在内,论官职,论权力,论武功,根本没有什么谁值得他关心,既然萧城附近出现变故,那就干净利落的杜绝,就算是出现误杀,那就误杀了吧。倒是反抗中的慕公直令他甚为头疼,药王谷势力并不大,虽然同属上古传承,这个门派的战斗力别说比不上五行门、纯阳观、幽冥派、剑宗这些跺跺脚都能让人胆寒三天的门派,就连后起之秀的五岳剑派也有所不如,但是这并不说明药王谷可以随便得罪。

    在整个九州的医药界,药王谷、神农门都是最为耀眼的两颗明星,虽然百毒门、毒宗之流在药物研究方面或者可以与之比肩,无为丹宗在某些改易人根骨、提升人功力的丹方制剂上面更有心得,但是说到治病救人,普天之下,上下千年,药王谷和神农门之间或者互有优势,无非也就是这个领域你老大我老二,换个领域你老二我老大的关系,他们两个门派的医学世间并列第一,再无任何医药传承可以挑战这个说法。

    没有人不会生病,也没有人不会受伤,生病需要治病,受伤需要疗伤,生重病需要求良医,受重伤也得求国手,所以药王谷、神农门的弟子,除掉脾气特别怪异的人物,一般都诊治过不少的武林高手,贸然得罪他们很容易牵连出自己惹不起的厉害人物,而且药王谷、神农门这两个门派本身也没有什么打打杀杀的兴趣,很少介入江湖恩怨,修炼武功、毒术更多是为了进入深山大泽采药的时候可以自保。

    江湖之所以是江湖,不仅仅因为风急浪险,还因为风波不定,见谁都能满腔热血冲上去拼命的多是江湖少年,可是江湖少年江湖老,等到二、三十年后,成长为一方大豪的江湖人大多都会明白一个道理,江湖上活得久的人,未必能打,但是一定能察言观sè,懂得取舍之道。

    所以他们明白,一个交游广阔却又对自己没有害处的人,哪怕吃饱了撑的,也绝对不要去招惹他!

    所以江湖上默认的潜规则中,便有了一条,不得滥杀药王谷和神农门的弟子,他们惹你,你杀了也就杀了,你无端杀掉他们,这便是坏了江湖上的规矩,虽然谈不上如有违逆、天下共伐之,但是别指望有人发疯替你揽下这个过节,反倒是你要承受那些指望跟药王谷、神农门攀附交情的江湖人士对你的追杀。

    宗怜花不怕得罪虞国官府,更不在意民间毁誉,但是他可不认为自己牛逼到了可以挑战神州武林的地步,皱了皱眉,他再次开口劝道:“慕公直,易德与你非亲非故,你治好他的伤势,已经进了医生的本分,他被朝廷通缉,乃是官府与他之间的事情,你何苦横插一脚?”

    慕公直冷哼一声,运指如风,将两名黑衣人逼退,微微喘息道:“呸!东东儿倒行逆施,残害忠良,老夫就算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宗怜花撇嘴道:“你一个神州人,渭州朝廷的事情也管,你不觉得自己管得也太宽了么?!”一面说话,一面心头转念:“此地偏僻,我手下都是跟随我多年的悍匪,与我一荣俱荣、一毁俱毁,就算杀了慕公直,也不虞走漏风声。”想到这里,宗怜花眼中杀意顿时浓烈起来。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宗怜花猝不及防,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扭头望去,只见一个魁梧大汉挥舞巨斧,朝着他们大步奔驰而来,凌厉斧光在他周身飞舞,无论铁蒺藜还是连弩,还未近他的身就被劈飞,在他面前,一条宽约三尺、深达尺余的鸿沟,其中是不是闪出一丝电光,还有点点惨绿鬼火沾在沟底,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目睹此状,宗怜花不用思考,也知道刚才的巨响却是那魁梧大汉一斧在地面上造成的,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团惨绿sè火球看似不起眼,他却深知其厉害,不灭冥火既有不灭之名,就说明了这种歹毒火焰极难消灭的特xìng,正常而言,不灭冥火根本不会被真气击溃,金属岩石血肉草木之类的东西只要被它一沾,立时就会被腐蚀成灰,更加不可能被这些东西灭掉,就算是他,面对不灭冥火也只有抽身躲避,反正不灭冥火的速度不快,预先有所防范的前提下烧到活人的机会并不大。

    可是宗怜花看到的不是来人绕过不灭冥火,而是直接将其毁灭,一路冲锋过来,给人一种当者披靡的强大气势。

    宗怜花收敛心神,高声叫道:“这位朋友,有话好说!”

    古灵岩瞠目怒吼道:“去死!”一斧破空劈至,凌厉风压逼得宗怜花长发飞扬,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宗怜花心下大骇,双手一翻,从袖口中滑落两柄jīng光四shè的短刀,反握在手,抬起双臂挡住利斧。

    蓬!宗怜花感觉自己被一座崩塌的大山砸中一样,双臂传来骨疼yù裂的剧痛,并且沿着臂骨传导到双肩,震荡得肩骨发出啪啪的清脆声音,双臂衣袖在巨大力量的冲击下化为飞絮状的碎片,朝着宗怜花身后激shè。

    宗怜花惨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飞抛出去,双臂的疼痛感和无力感越来越强,身体还未落地,两柄短刀就已经脱手坠落。

    慕公直和易的见状大喜,深知机不可失,立即双双发动凌厉反击。

    慕公直嘿的一声,贴身靠近一名黑衣人,一掌横切他的手肘。

    那名黑衣人武功也是不凡,右臂一摆,趁势扫向慕公直右肋。

    慕公直手一缩,顺势抓住黑衣人的手腕,拇指用力一按。

    “啊!”黑衣人发出凄厉的惨叫,把他的同伴吓了一跳,这名黑衣人出了名的悍不畏死,就算被砍上两刀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想不到这是被这老头在脉门上按了一下,便痛苦成这个样子。

    慕公直眼中露出一丝傲然,这些人未免太小看自己,药王谷不善战斗这说法也得看跟谁比,药王谷的门人一天到晚跟人体结构打交道,对于人体的穴位、关节、经脉、肌肉烂熟于心,在擒拿短打、分筋错骨、截脉点穴方面别有一功,药王指更是世间七大指法之一,真要肯在武功上面下苦功,药王谷弟子照样能够称雄江湖。

    他刚才顾虑宗怜花虎视眈眈,不敢全力出手,现在看准时机,立即爆发出来,手腕一翻,搭在黑衣人右臂上面,手指仿佛啄木鸟一样一路啄下去,一直点到肩膀,然后一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名黑衣人明明只是手臂被点了几下,也不是什么要害重穴,便突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旁边两名黑衣人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便看见同伴吐血身亡,刚才一直被动挨打的慕公直宛如下山猛虎,冲将过来近身肉搏,竟是以一打二,不过他们也是积年老贼,武功、战斗经验都属上乘,略一惊诧,便反应过来,并未一击即溃,而是与慕公直你来我往,打得难分难舍。

    另一方面,易德被黑衣人围攻多时,一直舞动一把钢刀,施展易家刀法护身,虽然没有什么破绽,却也没有什么惊人之举,刀法只能说根基扎实、中规中距,若无慕公直从旁协助,早就被人乱刀分尸了。

    就在慕公直转守为攻的当儿,易德眼中说过一丝冰寒冷意,他身体周围的空气一瞬间便降低了二十多度,清晨迷蒙未散的雾气立时被冻成颗颗冰晶,笼罩在他身体周围,仿若一个晶莹剔透的冰霜世界。

    围在他周围的三个黑衣人见状心头一凌,各自一个招呼,便纷纷向着远方纵跃退去。

    易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牵动他脸上横七竖八的刀剑伤痕,使他的神情显得狰狞无比:“现在想跑?晚了!”说罢他双手握住刀柄,从身后到身前划出一道弧光,一刀斩出,虚空中晶莹的冰晶随着他的刀势凝聚成一道寒气四溢的璀璨刀光。

    这个时候,第一道阳光穿透地平线,shè到易德的刀光上面,顿时七彩纷呈、绚丽无方。

    不过对于围攻易德的三名黑衣人而言,这道耀眼生辉的彩虹便是催命的符咒,只觉眼睛一花,紧接着感觉就像是腾云驾雾一样,等到视觉重现,他们在天旋地转之间看见易德四周立着三具无头的尸体,犹自站立未倒。

    电光石火之间,黑衣人便伤亡惨重,站在宗怜花身旁的三名黑衣人不禁又惊又怒,放出不灭冥火的那个黑衣人大喝道:“老三,老六,杀掉易德,这个大汉儿交给我!”说罢将身体一振,一股yīn冷气息弥漫开来,他的掌心劳宫穴忽然出现一点黑斑,然后逐渐扩散开来,蔓延到整个手掌,阵阵腥气随风飘散。

    古灵岩眼中闪过一丝同情,摇了摇头:“你居然使用毒掌。”

    那名黑衣人冷笑道:“不行么?”

    “行!”一声冷冽的声音连同两声惨叫同时从黑衣人背后响起。

    黑衣人骇然转身,却见一道几乎细不可见蓝光已经shè到自己咽喉前方三尺,远方一个白衣少年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在他身下,老三、老六已经变成四段鲜血淋漓的躯体。

    黑衣人眼见飞针shè来,却已经没有躲避的时间,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叫,就被毒针封喉,当场毙命。

第八十四章 抵码头 闯拦关

    易天行、古灵岩救下慕公直和易德之后,四人一路向西,与准备全面撤离渭州的百余名商家嫡系子弟会合,急奔渭流码头。

    渭流码头作为神、渭两州货运流通之所,在先夷时期曾经盛极一时,但是由于后夷建国,国君为了显示新朝新气象,蓄意废旧立新,在渭流码头北方重新修建了一个兴夷码头作为新的两州货运集散地,渭流码头也就随之废弃,荒芜多年,甚至许多年轻的渭州人已经不知道这个码头的存在。

    东东儿建立大和王朝之后,国力衰蔽到了极点,百废待兴,到处缺钱,自然也就无法做那好大喜功之举,兴夷码头的作用不仅被沿用下来,而且愈发重视,那里的屯兵由銮京亲自调拨,不受萧城太守辖制,专一保卫兴夷码头的安全。要偷渡离开渭州,兴夷码头绝非良选。

    一般来说,渭州偷渡客选择原离兴夷码头的私密所在行船就行了,熟悉沿海地形的当地人总能给小型渔船找出许多临时停靠点,不需要码头。但是此番商家子弟撤离渭州,人口众多,不下两百人,使用承载十人的小船运送,数量太多、动静太大,反不如找一艘大船隐蔽。所以他们便把渭流码头想了起来,事先安排部分族人过去恢复码头停船的功能,以便时机一至,迅速一起乘船离开。

    可是等到易天行一行赶至渭流码头,商家族人的脸sè顿时大变,纷纷发出悲怒交加的吼声。

    一排横亘百米、形如半环的拒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后面官兵密集,黑压压的一片,望之令人生寒,中间间隔着三座简陋的箭塔,十余架弩车,令商家族人悲愤莫名的是,他们前期派来修葺码头的五十余名族人,赤身**的堆在拒马前的空地上面,身下血迹已经干涸乌黑。

    易天行心头一沉,他们突围迅速,眼前这种情形绝非王向东临时安排可以做到:“商掌柜!除了你们族人,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易天行问的是渭州商家的主事商善进,闻言想了一想:“没有,事关重大,全盘计划即使我们族人之中,也只有我和二十九弟、三十五弟知道。”

    易天行道:“善得叔在你身边,善存叔呢?”

