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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飘红叶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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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序

    鸿蒙之初,天生九州七海,zhōng yāng神州为九州枢纽。幽、青两州远在海外,一隔北、玄、冥三海,居极北之地;一间东、琼二海,处极东之陆,俱深远而不可通航。南极焱州与神州隔以万里火山,不可逾越。渭州在神州东南,与神州间以南海,海岸近处距神州仅三十里,其州渭水与神州泾水通于海底,会于二州间分明岛。淼州地处神州西北,周环西海,距神州不足千里,舟楫可至。燕州居神州东北,以万里平川与神州接,然土地多贫瘠,杂草盛而禾黍不生,乃苦寒之地。神州西有荆州,与之隔以瀚海,借骆驼可通往来。而地处西南的蜀州,仅以一条宽不足一米、长五百里的蜀道与神州相连,两旁皆峭壁,猿猴不可攀,行路艰难。天地既定,万物乃禀气而生,物种以神、幽、青、焱诸州及玄、冥、琼三海为盛,鸟兽虫鱼各具,而人出其中。人始蒙昧,至神州赤县出圣人曰赤帝,兴火种、教牧渔、磨石制兵、采药救人,依天时制历,定天干地支,以十二时辰为一rì、九rì为一旬、天地人三旬为一月、十二月为一年,一年360rì,合周天360之数,下余36rì,另设罡月,不列十二月之内,分星宿辰斗四旬,定于八、九月间,为每年罡煞之气最盛之时,立罡月为休息之月,以避罡煞之气,六十年为一甲子。众皆以其为文明始祖,以其诞辰为赤帝纪元元年,为九州公历。赤帝长子剑宗,冶铜成剑、创立剑术、传练武之法、教行兵列阵之术;二子典宗,发明文字、制简墨记事、立法度以御民;三子羲宗,分yīn阳、明八卦、作易经、传练气之法;四子农宗,驯野粟而种五谷、识百草而立医学;五子商宗,立尺寸而分长短、悬衡以定轻重、制钱而量价值。此一帝五宗,赤帝族之祖,亦是文明之祖。赤帝族由此而盛,至公历3000年左右,为上古时期,其时赤帝族独秀于九州。3000年至4500年,为神话时期,神州赤帝族灵帝创道学,明五行,传御剑之术,其妻女娥传御针之术,使赤帝族空前强盛。焱州魔族出现了一个最伟大的天才――天魔,他以一人之力统一了魔族,掌控焱州九百年,收群兽、伏百鬼,又穿地为隧道以通焱、神二州,后虽因魔族内乱,终于覆灭,但他留下的知识令魔族掌握了由魔道窥天道的途径,使魔族不衰至今。青州神族太圣仙君集神法大成,创仙术,驯仙禽异兽,建天门通青、神二州。此三族互通往来,互相影响,文明大盛。4500年至5225年,为百圣时期,当时各州圣哲云起:赤帝族出法、儒、道、墨、兵学五圣,各昌其说。神州四灵族出隆皇,崇四灵而学之,创四灵绝学;三苗族出妖穹,立轮回之说,作轮回魔经;九尤族出冥尤,修身炼魄,作九尤三盘经,也各兴盛。荆州东南出门罗,立地水风火之说,倡苦行,分阶级,创门罗教,立国古天竺;荆州东北出真尼,立光明之说,创圣光教,立国鄯叶;荆州中出天长,立圣洁之说,创天教,立国大秦;荆州西出亡师,立黑暗之说,创不死教,立国永生。荆州诸国皆尚一家之说,政教相依,视其他学说宗教为异端,排斥异邦文化。其中天教与不死教教义尤不相容,故大秦与永生一直势不两立,争斗不休。渭州出天皇,统一诸夷,创忍术,昌士道,立国先夷。淼州出黎母,行禁制之术,创黎母教,造舟楫以济沧海,立国巨鱼。燕州出北宫野,横扫诸狄,立金狼汗国。蜀州芙蓉王孟渊联巫、蛮,纳九州之士,容百子之说,建芙蓉王朝,于蜀道建四大八小险关十二,号之蜀道十二门,以为蜀州屏障。幽州地广,多禽兽之属,独无人种,故无国立。其世九州诸族交游者甚众,神州为九州枢纽,故各文明在此互为补给交融,其说百家,宗派繁杂,各派修真之士尚易“群龙无首”之说,不服王法。该世赤帝族聚众歼神州前古猛兽,以绝神州民患,故现前古异种多存于神州之外。百圣时期末,冥尤习邪法,练不死身,联妖穹屠戮中原,赤帝族元霸联四灵族、魔族及神族与之战于逐鹿原,诛冥尤,驱九尤;杀妖穹,迁三苗于蜀。九尤、三苗遗脉避于蜀,分别隐于西峒山、五苗山;而二族余党亦有隐于中原以图大业者。元霸又设诈谋,在庆功宴上诛戳四灵族、魔族及神族之主及其jīng锐,令三族元气大伤,又遣兵伐各派修士及四灵、魔、神三族。元霸历200载,灭四灵族,其遗族散于四灵圣地,不复出世;败魔族,魔族塞地道绝焱、神二州通道,立誓报仇,见赤帝族便不择手段予以残杀,岁久仇深,故后世人、魔不共存;神族人丁单薄,其主及jīng锐惨死,即击破天门断青、神二州通道,不复与其他各州交往;各派修士与赤帝族军队两败俱伤,伤亡惨重,后各派高手或遁于异域、或隐于野、或降于元霸,上古武学异术多散失于神州。遁于异域者多曾与魔族及神族并肩对抗元霸,故有遁于焱、青而魔、神二族纳之同族异脉者,居于焱州者多群居于烈焰、太阳、祝融、明曦四山,各有其术;居于青州者与神族散居相融,不复有别;又有遁于蜀州者,聚于蜀山创蜀山派,秘藏而轻不出世;其中更有自恃己能,不愿与人交者,远遁幽州而与禽兽为伍;而遁于其余诸州者皆与该地同化,另有所传。隐于野者者多隐于神州五行、紫阳、玉蟾、玄都、北邙、骷髅、无量、太昊诸山,各传秘法,轻不现世;另有四灵秘宗、中原圣光教、中原天教、中原魔教散于民间秘密传道,其圣地外人不知其所。降于元霸者多中原门罗教徒,立坛菩提山;其余降者收录军中,战国时期散于神州诸国,后世神州武学大多承传自此辈。元霸统一神州,自以为功过一帝五宗,于赤帝5224年立国太初,称皇帝。5225年至7566年,为战国时期,元霸立国一载而死,其子分其国,中间神州群雄并起,2300年来仅晋、宋、卫三国不曾亡,然其国盛则地广、衰则地缩亦不免也,后晋国一统天下;其间燕州北宫野死而北狄各族分裂,各逐水草而居至今;古天竺燃灯创禅学,大修罗创密学,二者皆yù替门罗之说,后古天竺分为三国,崇禅者为大天竺,崇密者为小天竺,崇门罗者为后天竺。禅、密之学于赤帝7400年左右东传至神州,再传诸天下。禅、密之学在神州分别建寺于灵台山、方寸山及五华山,与菩提山并称神州四佛山,乃天竺三学圣地。7566年至8431年,为大晋时期,晋先后灭巨鱼、先夷,威凌淼、渭;又征伐燕、荆,令北狄不敢南下牧马,鄯叶、大天竺、小天竺、后天竺诸国称臣;然而后期独尊儒术理学,国虽富而民愚武衰、兵削力弱,燕州北狄各族遂屡犯神州,晋不得已筑龙城以御之,龙城连绵万里,横亘二州,断燕州入中原之路;而东荆四国虽与晋国通商旅,却不再进贡称臣。中原独尊儒术理学后,除了天竺三学及道学,对其他学说予以禁锢,崇古非今,民智渐塞,武学渐滞;而地处西南的蜀州,距险自重,不附中原,对外来文化却极宽容,各族人才有悖于当道者,咸来投之,各方文化在此交融,故渐成九州的文化中心,而且此处不尚权威,时有新论,比之中原更具活力。

    8431年至今,为大虞时期,晋大臣卢兹篡位更朝为虞,8583年,卢兹孙卢勇在位,行富国强兵之法二十载,乘芙蓉王朝末帝孟骊昏庸无道,以利诱而攻蜀,蜀道十二门失之者十。8611年,卢勇死而卢乾即位,此人好大喜功、奢靡无度、穷兵黩武,乃至淼、渭皆叛,淼州叛而立国大鲲;渭州叛而立国后夷。蜀州剑门总兵元成都趁时而起,振臂一呼,蜀中云响,覆芙蓉王朝而建白象王朝,又起兵夺取四门重关,与虞均分五百里蜀道之险。8618年虞国举倾国之兵攻渭后夷,大败,积弱至今。

    时光飞逝,rì月如梭,九州新时代的序幕渐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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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总角成知己 红叶证金兰

    8622年罡月斗旬九,西蜀首都芙蓉城第一学府琅环仙府开学当rì,台上学府各师长正在训话。易天行在底下眯着双眼,垂着头养神。他年仅十岁,身形瘦削,皮肤白皙,背上背一白鞘宝剑,长几及地,却毫无累赘之感。在他闲散的外表下,内心却绝不平静:“妈的,有完没完,每年都说同样的废话,龟儿去死。”直至他的术数老师玄天机上台说:“今天我们学府又来了两位新同学,大家欢迎!”他才意外瞅了台上一眼,因为蜀州是九州的文化中心,琅环仙府作为蜀州第一学府,非常人可进,若不是达官富贾的子女,以重金求学,便得通过严格的入学测验,所以来此读书的人有限,现在一来便是两人,而城中显贵今年并无适龄儿童,故特别令人奇怪。不过易天行怎也不会想到这天会影响自己的一生。

    只见台上现出一个锦衣小孩,年约十岁,身材略矮,双目炯炯有神,衣上绣一九首金乌,甚是显眼,玄天机介绍道:“这是古梦涯同学,年方九岁,他是大柱国古炎之子,刚刚随父还朝,所以转学至此。”易天行这才想起最近返蓉的古炎大柱国,他是当今白象王朝四位大柱国中唯一的镇边大将,一向坐守巴郡,镇压作乱的蛮、巫各族,上月才将叛军剿灭。然后台上走出一个女孩,圆圆的脸蛋,目清如水,肤白胜雪,两条乌油油的大辫子梳在脑后,易天行盯着她,心中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像心被人扯去,空荡荡的,酸酸的,目光却一眨不眨的定在她的身上,恍惚间听见玄天机说:“这是沐月莲同学,亦是九岁,她随父母从神州刚来蓉城,她是通过了入学考试的学生。”易天行心中一凛,清醒了几分,琅环仙府的入学测验非同小可,现在学府内靠此入学的不出五人,这女孩颇不寻常。

    开学典礼后,因第二天才正式上课,学生们便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新来的两位同学,谈论最多的是沐月莲的师承。由于蜀州地处蛮荒,崇武好力,连朝中文官也有一身武技,所以琅环仙府的入学测验文武兼济,文的方面还好些,武的方面就连武林中寻常的高手也通不过,所以沐月莲的武功来历一下便成为焦点。

    易天行听了一会儿,见没什么有价值的内容,便直接去找玄天机。玄天机虽是他的老师,但与其父易连山交情深厚,从小看着易天行兄弟长大,对他们甚为疼爱。易天行走到玄天机的家“难测居”门口,就大声叫道:“玄叔叔,天行来了。”

    玄天机笑着迎出门来,道:“快进来坐。”

    师生二人坐下后,易天行问道:“玄叔叔,沐月莲是什么来历?”

    玄天机道:“早就知道你要来问,她父母乃双剑门高手,但她应另有传授,像是玄都观的太清秘录,但我拿不准,所以刚才在台上不敢乱说。”

    易天行道:“双剑门、玄都观的武学相较怎样?”

    玄天机道:“双剑门仅jīng通联手搏击之术,而且未达术之至境,遇上高手,不堪一击,若凭双剑门的那点本领想过测试,连他们创派祖师也休想,玄都山玄都观乃仙家秘传的前古修真妙法,二者不可同rì而语。你也十岁了,今年我会教你一些真正的本领。”

    易天行素知玄天机武功高强,但他一直不教,今rì得闻此语,大喜拜谢。

    玄天机道:“好了,我与你父至交,我的那点三脚猫功夫迟早传给你,只不过我的功夫不适合小孩练,其实若非你天资聪慧,又坚忍勤学,我还想再等几年,你阿姨在后院,去见见她吧。”

    易天行起身辞去,来到难测居后院,见一中年美妇在那里面对荷塘站着,不时听见传来“嘶、嘶”的声音,易天行凝神看去,只见那美妇也不见她动作,身上不时飞出丝丝银光,shè向塘中,易天行忙上前道:“华姨,在练什么?”

    那中年美妇便是玄天机的妻子华菲雨,她一向崇尚上古“男子练剑,女子练针”之说,力图恢复针道,但上古练剑之法尚存,练针之法早已湮没不闻,大多数人连听都没听过,她既无良师,又无益友,重振针道谈何容易,她十五岁便以飞针绝技名著当世,至今大家仍仅把她当作暗器名家,而非针道宗师,除了有限几人,谁都不知她于三年前悟得御针之道,虽未大成,但已进入针道境界,实是三千年来针道中旷古绝今的人物。华菲雨道:“荷塘里太多蚊卵,如不除去,明年必定到处都是蚊子。你好久没来了,今天怎么有空?我知道了,一定是打听刚来的小美女。”

    易天行虽与他们夫妇说笑惯了,闻得此言心跳却不由得加快起来,连忙运气抑制住心跳,使之平稳下来,道:“我上月才来过。”

    华菲雨笑道:“上次我叫你当我女婿,就传你御针之道,考虑好了吗?我还以为新姑爷害羞,不敢来见我这丈母娘了。”

    易天行只觉脸上火辣辣的,料想已是满脸通红,说道:“华姨又欺负我,我以后不来这里了。”

    华菲雨笑道:“好了好了,我向你赔罪。”

    易天行道:“不行,除非你教我功夫。”

    华菲雨道:“行,除了御针之道,你想学什么?”

    易天行暗自恃道:“华姨的暗器手法我已全会了,她的轻功又不适合男子,嗯,有了。”他张口道:“你刚才手都没动,针即飞出,是什么手法?”

    华菲雨笑骂道:“小家伙眼睛真毒,这是我新近悟出的无影针,好吧,既然答应了你,便传给你吧。”无影针甚是繁杂,易天行随华菲雨练习,一晃已是rì落西山,易天行才学会,连忙告辞回家,易天行家教很严,他不敢太晚回家。回到家里,易连山、古灵枢夫妇及长子易归藏已在吃饭,易天行拜见父母兄长后,交代了一下晚归的原由,易连山也就没多说。易天行晚上又练了一阵无影针才入寝。

    次rì,易天行一早便来到法家巨擎卫非的讲课点。琅环仙府授业奇特,只定下老师上课的时间、地点及哪位老师,学生自己选择老师,但若该老师认为不堪造就,也可拒绝该生上他的课,像卫非便只教官宦子弟和通过入学测验的学生,他倒不是趋炎附势,只是他一向主张重农轻商,又以儒、墨、侠乱法误国,故不教其知识。琅环仙府虽择师宽松,但学生选定老师后,多不轻易更改,一则贪多无恒乃求学大忌,二则频繁换师,恐怕没有一个老师会再教授此人。易天行每个旬一上午学的是法学。易天行往常总是第一个到,今天却不是,他一进门便看见古梦涯坐在那里。易天行对古梦涯的第一印象甚好,现在更觉投缘,只是不知如何结交。不久卫非便来上课,一个时辰后,照例大家休息一柱香的时间再上课。易天行见古梦涯一个人倚在栏杆上望着学校发呆,便去搭讪:“嘿,你好。我叫易天行,可以交个朋友吗?”

    古梦涯笑道:“当然可以。”

    易天行道:“我在我十年的生涯当中,从没有朋友,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古梦涯吃惊的问:“你为何没有朋友?”

    易天行道:“蜀州虽不比神州那么重视门第,但官宦之家互相勾结,中外如一,我家世代任侠,岂会和他们厮混,有几个还可以的,又不好打交道。”

    古梦涯道:“我也出身官宦啊。”

    易天行道:“你久在巴郡,没受到都城中纨绔子弟的影响,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中午来我家吃饭吧,我们好好聊聊。我先去解个手。”

    古梦涯问道:“行,但你可否告诉我你出身游侠之家,卫老怎么会教你?”

    易天行边走边说:“我通过了入学测验,卫老一向认为智力卓绝的人都会认可法学,而通过入学测验的人必是聪明才智之士,却不料会有我这种滥竽充数的人。”

    待易天行解手归来,只见古梦涯以一当七,与人打架。他问旁边看热闹的同学怎么回事,那人答道:“刘彪一伙来拉拢古梦涯,古梦涯不肯,他们便想教训一下古梦涯。”

    易天行心头大怒,也不说话,冲出去便是一拳,打在围攻古梦涯的其中一人腰间,那人立被击出丈许,趴在地上呻吟。刘彪一伙吓了一跳,各自跃开。易天行冷眼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刘彪怒道:“易老二,你找死。”

    易天行冷笑道:“就凭你们这群白痴,平时我懒得理你们,敢动我朋友,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古梦涯道:“我一个人就行,你帮我观战。”

    易天行道:“不行,我手痒,一家一半。”

    古梦涯道:“好!”

    不待刘彪张口,二人便冲上前去。刘彪一伙中,仅刘彪及其堂弟刘豹有点本领,不一会儿场上就只剩易天行与刘彪、古梦涯与刘豹两对人在格斗,地上躺着其余五人,辗转呻吟,爬都爬不起来。

    刘豹五短身材,以小巧功夫著称,不料古梦涯身形飘渺,如影随形,登时大感吃力,越打越怯,大叫:“彪哥快来!”

    那边刘彪却自身难保,他向以蛮力自豪,谁知与易天行两掌相碰,如触铁石,疼痛难当,闻得其弟呼救,蛮xìng大发,使出其父严禁使用的牯牛气,从喉间发出一声牯牛般怪叫,双掌向易天行平推过去,易天行向右身子一侧,左臂一抬,待刘彪双掌穿过,左臂猛地向下一夹,将刘彪双掌夹住,右手一掌劈在刘彪的左肩,然后松开刘彪,退在一旁,再也不看刘彪一眼。刘彪发出杀猪般的大叫,用右手捂着左肩,不敢再上。

    那边古梦涯见易天行得胜,不禁好胜心起,倏地双目赤红,手臂幻出九道臂影,击向刘豹,刘豹分不清虚实,躲避不及,只得护住头面,身子卷成一团,向后弹出,这狐窜术是其家传防身保命的绝技,他还从未用过,不过还是慢了一点,古梦涯的一道臂影清清楚楚地印在刘豹的屁股上,刘豹只觉屁股一凉,随即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再也站立不住,趴在地上。耳旁听见大家哄笑之声,回头一看,裤子上现出一手掌形的窟窿,红肿的屁股露在外面,连忙用手遮住,招呼刘彪将他扶起,兄弟二人也不理地上那五人,相互扶着,一按肩,一抚臀,一瘸一拐的走了,临了对易、古二人说:“你们会后悔的!”又引来一阵哄笑,才恨恨而去。

    易天行笑着看他们走远,才转头对古梦涯道:“走,上课去。”

    该rì中午,在易家吃过午饭,易天行与古梦涯二人相伴而行,前去上课。

    路上,古梦涯道:“给我介绍一下学校的老师吧,下午的课我还没定。”

    易天行奇道:“你不会连学校的老师都不了解吧?”

    古梦涯道:“我前天才来此地,我父亲也有十五年没回来,对这里一点都不熟,卫老是在我父离蓉前便已成名,所以我才会选他。”

    易天行道:“好吧,那我就给你介绍一下。蜀中法学,自以卫老为尊;术数则要数玄天机,他是天机门三大高手之一,jīng通先天易数,主张‘万物皆数’的观点,又曾周游天下,甚为博学;医学课,药王谷申子建、神农门袁采薇、巫医鬼辛子都是当世名医,不过鬼辛子为人势利,不配为人师表;毒学课,百毒门天毒子、南毒宗张彦、五毒教吴升都是用毒高手,尤其是天毒子,此人嗜毒成痴,为求毒术不择手段,以中原大派掌门之尊,弃派出走,问道于南、北毒宗,又慕西蜀巫族jīng于毒、蛊,不远万里前来求学,当今之世,用毒之术无人能出其右;若论禅学,无相大师乃燃灯古寺高僧,禅法蜀中第一;道学课,赤阳子、灵霄子、幽冥子道学jīng深,堪为人师;儒学以甄匡为西蜀儒学魁首,但此人食古不化,白浩然也jīng儒学,却没那么烦,还给学生传授浩然正气;墨学当找墨坚;技艺学,琴棋书画、驯兽种花、工商农学、机关火yao等技艺每门老师各只有一个,多仅有一技之长,但也有少数人武技强横,像琴师谷瑟、女工老师华菲雨、铸剑老师磨镜老人、机关老师墨石、火yao老师雷猛便很厉害;兵法及武术课固定在每旬八,由大司马三皇叔元成功从军中选人来授课,不能选老师,亦不能像其他课那般可选择不上。你下午随我去跟玄叔学术数吧。”

    古梦涯道:“入学有先后,怎样同堂授业?”

    易天行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琅环仙府中,每个老师均会给学生提供书籍,有不懂的才在课堂上问,老师再答疑,其他同学也随之受益,你不知道吗?怪不得你早上一个问题也没有,我还以为你都会了。”

    古梦涯道:“我怎么知道,我原来的老师都是按学龄分班而授的。”

    易天行道:“那你下午去不去学术数?”

    古梦涯道:“好吧,我去。”

    易天行道:“你想好其他老师了吗?”

    古梦涯道:“想好了,不过医术还没定。你学医吗?”

    易天行道:“我从师于申老学医。”

    古梦涯道:“那医术我就跟袁采薇老师学吧,然后我们互相切磋,那我们可兼得两家之长。”

    易天行道:“好啊。哦,对了,我看你jīng于纯阳气功,若学道还是师从赤阳子好些。”

    古梦涯道:“有道理。”说着说着,不觉间已到玄天机的教室。

    二人坐下不久,便见沐月莲走进教室,易天行心中不由一跳,吓得不敢再望她一眼,只顾目不斜视的与古梦涯闲谈。不一会儿,玄天机来到课堂。待人到齐,他便开始上课。玄天机到道:“今天来了两位新同学,所以我说明一下,我上课上半堂课讲些增长识见的掌故逸闻,讲的知识你们有的可能听过,不想听就自己看书;下半堂课提问。今天我讲一讲文明的发展及现状,有关术数的我讲详细些。”接着玄天机便开始上课。

    课间,古梦涯倚着栏杆,对易天行道:“玄师很博学阿。”

    易天行道:“那还用说,不然琅环仙府学生中最顶尖的十个学生怎么会都选他作老师,你以为先天易数很好玩吗?现在堂上听课的十二个学生中有一半以上搞不懂这个,他们是来听玄叔讲史及异域风情的,以增广见闻的。”

    古梦涯道:“那十个学生是琅环仙府学生中最顶尖的?”

    易天行道:“我哥易归藏,xìng格沉稳,大我不过两岁,家传三易白玉经已有三成火候,jīng通音律及掌法,内力雄浑;那边两个女孩,穿红衣的叫夏玉英,是大柱国夏敬之女,年方九岁,xìng格火暴,人称赤雷,一方面说她xìng如烈火、声如雷鸣,一方面却指她已得赤雷劲真传,相当厉害,她向好打抱不平,在蓉城很是有名;穿黑衣的叫玄玉娥,是玄叔之女,已得其母华菲雨真传,人称神针,年仅八岁,曾与暗器世家西川唐门有女神童之称的唐青瑶比暗器打成平手。坐在教室中的两人中,那个双目一青一红的人,是二皇叔元成邑之子yīn阳瞳元世盛,年已十三,天生异禀,十岁就打败过大内侍卫,许多人认为他是仙府第一高手;另一个是神手言九天,刚满十岁,他出身卑微,非富非贵,所以他的入学测试是公开进行的,大家都见过,用的好象是战国时北周帝柴桓的神手,此功霸道强横但失传已旧,不知道他怎么习得,我与他交手的话恐怕有所不及。门口站着的两个青衣童子,均是十岁,高的叫易锋寒,是渭州千户易昌之子,其父乃后夷国大败虞国的功臣,因功高震主而被逼至此,擅长刀术及玄yīn归元劲;矮的叫公孙云灭,是大丞相公孙祥之子,光看其目shè寒光就知他家传的寒涛功颇有火候,入学不久与言九天打过一架,虽然输了,但亦很是了得。站在那边看书的沐月莲你见过的,玄叔说她学的是玄都观的太清秘录,她是通过入学测验而入的学,厉害可想而知。”说到沐月莲,易天行的心没来由的一紧,易天行心下忐忑,感到自己说话声音微颤,生怕被古梦涯察觉,便住口不说。

    古梦涯道:“还有两个呢?”

    易天行调整了一下呼吸,淡淡地道:“你、我。”

    古梦涯微微一笑,道:“你太抬举我了。”

    易天行恢复了常态,道:“你别妄自菲薄了,今天早上你打伤的那人叫刘豹,是大柱国刘义之子,在琅环仙府内,向以武功高强闻名,在你手下却不堪一击。”

    古梦涯道:“那里,我也是尽了全力的,不像你胜得那么轻松。”

    易天行笑道:“刘彪那小子擅长以力取胜,我哥亦jīng通此道,但比他厉害多了,我们从小打到大,所以我对付这种人特别占便宜。”

    古梦涯道:“琅环仙府内有多少人通过入学测验而入的学?都很厉害吗?”

    易天行道:“我哥、我、玄玉娥、言九天、易锋寒及沐月莲。我是蒙混过关的,不值一提,主要是学费太贵了,为了不用交学费,我才冒险一试的。其他的人可没我那么差劲,肯定都有不凡的本领。”

    古梦涯道:“你太谦虚了,不过学费不多阿,一年才五百两银子。”

    易天行到:“去你的,你是本国一品大员的子弟,优惠了的,我们若要交钱,便是一年五千两金子,否则本学府早被人挤爆了,那像现在才一百人左右。”

    古梦涯吃惊道:“那么贵!”说话间,有两个少年匆匆经过此处,对二人怒目而视。古梦涯不解道:“他们是谁?”

    易天行道:“你说过去的那两人阿,一个是夏玉英之兄夏玉蛟,一个是蓉城首富万贵之子万虬,他们与早上被我们打伤的大柱国刘忠之子刘彪、大柱国刘义之子刘豹交相莫逆,自然对我们敌视了。这四人仗势横行,人称蓉城四兽,不过要论武功,琅环仙府内,除了我们十人便属他们武功最高。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上课去。听说本旬九是你生rì,我带你去一处好地方庆祝庆祝,旬九辰时我在百枫原等你。”

    旬九,晨曦初起,芙蓉城北郊百枫原,片片红叶随风飞舞,洒在被枫叶铺满了的原野上,易天行提着两个酒瓶,倚着一棵老枫,等着古梦涯与易锋寒。本来他只约了古梦涯,但旬五古梦涯上棋艺课时,与易锋寒甚是投机,就代约易锋寒一起去。不久,只见古梦涯与易锋寒携手而来,古梦涯似乎从不更换衣着,仍是一身赤衣,胸口的金乌图案散着耀眼的光芒,而易锋寒身着黑衣,体态修长,面目棱角分明,目光敏锐,给人冷静睿智的感觉。 易天行看见他们来到面前,才懒洋洋地撑起身子,笑道:“我们比比脚力。”说罢,转身飞奔而去,古梦涯与易锋寒不甘示弱,随后跟去。只见三道人影在百枫原飞跃驰骋,疾如电驰,快若奔马,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处满是枯藤古树的绝壁。易天行也不说话,冲上前用手一拨,一株五人合抱的巨木立刻荡起,现出一个深邃的山洞。易天行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古梦涯与易锋寒跑近一看,原来那根巨木是一株枯死的老树,根已离土,被几根百年老藤缠绕,悬吊于半空,恰好遮住那个洞口,也不知道易天行怎么会发现的。

    二人随在易天行后面穿过山洞,只见眼前豁然开朗,满目丹枫碧草,清溪怪石,景sè宜人。古梦涯喜道:“天行兄,这么个好地方,你怎么找到的?”

    易天行不无得意地说:“我六岁时瞒着父母来百枫原游玩,不慎迷路,误打误撞发现的。后来出洞才被家人找到,回家就是一顿好揍。嘿,后来我便常来次练功,此处僻静无人,连野兽都没有,实是绝佳的练功地点。”

    易锋寒环顾四周道:“这里枫树种类很多。”

    易天行道:“好眼力,我已遍历谷中,此处有六十四种枫树,有一些是在别处见不到的异种,最稀有的三种长在山谷尽头,我带你们去看看。”于是三人沿着山谷走去,沿途果然见到许多蜀州以外的枫树品种,易锋寒与古梦涯初次见到,不禁啧啧称奇。不久三人来到谷尾,只见满谷丹枫至此而绝,zhōng yāng现出一块白石,丈许方圆,晶莹如玉,正中生一奇枫,一茎独生,树干暗无光泽,高仅尺余,顶生三片翠叶,有如碧玉雕成,迎风挺立,不摇不曳,仿佛没有生命一般。白石周围却生长着两种异树,均高约三尺,其叶似枫,叶子却一黑一白,在阳光下散着耀眼的光芒,如同铁铸银浇。其余地方不生树木,却长着盈寸芳草,叶sè金黄,馨香宜人。古梦涯道:“这些是什么植物?”

    易天行道:“金草名曰金卫,是蜀西巫族传说中的止血灵药。黑叶奇枫叫铁骨枫,其叶熬胶有续骨接筋之功;白叶奇枫叫素心枫,其叶煮汁有清心明xìng之能。那株翠枫禀天地灵气而生,名曰碧血丹枫,其叶仅只三片,千年一红,变红后一个时辰便凋落,树即枯萎。传说待其叶红时,将自己的血滴在叶柄根部,便可将叶摘下,一人仅可摘一片,碧血丹枫叶摘下后永不腐烂,将它置于胸前,可收敛心xìng,防止走火入魔,练功时能收事半功倍之效。碧血丹枫每百年才长一寸,这棵树高达一尺,看来离叶红之rì不远了。”

    古梦涯道:“你对植物挺在行嘛。不过如果叶子将红,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易天行道:“我从小就喜欢奇花异草、凶禽猛兽之类的东西,对这些方面的书要看得多点而已。碧血丹枫叶仅在要变红的前一个月渐渐开始颜sè变化,否则是看不出来的。”

    三人边说边走,来到白石之上,易天行将酒瓶放下,躺在石上,招呼二人躺下,道:“我们就在此休息一下,下午再逛。”

    三人便在那里谈天论地,直至rì过中天,才各自拿出带的食物,开始用餐。易锋寒道:“天行兄带的什么酒?”

    易天行嘿嘿一笑:“这是我家自酿的月静林幽,入口甘醇,后劲却很大,小心别喝醉了。我爹不许我喝酒,若非梦涯生rì,我绝不敢偷偷拿酒出来。”

    易锋寒道:“梦涯生rì吗?怎么不早跟我说,害我什么也没准备。”

    古梦涯道:“有什么好说的,往年我一个人也没过过生rì,今年有两位好朋友陪我一起度过生rì,我已很高兴了。”

    易锋寒道:“我们情投意合,不如结为兄弟,而位意下如何?”

    易天行抚掌大笑道:“好阿,可惜没带黄纸清香。”

    古梦涯抬头望天,悠然道:“人之交贵交心,要那些繁文缛节干什么。从今rì起,我们三个便是同甘苦、共生死的好兄弟,天地为证,rì月可鉴。”

    易天行笑道:“倒是我太迂腐了。”当下三人报了生辰,定了长幼之序,三人同岁,按月份易天行最大,古梦涯最小。

    三人虽然知道不宜喝醉,但终归年幼,又喜得挚友,渐渐忘乎所以,月静林幽入口甘甜,回味芬芳,不像寻常烈酒辛辣,不觉间三人将两瓶月静林幽饮尽,等到酒劲上来,三人皆支持不住,醉卧石上,不醒人事。待得易天行醒来,睁眼一看,易锋寒与古梦涯仍然安详地躺在身旁,时间却已是月挂长空,秋风习习,传来阵阵金卫草的芬芳,远处枫影摇曳,比白昼更添几分幽静神秘。他仰头闭目,感受着这天地赐予的恩泽,心中满是愉悦之情,良辰美景,挚友相伴,真乃人生乐事,明天如何向父母交代早被抛至九霄云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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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深山除怪兽 幽谷遇奇人

    次年暮chūn三月,琅环仙府贴出公告,宣布自地旬一至地旬三放假三天,由学生自行组合去蜀山灵云峰郊游。这是一年一度的chūn游,由老师带学生去,但学生可zì yóu活动,老师一般不会与学生一起游玩,只是约定时间、地点会合,一同返回。老师会给每个学生发一枚信号火花,以作遇险求救之用。往年易天行均是独来独往、孤身游历,今年却有了两个结义兄弟,见榜当晚他便去与二人相约。

    易天行先找了易锋寒,再同去古府。见了古梦涯,易天行道:“我们三人结伴同游,如何?”

    古梦涯道:“不如多约几人,去探一探灵云峰后山。”

    蜀山乃蜀州最大的山脉,有人迹的不过是靠近城镇的几座山峰。琅环仙府此次组织去的灵云峰,仅前山有人家,后山虎狼成群、蛇蟒丛生,世人视为畏途,偶尔有人前去探险,皆去而不返,自然生出许多诡异骇人的传说,更是无人敢再越雷池一步。

    易锋寒首先叫好,道:“前几次chūn游的地方尽是名胜古迹,乏味得紧,今年我们干脆深入崇山峻岭之中,幕天席地,亦是人生乐事。以我们的本事,难道还怕什么蛇狼之辈不成。”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怕倒不会,不过身涉险地,还是谨慎一点为妙,我把我哥和玄世妹约上同去。”

    易锋寒道:“那我叫上公孙云灭。”

    古梦涯道:“嘿,我就约元世盛和夏玉英吧。”

    易天行与易锋寒不禁笑起来,齐道:“老三不愧是大柱国之子,认识的人不是皇族便是重臣之后。”

    古梦涯不服气道:“二哥还不是与大丞相之子公孙云灭交往甚密,还笑我。”

    易锋寒道:“那可不同,我们两家是世交,我与公孙云灭已是三代的交情了。”

    古梦涯道:“大家都不知道大丞相的来历,想不到他是渭州人。”

    易锋寒笑道:“所以你绝对是攀龙附凤之徒,而我不是,呵呵。”易天行听了也大笑起来。三人又玩闹了一会儿,二易才告辞离去。

    次rì中午,易天行三人又聚在一起。易锋寒道:“公孙云灭那小子又去约了言九天,怎么办?”

    古梦涯道:“他们不是打过架吗?”

    易锋寒道:“正因为他们打过架,所以才惺惺相惜,现在他们两个不知道有多要好。”

    易天行道:“我也有事要告诉你们,玄玉娥想约沐月莲一起来。”

    古梦涯道:“我还以为是夏玉英去约的沐月莲呢。”

    易天行道:“都差不多,她们三人现在也是形影不离,跟我们类似。”

    易锋寒道:“那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

    易天行道:“就一起去吧,言、沐二人不可能扯我们后腿的,开始我们不约这两人,只是因为与他们不熟罢了。现在还可以趁此机会结识一下。”

    地旬一,易天行早早起床,带上头天准备好的旅行用具,从家中马厩挑了一匹骏马骑上,与易归藏一同出了门。辰时,众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由琅环仙府策马而出,向蜀山进发。众人除了吃午饭,马不停蹄地赶路,直至黄昏,才来到灵云峰下的连家镇。客栈是琅环仙府早就预定好了的,大家一到就开始吃晚餐。饭后,大家纷纷进到各自的房间休息,为第二天登山作准备。

    次rì清晨,天还未亮,学生们便兴奋地爬起床,成群结队地进山去了。易天行一行也即动身,前往灵云峰后山。由于向无人迹,所以并无道路可通后山,易锋寒便拔出刀来,在前开路,古梦涯在后拿出指南针指导方向,其余诸人紧随其后,不时运气挥掌,拨开两旁的杂草荆棘。众人朝正北方前进,一路翻山越岭、涉水穿溪,走了好一阵子,才看到前面有一个山谷。大家jīng神为之一振,施展开轻功,赶至谷口,只见谷口两壁陡峭险峻,壁上垂生着几株朱兰,花大如杯,一茎九花,sè如朱玉,馨香宜人,令众人一扫旅途疲乏之感。众人来到谷前的草地上,坐在那里休息,易天行从怀中拿出时辰石,此石产自荆州大秦,它的颜sè会随时辰变化,大秦人拿它制作钟表以计时,易天行大舅在荆州经商,回家时带了一些给易氏兄弟。易天行一看,石头已呈白sè,显然已到午时,便招呼大家拿干粮出来午餐。

    沐月莲好奇地问易天行:“今天没出太阳,你怎么测定时间的?”

    易天行对着她,感到口干舌燥,脑中昏昏沉沉的,嘴巴却不由自主地动着:“这是时辰石,可以根据它颜sè的变化来知道时间。”

    除了易归藏,其他的人均是第一次见到时辰石,大感新奇,纷纷聚过来观看。

    玄玉娥道:“易二哥,这石头买得到吗?”

    易天行方才收回盯着沐月莲的目光,道:“你们如若喜欢,回去我送你们一人一个,只是这些均是未加工的石头,过于粗糙,大家不要嫌弃才是。”众人大喜称谢。

    一行人吃完饭,略事休息便走进谷去。只见谷内甚深,一道清溪流过,两旁柳绿桃红,水面上落英缤纷,顺流而下,山壁上不知名的野花吐着淡淡的芬芳,耳旁传来雷鸣般的巨响,大家寻声走去,来到山谷尽头。山谷尽头原来是一个百米方圆的深潭,一道白练当空坠落,激荡在潭中,发出轰鸣之声。潭边长满了一种异草,碧梗翠叶,顶生一朵白花,其形如莲,其sè胜绢,只是无甚香气。大家见状,不由得发出欢呼,顿生不虚此行之感。三个女孩子坐在草丛中,闭上眼睛,呼吸着满是野草清香、饱含水气的新鲜空气,生出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畅快感觉。男孩子除了易天行,都跳下深潭戏水去了。易天行却盘膝坐在草上,研究起那不知名的异草,他端详了一会儿,就折断一根草茎,咀嚼起来。

    不久,易天行脸sè大变,腾身而起,跃向潭边,两手往腰间一探,已抓了两把银针在手,对着潭中六人嘶声大叫:“快上来,潭中有危险!”

    易归藏、易锋寒与古梦涯素知易天行向来冷静沉着,现在如此紧张,必有极大凶险;元世盛、言九天二人少年老成,一向谨慎,所以一闻jǐng告,立即游往岸边,转眼间五人便已上了岸。公孙云灭却自恃武功水xìng,觉得易天行大惊小怪,并不急于离水,在水中笑问:“有何危险?”

    易天行尚未及回答,猝然间清澈的潭水一下子变暗,几盏绿莹莹的青灯从潭底徐徐升起,公孙云灭立时把脚一登,游向岸边,大骇道:“什么东西?”

    易天行来不及答话,双手扬处,两蓬银光向青灯罩去。只见青灯一灭一亮,已少了三盏,潭底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水面涟漪阵阵,渐渐形成漩涡。易锋寒见状不妙,右手一扬,袖中飞出一条链子枪,向公孙云灭shè去,眼见就要刺中公孙云灭身体,链子枪却抖动成环,缠绕住公孙云灭的右臂,公孙云灭手一转,便抓住链子,易锋寒发声吐气,用力一提,硬将公孙云灭从水中拖出。公孙云灭身刚离水,潭中便窜出一道硕大黑影,巨口大张,向公孙云灭咬去,易锋寒连忙将手一抬,公孙云灭借势向上拔起三尺,堪堪避过这致命之吻。这时三个女孩子也反应过来,奔至潭边。那道黑影一击未中,身体便往潭中落去,夏玉英大喝一声,发出三道梭形红光,朝它打去,那黑影身体庞大,无法躲避,三梭全部击中,轰的一声,爆炸开来,那黑影便如死物般落入潭中。

    大家发出欢呼,玄玉娥道:“夏家霹雳梭果然名不虚传!”

    易天行却冷冷地道:“那东西没死,大家离潭远些,小心点。”

    大家闻言,虽不是很相信有生物连挨三记霹雳梭都不死,但都各自取出兵刃,退离深潭三丈立定,目光紧盯水面。

    公孙云灭惊魂稍定,便一面戒备,一面问易天行:“易兄,这是什么怪物?”

