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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飘红叶全文阅读

作者:断空     九州飘红叶txt下载     九州飘红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寻踪入名山 采药上仙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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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ūn阳乍暖,撒出阵阵金辉,一座形如蟾蜍、郁郁葱葱的山峦在其晖映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仿佛一只巨大的翠玉蟾蜍,正在沐浴太阳jīng华。易锋寒和古梦涯望着眼前的景象,不由面露喜sè,长啸一声,发力狂奔,向那座山岭跑去。

    那山望去也不甚远,但是易锋寒与古梦涯奔跑过去,才发现自己太过兴奋,以致判断有误,那只蟾蜍在二人眼中已经暴长了十倍,却离抵达仍然一副遥遥无期的样子。

    古梦涯望着两旁翠绿的农田如飞般掠过、消逝在自己脑后,却一直未能到达目的地,心中大感不耐,转头对易锋寒笑道:“我们多久没有比试过脚力了?”

    此语一出,易锋寒登时感慨丛生,易天行与他们在芙蓉城聚会的往事立即涌上心头,不禁脱口道:“你想比试?好!有本事就追上我!”话音未落,脚下猛然发力一蹬,身体立时激shè而出,将古梦涯抛下十丈开外。

    古梦涯笑骂道:“小人!”双臂一展,犹如飞鸟翔空般腾身追去。易、古二人施展身法,疾愈飞电,风驰电掣般驰骋在玉蟾山下的平野上,一会儿易锋寒领先,一会儿古梦涯超前,二人就这样忽前忽后、交替不已地急速奔驰,过了约莫一柱香时间终于来到了玉蟾山山脚之下。

    “终于到了!”几乎同时抵达山脚的易锋寒与古梦涯一面弯着腰、手抵膝盖、大声喘着粗气,一面暗自恃道。

    仅仅快了一步的古梦涯一缓过气,立即道:“我赢了!”

    易锋寒不去理他,站直身体,悠然叹道:“这就是玉蟾山,无为丹宗的发祥地。”

    古梦涯笑道:“废话,否则会是哪里?不过此山如此广大,也不知道无为丹宗的人在哪里结庐?”

    易锋寒这才想起他们适才也没有去找附近的山民问问无为丹宗的情况,现在虽然到达山脚,却完全没有目标,连走哪条路都不知道,闻言一愣,接着皱眉道:“我也不知道,先找找看吧。”话音一顿,接着补充道:“最好能在山上找到人家,问问他们。他们久居此地,一定知道无为丹宗的消息。”

    古梦涯瞥了他一眼:“嘿,真是的。也不知道这山上有没有人家?”

    易锋寒笑道:“没有更好,那样的话,我们只要碰见活人,便一定是无为丹宗的人。”

    古梦涯嗤道:“这是什么理论?如果是游客呢?硬派他们是无为丹宗门人?”

    易锋寒淡淡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的理论。凡事不宜急噪,总有解决的办法,逢山开路,见水修桥便是。真要碰上游客,我也没有办法。”说罢微微一笑,沿着山路当先走去。

    望着越来越暗的天sè,古梦涯停下脚步:“老二,我们得找个地方歇脚了,否则只能露宿山野。”

    易锋寒喃喃地嘟哝了一句,不满道:“怎么搞的?我们今rì所遇的山民居然连无为丹宗的名字都不知道?!”

    古梦涯道:“那些人一看便知不会武功,不知道无为丹宗有什么稀奇?”

    易锋寒大声道:“是无为丹宗啊!自百圣末期以来,神州最强大的玄门宗派之一!没有见过也就罢了,没有听过?这叫怎么回事?没有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古梦涯拍了拍愤懑不平的易锋寒肩膀:“神州武风衰蔽,普通人可能已经没有兴趣知道那些毫不相关的陈年旧事了。”

    易锋寒气馁道:“也许你说得对。在神州待得越久,越觉此处表面上以祖先为傲、每事必假先贤,实则根本对自己的历史与文化渊源没有兴趣,更不知寻求发展,只知一味闭门自大,惘然不知恃盛忘进、祸乱相随的道理,神州人大多目光短浅、蠢如豕犬,嘿,实在不想待在这里。把老师的事情办了,我便立即回渭州!”