    商善得听出易天行言下之意,不禁怒道:“二十九哥不会出卖我们!他率领部分族人负责修葺码头,现在他的尸骨定然在前方尸体堆中!”

    易天行也不答话,皱眉望着前方:“有点麻烦啊。”

    商善得此时对易天行观感极差,冷嘲道:“区区拒马,我方高手发力纵跃,轻松可越,至于三座箭塔、十余架弩车也能伤得了我们么?”

    易天行淡淡的吐出三个字:“魔法弩车。”

    商善得瞥了一眼,十二架弩车雕饰简单、材质普通,一看就不是魔法弩车的风格,魔法弩车这东西由于制造极其困难,与其说是战争利器,还不如说是贵族用来炫富的珍宝,所以镶金嵌玉才是常态,就算是朴素流,也是在弩车的材质上面极尽奢靡。而这十二架弩车材质仅仅是金丝榉木,这种木材质地坚硬、抗震抗拉,的确是制造弩车的优良原料,但是售价不高,属于价廉物美的货物,魔法弩车怎么也不至于穷酸成这样吧?想到这里,他轻声哂笑道:“怎么可能?魔法弩车造价昂贵,产量稀少,先不说东东儿买得起么?没有我们商家出面,渭州别想运进来一架魔法弩车!”说着转向商善进“你说……”却见商善进一脸苍白,心头顿时一凛,举目望向码头方向。

    商善得生在商家,从小就接受族中专业训练,熟悉各种货物,尤其是珍奇货物的鉴定,刚才因为对易天行不满,为了讥讽他心中先入为主,这才看走了眼,现在察觉到异样,仔细端详,便看出了那些弩车的问题,不由得颤声道:“果然是魔法弩车,怎么会这样?”

    商善进脸sè难看之极,朝着易天行一拱手:“家门不幸,让易二公子笑话了。目前形势危急,不知道易二公子有何良策?”

    易天行道:“这点兵马,就算有魔法军械,也拦不住我们,问题是……”说着瞥了一眼后方的老弱妇孺。

    商善进脸上厉sè一现而逝:“富贵有命,生死在天。”

    易天行听到背后、左右传来嘈杂喧嚣的声音,心中暗叹一声,沉声道:“现在大和王朝的官兵控制了码头,我们的船是不是也落入他们手中了?”

    商善进摇头道:“应该不会,没有我们的信号,船不会出现。”

    “我们?”易天行眉头又是一皱。

    “我。”商善进知道易天行的担心,连忙纠正:“只有我有信号。”

    易天行眉头舒展:“那就好,我最怕是我们好不容易拿下码头,却发现船只被毁,只能困守一隅、背水相抗。”声音顿了顿:“萧城追兵即将赶至,我们时间不多。七舅!”

    古灵岩道:“要我干什么?”

    易天行道:“你正面强攻,吸引敌军攻击,顺便劈开一条路。不过你要小心,魔法弩车shè出的魔法种类繁多,我也不知道对面会发出什么样的魔法弩箭来?”

    古灵岩嘿嘿笑道:“没事儿,我又不是没有去过荆州。魔法弩车威力大倒是大,但是也有缺陷,魔法弩箭越大,发shè频率就越低,而且除了疾风弩箭、追风弩箭,其余魔法弩箭的速度跟普通弩车发shè的弩箭差不多,我有足够的时间闪躲。”

    易天行道:“那些杂兵也不要掉以轻心,这些魔法弩车不是王向东买得起的,背后一定是东东儿。他现在贵为天子,能够调动的资源巨大,保不齐对面有几个他最近网罗或者一直秘密存在的高手。慕师叔!易德!商善得!”

    慕公直三人道:“在。”商善得知道情况紧急,也不敢再耍脾气。

    易天行道:“你们一人一座箭塔!不管你们用毒药也好,用暗器也好,保证箭塔上面没有弓箭手,其他的事儿你们别管!”

    慕公直三人点头应是。

    易天行朝同伴每人分发了一粒药丸,吩咐立即服下,然后对着商善进说道:“你分配下你们族中高手,把老弱妇孺护住,随我冲锋!”说罢转向商家诸人:“等会儿跑起来,你们什么都别管,跟着我们跑!不管你们有多累,有多痛苦,必须跟上大队,冲到码头之前,谁掉队我也不会救他,也不许其他人救援!掉队就是死,绝无侥幸,明白没有?”

    严厉的声音响起后,商家人群中发出几声哭泣。

    商善进脸sè顿时大变,低声吼道:“闭嘴!”

    但是已经晚了,听到声音的大和王朝官兵已经振奋jīng神,三座箭塔上面嗖嗖shè出几支箭矢,虽然并无具体目标,但是方位判断正确,一支流矢正中一名哭泣中的女子,当场封喉。

    听到商善进呵斥仍然忍不住惶恐哭泣的人见状心中更加恐惧,绝望的大哭大叫起来,引来更多的飞箭。

    易天行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商掌柜,速作安排!”他也不敢阻击飞箭,否则被箭塔上面的弓箭手锁定位置,伤亡只会更加惨重。

    商善进也不答话,yīn沉着脸将族中武士组织起来:“生死在此一役,想活下来的,拼命去博!怯懦愚昧,害人害己者,咎由自取,莫怪老夫心狠!”

    一名商家小伙子朝着一位中年妇女蹲下身子:“妈,我来背你!”

    商善进反手一刀,便把那名小伙子人头砍掉:“不尊号令者,死!准备冲锋!”

    那名中年妇女愣了愣,然后满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商善进,发了疯一样扑将上来:“老狗!这是你亲侄儿啊!你也下得了手!你还我儿子命来!”

    商善进面无表情的一刀结果了中年妇女,望向易天行:“准备好了。”

    商善进几句话的工夫,又有三名商家族人中箭,一死两伤,易天行也觉得不能再拖,立即点了点头:“冲!”

    嗖嗖连声,古灵岩一马当先,举着利斧冲向对面军阵,慕公直、易德、商善得三人紧随其后,他们心底早就憋了一股火气,一面闪避箭矢,一面拔腿狂奔。

    易天行深吸一口气:“来!”声如chūn雷,影如闪电,白玉剑光在他身旁绽放,宛如万朵梅花开,商善进一抖袖子,十余枚金钱镖滑落掌心:“跟上!”

    随着商善进的命令,商家族人形成一个圆阵跟着易天行疾奔,不过他们一来没有经过训练,二来奔跑速度不一,过不多时,圆阵就已经拖成椭圆,面临崩溃的危险,一些外围的武士开始放慢脚步,收拢阵型,但是这样的防御在大和王朝官兵眼里,完全就是待宰羔羊,一轮轮箭雨洒落,shè得商家哀鸿遍野。

    商善进看得睚眦俱裂,他虽然不住发出金钱镖阻击飞箭,但是一人之力,如何能够挡得住军阵齐发?只能呼喝制止企图挽救伤者的族人,继续前行。

    古灵岩奔行迅速,几个呼吸的工夫,就已经来到官兵阵前五丈左右,对面的魔法弩车才开始发shè。

    轰轰轰!三道大腿粗的闪电、五个栲栳大的火球、一团漆黑如墨的乌云从天而降,朝着商家大队落去,看得商善进脸sè惨白。

    易天行见状长啸一声,身形冲天而起,剑化长虹,贯如电光火球之中,将其绞散为流萤洒落,最后一头撞入乌云之中,须臾间浓云消散不见,只留下易天行蹑空而立,状如天神,看得商家族人jīng神一振,心境走出绝望,齐声发力一声喊,超前狂奔。

    另有三支巨大的弩箭风一般shè向古灵岩,弩弦刚刚响动,箭矢就已经来到古灵岩面前。

    古灵岩大吼一声,身躯仿佛一瞬间涨大了许多,三道斧光如电,将弩箭一一劈落,但是巨大的冲击力逼得他倒退十余丈,双脚在地面犁出两道鸿沟。

    三道身影从官兵军阵中飞出,一人双持双锤,朝着古灵岩劈头盖脸砸去,一人枪势如龙,枪枪锁喉,一人纵跃到半空,扬手shè出一把飞蝗石,罩向古灵岩。

    古灵岩甫一立定,便见三名高手攻至,嘿的一声,双手持斧,从头顶绕体一转,狠狠劈出。

    哗的一声,飞蝗石在迅猛如狂cháo的斧风中四散飞溅,长枪、重锤均被一斧荡开,古灵岩毫不恋战,脚下一蹬地,箭一般shè向拒马,大叫道:“开!”

    轰!挡在古灵岩前方的拒马在他雷霆一击之下,碎为齑粉,飞溅四方,露出一个三人见宽的缺口,缺口背后的官兵也被斧光波及,当时劈死四人。

    负责拦截古灵岩的三名高手见状又羞又恼,纷纷调转身形,重新杀来,正面官兵中又复冲出三人,两人双刀合璧,一人剑走偏锋,尽皆显出不俗的身手,挡在古灵岩面前。

    古灵岩怒目圆睁:“竖子安敢拦我?”斧光横扫出去,犹如长河决堤,势不可当,迎面三人见状脸上纷纷变sè,纵跃相避,被他冲入军阵之中,大杀四方,普通官兵根本无力抗衡古灵岩的暴虐,一时间鲜血与脏腑共溅、头颅与残肢齐飞,看得官兵心胆俱寒,一个个朝后退缩。

    军营中军之中,三人并肩而立,中间一人身材魁梧,头顶凤翅夜明盔,身披双龙伏肩锁子甲,手持一柄方天画戟,威风凛凛;左面一人国字脸,双手粗短有力,眉宇间一团青气氤氲;右面一人白面长须,腰佩宝剑,神情儒雅。

    望着前方战局,中间将领面露忧sè:“情报怎么回事?怎么闯阵的除了易天行,还有这么强悍的高手?”