    这正是大家都想知道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易天行身上。

    易天行道:“那怪物叫鳄蛛,又名八爪玄鳄。这是一种前古怪兽,鳄头蛛身,口有毒涎,被它咬伤绝活不过对时,好在不能喷出伤人,通体黝黑,头生六目,体生八爪,目大如豆,利爪如铁,水陆两栖,水中速度极快,陆上动作比较迟缓,浑身坚韧无毛,刀剑难伤,仅有眼睛及胸前心脏处一团嫩肉是其弱点。早在百圣时期便被屠戮殆尽,不料此处尚有遗种。”

    古梦涯道:“那待它上岸再想办法击杀它。”

    玄玉娥道:“不如我们不顾而去,它既然陆上行动不速,必定追不上我们。”

    易天行道:“此兽禀xìng奇特,一与为敌,不死不休,鼻子又特别敏锐,难道你想将它引到芙蓉城去。”

    玄玉娥道:“那把它引到诸位老师那里去。”

    易归藏笑道:“世妹不用担心,我们发信号通知老师们即可,前山有小镇,把这怪物引去伤到无辜的人便不好了。”说罢,易归藏就将信号火花发了出去。

    玄玉娥赫然道:“我不是怕死,只是看到它就浑身不自在,不敢碰它。”

    易天行道:“你在远处用针攻击,不用靠近。小心,它上来了。”

    众人望去,只见潭中慢慢爬上一个鳄头蛛身的怪物,身体乌黑,皮肤油光水滑,眼睛仅余三只,背上有三个碗口大的焦痕,往他们这边缓缓爬来。公孙云灭刚才险些吃亏,心中有气,遂首先发难,身子腾空而起,手中竹萧化作漫天碧影,向鳄蛛三目点去。鳄蛛身体笨拙,首爪却异常灵活,将头一偏,竟然看穿了公孙云灭的虚招,两只前爪向竹萧夹去。言九天一声怒吼,冲上前去直击鳄蛛那棵大头,双手劈下,别无半点花巧,两道绚丽的火光随手而生,形成两道有如实质的掌迹。鳄蛛中掌,虽然并未受伤,但也痛得怪头乱甩,前爪失去准头。竹萧落下,打在鳄蛛怪头之上,发出扑扑的声音,鳄蛛浑如未觉,怒吼着冲向言九天,速度极快,笨重的身躯像一下子变轻了似的。言九天躲避不及,只好奋起全力,一记“五丁开山”再次劈出。元世盛及易归藏连忙抢上,元世盛大喝一声,身体左边发着磷火青光,右边激荡着红sè火星,双手向前一合,青红二sè火花撞击在一起,在双拳上形成一团耀眼的彩光,夹杂着风雷之声,向前击去;易归藏目shè碧芒,全身变得有如白玉雕成,双掌平推。轰的一声巨响,言、元、易三人被撞出丈许开外,言九天双臂齐断,昏迷过去;元世盛连拳带臂肿大了一倍,胸口发闷,只想吐血,连忙坐下调息;易归藏双腕脱臼,疼得冷汗直冒。但鳄蛛亦不好受,庞大的身躯竟被三人合力震翻,跌了个八爪朝天。古梦涯见到鳄蛛胸口现出一团白肤,知道这怪物终于露出要害,手中长枪化作一道长虹,直取鳄蛛心脏,不料鳄蛛身体虽然仰着,爪子仍然灵活,四只后腿一合,便将长枪夹住,用力一扯,古梦涯不及松手,便被拽向鳄蛛。易锋寒见状连忙赶上,挥刀斩向鳄蛛四爪关节,刀中爪节,如触铁石,易锋寒不由暗恨:“早知道就把爹的碧玉宝刀带上了。”这时夏玉英右手持一柄短槊冲上来,她一个女孩子,拿着这种重兵器居然如若无物,飞身击向鳄蛛头部。只见她满面红光,连双手也呈赤sè,衬着一身朱衣,有如一个火人,短槊破空,发出雷鸣之声,鳄蛛想是知道厉害,将两只前爪护住头面。中间两爪前伸,直击夏玉英胸腹。只听咝咝破空之声,原来玄玉娥的飞针已出手,几十缕金芒在空中不住变换轨迹,也不知飞向何处,突然金芒汇成三道金线,向鳄蛛余下的三只凶睛shè去。鳄蛛只得收回中间两爪,保护双目,剩下的那只眼睛却照顾不暇,立被shè瞎。夏玉英的短槊击下,咯的一声脆响,鳄蛛的两只前爪竟被打折,血肉横飞。夏玉英落地冷笑道:“我还以为真是什么金刚之身,居然可以用**硬抗天雷槊。”大家见此,jīng神为之一振,公孙云灭在旁催动寒涛功,双目寒光乍盛,吹起寒玉萧,俨然是谷瑟魔音三诀中的乱神诀,凄厉的魔音在鳄蛛耳边响起,乱神诀专门刺激损坏神经,鳄蛛身体刚受重创,耳中又充满这种迷神乱xing的魔音,立时狂xìng大发、六肢乱舞,易天行跃上前去,左手提住古梦涯领口一扯,古梦涯才挣脱鳄蛛的魔爪,背上早被冷汗浸透,这时方觉胸口一阵椎心疼痛,明白已经被震伤了内腑。易天行拽开古梦涯,一转身右手长剑脱手飞出,正中鳄蛛胸口白肉。鳄蛛发出一声震天响的巨吼,立时盖过公孙云灭的魔音,公孙云灭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面sè苍白的颓然坐下。鳄蛛旋即后腿用力,人立而起,向易天行和古梦涯扑来。易天行猛地将古梦涯推出丈外,看着鳄蛛巨大的身影,生出我命休矣的感觉,仍不甘认命般运足全力双拳击向鳄蛛腹部。易归藏正在上脱臼的腕骨,见状睚眦俱裂,腾空起腿,双脚在空中盘转,形成太极之形,发出尖锐的声音,向鳄蛛颈部绞去。易锋寒单刀脱手,直取鳄蛛心脏。夏玉英举起天雷槊,想去援救,不料一阵血气翻腾,心知刚才一击耗力太过,没有半柱香时间休想恢复,不过她一向好义轻生,要她见死不救怎也不能,只得勉力横击鳄蛛腰部,希望能将它推开。玄玉娥拿出一根长约一尺,粗有径寸的银针,人针合一,刺向鳄蛛凶睛。沐月莲一声清叱,身形一闪,旋转而起,跃至半空,双手向着鳄蛛一扬,两道环形碧光从袖中呼啸而出,风驰电掣般朝鳄蛛仅余的双目打去,她显是蓄劲已久,这两道碧光居然后发先至,鳄蛛完全没有反应,便被击中双眼,只听扑扑两声,两道环影竟然透体而入,鳄蛛不由得四爪抚头,仰天怪啸,这时易天行的拳、易归藏的腿、易锋寒的刀、夏玉英的槊与玄玉娥的针方才攻到。鳄蛛仰头,以至玄玉娥银针刺中它的咽喉,啪的一声,银针竟然折断,玄玉娥只觉一股大力从鳄蛛颈部传来,连忙松开断针,往鳄蛛脖子一推,身形有如落叶飘开丈余,只觉喉咙发甜,差点吐出血来,两腿一软,即便跌坐在地上。易锋寒的刀却毫无阻碍地正中鳄蛛心脏,直没至柄。易归藏双腿绞着鳄蛛脖子,这时易天行的拳与夏玉英的天雷槊已击在鳄蛛腹、腰之上,易归藏借力一带,竟将鳄蛛那沉重的身躯绞得凌空飞起。鳄蛛重重落下,再也无法起来,胸口与凶睛之内不住冒出乌黑的血液。易天行与夏玉英均被反弹至跌坐地上,再也没力气站起来。易归藏双腿落地,站在那里,腿肚子不住抽筋,双手脱臼又没恢复,一时间动弹不得。沐月莲面sè苍白,形同虚脱,站在当场一动不动,只是闭目调息。易锋寒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量,脸sè发青,在原地盘膝坐下,运起功来。古梦涯被推dao在地,胸口疼痛越来越剧烈,一时竟无法起身,就趴在草地上运气疗伤。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易归藏首先恢复过来,自己将脱臼的腕骨复位,便去帮易天行调息。接着言九天也醒了过来。元世盛跟着站起来,从鳄蛛胸口拔出刀来,跑到远处去削了四块木板来替言九天接骨。易天行得兄长之助,提前回复,便站起身来走到言九天身旁,递上申子建秘传的接骨圣药七宝续断膏。这时其余诸人也相继恢复了元气,走了过来。

    元世盛给言九天敷上七宝续断膏,夹上夹板,笑道:“幸好夏大柱国将他昔年威震八荒的神兵天雷槊传给了夏世妹,要不然我们都别想生离此地。”

    夏玉英道:“我杀不了这怪物,还是月莲姐厉害。”

    沐月莲正待开口,易天行打断道:“都别谦虚了,若非大家同心协力,配合紧密,谁也宰不了这怪物。沐月莲的那两枚碧环恐怕不是凡物,先把它取出来再说。”

    诸人均觉有理,便走向鳄蛛尸体,只见鳄蛛脑中深镶着两枚翠玉环,胸口插着柄长剑。易天行两指聚力,将两枚翠玉环夹出,但见两环乍看晶莹剔透,细看环身,内中却氤氤氲氲,不可透视,通体浑然天成,毫无一点雕琢之感,仅环内侧各有两个米粒大古赤帝文,该字颜sè仅比环身深一点,非刻非雕,仿佛天然生成,一名碧海、一名青天,吃惊地对沐月莲道:“难道这就是太清子的海天双环,传说这两环藏着太清子的毕生绝学,你的武功原来得自于此。”

    沐月莲微笑道:“的确是海天双环,不过我还无法参悟此环。我的武功来自太清秘录,据说要将其最后一章练成方可得知此环的秘密。”

    易天行哦了一声,心悔不该冒失地乱问别人的**,便不再说话,径自将剑拔回。

    公孙云灭突然问到:“天行兄怎么知道潭中有怪物的?”

    易天行道:“嘿,那潭边的野草是毒涎草,本身毒xìng不烈,又很罕见,我要不是咀嚼其汁液,也没想起此草。此草必须用几种特定两栖毒物的毒涎滋养,方能存活,陆上既没有毒物,那潭中就算没有鳄蛛,也必有其他凶险。幸好我们遇到的是鳄蛛,它不会喷毒,又喜欢爪裂食物,否则有人中毒就麻烦了。”

    忽然头顶呼呼声响,落下三道人影,却是白浩然、墨坚及袁采薇。白浩然一身儒服,须眉俱白,面容消瘦,活象一个乡村学究;墨坚一身黄麻衣服,浓眉大眼,一脸虬髯,身材魁梧,手掌粗大;袁采薇身着短袖葛衣,面如冠玉,留着三缕长须,腰间撇一紫sè药锄。三人见状大惊,袁采薇连忙趋向众人,伸手搭脉,又去检查言九天的断臂,看到大家并无大碍,才松了口气。

    白浩然与墨坚却去查看鳄蛛尸体,白浩然转身笑道:“你们这些娃儿好大运气,居然可以击杀鳄蛛。”

    墨坚却走过来将众人一顿臭骂:“你们这群浑球,见到这种恶兽便应逃跑,交给老师处理,你们以为自己是谁?知不知道差点就没命了?”

    袁采薇与白浩然连忙劝阻,拖着他就走,一面暗使眼sè叫学生跟上。

    回到连家镇及芙蓉城,十人免不了又被诸位老师和父母责备。不过却令其他学生大为钦佩,琅环十英之名不胫而走,一时名动芙蓉城。

    十人经此一役,感情增长了许多,便常常联系,一起游玩聊天,而几乎每旬九易天行兄弟都会去那个他们结义的山谷。时间就在不知不觉间流逝,转瞬之间已是金秋十月,碧血丹枫竟然起了变化,三片翠叶渐渐泛红,易天行三人惊喜之余,每天都去查看。算计叶红之rì将近,三人便瞒着师长,带了七天的干粮到谷中rì夜轮流看守,生怕错过了叶红之期。

    十一月天旬三,天边新月如眉,易天行三人却没有夜观月空的雅兴,他们已经等了七rì,不免有些焦急,今夜若不能等到碧血丹枫叶红,明天便没干粮了,这次背着师长离家,回家必定被罚,难以出门,不能取得碧血丹枫叶岂非功亏一篑。易天行不禁烦躁起来,将记录碧血丹枫资料的古人骂了个遍,埋怨他们记载不准确,害自己算错时辰。

    古梦涯笑劝道:“老大,消消气,再等等吧,应该就在今夜了,我对你的推算有信心。真服了你骂得出那么多希奇古怪的脏话?”

    易天行道:“我学经商课时,有个叫朱继的白痴每次都谩骂我,他父亲是个珠宝商,与我外公有生意往来,人又蠢笨,我不好打他,只得费尽心思想些不同寻常的污言秽语回骂,搞得现在骂起人来滔滔不绝还绝不重复。”听得易锋寒和古梦涯哈哈大笑。

    忽然红光一闪,三人立时jǐng觉,朝碧血丹枫望去,只见枫顶三片翠叶已变得殷红胜血,娇艳yù滴,仿佛就要化作血水流下。

    易锋寒道:“终于等到了,现在怎么办?”

    易天行道:“用自己的血去摘枫叶呀,又不是没告诉你。”说罢,拿出一柄玉刀,往自己中指一划,一滴鲜血已滴在碧血丹枫叶柄根部,一片红叶随即飘落,未及落地,易天行已伸指将其夹住。

    易锋寒与古梦涯如法炮制,各取了一片枫叶。待第三片枫叶落下,碧血丹枫像被风化一般瞬间化为飞灰。身旁倏地有人轻轻叹息,三人大吃一惊,以他们敏锐的五感,竟让人进入三尺之内而无所觉,即使是他们名列当世顶尖高手之林的父母亦不能够。只见金草清辉之中,立着一个白衣文士,年不过三十,相貌清奇,双目乍看无神,细看却如无底深渊,深邃无比,十指纤细,尤胜女子。

    三人情知有异,那人定是驻颜有术,二十多岁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有如此功力,连忙执礼道:“前辈因何叹息?”

    那人唏嘘道:“我等了三百年,好不容易等到碧血丹枫成熟,想不到一步之差,失之交臂。”

    三人听说那人活了三百年,尽皆不信,但颇为忌惮此人身手,易天行遂道:“前辈既然守侯碧血丹枫叶多年,我这片叶子你就拿去吧。”易锋寒与古梦涯连忙抢着将自己的枫叶递出。

    那人微笑道:“你们是怕我强抢吧?”

    易天行等被说中心事,不禁满脸通红。

    那人又道:“难得你们小小年纪,就知道重义轻利,宁可自己失去奇珍,也要保全朋友的利益,碧血丹枫叶落在你们手上也不冤枉。我林枫岂是*之人,而且碧血丹枫叶对我已无多大用处,我来此摘叶只是圆我昔年的心愿,对你们却是练功至宝,好好利用吧,不要辜负上天给你们的机缘。”

    易天行道:“前辈昔年有什么心愿?现在怎么会用不着碧血丹枫叶?”

    林枫道:“这天枫谷的一草一木均是我一手栽培,当年我偶然在蜀山发现了一株碧血丹枫,但未到产叶之期,我那时功力尚浅,不免想贪天之功,借碧血丹枫叶之力练功,便找到下有天泉玉脉的此谷,将碧血丹枫移植于此,助其吸收天地灵气,又从各州找来奇枫异种,点缀此谷,否则枫树怎么会长得如此错落有致。我在此结庐至神功大成,方才离去。现在我已经得悟大道,自然不需要此叶了。你们若不相信,这碧血丹枫之侧有我当年三位恩师所留拳经剑谱,一看便知道。”

    古梦涯探手摸去,果然在碧血丹枫生根处旁边的石质疏松,手一用力,便伸入石内,接触到一个玉盒,刚一拿出,石头便自合拢,表面看不出一点痕迹,一看玉盒,玉盒通体碧绿,仅左下角写着岁寒三友著五个金sè小字,内里有三本经书,分别是寒梅、青竹、苍松三谱。三人再无怀疑,叩首拜见林枫。

    林枫笑道:“我没兴趣收徒弟,眼看师门绝学快要失传,今rì见到你们,不知怎得特别投缘,这三本书你们一人一本拿去看吧,不用拜师,不过你们若是籍此为恶,我一得知,必取尔等xìng命。”

    三人大喜,连忙拜谢。林枫笑道:“我这里还有一套仙家异宝三才传讯牌,一共三面,在任何一牌上用毛笔写字,用指一弹,三牌俱震,其他两牌上即可显现该文,但要待一个时辰后,其上字迹消除,方可再写,收讯息却不论多少,看过后用手一擦便可除去,接着显示下一个消息,直至没有信息,无论相隔多远,亦可传递消息。我一生独行,也用不上,干脆也给你们吧。”

    三人接过三才传讯牌,又待拜谢,林枫大笑道:“你们要磕头磕到什么时候?”手一扬,三人便拜不下去。

    易天行道:“前辈大恩,真不知如何报答?”

    林枫道:“异rì有暇,不妨到幽州来看看我这个老朋友就是,到时我给你们讲讲长生之道,别以为就我一个是老不死的怪物,幽州还有些更老的家伙,有的人要死可还真不容易,哈哈,后会有期了!”林枫边说边飞身而去,速度绝快,最后几个字已仿佛是从百里之外传来。易天行三人对空遥拜,又对林枫异行感慨了一番,便忙着赶回家中。

    易天行一到家,已是清晨,便见父母兄长均在厅中,正心下忐忑,不知道如何应付,便听易连山怒道:“你跑哪里去了,你可知道你玄叔今rì便要离开蜀州!”易天行大惊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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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萧墙起奇祸 冷雨伴腥风

    八月地旬五,正是中秋佳节。天偏偏下着蒙蒙细雨,连绵不绝,明月被乌云笼罩,没有一丝光亮。易天行坐在窗前,听着窗外雨打芭蕉,就着一盏油灯看着天毒子传给他的百毒真经,心绪却怎么也不能平静。自从三年前玄天机夫妇与申子建、天毒子、磨镜老人五人同赴幽州寻仙访道之后,易天行便自动辍学,独自在家自修。而玄玉娥在玄天机走之前便被蜀山派一个道姑接去,三年来音信全无。接着袁采薇、灵霄子、赤阳子也相继因为各自门派中的变故而离开蜀州,回神州去了。去年连易天行的父母兄长也到神州去了,临行前易连山告诉易天行玄天机算出蜀州三年内将生巨变,自己留下来必定在劫难逃,叫他一同离去,易天行却坚决不走,后来他外公古震说:“人生是自己选择的,天行若死,是他咎由自取;若能熬过此劫,必成大器。我已风烛残年,不会离开老窝去避祸,老五也说不走,就让我们照顾天行吧,我一rì不死,我就不信有人可动我外孙一根毫毛。” 易连山夫妇才无奈带着易归藏离去。易天行将此语告诉几个好友,他们的父母竟无一人相信玄天机所言,尽皆一笑置之。当年除鳄蛛的十人,都由是役意识到自己的内力不足,这三年俱都刻意苦修,功行rì深,尤其易天行这几年除了每旬与朋友小聚片刻,足不出户地潜心钻研几位恩师所留的秘籍,又借碧血丹枫叶之助,苦练玄功,学识功力俱都大进。今天是中秋,易天行亦在钻研武学,但不知怎么总静不下心来,终于停止看书,拿起放在桌上的白玉剑,顺手将书揣在怀中,便要去外公家过节。他对玄天机一向信服,所以自从知道将有变故发生后,随时都将重要物品带在身上,白玉剑更是绝不离手三尺之外。

    易天行尚未出门,便听得四面墙外均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竟似乎有千军万马将易府重重包围一般。这时正门传来敲门之声,他知道该发生的事情终于来了,虽然不知是何变故,但亦凛然不惧,当下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开了门,却见元世盛一身戎装,站在门口,再无他人,但易天行却清楚地感到附近埋伏了不少好手,随时可对自己进行致命一击。

    易天行将元世盛请进屋,替他斟好茶,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道:“元兄为何屈尊至此?”

    元世盛不答,却突兀道:“你对蜀中朝野各势力有何看法?”

    易天行一愣,随即答道:“朝中武将有四位大柱国各自统兵千万驻守蜀郡四方、保卫京都;十二柱国各帅其部百万雄师分管其余西、滇、巴、郡、北、代、南、蛮、东、瑶、白、桂十二郡;大司马统管军队调遣,直辖蜀道剑、龙、玉、夔、雷、霄六门总兵,蜀州六门十三郡的兵马均须有皇上和大司马的两片虎符合一才能调动,平时势力分散而互相牵制;文官以大丞相为首,设吏、农、工、商、律、户六司,各自管辖任官、农业、工匠、商贾、法律、户籍之职,其中吏司长程稽管升迁官吏、律司长宫子酷管赏功刑罪,在朝中党羽最多;民间蓉城首富万贵门客甚多,其中颇有不少才智之士,又有敌国之富,不可小视;琅环仙府众师长各有才学,军政要人多出于门下,在朝野均有极大影响力;蜀中四大武林世家,西川唐门素不干涉政事,虽独霸一方,但势力止于江湖,无甚威胁;巴山顾家衰落已久,但近年来高手辈出,看来他们以前在韬光养晦、储蓄实力,已图重振家风;龙门李家虽然近来少在江湖上行走,但老一辈的李氏三雄尤存,仅此已可知其实力不弱;滇郡花家素好吟风弄月,不喜在外走动,唯此反显得高深莫测;此外蜀东刘家雄霸三郡,财多势广,族人众多,一门连出二位大柱国,权倾朝野,在瑶、白、桂三郡无异于土皇帝。”

    元世盛听到最后一句,眼中厉芒一闪而逝,道:“若有人拥有两位大柱国、十二位柱国、蜀道六门总兵、六位司长之助,又有万贵、巴山顾家、蜀东刘家的全力支持,琅环仙府大部分老师和龙门李家的合作,在蜀中何事不可为?”

    易天行暗叹一声,抱拳道:“草民易天行参见二皇子。”

    元世盛冷冷地盯着他,半晌才笑道:“难怪卫老直道天行才智过人,可为股肱。你若助我,以后必定位极人臣,成就不世功业。”

    易天行冷笑道:“先助你弑父诛兄,夺取皇位,然后兔死狗烹,罪诛九族。”

    元世盛双目jīng光大盛,狂笑道:“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志在一统九州,此岂是一世之业,待到成功之rì,已是你我后人承我辈余荫之时,你一生也到不了功成身死的地步,还有何提防我加害的必要。”

    易天行淡淡道:“二皇子认为我是可以以利驱、以威服之人?”

    元世盛笑道:“怎么可能。”

    易天行仍是淡淡地道:“卫老也一定如此认为,他一向厌恶这种不可利诱威逼之人,认为这种人难为君用,其罪当诛,又怎么会向你推荐我呢?二皇叔要篡位,收买重臣及稳定军心所费甚多,一定会向城中富户索要钱粮,我外公xìng格刚愎坚毅,一定抗命,必有灭门之祸。二皇子已有必杀我而后快之心,又何必惺惺作态。”

    元世盛嘿的一声,负手转身向大门走去。易天行匆匆拿起一支毛笔,跟在其后,心中焦急万分,却知道自己自身难保,若不能平心静虑应付,立时便有杀身之祸。

    只听元世盛悠悠叹道:“我早知道你不会为我所用,我们朋友一场,也不是白交的。你可知道我父与我商议大计时,我心内有多犹豫,我并非害怕谋反失败,而是想到你们这些朋友会不耻我的为人,心中充满了愧疚不安,后来终于是利益占了上风,决定与我父携手起事。大伯年老,太子元世豪奢谈仁义,非兴国之君,在位必定令国势衰落,为人所图,不若让我代之,以逞平生之志。在我作出决定之时,我便知道我已永远失去了你们这些朋友,所以……”元世盛忽然厉声道:“我决不容许你们再活在这世上!我刚才想趁你放松jǐng惕时,将你击毙,这样你会少去不少痛苦,你自己卖弄聪明,就别怪我了!”

    易天行眼睁睁望着元世盛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一路上竟找不到破绽出手,便扬声道:“二皇子慢走,请恕天行不送。”只听嗖嗖之声不绝于耳,漫天箭影像生了眼睛一般向易天行落脚之处shè来。

    元成都独自一人坐在养亲殿中,斥退了所有的侍卫和太监,喝着闷酒,顾盼间亲人俱都不在,心中颇感凄凉,不禁心cháo起伏:“自从皇后逝世,朕就再没立后之想。rì前京城南郊有盗匪作乱,三弟成功带着太子和两个儿子去剿灭,至今未归。太子太柔弱了,也该去军中磨练磨练,立点军功,否则自己死后,恐怕不能顺利掌握兵权。二子世杰不成器,浪荡成xìng,不知道又到哪里鬼混去了,中秋也不好好在宫中陪陪父皇,想起来不免痛心。二弟成邑自从朕登基,便与朕疏远了,不到戌时是不会来的。朕也太对不起二弟了,当年起兵反叛芙蓉王朝,是二弟首倡,二弟少年时任侠好义,广纳门客,结交豪杰,起事后二弟门下功勋卓著,位列一品的便有七个柱国、三个蜀道总兵、五个司长,二弟自己亲身单骑,甘冒奇险,赴蜀东说降刘家,使蜀州至少免受五年刀兵之苦,而令国家多了两位大柱国、三位柱国、一位司长,功高盖世。但立国后,二弟便称病请辞兵权,朕居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二弟是想试试朕的心意吧,但朕亦是无可奈何,国中重臣大多为二弟朋党,蜀东刘家又是他说降的,与之亲近,自己怎么也不能不防。二弟两个儿子很有才能,以后当叫三弟好好栽培一下,再给他们一些官职,这样也算给二弟一点补偿,世勋仅有柱国之才,世盛恐怕有大司马之能,不过还是让他当大柱国吧,否则便不好控制了。”正思量间,门外传来声音:“臣元成邑携子叩见皇上。”

    元成都尚未回答,元成邑已经推门而入,后面跟着七、八个人,元世勋亦在其中,元成都怒道:“二弟!你想干什么?”

    元成邑yīn笑道:“来给大哥送上中秋礼物,再向皇上索要一点我应得的东西。来人,快将礼物拿出来,别叫皇上久等。”后面立时走上一青衣少年,将一个锦盒放在桌上。

    元成都道:“什么东西?”

    元成邑道:“大哥不妨打开看看。”

    元成都手一挥,手不沾盒,劲气到处,盒盖便已打开,内里赫然是二皇子元世杰的人头,元成都气得双手发抖:“为什么杀他?”

    元成邑道:“此子不孝,中秋佳节不在宫中陪父皇,却在青楼厮混,大哥不好管教,我这作二弟的只好替大哥除此劣子。还有三弟与太子密谋弑君夺位,臣已着人替皇上铲除。国事繁忙,皇上请下昭退位,让臣弟为你分忧。”

    元成都一声怒吼,一掌劈出。

    夏大柱国府,夏敬刚叫女儿去请古炎父子过来,一同过节。就见刘忠、刘义带着儿子拜访。夏敬与刘氏兄弟虽同殿为臣,但向来气味不投,无甚来往,今rì到访,实出意料之外。只见刘忠虎背熊腰,身材魁梧,满脸赤须如火,锦衣玉带,身后随从拿着他名震蜀州的独脚铜人。刘义身材矮小,面青无须,打扮非僧非道,长袍之上满是符录,右手持剑,乍看就像是江湖上混饭吃的抓鬼道士。刘彪、刘豹眉目间各与其父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身材尚未定型。

    刘忠走到夏敬跟前,不待其开口,便大喝道:“夏敬你可知罪?”

    夏敬一惊,隐隐知道不对劲,但又不知道不对在什么地方,冷哼道:“不知道。”

    刘忠道:“你与大司马、前太子狼狈为jiān,图谋不轨,我等奉旨前来捉拿。”

    夏敬道:“胡言乱语,我要见皇上。”

    刘忠面sè一沉,喝道:“夏敬大逆不道,抗旨不遵,皇上有旨,杀无赦!”说完上前拿过独脚铜人向夏敬攻到,独脚铜人重逾百斤,在他手中却灵活无比,一偏一抖,便连点夏敬七处穴道。

    夏敬正待取天雷槊迎敌,却见自己的儿子居然拿着天雷槊远远避开,只得一面躲避,一面怒道:“玉蛟,快将天雷槊给我。”

    却听夏玉蛟怯怯地道:“父亲,投降吧,二皇叔不会亏待你的。”

    夏敬刹那间已经明白怎么回事,怒吼道:“我死也不会当乱臣贼子!”当下运起赤雷劲,双拳挥动,拳头竟似乎是jīng铁打就,与刘忠的独脚铜人以硬碰硬,居然若无其事。

    刘忠道:“你昔年可以反叛芙蓉王朝,今rì为何不归顺二皇叔?”

    夏敬呸的一声:“当年是芙蓉王朝弃我,非我弃芙蓉王朝,末帝孟骊诛我族人在先,我方背之,今白象王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自当以国士报之。”

    这时刘义剑一晃,散出九点剑芒,向夏敬背后刺去,夏敬感到后面冷风乍起,情知有异,急忙偏身闪过,已惊出一身冷汗,骂道:“卑鄙小人,凭你们就想取老夫xìng命,未免太天真了。”夏敬忽然觉得内息一滞,劲力立消,险些被独脚铜人打中。

    刘义yīn沉沉的道:“我们不行,有你宝贝儿子就成。”

    夏敬瞪着夏玉蛟,怒道:“逆子,你敢向我下毒!”

    刘忠大笑道:“不是毒,只不过是我们刘家秘传的化功散,你若不死,十二个时辰后便自然恢复功力了。”

    夏敬只觉热血上冲,强运真气,不顾一切地冲向刘氏兄弟。

    公孙相府,大丞相公孙祥与易昌两家人、言九天坐在一起进餐。自从两年前言九天寡母因病去世,公孙祥就将其收为义子,让他住在公孙相府。突然大门被撞开,冲进来一人,浑身浴血,披头散发,形同鬼魅,未至大厅便跌倒在地。公孙祥上前扶起仔细一看,竟是墨坚,不由惊呼道:“墨兄怎么会受如此重伤?”

    墨坚嘶声道:“元成邑谋反,现在琅环仙府已经被他控制,我特来报讯。”

    公孙祥骇道:“琅环仙府的老师竟然都支持元成邑?”

    墨坚摇头道:“并非全部,但不甘屈服的人不多。事发突然,我们几个只好分头行事,白浩然已去古大柱国那里;无相大师去见夏大柱国;甄匡誓不舍白象王而去,已经赶往宫中;幽冥子去打探离蜀的途径。其他的人就别指望了。”

    公孙祥道:“你二弟墨石呢?”

    墨坚恨声道:“若非他暗算我,我也不会伤重如此。小心他手中的铁筒,内有极厉害的机关暗器。”

    这时公孙云灭已吩咐下人关好门,自己去将公孙祥的寒玉萧拿来,递给公孙祥,公孙祥却径自从公孙云灭腰间拔出竹萧,道:“从今rì起,你便是寒玉萧的主人。”

    公孙云灭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哽咽道:“爹……”

    易昌见状,亦将随身的碧玉宝刀递给易锋寒,易锋寒正待张口,易昌怒道:“拿着,都什么时候了,还推三阻四的,今rì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活下去,就算我们死在你面前,也绝不能悲伤愤怒,定要冷静,我年事已高,仅有你这一个孩子,你一定不可轻掷生命。你和云灭、九天年纪尚幼,人生才刚刚开始,活着就可以替我们报仇,一切以保命为重。”

    这时碰的一声巨响,相府大门化作满天木屑,从那门口大洞中当先走来六人。为首的是雷猛,身高六尺,方脸短须,右手拿一根尺许短棒,正是雷家著名的火yao暗器霹雳棒。后面一人是卫非,相貌堂堂,长须及胸,面容严峻,双目闪着冷酷而智慧的光芒,手中一柄铁尺,正是他名震天下的量天尺。墨石一身布衣,站在其左,面貌与墨坚有三分相似,双手端着一个长约三尺的鸡蛋粗细铁筒。谷瑟白面美髯,十指修长,两眼似睁非睁,手捧瑶琴,一袭白袍,神态悠然,立在那里。张彦道服云屐,身影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只是颈绕青蛇,目闪蓝光,手握骷髅锤,骷髅头闪着蓝荧荧的光泽,尚未近身便觉邪气逼人。鬼辛子手长过膝,干枯瘦小。面sè蜡黄,十指尖留着尺许长的指甲,乌黑发亮。接着后面涌出大队士兵,领军者铁甲黑袍,皮肤黝黑,瘦小jīng干,手握长枪,赫然是元成功一手栽培的大将―芙蓉城总兵凌千里,公孙祥心中一凉,知道大势已去,连元成功的嫡系军队都被元成邑收买了,芙蓉城再无可与之抗衡的力量。

    凌千里微笑道:“皇上初登大宝,想请大丞相继续为国效力。”

    公孙祥冷哼道:“你口中的皇上可是元成邑这逆贼?”

    凌千里仍然一脸微笑,轻柔地说道:“大丞相不为朝廷分忧,却口出忤逆之言,就别怪我了。”说罢手一挥,雷猛便将手中霹雳棒掷出,公孙祥抱着墨坚飞身跃起,易昌、易锋寒、言九天及公孙云灭连忙起身遁出大厅,只听轰隆一声雷鸣,整个大厅竟被炸为齑粉,公孙、易两家家眷,不及躲避,立时尸骨无存。

    公孙云灭等三个孩子怒吼扑上,却被公孙祥长袖一挥,即便挡住。公孙祥将墨坚递与易昌,道:“这几个孩子和墨兄就麻烦你了。今rì动辄是满门不幸之局,你们三个跟着走,不许乱来!”

    易昌将墨坚背在背上,道:“公孙兄珍重。你们跟紧点。”便带着三个孩子飞身跃过墙头,朝外突围。

    雷猛等人随即想追去拦截,不料公孙祥竹萧舞动,化作七道碧影,同时向七人袭到,七人只觉眼前碧光眩目,寒气逼人,不得不放弃追赶,进行抵挡。易昌冲入士卒之中,空手擒拿,转瞬间便夺得一把朴刀,四人如虎入羊群,登时杀出一条血路。

    雷猛七人虽武功高绝,但公孙祥不顾生死,全力进攻,七人胜券在握,当然不想与之拼命,一时间竟被缠住,无法脱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墨石自恃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以他们的身份,如被易昌四人逃脱,就算杀了公孙祥也是笑柄,便向后一跃丈许,跳出圈外,举起他新近铸就的飞星传恨,抠动机关,一蓬银星向公孙祥罩去,其疾如电。与墨石同来的六人刚才见过飞星传恨的威力,一见他后退,连忙跃出战团。公孙祥连忙晃动身形躲避,但这暗器又快又多,刚躲完一蓬,下一蓬又至,就像永无止境一般,终于被打个正中,仰面倒下。鬼辛子发出夜枭般的怪笑,前去查看,忽然公孙祥荷地坐起,一掌打在鬼辛子胸口,只听骨折之声不绝,鬼辛子立时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出三丈开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众人大惊,便待上前结果公孙祥的xìng命,却见公孙祥将竹萧放在嘴边,吹起曲子来。

    沐月莲正在给父亲沐飞斟酒,忽然听到窗外一声怪笑:“共享天伦,好温馨啊,你们可曾想过有人因为你们终年在外餐风露宿,不得温饱。”

    沐月莲父母脸sè一下子变得惨白,颤声道:“你终于还是找到了我们。”

    那声音又从门口传来:“若不是元世盛这小子告诉我,我可能仍然为你们在外奔波。怎么不请老朋友进门吗?”

    沐月莲心知是他们躲避多年的仇家,但不知道双方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竟让那人不远万里,从神州追到蜀州来,便从容道:“请进。”

    那人推门而入,只见他身材比门还高,竟须低头入内,人本不瘦,却给人瘦削的感觉,道髻蓝袍,目如鹰隼,钩鼻薄唇,面目狰狞,手持一柄拂尘,拂须sè作惨绿,甚是诡异。

    沐飞对着妻子低声道:“灵儿,带小莲走,我挡他一会儿。”

    那人立时冷哼道:“我找了你们这么多年,想跑哪有那么容易,你们全家自己到黄泉去相聚吧,免得我动手。”

    沐月莲平静地说道:“你与我们有何深仇大恨?一定要我们死才甘心。”

    那人盯着沐月莲,道:“你几岁开始学武?”

    沐月莲道:“六岁。”

    那人怪笑道“太清秘录果然是盖世奇书,短短七年就可以造就你如此的气度,只不知武功是否相符。”

    简灵道:“你要找的是我们,书你拿走,别伤害我女儿。”

    那人道:“当年你们窃我经书时,就该知道我的手段,何况太清秘录一脉单传,你们让自己女儿学了,我总不能拜她为师吧?哼,废话少说,受死吧。”

    沐月莲惊问:“爹,我们真的偷了他的书?”

    沐飞道:“别听他胡说八道。这道人名叫明真子,是玄都山清虚观的弟子,因为犯了清规,被逐出师门。清虚观创派祖师太清、太虚二子功参造化,特别是太清子尤其利害,然而她淡薄名利,不但罕露身手,还不愿意广纳门徒,所以太清秘录一脉单传,虽属于清虚观一脉,传人却不在清虚观居住,也不受清虚观观主管制。他姑姑冷月道长就是太清秘录的传人,他被逐出师门后,便去苦求冷月道长收录门下,冷月道长看出他心术不正,坚持不肯,但怜其自幼父母双亡,无处容身,便留他住在自己的三清观中。当时你刚出世,我与你娘抱着你恰好路经玄都山,借宿在三清观。冷月道长很喜欢你,便有收你为徒之念,即将门派渊源告诉我俩,我们早闻玄都山清虚观武学之名,当然喜允。不料是夜此人趁冷月道长入定之时施加暗算,冷月道长竟然着其毒手,但他亦被冷月道长临终一掌重创,落荒而逃。冷月道长在弥留之际,将太清秘录与海天双环托我交给你。我与你娘安葬了冷月道长,连夜带你下山,按照太清秘录上的秘方,替你洗经伐髓,六岁时待你识字,才将太清秘录给你。此人养好伤势,便开始寻找太清秘录,对三清观道姑严刑拷问,得知我们当rì在山上,便如附骨之蛆般缠上我们,我们在神州实在无处藏身,才避至蜀州,想不到仍被他找来。”

    明真子也不插话,静待沐飞说完,才咯咯笑道:“分明是你们看出便宜,从那老婆子尸体上偷的,否则那有那么巧的,老婆子不早不晚地在那天收徒。老子费尽心机,几乎丧命才得到的经书,被你们窃去,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你们。”说罢拂尘一探,惨绿尘须散开,向沐月莲击去,立时将沐月莲上下左右全部后路封死。

    沐飞、简灵夫妇大惊,皆拔剑冲上,一左一右向明真子刺去,二人配合得有如一体,浑然天成,同时刺到。

    明真子讪笑道:“人言双剑门龙凤双剑‘飞龙灵凤,剑双fei、魂三断’,今rì一见,未免贻笑大方。”拂尘一转,便已击至沐飞天灵,左手弹指将简灵青锋弹开。简灵虎口一热,险些宝剑脱手。

    沐月莲双手舞动,如舞蝶燕飞,以玄幻莫测的角度向明真子攻去。

    古大柱国府,古炎坐在厅中,古梦涯侍立在侧,偌大的大柱国府竟只有他们父子两人,显得十分冷清。古炎夫人在古梦涯出世后不久病势,古炎一直没续弦。古炎向来体恤下人,今天是中秋佳节,仆役全部都被他放回家与家人团聚去了。

    忽然听得大门传来敲门之声,古炎父子相视一笑,古梦涯道:“夏世妹到了。”

    古梦涯便去开门,门一开,还未看清楚来人,呼的一声,一支狼牙利箭迎面而至。古梦涯大惊,身体后仰,一个铁板桥的功夫,躲过飞矢,双脚却似钉在地上,毫未移动。古炎腾身而起,未待箭至眼前,便用手指将其夹住,左手一牵,将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夏玉英拉到身边,落在门口,喝道:“是何方鼠辈?”

    只听暗中有人赞道:“不愧将门虎子,竟然可以避过我的利箭。卑职吴泰参见古大柱国。”

    古炎心中一凛,吴泰乃蜀中十二柱国之内的西郡柱国,坐镇西郡,若奉命回朝自己怎么会不知道,而且此人向以箭术闻名,刚才那箭虽还不是他的天狼九变绝技,但亦决非玩笑,自己儿子稍微动作慢点,早丧了xìng命,难道真如玄天机上眼言,大变已至。

    只见吴泰缓步从长街那端走出,一身金甲,目光炯炯,手提一柄蛟筋为弦、金鹤神木为胎的大弓,正是其仗以成名的神弓金鲛,背着一个箭筒,插满了狼牙利箭。后面跟着一人,面sè苍白,双目闪着毒蛇一般的光芒,身体笔挺,却给人柔若无骨的感觉,两手负在身后,古梦涯认得是五毒教吴升。然后空气中杀气猝然大盛,古炎知道是周围埋伏的刺客准备出手的征兆,料想身手俱都不弱,否则也不能隐藏杀气,令自己毫无察觉,不觉皱眉道:“吴柱国怎么会回朝?我与你素无仇怨,为何暗算我子?”

    吴泰笑道:“二皇叔要登基为帝,非但是我,十二柱国中其他的人也正在快马加鞭地赶回来。我是占了离芙蓉城最近的便宜,才赶得上为二皇叔立功。你我虽无仇怨,但昔年你进言叫元成都这昏君罢免二皇叔的兵权,二皇叔怎么会容得下你。刚才那箭倒没针对谁,我以为开门的会是下人,嘿嘿。”

    古炎怒道:“你连下人也不放过!”

    吴泰声音平淡如水:“二皇叔有令,灭你满门,你府中下人当然在内。你有闲功夫最好想想自己,别为那些无知仆役cāo心。”

    古炎暗自庆幸已将仆役放走,平静地道:“那些人随同反叛?”

    吴泰冷笑道:“难道你以为还有转机不成?现在元成功征战在外,朝中除了你和公孙祥、夏敬三人,尽都臣服于二皇叔,那两人搞不好现在已经投降了。其他的人或有不识时务的蠢货,但亦无济于事。”

    夏玉英插嘴怒道:“我爹才不会向你们这种人投降呢!”

    吴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那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古炎怒目圆睁,大喝道:“好,今rì我就以死殉国。涯儿、玉英跟着我!”说罢,古炎手往厅中遥抓,只见一杆红缨铁枪从大厅飞出,落在手中。

    吴泰、吴升看得头皮发麻,虽隔着一条百米长街,仍不由得倒退两步。吴泰心中不禁想到:“待这批杀手去消耗消耗古炎的内力再说。”

    吴升亦有同感。两人齐声吼道:“出手!”一时间,刀气纵横,弥漫满天,也不知道有多少刺客向古炎三人发动了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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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妖气蔽禅光 天萧灭魔琴

    元成邑身着龙袍,头戴皇冠,坐在皇城大殿正中的龙椅之上,神态威严,双目正视前方大殿入口,颇具皇者之风。身后立着长子元世勋,脸带青气,双目jīng光闪闪,身形高瘦,手大臂长,一身紫sè锦衣。两旁站着三个跟随元成邑弑杀元成都的青衣少年,看去均不超过廿岁,一个一脸jīng明干练,右臂齐肘而断;一个瞎了左眼,面sè狰狞;还有一个面sè从容,大有山崩于前而不改sè的气概。

    元成邑面sè平静,等着手下的消息,想起刚才的恶战,不免心有余悸:“大哥果然神勇盖世,我悉心栽培的七个徒弟和世勋联手都拦不住,仍旧要我亲自动手。若非我收买了御厨,将张彦与鬼辛子联合研制的无形冥游散下在他的酒中,我今rì就不可能毫发未伤地坐在这里。哼,百般小心,还是出了意外,想不到甄匡这老匹夫会来搅局,害得我失去了四个徒弟,元大、元三也成了残废。不过元七这小子好不厉害,在如此激烈的打斗中居然能不受伤,还亲手击毙甄匡,看来功力不在世勋之下,平时我都没看出来,此人深藏不露,城府太深,我得防他一手。”

    这时殿外走来一群人,正是吏司长程稽、律司长宫子酷、农司长公叔里、工司长林子彬、商司长刘贞、户司长张泉,程稽当先说道:“启奏皇上,琅环仙府业已平定,除了白浩然、幽冥子、无相、甄匡、墨坚在逃,尽皆归顺皇上。”

    元成邑一听,立即想起甄匡之事,冷哼一声,厉声道:“一群废物,以六司长之尊,率三千铁甲,又有大批内应,仍然有人漏网,还有脸来见我!要不是我另有安排,岂不留下后患!”吓得六人跪倒在地,噤若寒蝉。

    元成邑余怒未消,还待呵斥,却见大柱国刘忠、刘义兄弟走上殿来,奏道:“启禀皇上,夏敬忤逆犯上,现已伏法。”

    元成邑心头一喜,便不再责怪六司长,道:“好。你们孩子呢,还有夏玉蛟,听说他弃暗投明,为了效忠于朕,已背弃其父,忠诚可嘉。宣他们晋见,朕要加封他们。”

    刘忠、刘义连忙叩拜道:“犬子与夏玉蛟去万贵那里帮忙去了。微臣立即着人去叫他们觐见。”

    元成邑道:“不用了。恩,忠心为国,朕有如此勤勉的臣子,真是国家之幸。你们不用惶恐,起来吧。”心中却不由暗怒:“混帐东西,分明是趁机敛财,要不是我刚登基,需要笼络列强,不宜与刘家这种雄霸一方的豪门硬拼,今rì便诛你们九族。”

    刘忠、刘义却以为元成邑被其瞒过,心头稍安,垂手侍立在侧。元成邑闭上双眼,思索着其他几处战果未至,不知道是否出了问题。这时忽然隐隐听得萧声传来,接着琴音骤起,心中不由一动。

    易天行看着漫天箭雨,凛然不惧,双腿用力,身体向后纵去,急如电驰,碰的一声将大厅的正门撞破一个大洞,身形却毫不减速,到了大厅zhōng yāng忽然转向朝左门跑去,一面将白玉剑背在背上,身子却不停止,又将大厅左门撞烂冲出,来到一个大土堆面前,忽然拿出一条绸带,弹身而起,跃向一棵大树,右手持带向树上一根粗枝一卷,连一片树叶亦未震落,身体已借力约向另一大树,几番周折,才来到易府后院一个墙角,伸手一揭,便从地上揭起一片草坪,现出一个地洞,易天行身形一沉,像滑倒一般缩进地洞之中,左手一带,已将草坪拖回将地洞遮蔽。原来自从易连山夫妇离蜀后,易天行一人在家,想起玄天机之言,心中甚是不安,为防患于未然,就在后院找了一个墙角开始挖掘地道,他每天辰时坚持用双手挖土,挖了一个时辰后,又将挖出的多余泥土用两个大水缸装盛,以指力提起双缸,运至大厅左侧,一面预留后路,一面修炼外功及指力。易天行花了四个月苦功才挖成,又jīng心设计了洞口的草坪,盖上后若非易天行作了暗记,连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找出洞口,想不到今天真的派上了用场。

    易天行顺着地道爬行,不一会儿便到了另一端,先贴耳于洞顶听了听声响,未闻有甚响动,便打开洞口的盖子,一下子窜了出来。易天行甫出洞口,双目环视,只见周围一片安宁,自己处身于一个杂草堆中,原来他将地道另一端的出口设在与易府相隔两条街的一个官用马厩旁,这马厩的伺马官既懒惰又粗心,设在这里不虞被人发觉。易天行稍一寻思,拿出毛笔在三才传讯牌上飞快地写了几个字,用指一弹,又将其揣在怀中,决定先去外公家查看一番,再作打算。他闭目静心,专心凝听外面的动静,确认没有什么危险,才纵身而出,朝古府奔去。

    还未至古府,便看见古府方向火光冲天,心中不由一沉,暗中潜近,隐在一个屋檐之下,看见万贵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缓步走近。只见万贵圆脸大肚,满面红光,穿着一身黄sè锦衣,左手肥掌拎着四个人头,赫然是易天行外公古震、五舅古灵峦、五舅母赵金凤、表姐古心洁,易天行看得睚眦俱裂,只想立即冲出去将这些人杀得鸡犬不留,但仍保存着些许理智,强迫自己渐渐冷静下来。再朝那群人望去,只见万贵身后跟着他手下最为出名的门客富贵十八骑,但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三人,接着是其子万虬及夏玉蛟、刘彪、刘豹这四个人称蓉城四兽的少年,后面的人虽不出名,但看步伐,亦是少见的好手。易天行逾发知道不应该轻举妄动,正在想表哥古心坚的人头不见,不知是否侥幸逃脱,便听万贵闷闷不乐地说:“古家的五丁神斧果然名不虚传,古震这老匹夫居然一人连杀我十三名富贵铁骑,还掩护古心坚这小畜生逃走。”

    一名富贵铁骑接口道:“古震再厉害也得毙命在万老板的富贵掌之下,现在他满门仅跑了古心坚一人,这小子本领不济,当逃不出我们的掌心,万老板何须挂心。”

    万贵趁古震力敌蓉城四兽及剩下的三个富贵铁骑之机偷袭得手,本不怎么觉得光彩,听得此言,就像自己独力击杀古震般,洋洋得意起来。易天行听得怒火满腔,却只好忍住,心恃先找到古心坚再说,身形晃动,悄莫声息地离开屋檐。

    无相大师在大街上飞奔,是夜冷雨凄风,路上连一个行人也没有,应该很快就到夏大柱国府了。忽然一颗念珠从右面向他头顶激shè而至,无相大师左臂一扬,已经将念珠接在手中,只觉手心暗自生痛,凛然恃道:“好大的劲力。”不得已停下来,低头看了看念珠,赫然是黄金铸就。

    这时左边屋顶跳出一个苦行僧,冲到跟前,道:“第七等人,去死吧。”双掌纷飞,幻化出满天掌影,将无相大师周身笼罩在其中。

    无相大师闻言,立即领悟:“原来是个门罗教徒,不过虽然门罗教与禅门势成水火,但亦不至于到了见面就拼命的地步。他为何出手?刚才那念珠来自右方,显然不是此人所发,暗中的人到底是谁?”原来门罗教是个阶级森严的教派,将人分为七等,第一等的自然是门罗教徒;第二等的是君主;第三等的是官员;第四等的是工农商贾;第五等的是仆役下人;第六等的是奴隶娼jì;第七等的是异教徒,所以只有门罗教徒才会说出第七等人这种话。无相大师脑中疑滤丛生,一面抵挡,一面问道:“你是谁?为何对我下杀手?”