    古梦涯摇头道:“老二,神州广袤,我们所经之处,尚不及一隅,不可如此妄断。”

    易锋寒哼了一声,也不辩驳,脚下一蹬,身体便如箭矢般冲天而起,跃上一株大树,随即跳下道:“上面有炊烟升起,当有人家居住,我们去那里借宿一宿,明rì再找。”

    古梦涯点头应是,立即与易锋寒动身前往。二人行走迅速,不一会儿已经来到那户民舍之外。

    古梦涯望着屋子周围的修竹筑就的篱笆和门前简洁的花圃,轻声道:“此处主人恐非凡士。”

    易锋寒点头道:“不错,此处罕有人烟,主人不事农耕,而种花卉,大异常理,应该不是普通山民。”

    此时屋中传来一声长笑:“两位小哥儿过奖了,山野匹夫,岂敢当此谬赞。”

    易锋寒与古梦涯心中一凛,对视一眼,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异。易锋寒伸手在古梦涯手中写道:“小心,此人内功在我们之上。”

    古梦涯颔首示意,然后轻描淡写地挣脱易锋寒的掌握,缓缓走到屋前,拱手道:“在下古梦涯,与义兄易锋寒,远道而来,因天sè已晚,想借此地歇息一宿,不知前辈可否行个方便?”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一个神态机灵的童子露出个头,双手扶门,向他们作了个鬼脸,接着露齿一笑:“爷爷叫你们进来。”

    古梦涯含笑点头,昂首走进屋子。易锋寒潜运真气,与古梦涯保持在丈许远近,跟在后面,在古梦涯进屋的瞬间,身形滞了一滞,见没有发生异状,这才徐徐走进房中。

    屋子不大,大厅也就三丈见方,zhōng yāng是一个破旧的桌子,旁边有三把椅子,其中两把椅子上,分别坐着一个须发皆白、满面红光的老叟和一个年约二八、一身粗布衣服、面目清秀的乡姑,适才开门的小童笑嘻嘻地站在古梦涯身旁。

    红脸老叟瞥了易锋寒一眼,大声道:“任贤,还不给客人搬椅子!”

    那小童答应一声,便穿过帘幕、跑入后堂,身法颇为灵动。

    易锋寒道:“前辈一家高人隐士,宛若神仙中人,晚辈愚鲁,不识封山,尚望前辈不吝赐教尊名?”

    老叟长叹一声,避而不答,岔开道:“此地远离正道,二位若是游山,当不会来到蜗居。不知你们上山所为何事?”

    古梦涯道:“晚辈受人所托,来寻无为丹宗。”

    老叟闻言,脸sè一变:“无为丹宗?你们找他们干什么?”

    易锋寒见状急道:“前辈知道他们的下落?”

    老叟缓缓摇头:“不知道。”

    易锋寒与古梦涯闻言,心中俱都不甚相信,却也无法。此时那童子搬来椅子,招呼二人坐下。待他们坐定,老叟举箸道:“山居简陋,没有什么好菜可以招待贵客,二位小哥请将就一下。对了,你们还没有回答老夫问题?”

    古梦涯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老叟道:“二位小哥不用客气,吃饭,吃饭。”待易、古二人吃了几口饭菜,才接着道:“唔,那是何人所托?”

    易锋寒淡淡地道道:“我们老师。”

    老叟哦了一声,便不再继续追问,换了话题:“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线索?”

    易锋寒摇头道:“今rì我们在山上已经问过好几个樵夫山民,他们都不知道。现在连老丈这样的隐逸高人都不知道,看来我们只有瞎撞了。”

    老叟笑道:“老夫哪里是什么隐逸高人,避祸于此……”说着脸sè一变,嘿嘿一笑:“其实本山自老相传,山顶碧月潭畔,时有神人出没,依老夫判断,可能就是无为丹宗的人。不过碧月潭所处高峰形势险峻,老夫亦仅能勉强攀上,而且老夫去过三次,虽然采得几种罕见灵药,对于传说中的异人,却一无所见。所以老夫的确不知无为丹宗的下落,还望二位小哥见谅。”

    古梦涯连忙道谢:“老丈客气了,我们本就是漫无目的的胡乱寻找,现在得蒙老丈指点迷津,省却了不少麻烦,实是感激不尽。既然如此,我们明rì便去碧月潭。”

    老叟望了易、古二人一眼,yù言又止。易锋寒道:“老丈有话请讲!”