    儒雅剑客拔剑而出,弹剑长啸一声:“屈将军勿忧,我去拦他。”说罢纵身化作一道青sè长虹,飞身刺向古灵岩。

    古灵岩骤然间,感到自己被人用气机锁定,浑身汗毛直竖,顿时生出jǐng惕:“好强的高手!”当下也不继续劈杀附近的官兵,双脚一用力,立定当地,斧光绕体一转,护住全身。

    与此同时,慕公直三人已经冲入军阵之中,分别奔向三座箭塔。

    慕公直双袖挥舞,一团团深灰sè的雾气飞出,当者立仆,飞速靠近箭塔。

    易德催动玄yīn归元劲,身外三尺透骨生寒,凡是靠近他的官兵被冻得手足僵硬,根本躲不过他的如电刀光,被他杀出一条通往箭塔的血路。

    商善得武功虽然较差,但是他身家雄厚,怀中藏了许多雷家的火器,看着这些屠杀自己族人的凶手,分外眼红,将自己手中的火器倾泻而出,炸得大和官兵人仰马翻,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目标箭塔很快出现在面前。

第八十五章 兄弟相残 前无去路

    持戟将领望着急速靠近三座箭塔的慕公直三人,脸sèyīn沉如水,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这三个人足以突破普通官兵的阻拦,将箭塔毁去,不过他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指令都没有发出一个。

    站在他左边的国字脸汉子忍不住开口道:“将军,就这么任由他们冲进来吗?”

    持戟将领寒声道:“箭塔没了就没了,这种简陋之极的箭塔,配上普通弓箭手,根本就无法对易天行造成威胁,被拔掉也就是减轻易天行身后那群累赘的伤亡。我们高手有限,必须集中起来围剿易天行,行军作战,胜负之别在于否则达成目的,而不是歼敌数量。你要记住,我们今rì击杀易天行,就算其他人全部跑掉,我们也赢了!但是如果让易天行跑掉,我们就算把其他人全歼,我们也输了!”

    国字脸汉子深吸一口气,望向快步奔驰而来的易天行:“易天行果然名不虚传,如此轻松就解决了九支魔法巨弩。”

    持戟将领冷哼一声,重重将方天画戟插在地上,从一旁的卫兵手中接过弓箭,搭箭上弦,瞄准易天行,声如霹雳:“去!”

    奔跑中的易天行忽然觉得浑身汗毛直竖,一股寒意涌上心头,目光一瞥,却见一道寒光如电,shè到自己面前,箭还未至,一片猛烈的气压便已经压将过来,使得自己仿佛全身浸泡在胶水之中,四肢运转不灵。

    易天行怒吼一声,真气迸发,一道道质如白玉的真气从他周身毛孔中喷shè出来,旋转萦绕,在他身外形成一条白玉绸带,将身体护住,接着挥剑一劈,势如长虹、气吞万里,正中迎面而来的飞箭。

    蓬!剑箭相交,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音,巨大的冲击力以白玉剑为中心,四散喷涌,激荡得飞沙走石。

    易天行运剑一转,卸去正面的冲击波,身体昂然不退,但是被这巨力一挡,他也无法保持刚才突进的速度,冲锋的势头顿时一滞。

    持戟将领看见易天行在自己的箭下受阻,心中抑郁得以释放,畅快的长啸一声:“再接我一箭!”不给易天行丝毫喘息的机会,持戟将领的第二箭接踵而至,易天行不及躲避,只得挥剑再斩。

    轰鸣声中,易天行被持戟将领强劲的箭矢硬生生拦在原地,不能前进半分。

    易天行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他并不怕持戟将领的飞箭,飞箭虽猛,但是伤不到他,而且同样jīng通shè箭的他知道,威力如此巨大的shè击,对于shè手也是极大的负担,不可能无休止的shè击下去。

    但是易天行的时间很宝贵,容不得耽搁。

    就在持戟将领第三箭shè到易天行面前的时候,军营内的魔法巨弩再次准备完毕,随着吵杂的弦机响动,三支疾风弩箭破气穿云,激shè而至,另外九支魔法弩箭却放过易天行,继续shè向商家大队。

    易天行发出狂怒的咆哮,由于持戟将领的阻挡,他没有按照预期冲入军营中破坏掉魔法巨弩,将大队远远抛开的他也不可能飞身过去替商家族人挡住第二轮魔法弩箭。

    由于现状的无奈而产生的愤怒,就像是一把烈火,从易天行腹部生出,顺着胸口、咽喉,直冲脑门。

    “喝!”易天行没有用剑,他的眉心一股青气翻腾,左拳化作一团流星,砸向飞箭。

    轰!拳箭相交,没有像刚才一般产生震荡波,而是一道汹涌的气流,宛如长河决堤,从易天行的拳头喷出,将持戟将领shè出的飞箭和疾风弩箭淹没其中,冲得支离破碎、散落飞溅。

    拳势击溃飞箭之后,余力不竭,悍然涌入军营之中,所到之处,当者披靡,不死即伤,就连两具魔法弩车也被打得基座松动、弦断机裂,化为两堆废物。

    持戟将领和国字脸汉子见状都惊讶得双眼圆睁,心头一阵发毛。

    不过持戟将领随即反应过来:“嘿,别怕,应该是无法随手可以施展的绝技,待会儿动手的时候,我们小心提防即可。”

    国字脸汉子点头道:“应该是,应该是。”不过他的声音颤抖软弱,显然底气并不充足,惹得持戟将领皱眉不已。

    商家大队方面,九支魔法弩箭当头落下,在死亡的yīn影下面,商家族人渐趋绝望,部分人放缓了脚步,无奈的哭喊起来。

    商善进见状又气又急,洪声喝道:“闭嘴!继续跑!”他全力催动真气,皮肤底下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一点点血红斑点显露出来,变得面目狰狞,接着厉声长啸一声:“金蛇狂舞!”竭力将手中金钱镖抛shè发出,化作五道金sè长鞭,迎向五个火球。

    半空中,五个火球同时爆散,化作漫天火雨,星星点点的洒落下来。

    商善进咬破舌尖,瞪了一眼身后的族人,恨铁不成钢似的吼道:“向前冲啊!”说罢张口喷出一股血箭,双脚蹬地,身形冲天而起,张开双臂拦向两道闪电。

    轰轰连声,商善进接连被两支灌注了“雷霆神柱”魔法的巨型弩箭shè中,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一声,就被当场轰成一具焦黑的尸体坠落。

    不过魔法被触发之后,魔法弩箭也就变成了普通弩箭,杀伤力锐减。

    商家一名青年看着商善进拼死为他们挡刀的情景,不禁热血沸腾,挥刀向前一指,怒吼道:“十八叔舍身为我等开路,还愣着干什么?想活命的往前冲!不想活的就地等死,不管了!”

    “我**,我爹跑不动了!你还是我们商家的人么?”另外一名手持长枪的商家青年立即怒斥道。

    持刀青年也不答话,自顾自向上一跃,人刀合一,冲向剩下的一道闪电,当空化作一具焦尸。

    持枪青年显然不虞有此,看得呆了一呆,接着回首望着乃父:“爹!快跑!”说着怒吼一声,合身冲向最后一支尚未破掉的魔法弩箭。

    不过他却不知那一支弩箭与众不同,其中蕴含的魔法叫做“毒云术”,shè出后就自动触发,落在地面就已经是剧毒无比的云雾,他这么冲上去并不能达到同归于尽的地步,只是徒然丧了xìng命。

    只见持枪青年身体与乌云甫一接触,便发出凄厉的惨叫,浑身衣物毛发就像是被浓酸侵蚀一般,迅速销蚀,转眼化作一具白骨跌落。

    持枪青年的父亲见状哀鸣一声,跑向持枪青年摔得七零八落的骸骨,连同那些奔跑不及的商家族人一道,被乌云当头罩在其中。

    不过经过商善进和那持刀青年的拼死拦截,商家大队中总算有十余名体力较好的族人冲出了魔法弩箭的笼罩范围,咬着牙、含着泪,朝着码头狂奔。

    已经炸毁一座箭塔的商善得看到族人如此惨状,痛心疾首,把身上带着的火器胡乱发出,反正左右四方都是大和王朝的官兵,杀一个算一个。

    忽然一个声音传入商善得的耳中:“三十五弟,够了,你们跑不掉的,投降吧。”

    商善得闻言一愣,随即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禁咬牙切齿的怒叫道:“商善存!”

    商善存面带苦笑:“三十五弟,愚兄也是逼不得已,你是不知道东东儿大王现在的势力有多么大?我们收买的百姓,这些人全部都把我们出卖了,我们的计划早在东东儿大王掌握之中,码头这些人只是第一道防线,海上还有大和水军层层封锁,你认为我们还有多少成功逃离渭州的可能?”

    商善得怒吼道:“所以你就叛变家族!”

    商善存道:“我也不想啊!可是我被东东儿大王手下抓住,严刑拷打,我实在熬不住!”说到这里他也激动起来:“你尝过被人用刑的滋味吗?关节被卸掉瘫软在地,十根手指被插入铁刺,裤裆里被扔进毒蛇,肚皮被剖开塞入药物再被缝上,我恨不得自己就此死了,却偏偏死了一遍又被冷水泼醒,再死一遍再被泼醒!投降吧!我们违抗不了东东儿的!”

    商善得不再说话,扬手就是一枚霹雳弹,既然你生不如死,那就死吧!

    商善存自从将渭流码头的族人卖与大和王朝之后,心中早已没有了全保同族的念想,之所以出言相劝,只是想阻挠易天行的步伐。他与其他投靠东东儿的人不一样,如果此番被易天行逃脱,其他人最多受到贬斥,他却是会失去xìng命的,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拦住易天行。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正面拦截易天行无异找死,剪除易天行的助力倒是不妨一试,谁知商善得话不投机,抬手就是杀招。

    商善存暗骂一句,右手一抖,一支袖箭便shè中霹雳弹,当空将其引爆,接着狞笑道:“三十五弟,你似乎忘记了你从来不是我的对手!”说话间双手一翻,露出双臂捆着的两个金属圆筒。

    “暴雨神针筒!”商善得脸sè骤变,随即把心一横,双目赤红的冲向商善存:“叛徒!要死一起死!”