    那苦行僧道:“贫僧呵必勒,奉皇上之命铲除逆党,我见你从琅环仙府逃出,必定是乱党,我正好拿你人头去向皇上邀功。”

    无相大师皱眉道:“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

    呵必勒哈哈大笑道:“我三年前来此传道,元成都拒而不纳,幸好有皇上慧眼识珠,将我待为上宾,说出他若称帝,便立我门罗教为国教,封我为国师,只是他发动之前,我得隐于他的府中,不能露面。我这三年便藏在二皇叔府,足不出户,你自然认不得我。”

    无相大师道:“那发暗器的又是谁?”

    呵必勒道:“皇上这几年招揽的奇人异士当真不少,我怎么知道。”呵必勒口中发话,手底下却步步紧逼,毫不放松。

    无相大师心中牵挂夏敬,又担心暗中埋伏的高手,决定速战速决,扔掉念珠,潜运真气,两手发出祥和的金光,一记“灵山礼佛”向呵必勒击去。呵必勒冷冷一笑,身体忽然化作流水一般,任由无相大师的双掌打在身上。无相大师打中呵必勒身体,如同穿过一层水膜,然后击在空气之中,感到双手滑腻腻的,很不舒服,心知不妙,立刻飞身后退,但还是晚了一步。呵必勒双手宛如灵蛇,盘绕交错,向无相大师胸口点来。无相大师闪避不及,立时溅血,幸好反应快,避过了心脏要害,否则胸口必定被凿开两个大洞。呵必勒得势不饶人,聚气发力,双拳紧握,直击无相大师,招式简练直接,毫无一点花俏,但正因为如此,威力惊人,拳未到,劲力已将无相大师身后的土墙摧得龟裂。无相大师临危不惧,右手食指点出,一点肉眼难辨的金光一闪,点在呵必勒双拳之间,砰的一声巨响,无相大师背心撞在土墙之上,立时将墙壁撞了个大洞,但他随即借力弹起,立在地上。呵必勒却退出丈外,摇摇晃晃,像喝醉了酒似的,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脸上刹时没了血sè。

    只听右边屋顶传来一声怪笑:“无相金光指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无相大师刚才已出尽全力,生出虚脱无力的感觉,而且呵必勒那双拳虽被挡住,但刚猛的内劲沿着右臂一直向全身席卷而去,震得他四肢百骸有如针锥,刺痛难忍;这时听得强敌现身,不禁感到在劫难逃,生出放弃抵抗、任人宰割的消极情绪,目光盯着前方,也不转头,以一种淡漠生死、毫无感情地语调说道:“来者何人?”

    右边屋顶嗖嗖两声,跳下三道人影。无相大师这才转身相对,看见来人心头大震,以他的耳力也只听到两人的声响,第三个人的轻功实在是骇人听闻。只见三人并立,左边一人肥头大耳,满面红光,秃头枭目,一脸邪笑,身着黄sè袈裟,却是一个密宗僧人;右首一人头裹白巾,上嵌一块碧玉,穿着荆州风格的金sè锦袍,竟然用纯金丝为线,缀满了珍珠,长得慈眉善目,腆着一个大肚子,双手之上珠光宝气、戴满了宝石戒指,手拿一柄马刀,金光闪闪,似乎是纯金打造,刀口暗红,刀背sè彩斑斓,镶满了五sè宝石,活像一个暴发的荆州商人;zhōng yāng那人一张马脸,又高又瘦,身体就像一根竹竿,头发红得发紫,木无表情,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只是眼睛偶尔活动,让人知道他是个活人,但他眼睛转动时闪动着冷酷残忍的光芒,就算是无相大师这种勘破生死的高僧亦会产生不寒而栗的感觉。

    无相大师看见三人的怪相,不由得想起三个为害荆州与神州交界幻蜃戈壁多年的魔头,不待他们回答便又问道:“来者可是幻蜃三妖?”

    那个暴发户模样的人笑眯眯的说:“不想名动蜀州的无相大师也听过贱名。不错,在下便是杀人越货卡格儿,那个和尚是yín僧大光明王,zhōng yāng的是嗜血圣徒单于不屠。”

    无相大师怒火大炽,这三人手段残忍,行为卑劣,向来为人不耻,想不到元成邑为了皇位,竟然连这种泯灭人xìng的妖人也勾结。那卡格儿随时一脸微笑,面目和蔼可亲,其实此人贪婪成xìng,一见到金玉珠宝,绝不放过,专在幻蜃戈壁抢劫商旅,而且从不留活口,连死人身上内衣都要拔光拿走,他那柄马刀刀口上的暗红sè并非本sè,乃是人的鲜血渗入金刀染成;大光明王本是幻蜃戈壁旁小绿洲明辉寺主持握珠上人的得意弟子,他在握珠上人面前严守戒律、刻意苦修,取得了握珠上人的信任,得传衣钵,他一将握珠上人的绝技全部学会,立即弑师夺寺,诛除异己,然后开始为所yù为,四处*妇女,不出一年,左近有妇女的人家全部不堪其祸,举家遁走,他找不到女人,便经常离开明辉寺到幻蜃戈壁去掳掠妇女,明辉寺被小天竺王派兵夷为平地后,更是整rì在幻蜃戈壁四处流窜为恶,其人yín恶暴戾,从没女人落入他手中能活过三月的;单于不屠名为不屠,其实是个以杀戮为乐的狂魔,他所谓的不屠是不杀圣光教徒,因为他本人是一个虔诚的圣光教徒,遵从教训,视其他的圣光教徒为兄弟姐妹,决不加害,对于其他人常常不问青红皂白任意屠杀,以此为乐,后来在他所居鄯叶国陇西城三百里以内的人不是改信圣光教,就是搬家,其他的人俱被杀死,他找不到人杀,便跑到幻蜃戈壁住下,杀戮过往行人,幻蜃戈壁地处荆、神要道,商旅往来甚繁,而圣光教仅流行于荆州东北的鄯叶国,在其他地方人多不识,又不知道他的规矩,难以避祸,他在那里容易找到可杀的人,便一住二十几年,命丧他手的无辜冤魂不知凡几。但此三人各有一身奇功异技,大、小、后三天竺和鄯叶国曾经联手派出八十余名宫廷侍卫围剿卡格儿,以保障荆、神两州的正常贸易,却只能将他重创,仍被他逃走,而且被他杀伤了十多个人;小天竺小绿洲明辉寺当地的军队曾下令通缉大光明王,不料不但抓不到他,反而被他每晚偷袭刺杀,搞得人人自危,不久连小绿洲的守备都在数百士兵的保护下被他于光天化rì下击杀,当夜小绿洲的军队便自溃散,小绿洲便成了毫无秩序的不法之地,再没有人愿意驻守小绿洲,直到小天竺王派出五千jīng兵围剿明辉寺,仍没能使之受伤便让他冲出重围,遁入幻蜃戈壁;单于不屠更是凶名远播,死在他手下的高手不下百数,据说卡格儿和大光明王联手也挡不了他三十招。三人虽同在幻蜃戈壁为恶,但开始各行其是,后来不知道怎么聚在一起,臭味相投,狼狈为jiān,越发肆无忌惮,为恶更甚。这三个凶魔纵横幻蜃戈壁二十载,罪恶昭彰,终于犯了众怒,五年前被神、荆两州五十三名高手围歼,将其逼入流沙之中,都道他们已恶贯满盈,不料不但没死,还来到蜀州。无相大师心知今rì必无幸理,决意要拉一个魔头殉葬,为民除害,暗自运气调息,不再言语。

    大光明王似乎看出无相大师在争取时间恢复功力,趋上前来,冷哼一声道:“贼秃想拖延时间么?”他本人也是僧人,骂人贼秃却似乎事不关己一般,说罢扬手便是一掌打向无相大师,中途却掌势一转,拍在侍立在旁运气疗伤的呵必勒头顶,只听一片骨折筋断的声音响起,呵必勒哼都没哼一声,立时毙命。

    无相大师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问道:“你……你干什么?他不是你们一伙的吗?”

    卡格儿一脸郑重地说:“忘了告诉无相大师,此人武功低微,又信奉邪教,妄图坐上国师之位,大光明王对此志在必得,岂可容他活在世上。再说,这种恶心的门罗教徒,一天到晚叫别人第几等人,自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我听见这种蠢话都受不了,更何况单于大哥在这里,也绝不会允许有异教徒侮辱他,所以他死在大光明王手上,已经是最愉快的死法,他定是前世积德行善方有此报。”说完忍不住仰天大笑。

    无相大师道:“你们杀了他,不怕元成邑知道吗?”

    卡格儿笑声不绝:“哈哈,光这家伙自称第一等人,却称皇上为第二等人这点,皇上就不会放过他。现在是用人之际,皇上才会容忍这种不知所谓的东西。现在他元气大伤,复原了也只剩下三成功力,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我们杀了他,皇上求之不得,更何况这笔帐会栽在你的头上。”

    单于不屠忽然插嘴道:“够了,杀!”

    卡格儿与大光明王似乎对他甚为忌惮,卡格儿立即闭嘴,黄金马刀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向无相大师砍去,刀风过处,隐隐散出一阵血腥的气味;大光明王飞身跃起,身上显出百十个红sè亮点,在身外形成一幢红光,面上邪气尽褪,显得宝相庄严,若非知道他的为人,定会以为他是一个得道高僧,右手击出,手掌竟然越来越大,击至无相大师面前,已是胀大了三倍有余,殷红如血的巨掌将无相大师所有的后路全部封锁,强大的掌风摧得无相大师衣杉yù裂。无相大师见状,知道这两个魔头的确名不虚传,各自拥有一身惊人的本领,自己想与任何一个同归于尽都有困难,立即改变主意,施展开金刚护法拳,将自己守得泼水不进,决意拖延时间,给其他的人增加逃生的机会。金刚护法拳是燃灯古寺的防身绝技,这套拳法几乎没有进手招式,完全就是在防御,所以破绽极少,很难破解,但是亦没多大伤人的可能,故除了燃灯古寺本寺那些慈悲为怀的僧人,连燃灯古寺的俗家弟子都不会学它。卡格儿的黄金马刀素来讲究气势,往往刀未至,敌人心胆已寒,现在每刀都在刀势未尽时便被无相大师的拳头击在刀侧,逼得自己换招,心中郁结着一股闷气,无处发泄,难受得只想吐血。而大光明王却仍旧一副安详恬静之态,借无相大师的拳劲悬在空中,如同一盏人形红灯,在其四周飘来荡去,双掌有节奏地徐徐击出,却给无相大师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无相大师只觉四周的空气随着大光明王的出掌变得粘稠起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愈来愈吃力,但只得咬牙苦撑。

    单于不屠冷眼旁观,就像事不关己一般,忽然大喝道:“你们想打到什么时候?”话音未落,人已纵到无相大师面前,吐气发力,嘿的一声,右掌聚指成刀,一股无形刀气透体而出,直砍无相大师面门。无相大师双拳一挡,咯的一声双手齐腕被斩断,无相大师想不到单于不屠如此厉害,知道毙命在即,已无再战之力,大喝一声,面上红光涌现,蓬的一声,由断腕处喷出两股血箭,直shè卡格儿和单于不屠面门,凌空跃起,右腿一脚向大光明王会yīn踢去。卡格儿连忙挥动左臂格挡,左臂立时被血箭shè成蜂窝,经脉骨骼尽断,卡格儿毫不犹豫马刀斩落,将自己的左臂砍下。单于不屠反应奇快,血箭一出,立即仰身后跃,右手还不忘抓住大光明王的腰带往后一扯,但仍给飞溅的血点打了几点在左腿之上。大光明王虽被单于不屠扯开,但无相大师竭力一击,威力惊人,腿风已扫到会yīn,只觉下体火辣辣生疼,连站立都困难。无相大师飞腿落空,身体落在地上,再不动弹。单于不屠落下,只觉左腿经脉中似乎有几点暖气循着经脉侵上,任自己如何运气都阻止不了,牙一咬,啪的一掌劈在左腿上,将腿齐膝斩断,他大胜之下,受此重创,暴怒如狂,也不给左腿上药,右腿一撑,便跃至无相大师身旁,见到无相大师已气绝多时,更是失去理智,对着无相大师尸体一阵乱戳,随即卡格儿将自己断臂包扎好,也过来泄愤,只留起身不得的大光明王在旁咒骂不止。

    公孙祥坐在地上,面sè平静地吹着竹萧,萧声忽而高亢入云,忽而清越婉转,忽而低沉悲苦,卫非等人听在耳中,心神几为之摄;周围里许方圆的士卒更是听得如醉如痴,目光呆滞,完全沉浸在公孙祥美妙的萧声之中,失去动手的能力;比之稍远的士兵受到萧声吸引,不由自主地走进萧音控制之内,同样失去意识;更远的士兵见此异状,吓得魂飞魄散,立即开始四散而逃。张彦、墨石、雷猛和凌千里功力较高,立即收敛心神,但亦仅能保住自己灵台清明,无力阻止公孙祥。卫非倒尚有余力,但他一眼便看出公孙祥乃强弩之末,正在勉强催逼自己的潜力,撑不了多久就会油尽灯枯,jīng力衰竭而死,自己若要强行破除他的天籁神音,不免要元气大伤,反正芙蓉城的反抗势力在自己一伙掌握之中,铲除也不急在一时,所以面sè从容,既像深不可测,又似勉强支撑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待时机。谷瑟自从萧声响起,便闭上双目,站在那里,猝然大喝一声,将公孙祥的萧声震得一滞,趁机拨动手中琴弦,一时琴声大振,与公孙祥的萧声此起彼伏,交缠在一起,不时发出尖锐刺耳的怪声,除了卫非,就连雷猛四人都听的头脑发昏,太阳穴生痛,坐到地上运功抵御魔音,四周的士兵更是支撑不住,纷纷捂着头发出惨叫,倒在地上翻滚,不时吐出鲜血,不一会儿便自僵死当场。只见一群死状千奇百怪的死尸中坐着四个活人,zhōng yāng立着一个白袍美髯的中年人在弹琴,对面一个跌坐在地的青衣老者则在吹萧,旁边站着一个长须老人,似乎在听曲子,情景诡异之极。

    卫非悠然自得地站在谷瑟左侧,心中恃道:“谷瑟的魔音当真不弱,不过不知道是他的魔音三诀厉害,还是公孙祥的天籁神音高强。”

    谷瑟与公孙祥两人一奏一吹,仿佛在合奏乐曲般,浑然忘我,倏地谷瑟琴声一转,变为靡靡之音,化作魔音三绝中的**诀,这种魔音不像先前所奏的乱神诀那么狠毒,专门刺激大脑,伤人神经,但yīn险之处犹有过之,专一控制人心神。公孙祥重伤之下,又强行运用自己未练成的天籁神音,jīng力消耗甚为剧烈,已无多少定力,此时谷瑟的魔音不再与之抗衡,转为柔弱却驱之不散的声音穿过天籁神音传进他的耳中,登时大感吃力,面sè大变,不得已咬破自己的舌尖,喷出一口鲜血,趁着疼痛的刺激,保持清醒,拿出七根银针,刺入天灵之中,萧声立时增强,逐渐将谷瑟的魔音盖住,直至场中仅余萧声激扬。这时坐在地上的墨石和凌千里再也支持不住,哇的一声吐出鲜血,张彦、雷猛二人面sè苍白,身体摇摇yù倒。卫非知道公孙祥已经撑不了多久,现在只不过是用银针透穴术这种霸道邪门的异术调动残存的jīng神元气来作最后一击,也不插手,退后几步,就像什么事情都未发生变化一般,仍旧站在那里袖手旁观。谷瑟嘴角渗出一丝乌血,显是已经受了内伤,两眼血丝满布,甚是骇人,突然大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面sè一下子恢复正常,左手捧琴,右手手指拂动,如弹琵琶,弹出的已不是曲调,而是一个个的单音,有如实质向公孙祥攻去。每个单音弹出,公孙祥心脏便像被大锤击打般难受,他知道谷瑟已经用上了摧人心脉的断脉诀,现在已至决定胜负生死的时刻,右手持萧吹奏,左手按住头顶的银针,将其缓缓按下,萧音更盛,渐渐凝聚成一股音波,针对谷瑟一人攻去。谷瑟也咬牙苦撑,七窍流血,面目狰狞,再无半分优雅的气度,右手五指越挥越急,仿佛可将耳中恼人的萧声驱除一般。旁边地上的雷猛四人却顿失压力,心头大喜,知道已经将小命捡了回来,坐在那里调息归元。忽然琴萧一阵短促的急音,便听得弦断竹裂之声传来,谷瑟与公孙祥同时狂喷鲜血,谷瑟的琴弦俱断,公孙祥手中的竹萧亦碎成几片竹屑。

    谷瑟身形摇摇yù坠,对着公孙祥道:“我门徒众多,得我真传的不过两人,你子便是其中之一,想不到我会与你生死相博,嘿,造化弄人,一至于此。”说罢身体向后一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公孙祥喃喃道:“你又何苦?”说着说着双目神光渐逝。

    卫非这时才走到公孙祥面前,既似回答公孙祥,又似自言自语地低声道:“谷瑟当年在神州杀戮过甚,仇家太多,在此又有家室之累,除了听命于我们,别无他法,他立意与你同归于尽,一则想保威名不丧,二则亦不yù为新帝效力而已。”公孙祥却再无反应,身体渐渐僵直。卫非背负双手,抬头望天,自语道:“公孙祥啊公孙祥,难道你以为牺牲自己缠着我们,易昌和那几个孩子就可以逃出芙蓉城中的天罗地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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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鸳鸯双折翼 金乌翱九天

    易昌五人冲出公孙相府,一路厮杀,突围而出,运功飞奔,跑到城南,已将追兵远远抛在脑后。易昌忽觉不妥,照理现在芙蓉城中应该遍布元成邑的党羽,怎么会让自己一行毫不费力地在城中活动,想到此处,一股凉意涌上心头。这时易锋寒怀中三才传讯牌忽然振动起来,取出一看,上面现出“元成邑反,月丘见,甲。”六个字。

    易昌察觉易锋寒的举动,道:“你在干什么?”

    易锋寒答道:“易天行给消息提醒我们说元成邑造反,叫我们到月丘会合。不过月丘在南门外,距我们现在的位置虽近,但我们似乎应该出东门,直接穿过蜀东诸郡和蜀道,逃往神州,现在蜀中已是元成邑的天下,我们留在此处越久越危险。”

    易昌一愣,想不出两人怎么互通的消息,但此刻也无暇多问,冥思片刻,道:“现在芙蓉城已经在元成邑掌握之中,蜀州十三郡的兵权亦落在他们的手上,出城往东虽是离蜀最直接的路径,但要通过蜀郡东部、东郡及刘家势力下的瑶郡才可到蜀道,元成邑一定有念于此,在这一路上派驻重兵,绝不可走这条路;往西行是蜀郡西部及西、滇、巴、巫四郡,与出蜀背道而驰,走这条路再想法绕道出蜀,一般来说是最安全的,但路途太远,变数太多,而且元成邑jīng通兵法,恐怕这条路也已布满埋伏;北门外一马平川,别说到达北郡、代郡再折向往东穿越白郡、瑶郡离蜀,在骑兵追击下,连蜀郡北部都休想通过;只有从南门出去,通过蜀郡南部到达南郡,到时进可往东通过桂郡、瑶郡,进入蜀道,退可避往朝廷势力薄弱的蛮郡,隐于群山,避祸待机。天行的分析很正确,你们立即去月丘跟他会合,然后一起走,万事小心,不要意气用事。”

    易锋寒急声道:“爹,我们一起走。”

    易昌微笑道:“痴儿,我必须去引开追兵,否则今天我们一个也别想生离此地。现在城中并未因为元成邑谋反而大乱,除了少数地方,完全看不出异样,足见元成邑计划周密,芙蓉城中也许只有几拨jīng兵,用以铲除异己,一出城可能便是千军万马,重重包围,你们面对的困难危险还多,若不放下立即报仇之念,绝无幸理,记住,活下来就有希望,千万不要冲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天行比你们冷静,你们多听他的。”这时远处琴萧之声顿止,易昌面sè一黯,道:“快走,莫让我们白百牺牲!”说罢放下墨坚,提起朴刀向北门跃去。

    易锋寒看着易昌远去的背影,牙一咬,背上墨坚,对着言九天和公孙云灭道:“我们走!”

    明真子眼见沐月莲的双手攻到,怪叫了一声:“来的好!”右手拂尘顾不得向沐飞天灵击下,往外一扬,手腕转处,舞出一片惨绿光芒,将沐月莲的掌势封死,拂尘一挥,犹如灵蛇般向沐月莲手臂缠去。

    简灵略微调息,缓解手腕的酸麻,随即联合沐飞攻上,虽然出手稍嫌仓促,但仍然配合谐调,两道剑光交错,向明真子右手手腕刺去。明真子拂尘一扫,将两剑拨开,赞道:“好,你们居然能将双剑门的那种破剑法炼到如此地步,难得难得,你们只要乖乖将太清秘录献上,本道爷或许还可放你们一条生路。”

    沐飞闻言心中一动,道:“你真的肯放过我们。”

    明真子趁他说话分神,拂尘凝集成一束,宛如一支大笔,向沐飞胸前膻中穴点去,一面笑道:“当然。”

    沐月莲冲到明真子面前,骤然而止,婷婷屹立,宛如芙蓉出水、菡萏凌风,双手往胸前围成环状一合,竟将拂尘夹在两手中间。沐飞早已骇出一身冷汗,骂道:“卑鄙小人!”与简灵一左一右向明真子两侧跃开,刺向明真子两肋。

    明真子运劲一夺,满以为凭自己四十多年的功力绝非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可比,一定可抽出拂尘,那小姑娘若不及时放手,多半双手不保,谁知道竟如蜻蜓撼石柱,纹丝不动,心中大震,骇道:“乱环诀!”

    这时沐飞与简灵双剑也自攻到,连忙放开拂尘,向后跃出,怎奈还是慢了一步,两肋各被划了一条血痕,深可见骨。

    沐月莲目若寒冰地看着他,冷冷地道:“你的见识不错,居然知道乱环诀。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不知道你能否告诉我,元世盛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们的下落。”

    明真子落指如飞,迅速点了自己胸肋间的几处穴道,替自己止了血,双手一前一后,护住胸腹之间,这才缓缓地道:“元成邑要篡位,元世盛自然要全力支持,他想必觉得你们是他们谋反的绊脚石,想借我的手除去你们而已。不过不管他有何居心,我都不会放过你们。”

    沐飞怒道:“我们又不是朝中的人,他们谁作皇帝关我们什么事。”

    沐月莲道:“爹,要怪就怪我,我与夏玉英等人来往甚密,元世盛是想杀我。”

    沐飞道:“这怎么能怪你,你交的朋友除了元世盛,都是很值得结交的好孩子。”提起元世盛,沐飞忍不住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明真子忽然嘿地一声,笑道:“你们说完没有。”

    沐飞瞧了下他的双肋,道:“说完了怎样?没说完又怎样?”

    明真子目露凶光,寒声道:“我的确低估了你们,想不到双剑门居然也有怎么两个像模像样的高手,更没想到太清秘录如此玄妙,竟能让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具有这样的身手,但我亦非这么好对付的,今rì你们休想生离此处!”说罢身形如鹤高飞,双手发出绿荧荧的光华,幻出七道掌影,凌空击下。

    沐飞与简灵齐声惊呼:“碧磷七煞手!月莲小心,别与他的双手接触!”

    明真子闻言嘎嘎怪笑,道:“嘿,你们以为不与碧磷七煞手接触便能逃过磷火焚身之劫了吗?”明真子身体尚未落下,双手便不停互击,手上绿光被击打得四散飞扬,飞出不到一尺却又不再散开,聚集在他手掌周围飘荡飞舞,甚是好看,忽然双手一推,漫天流荧碧火向沐飞三人罩下。

    沐月莲冷哼一声,双手一搓,手中拂尘的尘须立即被揉断,接着双手一扬,惨绿的拂须如同飞针,迎着碧火磷光刺去,只听嘶嘶作响,一阵焦臭气味过去,拂须与磷火尽皆消灭。

    明真子见状,须发怒张,直似要择人而噬,他那拂尘的拂柄乃jīng钢铸就,还不怎么珍贵,那拂须却是用神州北邙山特产的一种毒草浸泡过的,平时除了sè泽惨绿并无异状,一旦经功力催动,便可发出毒雾,中者皮肤溃烂,绝对活不出六个时辰,他运用碧磷七煞手时发出的磷火,也是在深山大泽中费尽千辛万苦才从凶禽猛兽的尸骨中提炼而来,他当年抢了北邙山幽冥派一个入门不久的弟子的练功秘籍,再不敢到北邙山走动,碧磷七煞手即是幽冥派绝学,但那秘籍记载不全,碧磷七煞手的磷火又与一般的磷火大不相同,要从刚死的凶恶之物尸骨中提取,还涉及摄魂炼魄之法,没有正确的提炼方法,其中艰辛实在难以形容。明真子满以为今rì可以得偿所愿,不料太清秘录尚未到手,反而身负重伤,还连丧两样珍若xìng命的至宝,心中愤怒以极,身体扑下,两臂张开,就像失去理智一般冲向沐月莲。

    沐飞与简灵不敢怠慢,一个直劈,一个横斩,双剑组成一张剑网横在明真子面前。明真子双目皆赤,怒喝道:“滚开!”左臂一挑,将简灵横斩的一剑引得向上,迎上沐飞直劈的利剑,沐飞与简灵这两剑乃其毕生修为所聚,力量极大,现在两剑相击,铮的一声,两柄百炼jīng钢所铸的长剑竟然断为两截。沐飞、简灵二人尚未来得及反应,明真子右爪一插,已插入沐飞的胸膛,只听骨折之声不断,肋骨竟被明真子根根撇断,明真子随即将手收回,手中赫然抓着一颗心脏。

    简灵与沐月莲惨呼一声,如同疯虎般扑上。这时明真子反而冷静下来,展开身形与她们游斗,一面将沐飞的心脏塞入口中咀嚼,一面含糊不清地说:“嗯,味道不错。嘿嘿,小娘子正值虎狼之年,居然丧夫,未免太过可怜,看在你风韵犹存的份上,你若答应服侍我,本道爷可以考虑放过你们母女。”

    简灵目睹丈夫的惨状,险些晕倒过去,听得这道人的污言秽语,更是神智不清,完全不顾自身,悲啸一声,人剑合一,一剑直刺过去。明真子正是要她母女二人失去冷静,见状暗喜,身体一转,已然避过此剑,待简灵身体经过自己身边时,左掌迅疾如电地从右肘下方穿出,击在简灵腰间,接着抽出手来挡住沐月莲疾如骤雨地攻击。简灵身体横飞出去,撞在墙上,又被反弹至地下,口中不停的咳出鲜血,嘶声呼道:“莲儿快走,等练成了太清秘录再替我和你爹报仇!”

    明真子yín笑道:“小姑娘思chūn了,怎么舍得离开本道爷。”

    沐月莲闻听此言,攻击得更为猛烈,简灵旁观者清,看出明真子的用意,大叫道:“这贼道分明故意在激怒你,你怎么如此不成器,太清秘录白学了吗?你再不走我就自尽给你看。”

    沐月莲悲呼道:“娘!我不走,我要杀了这恶贼!”

    简灵牙一咬,将手中断剑往脖子一抹,顿时香消玉逝。沐月莲悲痛之下,攻势稍缓,明真子好不容易逮住这个机会,立即进行反攻,掌势连绵,将沐月莲缠住,令沐月莲yù遁无门。两人一攻一守,明真子虽然占着上风,一时间也奈何不了沐月莲。沐月莲居于守态劣势,jīng神被迫集中起来,悲愤渐减,神智渐复,心中开始盘算脱身之计。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厉喝:“明真子,你好大胆子,当年在宣阳我饶你一命,你发誓永不为恶,今rì居然敢在我眼皮底下为非作歹!”

    明真子闻得此言,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颤声道:“外面可是易大侠?”

    只见窗户无风自开,有如一缕轻烟般飘进一个人来,面如冠玉,颔下青须如墨,双目明若朗星,年约三旬,赫然是易连山。明真子吓得腿都软了,八年前他寻访沐飞一家的下落,来到宣阳,囊中告罄,就跑到宣阳北郊去抢劫过路的客商,刚好碰上古家的商队,而易连山夫妇恰好到二哥古灵峰家中作客归来,顺便帮忙照看一下古家运至蜀州的货物,明真子向来是钱用光了便去抢劫一番,仗着一身本领,从不踩盘子,想也不想便冲上去劫掠,不料遇上易连山,三招不到便被擒下,易连山念他一身武功,又恶迹不彰,稍微惩戒了一番便放了他,他自那以后,倒也颇为老实了一段时间,直至年前听说沐飞一家来到蜀州的消息,才又萌生贪念,追了过来。此刻看见易连山,明真子不由心下惴惴,道:“易大侠,你听我说……”

    这时沐月莲哭诉道:“易叔叔,这贼道杀了我爸爸妈妈!”

    明真子听得此言,心中大骇,心想这次落在易连山手中岂有活路,当下狂吼一声,运起极耗真元、练成后从未用过的残魂遁法,从窗口一掠而出,亡命飞奔。

    古炎铁枪一展,将周围丈许方圆控制在他的铁枪之下,古梦涯、夏玉英跟在他的身后,完全插不上手。无数黑衣蒙面的刀客从两旁的屋顶跃下,虽然尚未靠近便被古炎铁枪挑飞,但这些人好象扑火的飞蛾一般,明知毕死却毫不退却,反而越来越多,像一群蚂蚁,密密麻麻的聚在三人周围。古炎越打越是心惊,这些刺客武功不弱,又悍不畏死,自己久历沙场,身经百战,也没见过如此不怕死的杀手,不知道是何来历。古炎自恃自己虽可自保,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带着两个孩子冲出重围,而且今rì绝无剿灭乱党的可能,如不早点出城,待对方的军队赶到,便是插翅也难脱身。

    古炎想到此处,怒吼一声,浑身闪烁出金光赤焰,双目生辉,有如阳光般令人不可逼视,长枪一摆,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金芒,那金芒竟然悬在空中凝聚不散,有如实质,古炎抖动枪尖,金芒转瞬形成一只金sè大鸟的形状,长枪一递,带起一阵凄厉的尖啸,声同鸟鸣,鸟形金芒以毁天灭地的气势盘旋而出,将古大柱国府门前的长街化为一片火海,长街之上的刺客哼都没哼一声,在瞬间便被焚为飞灰,站在屋顶尚未跳下的刺客纷纷着火,惨叫着跌下房来,只有一个武功最高的,一见鸟形金芒飞出,立即翻身后跃,落在吴泰身旁。

    吴泰、吴升见状,两腿发软,差点跌到在地,他们久闻古炎武勇之名,但怎么也没想到古炎会厉害到这个地步。古炎右手执枪,左手将古梦涯和夏玉英护在身后,大步走过长街,满街的火焰未待他们走近,便向有灵xìng般移到两旁,让出一条通路,古炎信步走来,有若天神,让人生出无力抗拒的感觉。吴泰、吴升和那个黑衣人嘴里发苦,心跳加快,只想远远地逃离此地,偏偏双腿像钉在地上般,一步也动不了。古炎走过长街,铁枪遥指,将吴泰、吴升和那个黑衣人牢牢锁定,那三人只觉一股暖如煦rì的真气将自己笼罩其中,心中说不出的悔恨,早知如此,刚才就该当机立断,不待古炎近前便转身离去,现在却已是抽身乏术。

    这三人中,吴泰功力最高,而且他亦是沙场老将,刚才被古炎的神威所慑,现在被古炎的真气一逼,反而抛开生死之念,恢复了常态,干咳了一声,道:“古大柱国果然神功盖世,不过你也该知道一个人再怎么勇武,也敌不过千军万马。当年鹤子期号称天下第一高手,传说已有半仙之体,最后还不是被元霸用十万jīng兵铲除。你若是肯归顺二皇叔,我可以替你求情,二皇叔一向礼贤下士,不会因为一时之气而杀掉人才的。”

    古炎哼了一声:“我自然比不上鹤子期,也知道以一人之力对抗军队乃属毕死之行。不过元霸以jīng兵猛将攻伐鹤子期家宅,令其不能舍家眷而遁,牺牲了七万兵马才换了鹤子期一条命,鹤子期虽败犹荣,人生至此,夫复何憾,我又为何要让古人专美于前。元成邑表面上尊贤重士,其实心胸狭窄,多疑善变,好用权术,又喜欢玩弄聪明,以好恶定赏罚,对百姓残暴不仁,根本不是为君之才,我岂会向这种人讨饶求生。你最好从现在起改口叫他皇上,否则他知道了,恐怕你不会有好rì子过。”说罢理也不理面如死灰的吴泰,目光转到那黑衣人脸上,厉声道:“你是什么人!藏头露尾,鬼鬼祟祟的,拉下面罩!”

    黑衣人嘿的一声,拉下蒙面的黑巾,长脸细目,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寒光。

    古炎失声道:“是你!”

    原来那人正是古炎自白象王朝建国以来,一直致力镇压、四年前才剿灭的巴郡叛军首领邓艮。邓艮三人趁古炎心神失守之机,各自运气,立即将古炎控制全局的气机抵住,形势突变,古炎再无压倒xìng的优势。

    古炎知道情况转糟,却毫不在意地徐声道:“想不到邓艮也会投降。”

    邓艮哈哈笑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九年前元成都一统蜀州,便兔死狗烹,收了皇上的兵权,皇上即命我在巴郡起兵,将你牵制在巴郡,夏敬与元成功虽通兵法,但政事非其所长,只要再瞒住公孙祥,元成都在朝中便耳目全失,皇上暗中布置才不虞出差错。你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朝中有人拖欠你军的军饷粮草,并且找借口拒绝增援兵力,军中又有人给我暗通消息,仍让你击溃了我军主力,不但险些令我丧命,还害我失去了皇上的信任。我逃到皇上府中,花了四年苦功训练这批刺客,为的就是要杀你,以雪我丧军辱名之耻,想不到你强横如此,居然可以一招便毁去我多年苦心栽培的属下。”他说着说着,这四年来遭受的冷遇白眼尽皆涌上心头,声音不由变得怨毒起来。

    古炎讥讽道:“你转口叫皇上倒挺利索,是条好狗,比吴泰会当官,你不在朝中任职太浪费了。想不到元成邑如此深谋远虑,我太低估他了。”

    邓艮为人yīn狠,向来喜怒不形于sè,但被古炎击败实是他毕生奇耻,被古炎的讽刺特别敏感,闻言怒吼一声,从背后拔出他的寒江宝刀,双手执柄,将刀往怀中一收,再以当者披靡的威猛气势向古炎直刺出去。吴升见状,连忙配合邓艮的攻势扑上,双手舞动,便像长了八支手臂一般,手挥处,带起一阵微微的腥风。吴泰亦将金鲛神弓拉开,搭上十二支狼牙利箭,一放手十二支利箭朝不同的方向飞出,忽然中途转向,以古炎为中心shè去,将古炎头顶四周五个方位封死,他知道今rì面对的实是前所未见的强敌,所以一出手便是自己最得意的天狼九变箭术。

    古炎大喝一声:“来得好。”一杆铁枪舞开,将邓艮、吴升拦在两丈之外,然后将身体一缩,随即四肢伸展,像伸懒腰一般,不知道怎的,吴泰的十二支狼牙利箭尽皆shè在古炎长枪之上。

    吴泰三人大骇,他们联手一击,竟然被古炎毫不费力地破解掉,实在令他们心胆俱寒。吴泰连忙shè出天狼连珠箭,狼牙利箭不停飞出,形成一条连续不断的箭线向古炎三人shè去,身体却向后飘出。吴升、邓艮两人一左一右随着吴泰后退,邓艮虽然痛恨古炎,但在生死关头,他还是知道命比面子重要的。古炎左手前伸,右手摇动长枪,将吴泰的利箭一一挑飞,身体像风中落叶般飘向邓艮,速度奇快,邓艮看出古炎对自己深恶痛绝,决意要将自己击毙当场,心下怯意大生,寒江宝刀舞出一幢白光,将身体护得滴水不漏。

    这时古梦涯怀中三才传讯牌开始振动,他拿出一看,略一寻思,便明白易天行的意思,见到父亲还在应付敌人,刚才插不上手,现在正好可以上去帮忙。古梦涯从怀中取出一个枪头,向吴升掷去,腰身一扭,一道金光从他腰间飞出,手一接,却是一杆枪柄,他双手一送,身体随枪柄凌空飞出,后发先至,枪柄往枪头上一接,竟合成一杆长枪,向吴升刺去。夏玉英见状,也即冲上帮忙,运起赤雷劲,浑身赤红,轰的一声向吴泰击了过去。

    吴升大惊,对付古炎一人已经够吃力了,现在扑上来的这两个小孩年纪虽小,但看其出手已颇具威力,再不用全力恐怕xìng命难保,当下深吸一口气,肚皮一下子鼓了起来,喉咙咕的一声,双掌往外推出,一股发着腥臭的巨力向古梦涯直击过去。古炎见状大惊,顾不得取邓艮xìng命,大喝一声,浑身金光赤焰再现,一只金乌随枪而生,向着吴升三人呼啸而去,金乌到处,吴升的气劲立即消散,凭空冒出几股黑烟,吴泰见到此景,像得了疟疾一般,身体不停打颤,面sè发青,身体不住旋转,一支支利箭以他为中心飞出,又劲又急,每支箭都像涂了碧磷一般,发出诡异的青光,迎着金乌shè去。只见青sè狼牙长箭不停地shè向金乌,金乌的去势竟然受阻,变得缓慢起来。吴泰的身体不住转圈,却渐渐向远处移动。

    古梦涯与夏玉英还未近前,便被一股阳和的真气阻住,耳旁传来古炎的声音:“你们两个不用出手,紧紧跟着我。”古炎一面说话,一面催动真气,金乌光芒大盛,吴泰的利箭越shè越急,但对金乌的阻挡作用却越来越弱,眼看金芒渐渐将吴泰三人罩住。忽然冲出一个浑身浴血、衣衫褴褛的老头,一掌向邓艮击去,口中大叫:“狗逆贼,我与你们拼了!”

    古炎不虞有此,连忙收劲,只觉一股大力顺着自己的经脉向心脏攻去,急忙运气化解,饶是化解及时,胸口亦像被铁锤击中,几yù吐血。吴泰三人得此良机,立即不顾一切逃跑,吴泰身形忽然一静,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其sè深红,不一会儿便凝结成冰,他却未等鲜血落地,便飞奔而去,疾若脱兔;吴升一转身便扑在地上,手脚并用,活像一只大蜈蚣,飞快地溜走,诡异中却又带有几分滑稽;邓艮狂吼一声,运气集背,硬挨了那老头一掌,一面口喷鲜血,一面拔足狂奔。古炎毫不犹豫,长枪脱手,向邓艮后背电shè而至,邓艮完全无力抵抗,胸背同时溅出一蓬血花,长枪竟透体而过,继续向前飞shè,邓艮倒在地上,口角不时冒出血泡,手脚痉挛了几下,便不再动。

    那老头怒吼着还待向吴升追去,古炎一把抓住他,一股阳和的真气向那老头渡了过去,说道:“白兄,冷静些。”

    那老头竟然是白浩然,现在身上满是鲜血,衣服上不知道有多少处刀枪的痕迹,满脸激愤,神智已有些不清,待得古炎真气入体,才恢复过来。白浩然一清醒便急声道:“古大柱国快走!元成邑谋反,现在芙蓉城已被他控制,连琅环仙府也被他cāo纵了。我特来向你报信,不料在路上被jiān党缠上,来迟了一步。”

    古炎肃容道:“白兄高义,古某感激不尽。”

    古梦涯这时才说上话:“易天行叫我们去月丘会合。”

    白浩然怒道:“易天行这小子平时看上去聪明伶俐,谁知道却是个遇事便糊涂的笨蛋,现在蜀州已无我们容身之地,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逃离西蜀,如还要绕道而行,岂非是等元成邑组织人马将我们一网打尽。易天行这小子莫不是已经投靠元成邑了?”

    古炎一时也想不出古梦涯如何知道易天行发的消息,但知道这三个孩子经常在一起,料想多半是靠他们平rì玩耍时自己约定的暗号,此时也不容他思索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便不再多想,对着白浩然笑道:“白兄莫急着发火,天行这孩子的意见很有道理,我们如果出东、北二门,不出十里必被追兵赶上;从西门走路线太长,的确有白兄所虑之患;于今之计,我们应该先出南门会合,再作打算。”

    白浩然听了,讪讪地很不好意思:“我实在是笨,连个十四岁的孩子都比我想得周到。”

    古炎手一招,将掷出的长枪遥空抓至手中,道:“白兄不必介怀,你是谦谦君子,行军之道诡秘难测,本就非你所长。不过天行倒真是个打仗的料子。”说罢当先向南门走去。

    白浩然听了,愈加羞愧,满脸涨得通红,却说不出话来。这时古梦涯将枪头取下,把枪柄围在腰间,夏玉英眼睛瞪得大大的,感到实在不可思议,她虽然也听说过软柄的长兵器,但那些兵器多半用蛟筋老藤为柄,自然可刚可柔,古梦涯这枪杆明明是金属所铸,居然可以像软剑一般围在腰间,自己非但没见过,连听也没听过。

    白浩然在旁边看出她的疑惑,便借着说话来化解自身的尴尬:“梦涯腰上围的可是金乌神枪的枪柄?”

    古梦涯走在父亲身后,闻言点头道:“不错。”

    白浩然感慨道:“可惜不是完整的金乌神枪,否则凭古大柱国的身手,拿着金乌神枪,定可力挽狂澜,扭转乾坤,杀进皇宫,诛除元成邑这逆贼。”

    古炎头也不回,徐声道:“金乌神枪需要极强的纯阳真气运用,方能发挥威力,我的金乌九转功还没有达到九转归元的境界,拿着如此神兵也没什么用处。”

    夏玉英问道:“金乌神枪如此厉害,我怎么没听人提过?”

    白浩然道:“那你总该听过离侯shè九rì的传说吧,当年焱州出了九只修炼有成的金乌,这种代表太阳的神鸟,向来在极阳之地潜居,不知道为何忽然狂xìng大发,四处乱飞,所到之处,立化焦土,万物枯死,箭神离侯以牺牲双目为代价,才将它们shè落,免去人间浩劫。这九只金乌的尸体后来被当时的火圣祝融、天下第一铸剑师欧铁泉联手锻造成九种神兵,这就是与月蟾七宝齐名的太阳九珍。而金乌神枪便是太阳九珍之一,它的枪杆乃采取蛮郡火铜、明曦山阳金、仙云峰紫铁这三种至阳的金属打造,欧铁泉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将其锻造得柔可绕指、坚愈jīng钢,实是兵中奇珍,但金乌神枪的枪头才是其威力所在,那是用金乌遗骨所铸,可以发挥出有如太阳的极阳至刚之力。不过太阳九珍向来仅存于传说之中,闻名久矣,却无人得见,所以一般也没人论及。”

    四人一面说话,一面南行,一路上居然未遇阻碍,便来到芙蓉城南门,隐在南门内五十丈处。古炎并不急于出城,暗恃道:“为何如此顺利?莫非南门是个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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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假面惊巨孽 妙计钓群奸

    沐月莲眼见明真子跃出窗口,飞奔而去,哭着对易连山道:“易伯伯,求你帮我拦下这贼道。”

    却见易连山长叹了一声,以稍带稚气的语调说:“如果我能拦下他,明年今rì就是他的忌rì,我可不像爹那么心慈手软。”

    沐月莲吃惊地望着他:“你…你是易天行!”