    老叟道:“无为丹宗行踪诡秘,向不与俗世发生关系,而且传人道法通神,他们若有心躲避,只怕二位小哥上了碧月潭,亦是白费心机。”

    古梦涯道:“这倒无须老丈担心,我们自然有引他们露面的办法。对了,老丈能否卖些干粮与我们,我打算在碧月潭等候无为丹宗门人,他们既然时常出没于斯,当有特别原因,我就不信久持之下,他们能一直不出现。”

    老叟笑道:“哪里需要买卖,芸香,去把爷爷备好的干粮包上两袋,送给二位小哥。”

    那村姑打扮的女子应声入内,不消片刻,便拿了两个小包裹出来,递给古梦涯。古梦涯与易锋寒连忙称谢不已。

    老叟道:“些须干粮,何足挂齿,你们上了碧月潭,需当小心,那里灵药甚多,因天xìng吸引,守卫灵药的毒虫猛兽亦是不少。”

    易锋寒与古梦涯闻言,双双拱手道:“多谢老丈。”

    老叟说完,再不说话,一味吃饭。众人吃过晚饭,老叟便安排易、古二人到乃孙所居的偏房睡下,自己与孙子挤在一间房中。

    易锋寒与古梦涯并头躺在床上,俱都睁大眼睛、正视屋顶、全无睡意。易锋寒首先道:“你信那老头的话?”

    古梦涯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我们可以不信吗?”声音顿了顿,继续道:“干粮我检查了,没有毒。”

    易锋寒道:“他一家人神神秘秘的,不知什么来历?”

    古梦涯笑道:“管这些干什么?听那老丈语气,他们是避祸来此,我们信不过他们,焉知他们信得过我们?”

    易锋寒道:“说的也是。不过我们真的在山顶上等无为丹宗的人出现?”

    古梦涯微微一笑:“我们不是有东西给他们吗?到时候把东西摆出来,引他们现身即是。如果干粮吃尽,他们还不现身,那传说多半就是假的,我们再去寻找不迟。玉蟾山这么大,我们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试试,怎么也要比无头苍蝇般乱撞强。”

    易锋寒沉吟片刻,道:“现在也只有如此了。好,就这样办!睡吧!”

    次rì清晨,易锋寒与古梦涯辞别老叟一家,动身前往。二人知道碧月潭在山顶,当下也不寻路,一路直行,丝毫不顾山林阻碍,径自往山顶走去。

    走到半路,二人隐约听到身后有人呼唤,不禁止步不前、面面相觑。易锋寒道:“似乎是女人的声音?会是谁?”

    古梦涯沉声道:“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没有熟人,不会是山中害人的jīng怪吧?许多妖物都能幻声迷人的。”

    易锋寒将刀拔在手中:“如果真遇上jīng怪之类,你自己便先去碧月潭,这里交给我。”

    古梦涯瞥了易锋寒手中的百锻刀,嗤道:“如果你不把碧玉宝刀留在易大哥那里,我就留你下来。还是我来吧。”

    易锋寒眉毛一扬,正yù说话,那声音已经趋近,清晰可闻。二人心中同时松了口气,古梦涯当先转头,没好气地道:“芸香姑娘,找我们什么事?”

    一脸焦急之sè的芸香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眼中泪花乱转、哽咽着声音道:“二位公子,求你们救救我爷爷!”说着屈膝就跪。

    易锋寒连忙拉着芸香的手,阻止她下跪,问道:“怎么回事?”

    芸香脸上犹如梨花带雨,轻声道:“二位公子离开不久,我爷爷便旧疾发作,晕了过去。他这毛病,落下多年,前几次发作,都有征兆,爷爷一旦察觉,便自行上碧月潭采药医治,将伤势强压下来。可是这次……这次……”说着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古梦涯柔声道:“姑娘不要着急,慢慢说。如果可以帮忙,我等义不容辞。”

    易锋寒扶着芸香坐到山路旁边的岩石上,问道:“现在任贤小兄弟在照看老丈?”

    芸香点头道:“嗯。”接着抬头望着易、古二人:“碧月潭位在猿猴亦不能攀爬的峭壁之上,我武功低微,无法上去,所以……”

    古梦涯道:“原来如此,这就简单了,反正我们也要上去,顺便采摘一些就是。对了,不知道老丈所需的是什么药材?”