    商善存冷笑一声:“谁跟你一起死?你自己去吧!”金属圆筒中忽然shè出两蓬亮晃晃的飞针,宛如疾风暴雨,shè向商善得。

    针光劲急,笼罩范围又广,商善得躲避不了,也根本没有躲避,只是悍不畏死的向前奔跑着。

    密集的飞针透体而过,成百上千道血水同时商善得的身上溅shè出来,在他身外形成一幢浓密的血雾。

    商善得的身体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力量,颓然向前扑倒。

    商善存望着距离自己还有三丈远的兄弟,冷冷讥讽道:“你凭什么跟我同归于尽?”只是他没有看见,商善得僵硬的右手之中,一股暴戾凶猛的气息正在膨胀。

    就在商善存话音刚落的当儿,这股气息便猛然迸发出来,一团耀眼生盲的火光从商善得右手绽放,瞬间将其烧成灰烬,然后以声波同步的速度向外扩散开来,将方圆十丈笼罩在内。

    商善存面上刚露出骇然之sè,便被迅猛如cháo的火光吞噬,化为乌有。

    这一团火光毫无征兆,速度快得令人措施不及,古灵岩与儒雅剑客激战正酣,忽然觉得侧面红光一闪,也没有觉得热浪袭来,耳旁便是一片清净。

    二人扭头一看,顿时双双骇出一身冷汗,只见距离他们右侧三米以外的区域,方圆十丈的地面平坦如镜,呈现出琉璃一般的质地,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古灵岩心头一凛:“红莲业火!”心下暗呼侥幸,若是自己被这火焰波及,肯定也会被烧成飞灰。

    儒雅剑客虽然看不出这是何物所致,但是他心志坚定,随即将此事抛在脑后,盯着古灵岩,清叱一声,剑光飞舞,宛如一条青sè灵蛇,在虚空中游弋往返,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给予笼罩范围内的古灵岩致命一击。

    古灵岩面临大敌,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jīng神,利斧翻飞,与儒雅剑客打得难分难舍。

    相比古灵岩的困窘和商善得的惨烈,慕公直、易德二人却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挡,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片刻间已经将军营杀穿,来到码头。

    放眼望去,海面上船只如林、旌旗招展,却是大和王朝的水军拦海,没有一丝商家船队的迹象。

    易德见状扭头望向慕公直:“慕老,看样子我们不能指望船只接应了。”

    慕公直心头一沉,随即苦笑道:“神、渭两州海岸只有三十里,以你的水xìng和武功,游过去吧!”

    易德嘿嘿一笑:“我倒是有把握,不过神、渭两州海岸距离虽近,但是中间暗流甚多,水xìng稍差都不行,你们想要游过去几无可能。”

    慕公直道:“别管我们,逃得一个算一个。”

    易德道:“我易家没有贪生怕死、弃友逃生的孬种。慕老你守住码头,我去跟天行哥会合!”说罢刀光一展,重新杀入军营之中。

    慕公直还待阻止,却发现大和官兵已经成群涌向码头,自己已经自顾不暇。

第八十六章 电戟砂掌 夺命青虹

    易天行怒吼连声,在军营之中痛下杀手,一道道五彩斑斓的烟光从他的袖口中喷涌出来,还未落地就扩散开来,中者立仆。

    那个持戟将领名叫侯志高,本是神州军旅世家出身,家中父祖叔伯都是声名赫赫的军中宿将,自幼耳濡目染,均是行军打仗那一套,加上家世背景,按照正常情况,他现在应该已经成为虞国高级将领。可惜他父亲千不该万不该在立储的事情站错了队伍,结果新帝登基,一门老小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唯有他当年年轻气盛,素来好打抱不平,官兵前来抄家的时候他正帮着某位被土豪克扣工钱的佣工出头,对方也不是善男信女,家中养着百来号打手,他那时武功尚未大成,以一敌百极其勉强,等到他一场架打完,鼻青脸肿的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时分,负责抄家的官员没有抓到他已经先行离去,只留下少数杂兵搜捕他,这才让他逃脱。

    由于这样的身世,侯志高一身文韬武略,却得不到施展,不得不漂洋过海前来寻找机缘,也正是由于这样的身世,他是东东儿新招收的手下中难得的将才,短短时rì,便已经练得一支jīng兵。

    明知必死,军营中的大和官兵依然毫不畏惧的冲向易天行,前仆后继,络绎不绝,将他死死困在军阵之中。

    易天行打发了xìng,见到敌人越来越多,不但不惧,反而兴奋起来,怒喝一声,连人带剑化作一道长虹,将一架魔法巨弩斩为两段,剑光所到之处,血光如同涌泉般激shè四溅。

    国字脸汉子见状扭头对着侯志高道:“将军!时候差不多了!”

    “再等等。”侯志高脸sè平静,握住方天画戟的手指微微发白:“等那些商家的族人进入军营。”

    国字脸汉子不解道:“为什么?”

    侯志高道:“易天行的武功体系很均衡,内外兼修,几乎没有短板。我们三人要击败他不难,但是他如果一心突围,我们想要留下他却难如登天。”

    国字脸汉子想了想:“但是他已经深入军营,我们现在出手跟等会儿出手,对他来说没区别,而我们现在动手,手下的儿郎们便会少一些无谓伤亡。”

    侯志高脸上露出冷酷的笑意:“战场之上,从来没有无谓的伤亡。他们的死,可以替我们创造置易天行于必死之地的机会,所以,他们死得其所。”

    国字脸汉子犹豫了一下:“将军,我不明白必杀易天行的机会在哪里?”

    侯志高道:“身处险地,只要洞悉危机,及时抽身而去,便可保身全命。只有力战不退,才是必死之局。”声音顿了顿:“我查过易天行的底细,想要从中发现他的弱点,结果我没有发现他能力上面有什么缺陷,却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国字脸汉子好奇地道:“什么奇怪的现象?”

    侯志高道“他是个异类,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他都是个特立独行的异类。”

    国字脸汉子道:“何以见得?”

    侯志高道:“他这个人,你要说他重情重义,他可以把人命像棋子一样算来算去,计较得失,派你去送死就为了达成目的。你要说他冷血自私,他会为了兄弟、朋友力抗天下,寸步不退。你要说他正直,他偷袭下毒,从不忌讳。你要说他无耻,他千金一诺、生死无悔。”

    国字脸汉子望了望马上就要冲进军营的商家族人,若有所思:“将军的意思是……”

    侯志高点了点头:“等他们会合!”

    国字脸汉子满脸肉疼的看着易天行一剑劈下,将最后一架魔法巨弩剖为两半:“可惜保不住这些魔法弩车!”

    侯志高淡然道:“魔法弩车没有了可以再买,易天行今rì如果从我们手中逃脱,我们这辈子都别想再抓住他。在皇上眼中,一千一万架魔法弩车,都不及易天行的头颅来得重要。”

    国字脸汉子默然不语,真气潜运,双手渐渐泛出青sè的淡淡光斑,明灭不定,犹如星辰闪烁。

    侯志高却将目光投向激战中的儒雅剑客,嘴唇微动,仿佛在说话,却又没有发出声音。

    军营中,易天行一剑横扫,切开三名官兵的喉咙,转身迎向渐渐逼近的商家族人,忽然脸sè一变:“商掌柜呢?”

    领头的商家青年悲声答道:“十八伯为了替我们挡住魔法弩箭,已经去了!”

    易天行心底一沉,没有商善进的信号,商家的船队根本就不会出现,这样岂不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死局?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易德的呼声:“天行哥!”

    易天行心中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发泄式的双手一扬,两蓬蓝荧荧的毒粉飞出,随风飘荡,那些大和王朝的官兵只要沾染到身上,便立即惨叫着跌倒在地,痛苦得满地打滚,浑身皮肤下面都渗透出血水,将地上染得一片鲜红,更恐怖的是,随着时间流逝,这些毒粉渐渐扩散稀释,变得肉眼难以察觉,但是毒xìng却丝毫不见衰弱,不时有官兵莫名其妙的惨叫倒地,看得大和官兵心胆俱寒,不敢靠近。

    易德钢刀飞舞,杀出一条血路,跑到易天行面前,微微喘息道:“海面上尽是东东儿的船!”

    易天行沉声道:“有多少?”

    易德道:“数不清,少说也有几百艘。”

    易天行皱眉道:“我救你哥离开渭州的时候,基本已经将渭州水军一网打尽,东东儿这么快就可以组建一支几百艘军舰组成的水军?”

    易德道:“我也不知道原因。”

    易天行转头望向那名商家青年:“你们商家耳目通神,一定知道,快给我说清楚。”

    那名商家青年面露愧sè:“易二公子,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真不知道。”

    易天行面露惊讶之sè:“怎么会这样?”突然觉得不对劲,不等商家青年回答,双手再次扬起,一波毒针以他身体为中心,呈一圈圆环向外shè出。

    寥寥无几的惨叫声,令得易天行心头一凛,不知不觉之间,大和官兵竟然悄然退下,与他们拉开了距离:“大家小心!”

    易天行话音刚落,一道黑蟒似的影子电一般shè向他的胸膛,接着他的背后空气仿佛凝固成胶,一股巨大的潜力朝着他压迫过来。

    易天行来不及多想,怒声叫道:“滚!”雷鸣般的声音凝聚成一条线,灌如从前方袭击他的侯志高耳朵之中。

    侯志高只觉耳膜轰鸣、头疼yù裂,就连神智都出现一瞬间的恍惚,等到他恢复过来,手中长戟的速度已经不自禁的慢了一拍。

    易天行趁着侯志高失神的当儿,霍地转过身来,浑身肌肉绷紧,牙关紧咬,怒目圆睁,浑身蒙上一层淡淡金光,猛然侧身撞向从他身后偷袭的国字脸汉子。

    蓬的一声,易天行右臂衣衫尽数化为碎屑,漫天飞舞,身体像是弓箭一般,飞了出去,背心正好对着侯志高的方天画戟。

    侯志高见状大喜,长啸一声,将身体一抖,顿时浑身电光四溢,顺着双手蔓延到方天画戟上面,接着挺戟杀到,如同驾驭着一条电光飞龙的天神。

    易天行身在半空,重重吐了口气,将郁结在胸的浊气呼出,接着剑交左手,反手一剑点在戟尖上面。

    铮的一声,易天行借力飘出,躲过了侯志高的攻击。

    不待易天行身形落地,正在与古灵岩缠斗的儒雅剑客忽然虚晃一招,身剑合一,纵身一剑,化作一道青sè飞虹刺向易天行。

    古灵岩不虞有此,怒吼一声:“小子别跑,你的对手是我!”猛力一斧,一道犀利的斧气破空飞出,劈向儒雅剑客后背。

    就在此时,十二道人影突兀的拦在古灵岩与儒雅剑客之间,刀光交错,形成一张光网,挡住了古灵岩的斧气。

    轰!十二名刀客同时吐血,但是竟然一个也没有后退,反而齐声呼喝,展动刀光,化成一片刀海杀向古灵岩。

    古灵岩挥舞利斧迎将上去,本来打算两三下解决战斗,前去支援易天行,谁知对面人影穿梭,刀光闪烁,将他陷入一片金光之中,拖得他半步也前进不得。

    易天行听得耳后风生,已经躲避不及,千钧一发之际只得强自一扭腰身,避开要害。

    剑光过处,带出一溜血花,宛如在天空中连起一串红sè珍珠。

    易天行闷哼一声,反手一掌拍向儒雅剑客。

    儒雅剑客变招迅速,闪电般抽回长剑,刺向易天行劳宫穴。

    易天行嘿的一声,便掌为指,屈指一弹,正中宝剑侧面,借力横飞出去,落在地上,顺手摸出清灵散向后一撒,盖住自己背心的伤口,双眼恶狠狠的盯着侯志高三人。

    这三人围攻易天行的动作快如闪电,让人目不暇给,一旁的易德这时才反应过来,大声叫道:“天行哥!我来帮你!”