    只见易连山用手在脸上一抹,现出易天行的面貌来,点头道:“我爹认定若留在蜀州,凶多吉少,又怎么可能于此刻回来。”

    沐月莲道:“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有如此高的易容术。”

    易天行道:“我小时候从家父的一个朋友那里学过几天易容术,家父的这个人皮面具即是那个前辈亲手做的,没有此物,凭我学的那点皮毛是没法瞒人的,所以我一直不提会易容的事情。幸好这狗道人是在我爹手下吃的亏,换了其他人,我就没办法冒充了。”

    沐月莲眼光瞥过父母的尸体,尚未干涸的双目又流下泪来,凄然道:“你能否帮我先将父母安葬了。”

    易天行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一阵酸痛,只觉现在若是能令沐月莲心中好过一点,就是要他去死也再所不惜,答应的话差点脱口而出,残存的理智却顽固地阻止了他的冲动,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语气:“现在芙蓉城危机四伏,沐叔、简姨去世我也很伤心,但我们若不立即离开,恐怕毕死无疑。”

    沐月莲像刚刚才认识他一般,呆呆地看着他,嘶声道:“你滚!胆小鬼,我才不怕他们,有本身就来杀我呀!”说罢,扑倒在简灵的尸体上恸哭失声。

    易天行听到这话,心中犹如刀绞,但心知现在绝非意气用事的时候,便走过去扶沐月莲。沐月莲推开他的手,叱道:“滚开,别管我!我不要你的帮助,自己一样可以安葬父母!”

    易天行只觉血气上涌,颇有不吐不快之感,喝道:“现在芙蓉城乱成这个样子,又不是你一人丧父丧母,你若有孝心,便该体谅你父母的心意,他们绝不会希望你年纪轻轻就命丧黄泉。你身怀血海深仇,正该比平rì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我若是你,不手刃亲仇,报仇雪恨绝不罢休。”

    沐月莲闻言,抬起头来怒视着易天行,易天行亦毫不示弱地望着她。在静默的对峙中,沐月莲渐渐冷静下来,寒声道:“现在该怎么办。”

    易天行松了口气,目下的沐月莲虽然仍有些失常,但总算恢复了理智,道:“我已经通知了易锋寒和古梦涯在月丘会面,我外公和五舅一家已经遇害,只有我四表哥古心坚幸免,我正在找他。你先去月丘等我们吧。”

    沐月莲道:“我们一起走。”

    易天行还待再劝,但看见她一脸坚决的表情,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元成邑坐在大殿之上,神情yīn郁地看着凌千里四人苍白的脸sè,恨不得立即将他们处死。七大高手率重兵围剿一个府宅,居然损失惨重,不但鬼辛子、谷瑟两人丧命,所率士兵非死即逃,回来的凌千里等人一个个还身负内伤,更令他不能容忍的是他们只杀了公孙祥和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家眷仆役,竟让易昌带着一个重伤垂死的墨坚和三个十余岁的少年突围而去,虽然自己早有安排,但凌千里等人实在难堪重任。一念及此,元成邑心中怒火再不能抑制,怒道:“卫非呢,死了么?”

    凌千里战战兢兢地道:“卫老去追赶易昌等人去了。”

    元成邑喝道:“你们为何不一起去!”

    凌千里心中颇感委屈,他与张彦、墨石、雷猛四人受伤不轻,若现在勉强动手,可能这身武功就保不住了,但这话怎么也不敢元成邑说,只得垂头听着,只盼望元成邑把火发了之后不要再降罪。正在此时,殿外传来脚步之声,一个内侍进来禀告:“启奏皇上,东郡柱国仇天刃、北郡柱国杜文琪、南郡柱国赫连沙、瑶郡柱国刘廉、白郡柱国刘信、桂郡柱国刘虎进见。”

    元成邑闻言一喜,便不再斥责凌千里等人,道:“宣。”但心中随即一动:“刘家三柱国路途遥远,怎么来得如此快,难道……,哼,居然想要挟本皇,刘家也太放肆了,不过现在不是对付他们的时候,只好先让他们得意几年。”

    待得六位柱国参拜完毕之后,元成邑也不发话,静静地坐在那里。仇天刃忍不住上前奏道:“皇上若不嫌微臣无能,请让微臣去剿灭残匪。”

    元成邑微微一笑:“我若用不上你们,便不会召你们进京了,但现在我尚不知道逆党的行踪,你少安毋躁,等我在四个城门的探子有报,便是你们出手的时候了。”

    仇天刃道:“若逆党出不了城呢?”

    杜文琪忍不住道:“现在京城已经在皇上掌握之中,他们不出城,毕死无疑。他们若有能力出城,才有资格要我们出马。”

    仇天刃怒视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

    元成邑道:“仇卿别怕没动手的机会,现在已经有人突围而出,虽然还不知道他们的动向,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说时冷如寒冰的目光瞥过凌千里,凌千里仿佛坠如冰窟,浑身凉透,知道自己已被元成邑彻底放弃,此生再也别想再得到重用。

    仇天刃道:“哦,居然有人可以从皇上的布置下逃脱,本事倒是不小。他们是谁?”

    元成邑道:“是原渭州千户易昌,还有墨坚和三个孩子,不过卫非已去追赶他们了。”

    杜文琪点头道:“是易昌啊,怪不得,听说后夷国大败虞国,此人功不可没,看来盛名不虚。”

    仇天刃哼道:“卫老既已追去,恐怕出不了城吧。”

    杜文琪听了,也不反驳,想是心有同感。却听殿外传来一声叹息:“惭愧!我没追上他们。”

    元成邑不待内侍通传,立即道:“卫老请进。”

    只见卫非昂首而进,奇怪的是他右手提着一块大冰,居然比他人还大,但他一只手提着,毫无累赘之感。

    元成邑奇道:“这是什么东西?卫老最近在练纯yīn气功吗?”

    卫非苦笑一声,右手真气吐出,只听咯吱之声不绝,冰块四散裂开,现出两个盘膝而坐的人来,大殿上的人齐声惊呼,原来竟是吴升、吴泰二人。吴升双手本来抵着吴泰的背心,现在坚冰一去,立即仰天跌倒,双腿竟仍保持盘膝之状,显然是四肢百骸已然冻僵。元世勋身形一晃,已然站在吴升、吴泰身旁,蹲下来用手往二人手腕一拂,抬头对元成邑道:“他们显然是被一种极霸道的玄yīn真气所伤,已经不行了。”

    卫非徐徐道:“看样子是他们遇上强敌,吴泰迫不得已使出了他练而未成的凝yīn玄煞,以致真气反噬,而吴升妄图用自己的真气助其抵御寒煞之气,以至一齐冻僵。我追赶易昌等人,刚到太慈路,便见到他们这种状况,无力解救,只好将他们带回来。”

    元成邑瞪了元世勋一眼,喝道:“退下!”心中不免恼火:“本想让你在大家面前露一手,你居然给我说出这样的废话来,他们被yīn气所伤,有眼睛的都可以看出来,你搭了脉却把这个当发现宣布,还说他们不行了,岂不让满朝文武耻笑。”

    刘义看出元世勋的尴尬,连忙插话道:“皇上,这凝yīn玄煞的真气霸道之极,现在吴升被其所侵,还算好办,待我们合力助他将寒气驱除,便不碍事,吴泰的情况却不容乐观,他现在无异走火入魔,看来很难救治。”

    张彦干咳一声,他刚才被元成邑一阵臭骂,心中颇感羞愧,一直不敢发言,现在终于鼓起勇气道:“依草民之见,如有一个jīng通玄yīn气功而且功力比他高的高手帮助吴柱国纳气归元,再辅以我的药剂,吴柱国非但无xìng命之忧,反而会因祸得福,突破习练凝yīn玄煞时遇到的难关,将其练成。不过吴柱国功力高绝,很难找到功力比他高而又jīng通玄yīn气功的高手。”

    仇天刃看着他,道:“此事对帮助吴柱国的人有无损害?”

    张彦道:“真气受损是必然的,大概会丧失三年的修为吧。”

    仇天刃便不再说话。元成邑看在眼里,知道仇天刃有力无心,也不说破,心恃:“我若丧失三年的修为,恐怕就无法对付三弟,我在南郊布置的兵力仅可牵制三弟一旬左右,待他回京,我不用全力必败无疑,不能为吴泰冒如此大险。仇天刃也不肯牺牲功力,看来只好让吴泰自生自灭了。”正思量间,却看见自己的三个徒弟,不禁眼睛一亮,道:“不知道如果有几个虽没吴柱国功力深厚却又jīng通玄yīn气功的高手联手帮忙行不行?”

    张彦道:“如果练的是同种内力就可以,否则人越多伤害越大。”

    元成邑笑道:“那便成了,元大、元三、元七你们助吴柱国一臂之力,张彦你快去备药。”

    张彦应声而去。元成邑两旁的三个青衣少年走到吴泰身后,盘膝坐下,元三用掌抵在元七后背,元大以掌抵在元三后背,三人串成一串,三人的脸sè逐渐泛出一股青气,最后竟发出青sè光芒,元七双臂柔若无骨,掌速时如骤雨疾风,时如柳絮轻扬,以诡异的角度不停地击打吴泰全身的穴位。元成邑看也不看他们,走到吴升身旁,右手按在他的肩上,一股雄浑的内力立即渡向吴升,不到盏茶工夫,吴升便发出呻吟之声。

    这时殿外传来马蹄之声,众人不禁感到奇怪,因为皇城内是不许骑马的,不知道是谁如此大胆。元成邑却面露喜sè,一面继续替吴升驱寒,一面道:“发现逆党行踪了!”

    只见殿外冲进一人,还未及说话便吐血跌倒,元成邑认出是他派去镇守芙蓉城北门的偏将王迁,面sè一变。仇天刃抢前一步,手掌按在王迁灵台穴上,用真气一激,王迁立即醒来,仇天刃知道自己这手法是用真气刺激人的要穴,以生命为代价换取人片刻的清醒,急声道:“快说,逆党往那里走了?”

    王迁勉强道:“北…北门,他…他…”一口气上不来,竟然倒毙当场。

    众人大概猜到一些情况,暗恃他们好大胆子,居然从北面平原逃走,不过难道北门的守军都被他们杀光了吗,否则只须乱箭齐发,没人可离开北门百米之遥,俱都望向元成邑。

    元成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怒道:“我没想到他们那么蠢,敢从北门逃脱,所以北门防守最松懈,以致让他们有机可趁。不过北面一马平川,就算他们插上双翅,也别想逃过朕的骑兵追击。朕定要他们为自己的愚蠢付出惨烈的代价!”他自负jīng通兵法,算无遗漏,现在布局失误,在群臣面前大失颜面,不禁暴怒如狂。

    殿上众臣见他发怒,全都噤若寒蝉。

    元成邑怒火稍竭,自知失态,便装作若无其是地淡淡道:“众卿随朕去北门一视如何?”

    众臣连忙应诺。此时吴升面sè已经恢复如常,元成邑便将手从他肩上拿开,趋步向殿外走去,只见他身躯高大,方脸浓眉,鼻若悬胆,面sè红润,眉间隐隐透出一股青气,双目开闭之间,神光隐隐,一面走,一面道:“世勋,去把府中的高手全部请来,叫他们在皇宫正门等我们,随便把马准备好。元大、元三、元七你们同张彦继续救助吴柱国,其他的人跟我走。”

    元世勋身体一震,道:“那些高手不是……。”

    元成邑道:“现在我已胜券在握,不必再要此伏兵,三弟虽然厉害,我也不见得就怕了他。”

    元世勋便不再言语,如飞般奔出大殿。

    刘义奉承道:“太子好轻功!”

    元成邑哼了一声:“我要的是太子,不是探子。”

    刘义马屁拍在马腿上,讪讪地很不好意思,除了刘家的人,众人早对其阿谀之态不满,见状就算不幸灾乐祸,也心怀大畅。一行人徐步走至皇宫正门,只见元世勋与十来名高矮不一的人早在那里等候。

    元成邑目光一扫,皱眉道:“呵必勒和幻蜃三妖呢?”

    他身后众臣原来并不知道他网罗幻蜃三妖之事,闻言大都眉头一皱,深感不妥。

    元世勋躬身道:“他们四人按奈不住,自己出去对付乱党了。”

    元成邑大为不满,但此刻也无暇追究,道:“我们到北门瞧瞧。”大家各自骑上坐骑,向芙蓉城北门驰去。

    易锋寒四人潜近芙蓉城南门,忽然发现一股杀气从左侧逼来,心中大骇,易锋寒右手一翻,已将碧玉宝刀拔出鞘来,公孙云灭将寒玉萧横在胸前,最奇怪的是言九天竟然也一拍腰间,抽出一柄长约三尺、赤红如血的软剑。

    却听见一个低沉而又熟悉的声音响起:“老二,是我,古梦涯。”

    易锋寒等人大喜,正待回话,一个威严的声音接踵而至:“南门的守军已发现有异,赶快动手,务必将他们全歼,否则易天行他们就别想出城了。”话音未落,一道黑影闪过,接着又有一人冲向南门城门,此人身形稍慢,易锋寒等人认出是白浩然,一时不及多想,立即跟着扑上。

    易天行与沐月莲两人在城中高低窜越,找寻古心坚的下落,终无所获,易天行暗叹一声,正待放弃。忽然街角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接着现出四十来个人,当先一人年约十四、五岁,顶着一个笆斗大的肥头,双耳招风,鼻孔朝天,腆着个比孕妇还大的肚子,竟是像猪多于像人。易天行对此人熟悉之极,却是与他同窗多年的经商课同学朱继,但待他目光扫向朱继身后,心中不禁大喜,暗中恃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来后面一群人推推攘攘地押着一个浑身血迹、五花大绑的青年,正是易天行的四表哥古心坚。

    易天行对沐月莲轻声道:“那绑着的人就是我四表哥,我现在去救他,你先别露面。”

    沐月莲正待张口,易天行便抢先道:“下面这些人不堪一击,你替我把风,一会儿就解决了。我要你帮忙会开口的,放心,我比你更在意自己的xìng命。”说罢对着沐月莲微微一笑,身形一晃,已从隐身的房檐跃下,如同一片落叶,飘至朱继等人面前。

    朱继一惊,待看清楚他的面容,大笑道:“易天行你居然敢出来,是来自首的吗?”

    易天行看着朱继有恃无恐的样子,大为惊奇,朱继此人贪生怕死,本领低微,向来欺善怕恶,最会见风使舵,又素知自己的武功高强,若非知道自己碍着其父朱企与自己外公古震有交情,不会打他,就是借他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在自己面前放肆,现在摆明了已经翻脸,他居然仍是一副平时嚣张的神情,太过不合情理,难道他身后的人里面有深藏不露的高手?想到此处,易天行将目光转至朱继身后,但看来看去,朱继一行也无一个像身怀绝技的样子,心道:“哼,不管他了,先动手再说,朱继此人愚蠢之极,失心疯了也说不定。”心念至此,再不犹豫,喝道:“滚开!”双掌向朱继平推过去,这招虽然刚猛,但却颇为容易破解,只要人往旁边一闪即可,易天行也没打算此掌击杀朱继,只是想待他闪开,先冲过去将古心坚救下再作计较。

    不料朱继冷笑一声,不避不躲,双手一翻,两柄jīng光四shè的匕首径自往易天行双臂刺去。易天行自份能在匕首刺中自己之前将朱继击毙,见状不但不换招,反而两臂用力,嘭的一声打在朱继的胸口之上,不料朱继并没有像他意料中的被击飞,他的手掌接触到朱继的身体,只觉柔韧油滑,自己的掌力犹如石沉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暗道不好,腰间用力,立即向后跃去,但已晚了一步,朱继的双匕落下,插在他的臂上,直没其柄。

    易天行两眼怒睁,虎吼一声,双腿连环,如风卷残云般踢向朱继,朱继仿佛完全没料到易天行双臂重创之下,仍旧如此勇猛,胸腹间连连中招,被易天行踢得步步后退,但奇怪的是他被踢得气都喘不过来,面sè痛苦之极,居然没有受伤。这时朱继的同伴已经纷纷冲至,将易天行缠住,朱继乘机退到一旁。

    易天行怒喝道:“是金猱丝甲?!”

    朱继刚把气理顺,闻言勉强笑道:“你倒识货。”他人奇丑无比,笑起来故意嘻皮涎脸,特别令人讨厌,但易天行见了,却冷静下来,他为人常喜反其道而行,所以虽然平时脾气稍嫌暴躁,一但有人激他,他反而表现得比一般人更加冷静。

    易天行知道自己失算的原因,脑筋便又灵活起来,大声对朱继道:“你家的金猱丝甲一向穿在族主身上,你爹怎么会给你?”

    朱继道:“朱企不遵皇命,我已与他划清界限,断绝父子关系,金猱丝甲是本族神物,自当由本族长继承。”

    易天行本来以为朱企业已投靠元成邑,虽知道这是大多数人必然的选择,心中还是不免鄙薄其为人,闻言不由心生敬佩,朱企出身膏粱,一生锦衣玉食,从未尝过艰难困苦,想不到竟有如此气节,一面飞腿踢向围攻自己的诸人,一面道:“谁杀的朱叔?”

    朱继仍是一副无赖的嘴脸:“当然是我大义灭亲,否则金猱丝甲怎么会落在我手里。”言语间仿佛深以弑父为荣,而且好像稍慢片刻动手,就会让别人拣便宜一般。

    易天行听得怒发冲冠,骂道:“禽兽,受死吧!”身体跃起空中,双腿凌空踢出,前一腿未至,后一腿已经跟着踢出,一腿接一腿,一腿快似一腿,其势竟似乎永无穷尽,连绵不绝,只听周围的敌人纷纷惨呼,被踢中的无不骨断筋折,倒毙当场。”

    朱继本来以为自己人多,有所仗恃,见状肝胆俱寒,狂呼:“来人呐,乱贼易天行在这里!”他武功不高,中气倒足,凄厉的声音在黑夜中激荡,远处立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易天行一听就知道没什么高手,但也深知只要一被缠上,就算是一群不堪一击的普通士兵,迟早也会身陷重围,脱身不得,急声呼救:“沐月莲,快出手帮我救人!”

    只听上空响起破空之声,两道碧光划出两条曼妙无方的曲线,向易天行周围的敌人击去,那些人本就被易天行踢得暗暗叫苦,要不是怕逃跑时破绽太大,更容易丧命,早就跑了,这时听得尖锐的破空声,便知道又来一个煞星,再顾不得那么多,立时一哄而散,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出来,拼命狂奔。易天行也不管他们,跃至古心坚身后,一脚踢向古心坚,立即将古心坚被封的穴道解开。古心坚穴道一解,运气吐劲,双臂一伸,便将身上的绳索挣得寸断。

    易天行一眼瞥去,朱继已乘乱逃得人影都见不到,沐月莲却像杀红了眼,追着逃避不及的敌人痛下杀手,知道她新逢巨变,心中悲愤过度,有些失常,便跃至沐月莲身边,一脚向他踢去,沐月莲转身正待出手,发现是易天行,不禁一愣,怒道:“你干什么?”

    易天行柔声道:“沐月莲,我知道你父母死得很惨,但你要报仇,便得学会调整心态,悲痛愤怒是杀不了仇人的。我知道你一时也不容易想得开、放得下,但人总是在痛苦的磨练中成熟的,你要尽量克制心中的负面情绪,就算不能马上作到忘情绝xìng的境界,也一定要逐渐降伏心魔。”

    沐月莲闻言一呆,马上道:“我们快去南门,晚了就来不及了。你的伤怎么样?”

    易天行心中暗暗佩服,明白这身如弱柳、容比花娇的女孩子有着与她年纪和外表不符的智慧与坚强,但并未现于颜sè,淡淡地道:“暂时不能动手,我们先找个地方躲一下,待我取出匕首,上好药,不出一刻便可止血,然后我们直接冲出南门,看样子元成邑这老王八在隐藏实力,我们在城中反而安全些,一出城就没那么轻松了。只要过得一个时辰,我双臂的伤便可以痊愈,连伤疤都不会留下。”

    沐月莲眼睛一亮:“玉蟾膏、清灵散。”

    易天行微笑道:“当然,别忘了我是申子建的入室弟子,走吧。”说罢身形一晃,来到古心坚身旁,道:“四表哥,你怎么会落在这些人手里?”

    古心坚虎目中泪光隐隐:“元成邑派人来讨要登基贺礼,爷爷不但不给,还怒斥了来人一番,那人一声呼啸,万贵这老匹夫便带着手下对我们进行围攻,爷爷与父亲拼死守住后门,让我从后门逃跑,叫我找到你后一起逃往中原二伯那里。我一出门,便遇到万贵手下门客的伏击,幸好他们中的高手全部进入了我们家中,我才得以冲出重围,但亦已筋疲力尽,逃到新云路时碰见朱继这伙狗贼,本想擒下领头的朱继,谁知道他竟有护身宝甲,我猝不及防下被他点中了穴道。”

    易天行道:“我们先找个地方躲一下,我要给臂上的刀伤上药,你也可以乘机恢复jīng力。跟我来。”他一面说,一面向南遁去,沐月莲和古心坚二人悄没声息地尾随其后。

    元成邑一行正朝北门驰去,经过夏大柱国府附近的平福路,见到单于不屠与卡格儿正在戳戮无相大师的尸体,旁边躺着脑浆迸裂的呵必勒,而大光明王则坐在一旁谩骂。元成邑见状眉头一皱,刹住奔马,问道:“单于兄,这是怎么回事?”

    单于不屠见到元成邑,便停下手来,将情由简要地说了一遍,他倒也梗直,并无吹嘘自己、贬低无相大师的话,基本上是实情,只是将呵必勒的死推到了无相大师的身上。而卡格儿却对众人视若无睹,继续侮辱无相大师的尸体。

    无相大师在蜀州声望甚高,众人虽然因其不肯与之同流而yù置之死地,但大多对他心存敬意,这时见到声名狼藉的幻蜃三妖侮辱他的尸体,心中很是不满,杜文琪首先怒道:“兀那无知刁民,见了皇上还不下跪,却在那里行污浊之事,想造反么?”

    卡格儿闻言一惊,连忙住手,跪下参见元成邑,大光明王也挣扎着跪倒,唯有单于不屠挺立不动,冷冷地道:“我们兄弟替皇上出生入死,没有嘉奖倒也罢了,想不到居然有人将造反的罪名强加在我们身上。若非皇上在此,嘿!”

    赫连沙大声道:“嘿什么?这里可不是幻蜃戈壁,还轮不到你这瘸腿妖怪搞东搞西。”

    幻蜃三妖脸都气白了,他们横行多年,还没被人如此当面奚落过,六只凶睛内满是怨毒之sè。元成邑看出气氛不对,知道众臣对幻蜃三妖不满,但此刻正是用人之际,他也不想放弃这三个有用的棋子,连忙打圆场:“单于兄,你们三人的功劳,朕绝不会忘记,众卿家无须多言。宫子酷,你不必去北门了,速速派人将无相的人头挂在北门,以作违抗皇命者戒,然后厚葬呵必勒大师,以嘉其忠义。我们要去北门剿灭乱党,单于兄意下如何?”

    宫子酷连忙应是,翻身下马,执行元成邑的命令去了。单于不屠闻言却不禁面露难sè,他功力深厚,xìng情又极强悍,虽新丧一足,倒也不放在心上,卡格儿左臂虽断,亦无大碍,只是大光明王下体被重创,恐怕近期无法与人争雄。

    大光明王见状,知道单于不屠为何为难,但他更清楚元成邑之所以收留他们,是看中他们的一身武功,可以为其所用,如若被元成邑认为再无利用价值,立时便有杀身之祸,连忙道:“大哥不用管我,我自己休息一会儿便好,你和二哥去给皇上办事吧,别忘了替我杀几个就行了。”

    单于不屠也深知其中奥妙,立即躬身道:“草民兄弟愿为效犬马之劳,只是三弟受伤颇重,不知道能否让他回府疗伤。”

    元成邑看了大光明王一眼,知道他目前的确没有作战的能力,便温言道:“单于兄这是那里话,大光明王为国分忧,遭此劫难,朕心中甚感愧疚,程稽,你派人好生照顾大光明王,再考虑一下对三位义士的奖赏。”

    程稽不敢怠慢,立即下马,走过去搀扶大光明王。

    单于不屠拜道:“谢主隆恩,在下兄弟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元成邑道:“你们二人就骑程稽与宫子酷的马吧,我们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快走。”说罢,当先一骑向北门驰去。众臣及元成邑招揽的高手跟着追去,竟无一人正眼瞧幻蜃三妖一下。幻蜃三妖心中愤恨之极,但他们虽然yín恶凶残,也不敢在此时与众人为敌,便装作不知。单于不屠与卡格儿上马急驰,满面yīn郁地紧紧尾随在队伍之后,大光明王右手搭在程稽的肩上,竟似昏迷了一般,肥胖的身躯倚在程稽的身上,眼也不睁一下。程稽闻着他身上传来的腥膻之气,扛着他沉重的躯体,只有心中大叹倒霉。暗自骂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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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月丘埋侠骨 风雨葬神刀

    月丘,丘下黄叶落尽的树林在瑟瑟秋风中摇曳,在漆黑的夜里,仿佛地狱的妖魔在张牙舞爪,淅淅的雨声敲打在坚硬的地上,飞溅开来。古炎一行除了易锋寒在照顾身受重伤的墨坚,俱都立在月丘顶上,向芙蓉城眺望。

    古梦涯焦急地道:“老大怎么还不来?”

    白浩然叹道:“我们走吧,易天行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再等下去,连我们都走不了。唉,不知道其他义士怎么样了。”

    古炎淡淡地道:“易昌兄既然已去北门诱敌,我们还可以再等一会儿。”

    忽然易锋寒悲呼道:“墨老师!你们快来。”

    众人连忙趋过去,只见墨坚面如金纸,出气多而进气少,显然是不行了。

    墨坚猛然双目大睁,面sè也红润起来,道:“梦涯和锋寒呢,快过来。”

    大家知道他已是回光返照,有遗言要留给古梦涯和易锋寒,俱都避开。古梦涯和易锋寒分别半跪在墨坚两侧,扶着墨坚,泣不成声:“师父……”

    墨坚探手入怀,取出一本书递给古梦涯,勉强笑道:“傻孩子,没个人都会死的,有什么好伤心的。这本书是我蜀州墨门三代掌门对机关之术的心得,里面夹着蜀州墨门的掌门信物,本来我想传给你或锋寒,可惜你们只对机关之术感兴趣,却不是墨道中人,不过你二人是我的亲传弟子,可以学习此书,但一定要替我将信物交给神州墨门的掌门,叫他清理门户。”

    古梦涯纳书入怀,哽咽道:“是,师父。”

    墨坚面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神sè,就此一瞑不视。古梦涯和易锋寒放声恸哭,众人闻得哭声知道不妙,连忙跑到墨坚身旁,见到墨坚的样子,心中悲愤之情骤生。

    白浩然嘶声道:“老夫和这些贼人拼了,一定要将墨石这畜生的人头提来祭奠墨贤弟。”

    古炎伸手一拦,道:“白兄请节哀,冷静一点,我们还是先安葬墨兄吧。”

    众人便将墨坚葬在月丘之下,由于害怕元成邑一党找到,又将墨坚下葬之处抹平夯实,令其与平常地面无异。白浩然心中大是有愧:“墨贤弟一生清俭,所获财物,悉与穷困之人,想不到死了连一口棺材也无,现在若不作记号,rì后怎么寻找?”

    古炎安慰道:“墨家之人本以节俭济世为己任,就算条件许可,墨兄也不过桐棺三寸以葬,现在连草席也无,岂不更合墨家节物利人之旨。白兄虽是好意,只恐墨兄不会领情呢。”

    白浩然闻言,唠唠叨叨地批评起墨家来,说此举不符友悌之道,又于礼不合。古炎还可充耳不闻,古梦涯等人听得十分不耐,便动身上丘,往北眺望,希望发现易天行的踪迹。

    元成邑一行来到芙蓉城北门,入目尽是一片狼籍,守城的士兵全部丧命,居然没有一人身负两处伤痕,一个个刀未出鞘,箭未离弦,竟似还未来得及反抗便被杀死。

    元世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好强的武功,好快的身手!”

    四周一片寂静,竟然没有一人搭话,元世勋才jǐng觉有异,只见众人目光全部聚集在北门城门之上,便跟着大家一起望去,一看之下,心中陡然大震,其时正值中秋,天气虽然凉爽,但距离隆冬颇有些时rì,而且芙蓉城气候宜人,就是冬rì也没多少rì子下雪,可是现在北门上竟结着厚厚的坚冰,构成一道冰墙,将北门封住,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上面,尚未滑下便已凝结成冰。

    刘廉忽然冷笑一声,道:“好强的玄yīn气功,不过就凭这个难道就想拦住我们?”话音未落,已然飞身跃起,双手上赫然持着他威震瑶郡的荡寇双锤,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两柄重达百斤的铁锤猛然朝冰墙击下,碰的一声巨响,冰铁相撞,刘廉只觉一股大力从双手传来,踉跄后退十余步才站稳,两眼金星直冒,胸口发闷,喉咙一甜,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险些拿不住双锤。

    众人望冰墙望去,却见冰墙仅仅被打出尺许方圆、深不及三寸的坑槽,刘信骇道:“这堵冰墙很是邪门,说不定被人施了法术,否则以廉弟的神力,定可将其击为齑粉,我看不如避开城门,找些绳索从城墙攀缘而下。”

    仇天刃嘿的一声:“这只不过是由一名jīng擅玄yīn气功的高手制造的冰墙,因为功力深厚,使得玄冰坚逾jīng钢而已,哪里用得着另谋出路。”说罢,策马挥矛,向冰墙冲去,手中辰煞矛舞出七朵青幽幽的寒光,如电闪风驰般向前直刺。坚冰遇到辰煞矛,如雪落沸水,立即消融,形成一个盈尺大洞,但仇天刃亦颇不好受,连人带马,后退了几步,面sè苍白,显是受了内伤。

    元成邑往洞中望去,见到几道马蹄印沿着平原 延伸至远方,已消失在目光所及的大地尽头,心中大急,翻身下马。面上青气大盛。赫连沙忽然道:“皇上止步,些微小事,怎么能劳动您的大驾。”说罢,真气潜运,坐下战马发出哀鸣,颓然倒毙,赫连沙双腿一伸,便站在马尸之上,巍然有如山岳,双目金光隐隐,浑身皮肤泛出金黄之sè,仔细看去,仿佛有无数金sè细沙在他的皮层之下缓缓流动,赫连沙倏地双目一闭一睁,双掌在空中划出两道半弧,合为一圆,大喝一声,双手运气一推,一道金蒙蒙的真气破体而出,有如实质般向冰墙击去,城门发出震耳yù聋的巨响,随即坚冰内部不停发出咯吱之声,就像chūnrì冰融雪化、溪流解冻一般迸裂开来,化作漫天冰箭四shè而出。刘义长啸一声,人剑合一,迎向正面飞来的冰箭,剑光一卷,便将激shè而至的残冰绞得粉碎。

    众人从残破的城门向外望去,只见三十丈外盘膝坐着一个魁梧大汉,一身青sè锦衣上满是紫红的血迹,身体右侧插着一柄朴刀,身后十余道马蹄印中已蓄满积水,显然马上的人已经离去多时。

    元成邑眼瞳收缩,寒声道:“易昌?!”

    那魁梧大汉站起身来,微笑道:“正是在下。”

    元成邑长叹一声,道:“易兄非是我朝中人,何苦替人卖命,那些逆贼为了逃命,竟弃易兄于死地而不顾,朕都替你不值。只要你肯归顺朕,朕不但赦免你和令郎的死罪,而且定会给你一展平生抱负的机会,易兄文武双全,难道舍得就此不明不白地归于尘土。”

    易昌道:“好口才,言辞恳切、挑拨离间、威逼利诱,算是齐了,不过我妻子与我结发至今,今rì无辜惨死,我怎么也该替她讨还一个公道,何况公孙大哥与我多年至交,你看我像背友求荣的人吗?”

    元成邑的手下闻言纷纷呵斥,元成邑却面sè不变,以平缓的语调道:“易兄夫人的死,朕可以严惩凶手,公孙祥已死,你也谈不上出卖他,令郎年幼才俊,因你之故已不能容于后夷与虞国,难道还要让你的孩子被我朝通缉,你就算不为自己,也当替令郎想一想,他本有大好前程,易兄因一时意气,而置其于亡命之地,何苦来由。”

    雷猛站在元成邑身后,听得冷汗直冒,他深知元成邑虽然以好士闻名,其实为人忌刻无情,一但失去利用价值,立即弃之不顾,甚至痛下杀手,现在他一心笼络易昌,而自己又身受重伤,所以他将自己这个亲手杀死易昌家眷的凶手推出去当替罪羊是理所当然的事,想到此处,右手便向怀中探去,忽然觉得一股凶猛犹如野兽的气机向自己逼来,将自己笼罩其中,身体右侧亦产生不祥的感应,骇然望去,只见刘虎双目圆睁,紧盯着自己,而刘信站在离他右侧十米之处,双手把玩着八把长仅两尺的双头标枪。雷猛尴尬地站在那里,右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的放在怀中,额头上豆大的水珠不停地滴下,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珠。

    易昌闻言,似是心动,沉吟不语,元成邑立意收服,也不急着催促。

    双方对持良久,元成邑终于不奈,沉声道:“易兄考虑得怎么样?”

    易昌放声大笑:“哈哈哈,任你jiān诈似鬼,仍旧只能喝老子的洗脚水。我只不过在推延时间罢了!我易家的孩子,岂是贪生怕死、恋慕功名之徒,生死有命,我儿自有他的人生,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元成邑双目透出怨毒的光芒,寒声道:“你以为他们逃得了吗?”说罢右臂一挥,身后众人纷纷扑上,将易昌围在当中。

    雷猛这时才从刘虎、刘信二人的威胁下解脱出来,不停地喘着粗气,将手从怀中拿出,退至一旁。

    易昌眼见众人攻至,凛然不惧,手一扬,朴刀已然拔出,双手舞动,只见刀光闪闪,将自己守护得滴水不漏,元成邑手下高手虽多,但大多没有联手过,缺乏默契,反而碍手碍脚,互相制约。

    元成邑见状,怒喝道:“留几个对付他就行了,其他的人退回来。凌千里,速拿虎符去校场调遣我布置好的骑兵,追击漏网的余孽!”手一扬,一道黄光向凌千里掷去。凌千里知道这是最后得到元成邑信任的机会,顾不得抵挡易昌砍至的朴刀,长枪在身后舞出一片寒光,护住身体,拼尽全力跃向虎符,刀光闪初,凌千里右肩绽起一朵血花,但凌千里总算抓住了虎符,头也不回地奔向城中,留下一路血迹。

    围攻易昌的众人,除了内围的人,均想退下,易昌大喝一声:“想走,哪有这么容易!”刀势一展,一股其寒胜冰的刀气竟将众人笼罩其下,令他们yù罢不能,空气中寒意逾来逾盛,功力稍差的只觉关节渐渐僵硬,运转不灵,心中暗自叫苦。

    卫非忽然腾空而起,竟浑然不惧易昌那充塞天地的刀气,右手铁尺一挥,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充满奥妙无方的曲痕,将易昌绵密的刀网割开一个缺口,喝道:“还不退下!”

    功力较浅及离战团较远的人纷纷乘机跳出易昌的刀气笼罩之外,只余刘廉及三个元成邑网罗的高手离易昌最近,仍在酣战。林子彬和刘贞后退时动作稍慢而且防守略显松懈,立即中刀溅血,林子彬胸腹受创,肠开肚烂,倒在地上不住抽挛;刘贞的头颅竟被斩去半截,只余鼻子以下的半个头还接在脖子上,毙命当场,其他人目睹此惨状,心底不由寒气直冒。跳出战团的诸人心神略定,便各自沿着马蹄印追去。元成邑双手负在背后,在三丈外望着易昌与刘廉四人打斗,既不出手对付易昌,也不顺着马蹄印追赶逃跑的敌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围攻易昌的四人,除了刘廉,一人使剑,剑身狭长,招式专走偏锋,狠辣异常;一人用掌,步法灵活,如同蝴蝶穿花般在易昌周围游斗;还有一人挥舞着一根熟铜棍,勇悍绝伦,拼命抢攻。易昌与他们酣斗了约一柱香的时间,自知大军将至,命不久矣,决意拖这几个围攻自己的人陪葬,心恃道:“刘廉名列柱国,手底下果然有些斤两,那用剑的该是巴山顾家的高手,使穿花游身掌的和那用棍的不知道是谁?”当下喝道:“我易昌刀下不死无名之鬼,你们几个鼠辈报上名来!”

    那使棍的大汉怒道:“大爷乃东郡秦赳,用掌的是我结义兄弟成逍,另两位是瑶郡刘柱国和巴山顾碣。现在你可以死得瞑目了吧!”

    易昌冷哼道:“原来是在东郡作独行大盗的秦赳,成逍这几年在东郡颇有声名,想不到居然结交你这种匪类。”

    秦赳闻言大怒,合身扑上,手中铜棍猛力砸向易昌天灵。

    易昌大笑道:“来得好。”身体向秦赳一迎,避过铜棍,撞入秦赳怀中,秦赳大叫一声,仰天倒下。

    成逍见秦赳扑上,便知他中计,连忙冲上来救援,他的穿花游身掌擅长游斗,现在近身搏击,正中易昌下怀,反手一掌击向成逍,成逍去势甚急,不及躲避,一咬牙,双掌用力,迎了上去,三掌相击,成逍惨哼一声,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顾碣乘易昌发出掌力时空门大开,手中窄剑如同毒蛇般向易昌肋下刺去,易昌立时血花四溅。刘廉见状,jīng神倍增,双锤连环击出,势不可挡。这时芙蓉城方向蹄声大作,凌千里率领城中骑兵飞驰而至,远远便令擅长shè箭的骑兵放箭,顿时漫天皆是箭影,向易昌电shè而至。易昌被刘、顾两个高手缠住,肋下又受重伤,立时连中三箭。

    刘廉大喜,双锤一合,将易昌朴刀锁住,正待击杀易昌,却见易昌微微一笑,心知不妙,正待后退,易昌双手一翻,两条链子枪从他的双袖中飞出,shè向刘廉眉心、咽喉两处要害。

    芙蓉城东三十里处,一个身形清癯,削肩猿臂的中年道人,颔下长须飘飘,孤独地站在一个小土坡上,身影说不出的萧瑟落寞。是rì秋雨连绵,此人身体四周竟然滴水俱无,脚下竟没有沾上泥泞,甚是奇怪。他忽然好似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出来吧。”

    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那人身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跃下一个身着戎装的少年,一落地便道:“果然不愧是幽冥子,居然被您发现了。老师这么晚了,怎么还有闲情到郊外来雨中漫步。”

    那人正是琅环仙府的道学老师幽冥子,只见他徐徐转过身来,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世勋皇子,怪不得我急驰三十里还摆脱不了。现在你应该有其他要事,为何对我这个方外之人穷追不舍,难道我得罪过你吗?”

    元世勋笑道:“我刚从易天行家出来,便见一道人影在街上飞奔,也没看清楚是谁,现在正值多事之秋,我不敢怠慢,只好追上来看看,老师轻功好生了得,我也是待您停下来才知道追的是您。”

    幽冥子道:“既然如此,还请二皇子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元世勋悠悠地道:“只要老师肯为国效力,我自可保您不死。”

    幽冥子苦笑道:“贫道不涉世事久矣,对朝廷中事向不关心,还请二皇子见谅。”

    元世勋道:“你既然不问世事,为何离开芙蓉城?”

    幽冥子道:“我自觉无能,无力为君分忧,所以自惭形秽,想离蜀隐居。”

    元世勋冷笑道:“老师,你就别装了,幽冥子当年的威名和脾xìng别人不知道,我可是不敢稍忘,你若是态度强硬点,我或许还会相信你的鬼话,现在一味委曲求全,必有隐情,你不是心向大伯、另有图谋,就是想帮助夏敬、古炎等冥顽不化的人逃出蜀州。”

    幽冥子双目jīng光骤shè,叹道:“二皇子既然咄咄相逼,我也不客气了。”话音未落,幽冥子双掌夹着刺骨的寒风击向元世勋。元世勋长笑一声,双掌一错,右掌赤红如火,左掌青气隐现,迎着幽冥子的双掌击去。元世勋右掌与幽冥子左掌相撞,发出雷鸣般的巨响;左手却悄无声息地击在幽冥子右掌上,两只手掌像磁石般相互吸引,竟然粘接在一起。幽冥子暗自心惊,他本以为元世勋虽然天生异秉,终究年纪尚幼,功力上到底比不得自己数十年苦修的jīng纯,所以一上来便毫无顾忌地猛攻,以图击伤元世勋,突围而去,现在蜀中危机四伏,他必须尽快探明离蜀的路径,实在没兴趣与人纠缠,不料元世勋居然以硬碰硬,而且毫不逊sè,反而乘机将自己缠住,不过现在已骑虎难下,只得抛开杂念,左手收拢成锥形,如暴雨狂风般向元世勋凿去。

    元世勋左手不住催动yīn柔内劲将幽冥子缠住,右掌运用炎阳劲力将幽冥子的攻势一一化解,yīn阳二气激荡,发出震耳yù聋的轰鸣声,在空旷的城郊远远传开。幽冥子感到内力从右臂慢慢流去,被元世勋的真气缠绕住,不停地旋转磨擦,竟然逐渐散灭,心头大震,身体忽然化作流水一般,右手向后抽去,元世勋竟然吸之不住,惊呼道:“弱水诀!”

    元世勋两眼闪现出渴望的光芒,接着道:“老师若肯将弱水诀相授,弟子包您可安然离蜀。”

    幽冥子当年在神州横行无忌,虽然并不为非作歹,却也是个随一己喜恶任意妄为之人,所以仇家甚多,有一次他被仇家围攻,躲入玉蟾山一个山洞中,偶然发现了一具坐化的枯骨,旁边放着一篇竹简,上面竟然记载着无为丹宗的秘传绝学弱水诀,如获至宝,待仇人散去,也不报复,拿着秘籍rì夜兼程地避往蜀州,别人都以为他是躲避仇家,谁也不知道他是为了潜心修炼弱水诀,不想被往rì的仇家打扰,不料他十载苦修,武功竟然进展不大,反倒气质大变,心境rì渐平和,不但争强好胜之心rì去,连找仇人报复都不再牵挂于心,他自知没有领悟弱水诀,所以轻不显露,以免惹祸上身,不想今rì仍然不免被元世勋发觉,当下冷喝道:“妄想!”

    元世勋闻言也不生气,大笑道:“恐怕由不得您了!”元世勋身形忽变,骤然屹立,有如寺中佛陀,巍然不动。

    幽冥子心下暗叹,知道今rì脱险困难,道:“想不到你居然学会了不动身法。”

    元世勋微微一笑:“难道您忘了我堂伯是谁了吗?”

    幽冥子终于叹出声来:“如果有人教就可以学会,不动身法便不值一文了。你果然是个不世出的练武奇才,如果我们不是势不两立,我一定将弱水诀传给你,可惜啊!”

    元世勋道:“老师何须感慨,世上不如意事,本就十居**。我又何尝不想与您善始善终,怎奈造化弄人,让我们身陷此境。”说着说着,元世勋忽然觉得自己杀意大减,心中一凛,急忙收敛心神,也不见他动作,身体便逼近幽冥子,双掌挥舞,构成一张青红相间的掌网向幽冥子罩去。

    幽冥子身形晃动,化作一缕轻烟,飘来荡去,在元世勋的掌网中穿插。元世勋虽然内力比幽冥子稍强,一时间也奈何不了幽冥子。这时芙蓉城方向传来一阵马蹄之声,元世勋与幽冥子功力相差不远,若有人帮手,立即便会呈一面倒的局面,而他们此时已经骑虎难下,谁也无法罢手,心头不禁各自打鼓。

    不久,他们西面远方现出一队人马,元世勋一见大喜,原来是万贵带着蓉城四兽和仅剩的三名富贵铁骑飞骑而至。

    万贵隔老远便大呼:“幽冥子,速速束手就擒,否则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幽冥子目光转动,开始心中一紧,随即一喜,竟抛下元世勋向万贵等人冲去。元世勋想不到他居然敢在如此激烈的状况下贸然抽身,气机感应下一掌击向幽冥子背心,幽冥子不躲不避,运气于背,双臂一振,后背肌肉绷紧,硬挨了元世勋这一掌。蓬的一声脆响,元世勋只觉击打在深潭大渊之中,掌力如泥牛入海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暗叫不好。幽冥子后心衣衫尽裂,化作蝴蝶漫天飞舞,身体借力前趋,扑入马队之中,十指发出yīn寒内劲,击向万贵等人的坐骑。万贵等人不虞有此,顿时乱作一团,幽冥子趁机突出重围。

    元世勋本待追赶,却被万贵等人挡住了去路,耳中听得幽冥子的长笑远远传来:“多谢各位,不劳远送,贫道告辞了,哈哈哈!”