    芸香道:“冰晶露、九头参,还有翠叶香兰。”

    易锋寒闻言皱眉道:“其他两样药物虽然罕见,也还罢了;那翠叶香兰却是异卉奇珍,每隔三十六年方一开花,我们不一定能碰上花期。”

    芸香道:“这我知道,二位公子只要将翠叶香兰的叶子采下三片给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古梦涯道:“翠叶香兰兰叶的药效远逊于花,就算我们采来了翠叶香兰叶,恐怕异rì老丈仍有复发之虞。”

    芸香俏首低垂:“我也知道此乃治标之法,但是现在我只有设法保住爷爷的xìng命,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易锋寒蹲下身子,面对芸香:“我们二人粗通医术,姑娘可否介绍下老丈的病因?看看我们能否帮得上忙?”

    芸香闻言喜道:“真的!”

    古梦涯笑道:“姑娘看我们像骗子吗?”

    芸香摸出一条手绢,拭去脸上的泪痕:“我爷爷是中了乌线毒掌。”

    古梦涯皱眉道:“乌线毒掌?这可麻烦了,此掌炼时需要采取乌线蛇毒汁炼就,故而得名,不过此掌流传甚广,旁支颇多,所用主药相同,配方却各有特sè,如果不知道老丈中的是哪一支派的毒掌,恐怕难以对症下药。”

    芸香道:“那么有劳二位公子去看看我爷爷,说不定可以看出爷爷所中的毒掌源自何宗何派。”

    易锋寒长叹一声:“如果我们另一个朋友在,他一定能看出来。我们两个只是略懂皮毛,这么细微的分别是查不出来的。”

    芸香急声道:“二位公子,你们的朋友在哪里?我立刻去请!”

    古梦涯苦笑道:“他现在尚在蜀州,姑娘就别指望他了。”

    芸香顿生希望破灭之感,又哭泣起来。易锋寒道:“姑娘别着急,你把老丈受伤的经过、仇家的资料都给我们说说,说不定会有帮助。”

    芸香肩膀轻轻耸动,声音哽咽:“我们原本家住梓州西羽城,乃是梓州有名的富户,我爷爷叫郎正心,自幼喜武,加上家资充裕,年轻时候仗义疏财,结交了不少豪杰。不仅如此,爷爷还请过不少有名的武师作师父,虽然其中鱼龙混杂,却也颇有几个高手;特别是随着爷爷武功阅历的增长,他对师父的选择越趋严格,将许多骗人的江湖骗子都驱逐出门,留下的都是个中能手。所以爷爷三十岁时,便博采众家之长,自成一格,创立了神拳八打。当时西羽城外,青狼寨匪徒为祸乡里,他当时血气方刚,正苦一身本领无处施展,于是独上青狼寨,击杀悍匪青狼荀旷,解除了西羽城外的匪患,一战成名。此后一直无事,直到七年前,我母亲刚生下弟弟不久,便有人上门生事。来人自称荀旷之弟荀野,特意前来替兄长报仇。自爷爷武功大成后,他便没有像以前般招揽武师,所以当时家里就只有爷爷和父亲会武功,荀野那厮蓄谋已久,早瞅准了这点,依仗多年苦修而成的乌线毒掌,痛下杀手。那一战父亲当场毙命,爷爷也中了他一记重手,不过荀野亦为爷爷重创,负伤逃逸。爷爷知道他定必不肯罢休,连夜便解散家丁,带着母亲、弟弟和我弃家逃跑。我母亲素来体弱,根本经不起跋涉之苦,半途中便染病身亡。后来我们祖孙三人来到玉蟾山,爷爷发现碧月潭之旁生有灵药,可以控制毒伤,便带着我们在此筑舍而居。”

    易锋寒起身道:“知道了,可惜资料太少,容我们二人好好想想荀野所炼毒掌的支派。我们已经耽搁了不少时候,还是边走边说吧。”说罢,三人便动身前往碧月潭。

    走了片刻,古梦涯忽然道:“我觉得荀野所炼,有可能是和九一脉。”

    易锋寒耸肩道:“我对乌线毒掌不是很熟,你说说你的理由。”

    古梦涯徐徐道:“乌线毒掌共有七派,其中有一派久已没有传人现身江湖、恐怕已经失传了;另有两派已经并入南魔教,如果是魔教中人出手,郎老丈他们怕是逃不掉的。”

    易锋寒淡淡地道:“还有四派。”

    古梦涯道:“还有一派出没于荆、神二州交界之处,足迹不出蕃州,亦无可能。剩下的三派中,以和九一脉势力最大、门人众多,这样一来,自然就难免良莠不齐;其他两门择徒较严,配方不易外传。荀野既然忍隐多年,当是乃兄死后,心切报仇,才寻访的毒掌秘方,并非早有传授,所以最大可能就是从和九一脉门人口中得到的毒掌练法。”

    易锋寒奇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没有听你讲过?”