    易德的话音刚落,他的身前身后便悄无声息出现了八名刀客,一声不吭拔刀就砍,将他淹没在一片花海般的刀光之中。

    反倒是商家族人没有遭到官兵围攻,只是一轮又一轮的飞箭shè击,将他们拦在原地。

    易天行目光一扫,便看出侯志高的如意算盘,依靠军中jīng锐牵制住易德、古灵岩,不让己方的高手援助自己,再用商家族人的xìng命绊住自己不让自己逃生,将自己置于孤立无援、yù走不能的境地,然后集中高手将自己击杀,当下冷笑道:“老子剑下不杀无名之鬼,报上名来!”一面拖延时间,一面心念转动,思索破局的办法。

    侯志高也看出易天行的用意,不禁呵呵大笑,也不点破,易天行想要拖延时间,他也不介意让自己的布局更加完善稳妥,说到底,他们三人配合作战时间并不长,大战之前有时间让他们调整站位可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我叫侯志高。”说罢分别指着国字脸汉子、儒雅剑客道:“这两位是青砂手燕刚燕大侠、夺命青虹段巡段先生。”

    易天行道:“原来是沧州侯家的子弟,怪不得一手紫电戟使得出神入化。段先生想必是清风剑派的高人,一身剑术兼具气势、灵变、迅猛三法,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倒是这位燕大侠可惜了。”

    燕刚哼了一声:“可惜什么?”

    易天行道:“修炼青砂掌一共有六种药方,你却偏偏选择了最差的一种,否则今rì成就当不止于此。”

    燕刚沉默了一下,张口道:“我家里穷。”

    易天行闻言一愣,随即道歉道:“对不起,晚辈失言了。”

    燕刚摇头道:“我家里穷又不关你的事。”说着双掌徐徐抬起,目光中满是坚定:“不过我要出人头地、升官发财,需要借你头颅一用,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易天行撇嘴道:“江湖子弟,过得本就是刀头舔血的rì子。”拍了拍脖子:“易天行人头在此,谁敢来拿!”说话间已经冲向燕刚,剑光抖动,宛如万朵白梅同时盛放,将燕刚全身笼罩在内。

    侯志高脸sè一变,易天行早不早、晚不晚,趁着自己三人阵型即将就位的时候出击,显然早已看穿了自己企图,既然先机已经失去,那便以力服之!

    “杀!”侯志高将方天画戟高高翘起,一道粗如儿臂的电光缠绕着长戟,接着双臂将长戟抡圆了向下一砸,杀向易天行。

    段巡身形一展,化作一缕飘移不定的清风,青sè剑光在虚空中若隐若现,随时准备给予易天行致命一击。

    燕刚则怒吼连连,双掌挥舞,护住全身,他这青砂掌其实是铁砂掌的分支,只不过将练功用的铁砂换作了药砂,久而久之,毒xìng渗入双手手掌的肌肤之中,可以在接触中令敌人中毒而已,本质上还是铁砂掌的底子,练到他的境界,双掌已经与铁石无异,即使硬接白玉剑,也只是伤及表皮,无法将他手掌刺穿、斩断。

    不过易天行jīng通毒掌原理,对于青砂掌的了解还在苦练青砂掌数十年的燕刚之上,白玉剑飞舞之间,虽然没有攻破燕刚的防御圈,但是却在他掌心划出一道道血痕,嘴角渐渐浮现出一丝冷笑。

第八十七章 放弃 捞本

    侯志高虽然并不知道易天行的算计,但是看见他一味朝着燕刚猛攻,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忽然大喝一声,双手一抖,方天画戟长杆颤动,发出频密的嗡嗡声音,丝丝电光在戟尖生出,朝着四面八方绽放开来,仿若一朵千瓣紫菊。レwww.uu234.com♠思♥路♣客レ

    易天行猛的觉得浑身一紧,就像是被群狼环伺一般,心中jǐng意大盛,虚晃一剑,逼开燕刚后,双脚一蹬地,箭一般向后shè去。

    此时侯志高蓄势已足,戟尖的紫sè电光已经浓烈成一团令人不可直视的强烈光球,长啸道:“死!”气机牢牢锁定易天行的身形,身随意走,声如奔雷经天,戟若游龙含珠,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刺出。

    易天行感觉自己汗毛直竖,心中不但不恐惧,反而兴奋起来,高声叫道:“来得好!”双手持剑,真气迸发,一股刚烈不屈的铁血气息冲天而起,脚步交错,转身一剑抡出:“破!”

    轰!戟剑相交,无数汹涌澎湃的气流发出黑红紫三sè光芒,四散激shè,吹得天地变sè、飞沙走石。

    易天行只觉喉咙一甜,身不由己的向后连退三步,第一步落脚处留下一个半尺深的足印,第二步的足迹接近三寸,第三步总算立定,脚步入土半寸,便站稳了身形。

    侯志高也不好受,只觉一股刚猛劲力沿着自己的经脉冲向心脏,骇然之下,怒吼着运气一逼,双臂经脉同时发出一声闷响,疼得他面容扭曲,而且不等他生出喜意,他便惊恐的发现被自己击溃的外来真气化整为零,从一股洪流变成万千飞刀,在自己经脉中四溢暴虐,疼痛得就像有人在自己经脉中绞动铁刷子一样,忍不住惨叫出声:“啊!”

    侯志高的叫声凄厉而突然,吓得刚刚准备趁着易天行立足不稳痛下杀手的段巡心中一凛,身形滞了一滞,错失了落井下石的良机,只得暗叹一声,展动身形,绕着易天行游走,继续等待时机。

    燕刚却丝毫不受影响,悍然冲上,一记青砂掌拍向易天行脑门。

    易天行张嘴吐出一口浊气,怒目圆睁:“滚!”左手握拳,中指第二关节凸出,一拳轰向燕刚的劳宫穴。

    燕刚冷笑道:“我的青砂掌已经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没有罩门的!”说罢铁掌一落,拍在易天行的拳头上面。

    谁知易天行的指关节点在燕刚劳宫穴上面,就像是触动了自毁机关,噗的一声闷响,以燕刚劳宫穴为中心,一道道细小的血痕蔓延开去,带着一串串微小的血珠,连接成一个端阳符。

    燕刚看不到自己掌心的异状,但是一股刺骨钻心的疼痛从掌心传来,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掌心生出顽石被风蚀后从表面掉粉的感觉,心头不禁大骇,他的手掌坚逾铁石、刀剑难伤,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抬眼望去,燕刚看到了易天行的冷笑,侯志高、段巡眼中的惊骇,心头咯噔一下,大吼一声,纵身向后飞退,还未落地,一种奇怪的感觉就沿着手臂蔓延上来,仿佛一块块肌肉从掌心开始,逐步腐朽脱落,虽然没有多大痛感,但是身体上不停掉落腐肉的感觉却是更加令人心悸和恐惧。

    燕刚甫一落地,就如同见鬼一般,面如死灰,双目无神,口中发出凄厉而惶恐的惨叫,左手紧紧握住右臂,浑身上下不停的颤抖,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在他的右手掌心,一滴滴乌青sè的血滴缓缓滴下,肌肉倒是没有变化,但是肌肉无故脱落的感觉却越演越烈,渐渐弥漫到燕刚的肩膀、脖子、胸口……更加诡异的是,燕刚明明看着自己的身体毫无异样,但是却怎么也无法压制这种匪夷所思的感觉,甚至压制由此产生的恐惧都无可奈何,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涔涔而下,再也生不出攻击易天行的念头。

    易天行也不追击,右脚轻轻一点地,掠向身形飘忽不定的段巡,剑光绽放,宛如一蓬雪白繁花落下,将段巡的上下左右去路尽皆封死。

    段巡只觉身外剑气纵横,封锁虚空,使得自己再无半分挪移之地,心念一转,立即放弃了突破剑光的念头,右手横剑于胸,左手捏了一个剑诀,从剑锋上面一抹,顿时血光乍现。

    下一刻,一道青sè虹光从万朵梅花之中冲霄而起,夹着破天穿云的气势,刺向易天行眉心。

    易天行轻声一笑,手腕转动,万朵梅花当空飞舞,围着青sè虹光萦绕往复、扑击不已,一朵朵白梅就像是飞蛾扑火般,撞击在青sè虹光上面,化为乌有,但是剑花在易天行的运使下,随灭随生,丝毫不见衰减,反而越来越多。

    青sè虹光从一开始的势如破竹,渐渐转为疲软,最后举步维艰、光芒黯淡,仿若油尽灯枯的青灯,又仿佛火堆中光焰消散后的余烬。

    段巡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与易天行不知道两剑交击了多少次,体内真气几近枯萎,右臂肌肉酸麻难禁,就连握住宝剑都十分勉强,心中又惊又骇,大声叫道:“将军!”