    万贵等人好不容易将马匹控制住,正待向幽冥子追去,却听见元世勋冷冷地道:“不用追了,他心脉已被我震断,必死无疑,现在城中局势怎么样了?”

    万贵本想帮助元世勋拿下幽冥子,好好拍拍马屁,不料弄成如此局面,十分尴尬,道:“草民奉皇上之命讨伐城中不肯降服的富户,只有古震和朱企二人抗旨,朱企已经被其子朱继杀死,古震一家皆冥顽不灵,除了他孙子古心坚,其他人现已全部伏法。我们出城时得到消息,皇上已经率人击杀了元成都、元世杰和甄匡,夏敬亦已丧命,公孙祥与古炎等人正在顽抗。”

    元世勋本来很有把握击毙幽冥子,夺取弱水诀,现在被万贵等人一搅和,让幽冥子遁走,心中说不出的愤怒,但却不想让万贵诸人知道,心头盘算着待局势安定下来,再派几个自己的心腹去将幽冥子的尸体找到,搜寻弱水诀,现在先回城再说,一边随口问道:“易天行死了吗?”

    万贵从未将易天行这种未成年的孩子放在眼里,根本就没打听过易天行的消息,闻言不知道如何回答。

    元世勋一看便知道他不知道,怒道:“我在易府布下重兵,你难道一点察觉也没有?”

    万虬闻言,插言道:“我们经过易家时,的确见到了不少士兵在四处搜索,但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易府除了易天行再无别人,我们便没有留意。”

    元世勋眉头微皱,恃道:“我的士兵居然在找易天行,也就是说他逃走了,否则生必见人,死必见尸,嘿,易天行这小子,真有一手,我还是小看了他。”当下喝道:“给我一匹马!”

    万贵连忙下马,将坐骑给他,自己取过一名富贵铁骑的马,叫那人与另一名富贵铁骑共乘一骑。元世勋也不理他们,跃马扬鞭,一骑当先,向芙蓉城驰去,万贵一行人赶忙尾随其后。

    易天行三人躲在城中的一个粮草堆里,平时这是军方重地,守备森严,此刻城中绝大部分人马被调动起来,这里反而是防守最松懈的地方,因为这不是两军交锋,烧毁粮草只能暴露自己,对事态好无益处。易天行双臂上了药,闭着双眼躺在粮草堆上,仿佛甚是享受,沐月莲和古心坚却盘膝坐在地上调息运气。

    倏地易天行双目一睁,悠闲自得地道:“jīng力恢复了吗?”

    古心坚立起身来,道:“完全恢复了,你的伤没事了?”

    易天行道:“还不能全力出手,但已经可以使出七层功力了,冲出城去应该没问题。如要等伤痊愈,只怕时间不等人。”说着,目光视向沐月莲,柔声道:“我们走吧。”

    沐月莲这才站起来,点了点头。

    三人一路潜伏,来到芙蓉城南门,只见遍地都是士兵的尸体,有的肋骨尽断,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身体爆裂,有的却不见伤痕,一个作偏将打扮的人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右手按刀,尚未拔出鞘,喉咙上一个大窟窿,内里血迹已经半凝,不再流出,显是死去有一段时间了。

    三人面面相觑,易天行笑道:“看来我们省了不少力气。”

    古心坚道:“是谁?”

    易天行道:“能在一瞬间结果一名偏将,功力实在深不可测,这样的高手放眼蜀中,亦不多见,那伤口是长枪造成的,应是古大柱国。他既然已经出城,古梦涯这小子一定也脱身了。”

    沐月莲插口道:“还有夏玉英,那些身体爆裂的尸体是中了夏家的赤雷劲。”

    古心坚道:“为何你不认为是夏大柱国?”

    沐月莲道:“若是夏大柱国,尸体应该爆烈成血雾,绝对不会有尸体留下。”

    易天行正在巡视尸体,闻言点头道:“有道理。”

    沐月莲瞥了一眼四周,道:“其他几个人,其中一人用刀;一人用剑;一个人善于用短棍之类的兵器点穴;还有一人掌力雄浑、jīng擅浩然正气,不是甄匡就是白浩然。刀剑伤口整齐,有几个士兵被劈为两段,竟似乎毫不费力,应非凡物。”

    易天行道:“刀口鲜血凝固甚快,竟然没有飞溅,应是碧玉宝刀造成的,而被点死穴的人面sè发青,亦是被纯yīn真气所伤的迹象,应该是易锋寒与公孙云灭。那用剑的倒不知道是谁?”

    古心坚道:“为何你不认为是易昌和公孙大丞相?”

    易天行道:“现场只有一个人用刀,一个人用萧,你什么时候听过父母会抛下自己骨肉逃生的?况且我们刚才听到的萧琴之声,应该是公孙大丞相与谷瑟在作生死相博,公孙云灭显然没那么高的功力。”

    古心坚心中不服,嘟哝道:“嘿,饥荒之时,易子而食也是常事,何况现在大家生死系于一线,自顾不及也是常情。”

    易天行微微一笑:“表哥,你若见我身陷险境,会因为害怕受我连累而一走了之吗?”

    古心坚闻言一愣,大声道:“那怎么可能!”

    易天行笑容不改:“既然如此,那么就算有人会苟且偷生,亦绝不会是易叔和公孙大丞相。”

    古心坚本来也这样认为,刚才只是想驳倒易天行而已,当下便不再多言。

    沐月莲道:“用剑的会不会是言九天,他一直住在公孙大丞相府,公孙云灭既已逃出,应该也能脱难才对。”

    易天行皱眉道:“照理虽是如此,但一直以来只知道言九天掌法了得,没听说过他会用剑。”

    沐月莲道:“当年北周帝柴桓掌剑双绝,他的配剑绕指赤剑号称剑中王者,是天下最著名的十七柄名剑之一。只是柴桓死后,两千多年来并无传人,所以大家对言九天所练掌法是否神手一直不敢确定。如今看来言九天果然是得到了他的遗物与真传。”

    易天行道:“先别想了,我们出城与他们汇合便全清楚了。”说罢身形晃动,往月丘飞奔而去,沐月莲和古心坚紧随其后,眨眼工夫三人便已消失在南门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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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勾心营私党 斗角怀妒心

    黎明将至时分,夜雨渐竭,天边隐现出一丝曙光,易天行等人终于赶到了月丘。易锋寒等少年发出欢呼,一晚的生离死别、焦急等待在这一刻被远远抛在脑后,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再没有比挚友重逢更令人欢欣雀跃的了。

    易天行一行登上月丘,见过古炎与白浩然后,易天行对古炎道:“古大柱国,芙蓉城中不顺从元成邑的人除了在这里的,其他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朱企已死,我外公一门只剩我四表哥一人,沐月莲的父母亦已罹难,我在城中听得公孙大丞相的萧声衰竭,只怕已经遇害。”

    古心坚虽然早知家人遇难,公孙云灭亦已料到乃父身死,听得此言,仍然忍不住抽噎起来。言九天面sè如常,但紧握双拳,额头及手上青筋暴出,显是在极力抑制自己的悲伤。沐月莲紧咬着下唇,一道血丝顺着嘴角流下,浑然不觉,两眼泪花闪烁,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古炎点头道:“不错,甄匡老师去了皇宫,易昌兄到北门惑敌,他们二人必无幸理,现在只有看夏敬兄和无相大师、幽冥子三人能否逃脱。其余的人如果不是元成邑一党,便是已经放弃抵抗了。”

    易锋寒眼中微润,鼻子一酸,急忙侧过头去,他自从易昌义无返顾地向芙蓉城北门奔去时开始,便已经作好了接受噩耗的准备,但经古炎证实自己的判断,仍然情难自抑。易天行见勾起大家的心酸事,自己也觉一股悲凉之意涌上心头,但知道悲伤于事无补,现在最首要的便是离开蜀州,正待开口。

    古炎像看穿他的心思般,抢着说道:“夏敬兄和无相大师、幽冥子三人并不知道我们会在月丘汇合,我们先走吧,如果他们能脱身,我们自有相见之rì。”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于是一行十人离开月丘,向着旭rì将升的方向走去。

    元世勋率领万贵等人急驰入城,向易家赶去。尚未到易家,元世勋忽然调转方向,往皇宫奔去,万贵等人不明其故,只得跟在后面。

    跑了一段路,万贵终于忍不住问道:“二皇子,我们马上就到易家了,何故改变主意?”

    元世勋冷冷地道:“我已经离城多时,易天行若已脱身,早就不在易家了,若没脱身,便已丧命,我还去干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去皇宫打听古炎等人的下落。”

    万贵谄媚道:“二皇子英明。”

    元世勋却不理他,径自策马急驰。一行人来到皇宫,元世勋叫他们在殿外等候,自己大步登阶而上,一进金銮殿,便见到元大、元三和元七三人神情萎靡地在地上打坐运气,吴泰面sè发青,躺在殿上,张彦正在喂吴泰喝一碗颜sè深碧的不知名药剂。元世勋也不说话,走过去双掌一按,已经搭在元大和元三的肩上,两股jīng纯的纯yīn真气立即渡了过去。不消片刻,元大、元三脸上便重现出往rì神采,元世勋知道此二人已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又去帮助元七。元大、元三本想向元世勋道谢,见状不敢打扰,侍立在侧。这时张彦已经喂完吴泰,右手食、中二指按在吴泰脑后风池穴上,不停揉动。

    元世勋输出真气,立时感到元七的功力比元大、元三二人深厚不少,心中暗惊,心中恃道:“父皇多年前便开始收留孤儿,传授武功,经过这些年惨无人道的艰苦训练,活下来的仅剩下元氏七煞,不知道其他四人如何,眼前三人却皆是人中之杰,尤其我现在帮的这个,功力竟然与自己相差不远,如不能收为我用,一定不能让他们活着。”正思量间,元七扬声道:“多谢二皇子,我已经没事了。”

    元大、元三也连忙称谢。元世勋微微一笑,道:“不用客气,你们三人皆是国之栋梁,我为国留才,何谢之有?”心却恃道:“看来我还低估了他,此人我定要好生笼络。”他心中思绪如cháo,脚下却不稍停,来到吴泰身旁,一掌向吴泰百会穴击去,吴泰只觉一股大力流入经脉,自己强运凝yīn玄煞而导致闭塞的任、督二脉立时畅通起来,睁开双眼,大喜道:“多谢二皇子,臣百死不能报殿下厚德于万一。”

    其实元大三人基本上已经将他的经脉打通,张彦又给他服下灵药,并且替他推血过宫,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他当时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是谁出手相助,他知道张彦功力不及自己,虽然见张彦在给他推血过宫,也仅认为聊胜于无,只道是全仗元世勋之助才得以保全xìng命,更度过了修炼凝yīn玄煞的一道难关,功力大进,对元世勋的感激实在难以言表。元世勋早看出这点,才一举打通他的经脉,当下笑而不答,元大三人和张彦自然也不会与元世勋争功。

    元世勋忽然反手一掌击向张彦,张彦大骇:“难道二皇子怕我说出真相,要杀我灭口。”但却不敢闪避,只听膨的一声,元世勋的手掌击在张彦身上,发出有如空谷回音般的鸣声,张彦只觉一股温暖的真气融入自己的经脉,被公孙祥天籁神音所造成的内伤立即缓解了许多,知道元世勋耗费真元在替自己疗伤,心中感激不已,拿出一颗红sè药丸递给元世勋,道:“贱躯何敢劳动二皇子损耗真元,二皇子请服下这颗九转培元丹,弥补一下损失的元气。”

    元世勋连耗真元,虽然功力深厚,也略感疲倦,便接过丹药服下,闭目调息,不一会儿便睁眼道:“想不到张老师不仅jīng于用毒,医学也如此jīng湛。”

    张彦道:“十药九毒,名医未有不明毒xìng者,jīng通用毒的人亦必定通晓医理。”

    元世勋笑道:“我看吴升便不怎么知道医理。”

    张彦不屑道:“蛮荒野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毒学,只知道靠几张偏方用毒而已,当然不懂医学了。”

    元世勋对着张彦叹道:“唉,现在芙蓉城中人才凋零,毒学第一者自然非你莫属,医道除了鬼辛子也得看你的了。”却见张彦面sè古怪,心中一动,接着问道:“鬼辛子出事了?”

    张彦道:“鬼辛子已经被公孙祥杀了。”

    元世勋道:“现在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却连丧英才,还望张老师为国自重。”

    张彦胸中如同有团烈焰般,热血沸腾,跪道:“草民愿为二皇子效犬马之劳。”

    元世勋正sè道:“张老师不要弄错了,你应该为国效力,而非为我卖命。起来吧。”

    张彦口子连连称是,三叩头才站起。元世勋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网罗了张彦,而且吴泰与元氏三煞亦对自己心怀感激,以后笼络起来事半功倍,心中颇感快意,道:“现在局势如何?”

    张彦道:“夏敬、古炎和公孙祥等人勾结元成功父子,拥立伪太子元世豪,反叛朝廷,谋杀先皇,先皇不幸于今夜驾崩。皇上奉天承运,接登大宝,奉先皇遗诏讨逆诛叛,现在伪太子元世豪与元成功父子在南郊集结叛军;元世杰、甄匡、夏敬和公孙祥等人俱已伏法;墨坚身受重伤,料想活不过今晚;幽冥子、无相和尚、易昌与古炎等人带着一些小辈在逃,皇上现在正率朝中大臣和高手追捕余孽。”

    元世勋忽然产生荒诞的感觉,自己与张彦等人对事情真相心知肚明,现在张彦却必须在这里睁着眼睛说瞎话,而自己不但得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还要作出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的样子,只想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大笑一场。

    张彦似乎也感到有些别扭,话语顿了一顿,才接着道:“根据线索,逆党应该已经冲出北门,yù图逃遁。”

    元世勋这才听出点兴趣:“北门?!”然后呆在当地,低头沉吟不语。

    元七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道:“北门外一马平川,插翅难逃,虽然兵者诡道,兵行险着以图脱身是相当高明的谋略,但从北门逃生恐怕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大队骑兵的追击。易昌与古炎二人皆是当世名将,怎么会犯如此错误?”

    元三怒道:“你懂什么,别打扰二皇子的思路!易、古二人既然是久历沙场的大将,你想不到的办法他们未必想不出,再说他们在情急之下作出了错误的决定也有可能。”

    吴泰皱眉道:“我也觉得此事可疑。会在危急时刻犯傻的人根本就不配作军人,更何况是易昌与古炎这种盖世将才。而从北门逃跑,就算让他们先跑一天一夜,只要给我五千jīng锐骑兵,我也有把握将他们追上击杀,绝对没有人能在旷野中从铁骑劲弩下逃生。”

    元世勋这时才如梦初醒,猛然抬首道:“不错,从北门走绝无生理,他们在误导我们。现在东门守备最为森严,而且我刚从那里回城,他们绝非走的东门;而出西门要经历很长的路线才能离开蜀州,就算我们有所失误,也有充足时间去弥补;我们立刻去南门!”

    吴泰想起古炎的神威,心下忐忑,但又不yù在众人面前示弱,只有硬着头皮首先应是。张彦与元氏三煞自然更无异议。元世勋当下便率领他们出殿,出殿时元世勋本想告诉张彦等人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不用演戏,说那些不知所谓的假话,但随即打消了此念,觉得与臣下最好还是保留一点距离,以免他们藐视皇权。

    来到殿外,看见等候多时的万贵等人,元世勋便道:“你们快腾五匹马出来给吴柱国、张老师和元氏三煞,我们要赶去南门追杀叛党。”

    万贵闻言便知道元世勋并不看中自己一行的能力,心中暗恨,面上却必恭必敬的:“草民遵命。”返身指着儿子和富贵铁骑道:“你们几个还不赶快下马,将坐骑留给吴柱国他们。”

    蓉城四兽和仅剩的三名富贵铁骑连忙跃下马来,道:“是!”

    元世勋翻身上马,正待与吴泰等人出发,眼角瞥见万贵八人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旁边还空着两匹马,心中不由一动,道:“万员外,你们再去找几匹坐骑赶紧到北门通知皇上,叫他别上当,速来南门追捕叛逆。夏玉蛟、刘彪,你们两个陪我一起先去南门。”

    夏玉蛟和刘彪大喜过望,连忙称是,分别跃上剩下的两匹马。万贵、刘豹和万虬眼中则闪过一丝妒恨之sè。

    元世勋心中暗自冷笑,一言不发,策马扬鞭,向芙蓉城南门驰去,吴泰等人紧随而去,夏玉蛟和刘彪也不甘落后般驱马飞奔跟去。万贵一脸yīn郁地目送元世勋一行远去,道:“我们走。”

    万虬嘟哝道:“夏老大和刘老三太没义气,被元世勋这小子一叫,便像猎狗接到主子的命令一样跑得飞快。”

    万贵瞧了万虬身旁的刘豹一眼,道:“小虬,不许胡说,刘、夏两位贤侄不是这种人。我们快点回家,再找几匹马,赶去北门给皇上报信,免得被人以贻误军机见责。”

    刘豹道:“对,元世勋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横竖看咱们不顺眼,千万别让他逮住机会针对我们。”

    万虬怒道:“妈的,他又不是太子,拽什么拽,现在我们忍了,等到太子登基,再给他好瞧。”

    刘豹道:“不错,太子与他的手足之情淡薄得紧,只要我们能得到太子的赏识,到时候栽他个图谋不轨,太子一定顺水推舟,赐他死罪。”

    万贵冷冷地道:“恐怕夏玉蛟和刘彪二位贤侄不会同意这种作法吧,不要再说了。”

    万虬和刘豹闻言便不再言语,与一直沉默不语的三名富贵铁骑随在万贵身后向万府走去。

    元成邑面sè铁青的站在刘廉的尸体旁边,心中怒涛翻腾,想不到自己一时大意,竟然让易昌当着自己的面连杀五名高手,秦赳和成逍一介武夫,死了倒没什么,但自己刚登基便死了两个司长和一个柱国三个一品大员,对自己的威望颇有影响,虽然易昌已被乱箭shè死,但也弥补不了这损失。顾碣垂着头侍立在元成邑之后,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

    忽然前面蹄声大作,刚才顺着马蹄印追赶易昌一行的朝臣及元成邑网罗的高手纷纷回到芙蓉城北门,连凌千里也率领骑兵返回。

    元成邑目光一扫,怒道:“逆贼呢,难道你们一个也没有追上!”

    刘忠战战兢兢地道:“回禀皇上,我们被易昌这jiān贼骗了,他找了一些麻袋,装上与人重量相若的石块,绑在十多匹马的背上,以刀刺马臀,任其狂奔,引我们去追,他的逆种和其他的乱党从别处跑了。”

    元成邑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愤怒,仰天长啸,声音直穿云霄,众人闻声大骇,纷纷下马,跪倒请罪。元成邑怒气稍退,止住啸声,道:“众卿请起,朕只是一时意愤填膺,不可自抑。朕若非顾全大局,不想现在便亲自出手,哪里轮到这些鼠辈猖狂!”

    众人更是惶恐,哪里还敢起身,连声道:“微臣无能,请皇上息怒。”

    元成邑面上青气渐盛,寒声道:“赫连沙,你速去东门察看;仇天刃,你速去南门察看;刘义,你速去西门察看。无论有何发现,你们三个必须立即到校场给朕汇报,再作计较,不许贪功,自作主张。”

    刘义等三人领命,策马飞奔而去。元成邑道了一声走,翻身上马,yīn着脸向芙蓉城驰去,众臣下连忙起身上马,紧随其后。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冲进芙蓉城,宫子酷和程稽二人已经办完了元成邑吩咐的事,骑着马在北门城门口等候。

    元成邑喝了一声:“跟我来!”便率众直奔校场而去,此时天已微明,忽然前面有一个黑影闪动,元成邑心生疑虑,喝道:“拿下!”

    刘虎闻声跃起,一爪向那个黑影抓去,只听一声惨叫,一个肥大的身躯被刘虎拎起,四肢悬空乱动,面sè如土,连呼饶命,却是朱继。刘虎没想到如此轻松便手到擒来,不禁一呆,回首问道:“皇上,此人如何处置?”

    元成邑眉头一皱,对着朱继喝道:“你是谁?为何天还没亮便在外走动?从实招来!”

    朱继自从在易天行和沐月莲手下逃生,便翻墙躲入一户人家,将屋主一家击晕,然后待在屋里不敢露面,等了许久不见动静,才出来查看究竟,不料一出门就被刘虎抓住,刘虎力大无比,他虽然穿有金猱丝甲,不曾受伤,但亦疼痛难当,不由自主地挣扎起来,闻言强忍痛楚,战战兢兢地回答:“草民朱继,正在替皇上捉拿叛逆。”

    刘虎这才将他放下,冷笑道:“就凭你?”

    朱继额头上不停渗出黄豆大的汗珠,面上却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道:“草民也知道自己能力低微,难以为皇上效力,但我一片赤胆忠心,唯天可表,就连草民父亲不服王化,我也只好大义灭亲,皇上明鉴。”

    朱继面容丑陋,虽然一脸笑容,也无法让人产生好感,反而令人生憎,众人再听见他弑父求荣而面无愧sè,心中鄙薄不已,杜文琪更是忍无可忍,怒道:“禽兽!”

    朱继装出一副戚容道:“自古忠孝难两全,我也是没有办法,为了尽忠,只好背负这不孝的骂名。”

    元成邑立时对他大感头疼,这个人忤逆不孝,弑杀亲父,其罪当诛,如果不杀他,岂非等于认可此等劣行,自己如何向天下人交代,而且此人武功低微、智力有限又兼品行卑劣,毫无可取之处,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他惹得万世骂名;但是如果杀了此人,恐怕会令归顺自己的人寒心,现在大局未定,三弟元成功尚领兵在外,他的武功谋略均不在自己之下,在军中的威望更是无人能及,自己绝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上旁生枝节,失去人心。

    元成邑正思索间,卫非忽然道:“不知道此人所言是否属实,说不定他只是个鸡鸣狗盗之徒,趁天sè未明,在此行窃,被我们捉住,便谎言欺瞒,以求脱罪;也可能是个未及逃脱的逆贼,妄想蒙混过关。依草民愚见,不如先将此人投入天牢,待查明真相再行发落。”

    元成邑闻言大喜,道:“不错,现在朕也没时间去追查真相,就先将此人收监,待审讯后再作计较。”

    朱继大惊,嘶声道:“皇上,草民冤枉!冤枉啊!”

    元成邑道:“只要你所言属实,朕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现在先委屈你在牢中稍候,我会尽快弄清真相,你放心好了。”然后回首对宫子酷道:“你亲自将这个、这个朱…对了,朱继,送去天牢,安排牢头好生照顾,不得怠慢,尽快查明真相,在第一时间告诉朕。”

    宫子酷领命,右手拿住朱继的琵琶骨,像拖死猪般拉着瘫软在地的朱继,向天牢走去。

    元成邑等人还未赶到校场,便见到了前来传话的万贵一行。听完万贵的报告,元成邑不禁捻须沉吟,元世勋嗤道:“二弟未免自作聪明,叛党如果一直守侯在东门,趁他入城后再出城,也非没有可能。再者,幽冥子和他既然都可以避开东门的守军,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城,其他的人亦有可能办到。现在我们并不能确定叛党逃跑的路线,如果只追南面,我怕会顾此失彼,让叛党有机会从东门逃逸。”

    万贵对元世盛耿耿于怀,闻言立即附和道:“太子所言甚是。草民亦觉二皇子果断有余,而谨慎不足。”

    卫非大喝道:“放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价二皇子的得失!”

    卫非在蜀州颇有威望,而且万贵也自知失言,害怕此言传到元世盛耳中,当下不敢反驳,神情尴尬地站在当地。元成邑念在他是城中巨富,以后颇有倚重之处,正待出言缓和气氛,忽然听得西方远处传来阵阵马蹄之声,举目望去,心中大喜。只见几个神态各异的男女骑着坐骑向这面赶来。当先一人长眉胜雪,白须垂胸,鹤发童颜,背上背着一对靠山盘龙棒,宛如神仙中人,正是巫郡柱国元成林;后面一人肤sè黝黑,两手结满了老茧,右手提着一柄长枪,枪杆似乎是用藤蔓之属制成,一脸风霜之sè,但不但不令人感到憔悴,反而散发着一种成熟的魅力,乃是巴郡柱国梅安;接着是代郡柱国巫云娘,她生得眉目如画,美艳动人,但比寻常女xìng多了一些英武之气,当年便是蜀州有名的美女,想不到年过四旬仍然风采依旧,她是白象王朝十二柱国中唯一的女xìng,但这毫不妨碍她成为蜀州有名的悍将,她领军出征,向来冲在最前面,与蛮郡柱国石磐、桂郡柱国刘虎、瑶郡柱国刘廉同以骁勇齐名,在军中威望甚高,掌中“破阵”、“辟疆”两柄柳叶双刀,虽非斩金断玉的宝刀,但也是扬传蜀中的利器;末尾跟着刚才被派去西门打探情况的刘义和滇郡柱国常悠,常悠面如冠玉,须黑如墨,身形高瘦,然而双目黯淡,似乎无甚功力的样子,坐骑非常奇特,竟然是一匹黑sè麒麟,手中九曜枪亦是蜀州知名的神兵,只是此人深藏不露,轻易不出手,除了有限几人,大多数人并不怎么看重他。

    元成邑见到他们,顾不得再理会万贵,对着元成林道:“堂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元成林率领后面的四位柱国向抟成林行礼跪拜,然后才道:“多谢皇上关心,老臣身体康健。”

    元成邑眼角微润,道:“我幼年体弱多病,若非堂兄维护,不知道会受那些膏粱子弟多少委屈欺辱,堂兄的情谊,小弟我这许多年来一直铭记于心。”

    元成林想起元成邑兄弟小时的情景,不胜感慨,他年纪比元成都尚大二十有余,成名甚早,当年元家年青一辈全靠他撑门面,他对元成都兄弟期望甚高,也颇爱护,常常替他们出头,直到元成都兄弟长大,他又长年在外征战,兄弟之间才少了往来,当年元成都起事,他一力支持,战功卓著,若论功行赏,位居大柱国绰绰有余,但元成都登上皇位,忌惮他的才能,将他派至蜀州最偏远的巫郡,令他大感不满,后来又闻元成邑辞官,对元成都毫无兄弟之情的作法深恶痛绝,便心存异志,所以元成邑一探口风,立即应允反叛元成都,现在被元成邑触发qing怀,哽咽道:“皇上,请自重,虽然老臣是皇上的堂兄,但皇上对臣子应称‘朕’方合礼仪。”

    元成邑道:“没有堂兄,便没有我元成邑的今天。从今rì起,你就是本朝的镇西王,与我平起平坐,不分尊卑。”

    元成林又再跪倒:“请皇上收回成命,老臣万不敢接受如此重赏。”

    元成邑反身对着众人道:“你们认为朕的封赏太过了吗?”

    元成林乃军中宿将,十二柱国大都受过他的指点和提携,闻言立表赞成;刘忠等人虽然不太愿意,一则不想与众人结怨,二则也不清楚元成邑的真实意图,到底元成林是他的堂哥,若反对岂非容易吃力不讨好,所以众朝臣不约而同地跪下劝封。元成邑网罗的高手对朝中人事更不清楚,当然随大流,也一起跪倒。

    元成邑大笑道:“镇西王众望所归,就别推辞了,否则便有些假惺惺了。”

    元成林无奈,只得拜谢皇恩。

    元成邑笑着对刚到的诸柱国道:“诸位柱国路途有远近,甚至方向都不一样,怎么回携手而来。”

    梅安躬身道:“微臣一接到皇上的书信,立即马不停蹄地赶来,在芙蓉城西与常柱国相遇,我们见时rì尚早,便在城外恭候镇西王,不久巫柱国也来了。”

    巫云娘接着道:“元老对微臣有再造之恩,微臣绝不会赶在他的前面抢功邀赏,所以特地绕路在西门等候。”

    元成林德高望重,向为西蜀三郡之首,又曾经在战场上数次解救巫云娘于危难,所以元成邑虽然觉得这几人对元成林比对自己要忠心,却也不好责罚,只是心中大感不快,对这些人有了看法,面上却不动声sè:“你们来得正好,朕正在追辑不肯归顺的逆党,现在颇有些不知何去何从,还请镇西王多多费心,替朕分忧。”当下便把城中情况大略地向元成林介绍了一下。

    元成林微一凝思,道:“他们绝非从西门逃脱,我们刚从那里来,梅安三人在城门外候着,就是飞鸟也飞不出去。东门也不可能,幽冥子jīng通隐遁之术,旁人难以效法,芙蓉城中不会再有人能够悄悄地离城,而不被发现,世盛过城门时也一定被守城的将士发现了的,只不过守城的将领认得他,没有拦阻而已。另外,世盛这孩子心思细密,绝不会疏忽到连有人潜伏在侧都不查清楚,万贵,世盛经过东城门时可曾搜索敌踪。”

    万贵道:“二皇子飞也似地冲过城门,我没有见他搜索。”

    元成林哦了一声,皱眉道:“奇怪。”

    卫非却冷冰冰地道:“难道二皇子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

    万贵道:“二皇子经过城门时好象扬了一下手,但什么也没扔出去。”

    卫非仍然语气冰冷:“百步搜魂**。”

    元成邑笑道:“多谢卫老栽培犬子。”

    这百步搜魂**乃是战国时期神州僚国名捕张天罗的独门绝技,融合了他多年办案经验和中原天教的感应法术创立而成,查踪寻迹,绝对没有人能隐匿在百步之内,而不被察觉,但传人甚少,芙蓉城中仅卫非jīng通此技。卫非道:“二皇子天资过人,能有徒如此,实是鄙人之幸。”

    元世勋自幼便由元成邑亲自指导,甚少与外界接触,而元世盛天生异赋,智勇过人,又勤奋好学,向来得人赞赏,他这个作大哥的声名不及之远甚,所以对元世盛颇为嫉恨,今rì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想表现一下自己的才学,不料大殿之上便因为见识浅薄而贻人笑柄,现在入耳尽是赞同元世盛判断的言论,却处处显得自己思虑不周,不禁恼羞成怒,大声道:“父皇,既然大家已经认定叛党从南门逃脱,我们赶快追去吧。”

    元成邑听出他言语中的愤懑之意,对他的器量狭小甚感不满,不过元世勋到底是自己的长子,对自己忠心不二,而且多年来为自己登基大业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自己早已决定在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他,所以不忍心再在众臣面前伤他的面子,折其威信,道:“说得有理,我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马上去南门会合仇天刃,向南追捕。程稽,你速去东门通知赫连沙,再一起赶来。凌千里,放信鸽给石磐,叫他在路上拦截叛党。”

    程稽和凌千里立即领命而去,元成邑则率众向南门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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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月下谈天兵 帐中议奸谋

    明月当空,清风徐徐,古炎一行围坐在一堆篝火旁,烤着獐子肉,地下放着一些野果。易锋寒道:“总算吃上熟食了,这两天的生肉吃得我看见鲜肉就想吐。”

    夏玉英笑道:“又没人逼你,谁叫你一定要吃肉的,又不是除了生肉便没吃的东西了。”

    易锋寒瞪了她一眼:“我又不像那些吃猫食的怪物,不吃肉怎么有力气逃亡。”

    夏玉英笑眯眯地道:“好哇,你骂月莲妹子吃猫食。”

    易锋寒哼道:“少挑拨离间,人家练的是玄门正宗的功夫,本来就少沾荤食,不像那些笨蛋,平时无肉不欢,现在一路颠沛流离,却还耍小姐脾气,这不吃那不吃的,饿得半夜睡不着觉。”

    夏玉英脸一红,正待发作,沐月莲笑着拉住她,道:“好了,别闹了,这两天我们吃不好,睡不好,现在好不容易可以稍作休息,就省点力气吧。敌人虽然暂时受阻,但以他们的人力物力,明天一定可以渡过觞江,所以我们得趁今天这个难得的机会,养jīng蓄锐,明天以后,一直到我们离开蜀州,可能都没熟食吃,好觉睡了。”

    古梦涯道:“不错,今天若不是老大当机立断,恐怕就被元世盛他们追上了。”

    公孙云灭道:“你们也太胆小了,就凭那几个人,只要古大柱国一出手,便可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我们应该趁元世盛与大队脱离之机杀了他。”

    言九天道:“元世盛等人虽然没有捉拿我们的实力,但若给他们缠上,易大叔牺牲xìng命替我们争取的时间便白白浪费了。而且元世盛武功甚高,若要交手,他自然不是古大柱国的对手,但他要逃跑的话,还真不容易拦下他。天行斩断通幽桥,实是明智之举。”

    大家这才发现易天行从坐下到现在,一言未发。夏玉英转头对着易天行道:“喂,装深沉么,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平时你不是挺多话的,还在得意斩断了一座破桥?”

    易天行并不答话,只是盯着沉思中的古炎,道:“古大柱国,您在想什么?”

    古炎一愣,这才从思虑中清醒过来,道:“哎,今rì你挥剑断桥,用的可是天剑?”

    白浩然吃惊道:“什么?”

    易天行道:“不是,那是我家的白玉剑。”

    古炎未及开口,白浩然已然叹道:“你难道不知道白玉剑即是天剑吗?”

    易天行道:“白玉剑虽然是我家祖传,但我并不清楚其来历,若非三年前玄叔算出有此次大难,我爹未必会这么早将此剑传给我。”

    白浩然道:“令尊似乎并不用兵器啊?照理没有人会拥有如此神兵而弃之不顾的呀。”

    古炎道:“你是否通过了苛刻的考验才得传此剑?而当年令尊却没能取得拥有此剑的资格?”

    易天行面sè一变,仿佛现在还心有余悸,道:“不错,那是我一生中经历的最艰难的考验,比之此次逃亡的艰辛尤有过之,我差点为此送命。不过古大柱国怎么会知道的?”

    古炎微笑道:“因为我家的金乌神枪亦是天兵谱上列名的神兵。”

    白浩然道:“天兵谱?老夫尚是初闻,听古大柱国言下之意,是否天兵谱上所载神兵不可擅传?”

    古炎道:“天兵谱乃是一些熟悉神兵利器来历和威力的人合作的一部奇书,由于天兵出现的时间不同,有的在作天兵谱之后才铸就,所以自天兵谱成书以来,已经八易其稿,现在此书的传人仍然在收集资料,以备修订之用。天兵谱分正、副两册,正册上所载的兵器皆有神鬼辟易的威力,实是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至宝;就连副册上所载次一些的兵器也都各具异能,非比寻常。但天兵谱上的兵器有的早已遗失,像元霸当年的配剑一九州、柴桓的配剑绕指赤剑,俱随其主人而湮没不闻;有的被当作圣物,不许人擅自使用,如洛州王家的金刀、铁剑门的金jīng铁剑;有的部件分离,威力大减,像我家的金乌神枪、夏家的天雷槊;有的由于怕后人不能发挥其威力,反受其秧,便不敢显露,如公孙家的寒玉萧;有的因为先人怕后辈不肖,滥用神物,所以不肯枉传非人,白玉剑就属此类。况且神器择主,非斯人不可得斯物,所以天兵谱上的兵器甚少出现人间。白兄博闻广记,可知道蜀中有何神兵利器?”

    白浩然笑道:“古大柱国是在考我呢,如果我不是在这两rì夜里见到如此多的神兵,蜀中兵器自然以大司马的轮回枪、夏大柱国的天雷槊为首。公孙大丞相一向深藏不露,我也是年前才从云灭处听说他拥有寒玉萧,把这算上,当可与上述二者鼎足其三。此外,常悠的九曜枪、吴泰的金鲛神弓、刘信的神蛛枪、邓艮的寒江宝刀、石磐的石神钺、仇天刃的辰煞矛也还算宝物。其他么,梅安的藤枪、元成林的靠山盘龙棒、巫云娘的‘破阵’、‘辟疆’双刀、刘廉的荡寇双锤、刘忠的独脚铜人、刘义的九芒剑,有名是有名,但多半是靠主人才得享此誉,充其量只能算利器。不过现在天剑、金乌神枪等神兵一一现世;而如果我老眼未花,言九天用的红sè软剑即是绕指赤剑、易锋寒用的便是碧玉宝刀;另外,三年前便有传言说沐月莲拥有海天双环。现在看来,蜀州的神兵大部分倒在我等面前。只是不知道那些能名列天兵谱上?”

    古炎笑道:“原来蜀州出名的兵器,仅轮回枪和寒玉萧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兵;而天雷槊少了顶端的天雷珠,不能引动九天神雷,威力大减;九曜枪、神蛛枪、金鲛神弓、石神钺、辰煞矛仅够资格名列天兵谱副册,不过已是难得一见的宝刃;其他的如寒江宝刀之流,是比一般兵器锋利,但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力量。倒是现在这几个孩子手中的兵器俱都榜上有名,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白浩然道:“此话怎讲?”

    古炎道:“天兵谱上的兵器都是威力惊人、非人力可以抗衡的神兵,但其力量难以掌握,而且此类神兵大多会自己选择主人,否则得之必受其祸,所以自战国时期以来,从未有六件天兵谱上的兵器同时出现在世上。神兵利器,人之所yù,而其威力难以发挥,更容易招人窥觑,只怕这几个孩子rì后会麻烦不断。”

    易天行道:“这有什么可畏惧的。玉不琢,不成器;铁不锻,不成钢。不经历艰苦的磨练,我们恐怕终老一生,也不能发挥天兵之力。如果我们没能力保住自己的兵器,也就不配作神兵的主人。”易锋寒等齐声附和。

    白浩然叹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等你们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自然就会知道世上的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有的困难可以克服,有的危险却非人力可以抵御。”

    沐月莲淡淡地道:“除死无大已。生老病死,本就是天地自然之规律,况且我们习武修道之人,总免不了三灾六难,遇劫兵解乃是常事,有什么好怕的。”

    夏玉英道:“不错,生死有命,难道怕死就可以不死了么?”

    白浩然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你们可知道这世上有很多方法可以让人生不如死的。”

    易天行笑道:“别再争了,反正我还小,不知道什么老人的心理,就目前而言,我是不会怕什么艰难困苦的。不过古大柱国担心的恐怕不是我们将受神兵之累吧。”

    古炎道:“还是有一点担心你们,但就像你们所说,习武修道之人,灾劫难免,没有神兵也不见得便可一帆风顺,我更担心的是天下苍生。当年天兵谱的第一代作者少皓子曾预言当天兵谱上的兵器齐现人间之rì,便是天下大乱之时。现在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的天兵,不知道九州大地是否真要战火连绵?”

    白浩然道:“这种怪力乱神的鬼话多半是骗人的,并没有什么相信的必要,古大柱国何须为此烦心。”

    古炎道:“可是少皓子乃天机门创派祖师少衡子的师弟,jīng通术数,所算之事,恐非妄言。”

    此言听得众人心头一凛。半晌,古梦涯才道:“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若天意难违,我们也只能但尽人事,尽量减少浩劫造成的灾难。”

    易天行道:“不错,既然乱世迹象已萌,我们便应该未雨绸缪,竭力避免此劫。实在不行,也当想办法尽早结束兵灾战祸,方不负此一生。”

    沐月莲道:“难道你想投身戎马?”

    易天行道:“我们的仇人位高权重,掌握蜀州兵马,如果不依靠军队,如何报此血海深仇?少皓子的预言如若应验,不依靠军队,如何结束乱世?于公于私,我都应该掌握一支自己的军队。”

    沐月莲道:“挑起战争,更会加深百姓的苦难。”

    易天行道:“我们的仇人中,除了元成邑的走狗,元成邑父子三人里面,元成邑好弄权术,凭一己之好恶而行赏罚,视黎民如草芥,必失民心;元世勋不是元世盛的对手,早晚死在自己兄弟手里,不提也罢;元世盛xìng格刚毅果敢,虽然才智过人,心存法制,但野心太大、不恤民情,迟早会导致民不聊生。如果我的判断错了,他们能善待百姓,你以为凭我一己之力,就可以煽动蜀州的百姓陪我造反?所以我们兴兵推翻他们,也算是为民除jiān。而天下大乱,如果不以暴制暴,建立统一的政权,任由割据势力存在,天下苍生便会长期生活在战乱之中,灾难更重,两害相择取其轻,有时候必要的残忍才是大仁之举,当断不断,妇人之仁,才是灾难不息的原因。”

    夏玉英怒道:“什么叫妇人之仁,你看不起女人么?”

    易天行尴尬道:“我只是套用成语,并无轻慢女xìng的意思,你别胡搅蛮缠好不好?”

    夏玉英还待再说,古炎笑道:“别难为天行了,他不是有意的。他的意见倒与我比较一致,可能是我仗打多了,心肠也硬了吧。”

    易天行不满道:“说了半天,您还是绕着弯子骂我冷血。”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古炎也乐了:“没有没有,我倒是觉得你有带兵的天赋,好好努力,说不定你以后能够成为一代名将。”

    古心坚除了易天行是他表弟,与其他人并不熟悉,便一直未说话,在那边默默地烤着獐子肉,这时欢声道:“肉熟了,谁吃第一块?”

    易天行和易锋寒同时伸出手去。

    元世盛背负着双手,站在断了的通幽桥面前,一言不发,凝视着觞江对岸的火光,一动不动,犹如远古时代遗留下来的石像。

    吴泰静悄悄地来到他身后,道:“二皇子,请先用膳吧,他们跑不了。”

    元世盛头也不回,道:“父皇什么时候能赶到?”

    吴泰道:“皇上他们距我们仅三十里的路程,刚才元七已经和他们联系上了,皇上说明rì卯时与我们在此会合。”

    元世盛眉头轻皱:“父皇为什么不马上赶来?”

    吴泰瞧了元世盛的背影一眼,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元世盛转过身,怒道:“有什么不好说的?”

    吴泰这才道:“太子说大家连rì来奔波劳累,该好生休息一下,于是下令就地扎营,皇上没有反对。”

    元世盛双目红、青二sèjīng光乍shè,看得吴泰心中一凛。元世盛收敛起目光,道:“那就明rì再说吧,只可惜错过了机会。”

    吴泰道:“恕臣直言,叛党并无马匹,我们明rì一早渡江追击,也可以追上,二皇子不必过于忧虑。”

    元世盛道:“他们逃窜了两rì两夜,既无坐骑代步,又无粮水,晚上还不能久睡,实已筋疲力尽,我们现在过江,正好趁其羸弱,攻其不备,我们虽然也有些劳累,但追捕的人在心理上总比逃亡的人占优势,而且人数远在他们之上,以众击寡,定可一举成擒。明rì渡江,他们经过这一夜的休整,jīng力便恢复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就不好对付了。古炎自然是勇武盖世,白浩然和那几个小鬼也不是省油的灯。哎,难道老天爷要放他们一条生路?”

    吴泰道:“臣愿立即渡江,缉拿叛党。”

    元世盛微微一笑:“父皇如果不来增援,我们几个过去恐怕自身难保。何况觞江水流甚急,江面又宽,要想游过去也非易事,而且游至江心,如果被对岸的高手以弓箭伏击,你有多大把握活命。”

    吴泰听得额头冷汗直冒,道:“二皇子想得周到,微臣愚鲁,望二皇子恕罪。”

    元世盛道:“吴柱国是急于替我建功,不及细想,难免忙中有失,何罪之有。”

    忽然听得衣襟破风之声,元七如箭一般shè至元世盛面前,拱手道:“二皇子,卫老、镇西王及常、梅、巫、杜、赫连五位柱国来了。”

    元世盛一愣:“镇西王?”

    元七道:“皇上两天前已经封巫郡柱国为镇西王了。”

    元世盛大喜道:“快请!”

    元七应声,刚要去带路。只见张彦已经带着卫非等人来了。元世盛趋步向前,跪道:“侄儿叩见堂伯。”

    元成林连忙扶起他,道:“好小子,都长这么大了,堂伯还怕自己活不到你羽翼丰满的那一天,看来上天对我不薄,我们元家后继有人了。”

    元世盛眼角微润,道:“堂伯说那里话,您一定长命百岁,看着盛儿建功立业。”

    元成林哈哈大笑:“好,不愧是我元成林看好的人,有胆量,有魄力,别人如果在你现在的位子,绝不敢如此说话。”

    元世盛道:“那里,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话,也只敢在堂伯面前说。”

    元成林道:“你不用怕,今天来这里的,全部是认同你,自己前来的,皇上可没有派我们来。”

    元世盛听出元成林言外之意,大喜过望,转身对卫非和五位柱国施礼道:“诸位厚德,世盛没齿难忘。”

    赫连沙道:“二皇子不必谢我们,我们只是想为国效力,不愿意屈身于庸才而已。”

    杜文琪暗地里踩了他一脚,道:“二皇子别见怪,赫连沙是个粗人,不会说话。”

    元世盛道:“赫连柱国直爽豪迈,乃xìng情中人,我又怎么会怪他呢。各位尚未用膳吧,我们不如边吃边聊,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元成林道:“好啊,请!”

    距觞江三十里处的一座小山坡上,元成邑一行驻扎于斯。元世勋正对着万贵和刘家兄弟大发雷霆:“元成林和卫非这两个老匹夫,处处跟我作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现在居然明目张胆地勾结常悠、梅安、巫云娘、杜文琪、赫连沙这五个蠢货投靠老二,气死我了。”

    刘忠道:“太子息怒,您有我们刘家的全力支持,便已立于不败之地,就让他们闹去,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刘义道:“话不能这么说,现在夏敬已死,当年芙蓉王朝册封的蜀州十大高手便只剩下元成林和卫非这两个老贼,无论在朝在野,这两人都有相当的影响力,特别是元成林,皇上对他有手足之情,局势未定便封他为镇西王,此乃本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过之事,实在是恩宠有加,只怕他的话能够影响到皇上的决定,那就糟了。那五个柱国也都是坐镇一方的重臣,各有百万雄师,实力不可小觑。”

    万贵忽然笑道:“我看他们现在去二皇子那里是好事。一来我们知道了他们的异心,二来皇上也会防着他们。元成林虽然对皇上有恩,但结党营私是历代君王大忌,现在他在常、梅、巫三人心中的地位尤胜皇上,皇上怎么还会信任他。”

    元世勋点头道:“你所说的言之有理,不过现在支持我的人实力恐怕还不如老二,情况不容乐观。”

    刘义略加思索,答道:“这倒不怕,我们家牢牢控制着蜀东三郡兵马物资,廉弟虽然遇害,但瑶郡柱国这个位子除了我们刘家的人,谁也坐不稳。现在大柱国仅剩我和忠哥,我们掌握的兵力是柱国的十倍,只要太子能保证另外两个大柱国是我们的人,难道还有人敢乱来不成。”

    万贵道:“只要太子让我当上蜀州商会会长,我就可以利用职权削弱南、北、代、滇、巴、巫诸郡的经济,没有足够的钱,我看他们怎么备战,发放军饷。到时候,只要zhōng yāng终止供应粮饷,他们的军队便会不战而溃。”

    刘信道:“现在吴泰虽然跟着元世盛,可能只是遵从命令,不一定就是元世盛一党;石磐、仇天刃、凌千里三人的态度尚不清楚,太子可以对此四人进行招揽。皇上的那三个徒弟与太子一同学武,想来交情总比元世盛要好,也可加以笼络。六司长等文官向来见风使舵,现在太子已立,他们一定会追随太子殿下。这样元世盛的身边便剩不下什么人了。”

    刘义道:“琅环仙府的张彦、吴升、墨石和雷猛也可以拉拢。”

    元世勋冷哼道:“石磐、仇天刃和吴泰位居柱国,凌千里也算军中要员,我就召见他们看看吧。至于那三个仆人,我与他们才没什么交情,而且也没必要把我的jīng力浪费在他们身上。张彦、墨石和雷猛废物得很,公孙祥一个人就差点将他们杀光。吴升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联合吴泰、邓艮,还带着那么多刀客去对付古炎父子,对方毫发未伤,他却勉强逃生,手下一个也没活着,连邓艮都死了。说起来,吴泰和凌千里也没多大能耐,要不是他们手握兵权,我才懒得招呼他们,吴升、张彦、墨石和雷猛这四个人可有可无,他们若识时务,主动来投效我,我就将就着用他们,否则就算了吧。”刘家兄弟和万贵听得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元世勋接着道:“我累了,你们先走吧。”

    出了元世勋的帐篷,刘忠兄弟四人撇下万贵,径自走到刘忠的帐内,才一坐下,刘信便气呼呼地道:“元世勋怎么是这么个狂妄无知的蠢物?叫他拉拢人,就好像是人家在求他一般,不知所谓。皇上的那三个徒弟,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非是泛泛之辈,他居然视为奴仆,不当回事。张彦、墨石和雷猛皆是蜀州有名的高手,各有奇能异术,虽然被公孙祥所伤,只能说公孙祥功力太高,怎么能说他们是废物呢?吴升不但武功高强,更是五毒教的人,五毒教在巫郡颇有势力,如果拉拢过来,好处不言而喻,古炎本就是蜀中有数的高手,吴升打不过他也是常理,怎么可以作为他无能的证据?他现在连久经沙场的吴泰和凌千里都看不起,难道朝廷的军职不用靠真本事便可以获取吗?他心中恐怕连我们也瞧不上眼,我们扶持这种白痴,前途堪忧。”

    刘义笑道:“信弟不必着恼,也无须担心,元世勋这样不是挺好吗?”

    刘信怒道:“为什么?”

    刘义道:“我们又不是真的向他效忠,他越蠢,越容易cāo纵,他越是没有人缘,便越需要依靠我们刘家。”

    刘忠抚掌大笑道:“说得好,元世勋党羽越多,对我们越不利。说实话,他的才能胸襟远不如他弟弟,所以我们得全力支持元世勋登上皇位,绝不能让元世盛得势。”

    刘义点头道:“不错,我们应该及早铲除元世盛,此子武功既高,才智过人,又得人心。他若掌权,我们刘家的rì子便不好过了,朝廷对我们一向是又怕又恨,只要时机成熟,一定会拿我们刘家开刀。所以得让坐在龙椅上的人离不开我们,最好是他众叛亲离,只有靠我们才能维系他的江山。”

    刘虎道:“那我们为什么不自己做皇帝?”

    刘忠等三人相视而笑。刘忠道:“你最好别动脑,有事动手就行了。蜀州对我们刘家不满的人相当不少,我们若要做皇帝,立时便会成为众矢之的。现在有笨蛋当皇帝来维护我们的利益,我们又何必当皇帝。我们在蜀东三郡不是比皇帝还威风?”

    刘义正待再说,刘忠面sè忽变,急声道:“禁声,有人来了。”

    刘家四人立即开始扯些家常,述说趣闻逸事。不久程稽进帐,道:“诸位将军,皇上有请。”

    中军大帐内,元成邑端坐在正中,身后站着他这些年网罗的高手,两旁侍立着太子元世勋,吏、律、农、户四位司长,刘忠、刘义两个大柱国,东、白、桂三郡柱国,以及芙蓉城总兵凌千里。墨石、雷猛、万贵、万虬和刘豹等人只能在帐外候着。

    待众人到齐,元成邑首先对宫子酷道:“你怎么赶来了?朕不是叫你审讯那个、那个……”

    宫子酷躬身道:“回皇上,那人叫朱继。”

    元成邑道:“对,那个朱继,你已经审清楚了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子酷道:“已经审讯查明。那人乃是京城富户朱企之子,一向顽劣不肖,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为祸百姓。此次万贵派人去朱家招抚,朱企本已经应允,此子贪图家产,竟然趁机弑杀亲父,陷皇上于不义,此等不忠不孝的jiān人,臣请皇上降旨,将其凌迟处死以jǐng效尤,抄没家产以充国库。”

    元成邑大怒道:“世上竟有如此禽兽不如的东西!准奏,待我们回京,你立刻去办!今夜你好生休息,明rì随朕讨伐叛逆。”

    宫子酷拜道:“微臣遵旨。”

    元成邑随即望着众人,道:“过了觞江,不远便是坠马山,那已经是芙蓉城的郊界。”说罢,便不再说。

    刘义小心翼翼地道:“皇上可是担心逃出的叛党与元成功会合?”

    元成邑点头道:“不错。而且就算他们不会合,明天我们也将与三弟见面。”

    元成功向来战无不胜,有蜀州战神之称,麾下五百战神铁卫乃是蜀州最jīng锐的一支部队,全是元成功亲自从军中挑选的勇士,经过自己一手训练,不但个个骁勇善战,而且对元成功忠心不二,若非元成功顾忌着元成都会生疑虑,不敢扩充战神铁卫的规模,元成邑也不敢与之在战场交锋。众朝臣虽然早知道有与元成功正面冲突的时候,现在闻得此言,仍然不禁心下忐忑。

    元成邑看出众人心中怯意,但自知元成功威名盖世,勇冠三军,自己也不敢说一定能胜得了他,也就装做不知,道:“朕已经派凌千里将芙蓉城十万守军全部调来,元成功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以五百人对抗这十万大军吧。”

    众人心中暗自松了口气,齐声道:“皇上圣明。”

    元成邑心中暗暗冷笑,徐徐说道:“众爱卿对明rì之战,有什么高见吗?”

    刘义道:“皇上,现在京城兵马尽出,恐怕不妥。臣兄弟二人的军队都在京城附近,不如调一部分去守城。”

    元成邑道:“京城位于蜀郡zhōng yāng,只有守护蜀郡四方的四大柱国的军队方有可能攻打它,否则即便是离京城最近的东、南、西、北四郡兵马,也要先通过四大柱国的守卫,才能靠近京城。现在夏敬、古炎的军队已经被朕派人接管,京城尚有何忧?难道你们兄弟二人的军队中有人想谋反吗?”

    刘忠、刘义闻言连忙跪倒请罪。元成邑道:“好了,朕只是打个比方,不用吓成这个样子。不过朕现在只想听听众位爱卿有何妙计对付三弟,其他的废话朕不想听!”

    仇天刃道:“皇上,元成功是否被皇上的人牵制在坠马山?”

    元成邑大笑道:“不错,领军的是朕两年前招揽的人才,叫魏黑子,此人武功谋略俱佳,不过不是三弟的对手,我只是着他利用山势打游击,不让三弟抽身,看来他任务执行得不错。”

    仇天刃道:“我们可以通知此人,待我们与元成功交锋时,从后面袭击。”

    刘忠道:“坠马山山势奇险,其中苍鹰崖是回京的必经之路,悬崖陡峭,下临山谷,我们可以先抢占此处。若城中叛党侥幸逃脱,与元成功会合,元成功必定赶往京城,若能全歼叛党余孽,我们可以派一个元成功信任的人去假意报讯,引他回蓉。到时候将他们围剿在山谷之中。”

    凌千里听得“元成功信任的人”六字,冷汗直冒,连忙道:“元成功jīng通兵法,不会这么容易中伏。”

    刘义jiān笑道:“只怕他明知道是火坑也得跳下去。”

    元成邑微笑道:“仇卿与刘卿所言,甚有道理。凌千里,你明rì渡江,直接带兵火速占领苍鹰崖,埋伏好,等待元成功中计。世勋,放信鸽通知魏黑子,叫他明rì准备好配合我军的行动,从背后袭击元成功。大家也累了,先回营休息吧。”

    众人告退而去,唯独元世勋留了下来。元成邑道:“有事?”

    元世勋道:“镇西王、卫非及常、梅、巫、杜、赫连五位柱国擅自行动,请父皇降罪。”

    元成邑怒道:“你还好意思说,什么叫‘连rì来奔波劳累,该好生休息一下’,现在叛党尚未成擒!如果朕不是照顾你的面子,朕早下令渡江了。他们去时,向朕禀告了的,朕批准他们去的。没其他事的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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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奇变生肘腋 世事本无常

    时近黎明,天sè依旧一片漆黑,古炎一行便动身向坠马山走去。上路不久,易天行便忍不住问古炎道:“古大柱国,为何我们不折向东行?这样离蜀要快一些。”

    古炎笑道:“不错,现在东行即可抄小路前往桂郡,再往东北走,便可以到达瑶郡,再通过蜀道十二门抵达神州。不过无论是战是逃,我们还要先知会一个人。”

    易天行、易锋寒、古梦涯、言九天和沐月莲五人不约而同地说道:“大司马!”

    古炎道:“正是,rì前大司马奉命前往京城南郊剿匪,太子亦与之同行,现在看来,这一定是元成邑的jiān计,只有将大司马引离京师,他才敢谋反,我们得将京城巨变告诉大司马。我们一路行来,并未见到军队,再往南四十余里便是京城与酒泉县的交界,该处有座坠马山,乃是京城南郊地形最复杂、地势最险峻的所在,想来大司马定被羁绊在那里。”

    易天行皱了皱眉头,不满道:“剿匪这种小事,何劳大司马亲自出马?”

    古炎道:“太子不是也去了么,建国之战,太子年纪太小,未能立下军功,现在……”

    易锋寒嘿嘿一笑,揶揄道:“现在杀几个土匪也是好的,总算打过仗了。但又害怕败在土匪手中,丢不起这人,跟着战无不胜的蜀州战神,那就万无一失了。”

    古炎叹道:“太子也不能算无能,只是他宅心仁厚,难免给人优柔寡断的印象,难以服众,皇上也是用心良苦啊。”

    公孙云灭道:“我们与大司马会合后,便一起杀进京城,铲除叛贼元成邑及其党羽。”

    易天行道:“哪有那么容易。元成邑处心积虑、筹划多年,怎么会这么轻易让人杀回去?现在京城兵马已经完全落入元成邑的掌握之中,大司马出兵剿匪,所率士兵绝不会太多,多半只带了他的五百战神铁卫,以区区五百之数,与京城十万大军抗衡,岂有胜理?而且大司马未能一举剿灭匪徒,匪徒的实力就不容小觑,恐怕大司马的部下伤亡难免,已经不足五百之数。”

    公孙云灭道:“以大司马在军中的威望,依仗先皇的恩泽,振臂一呼,必然可以令京师的军队倒戈,还怕收拾不了元成邑?”

    易天行道:“士兵只知道奉命行事,现在虎符在元成邑手中,凭什么叫他们倒戈?”

    公孙云灭道:“我不相信他们分不清楚是非黑白,先皇对他们不薄,难道他们就眼睁睁看着元成邑谋朝篡位而无动于衷吗?”

    易天行嗤道:“他们只是普通士兵,先皇对他们是不错,但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恩惠能让他们抛弃身家xìng命来整顿朝纲,为先皇报仇?”

    公孙云灭正待开口,古炎插言道:“你们俩先别争了,待我们见过大司马,再作计较。”

    易天行与公孙云灭便不再说话,众人仿佛受了二人情绪的影响,一路无言。

    古炎一行往南急行,不久便已可望见坠马山,这时白浩然忽然止住大家,指着右边的树林对古炎道:“古大柱国,我俩去林小聚,我有要事相告。”

    易天行、古梦涯和沐月莲闻言心中有些不快,但白浩然毕竟教过他们,不好提出异议;易锋寒、公孙云灭虽然没师从白浩然,但他俩家教甚严,向来不敢对长辈表示不满,对此事自然没有话说;古心坚除了易天行,对其他人不熟,所以对白浩然此举也不怎么反感,无意开口。言九天却径自道:“白老师有何事不可以对我们讲?难道是信不过我们?”

    夏玉英一向心直口快,也按奈不住,大声道:“我们一路同舟共济,有何不可告人之事,要单独对古叔叔说!”

    白浩然涨红了脸,怒道:“放肆!长辈说话,那有你们这些小辈插嘴的份,太没规矩了!老夫与古大柱国有要紧的事商议,你们这些rǔ臭未干的小孩知道什么?好好待在这里!”

    古炎虽然对白浩然此举不以为然,但见他羞恼的样子,也不好驳他的面子,便出面打圆场:“白兄何必跟孩子们一般见识,正事要紧,您先去,我马上来。”

    白浩然气呼呼地道:“好,我在林中空地等你。”说罢头也不回走向树林深处。

    待他走远,古炎才安慰气愤不已的易天行等人:“好了,别气了,白兄虽然有些迂腐,但他是长辈,你们也该让着他点。”

    易天行冷笑道:“我不看在他是长辈,又教过我儒学的份上,定会给他好瞧。”

    易锋寒道:“白老师的儒学,在蜀州还排得上号,其他方面么,不提也罢。干什么作得神神秘秘的,就像见不得人一样。”

    公孙云灭、言九天二人齐声道:“有同感。”

    古梦涯却道:“奇怪,白老师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夏玉英嘟哝道:“白老头古里古怪的,不知道搞什么鬼?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古叔叔,别理他!”

    沐月莲心中虽感不快,但她所练玄门正宗气功,在修身养xìng方面颇有功效,此刻已经将先前的郁结消除,闻得夏玉英的话,微微一笑,道:“夏姐不要胡闹,古大柱国别理我们,去听听白老师说什么吧。”

    古炎道:“那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去就来。”说罢向右边树林走去。

    古梦涯望着他的背影,扬声道:“爹,您的枪!”

    古炎哈哈一笑:“用不着,我马上就回来!”

    古炎刚进入树林,易天行便对沐月莲道:“我们一行人之中,数你轻功最高,麻烦你去听一听白浩然再搞什么鬼。”

    沐月莲道:“白浩然此举是有点古怪,但他可能只是认为我们是小孩子,不放心而已,我们还不至于需要监视他吧?”

    易天行道:“我也说不出为什么,但总觉得白浩然这几天有些不对劲,他虽然是当世大儒,为人却并不算迂腐,并且颇有豪气,否则我也不会选择他作我老师。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心中总觉有些不妥,但又不清楚不妥在什么地方。”

    古梦涯道:“不错,白老师向来明白事理,非一般死读书的腐儒可比,而且他见识广博,不是信口雌黄的人,但自从在我家门外碰见他开始,他便接二连三的判断失误,不但建议从东门直接离蜀,还怀疑易天行归顺了元成邑,以他对老大的了解,应不至此;在安葬墨老师时,他又建议做上标记,待rì后重新安葬,在意见被否定后,还喋喋不休,此事若是其他儒生所为,倒也合情合理,但我觉得他一向崇尚儒理,而反对礼学,xìng格又很豁达,不应该在此事上纠缠不清。这几天的白浩然与我们在琅环仙府见到的白浩然简直判若两人,我也隐感不安。”

    言九天道:“你们不说,我倒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我们逃亡了两rì,白浩然一直走在我们队伍的最后面,本来他是长辈,又向有令名,可以理解为照顾我们,负责殿后,现在我觉得这恐怕与追兵一直像知道我们路线一般,毫不受我们惑敌手段的影响,一路紧追在我们后面有关。”

    众人听得脸sè一变,公孙云灭惊道:“不会吧,白老师怎么也是蜀州有名的忠耿之士,应该不至于如此下作,与元成邑同流合污。”

    易锋寒道:“我们马上便可以与大司马会合,白浩然如是元成邑一党,定然不愿意让古大柱国与大司马二人见面,以免对抗他们的力量壮大,说到底现在他们最忌讳的人不过古大柱国与大司马两人而已,我们年纪尚幼,还没放在他们眼里。”

    古梦涯父子连心,急道:“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我们去看一看再说,如果误会了白浩然,我给他磕头赔罪都可以!”说罢飞身纵入林中,易天行等人连忙跟去。

    古梦涯掠进林中,尚未见到乃父与白浩然,忽然听得树林深处传来一声怒吼,声音低沉,显然受了重伤,心中大急,连忙循声奔去,忽然眼前一亮,现出一片空地来,只见古炎嘴角渗出鲜血,右手抚在胸腹之间,怒视着站在三尺开外的白浩然。

    古梦涯看得睚眦俱裂,手一扬,一支枪头有如飞镖shè出,身体腾空向白浩然扑去,腰一扭,金乌神枪柄依然弹起,握在手中,在半空中接起枪头,向白浩然刺去。忽然听得一声清叱,一道人影冲出,竟然后发先至,双掌连环,击向白浩然,赫然是沐月莲赶到了。白浩然冷笑一声,双手舞动,幻化出数十道掌迎,将沐月莲的攻势一一化解,身体也不见动作,古梦涯的长枪竟然刺空。白浩然忽然身体打了一个转,一腿踢向古梦涯,古梦涯前力已竭,后劲未生,躲避不及,只得将枪柄一横,硬接了白浩然一腿,碰的一声,古梦涯被踢得凌空飞出。这时易天行已然赶至,见状飞身而起,在空中用左掌一推古梦涯,右手一翻,将白玉剑拔在手中,舞出三朵剑花,直刺白浩然眉心及双目,白浩然身体一仰,犹如泥鳅般滑出丈许,跳出沐月莲和易天行的攻击范围。

    只听嗖嗖之声不绝,易锋寒等人相继赶到,俱都立于古炎身旁,言九天用右掌抵住古炎背心,正待运功帮助古炎疗伤,古炎双臂一振,已将言九天弹开。

    言九天惊呼:“古大柱国?!”

    古炎双目shè出慑人的jīng芒,道:“言贤侄不必费心了,我心脉已断,回天无术了。”

    古梦涯刚站稳脚步,闻言泪如泉涌,悲声道:“爹!”

    古炎微笑道:“傻孩子,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为父戎马一生,本就没想过可以老病于床榻,只是想不到我没丧命于在沙场之上,却死在内jiān之手。”

    古梦涯此时已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古炎对着白浩然,平静地说:“不知道白兄为何自弃清誉,甘于附贼?”

    白浩然笑道:“不愧是蜀州白象王朝四位大柱国之一,自诩能轻生死的人我见多了,真正能像古大柱国这样面临死亡而面不改sè的,老夫还是第一次见到。我本就不该有什么好名声,老夫活了六十有四,倒有五十八载在沽名吊誉,现在终于可以不用再装下去了,哈哈!”

    古炎皱眉道:“难道白兄真的是为了保命而归顺元成邑?”

    白浩然嗤道:“元成邑算什么东西?也配我归顺。古大柱国想不到我也看过天兵谱吧?‘天兵现,九州乱’不仅仅是少皓子的预言,百圣时代末期我们魔族最伟大的祭司魔衍子也留下过相同的话。三千年来,我们魔族一直在等这一天的到来,只有九州大乱,我们才可以趁机复仇,将背信弃义的赤帝族人斩尽杀绝。”

    古炎恍然道:“原来白兄是魔族中人,不过元成邑拥有天兵吗?”

    白浩然冷笑道:“我才不管他有没有天兵在手,天兵纷纷现世已经有好几年了,只不过并没有闹得人人皆知而已,老夫却早从族人处得知了此一消息,也就是说天下乱象已萌,老夫要作的不过是推波助澜。如果元成邑有天兵,证明他就是九州大乱的罪魁祸首之一;如果元成邑没有天兵,那他必然是天兵主人的垫脚石。总而言之,元成邑谋反将推动天下乱势,起码蜀州会首先进入战乱。就算你们被剿灭,元成邑的两个儿子、蜀东刘家、巴山顾家等势力也将自相残杀,蜀州将在血雨腥风中迎接乱世的来临,其他诸州也会被卷入时代的洪流之中,不可自拔。”白浩然越说越兴奋,两眼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古炎道:“看白兄相貌,似乎与传说中的魔族人有差异。”

    白浩然道:“好眼力,老夫的祖先同不义的族人划清界限,与魔族并肩作战,战败后退居焱州,形成了赤帝魔族,外貌虽然是赤帝族的,内心却是魔族。”

    古炎道:“当年元霸背信弃义,的确给魔族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但冤有头,债有主,白兄为一族之兴,而令九州遭劫,天下苍生何辜?”

    白浩然道:“天下苍生与我何干?何况赤帝族四处扩张渗透,就拿蜀州来说,出名的世家有几个是蜀州土生土长的蛮、巫各族的?你们虽然是蜀州人氏,但你们难道不是赤帝族人么?”

    此话问得众人无语,易锋寒却指着公孙云灭道:“我们俩可是白夷族人。”

    白浩然yīn笑道:“那就只能算你们倒霉了。”

    古炎淡然道:“白兄将如此秘密告诉我们,看来是打算一个活口也不留了?”

    白浩然仰天长笑道:“我族已然有三千年未出焱州,大家都当魔族是个古老的传说,你们说出去有人信吗?老夫只不过是憋了近六十年,今天终于可以对人倾诉,有些情不自禁而已。杀了你,老夫已经心满意足,这些孩子天资过人,大部分又手握天兵,说不定便是以后造就乱世的人,我能杀就杀,不能杀也不吃亏。”

    古梦涯怒道:“我们怎么会制造祸乱?!”

    白浩然哈哈大笑:“天命难违,岂是你可以左右。何况你们身负血海深仇,不发动战争,你难道认为元成邑会自杀以谢天下?易天行这小子说什么以暴制暴,嘿嘿,天下战乱不息,除了有那些yù一统江山的野心家,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也有一份功劳。”

    易天行道:“有道理,我会好好想想的,不过我相信事在人为,什么狗屁天意,让它见鬼去吧。就算兵灾难免,我也对结束它充满了信心,能造就时局的自然是才能出众的人,但普通的百姓才是掌握天下大势的人,连年征战,必然民心思安,老百姓自然会去谋求和平之道。”

    白浩然讥讽道:“那你就把能结束乱世的农民找来给我瞧瞧。”

    易天行嗤道:“你白痴么,人民需要有才能的人引导,才可以发挥作用;有才能的人要有百姓支持,才能开创新的时代。没有将领的士兵再多,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没有士兵的将领就算是天下第一兵法大师,也不可能打赢战争。你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是否是因为你的祖先太蠢,所以生下你这个笨蛋?怪不得传说中的魔族力大身轻,皮坚骨硬,又通晓魔法,我一直想不通他们怎么会被元霸击败,现在看来定是太蠢的缘故。”

    白浩然闻言勃然大怒,双目变得赤红:“小子找死!”

    古炎忽然淡淡地道:“白兄对自己很有信心阿,在我们包围之下,居然不想法逃生。”

    白浩然眼角一瞥,发现不知不觉之间,易天行等人已经形成一个包围圈,将自己围在中心,当下冷笑道:“你已经离死不远,其他的人么,那些三脚猫的功夫,我还没放在眼里。”

    易锋寒大喝道:“好!那你就尝尝我这不入眼的三脚猫功夫!”碧玉宝刀划出一道碧痕,斩向白浩然脖子。

    易锋寒一动手,其他诸人也跟着出手。古梦涯首先冲上前去,长枪有如列缺行空,刺向白浩然胸口。白浩然左手一格,拍在碧玉宝刀侧面,将其挡开;右手食指弹出,正中古梦涯的枪头,古梦涯只觉虎口一热,枪已被弹开。易锋寒就势转身挥刀,刀光霍霍,向白浩然下三路扫去。古梦涯将长枪舞动,环绕如意,不与白浩然硬碰,枪头吞吐,犹如灵蛇吐信,在白浩然周围游斗。易天行剑势有如悬河决堤,连绵不绝,见招拆招,与白浩然近身相博。公孙云灭使出七修萧法,寒玉萧化作七道碧影,一招便同时点向白浩然七处大穴。夏玉英运起赤雷劲,殷红如血的双拳猛击白浩然。言九天右手持绕指赤剑刺向白浩然,威猛如雷霆降世,隐隐含有风雷之声,剑法大开大阖,用的虽然是软剑,剑法却像是在挥舞双手巨剑,左手运用神手,划出绚丽的火光,向白浩然击去。古心坚掌法刚猛,有如刀砍斧劈,全是进手的招式,接连被白浩然震退,却毫无怯意,越战越勇。沐月莲身法展开,像蝴蝶穿花般在白浩然周围游走,偶尔出手一击,必让白浩然手忙脚乱。

    白浩然心头暗自吃惊,他虽然教过易天行、古梦涯与沐月莲三人,但以传授儒学为主,易天行和古梦涯有时向他讨教浩然正气的内功心法,他也只是教授一些断断续续、残缺不全的口诀予以敷衍,从未亲自出手加以指导,三年前琅环十英击杀鳄蛛,他也认为是依靠了天雷槊之力,而且运气成分居多,所以一心以为这些少年年纪尚轻,不过是倚仗兵器之利,才能在那么乱的时局中逃生,不想这些少年各有一身好本领,又多有神兵利器在手,特别是易锋寒的碧玉宝刀和公孙云灭的寒玉萧皆是万载寒玉所造,配合他们的玄yīn气功,发出刺骨的寒劲,直侵关节,四肢像浸在雪水之中,渐渐僵硬,运转困难;易天行的剑法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变招迅速,必须打起十二分的jīng神对付,好几次都险些中剑;言九天掌剑合击,刚猛绝伦,自己竟然无法将他震退;古梦涯自从刚上来被自己弹开长枪,知道内力不足以与己抗衡,便采取游斗之术,,长枪尽量不与自己接触,但随时蓄劲待发,一旦进攻,枪势快如飞电、力逾惊雷,令人防不胜防;古心坚、夏玉英二人虽然功力稍弱,但勇悍异常,缠斗不已,常常采取两败俱伤的招式,也让人大伤脑筋;而沐月莲的攻击虽然不多,但全部攻己之必救,弄得自己手忙脚乱,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不过白浩然显然身藏不露,若是他平rì所露的身手,早已在众人的合击下毙命,现在虽然连遇险境,居然能毫发不伤,众人久战不胜,心中不免有些烦躁,反而连遇险着。易天行打得心头火起,长啸一声,腾空跃起,剑光如同白梅初绽,刺向白浩然。易锋寒与古梦涯听得啸声,一个刀光展动,如同劲竹临风;一个舞动枪花,有如苍松出云,同时像白浩然攻到。白浩然猝不及防,右臂被削去一片肉,左肋中枪溅血,但最重的伤却是后背中剑,任是反应迅速及时,仍然留下了一道深及三寸的血痕。众人见状大喜,连忙冲上猛攻,以图将白浩然击毙当场。

    白浩然一声怒吼,冲天而起,身体变得乌黑,双目却闪着诡异的红光,大喝道:“受死吧!”双掌凌空下击,一股威凛天地的力量当头罩下,将易天行等人笼罩其中。

    众人感到身体四周均有绝大的力量束缚,身体运转不灵,心下大骇,易天行、易锋寒、古梦涯、言九天、沐月莲五人内力较深厚,勉强运起真气向白浩然的双掌迎去,其他诸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浩然乌黑的双掌击下。

    忽然一股强大的灼热真气从诸人身后升起,一团金乌形状的金芒迎向白浩然的双掌,白浩然大叫一声,双掌已经击在金芒之上,轰的一声,白浩然已然被一团火焰包围,跌落下来,他落地一滚,身上的火立时熄灭,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北奔去。

    众人向身后望去,正待向古炎道谢,却见古炎面sè苍白,身体摇摇yù坠。古梦涯连忙跑过去扶住他,嘶声道:“爹!”

    古炎面容平静,徐徐道:“我不行了,本来我想留口气与大司马见最后一面,想不到白浩然练成了浑天魔掌,我还是得用尽最后的真气。”

    古梦涯正待说话,古炎摇手道:“你别说话,我要趁着最后一口气交代遗言。”然后指着易天行等人,道:“你们都过来。”

    易天行等人连忙跑到古炎身旁站定。古炎道:“你们听着,你们见到大司马后,叫他忍一时之气,带太子避开元成邑的追捕,再想办法复国,千万不可现在与元成邑硬拼。大司马若听从劝告,你们可以跟着他转战蜀州,也可以离开蜀州;大司马若不听从劝告,一心与元成邑决一雌雄,你们立即离蜀,切不可与之同行。天兵谱关系重大,你们最好能阅读一番,此书虽然传世不多,但可以从商蠹的九州书肆处买到,但价格不菲。”

    说着目光视向易天行,易天行会意,道:“古大柱国放心,我一定让二舅买来给我们一观,我如果不能去神州,我四表哥也可以办成此事。”

    古心坚道:“古大柱国放心,我一定将天兵谱买到,交给在场诸位。”

    古炎道:“你们如果发现天兵现世,一定要多加留意,在你们这辈人里面,你们已然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但天外有天,切不可小觑天下英雄。夏贤侄女,你家的天雷槊所缺天雷珠,据我所知,落在神州一个邪教教主武琰雷手中,你以后可以设法找回。”

    夏玉英道:“古叔叔,现在我连天雷槊都没有,找天雷珠何用?”

    古炎微笑道:“天雷珠对于一般的人没什么用处,对于练雷电气功和雷电方面魔法的人却有大用。你家的赤雷劲虽然不算什么雷电气功,但练到第九层却需要天雷珠的帮助,夏兄便是因为没有天雷珠,一直不能突破第九关,将赤雷劲练到最高境界。至于天雷槊,除了你们夏家的赤雷劲,就算是完整的天雷槊,也没有人能发挥它的威力,以后有机会抢回来便是了。”

    夏玉英道:“天雷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练赤雷劲需要它?”

    古炎道:“那是因为天雷珠能引动九天之雷,却又能防止拥有它的人受到雷亟。你看过天兵谱便明白了。”说罢,转头对着古梦涯道:“涯儿,你听着,金乌神枪的枪头在焱州太阳山金乌派的手中,当年我们先祖古天阳也是不满元霸所为,奋力抗争,后来战死沙场,金乌神枪落在元霸手中,金乌神枪的枪头枪柄本来便可拆卸,元霸畏惧金乌神枪的威力,便将枪头、枪柄分赐给手下两员大将干宪与董羌。后来,我们先祖的师弟专金轮击杀干宪,抢得金乌神枪的枪头,后来兵败,专金轮率部遁入焱州太阳山,创立金乌派,金乌神枪的枪头便失落在焱州。战国时期,我们先祖古还山击杀董羌的后人,夺回金乌神枪的枪柄,逃至蜀州,这便是我们的来历。当你将金乌九转功练到九转归元的境界,便可去找金乌派的掌门要回金乌神枪的枪头。”

    古梦涯道:“焱州与神州之路已绝,我如何去焱州?而且金乌派肯还我金乌神枪的枪头么?”

    古炎道:“焱州与神州之间的万里火山,可以阻止别人,却拦不住练成了金乌九转功的人。专师叔祖当年本说过要将金乌神枪夺回来交给我们家,但随即兵败,没有来得及,专师叔祖一向守信重诺,定有交还金乌神枪的遗命。现在的金乌派掌门如果遵从专师叔祖的遗训,你当可顺利要回枪头;如果现在的金乌派掌门心存贪念,不从师命,你便不必顾念同门之谊,设法将其夺回。”

    古梦涯点头称是。古炎道:“你们不必管我了,赶快去找大司马。”

    古梦涯等人自然不肯,古炎再不理众人,双臂一振,将众人逼出三丈开外,面带微笑,盘膝而坐,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闭上双眼,立时火光四shè,古梦涯哭喊着像冲上前去,但火光有如实质般将他隔断于三丈之外,不一会儿古炎便化为飞灰,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最奇怪的是如此猛烈的火焰,周围的野草竟然没有起火。古梦涯这时才可以冲过去,但古炎连一点骨骸都没有留下。古梦涯扑倒在古炎盘坐之处,哭得肝肠寸断,易天行和易锋寒过去扶他,他犹自不肯起来,易天行叹了口气,一指点了他的睡穴。

    夏玉英怒道:“你干什么?”呼地一拳击向易天行。

    沐月莲在旁一挡,将夏玉英的拳势封住,道:“易天行没有恶意,我们走吧。”

    夏玉英双目含泪,哽咽道:“你们冷血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这么冷静。”

    沐月莲幽幽地道:“我的泪已经流完了,我出城的时候便对我死去的父母发誓,以后我只流血,不流泪。”

    易天行道:“悲伤无济于事,冷静却能帮我复仇,所以我不需要悲伤,只需要冷静。我们快走,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元成邑的人马就要赶到了。”夏玉英正待再说,易天行怒道:“你给我记住了,我们的生命早已经不属于我们自己,我们的命是公孙大丞相、易叔、古大柱国等人用生命换回来的,我们没有任xìng的资格!不要让关心我们、甚至用生命来保护我们的人失望,跟我走!”说罢,背起古梦涯便往来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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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坠马聚群魔 横枪意孤行

    卯时将至,元世盛站在通幽桥旁,面凝寒霜,一言不发,望着觞江奔腾的流水。元成林等人立在他的身后,感受着山雨yù来风满楼的凝重。这时远方传来震耳的马蹄声,元世盛转头望去,凌千里率领着大队人马蜂拥而至,距离元世盛等人尚有十余丈,凌千里便飞身跃至元世盛面前,趋前跪道:“卑职凌千里参见二皇子!”

    元世盛两手用力,托住凌千里的双臂,将他扶起,道:“凌总兵甲胄在身,不必行此大礼。”

    凌千里有手一抬,紧随其后的兵马立时止住,那么快的行军速度,居然说停就停,阵形不乱。赫连沙忍不住赞道:“好!”

    元成林与卫非相视而笑,露出不出所料的神情。元世盛点头道:“凌总兵制军有方,实在是国家之幸。”

    凌千里洪声道:“多谢二皇子夸奖。卑职奉皇上之命,率领两万轻骑赴苍鹰崖埋伏,狙击元成功,先行一步,望二皇子见谅。”

    元世盛道:“凌总兵军务要紧,待你得胜归来,我再为你设宴庆功。”

    凌千里翻身上马,道:“卑职定不辜负二皇子的厚望,此去自当竭力锄jiān,死而后已。”然后回头大喝道:“渡江!”立时冲出许多扛着竹排木筏的士兵,将竹排木筏放于江中,骑兵们纷纷牵马登筏,向对岸驶去。凌千里与三名亲随登上一个木筏,亲自撑竿,木筏如箭一般shè出,将其他的排筏远远抛在后面。

    元世盛若有所思地望着凌千里远去,沉吟不语。

    梅安叹道:“想不到凌千里除了jīng通陆战,驾舟的本领也如此了得,看来他对水军颇有心得啊!”

    杜文琪点头道:“不错,凌千里能得到大司马的重用,的确有其过人之处。”

    巫云娘笑道:“敌人急于脱身,一定离去多时了,凌千里又不可能抛下队伍自己先行,他现在在那里卖弄本领,驾舟急行,不知道在干什么?”

    吴泰偷偷看了元世盛一眼,小心翼翼地对元成林道:“镇西王,凌千里受命于皇上,根本不需要向二皇子报告,刚才他对二皇子的态度似乎不同寻常。”

    元成林微笑道:“凌千里刚才的举动一来是向世盛表示尊敬,二来向世盛展示自己的能力,大有投靠世盛之意。”

    赫连沙道:“凌千里原来直属于大司马,与太子、二皇子均无深交,现在就摆明态度似乎太过冒险。”

    卫非道:“太子勇武过人,但狂傲自大,不尊重人才,难以笼络人心。凌千里此次在公孙祥手下惨败,实非凌千里之过,公孙祥深藏不露,我们都被他瞒过,其实他的武功与易昌相差无几,凌千里不敌本也情有可原,但皇上似乎对他颇为失望,太子必定也是对他不屑一顾。凌千里肯背叛一手栽培他的元成功,归顺皇上,无非是为了仕途前程,现在皇上与太子对他均有轻视弃置之意,他投靠二皇子便成了唯一选择。何况他与二皇子虽然接触不多,但二皇子这几年声名卓著,尤在太子之上,他对二皇子示好也就正常了。”

    元世盛不置可否地听着众人的议论,目光却停留在渡江的凌千里身上,眼见凌千里的木筏靠岸,才张口道:“我们现在过江。”

    他身后众人闻言一愕,吴泰问道:“不等皇上了么?”

    元世盛脸上现出一丝冷笑:“我习惯了骑马,坐不惯轿子。走吧!”说罢身形向江边的木筏奔去,元成林等人急忙跟去。

    易天行一行来到坠马山,天sè依旧漆黑一片。坠马山山势险峻,易天行等人虽有夜视之能,也不敢大意,易天行从怀中取出芙蓉城名匠赵德扬特制的千里明,正待用火折子打火,他背上的古梦涯忽然一指点出,嘶的一声,千里明立时被点燃。

    易天行道:“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冲开了我点的穴道。怎么样?心情平静一些没有?”

    古梦涯身子一挺,便自易天行的背上弹了出去,落在易天行身后四尺开外,一字一顿地道:“可…以…了。”说完伸手拿过易天行手中的千里明,当先朝坠马山深处走去。

    众人怕刺激到他,默默地跟在其后。不一会儿,古梦涯等人便来到了苍鹰崖,前面现出三条道路。易天行道:“老二,你去右边探路;四表哥,你去左边探路;其他的人在这里稍候。谁还有千里明?”

    大家面面相觑,易锋寒道:“我们又不像你,早有准备。谁会一天到晚带那玩意儿?”

    易天行叹了口气,运掌成刀,劈下了路旁一根粗如儿臂的树枝,然后将其分枝折去,再斩断为三截。古心坚道:“树枝太湿,不宜作火把。”

    易天行微微一笑,递给古梦涯道:“老三,看你的了。”

    古梦涯一言不发,将千里明插在地上,接过树枝,两手不停搓动,立时双手间冒出袅袅白烟,随着古梦涯双手越搓越急,白烟也越来越浓,不一会儿树枝便已经干透。

    易天行伸手道:“行了,交给我吧。”

    古梦涯将三根树枝并拢,拿住一端,手一抖,树枝的另一端立即窜出火苗,中指一弹,两截着火的树枝分别向易天行与易锋寒shè去,自己拿着火把向左路奔去,同时说道:“古兄休息一下,我们三人联系起来快一点。”

    易天行与易锋寒接住火把,连忙赶去探路。

    易天行从中间的道路跑去,一下子冲进了一条峡谷,只见两旁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地势十分险峻,峡谷宽仅两米,长约三里,两旁悬崖形如展翅yù飞的雄鹰,高约百丈,心中隐觉不妥。此时怀中的三才传讯牌振动起来,取出一看,原来左、右两条道路分别通向两旁悬崖之顶,但却是死路,只有原路返回,不过悬崖顶处驻扎着元成功的军营。易天行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叫二人联系元成功的军队,自己沿原路返回。快到谷口的时候,忽然鼓声大作,易天行立即拔出白玉剑,向悬崖望去,无数箭矢向他飞来。易天行手一挥,将火把向前扔出,自己飞身急退。火把离手不到五尺,便被骤雨般的利箭所淹没,易天行飞跃至十丈之外,身体紧贴着峭壁,清楚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之声,暗呼侥幸。这时几条人影映入易天行的眼帘,易天行手中白玉剑化作一道白虹,刺向最前面的黑影。那黑影双手一合,将白玉剑夹在手中。

    易天行一声低呼:“沐月莲!”

    那黑影也认出了他,低声斥道:“你干什么?不问青红皂白便下杀手!”

    易天行道:“我刚受到袭击,不明敌友的情况下我自然要小心一点。我出手只是试探虚实,随时可以收手,不会伤到人的。刚才怎么回事?”

    这时其他几个人影也来到易天行面前,一个人影道:“我刚向悬崖上的守军发话,便跑出来一个锦衣军官说我是jiān细,下令放箭,幸好我反应够快,否则便回不来了。”

    易天行听出是易锋寒的声音,急忙问道:“老三有没有事?”

    古梦涯道:“我好得很,我还没来得及找他们,便见营中灯火忽然大亮,士兵身影晃动,与我随父亲在军营时,防止敌人夜袭相似,便立即向山下跑。倒是二哥中了箭。”

    未待易天行张口,易锋寒便插口道:“左肩中了一箭,不过未伤及筋骨,我已经敷了清灵散,问题不大。我们现在怎么办?”

    易天行道:“大司马一定不在这里,否则他们不会草木皆兵。现在他们认为我们是细作,难以沟通,我们要趁天未亮,赶快过此峡谷,否则我们便过不去了。”

    言九天道:“是否峡谷狭长,两壁高峭的地形?”

    易天行道:“不错,这里易守难攻,利于伏击,大司马也不得不从有限的兵力中分出部分驻守此处。如果我所料不虚,元成邑也知道此处的重要,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占领此处踞高点,大司马的军队虽然骁勇善战,但寡不敌众,难以保住这里,我们必须在追兵到来之前通过此谷,快走!”

    听得此语,就连古心坚这个对兵法毫无研究的人,也深知其中的厉害,其他的人更不用说。当下众人立即行动,靠着崖壁,各自施展开轻功,趁着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飞快地奔过苍鹰崖。

    魏黑子一身玄甲,手握一杆乌木为柄的百炼钢枪,站在坠马山的一座山峰上,面无表情地凝望着对面元成功的营地,身形犹如石像般一动不动,心中却充满了跃跃yù试的冲动。他一收到元世勋的信鸽,便立即回信,现在只等元成功率军返都,便可以一雪前耻。他自负文武双全,此次虽然元成邑命令他牵制元成功,他却想凭借十倍的兵力,在战场上击败元成功,不料出师不利,被元成功将其部队引入山林之中,借助陷阱予以伏击,士兵伤亡惨重,死伤达到一千四百余人之多,不但削弱了他的实力,还大大降低了军队的士气和他的威信,逼得他徒自拥有优势兵力,却不得不在崇山峻岭中四处流窜,躲避追击,他一想起此事,胸中便怒火难平。

    忽然感应到身后传来几股熟悉的真气,魏黑子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一丝罕有的笑容,欢声道:“你们怎么来了?!”然后转过身来。

    只见魏黑子身后已经悄无声息地站着七个人,其中一人身形高瘦,双目深陷,面sè蜡黄,双脚似乎没有沾地,飘浮在空中,活象个很久刚饿死的怨灵;他左右各有两人,右边一人背负双手,神情高傲,一身白衣,上面画满了黑sè的蝴蝶,栩栩如生;再右一人身体魁梧,身着黑sè劲装,满面紫气,两个粗大的手掌青筋暴出;左边并排站着两人,一个面目yīn郁,鹰鼻鹞眼,右手拿一柄蛇头短矛,矛尾连着一条软鞭,缠在他的右臂之上,鞭梢作蝎尾形状;一人一脸jīng悍,秃头粗颈,左手握着一把锯齿刀,刀身黝黑;魁梧汉子后面还有两个身材差不多,装束一模一样的青年,俱都金箍束发,黑袍袭地,从背后看,这两人简直毫无分别,不过二人面容差别甚大,一个眉清目秀,一个满脸横肉,连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zhōng yāng那饿死鬼模样的人开口道:“五师弟,师傅命你投身仕途,依靠朝廷的力量壮大我们黑煞门,当然不会让你孤军作战,只是时候未到,师傅不想暴露本门的实力。现在你独自应付元成功,师傅怕你有危险,所以叫六师弟、八师弟、九师弟、十师弟、十一师弟已及十二师弟来协助你。杀了元成功后,他们也不必回山,全部都归你差遣。我把他们交给你了,没事我先走了。”

    魏黑子喜道:“多谢师傅垂爱、各位师兄弟屈驾相助。我一定不会辜负师傅的厚望,竭力振兴本门。四师兄何不助我杀了元成功再走。”

    那饿死鬼模样的人咯咯怪笑道:“你知道我武功不好,就别难为我了。对了,我来的时候,二师兄叫我告诉你,元成功太厉害,不宜与之硬拼,最好是让别人去杀他,我们保存实力为妙。好了,后会有期!”说罢,身形一晃,众人只觉眼睛一花,那人便踪影全无。

    那魁梧汉子钦佩道:“四师兄的轻功当真是冠绝天下。”

    魏黑子道:“不错,黑煞十三子之中,论轻功当以四师兄为最。不过八师弟又何必羡慕别人,有得必有失,四师兄其他方面就不怎么样了,何况说到本门外家功夫,连武功最高的大师兄也逊你一筹。”

    那白衣人忽然道:“对面有动静。”

    魏黑子立即转身向元成功军营望去。

    易天行等人奔出苍鹰崖,天sè已经微明,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立刻开始分头寻找元成功的军营。不久,言九天便发现了元成功的帅旗,他连忙发出长啸招呼众人,其他人立即向他那里聚拢。啸声惊动了元成功的部队,一个年轻军官骑马从营中冲出,瞬息便至他们面前,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大司马军前肆扰!”