    侯志高的脸sè与心情一样,yīn沉得像要滴出水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易天行没有施展毒功的情况下,几个回合就已经击溃了段巡、燕刚这样的武林名宿,将自己围剿他的计划打得稀烂。

    更加令他痛心和愤怒的是,燕刚已经废了。

    燕刚自己没看见,但是侯志高却清晰明白的看见,燕刚的掌心血痕交错,形成一个状如符箓的图案,血痕中的鲜血呈现出不正常的乌青sè泽。

    看到此情此景,即便是侯志高这样对青砂掌不太了解的人,也能猜到一件事情,那就是燕刚的青砂掌罩门被破了。青砂掌由于修炼时掺入了毒药配方,修炼成功之后,掌心便带有剧毒,杀伤力远比铁砂掌歹毒威猛,但是凡是有利即有弊,铁砂掌没有罩门,青砂掌却有,青砂掌一旦罩门被破,平时压制在修炼者体内的剧毒就会失去控制,反噬自身,燕刚现在能够保全xìng命就已经是侥天之幸,重新投入战场那是绝无可能。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中一现而逝,对比已经既成事实的燕刚,他不能再失去段巡这个帮手,否则他再无一丝半点击杀易天行的可能。想到这里,侯志高瞪大双眼,真气运转到极致,浑身发出咝咝的声响,方天画戟上面紫sè电光涌出,形成三条龙形电光,缠绕在戟杆之上,三个碗口大的龙头呈品字形出现在戟锋前端,六只龙睛发出耀眼生盲的强光,吐气发力,身随戟走,一戟刺向易天行背心。

    身后风声呼啸,劲气逼人,易天行却毫不犹豫的大喝一声,一剑斩下。

    一道白玉长虹犹如九天雷霆,轰然劈下。

    段巡早已手臂酸软、疲不能兴,见状魂飞魄散,连剑芒都无法催逼出来,双手持剑勉力往头顶一横。

    铮!一声清脆长鸣,段巡素rì视如珍宝的青虹剑齐中断开,白玉剑余力未竭,继续斩向段巡天灵。

    生死关头,段巡怪叫一声,咬破舌尖,脸上泛起一片红光,张口便是一股血箭,shè向易天行面门。

    “赤血箭?”易天行闻到一股腥臭刺鼻的气味,心头顿时一凛,顾不得斩杀段巡,身影一晃,横飞三尺,避过那支血箭。

    血箭落地,咝的一声,仿佛浓酸腐蚀顽铁一般的声音,直接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内里黑漆漆一片,直冒血雾。

    段巡逼退易天行,不但面无喜sè,反而捂住胸口,满脸都是痛楚之sè,奋力向后退去,仓促间一脚踩中一块尖石,脚下一滑,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胸中气血再也压制不住,接连就是三口鲜血吐出,其后虽然强自忍住吐血,但是胸口不时猛烈起伏一下,嘴角、鼻孔都会随之喷出丝丝血迹,神情狼狈到了极点,再无半分儒雅恬淡的气度。

    侯志高见状,心头一片冰凉,没有段巡、燕刚联手对敌,他根本就没有胜过易天行的把握,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东东儿看重、委以重任,第一次带队出战就折戟沉沙,不但没有捕杀朝廷第一号重犯易天行,还被他大肆杀戮一番扬长而去,东东儿会怎么看待自己?

    可是拼死一搏,似乎已经没有意义,阻拦古灵岩、易德的刀客都是东东儿秘密训练的合击高手。东东儿早在年少求学的时代,就悉心收集各种武学秘籍,推演组阵合击之法,不过由于武林惯例,各门各派都严禁武学外泄,所以成效一直不明显,但是等到东东儿登基称帝,挟着朝廷之威横扫武林,渭州除去少数武学随着书籍损毁、身死艺消而失传,其余所有的渭州武学都被东东儿纳入囊中,然后交给他嫡系的秘密部队和大和王朝武司分别保存、研习。大和王朝武司的武者无论从功力还是眼界,都远远低于东东儿的秘密班底,当他们还在散乱无序的用收集到的武学秘籍培养爪牙的时候,东东儿的秘密部队已经在提炼、整合、完善手中掌握的武学,并且形成新的武学体系。侯志高此番前来围剿易天行,东东儿对他期望甚高,特意调遣了二十名通过新武学体系特训出来的jīng锐前来助战,他们也的确不负东东儿期望,一出手就将古灵岩、易德这样的高手拦住。但是对于侯志高,动用这些刀客只是权宜之计,不能作为胜负关键,到了侯志高这样的武学境界,他一眼便能看出这些刀客的真实情况,他们固然具备成长迅速的优势,短短几个月,就能把一群二流刀客训练成能够组队与古灵岩、易德抗衡的jīng兵,从军队角度而言,绝对是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壮举,但是用来小规模袭杀,便力有不逮,说到底,古灵岩、易德的武学根基深厚,一时受阻,并不等于就会战败,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一定能够找出阵法中的破绽,将阻拦他们的刀客击溃。

    侯志高熟读兵书,深知“为将之害、最大犹疑”的道理,略一迟疑之后,便下了决心,把牙齿一咬,单臂握戟,大步冲向易天行:“杀!”一挺长戟,三条电光长龙呼啸而出,在空中穿梭缠绕,扑向易天行。

    易天行心度段巡、燕刚已无再战之力,侯志高已经不足为惧,见他来势汹汹,不愿与之硬碰,长笑一声,一个后翻,跳出电光笼罩范围。

    不料侯志高意不在此,见到易天行后退,闪电般一伸手,搂住段巡,同时高声呼喝道:“儿郎们!退兵!”

    早已心胆俱寒的大和王朝官兵听到撤退的命令,纷纷喜形于sè,大声应是,唯有燕刚眼中露出一丝绝望和狰狞,他现在已经镇静下来,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自然也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青砂掌罩门被破之后,原本淤积在体内的毒素就会失去控制,早已习惯了毒素的肌肉,在毒素快速流失的同时会产生极大的不适应感,也就是他觉得自己的肌肉在不停脱离身体的原因,但是更可怕的是,失去控制的毒素悄无声息的已经顺着血管流到了四肢百骸、五脏六腑,腐蚀他的身体机能。如果救治及时,他还能保全xìng命,但是这一身武功却再也无法挽回,一念及此,燕刚脸上浮现出一抹疯狂,没有了武功,他还有什么价值?没有了武功,他还如何出人头地?不能出人头地,何妨一死?

    呼!燕刚振奋jīng神,箭一般激shè出去,悍然扑向易德,他不是不想杀掉易天行这个罪魁祸首,但是他更想临死前杀一个够本,相比易天行和古灵岩,击杀易德显然要容易一些。

    易德刚刚避过一轮连绵刀光,便见一个黑影穿过刀阵,中门大开,浑身满是破绽,张开双臂向自己抱来,心头不由一动。

第八十八章 官兵弃码头 蛊道连两州

    电光石火之间,易德潜运玄阴归元劲,冰寒刺骨的真气在体内鼓荡涌动,使得他的经脉生出鼓胀的感觉。

    就在燕刚扑到易德身上的前一刻,无数股寒流以易德身体为中心,喷发出来,形成一道道的冰剑,远远望去,就像是平地绽放了一朵晶莹剔透的千瓣莲花。

    燕刚收势不及,一头栽进冰剑丛中,顿时身穿百孔,惨叫一声,当场毙命。

    被侯志高夹在臂弯中段巡看在眼里,悲呼一声:“燕兄!”说罢瞪着侯志高:“将军!放我下来!”

    侯志高虽然没有回头,但是从段巡的反应中已经猜出真相,硬着心肠沉声喝道:“走!”

    段巡挣扎不脱侯志高的束缚,不禁暴怒喝道:“将军!我们三人曾经烧过黄纸、斩过鸡头,发誓要共享富贵!你已经忘记了么?”

    侯志高洪声大叫道:“我没忘!所以我要你活下去!现在燕兄战死,我们再无围杀易天行的可能,这场仗已经输了!我们再不见机离开,便要一起交待在这里,你明不明白?!”

    段巡双眼圆睁:“要死大家一起死!”

    啪的一声,侯志高反手就是一记耳光:“我们死了,谁照顾我们的妻儿老小?你不会真以为……嘿,你不会这么天真吧?!”

    段巡想到东东儿的一些事迹,顿时感觉一桶凉水当头浇下,满腔热血化为冰冷,怨毒的盯了易天行一眼,咬牙切齿地道:“我不甘心啊!”

    侯志高道:“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海面已经被我们水师封锁,易天行等人不过瓮中之鳖,迟早伏法,我们暂退一步,等到萧城官军赶到,我们合兵一路,定能将易天行斩杀当场!”

    段巡道:“可是如此一来,我们岂非要替萧城官军做嫁衣?”

    侯志高冷笑道:“我奉有皇上御命,可以随机应变,调动全国兵马击杀易天行,无论是何方人马得手,只要有我在场,都少不了我的功劳!”

    听完这句话,段巡终于从悲愤和绝望中恢复过来,暗自运气调息:“知道了,将军。”

    侯志高点了点头,夹着段巡一路狂奔而去。

    把守渭流码头的大和官兵在听到侯志高撤退的命令之后,除了少数欲罢不能的人马,其余官兵纷纷朝着码头外面挪移,亏得侯志高擅于治兵,这些官兵后退之时章法不乱,组成防御阵型有条不紊的向着萧城退去。

    不过失去了侯志高、段巡这样的高手,渭流码头交战双方的胜负天枰顿时发生了严重倾斜。

    易德趁着击杀燕刚的余勇,大叫一声,双手向外一放,数十道冰剑齐柄断裂,夹着刺骨透髓的奇寒,四散激射。

    一瞬间,易德身外十余丈的空间都被一蓬无形无迹的寒气笼罩,身处其中的大和官兵只觉天寒地冻,从皮肤表面到内心深处都如坠冰窟,气血运转不灵,关节僵硬如石,动作滞缓了许多。

    围剿易德的八名刀客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纷纷催动真气抵御寒冷,同时抽身后退,但是他们与易德的距离太近,冰剑激射飞出,迅猛如雷霆,加上他们身体动作受到寒气阻滞,此消彼长,致使冰剑射来的速度完全超出了他们的反应范围,只能竭力挥舞钢刀,护住自己身体。

    随着惨叫连声,八名刀客中有四名刀客被冰剑贯穿要害,命丧当场,另有两人身负重伤,躺在地上不住抽搐,眼看是没法起身了,剩下两人也是衣衫带血、狼狈不堪。

    易德目光冰寒,双手持刀,从头顶绕出一道半弧,劈向一名轻伤刀客。

    那名刀客武功虽然不俗,但是失去了联手结阵的优势,与易德的差距便高下立判,刚刚手一抬,便被易德一刀从肩头斜劈至胸口,刀痕深可见骨,内脏混合着血水如泉喷涌。

    剩下一名轻伤刀客呆了一呆,发出震天怒吼,举刀便要杀向易德,却不料易德刀光一闪,后发先至,已经斩断了他的脖子。

    另一边,古灵岩本就已经占据了上风,见状更是精神一振,长啸声中,巨斧化作一枚枚重锤从天而降,砸向围攻他的十二名刀客。

    那十二名刀客虽然处于劣势,但是阵脚未乱,齐声暴喝道:“金轮锁天!”十二道金光如虹,交错形成一张光网,挡在头顶,但是这一次古灵岩下了狠手,一斧接一斧的劈下,连绵不绝,仿佛能够劈到地老天荒一般。

    十二名刀客的内力始终不如古灵岩绵长雄厚,勉力支撑了五六个呼吸,便同时惨叫一声,口吐鲜血,连人带刀向后一仰。

    古灵岩嘿的一声,漫天斧影凝聚成一道寒光,狠狠劈在一名刀客身上,当场剖为两半。

    紧接着,古灵岩运斧如风,大开杀戒,其余十一名刀客筋疲力尽,又被破去了刀阵,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象征性的举刀格挡了几下,便被古灵岩尽数击杀。

    长长吁出一口气,古灵岩只觉身体泛出一阵困乏,他这骤雨斩最利群攻,但是也极耗精力,纯属一力降十会的招数,短短时间内他全力劈出三百余斧,即使以他的深厚内力,也禁不住生出体力透支的感觉。

    此时大和官兵已经撤出了渭流码头,易天行指挥商家剩余的族人去海边待命之后,徐徐走到古灵岩身边,递过一枚丹药:“尽快恢复,海上还有场大战。”

    古灵岩抓过丹药,一口吞下,一拍胸脯,嘿嘿笑道:“放心,你七舅是铁打的,再战三天三夜也没有问题!”