    公孙云灭抱拳道:“大丞相公孙祥之子公孙云灭、大柱国古炎之子古梦涯、大柱国夏敬之女夏玉英及友人求见大司马。”

    那军官一愣,怀疑道:“你们既然是朝中重臣的子女,为何来此险地?我是大司马次子元世雄,你们有什么事给我说吧。”

    古梦涯道:“芙蓉城发生叛乱,皇上驾崩,我们家人均已身殉国难。时间紧急,望元兄立即禀告大司马。”

    元世雄大惊:“好,你们等着!”立刻转身,奔驰入营。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紫袍黑甲,手握一杆粗如鹅卵,通体黝黑铁枪的将军率领着一队人马出营,还未近身,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便扑面而来,他身后有几骑人马,其中一人正是元世雄,元世雄身旁有一人面目与其有三分相似,想来是他的兄弟。

    那将军在易天行等人三丈外停下,道:“我就是元成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古梦涯便上前将这几rì发生的事情简略地向元成功叙述了一番。说到估计元成都业已身亡,元成功身后一个身着金甲的军官痛哭失声:“父皇!”古梦涯盯了他一眼,便继续叙说下去。

    元成功听完后,闭目垂泪,仰天叹道:“想不到二哥利yù熏心,居然弑兄夺位。大哥虽然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但兄弟手足,何至于此?!”

    古梦涯道:“我父亲临终前,嘱咐我们告诉大司马,现在元成邑占尽优势,务必忍耐,先带太子避开元成邑的追捕,再想办法复国,千万不可现在与元成邑硬拼。”

    那身着金甲的军官怒道:“什么话!现在元成邑这狗贼谋朝篡位,古炎居然叫我们躲避逆贼。我要乘其根基未固,与之决一高下,否则待他稳定了局势,我们哪里还有还击之力?”

    易天行道:“太子冷静一点,元成邑谋划多年,现在既然发动叛乱,便不会控制不了局面。现在忠于先皇的军政大臣,除了大司马,均已逝世,目前虎符落在元成邑手中,而大司马现在仅有五百jīng兵,芙蓉城的士兵向来由凌千里直接统率,凌千里又已经叛变,大司马凭区区五百之数,根本无力与元成邑的军队对抗。”

    元世豪道:“你是何人?”

    易天行道:“在下易天行。”

    元世豪道:“我问你的家世!”

    易天行心中无名火起,冷冷地道:“我家屡世布衣。”

    元世豪喝道:“军政大事,岂容无知贱民干预!”此语听得言九天等人也大为不快,易天行更是按捺不住,嘿的一声,转头望向一旁。元世豪见状大怒,道:“大胆刁民,居然对本太子如此无礼!”

    元成功道:“太子息怒,这些人均是忠义之士,太子不可轻慢。”元世豪闻言才不说话,但一副愤懑难平的样子。元成功沉吟了片刻,道:“多谢各位相告,我决定攻打芙蓉城。”

    古梦涯急道:“大司马!”

    元成功挥手止住他,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易天行道:“大司马可是想擒贼先擒王,狙杀元成邑?”

    元成功道:“这已经是我唯一的机会,否则蜀中再无我辈立足之地。”

    易天行道:“元成邑身边高手如云,自己也jīng通技击,恐怕除之不易。蜀州巫、蛮二郡虽然蛮荒未化,但地广人多,种族林立,与朝廷素来缺少联系,只要我们能联络各部落,当有可为。大司马三思。”

    元成功道:“元成邑自幼体弱多病,武功与我和大哥差了许多,绝对挡不住我的轮回三亟。其他的人如果可以将我缠上,予以围剿,我自然不敌,只可惜蜀中还没有人能困得住我。此举有一半成功的机会,值得一试。至于联络巫、蛮二郡,此二地所居多是野人,很难与他们沟通,而且此二郡人口虽不少,但每个部落的人却不多,加之巫、蛮各部落的人虽然勇猛多力,但不听教化,打起仗来纯属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我觉得此建议非是上策。”

    易天行叹道:“大司马既然已经作出决定,我也无话可说,希望大司马可以马到功成。对了,我们来的时候经过一个峡谷,地势险峻,大司马虽然留有军队,恐怕无力抵御元成邑的袭击,大司马回都似乎必须经过该处,万望小心。”

    元成功道:“你所说的那地方一定是苍鹰崖,守崖的是我最得力的下属云克,我嘱咐过他如遇敌势不可抗拒,立即发信号给我,到现在也未有jǐng讯,元成邑的军队应当未到。”

    易锋寒想起自己中的箭,必是这云克所为,暗骂了一句,但想到此人谨小慎微,应该不会误事,也就不说什么,但隐隐觉得不安。

    易天行忽然道:“大司马可有多余的兵器?”

    元成功道:“我一向注重后勤,所以粮草军械都绰绰有余。你们需要多少?”

    易天行道:“长槊短斧各一足矣。”

    元成功道:“好,世雄,立刻去取上好的长槊短斧给他们。”元世雄立即策马而去,不一会儿便将槊斧拿来。

    易天行接过槊斧,分别递给夏玉英和古心坚,道:“我等不才,不能追随大司马左右,告辞了。”

    元成功颔首道:“那好,我们就此别过,待我重振朝纲,击杀元成邑,收复芙蓉城之后,我再设宴为你们庆功。世英、世雄,替为父送客。”

    元世雄与身旁容貌相似的青年军官应声下马,走到易天行等人身边,元世英道:“请。”

    公孙云灭忽然道:“大司马,在下愿与你一同讨逆。”

    元世豪喜道:“不愧是忠良之后,你放心,本太子诛除叛逆后,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元成功却面露犹豫之sè,元世豪又道:“难道三皇叔认为不妥?”

    元成功恢复了常态,道:“没什么,我只是怕公孙贤侄未经战事,见到叛军会害怕而已。”

    公孙云灭道:“大司马请放心,我一路上与贼兵交手数次,已经有了一些实战经验,不会怯战的。”

    言九天道:“云灭,义父逝世,公孙家仅留你一条血脉,切勿冲动。”

    公孙云灭道:“正因为父亲惨死,我才不能袖手旁观。我一定要杀光元成邑一伙的叛贼,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元成功道:“好吧,你就跟着我吧。不过你要谨记军令,擂鼓而进,鸣金则退。你若不听将令,我是不会徇情的。”

    公孙云灭道:“属下遵命。”

    易天行向易锋寒使了个眼sè,易锋寒会意,道:“云灭,我们没必要跟着军队,只要大司马击毙元成邑,贼党必然树倒猢狲散。到时候我们再将杀父仇人一一找出来,报仇雪恨也不迟。”

    公孙云灭目蕴泪光,道:“你们别再劝我了,我知道你们认为此去凶多吉少,所以才想阻止我。但大司马自从军以来,战无不胜,当年以一人之力,孤身击溃芙蓉王朝十万大军,rì取三关,为何你们对他如此没有信心?我已经下定决心,你们无谓多说。”

    易天行心道当年芙蓉王朝政治极其**,官员无能,士兵既缺训练,又被上级克扣军饷,豪无支持其奋勇作战的动力,遇见元成功这样的高手,当者披靡,近身不死即伤,毫无抵御之力,只要有人逃跑,其他的人胸无斗志,自然跟着跑,从而形成溃散之势,否则无论元成功多么勇猛,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对抗十万大军;元成邑jīng通兵法,身边名臣宿将众多,手下士兵甲胄jīng良,训练得宜,岂是芙蓉王朝可比。但他知道现在公孙云灭什么都听不进去,只好对其他人道:“走吧。”

    夏玉英瞪了他一眼,道:“要走大家一起走。”

    易天行冷哼道:“随便你们,我先走了。”说吧头也不回地向东走去,易锋寒、古梦涯、古心坚随即离去。言九天犹豫了一下,狠狠地盯了公孙云灭一眼,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夏玉英怒道:“你们都是胆小鬼!不讲义气!”

    沐月莲微微一笑:“别骂了。”

    夏玉英道:“我没有骂你,你最好了,肯和我一起留下来帮云灭。”

    沐月莲道:“你说错了,我在等你一起走。”

    夏玉英瞪大了双眼:“什么?你也要走。”

    沐月莲笑道:“难道留下来等死么?我还有血海深仇,没工夫陪人殉葬。”

    元世豪怒道:“小丫头,胡说什么?!”

    沐月莲道:“对不起,我不相信超出常理的判断。元成邑不是孟骊,不管他为人如何,不可否认他谋略过人、善于笼络人才,要打败他,除了实力别无他法,心存侥幸必败无疑。夏姐,走吧,否则便走不了了,你难道不想报仇了么?”

    夏玉英闻言犹豫道:“可是……”

    沐月莲露出受不了了的神情,抓住她的手腕,拖着她向易天行等人追去。

    元成功望着两个儿子道:“世英、世雄,赶快追上去,送他们出坠马山,然后赶上我们。”元世英、元世雄应声而去。

    元世英和元世雄追上易天行等人,元世英抢进一步,冷冷地道:“诸位请跟我来。”说罢便跑到队伍前面去了。

    元世雄陪在众人身旁,道:“各位,坠马山岔路颇多,让我们送你们一程吧。我兄长不擅言辞,并非对你们冷淡,还望见谅。”

    易天行道:“没什么,令兄外冷内热,是个可以结交的人。倒是你堂兄,嘿,不提也罢。”

    元世英闻言看了易天行一眼,马上又转过头去,脚下却毫不停留。元世雄道:“堂兄?哦,你说太子啊。他平时对人很随和,不是今天这个样子的,可能是新闻噩耗,受不了打击,有些失常。”

    沐月莲道:“不对,正是这种情况才显出一个人的心胸本领。元世豪遇事毫无判断能力,一遇到不合己意的主张便极力打击,非国君之才。”

    元世雄瞠目结舌道:“你、你这样评、评价太子,你还、还直呼太、太子的名讳。”

    易天行仰天笑道:“你何必那么紧张,我们又不靠官府养活,就算直呼皇帝的名讳又有何不可?”

    元世雄道:“这可是死罪啊!”

    元世英道:“二弟,朝廷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办到的。一个国君不受人尊重爱戴,百姓就算嘴里不敢说,心里总是会说的。何况以这几个小朋友的能力,原也不必把朝廷的律令放在眼里。”

    元世雄道:“就算有能力,也应该遵守国家的法律。”

    元世英不答,径自走在前方。易天行饶有兴致地望着这两兄弟,道:“嘿,你们两个xìng格看法居然有这么大的区别,真看不出来你们是两兄弟。”

    古梦涯道:“你跟你哥很像么?我看不见得。”

    易锋寒惟恐天下不乱般起哄道:“有道理!有道理!”

    众人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易天行道:“唉,总算大家给面子,终于笑了,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忘了呢。”

    沐月莲白了他一眼,道:“你才忘了。”

    易天行心中莫名地一阵发麻,感到自己脸上火辣辣地,连忙岔开话题:“对了,元兄,那个驻守苍鹰崖的云克可不可靠?”

    元世雄道:“云克追随家父已经十三年了,在家父属下之中,资历仅次于凌千里,应该没问题。”

    易天行本来只是随口问问,闻言心头一沉,道:“云克不知道凌千里已经叛变,会不会中计?”

    元世雄笑道:“家父制军严谨,除非家父当面下令或持有家父的书面命令,云克绝对不会听从别人的指挥。就算凌千里下令,他也不会执行。”

    易锋寒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问道:“云克与凌千里关系如何?”

    元世雄面sè一变,勉强笑道:“云克不会背叛家父的。”

    易天行看着他,道:“如果凌千里拿着虎符,说皇上派他增援大司马,待大量部队进入云克的军营,然后进行偷袭呢?”

    元世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面如土sè。元世英忽地转过身来,向苍鹰崖跑去,远远传来他的声音:“到前面路口往左行,一直向前,经过一个丁字路口和一个十字路口,至第三个有许多岔路的路口,朝右起第二条路走,便可以走出坠马山,到达南郡北部。”

    元世雄急声道:“南郡北部与桂郡之间没有多远,不过你们不能走官道,比较麻烦,只要你们记住,一直向东走,便可以到达桂郡,然后你们可以想办法离蜀。各位自己多保重,我先告辞了!”说罢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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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黑煞摧铁卫 赤雷震禁军

    元成功望着苍鹰崖上飘扬的元字帅旗,露出欣慰的笑容,大喝道:“元成邑谋反作乱,罪大恶极!他行军如此缓慢,可见天意要我等诛叛讨逆,重振朝纲。众将士听令,急行通过苍鹰崖,与崖上的兄弟们会合,直捣芙蓉城!”

    元成功身后的战神铁卫齐声呼应,一时间士气高昂,跟随着元成功,策马急驰,涌进苍鹰崖下的峡谷之中。待到元成功等人赶至峡谷zhōng yāng,突然一声长啸,苍鹰崖上鼓声大作,无数飞矢有如漫天飞蝗般shè下,中间夹杂着巨石滚木,接着前方浓烟滚滚,应当是有人以易燃之物预先堵住谷道,现在乘机点燃,以断绝来路。

    元成功临危不乱,转身大喝道:“盾牌手掩护,前后两军对换,退出谷去。”手中轮回枪舞成一片乌云,将三丈方圆守得滴水不进,枪风所及,箭矢石木均被弹向两边崖壁。

    战神铁卫也都是久经沙场、训练有素的jīng兵,元成功的命令一出,便立刻转变队形,向谷外退去。忽然队伍后退速度受阻,前面惨叫声、吆喝声与刀剑撞击声掺和在一起传到元成功的耳中。元成功心知有异,怒喝一声,身体仿佛变成黑铁一般,发出金属般的光泽,一团玄sè气流在其身外盘旋萦绕,接着腾身而起,望向队伍前方。只见魏黑子率领军队挡住了战神铁卫的退路,魏黑子手握钢枪,站在峡谷zhōng yāng,钢枪飞舞,如同灵蛇吐焰,后退的战神铁卫毫无还手之力,纷纷中枪倒地。魏黑子后面跟着的士兵,根本插不上手。

    元成功轻轻落下,站在爱马风雷骓身上,两眼shè出骇人的恨意杀机,高声怒叫道:“今rì有敌无我,元世豪、公孙云灭,随我来!”说罢,再次腾身而起,身侧玄sè气流越来越浓,踩着漫天飞舞的利箭,飞身向队伍前方扑去,轮回枪发出奇异的光芒,带着玄气乌光,化作一道黑sè长虹,击向魏黑子。只听轰的一声,魏黑子麾下冲入峡谷的士兵被元成功所发出的枪气贯穿,立毙当场,峡谷内被元成功的枪气划出一道长约一里、深达五寸的痕迹。

    魏黑子反应迅捷,加之深悉元成功的厉害,一见元成功冲来,便立即踩着手下士卒的头顶,飞身跃向谷外,刚到谷口,元成功的枪气已至,忽然横空飞出一条软鞭,缠住他的右脚,将他平扯出去,才堪堪躲过此劫。魏黑子在地上打了个滚,这才翻身立定,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心脏一阵乱跳,颤声道:“多谢九师弟。”

    白龙子收回软鞭,依旧缠在臂上,神sè凝重地道:“元成功这家伙好厉害,看来我们低估了他。”

    魏黑子惊魂乍定,立即冷静下来,下令道:“列阵迎敌!”

    魏黑子的军队尚未布好阵形,元成功已经率领幸存的战神铁卫冲出峡谷。任凭战神铁卫如何骁勇善战,活着出谷的也不过百人。元成功回首望着陪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将士,心中一酸,怒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魏黑子强自镇定道:“在下黑煞门魏黑子。”然后指着身后的同门介绍道:“穿白衣的是我六师弟寒蝶子,紫面大汉是我八师弟铁衡子,手持蝎尾蛇矛是我九师弟白龙子,拿锯齿黑煞刀的是我十师弟萧风子,金箍束发的分别是我十一师弟狄箕子、十二师弟宣仲子。我们夹击大司马,乃是奉皇上之命,不得不尔,大司马勿怪。”

    元成功冷哼道:“黑煞门久已不现人间,想不到二哥为了皇位,不择手段,连你们这种隐居多年的魔教妖人也勾结上了。”

    白龙子yīn笑道:“大司马所练的轮回魔经好象也谈不上是什么正派的武学,凭什么指责我们是妖人?”

    元成功怒道:“呸!黑煞门作恶多端,你居然将我与你们这种妖人相提并论!”

    魏黑子瞥了一眼自己的军队,见他们已经阵列整齐,大喝道:“废话少说,本门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便是为了今rì能重振雄风。乖乖交出首级,我们也好向皇上有个交代。”

    元成功怒笑道:“好,我就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可以取我项上人头!冲啊!”说罢率领战神铁卫冲向魏黑子。

    魏黑子手一挥,身后的士兵如过江之鲫般鱼涌而上。战神铁卫虽然人少,但个个勇武骠悍,魏黑子的军队一下子便被冲乱了阵行,虽然人数上占优势,仍然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节节败退,尤其是元成功与元世豪、公孙云灭三人,简直是虎入羊群,手下绝无半合之将。

    寒蝶子见状,傲然道:“我们上!”说着旋身飞出,手臂舒展,姿势优美,有如翩翩蝴蝶,所着白衣上面的黑sè蝴蝶随即四散飞出,战神铁卫猝不及防,惨叫声中纷纷倒地。狄箕子与宣仲子以对方为中心旋转着冲向战神铁卫,二人配合默契,招式连绵,浑然天成,四掌翻飞,中者立毙。铁衡子大踏步走进战场,对袭来的兵器不闪不避,刀剑及身,浑如不觉,挥舞着sè如黑铁的双手,将所有与之身体接触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兵刃,全部折断。白龙子与萧风子一矛一刀,其疾如风般冲向战神铁卫,目标们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经各自中招。魏黑子却不冲上前去,只是将手中钢枪高高举起,双目紧盯着元世豪,一动不动。元世豪与公孙云灭见状不妙,连忙冲上前去支援。白龙子yīn笑一声,蝎尾蛇矛化作点点繁星,罩向公孙云灭,公孙云灭武功稍逊白龙子一筹,加之临敌经验不足,顿时被白龙子缠住,无法脱身。公孙云灭眼见身边的战神铁卫一一阵亡,心中焦急如焚,偏偏白龙子走的yīn狠快准的路子,只要对手一分神便趁隙而入,穷追猛打,令得公孙云灭屡逢险着,自顾不暇,他只得抛开杂念,施展开七修萧法,将自己守得严密周详,白龙子一时间也没法伤他。元世豪才冲出两步便被萧风子拦住,萧风子的左臂锁魂刀法又快又猛,招式刁钻怪异,令人防不胜防,特别是可以用锯齿黑煞刀刀背的锯齿锁拿兵器,元世豪的长枪完全施展不开,反而碍手碍脚。

    元成功见状睚眦俱裂,猛喝一声,轮回枪脱手飞出,shè向狄箕子与宣仲子形成的圆阵,同时飞身跃起,从铁衡子头顶腾空下击,铁衡子大喝一声,双手向上呈十字形连环劈出,元成功右手一旋,喝道:“断!”铁衡子双臂应声而折,元成功随即连身体都旋转起来,双掌不停击出,掌掌都正中铁衡子,也不知道击出多少掌后,元成功如同魔神降世般落在地上,铁衡子这才惨呼出声,眼耳口鼻同时喷出血来,身上忽然出现许多凹陷,骨架像散了一般,身体化作一滩肉泥。狄箕子与宣仲子两掌互击,身体向外飞shè,堪堪躲过轮回枪。轮回枪尚未落地,元成功已经扑上将其接住,一枪刺向宣仲子。宣仲子眼见这一枪简单平实,毫无花俏,速度也不快,可偏偏生出无力抵挡躲避的感觉,心中大惊,连忙朝狄箕子手一扬,狄箕子手一扯,二人掌力互生吸力,硬生生将宣仲子平移三尺,避开了元成功这一枪。元成功道了一声好武功,轮回枪再次刺向宣仲子。此时宣仲子与狄箕子又结成圆阵,见状宣仲子旋转着迎向元成功,狄箕子却身形化作一道弧光,绕到元成功身后,双掌平击元成功。元成功不躲不避,轮回枪突然加速刺出,宣仲子一声惨哼,胸口被刺了一个大洞,串在轮回枪上,元成功运功一抖,将宣仲子的身体震成碎片飞散。狄箕子运足十成功力的双掌击在元成功的背上,还未来得及高兴,一股强大的真气已经顺着两手的经脉攻向心房,立时被弹出丈外,尚未落地,便已毙命。

    铁衡子三人的惨状看得白龙子等人心中一寒,惟独魏黑子聚jīng会神地盯着元世豪,对此毫无反应。元成功再次落下,只觉背心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胸口血气上涌,暗自恃道:“小辈便如此了得,黑煞双妖不知道厉害到何种程度?嘿,双幻混元击果然名不虚传,连我也不能全身而退。”

    寒蝶子一声长啸,声彻长空,身形冲天而起,身体悬在半空,真气流转,体外黑气渐浓,逐渐在身后形成两片黑sè蝶翼,身上白衣随风飘拂,刚才飞出的黑sè蝴蝶又回到衣服之上,一股充塞天地的强大煞气向元成功罩下。元成功运气三转,刚消除胸背的不适,便感受到了来自上方的压力,连忙运功抵御,将轮回枪缓缓举起,横握在前,枪尖略微朝上,遥指悬在空中的寒蝶子。

    那边元世豪打得火起,趁萧风子锁住长枪之机,放开双手,运起家传白象神功,身体骨骼一阵脆响,呼的一掌击向萧风子,萧风子用刀一带,忽然生出空无一物的感觉,心知不妙,连忙后跃,但已晚了一步,眼见元世豪的右掌便要打在他的胸口,萧风子身体忽然一侧,竟然在凭空变换身形,以右肩硬挨了元世豪一掌,一阵劈劈啪啪的骨折声中,萧风子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萧风子刚一落地,便一个懒驴打滚站了起来,右臂下垂,显然受伤不轻,但萧风子为人勇悍,想也不想便立即合身扑上,双目shè出浓浓杀机,舞动锯齿黑煞刀向萧风子攻去。这时魏黑子暴喝一声,手中钢枪化作一道黑sè匹练,身随枪走,以锐不可挡的气势刺向元世豪。元世豪躲避不及,心知不免,怒喝一声,双掌运足十二成的白象神功,全力击向萧风子。蓬的一声,地面被元世豪击出一个大坑,砂石弥漫中,魏黑子疾如激电、猛如奔雷的钢枪已经刺穿了元世豪的咽喉。萧风子于千钧一发之际横向滚出丈余,才勉强躲过元世豪临死前势如狂涛的一击。萧风子站起身来,自恃出道以来,从未受过如此屈辱,居然接连被迫打滚两次,不由恼羞成怒,冲上去一刀斩下元世豪的头颅,接着乱刀将元世豪无首的尸身砍成碎片。

    元成功狂呼一声:“太子!”

    寒蝶子正全神贯注地与元成功相抗,忽然发现元成功心神乍乱,心中大喜,双臂往胸前一合,背后形如蝶翼的黑气以铺天盖地的气势击下。元成功暗自怒笑一声,正待迎面痛击,将寒蝶子击杀,忽然觉得身体右侧有三道细如游丝的气劲shè至,自己的护身真气居然抵御不了,心头大惊,连忙将身一侧,反手一枪刺向当头罩下的黑气,枪气划开虚空,发出尖锐的声响,击中寒蝶子的蝶形黑气,将其划为两半,枪气直击寒蝶子,寒蝶子凌空一翻,轻盈地避过枪气,身体向地面飘落。随着三声几不可闻的轻响,元成功身旁的地面现出三个比针尖还小的细孔,元成功心中一懔,知道来了实力与自己相差无几的高手,心中生出在劫难逃的感觉。寒蝶子落下地来,接连后退三步才立定,右手捂胸,露出痛苦的神情,望着空中被破的蝶形黑气化为缕缕黑烟随风消散,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元成功正待乘胜追击,结果寒蝶子的xìng命,忽然感应到背后有异,匆忙中回首一瞥,看见元世盛以及元成林、卫非、吴泰、梅安、常悠、杜文琪、巫云娘、赫连沙、凌千里、元氏七煞、张彦等人已然立在谷口。远方传来的马蹄声明确无误地告诉他大队兵马正向此处赶来,任他武功盖世、胆略过人,也不禁心头一凉,当下大喝道:“住手!”

    公孙云灭与仅存的十余名战神铁卫立即停止攻击,纷纷跳出战团,来到元成功身侧。魏黑子等人慑于元成功的威势,也都住手,后退几步,四散开形成包围圈,将元成功等人围在zhōng yāng,惟有白龙子与公孙云灭酣战多时,马上就要得手,公孙云灭却抽身而去,心中大不甘心,如影随形般向公孙云灭欺去,蝎尾蛇矛如同毒蛇般刺向公孙云灭后心。眼看蝎尾蛇矛便要刺穿公孙云灭的心脏,忽然当的一声脆响,白龙子右手虎口一麻,蝎尾蛇矛脱手坠地,他立定身形,怒目望向元成林:“老匹夫,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元成林冷冷地盯着他:“我堂弟叫你住手,你聋了么。”

    白龙子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不敢再说,悻悻地捡起蝎尾蛇矛退到魏黑子身边。元成功怒目盯了凌千里一眼,凌千里肝胆俱裂,两腿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所幸元成功没有理他,径自对元成林道:“堂哥,为什么?”元成林默然不答,只是抬首望天,双目中泪光闪烁。元成功又道:“堂哥,别人反叛我绝不意外,但怎么连你也要对付大哥?”

    元成林长叹一声,道:“成功,我从小看着你们三兄弟长大,看着成都从黄口孺子成为朝廷重臣,继而成为开国皇帝;看着成邑从羸弱的孩童成为招贤纳士、定国安邦的一代名臣;看着你从莽撞的无知小儿成为智勇双全的当世名将。但我也看到了成都如何猜忌、排挤、打压我和成邑,我不是你们亲大哥,成都这样对我,我还可以理解,但成邑是成都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成都竟然如此对自己的弟弟!我一直对你们兄弟一视同仁,毫不偏袒,但自从成邑罢官归隐,我便看透了成都,再不肯为他出力。成邑此次起事,并未与我同谋,一个月前我才得到他的知会,但从我知道此事的那一刻起,我便决定站在成邑一边,拥立成邑称帝。”

    元成功道:“堂哥,你与我们三兄弟虽然不是亲兄弟,但这么多年来,你对我们的照顾,便是亲生兄长也未必能及。就算大哥对你不公,又何至于抛下这么多年的情义,骨肉相残?”

    元成林低声道:“我只是想帮助成邑逼迫成都退位,没想杀死成都。”

    元成功干笑两声,道:“好,好。”忽然对着凌千里怒喝道:“皇上与我对你不薄,为什么反叛?!”

    凌千里打了个冷战,颤声道:“皇上比元成都更赏识人才,在皇上的领导下,卑职更能发挥才能。识时务者为俊杰,元成都大势已去,大司马何不归顺皇上?元成都是你兄长,皇上也是你兄长,帮谁都一样。”

    元成功大怒:“呸!你这卖主求荣的狗贼!我再问你,你怎么能攻下我的军营而不让我发觉?云克是否已经叛变?”

    凌千里道:“卑职骗云克说元成都见大司马久战不胜,派卑职率领大军增援,进军营后忽然发难,将大司马派驻的守军或擒或杀,一个也没留下,大司马自然不会发觉。云克被俘后没有投降,他说除非大司马下令或者大司马死了,否则他绝不投降。”

    公孙云灭忽然插言道:“据我所知,云克为人十分谨慎,怎么会相信你?”

    凌千里看了元成功一眼,见他没有反应,才回答道:“云克与我同僚多年,交情非浅;何况我有虎符在手,怎轮到他不信。”

    元成功道:“好本领,好手段,这是元成邑的指示还是你的‘妙计’?”

    凌千里壮着胆子道:“皇上命令卑职在苍鹰崖埋伏,卑职自当竭尽所能。”

    元成功叹道:“哎,凭你的才能,当个总兵是太委屈你了,怪不得你要另谋高就。”说着语音转寒:“不过,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我的xìng格吧,我是不会放过背叛我的人的。”

    凌千里两腿一软,便跪倒在地。元三哼了一声,向前斜跨一步,挡在凌千里身前。元成功冷笑一声,轮回枪带着尖锐的嘶风之声,刺向凌千里。元三独眼中青光乍起,双手一翻,亮出两柄形如弯月的小刀,迎向轮回枪。元成功枪至中途,横枪一扫,正中元三的双刀,只觉击中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双臂使不出劲来,心中一凛,急忙收枪,舞出数十道枪影再次攻到。元三虽然用三yīn卸甲诀卸去元成功的枪劲,心中颇感难受,连忙退至一旁调息。

    元世盛暴喝道:“动手!”说罢挥拳运气,身体左边发出磷火青光,右边激荡着红sè火星,双手向前一合,青红二sè火花撞击在一起,在双拳上形成一团耀眼的彩光,爆发出风雷之声,然后身体一晃,闪过元成功的枪影,双拳直接击向元成功面门。张彦将头一甩,颈上青蛇便飞shè而出,直扑元成功咽喉。元大独臂一挥,一道青索从袖中飞出,击向元成功天灵。元七脸泛青气,身躯一矮,双掌连环击出,攻向元成功下三路。吴泰飞身后跃,天狼连珠箭一支接一支地shè出,仿佛无有穷尽一般。梅安藤枪化作灵蛇,缠向轮回枪。杜文琪从怀中拿出一卷竹简,舞出一片碧光,将身体罩住,冲上前来。巫云娘双刀挥舞,周身寒光闪闪,撞入轮回枪的枪影之中。赫连沙拔出厚背砍山刀,施展开自己称雄南郡的大漠神刀,大喝声中,连环三刀分别砍向元成功的颈、胸、腹三处。凌千里勉强站起来,长枪脱手,击向元成功胸口,但显然大失平rì的水准。常悠暗中蓄力,缓缓走向元成功。元成林和卫非却像没听到一般站在那里。元成功嘿的一声,身体旋转起来,身体发出黑铁般的光泽,身外黑气盘绕,元世盛的拳、元大的青索、元七的掌、吴泰的箭、杜文琪的竹简、赫连沙的刀以及凌千里的枪尚未近身便被元成功身外的玄sè罡气挡住,无法及身,纷纷激荡开去。惟有张彦的青蛇突破了元成功的护身罡气,咬中他的喉咙,但青蛇随即被弹飞,摔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在元成功的脖子上留下了两道白sè牙印,未将其皮肤咬破。元成功随即将轮回枪一挑,击在巫云娘的双刀之上,将巫云娘高高挑起,飞了出去,巫云娘在半空中狂喷鲜血,显然受伤不轻。元成功接着将轮回枪一抖,正击在梅安藤枪杆上,梅安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面sè苍白,藤枪上留下了一道裂纹。元成功顺势一枪刺向梅安心脏,常悠此时呼地一掌击出,掌心发出有如星辰的光芒,快捷无比地打在轮回枪上,元成功手中轮回枪一荡,身体一震,后退了一步;常悠亦不好受,身形一滞,白玉般的面颊上呈现出两抹酡红,但他临危不乱,立即左手翻手一引,九曜枪从右肋穿出,快捷如电,疾刺元成功心脏,逼得元成功侧身闪躲。这时卫非忽然腾空而起,袖中铁尺滑落手中,一道乌光击向元成功后背。卫非的那一尺看起来并不迅速,但元成功竟然闪躲不及,趴的一声,元成功后背的衣服化作蝴蝶漫天飞舞,元成功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轮回枪舞出一片黑光,身体向后跃出丈许,这才立定。卫非一击得手,也不追击,站在那里冷冷地望着元成功。

    元成功瞪着卫非,冷笑道:“卫兄的‘丈天下’尺法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不过你可敢与我一较高下?”

    卫非毫无感情地答道:“没有必要,老夫不是你的对手,刚才若非你分神对付那么多高手,老夫也不可能偷袭成功,但战阵之上,无所不用其极,这点你应该比老夫更清楚。老夫练气多年,早断名利之心,争雄之念,激将法对老夫是没用的,你别枉费心机了。还有,识时务者为俊杰,今rì情势你我皆明,老夫与你相识一场,也不希望你身遭横死,投降吧。”

    元成功嗤道:“你没有名利之念,为何帮助二哥谋反?”

    卫非不答,只是冷眼瞥着元成功。元成功眼中寒芒闪烁,正待再次出手。峡谷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三弟住手!”接着大队人马簇拥着元成邑等人从谷中涌出。

    芙蓉城外的西禁卫军主帐内,元成邑派来接管古炎军队的三个高手并排坐着,等候着消息。坐在zhōng yāng的是无墨,他身材魁梧,浓眉大眼,背后背着一双碗口粗的铁拐,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左边的纳嘉面sè苍白,神情肃穆,身披紫sè天教长袍,右手握着一根闪烁着金sè光晕的法杖,左手抚膝,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右边的瞎密耳身穿古怪的道袍,上面满是烈火符咒,中间夹杂着一些怪物,右手拿着一柄枭头短杖,左手拿着一截白骨,不住把弄。忽然帐门被打开,晁长庵冲了进来,跪拜在三人之前,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纳嘉与瞎密耳如若不觉,无墨双眼一睁,jīng光四shè,道:“什么事?”

    晁长庵吸了口气,道:“禀告无墨代统领,夏敬部属作乱,东禁卫军请求支援。”

    无墨眉头一皱:“宫勉和宋学彬二人有兵部任命文书,暂代东禁卫军首领,怎么还会出乱子?”

    晁长庵道:“因为夏敬的死讯传到了东禁卫军,引起部分士兵哗变。”

    无墨道:“东禁卫军就这么爱戴夏敬?难道他们不知道皇上已经控制局面,反抗者动辄便有杀身亡家之祸?”

    晁长庵道:“夏敬乃三朝重臣,其人对待兵将,亲如兄弟,爱如子侄,故手下有一批只忠于他的老将,其中最出名的便是‘赤雷八天王’。这八个人跟随夏敬征战多年,传说凭他们的功勋和能力,早已经可以成为柱国将军了,而他们却宁愿追随夏敬左右,当一名小小的近卫都统。他们一听说夏敬被刘忠等人所杀,立即兴兵作乱,宫代统领已经为国捐躯了。”

    纳嘉与瞎密耳这时才有了反应。纳嘉停止诵经,睁目道:“宫勉武功不弱,竟然不能自保,看来麻烦不小,宋学彬恐怕应付不了。无墨兄,不如我们派兵过去镇压。”

    瞎密耳道:“我们距离他们太远,应该由南禁卫军或北禁卫军支援才对。”说罢目光扫向晁长庵。

    晁长庵面露怒容,道:“两位刘大柱国均已随皇上追击逆党去了,南禁卫军和北禁卫军的将领根本就没人能调动军队。卑职虽然官小人微,但早在建国前便已经追随皇上,忠心唯天可表。”

    瞎密耳道:“我知道这些年来,你奉皇上之命,跟在古炎身边做细作,为皇上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忠诚方面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而已,你何必多心呢。”

    晁长庵面容稍和,道:“卑职不敢,四位大柱国的四方禁卫军队按照常理,应该各守一方,有变故由大司马发虎符调动。只是现在情况特殊,我们如果不管,被乱党攻入都城就不妙了。”

    无墨道:“芙蓉城中有十万jīng兵,叛党不可能在皇上班师还朝前攻进城去,我们不如静观其变。”

    晁长庵垂首道:“皇上已经将城中守军全部调去对付元成功了。”

    瞎密耳惊道:“什么!调动十万兵马去对付五百个人,皇上疯……哼、哼哼。”

    无墨瞪了他一眼,道:“瞎密耳大师来蜀州不久,不知道元成功的厉害,此人智勇双全,一生征战,从无败迹,平生领导以少胜多的战役,不下十余次,亲手击杀的名臣宿将、高手侍卫,知名的便有数百人。大师不可小觑此人。”

    瞎密耳悚然动容,道:“那么厉害!”

    纳嘉却叹道:“真希望与此人一战,可惜可惜!”

    无墨嘴角露出一丝讥嘲的笑意,看也不看纳嘉一眼,对晁长庵道:“晁兄对当前局势有什么高见?”

    晁长庵道:“卑职以为,现在东禁卫军内乱,虽然严重,但到底人数有限,凭八个近卫都统能调动的人马最多不过八千,而且未必每个士兵都敢反叛朝廷,所以他们被剿灭是迟早的事,但东禁卫军乃夏敬直属部队,难免故剑情深,镇压不力,徒费时rì。我们西禁卫军虽然也有主帅更替的弊端,但古炎治军,法令森严,而且不纳私党,所以叛乱的机会微乎其微,我们不如留一部分人镇守本营,派一部分人支援东禁卫军,无墨代统领意下如何?”

    瞎密耳插嘴道:“我们不如进驻芙蓉城,以逸待劳,待皇上回京,由皇上颁旨调军镇压。”

    晁长庵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垂下头去。无墨冷冷地道:“没有皇上或大司马的命令率领军队进入都城?大师是否活腻了?而且想我们陪你一起死?”

    瞎密耳神情尴尬的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双目凶光闪烁。纳嘉连忙打圆场:“那就依晁将军的计策,由我和瞎密耳道兄率两万士兵去帮助宋学彬镇压东禁卫军的叛乱,无墨兄坐镇大本营。”

    无墨颔首道:“那好,在下就祝二位大师马到功成。”

    纳嘉道了声谢,拉着瞎密耳便往帐外走去。

    待他们二人走远,无墨笑着对晁长庵道:“真受不了这对活宝。晁兄,还得麻烦你跑一趟,将此事告诉皇上。”晁长庵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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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三阴御邪刃 幽峰现妖氛

    元成邑与元成功对视良久,元成邑终于先开口:“三弟,放弃抵抗吧。只要你肯归顺于朕,朕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元成功惨然一笑:“二哥,自家兄弟,何至于此?”

    元成邑浓眉一耸,怒道:“朕以前怎么对大哥,大哥又怎么对朕!朕把他当兄长,处处为他着想,事事为他考虑,他什么时候把朕当弟弟?他起兵是谁帮他出谋划策?是谁把自己招揽的门客能人全部交给他使用?是谁兵不血刃地帮他收取了蜀东三郡?可是他一朝得志,便处处猜忌、排挤、打压朕,如果朕不是见机得快,自行隐退避祸,恐怕尸骨早寒了!还有堂哥和你,你们对他鞠躬尽瘁,他还不是一样防着你们?堂哥功勋卓著,建国时期力夺蜀道四门,使大哥没有后顾之忧,可以专心统一蜀州,又扭转了国家在对外防御的逆势地位,有大功于国,不封大柱国已经不公,还要被派往蛮荒未辟的巫郡,说好听点是借其威名,震慑蛮巫各族,实际上跟发配边疆有什么区别?你虽然官居大司马,名义上掌管全**权,实际上建国至今,你有没有不经过他的批准,调动过一次军队?你的战神铁卫,在芙蓉王朝担任副总兵时便愈三万,为什么现在仅剩下五百人的编制?这些朕不说,难道你真的不知道?”

    元成功默然良久,道:“当皇帝也有他的难处,功高震主不是好事。大哥将我们的权力和影响削弱,一方面固然有私心,想巩固自己的皇位;另一方面也是为我们好,臣势侵君,乃取死之道,大哥也不想与我们走到势不两立的地步。哎,想不到我们还是要骨肉相残!”

    元成邑哼道:“古谚有云:‘父不父,则子不子’,何况兄弟?他若视朕如手足,我必视之如首级;他既待朕如寇仇,我自待之如贼囚。”

    元成功仰天叹道:“二哥,你知道么?其实自从你辞官归隐,我便一直替你抱不平。”

    元成邑面露喜sè:“三弟,朕从没有想过要对付你,朕派人牵制你,只是怕你钻牛角尖,不肯帮朕,现在误会既除,陪朕回京吧。还记得当年我们青chūn年少时的理想么?朕不会像大哥般猜忌你,我们兄弟好好干一番功业出来!”

    元成功虎目中泪光闪烁,嘶声道:“我记得,我更记得当年我们三兄弟的情谊,那时候我们心无隔阂,无话不谈,我好怀念我们的年少时光……”话音未毕,已经哽咽不能出声。

    元成邑闭上双目,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柔声道:“是啊,我们兄弟的感情从小到大都很好,大哥很照顾我们,我们对他也是死心塌地地拥戴。”忽然他像从梦中醒转一般,睁开双目,声音转寒:“三弟,往rì的时光再美好,它也不会因为我们的留恋而稍稍停留。我们都已经不再年轻,我们的情谊已经变了。不要再回想过去了。”

    元成功苦笑道:“是啊,已经过去了,我们兄弟的手足情谊再也没有了,只留下尔虞我诈的机心。”

    元成邑一愣,道:“三弟,你别胡思乱想了,朕对你的感情一如从前。”

    元成功冷笑道:“我二哥不会怀疑、算计我,我二哥更不会杀害大哥。”

    元成邑道:“三弟,别想那么多,来,随朕回京,把不愉快的事情统统忘掉,我们兄弟共掌江山。”

    元成功双目充满血丝,大声怒喝:“你不但杀了我大哥,还杀了我二哥,今rì我与你誓不两立!”右手一举,轮回枪遥指元成邑,一股逼人的煞气透枪而出,将元成邑的身形锁定。

    元成邑吃惊道:“三弟,你疯了,冷静点!”

    元成功提聚功力,心境渐渐平静下来,冷冷地道:“不管大哥怎么对我,没有人可以杀害他,你也不行。”

    元成邑唏嘘道:“三弟,你知不知道你智勇双全,唯一的缺点就是死心眼。”

    元成功嘿嘿笑道:“十八年前你便已经这样说过我,我老了,改不了了。”

    这时魏黑子所部后面忽然一阵sāo动,元成邑扬声道:“全部闪开,让朕的皇侄过来。”

    魏黑子的军队立时向两旁闪开,留出一条路来,元世英与元世雄一前一后,昂首而来。

    元成邑等到元世英二人来到元成功身边,才开口道:“三弟,难道你就不为孩子们想想么?”

    元成功道:“我正是为他们着想,我宁愿他们战死沙场,也不想他们一辈子为自己的父亲感到羞愧。”

    元成邑目光转寒:“三弟,你一意孤行,就别怪朕不念手足之情了。”

    元成功冷笑道:“你杀大哥时有过手足之情吗?”

    元成邑终于暴怒,道:“一样是兄长,为什么你帮他不帮朕!好!你既然想与元成都死在一起,朕就成全你!众将士听令,将元成功及其党羽剿灭!杀!”元成邑身后诸将纷纷跃出,连同魏黑子等人逐渐向元成功等人合围过来,各部士兵分散开去,将元成功等人四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元成功喝道:“且慢。”

    元成邑举手止住众人的进攻,道:“你想通了?”

    元成功淡淡地道:“现在我如果要突围而去,你有多少把握能留下我?”

    元成邑沉思道:“一半机会。”

    元成功笑道:“以二哥的xìng格,一半机会的事情也会干?”