    易天行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古灵岩的吹嘘,大步走到易德身边:“还好吧?”

    易德也是真气运用过度,脸色一片惨白,呼吸都沉重了许多,闻言紧了紧手中钢刀,勉强笑道:“我还能战。”

    易天行望了望易德的气色,皱眉道:“别硬撑!你死了我怎么跟你哥交待?”说罢递过丹药:“赶快恢复。”

    易德接过丹药服下,然后苦笑道:“海面上尽是东东儿的狗腿子,商家的船只又没了指望,恢复不恢复都没什么区别的。”

    “放屁!”易天行剑眉一挑,指着易德骂道:“我不知道你哥是怎么教你的!你也是带兵打过仗的人,这么容易放弃你不如早点上吊死了算了!免得害人害己!这世界再困窘的局面,不到最后一刻,永远都有变数生机,就看你能否找到并且把握住!但是只要你自己灰心绝望,自己放弃绝处求生的机会,那便是堵住了所有的变数生机,只剩下一条死路可走!”

    易德苦笑道:“现在我们前无去路,后有追兵,难道能够从这里飞到神州么?”

    易天行不屑的切了一声:“小子你给我看好了,看在你哥的份上,我免费教你一招。”

    易德大觉好奇,但是怎么也琢磨不出易天行的自信来自何处:“是什么?”

    易天行答非所问的说道:“我不擅水性。”

    易德心头一凉,啊了一声:“那你还敢说渡海没有问题?”

    易天行瞥了他一眼:“不会游泳就一定不能渡海么?”

    易德道:“那倒不是,不过你所谓的不擅水性不止是不会游泳吧?掌舵划船应该也不怎么样!”

    易天行一边走向海边,一边答道:“我根本不会操舟。”

    易德胸口一堵,心道这样你都敢吹牛?不过他本就已经存了死战之心,倒也并不失望,只是淡然一笑,自顾自的调息归元、恢复体力。

    易天行促狭一笑:“是不是已经对我无语了?”

    易德差点骂出声来,忍住气愤说道:“只是猜不出天行哥的妙计。”

    易天行目光投向大海,悠悠说道:“其实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不习惯把命运交给别人把握,既然我不会水性,那么我必然会留下一记后招,确保我在没有船只可以用的时候撤回神州。”

    易德诧异道:“这怎么可能?神州、渭州之间的海沟虽然不远,但是闭气从海底穿越还是几不可行的事情。”

    易天行没好气的啐了一口:“废话,海沟深不见底,我沉下去还能起来么?”说着扬声笑道:“各位!待我铺好路,你们跟在古大侠的身后急速前进,尽快通过。对于渭州水师的拦截,尽量躲避,不要纠缠。”

    商家族人和慕公直愕然回首,望着易天行:“什么?”

    易天行脸上洋溢着笑容:“大家准备好冲锋就行了,架桥铺路的活计交给我。”说着大步向前,越众而出,站在码头停泊点,低头望着海面,双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

    古灵岩握住巨斧,在身前挥舞了两记,沉声道:“各位,虽然我也不知道易天行如何制造通道,但是事到如今,我们已经别无选择,请按照易天行的指示做好准备。”

    慕公直抚须笑道:“老夫无牵无挂,怎么做都行。”

    易德轻轻一弹手中钢刀,长啸放歌:“男儿跨烈马,任侠行千里,振剑削不平,死生非所计!”歌罢豪迈一笑:“天行哥剑锋所指,即我长刀所向,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生死寻常事,何劳多虑?”

    商家族人听得热血沸腾,纷纷应和道:“大丈夫当如是也!”

    易天行的咒语骤然停止,双手猛然一合击,啪的一声脆响,闭合的掌心中透露出丝丝黑烟,接着朝面前的海面一扬手,一团凝聚不散的黑色烟球滴溜溜滚入海中。

    烟球落到海面之后,既不消散,也不沉没,浮在海面径直朝着神州方向滚去。所过之处,海水底下仿佛有一只淡黑色的巨鲸,又或者是一条淡黑色的巨蟒正在向上浮起。

    眨眼之前,黑色烟球已经滚出近乎百丈远近,哗啦一声海潮巨响,一片淡黑色的不明物质浮现在海面上,从易天行脚下一直朝着大海深处延伸出去。

    这片不明物质仿佛是由无数细小的碎块粘接而成,表面坑坑洼洼,很不平整,其中充满了小孔,看上去似珊非珊、似礁非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构成。

    易德等人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幕仿若神迹的行为,只有古灵岩根本不管这片浮在海面的东西是什么,纵身一跃落在上面,双脚用力一踩,顿时脚下龟裂出两个浅坑:“不用怕,很结实,不故意攻击足以支撑我们的体重!赶快跟上!”说罢大步流星,朝着前方急速滚动的烟球追逐而去。

    易德第二个反应过来,高声叫道:“趁着敌军水师还未反应过来,赶快走!”

    商家族人被一语惊醒,心中生出绝处逢生的喜悦,一个个精神大振,跳到黑色通道上面,跟着古灵岩一路狂奔。

    慕公直满心都是不真实的感觉,感慨道:“易二公子真是手段通天啊,老夫佩服。”说罢跳到最后一名商家族人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前行。

    易天行道:“易德!你和慕老到中间去!三十里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我估计不到我们跑出不到十里,大和王朝的水师就已经作出拦截的反应,我们可不能功亏一篑,死在半路上面。”

    易德应声道:“好!”展动身法,追到慕公直身边:“慕老!”

    慕公直点头道:“知道了。”身体如鹤冲天,几个起落,便落到队伍的前段约莫三分之一的地方。

    易德则跑到队伍后端三分之一的地方护卫同伴。

    易天行等到众人冲出百米开外,方才举步踏上黑色通道,有如闲庭散步般,悠然向前走着,随着他的每一步踏出,脚下的黑色通道就发出冰川崩裂一样的脆响,等到他身形刚过,便分崩离析,碎裂成无数黑色小块散布开来,被海浪一拍打,朝着岸边飘去。

    易天行等人匪夷所思的举动立即引起了大和王朝水师的注意。

    大和王朝水师旗舰之上,十余名水军将领聚在一起,一脸惊愕的望着易天行等人沿着海面飞奔:“哪是什么东西?”

    在这些水军将领对面十丈开外,不合群的站着一个身穿五色斑斓的花布衣服,身材曼妙,偏偏浑身皮肤长满了脓疮,令人见之生厌的女人,看着易天行等人脚下的黑色通道,眼中透射出惊喜而狂热的神情:“原来黑疟蛊可以这么用啊?”

第八十九章 蚕四娘 黄泉蛊

    “传令全军!一字列阵!准备箭矢炮石!朝着贼寇射击!”大和王朝的水军都督魏国锋惊惶一过,立即反应过来:“不能让他们跑了!”

    站在旗杆顶部的传令官大声应是,右手从背上拔出一面红旗,便要招展,忽然惨叫一声,从旗杆上高高跌下,摔成一滩肉泥。* w w w . s u i m e n g . c o m *

    魏国锋和周围的水军将领大惊失色,纷纷转头望着那个浑身脓疮的女人,颤声道:“蚕四娘,你干什么?!”

    蚕四娘咧嘴一笑,几道黄色脓汁从她脸上淌下,看上去恶心无比,偏偏声音清脆婉转,悦耳动听:“易天行交给我。”

    魏国锋脸色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蚕四娘,大敌当前,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打不了杀了易天行功劳全部归你!”

    蚕四娘咯咯一阵娇笑,话语却充满了蛮横霸道:“魏将军,我说易天行交给我。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三遍。”

    魏国锋身旁一名将领怒喝道:“蚕四娘!你别给脸不要脸!跑了易天行,你担得起这责任么?”说着转身对着船上官兵,高声叫道:“来……”他刚刚吐出一个字节,便忽然无端变了脸色,双眼暴凸,嘴巴大张,双手掐住自己的喉咙,口中嚯嚯有声,说不出一句话来。

    魏国锋见状大惊,伸手阻拦道:“蚕四娘……啊!”才叫出蚕四娘的名字,他就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单膝跪倒在地,额头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的滚落下来,脸色苍白,望着蚕四娘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与愤怒:“你给我们下了蛊!”

    蚕四娘笑吟吟地点头说道:“你们跟我一起待了大半个月,不中蛊怎么可能?”

    此言一出,船上一片哗然,满船将士纷纷拔刀挺枪,朝着蚕四娘围将过来。

    蚕四娘妙目一转,拍了拍手:“倒!”

    只听船上扑通连声,除了蚕四娘竟然没有一个人站着。

    魏国锋面如死灰:“你竟然敢背叛皇上!”

    蚕四娘不屑的撇了撇嘴:“我与东东儿各取所需,我又不是他的狗腿子,说什么背叛不背叛的。不过你也别想太多,东东儿花费重礼请我出山,就凭江湖道义,我也是要出手对付易天行的,不过你们如果碍手碍脚,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魏国锋暗骂一声疯婆子,他也有数十年江湖阅历,怎么可能会相信蚕四娘这种邪派妖人热衷单打独斗?蚕四娘阻止大和水军出击,跑去与易天行单挑,怎么看都透露出不寻常的味道。

    但是魏国锋也没有多少选择,易天行精通蛊术,这蚕四娘便是东东儿千辛万苦厚礼重利聘请来对付易天行的蛊道高手,她的师门虽然比不得滇山蛊宗,却也是传承古老的蛊道名门,看似年纪不大,实际已经年过六十,功力深厚不说,手中炼有万千蛊虫,可谓神通广大,在东东儿眼中,尚未及冠的易天行在蛊术方面肯定不是她的对手,魏国锋也是这么认为。

    只不过魏国锋万万没有想到,蚕四娘一出手竟然是阻止自己攻击易天行,虽然她满口都是自己会对付易天行,但是魏国锋的心中却七上八下,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

    蚕四娘却没有想那么多,自顾自的狞笑一声,纵身一跃,跳到十余丈高下,长啸一声,一只四翼双尾、长达丈余的蓝色飞蝎突兀的出现在她的脚下,载着她向易天行飞去。

    蚕四娘乘着飞蝎离开船只之后,魏国锋等人腹内疼痛稍减,纷纷挣扎着站起身来,不等他们商量下一步动作,便见蚕四娘双臂一张,仰天怪啸道:“出来吧!我的宝贝儿!”