    元成邑道:“没办法,朕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能置你于毕死之地。不过就算你逃掉了,也难成气候,大势已去,任你武功盖世,韬略过人,也一样无力回天。”

    元成功道:“那我教你一个方法,可以击杀我于此地。”

    元成邑悠悠地道:“说来听听。”

    元成功道:“只要你放其他的人离开这里,我便绝不逃开此地。”

    元成邑冷笑道:“哼,世英与世雄能忘记杀父之仇吗?斩草要除根,你不会不明白吧?”说着,手一指公孙云灭:“此子便是公孙祥的儿子吧,看他年龄,不过十三、四岁,寒涛功已有如此火候,假以时rì,武功当不在你我之下,你居然想让朕放过他?哈,可笑。”

    元成功徐徐道:“难道二哥怕了?”

    元成邑道:“朕从不留后患,别再激朕了,你应该朕的作风,多说无益。”

    元成功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不过我没有叫你放过他们,只要我一死,你立即便可以追捕他们,难道你认为他们逃得了么?”

    元成邑疑惑道:“如此吃亏的事,你也肯干?”

    元成功黯然道:“这样逃生的机会虽小,但怎么也比没有好。我现在万念俱灰,已经没有兴趣苟活人世,不如给孩子们留一线生机。”

    元成邑哈哈笑道:“你认为他们有机会逃过朕的追捕?哈,好,朕就答应你!”

    元成功感慨万分地道:“多谢二哥!”

    元成邑心中暗叹,面上有如古井无波:“魏黑子,放他们走!”

    魏黑子盯了元成功一眼,道:“皇上,如果大司马乘机脱身,臣恐怕拦截不住。”

    元成功哈地一声,仰首望天,不去理他。元成邑怒道:“混帐,三弟怎么会是这种人!他一生从不食言,更不会骗朕。让开!”

    魏黑子无奈,哭丧着脸退至一旁,他身后的士兵随即向两旁散开,让出去路。

    元成功将风雷骓牵给公孙云灭,道:“骑此马走,速离蜀州。”说话间向元世英使了个眼sè:“你与元世雄好自为之,爹不能再照顾你们了。”

    元世英与元世雄泣道:“爹,孩儿与你一同抗敌。”

    元成功怒道:“你们不要浪费我的苦心,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们不小了,应该知道怎么做,快走!”

    公孙云灭将风雷骓牵给元世英与元世雄,道:“此马还是留给二位哥哥,我自己会小心的。”

    元世英与元世雄正待推辞,元成功怒道:“什么时候了,还你退我让的,都给我滚!”

    元世英一把接过风雷骓,忽然出手点了公孙云灭三处穴道,将其抓上马背,侧头对元世雄道:“二弟,你自己多保重!”说罢策马绝尘而去。

    元世雄跪下给元成功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向东飞奔。

    元成功见到元世雄远去,对剩下的战神铁卫道:“你们也走吧,否则便投降。”

    那些战神铁卫异口同声道:“誓与大司马共存亡!”

    元成功鼻子一酸,道:“好兄弟。”说罢望向元成邑:“上吧。”

    元成邑凝望着元成功,道:“今rì朕与你单打独斗,不死不休。”

    元成邑身后众臣纷纷劝阻:“皇上三思。”

    元成功道:“二哥,算了,叫他们一起上吧。”

    元成邑嘴角露出一丝冷峻的笑意:“连你也小看朕?”

    元成功心中一凛:“看来二哥归隐这些年,武学大有长进。”

    元成邑笑意更浓:“朕自幼体弱多病,家传神功练之无甚成效,当年多次遇险,全赖堂兄、大哥和你照顾,难免会让你轻视。但你可知道,朕十五岁时得逢奇遇,武功突飞猛进,一rì千里,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元成邑。”

    元成功心里透出一阵寒意:“你居然瞒了我和大哥二十多年!”

    元成邑道:“朕并非想瞒你们,只是朕已经习惯了用头脑而非拳头解决问题,加之以前有你们替朕出手御敌,后来朕拥有门客三千,麾下高手如云,更加用不上武功,所以一直没有机会让你们知道,至于建国以后,朕才真正的是在隐藏实力。大哥天生神力,家传白象神功已经登峰造极;你少时也曾得逢异遇,练得轮回魔功,武功犹在大哥之上;朕如果没有这九年的潜心修炼,纵然武功大进,亦绝非你们的对手。”

    元成功道:“我还以为你花了九年的心血才布置好一切,原来你一直等到自己神功大成,才发动yīn谋,嘿,你终究还是只相信自己。”

    元成邑微微一笑:“国家栋梁,大半出自朕的门下,蜀东刘家一向支持的是朕而非大哥,朕要夺回自己应得的权力,需要九年么?你太小看朕了。”

    元成功道:“好,就让我见识见识二哥的神功奇技。出手吧。”

    元成邑向元世勋伸出手去,元世勋连忙将背上长达五尺的青sè包裹递上。元成邑将右手伸进包裹中,运劲一抖,包裹无声无息地化作漫天飞舞的布屑,露出一柄长约五尺的长刀,刀柄非金非木,sè泽如玉。

    元成功赞道:“好刀!”

    元成邑一言不发,双目中青气渐盛,将连鞘的长刀指向元成功,元成功恍然道:“刚才与我为敌的有三个功力yīn柔怪异的高手是你徒弟。”

    元成邑道:“错,他们是朕的忠仆。”说话间刀鞘忽然飞出,击向元成功面门,随即腾身而起,长刀以变幻莫测的角度劈向元成功,一时间天地被一股妖异的气氛笼罩着,那柄长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气,在场的人功力稍弱的纷纷打起冷战,功力高强的也觉得身体四周像是有鬼魂在朝自己吹气一般,颇不舒服。元成功侧身闪过刀鞘,轮回枪从背后向上斜刺,正中元成邑的长刀。扑的一声闷响,元成邑轻飘飘地翻身落下,只见长刀刀身亦如青玉,但散发着凛人的yīn气。

    元成功后退了一部,皱眉道:“三yīn绝户刀。”

    元成邑笑道:“三弟好见识。”

    元成功道:“原来你修炼的是冥尤的武功,你难道不知道除了九尤族的人,习此邪功会走火入魔的么?”

    元成邑淡然道:“朕并没有得到完整的九尤三盘经,只是从这柄刀上习得了其中的三yīn篇而已,上面没有冥尤**的记载,不会到那一步的,你多虑了。”

    元成功道:“想不到当年并肩作战的妖穹和冥尤,他们的传人却要分个你死我活。”

    元成邑徐徐道:“你错了,当年妖穹是因为败给了冥尤,才听命于他,这两个人从来就没有什么友谊。不知道今rì会不会重演当年那一幕?”

    元成功心头大震,明知道元成邑是在打击他的自信,心中仍然蒙上了一层yīn影,连忙展开反击,讥讽道:“可惜你只学了九尤三盘经五篇中的一篇,胜负难测。”

    元成邑哈哈大笑:“说得不错,但你的轮回魔功得自一个垂死的轮回教长老,所授本就不全,加上当时你年纪尚幼,能领悟记得的十中不过二三,你的功夫破绽太大,就算朕所学不全,对付你也是绰绰有余。”

    元成功知道难以在气势上扳回上风,惟有先发制人,力争主动,大喝声中,将轮回枪高高抛起,身体腾空而起,身体旋转着向元成邑头顶落下,双掌化出漫天掌影,连环击向元成邑,元成邑抬首望着落下的掌影,冷笑挥刀,一道青sè光影划破长空,冲进元成功的掌网之中,元成功双手一合,将三yīn绝户刀夹住,只觉一股至yīn至寒的真气透刀而出,直刺骨髓,双臂一阵疼痛,急忙将刀往前一推,身体向后仰飞。

    元成邑笑道:“三yīn刺骨诀的滋味如何?”笑声中身体随刀而上,直刺元成功。元成功一面运气消除双臂的疼痛,一面用脚一夹,接住轮回枪,再一踢,轮回枪化作一道黑sè长虹迎向三yīn绝户刀。刀枪刚一接触,元成邑的刀气便毫无阻隔地穿过轮回枪,削下了元成功的两片裤腿,元成功闷哼一声,落下地来,面sè发青,轮回枪坠落在一旁。元成邑落地后,三yīn绝户刀遥指元成功,yīn寒诡异的真气将其锁定,随时可作出必杀的一击,和声道:“三弟,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元成功面露讥嘲:“二哥,你认为自己赢定了么?”

    元成邑叹道:“朕知道你尚未尽全力,但你以为朕用了几分功力?”

    元成功暴喝一声,身体发出黑铁般的光泽,身外盘旋萦绕起一团玄sè气流,手一引,轮回枪便向元成邑飞刺而去,随即人往前一冲,抓住轮回枪柄,接着身体急速旋转起来,如同一股黑sè旋风朝元成邑席卷而去。元成邑冷哼一声,三yīn绝户刀化作一道青sè匹练,身形展动,在元成功周围不住游走。轮回枪破空发出的雷霆之声,夹杂着三yīn绝户刀挥动时所带犹如鬼鸣的尖啸,声声刺耳,听得观战众人头昏目眩,心头作呕。两人身法越来越快,渐渐分不出彼此,只见到青黑二sè两团气流缠绕在一起,刀枪相击的声音越来越密,四周yīn风阵阵,天sè也渐渐暗淡下来。激战了约三个时辰,天sè渐暗,天边仅仅留下一抹凄红如血的晚霞余辉,二人身形乍分,相距两丈而立。元成邑嘴角挂着一丝鲜血,呼吸急促,脸上却发出青sè光芒,如炬双目恶狠狠地盯着元成功;元成功衣衫多处破损,却不见伤口,面容静如止水,冷冷地对视着元成邑。

    元成邑一张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元世勋大叫着冲出阵列。元成邑左手向后一掌将元世勋击退,对着元成功笑道:“你输了!”

    元成功哼道:“未必!”说罢腾空而起,一枪刺向元成邑,轮回枪在元成功手中不断旋转,发出一连串雷鸣,以元成邑为中心的地面渐渐扭曲,处于风暴中心的元成邑却像没事一般,将三yīn绝户刀藏在身后,左手捏着刀诀,闭目垂首,仿佛不知道轮回枪即将刺中自己。就在轮回枪距离元成邑头顶不到六尺的地方,元成邑忽然睁开双眼,大喝一声,三yīn绝户刀快如闪电般从身后反手自下而上劈出,正击在轮回枪的枪尖之上,轮回枪立即化作一道黑虹飞出,没入远方的树林,不知所踪。元成邑刀击在轮回枪上,感觉轻飘飘地无甚力量,心中暗自叫糟,双脚蹬地,立即向后飞跃。

    元成功长笑一声:“晚了!”身体周围的玄sè气流如同百川归海般汇集到右臂,一掌击向元成邑天灵。

    距离元成邑最近的元世勋、元世盛和元七三人连忙出手援救,元世勋和元七面露青气,四掌迎向元成功,元世盛左手抓住元成邑背心一扯,右臂激荡着红sè火星击向元成功面门。

    元成功喝道:“滚开!”对元世盛的拳头不避不闪,右掌加速劈向元成邑,显然是想与元成邑同归于尽,元世勋和元七还未与元成功手掌接触,便被其掌风震退,眼看元成功的铁掌便要击在元成邑的脑门上,其他的高手由于距离过远,虽然纷纷扑上,但都生出徒叹奈何的感觉。此时元成邑双腿连环踢出,正中元世勋和元七二人,元世勋向外飞出三丈开外,元七却被他用脚挑起,迎向元成功的铁掌。元世盛见状,放开元成邑,冲上去挡在元成邑身前,左手拂向元七,右拳转击元成功左胸。元成功见到迎面而来的元七,眼中露出古怪的神情,碰的一声巨响,元成功与元世盛同时命中目标。元七被击中胸腹之间,眼耳口鼻同时渗出血来,直挺挺地跌到地上,一动不动。元世盛击中元成功,感觉毫无阻碍,炽热如火的内力直侵元成功体内,将其心脉震断。

    元成功落到地上,身体一震,便立在当地,双目中神光渐敛,缓缓闭上。众人虽然估计元成功已经战死,但慑于其威势,都不敢靠得太近,纷纷走到元成邑身边问候。卫非和元成林却停下步伐,望着元成功,神情黯然。仅存的战神铁卫见状,纷纷饮刃自刎。元世盛也没有随大家过去,径自走到元七身旁,蹲下来替他搭脉。

    元世勋对着元世盛喝道:“二弟,父皇刚刚脱离险境,你身为子臣,也不来问候一下。那个小厮中了元成功全力一掌,必无幸理,你去管他作什么?”

    元成邑惊魂乍定,叱责道:“世勋,不得妄言。”转头对元世盛道:“怎么样?元七没事吧?”

    元世盛搂着元七,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其体内,答道:“还有一口气。”

    元成邑心头一惊,暗自恃道:“想不到元七的功力如此深厚,不对啊,刚才三弟那掌立可摧石断金,无人能受此掌不死,难道三弟手下留情?”心中虽然疑惑不解,口中却道:“快叫人替元七医治。张彦!张彦呢?”

    墨石上前拱手道:“皇上,适才草民看见张彦捡起被大司马震死的青蛇,头也不回地跑了。”

    元成邑大怒:“混帐,居然偷偷溜走,宫子酷,发布公文通缉此人。”

    宫子酷尚未答话,雷猛拱手道:“皇上,捉拿张彦无须劳师动众,草民愿意前往擒拿,以补rì前办事不力之过。”

    元成邑脸sè稍和,道:“那好,捉拿张彦一事就交给你去办,不过,如果你抓不住他,便别回来见朕。”雷猛应声而去。

    元成邑对元世盛道:“现在朕身边没有医术方面的能人,元七的伤势真是令人担心。这样吧,世盛你带他赶回京城,着御医诊治,叫他们务必保住元七的xìng命。”

    元世盛望着元成邑目光中满含的歉疚与怜悯,心头浮现的却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含笑答道:“是,父皇。”抱起元七飞奔而去,脚下虽然疾如电驰,上身却稳如磐石,丝毫未令元七受到振荡。

    元成邑随即面向众臣:“你们对现在尚在逃窜的逆党有何高见?”

    仇天刃上前道:“微臣以为,宵小之辈,皇上不必多虑。只要在各地发放通缉文书,很快便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刘义出列道:“如果他们要离开蜀州,一定要经过瑶郡及蜀道六门,臣已经通知了族主,让他出动我们刘氏jīng英替皇上缉拿叛逆。但为防万一,望皇上立即下旨着蜀道六门的总兵严密搜查出关的人,防止逆贼出关。这样他们便是臣等囊中之物,插翅也难飞出皇上的掌心。”

    刘豹忽然插嘴道:“爹,你可以施法将古梦涯他们捉住。”

    刘义瞪了他一眼,怒道:“黄口小儿,不得在皇上面前妄言。皇上,臣……”

    元成邑微笑着举手打断他的话:“朕知道大柱国你所习均是设坛布阵、惊神泣鬼的巫门**,施展时有损元气,不可妄用,犯不着为几个毛头小子劳师动众,你不必解释了。”

    刘义怒目侧视其子,施礼退后。

    吴泰随即站出来:“皇上,逆党大部分的人均是步行,又不敢走官道,行进缓慢,发布的公文当可在他们之前传到蜀道,但风雷骓乃蜀中神骏,现在距离那两个小子离开,已经过了三个时辰,恐怕已到达蜀道了,臣怕追击不及。”

    刘信道:“这点吴柱国大可放心,我族族主亲自率领族中高手守在剑门城西一带,他们跑得再快,也绝对无法接近蜀道。”

    吴泰还待再说,元成邑止住他,说道:“就这样吧,宫子酷,立即颁发公文,通缉逃犯。凌千里,将虎符交给镇西王,然后连同魏黑子率领各自的军队返回芙蓉城。镇西王,朕命你暂代大司马一职,立刻派人通知蜀道六门的总兵,严防逆党出关;并设法告知石磐,立即改道向东,追捕叛逆。其他人等,文职官员及二位大柱国随朕回京;诸位柱国,立即追捕乱党,顺便去一个人将失落在树林里的轮回枪找回来给朕,追捕以一旬为期,无论有没有将乱党拿下,十rì后回京复命。至于其余没有官职的人,愿意参加搜捕的可以自行前往,不愿参加追捕的返回京城。不过,希望大家准时参加朕十rì后的登基大典,到时候朕一定会论功行赏,绝对不会亏待有功之人。”

    众人纷纷应声领命,行动起来。凌千里和魏黑子各自指挥着军队返回,元世勋、卫非、墨石、刘忠、刘义、诸文职官员及少数元成邑网罗的高手簇拥着元成邑走在队伍中间。元成林来到凌千里身边,发布着各项指令。各柱国将军以及万贵、刘彪、顾碣……等人各自展开了追捕。元成邑快要进入苍鹰崖时,心中忽生jǐng觉,朝东面远方的一座孤峰望了一眼,但什么也没有发现,只当自己多疑,便不再理会,继续上路。

    坠马山东面的一座山峰上,两个忽隐忽现的黑影闪烁着。其中一道人形黑影对另一个有如一团黑雾的东西说道:“师兄,看来元成邑功力相当jīng纯,居然对我们生出了感应。元成功也挺厉害,在那么恶劣的情况下还能躲过我的黑煞丝,幸好他死了,否则我们非被迫现形不可。”

    那团黑雾发出嘶哑的声音:“师弟,我们的对手既不是已经死了的元成功,也不是元成邑。元成邑武功虽然高强,但仅得到了九尤三盘经的三yīn篇,不懂道法,对我们没有什么威胁,而且我们需要借助他的权势光大我们黑煞门,不能与他为敌。”

    人形黑影道:“那我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黑雾道:“哼,你妄自修行多年,难道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人物么?”

    人形黑影忽然暴涨,又立即恢复原状,道:“东面第三座山峰上有人。”

    黑雾嘶哑地笑道:“那是五苗山轮回教的教主无始尊者,此人功力虽然不弱,但同我们还有一段距离,若非依仗他手中的轮回魔杖的魔力,恐怕他早已经被元成邑发现了。”

    人形黑影道:“轮回魔杖乃妖穹的法器,威力犹在其子列酋的轮回枪之上,兼且无始尊者通晓完整的轮回魔经,应该比元成邑厉害才对。”

    黑雾道:“你错了,列酋乃当年三苗族第一勇士,武功之强横霸道,犹在妖穹之上,只是在道法上远不及乃父,元成功豪勇盖世,与之十分相似,所以使用起轮回枪来得心应手。而妖穹乃三苗族千载难逢的旷世奇才,自他之后,三苗族再没有出现过他那样的天才。无始尊者虽然习练过完整的轮回魔经,但恐怕还没有学到妖穹的三成本领,就算有轮回魔杖在手,也绝对不是修炼三yīn篇已经大成的元成邑对手,何况元成邑手中还拥有不亚于轮回魔杖的三yīn绝户刀。我们的敌人是西峒山三盘门的人,现在便有两个三盘门的高手正站在我们南面的一座山峰之上,我感受到了他们身上比元成邑更强的邪气。”

    人形黑影吃惊道:“西峒山三盘门!他们不是早已经销声匿迹了么?这些年来也没听说三盘门出现过什么了不起的高手。”

    黑雾冷峻地答道:“正是这样才更可怕。我们不是也多年不出山了么?以峰上两人的能力,连潜修多年的你也察觉不到他们,功力实在深不可测。更糟糕的是三盘门全部是九尤族的余孽,对其他民族的人冷血无情,行事有己无人,我们不惹他们,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哎,想不到九尤族已经出了直追冥尤的人物,蜀州从此多事了。我们必须未雨绸缪,防止三yīn绝户刀落入他们手中。冥尤生前从不用兵器,直到后来他被元霸重创,深感与功力悉敌的人交手,没有称手的兵器大为吃亏,于是甘愿舍弃百炼不死之身,运用玄功凝练自己身上的五处骨骼,待功行圆满,即便坐化,其弟子遵从他的遗命,取其骸骨铸炼神兵,名之冥尤五宝。冥尤原意是有人能继承他的衣钵,利用他骸骨所铸神兵对抗元霸,谁知九尤族再没出现像他一般的天才,纵然拥有冥尤五宝,仍然险遭灭族,冥尤五宝也在战乱中失落无踪。三yīn绝户刀便是冥尤腿骨所铸,不知道怎么落入元成邑的手中。三盘门绝对不会容忍别人得到此刀,所以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阻挠他们。嘿,他们走了,我们也走吧。”

    一阵黑风吹过,山峰又恢复了往rì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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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慧眼察秋毫 寒渊葬孤云

    易天行等人照着元世英所言,走出坠马山,到达了南郡北部。

    望着前面不远处的大道,易天行问道:“怎么走?”

    夏玉英嗤道:“这有什么好想的,我们沿着这条路,急行至桂郡,再向东北走,只要到了蜀道,我们就安全了。”

    易天行一副无言的样子,望向一旁。

    言九天笑道:“不能走官道,元成邑必然已经发公文通缉我们,各关卡一定正在搜捕我们。”

    夏玉英道:“我们一路急行,元成邑的命令未必能赶在我们前面到达,说不定可以蒙混过去。还有,凭我们的功夫,对付蜀州有名的高手宿将稍嫌不足,但要硬闯道路上的关卡,应该不成问题。”

    易锋寒道:“我们虽然走得不慢,但我们既无坐骑代步,又要逃避追捕,耽误了不少时间,而元成邑一定会以金牌传书通知各地官府,缉拿我们,所以各地关卡肯定已经在搜查我们,不可能瞒过他们。”

    古梦涯道:“但是不走官道就意味着我们得绕道走,我们不仅不熟悉道路,后面又有元成邑的走狗追踪我们,我们很难不被他们追上。”

    易天行皱眉道:“正因为这样,我才感到进退两难。我估计大司马会被元成邑在苍鹰崖伏击,若是那样,元成邑根本就花不了多少时间便可以解决战斗。也就是说,元成邑一伙马上就要追来了,如果我们走小路,就得冒走错路的危险,一旦走岔,不出一rì便会被他们追上;但如果硬闯关卡,我们就算出其不意地冲过了第一处关卡,也会暴露行踪,前方的敌人便会jǐng觉,在关卡紧闭、箭塔有准备的情况下,我们硬闯关卡的机会并不大,而且了解到我们踪迹的大队人马将向我们合围,到时候我们插翅也难逃脱。”

    沐月莲道:“易天行,你不是有你爹的人皮面具吗?伯父早已经离开蜀州,我想元成邑不会通缉他的,那么你就可以混过去,然后我们便可以趁关卡打开时,强行闯关。只要我们能防止守关的士兵发出信号,再抢几匹马,便可以一路闯过去。马匹还可以在各处驿站和关卡出抢夺更换,这样我们便可以与元成邑一伙比快了。”

    古梦涯苦笑道:“抢马容易,但是要防止守关的士兵发信号?嘿,就是最小的关卡也有二十人守卫,而且散布在箭塔、军营及关卡出入口,我们怎么可能在一瞬间解决掉他们?”

    易天行道:“知不知道最大的关卡有多少人?分布情况?”

    古梦涯露出沉思的神情:“嗯,如果不算城市及关隘的城门,最大的关卡有五十人、四座箭塔、两座军营。关隘最起码有三千将士,城市则更多,而且城墙坚实、箭塔密布,我们是不可能闯过的。”

    易锋寒喃喃道:“箭塔。”

    言九天闻言身体一震:“你们都决定冒险闯关?”

    易天行道:“闯关虽然危险,但我们可以不闯么?”

    言九天嘘了口气,道:“既然大家决定了,便商量一下细节。对了,心坚兄似乎不怎么喜欢说话?何不发表一下看法?”

    古心坚笑道:“经商打架我都在行,其他的事就不必问我的意见了。我听大家的。”

    易天行道:“最糟糕的情况便是遇到大关卡,届时我们三兄弟加上沐月莲一人对付一座箭塔,九天开路,四表哥和夏玉英一家解决一座军营。小关卡我们可以根据这个方案酌情减少攻击特定目标的人员,留一部分人zì yóu攻击,进行补漏。大家有什么异议没有?”

    言九天道:“但我不能同时应付出、入口的官兵。”

    易天行道:“入口的官兵我们同时出手,一下就可以收拾掉,问题不大,重要的是解决他们之后,我们要各就各位,行动要又快又狠,不能让敌人发出信号。”

    夏玉英道:“为什么不让我对付箭塔?看不起我么?”

    易天行道:“大小姐,对付箭塔的人若非jīng于轻功便得善于暗器,你轻功不如沐月莲,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夏玉英怒道:“起码比你强!”

    易天行笑道:“我对暗器还有那么点研究。”

    夏玉英不屑道:“比得过我们夏家的霹雳梭么?”

    易天行终于按捺不住,脸sè一变,正待发火,沐月莲对他使了个眼sè,上前挽住夏玉英的胳膊,柔声道:“夏姐,这一路上关卡重重,你的霹雳梭炼制不易,存量不多,还是留在更重要的地方用吧。还有,军营中的官兵人数众多,一不小心便会有人漏网,责任更加重大,只有劳烦你才行。”

    夏玉英顿时高兴起来:“真的!早说嘛,行,军营的兔崽子们就交给我了。”

    古梦涯叹道:“世妹,女孩子说话最好文雅一点。”

    夏玉英嘟起嘴巴,瞪了古梦涯一眼:“男孩子就可以不文雅么?”

    易天行等人再也忍不住,望着神情尴尬的古梦涯大笑起来。古心坚年纪较大,加之xìng情忠厚,微微一笑便立即为其解围:“小表弟,我们这样的分配似乎太过含混,恐怕会让我们混淆攻击目标,分不清楚应该攻击哪一处。”

    易天行道:“别担心,每到一处关卡,我们一定要根据现场实际情况,明确各自的目标再出手。好了,我们得快点,先到桂郡再说。”

    众人哄然应是,一行人顺着大道向桂郡方向奔跑而去。

    在坠马山中休息了一夜之后,元成邑一行浩浩荡荡地往芙蓉城进发,众人簇拥下的元成邑想到元成功一死,蜀州再无人能威胁到自己,多年辛苦,终于稳坐江山,不禁踌躇满志,心中说不出的快慰。忽然大队前方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元成邑略感不快,沉声喝道:“怎么回事?”

    一名传令官匆忙来报:“西禁卫军骁将军晁长庵求见!”

    元成邑一惊:“宣晁长庵晋见。”

    不一会儿,晁长庵便风尘仆仆地上前跪拜:“臣晁长庵叩见皇上。”

    元成邑道:“爱卿免礼,爱卿急着见朕,是否有事禀告?”

    晁长庵仍然跪着,低垂着脑袋:“微臣死罪。微臣办事不力,现在有八千东禁卫军发生了叛乱。”

    元成邑心中大急,面上却不动声sè:“朕叫你协助无墨等人控制西禁卫军,现在东禁卫军发生叛乱,关爱卿什么事?只是宫勉和宋学彬太不争气了,这点小事也办不好。现在局势怎么样?”

    晁长庵道:“以赤雷八天王为首的叛军现在正向芙蓉城进发,宫代统领已经殉国了。纳嘉和瞎密耳二位代统领已经率两万士兵去帮助宋代统领镇压东禁卫军的叛乱,无墨代统领坐镇西禁卫军。”

    元成邑怒道:“混帐!纳嘉和瞎密耳在搞什么?为何不坚守岗位?哼,宫勉死了对大局根本无关紧要,朕本来就是依靠宋学彬去掌管东禁卫军,宫勉只是朕派去协助他的副手。只要有宋学彬在,区区赤雷八天王是玩不出什么花样的。现在纳嘉和瞎密耳擅自调动西禁卫军,把事情越弄越复杂,还削弱了西禁卫军的控制力量。”

    晁长庵道:“西禁卫军不像东禁卫军般有私党,无墨代统领应该可以控制。”

    元成邑身后一名青衣文士忽然插嘴道:“皇上,无墨jīng通战阵,镇守西禁卫军当无大碍,只是……”

    元成邑道:“只是纳嘉和瞎密耳二人不通军务,恐怕会把事情弄得一塌糊涂,对吧?”

    青衣文士惶恐道:“草民不敢。”

    元成邑道:“其实朕担心的也是这点。朕派去控制西禁卫军的其实是无墨,纳嘉和瞎密耳二人乃荆州术士,施展法力甚是费时,与人单打独斗,用处不大,所以朕派他们协助无墨,以期物尽其用,没想到他们居然自作主张,率军出征,真是岂有此理!无墨在干什么?怎么不阻止他们?!”

    晁长庵道:“纳嘉和瞎密耳二位代统领骄横跋扈,无墨代统领拿他们没有办法。”

    元成邑道:“怎么会没办法?朕把掌控西禁卫军的权力交给了无墨,如果有人不听将令,杀无赦!”

    刘忠上前道:“皇上,不如由臣率领大军进驻京师,由刘义大柱国率领其南禁卫军剿灭叛党。皇上依原计划返京,届时一切当已经恢复正常。”

    元成邑看了他一眼,侧头对那青衣文士道:“展鸿志,你有什么高见?”

    展鸿志躬身道:“不敢当,草民个人认为无墨足以控制西禁卫军;而以宋学彬的能力,解决叛乱亦是绰绰有余;至于纳嘉和瞎密耳二人最多添些小乱,宋学彬应当可以应付,不可能影响到大局,皇上不必为这些小事烦心,只需要按部就班地班师回朝就可以了。皇上天命所归,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挠皇上成就大业。”

    元成邑微笑道:“就依你所言,起驾回京!”

    刘忠、晁长庵和卫非感受到展鸿志在元成邑心中的分量,各怀心事地望了他一眼。展鸿志继续说道:“皇上请留步。”

    元成邑一愣,喝道:“停驾!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展鸿志目光如炬地望向晁长庵,徐徐道:“晁将军所言似乎有不尽不实之处。”

    元成邑笑道:“你多虑了,晁长庵追随朕十余载,对朕竭尽忠诚。在古炎镇压巴郡的战役中,如果不是他随时透露古炎的计划给邓艮,邓艮早就失败了,根本撑不了四年。如果他有异心,古炎早就知道朕的图谋,怎会被朕杀个措手不及?”

    展鸿志皱眉道:“这正是草民不明白的地方。晁将军似乎不应存在忠诚方面的问题,但是偏偏露出令人怀疑的地方,不知道晁将军怎么解释?”

    晁长庵一脸从容,平静地答道:“不知道我什么地方引起你的疑心?”

    展鸿志淡然道:“无墨的为人我很清楚,如果他有权命令纳嘉和瞎密耳,他是绝对不会让此二人擅作主张的,而皇上任命西禁卫军代统领的谕旨是由晁将军宣布的,这中间大有文章可作。”

    晁长庵嗤道:“无墨代统领可能是不想与纳嘉等人起争执,而且纳嘉二人的行动对他并无多大妨碍。”

    展鸿志笑道:“如果无墨知道自己是正代统领,他当明白纳嘉和瞎密耳的行动他要付上责任,怎么敢听之任之。当然,人非圣贤,无墨也有可能一时糊涂。”展鸿志的声音稍微停顿了一下,立时转厉:“但是,纳嘉和瞎密耳这两个人根本不懂战阵之术,兼且胆小怕死,如果没有人怂恿,他们怎么会领兵出征?”

    晁长庵笑道:“纳嘉和瞎密耳胆子很小么?”

    展鸿志哼道:“神棍的xìng格大抵如此,言谈举止目空一切,实际上多半没什么本事,貌勇实懦。这两人来蜀州虽然不过两年,执行的任务不多,但每次都是在出发前夸夸其谈,动手时龟缩在后,我对他们实在太了解了。”

    晁长庵道:“像这种废物,你怎么不向皇上说明,废黜他们。”

    展鸿志道:“他们刚来之时,露了几手,虽然要花费不少时间,但的确有点法力,并非江湖骗子。说不定在特殊场合能够发挥大用。”

    晁长庵微笑道:“展先生观察入微,智谋过人,在下佩服!得您之助,皇上真是如虎添翼啊。”

    元成邑目露寒光,喝道:“晁长庵!你居然真的背叛朕!”

    晁长庵挺身而立,徐声道:“皇上,你当年收容我于危难,而我亦替你出生入死十余年,从未让你失望过,对吧?”

    元成邑寒声道:“不错。”

    晁长庵又道:“我出卖古大柱国,为你提供了四年的情报,这些情报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算对得起你了。”

    元成邑怒道:“朕从来没有想过亏待你!难道你是因为朕没有让你当西禁卫军代统领而记恨于朕?你可知道朕是不想让西禁卫军的将士发现你是内jiān!朕已经决定在登基大典上封你为柱国将军!”

    晁长庵道:“皇上的美意,我心领了。我为你出力卖命,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只是为报知遇之恩、援危之德。现在皇上大业已成,已经用不着我了。我是内jiān的事,西禁卫军其他三位骁将军已经知道了,皇上也不必为我cāo心。”

    元成邑冷冷地道:“你告诉他们的?”

    晁长庵道:“不错,古大柱国对我不薄,现在他家破人亡,我怎么也要为他保留一条血脉。”

    元成邑道:“那么西禁卫军也叛乱了?”

    晁长庵道:“古大柱国治军严格,不徇私情,士兵只服从朝廷的命令,乱不起来的。”

    元成邑瞪着晁长庵,叹道:“你居然在朕成功的时候背叛朕,该说你是圣人还是傻瓜?你如果肯立誓效忠,朕便看在你以前功绩的份上,饶你不死!”

    晁长庵惨然一笑:“我一生做事只求问心无愧,想不到先负古大柱国于前,又负皇上于后。有何面目偷生人世,皇上保重!”

    元成邑闻言心中一动,喝道:“抓活的。”

    刘忠、刘义立即飞身而起,施展出擒拿手抓向晁长庵,二人只觉入手柔软,毫无抗力,心知不妙。

    刘义右手顺势向晁长庵脉门一抹,抬头苦笑道:“皇上,叛贼晁长庵畏罪自杀了。”

    元成邑脸sè一沉:“朕还没有问出西禁卫军其他三位骁将军的动向,能否救治?”

    刘忠检查了一下晁长庵的尸体,战战兢兢地回答:“皇上,晁长庵似乎是服用了一种不知名的剧毒,业已返魂无术了。”

    元成邑道:“服毒?朕怎么没看见?”

    刘忠一脸茫然,不知怎么回答。

    卫非道:“荆州旁门术士、渭州忍士均有人能够制作毒囊,附着在牙上,必要时用牙齿咬破,便可以自尽。”

    元成邑道:“那晁长庵从何处得到此物?”

    展鸿志道:“瞎密耳便是荆州的召唤师,这种术士在荆州属于旁门左道,多半会炼制毒囊。晁长庵可能从他那里得到的。”

    元成邑对着展鸿志道:“你想西禁卫军其他三位骁将军会怎么做?”

    展鸿志道:“晁长庵既然把实情告诉他们,他们自然是古炎的心腹。在现在的情况下,他们如果能cāo纵西禁卫军造反,再与东禁卫军的叛军联合起来,攻打无人防御的京城,当然是最佳方案,但据晁长庵所言,他们无法煽动西禁卫军叛乱。也就是说,他们最多只能自己加入东禁卫军的叛军,征讨我们。但如果是我,一定不会指望东禁卫军的八千叛军能够成事,我会立即动身,趁皇上没有发现我已经叛变,尽快找到古炎的后人,帮助他逃跑,以图后举。晁长庵已经萌生死志,还前来误导我们,估计是想争取更多的时间,防止我们识破他们的jiān计,后者的可能xìng很大。”

    元成邑沉思道:“晤,的确如此。宫子酷,赶快下令缉捕前西禁卫军骁将军火仲行、杨放鹰、寿千旬。”

    宫子酷立即下去发布文书。元成邑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静静地道:“起驾。”

    清晨,公孙云灭来到白郡南部的一条小溪边,经过近一rì夜马不停蹄的奔波跋涉,他的四肢百骸像要散架般疼痛,见状急忙翻身下马,将头埋进水中,吮吸着清甜的溪水,心神立时为之一爽。风雷骓静静地站在他的身旁,咀嚼着溪边的青草。忽然身后风声乍起,公孙云灭毫不犹豫,立即翻身上马,策马向前方树林奔去。风雷骓如同风驰电掣般在林中穿梭,公孙云灭耳旁立时风声大作,前面的树木未及入眼,便已经擦肩而过。公孙云灭一路狂奔,到黄昏时分便已经进入了代郡东北最大的山脉――北岭。公孙云灭在北岭中有如无头苍蝇般乱撞,过了约两个时辰,夜幕已经降临,是夜月隐星繁,整片森林在星光下显得宁静而安详,这时公孙云灭忽然听见涔涔水响,虽然声音不大,但对于公孙云灭来说,却无异于九天雷鸣。公孙云灭两天来不眠不食,连水都仅仅喝过几口,不免饥渴困乏,一路上随时提防敌人,还不怎么觉得,进入山区后,感觉被追上的危险降低,一下子便支持不住,急待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当下策马向水声方向奔去,风雷骓却像有什么顾虑一般,怎么也不肯过去。

    公孙云灭右手用力拉住缰绳,强行将风雷骓拽住,左手抚mo它的鬃毛,道:“乖马儿,别闹脾气,我实在受不了了,现在我们找个有水的地方歇息一下,你也可以喝点水,吃点草。”

    风雷骓被公孙云灭拉住,无法奔跑,口中不住狂嘶。公孙云灭不去理它,下马牵着它去寻找水源。随着公孙云灭的前进,水声越来越大,地势越来越高。走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公孙云灭终于看见了水源,一道巨大的瀑布如同一条白练挂在对面,发着震耳yù聋的轰鸣,倾注在山崖之下的一个深潭之中。公孙云灭在心中叹了口气,正待想办法下崖,忽然发现崖顶上有一个屹立如松的身影,那人站的角度甚为隐秘,在满天星光下居然不显出真形,自己刚才竟然把他当作了岩石。

    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传到公孙云灭的耳中:“公孙小弟,别来无恙?”

    公孙云灭感到口中发苦,嘶声道:“常悠。”

    常悠转身走了几步,周围的景物一下子清晰起来,公孙云灭这才发现常悠的那匹黑sè麒麟趴在他刚才站立之处不远的地上,而九曜枪则平放在它面前。常悠看出公孙云灭的疑惑,笑道:“我刚才使用了本门的隐星术,在星光下是显不出身影的。不过,此术仅仅能够屏蔽星光,没多大作用。”

    公孙云灭道:“真想不到居然有人能够赶到我的前面。”

    常悠依旧一副恬淡的笑容:“我的墨云是匹麒麟,风雷骓再怎么神骏,终究不过是匹马,无论速度还是气势,都比不上百兽之王的。其实风雷骓已经察觉到了危险,只是你没有理它而已。”

    公孙云灭抚mo着风雷骓,叹道:“对不起啊,风雷骓。是我连累了你。”

    常悠道:“你放心,我是不会伤害风雷骓的,甚至我不会抓它。”

    公孙云灭奇道:“为什么?风雷骓神骏无比,只用了不到两天便从蜀郡南部跑到代郡东北的北岭,rì行何止万里,你就算有了墨云,也可以将它献给你主子邀功啊。”

    常悠面带怒容,道:“哼,我帮助皇上,是因为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过我,你别以为我很喜欢邀功请赏。而且风雷骓此类宝马均生具异禀,不从二主,我就算捉住它,也只能看着它绝食而死,毫无益处。伤害风雷骓的话,连墨云都不会答应。”

    公孙云灭道:“那我现在就放它走,然后再回来与你一较雌雄!”

    常悠大笑道:“好,我在这里等你!”

    公孙云灭一言不发,转身牵着风雷骓渐渐远去,常悠也不追赶,望着满天星斗,一副陶醉其中的样子。

    夜静风清,整个崖顶被星辰蒙上了一层银辉,公孙云灭悄无声息地来到常悠身旁,道:“你不怕我乘机逃跑?”

    常悠淡淡地道:“你如果想跑就跑吧,我不介意。”

    公孙云灭一愣:“你对我那么有信心?”

    常悠恋恋不舍地从星辰上收回目光,望向公孙云灭:“我对你没有信心。不过公孙大丞相的儿子也要失信于人的话,上一次当又有何妨?”

    公孙云灭心中一阵热血沸腾,大声道:“好,就凭你这句话,我今rì就算战死,也绝不逃跑。”

    常悠笑道:“终究是小孩子,你知不知道守信不等于迂腐。你答应回来找我决战,现在已经遵守了承诺。你我交手过招,你既然不是对手,能逃跑当然要逃跑,怎么能自陷死地呢?”

    公孙云灭道:“跑又跑不掉,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常悠道:“有胆气。不过动手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公孙云灭暗运真气,寒声道:“说。”

    常悠似乎看出他的紧张,哑然失笑道:“不用着急,我不会偷袭你的。我想问你,元世英不是与你一同乘风雷骓逃逸的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公孙云灭双目隐隐有泪光闪烁,答道:“元大哥将我带出坠马山,便解开我的穴道,让我自行逃跑,自己留下来帮我殿后。”

    常悠道:“嘿,看来元世英还是不明白他老子的一番苦心。”

    公孙云灭嘶声道:“元大哥不是不明白,他只是心地太好,舍弃自己来保全我!只是我无能,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

    常悠道:“你并非无能,只不过我一定能够追上风雷骓的,因为墨云天生便能感应到动物的行踪,而且行动如风,这点大司马心知肚明,所以他想让儿子骑马引开我,好让你和其他的人有机会逃生。想不到他儿子没有领会他的心意,以为他把宝马留给自己儿子,是存有私心,便把马留给了你,殊不知这却害了你。唉,真是世事难料。”

    公孙云灭微笑道:“这样不是挺好么,由我引开你亦是一样。”

    常悠奇道:“你难道不觉得当了别人替罪羊么?说不定元世英心中明白,却假装糊涂,让你替他去死。”

    公孙云灭澹然道:“我无论武功还是谋略,都不怎么样,由我这个无用的人来保全他们,再合适不过。而且,我相信元大哥。”

    常悠眼中露出一丝暖意,忽然扔出一个包裹,道:“我也相信。接着。”

    公孙云灭接住一看,里面包着一些干粮和一皮囊的水,笑道:“我们不怎么像敌人。”

    常悠转身道:“死囚临刑前也有一顿饱饭的,我不想你作个饿鬼。快吃吧,吃饱了才有jīng力与我一战。吃饱之前,不要妨碍我看星星。”

    公孙云灭抓起干粮便狼吞虎咽起来,常悠听在耳中,说道:“慢点吃,又没人抢你的。”

    公孙云灭一面咀嚼,一面道:“我不想再耽误你的时间。”说罢,抹了抹嘴巴,拔开皮囊的塞子,仰起脖子痛饮了几口,然后盖上塞子,将皮囊用包裹包好,扔到墨云身边,对着常悠喝道:“请!”

    常悠叹道:“生命可贵,你为何不想办法多待一阵子!”

    公孙云灭大笑道:“片刻时光,有何珍惜之处?我怕再等下去,自己便没有现在这样的气势,未战先败!”

    话声中,寒玉萧化作七道碧sè光华连点常悠七处大穴,常悠也不转身,身形一晃,已经脱出公孙云灭的攻击范围。公孙云灭一声清叱,目shè寒光,脚踏七星,将寒玉萧拿到嘴边,吹出一个个急促的单音。

    常悠感到心脏一阵刺痛,连忙运气调息,黯淡的双目一下子明亮如星辰,厉声喝道:“断脉诀果然不凡!只可惜你功力太浅!”说话间,腾空而起,双掌掌心发出有如星辰的光芒,形成一张掌网向公孙云灭罩下。

    公孙云灭闻得常悠的喝声,心中一阵悸动,险些吐出血来,知道功力与常悠相差太远,只得挥舞寒玉萧,施展开小巧的功夫,以柔劲化解常悠的掌力,但常悠的掌力雄厚无比,虽然没有及身,公孙云灭仍然感到巨大的潜力从四面八方向自己压迫过来。公孙云灭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一咬牙,向崖边冲去。常悠察觉到他的企图,故意露出个破绽,公孙云灭忽然感到压力一轻,心中大喜,将寒玉萧舞成一片碧幛,护住身体,跃向崖顶。常悠趁公孙云灭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当儿,右掌疾如闪电般从左肋穿出,击向公孙云灭心脏。公孙云灭躲避不及,匆忙间只得将寒玉萧往自己心前一横,常悠的右掌不偏不倚地击打在寒玉萧上。公孙云灭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沿着自己右臂向全身袭来,口中鲜血狂喷,身体向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撞在五丈外的一棵松树上,颓然倒地。常悠亦不好受,只觉一股冷彻心肺的寒气顺着自己的右手经脉直侵心房,其势凶猛,几乎无法抵御,心下大惊,连忙站在当地,运功驱寒。公孙云灭趴在地上,右半身完全麻痹,看见常悠这个样子,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却明白这是难得的脱身良机,一旦错过,可能再不会有,当下将残余真气全部运到左臂,然后猛力击地,身体像离弦飞矢般shè向崖外。

    常悠眼睁睁看着公孙云灭落下悬崖,喃喃道:“你算得不错,崖底是个深潭,摔不死你的。但你没有算到下面是座寒潭,虽然从不结冰,却拥有足以令血液瞬间凝固的低温,就算我掉下去,也是九死一生。以你现在的功力,一入寒潭,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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