    一时间,天空中云层翻滚,海面上阴风大作,一条长约十丈的五彩蜈蚣出现在魏国锋等人头顶,百足划动,踏空游弋,一群细小如蚊、色如翡翠的飞虫出现在船舷四周,围将他们包围在甲板上,翅膀发出的嗡嗡声音,如同群蜂归巢,但是结合眼中的境况,使得魏国锋等等心惊胆寒,俱都不敢妄动。

    与此同时,大和王朝的数百军舰外围,也都出现了这种翠绿色的细小飞虫,围着船只飞舞不休。不明所以的大和王朝水兵有的以为是蚕四娘放出蛊虫保护自己,喜滋滋的准备朝着易天行等人发动攻击,谁知刚刚有人打算接触火炮、巨弩,又或者举起弓箭,这些飞虫便蜂拥而至,扑在这些鲁莽的士兵身上,转眼便又飞回,只在甲板上留下一具具布满了针尖小孔的浮肿尸体。

    如此一来,大和王朝的水军将士俱都吓得亡魂丧胆,双脚打颤的站在船上,望着飞向易天行的蚕四娘,心中诅咒不已。

    易天行一面飞奔,一面密切关注着大和王朝水军的一举一动,三十里距离不是说到就到的,必定会遭到大和王朝水军的截击,不可松懈半分。

    不过出乎易天行预料的是,大和王朝水军并未炮矢俱下,而是飞来一个身着奇装异服、浑身皮肤糜烂的女子。

    蚕四娘来到易天行制造的蛊道前方,手臂一抬:“起!”

    海面上哗啦啦一声破浪之声响起,一条三首巨蟒从海中冲出,朝着古灵岩张口便咬。

    古灵岩大喝一声,巨斧上面雷光闪烁,一斧便将巨蟒斩首。

    谁知三首巨蟒脱离身躯的头颅齐声怪叫,两段身体的腔子里面涌出血肉,片刻间就重新生成一大一小两条三首巨蟒,重新朝着古灵岩扑来。

    古灵岩运斧如风,当场将两条三首巨蟒分尸,他以为三首巨蟒重生的奥妙在于头颅,一阵乱劈,将六颗蛇头临空剁成烂泥。

    可是三首巨蟒并未因此死去,被斩成碎屑的血肉不停蠕动,不一会儿就化作无数三首怪蛇,虽然比起最初的体型差了很多,但是一条条悍不畏死的继续朝着古灵岩飞射过去。

    古灵岩不得不止住身形,面色凝重的挥舞巨斧,护住身体,他甚至不敢再将三首怪蛇斩断,害怕这东西越杀越多,而是使用巧劲,将飞近自己身体的三首怪蛇抛飞出去:“快点从我身边过去!”

    易德见状怒吼一声,冲到古灵岩身旁,手臂向前一挥:“商家子弟!跟我来!”

    蚕四娘轻声笑道:“当我死人么?”屈指一弹,一道长约三尺的黑光射向易德。

    慕公直冷哼一声,扬手洒出一把碧莹莹的粉末,挡住黑光去路。

    黑光冲入碧绿荧光之中,发出呱呱怪叫,就连身上光芒都衰弱了许多,但是去势并未衰竭,继续射向易德。

    慕公直见状脸色一变,脚下几个起落,来到易德身边,药王指全力点出,正中急速飞来的黑色光华。

    黑光被指风一阻,终于势头大缓,现出真容,却是一条通体光滑的巨大蠕虫,猛的嘴巴大张,一股墨汁般的毒液喷向慕公直。

    慕公直虽然医术精湛,擅于解毒,但是对于蛊毒却了解不多,怎么敢让毒液沾身,忙不迭抽身后退,避开毒液,连环三指,指风射在蠕虫额头上面,疼得它在空中打滚,失去平衡,朝着海面坠落。

    蠕虫的毒液落在蛊道上面,咝咝作响,立即溶掉一大块黑色物质,险些将黑色通道断为两截。

    易天行见状眉头一皱,纵身跃向蚕四娘:“住手!”扬手就是三枚毒针,呈品字形射向蚕四娘。

    蚕四娘不以为意的咯咯笑道:“易家小子……”忽然见到对面三枚毒针向内一合,撞击在一起,然后速度骤然加快,分别从三个方向射向自己。

    蚕四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狰狞扭曲,脸上的脓疮都因为肌肉抽搐而爆裂了几个,黄色脓水潺潺而下,口中怪叫道:“守护!”听到她的指令,她脚下的巨大蝎子四只飞翼同时向上一翻,宛如莲花合瓣,将蚕四娘的身体牢牢护在中央,同时八足急速划动,维持身体平衡,缓缓向海面降落。

    嗤嗤连声,三枚毒针命中飞蝎的翅膀,顿时刺出三个黄豆大的窟窿,但是那飞蝎翅膀也是坚韧异常,刺破它之后,毒针的力道便已用尽,没有伤到蚕四娘,就纷纷掉入海中。

    蚕四娘又是心疼,又是心惊,一拍飞蝎头颅,朝着易天行飞去:“且慢动手!”

    易天行冷笑一声,抖手又是一针,这一次他奋力而发,毒针在虚空中发出刺耳的尖啸,竟然不弱于巨弩破空的声音。

    蚕四娘一面双臂招展,状若疯魔,一面怪叫道:“龟甲蛊!”

    蚕四娘的面前,凭空出现一块巨大的龟壳,挡住易天行的毒针。

    轰!针壳相交,竟然发出震耳轰鸣,巨大龟壳就像被千钧重锤砸中一般,表面迸裂出一道道深痕,不过毒针也未能洞穿这坚厚的龟壳,深嵌其中,不可自拔。

    蚕四娘刚刚吁了口气,却见龟壳渐渐由黄黑色转为通红,刚刚醒悟过来那是易天行毒针的颜色,那面龟壳已经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碎成无数小块。

    蚕四娘看不出原本肤色的脸庞一下子就白了,驾驭着飞蝎远远避开,然后手臂连挥,将刚刚从海中飞起的蠕虫以及围攻古灵岩的三首怪蛇驱开:“且慢!”

    易天行冷笑一声:“七舅!带他们走,这里有我!”

    古灵岩正对自己无法杀死的邪物头疼不已,见到易天行牵制住对方,哪儿还有半分犹豫,高声喝道:“跟我来!”说罢拔腿挥斧,冲锋出去。

    易德等人也知道自己无力帮助易天行,只是喊了一声小心,便尾随古灵岩而去。

    蚕四娘任由古灵岩等人离开,一点也不以为意,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柔声道:“易公子,我想问一下,你怎么想到用黑疟蛊铺设海路的?”她的声音倒是清脆如银铃,但是脓血满脸,再怎么微笑也显得狞恶无比。

    易天行道:“这不是我想出来的,蛊神经上面记载得有。”他心中不禁有些好奇对方的意图,对于炼蛊者来说,黑疟蛊并没有多大关注价值。

    蛊毒之所以令人闻风丧胆,甚至远在毒药之上,就在于蛊毒千变万化,不可穷尽,只要有人研究,每天都有可能出现新的蛊毒配方,同样的毒虫,不同方法炼制出来毒性、效果都会迥乎不同,更不用说许多蛊虫是杂交而得,根本就是一个新的物种,在这种情况下,研究新蛊失败、达不到预期目的的几率还是挺高的,不过由于炼蛊大量使用毒虫,炼出完全不能害人的蛊虫还是非常罕见,非常不幸的是,黑疟蛊就是其中一种。

    黑疟蛊对人体是无害的,它唯一的作用是侵入大部分水藻、海藻体内,使得它们疯长的同时,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气味,这种气味人闻不出来,但是却能吸引食用水藻、海藻的浮游生物,浮游生物吃了含有黑疟蛊的藻类之后,会迅速增肥,长大到筷子粗细,而且身体表面会出现霉菌一样的黑斑,除此之外,再无异样,也就是说,黑疟蛊最终的宿主是浮游生物,而且在没有人引发的情况下,这些浮游生物会丝毫不受影响的自然老死。别说这些中了黑疟蛊的浮游生物人吃了不会死,就算会死,谁会去吃黑漆漆看起来像是长满了霉菌的小虫子?

    这种极其垃圾无用的蛊毒从诞生那一刻便被蛊师抛弃,记载下来完全是为了提醒后人不要再干这种蠢事,亏得蛊宗历史上出现过一个把研究蛊虫功效当成兴趣爱好的怪胎,才钻研出发动黑疟蛊、聚集浮游生物尸体在水面铺路这种奇思妙想,不过既便如此,实用性仍然很差,说到底,利用黑疟蛊制造的蛊道既不结实,也无法长久存在。

    蚕四娘眼睛一亮,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看过蛊神经?”

    易天行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不错。”

    蚕四娘忽然爆发出渗人的怪笑,脸上肌肉抖动:“你可知道如何消除黄泉蛊的弊端?”

    易天行闻言一凛,盯着蚕四娘的脸庞:“你脸上的脓疮是因为你藏了黄泉蛊在体内?”

    蚕四娘满怀希冀的点头道:“是的。”

    易天行都吸一口凉气,炼制黄泉蛊不仅会让人全身糜烂生疮,而且每月月盈之时,都会被体内蛊虫折磨得痛不欲生,这女人为了力量,竟然对自己下得如此狠心,实在是个难缠角色,心念一转,下定决心,如果不能善了,今日一定要不惜代价将其诛杀,否则后患无穷,想到这里,他呵呵笑道:“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是我的确有方法消除炼制黄泉蛊的副作用。”

    蚕四娘心中激动不已,她曾经也是貌美如花、风华绝代,但是为了炼制黄泉蛊,除了**上的痛苦,几十年来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走到哪里都是神憎鬼厌,心中苦闷实在无以复加,现在竟然有了解决的希望,饶是心志坚毅,心中也是失了方寸:“我终于可以恢复容貌了!不对,如果他骗我怎么办?不行,必须要他在海上把消除黄泉蛊副作用的方法说出来!”

    易天行见蚕四娘目光闪烁,不禁笑道:“你怕我骗你?”

    蚕四娘恶狠狠地道:“那是自然!”

    易天行嘴唇微动,将消除黄泉蛊副作用的方法传音过去,蚕四娘听了一愣:“你不给我讲条件?”

    易天行傲然一笑:“不用。”

    蚕四娘沉声道:“你不怕我得了你的好处便翻脸不认人?”

    易天行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不怕。”

    蚕四娘忽然咯咯大笑起来:“好!有意思!”说着眼睛中凶芒闪烁,双臂向下一挥:“去死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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