    古梦涯翻了个白眼:“我有次向张老师请教乌线蛇的毒xìng及功用,他顺便告诉我的。这有什么好讲的?你又没有问过我。”

    易锋寒与古梦涯玩闹已惯,虽被抢白一翻,闻言毫不在意。朗芸香却大惊失sè,止住哭声,上前劝阻二人。古梦涯大笑道:“朗姑娘放心,他不会生气的。”

    易锋寒悠然一笑,不去理他,回归正题:“和九的解药,你知道吗?”

    古梦涯大声道:“当然知道,也不需要翠叶香兰的花苞,我们去采些冰晶露、九头参、黄玉茯苓和一箭穿云,朗姑娘你去山下药铺买些解毒草和乌线蛇蜕,然后在家等我们,我们采到药就立即去你们家给郎老丈煎药。”

    朗芸香闻言大喜,千恩万谢的飞奔下山去了。易锋寒与古梦涯心忧郎正心的伤势,一路急行,不一会便接近峰顶,来到一座陡峭的崖壁之前,听到上方流水潺潺的声音,jīng神顿时为之一振。易锋寒当先长啸一声,身形如鹤冲天,腾空跃起,升至十丈高处,真气一滞,便要落下,易锋寒不慌不忙,反手拔刀,往山壁一劈,身体借力,又上窜了十丈。古梦涯也不甘示弱,双臂一张一扑,形如苍鹰展翅,亦腾升十丈,接着脚尖宛若蜻蜓点水一般,在山缘上轻轻一点,身体即便箭shè而上。

    二人甫一脚踏实地,易锋寒便冷笑道:“郎正心内功虽好,轻功未免太差。”

    古梦涯亦道:“唔,此涯虽然险恶,我们要上来也非难事。”

    易锋寒目光转向面前的湖泊,赞叹道:“好美!”

    古梦涯闻言望去,眼前一顷粼粼波光,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片片金鳞;靠近岸边的潭水在树林的浓荫下,没有反shè阳光,自然分出三种绿sè,深浅各异,层次分明,深者如翡翠雕琢,淡者如嫩草初萌,不深不浅者如碧罗轻纱,妙相竞呈。湖心几处突起的礁石,形状峥嵘,宛如护潭神兽般耸立其中。湖畔木林葱郁,一派宁静安详,使人一至于此,便顿生出尘之感。

    二人心神镇定,虽然碧月潭景sè秀丽、目为之夺,却没有继续欣赏的兴致,初见的惊喜一过,便立刻分头行事,去采摘药物。

    古梦涯行来甚是顺利,不一会儿便在在碧月潭边发现了一箭穿云,接着又在树林深处的一棵古松下面采到了黄玉茯苓。古梦涯任务完成,连忙赶回约定的地点,发现易锋寒尚未归来,于是就在那里等候,谁知道等了许久,也没有易锋寒的影子,心中不免焦急起来,正拿不定主意是去找易锋寒还是继续等候,便听得林中一声怒喝,正是易锋寒的声音,连忙寻声奔去。

    古梦涯赶至一看,只见易锋寒左手拿着一株一根九歧、形如人参的草药,右手运刀如风,正与一只生具九头、浑身赤鳞的怪蛇搏斗。易锋寒身形矫健,刀法凌厉,不时斩中怪蛇,但是那蛇鳞甲坚硬、不畏刀枪,易锋寒的百锻刀斩在上面,发出一阵金铁交击之声,那蛇虽然也作痛楚之状,却并不受伤,易锋寒无奈,只得左支右绌、勉力支撑,虽然没有让它扑上身来,但是情况已经十分危急。

    古梦涯见状大喝一声,金乌枪杆化作一道金光从其腰尖飞出,直击怪蛇颈项之间。那怪蛇似乎知道厉害,将身体一伸,接着暴缩回去,扭头就跑。

    古梦涯哪肯罢休,身体一倾,已经抓住枪杆,身体一翻,反手一记砸向怪蛇。啪的一声,激起漫天尘土,怪蛇躲避不及、顿时被击为两段,两根长索状的身体带着血花弹飞起来。怪蛇身虽两断,凶xìng尤存,后面一段身体落在地上,虽然挣扎不已,倒没什么作用;前面一段却迎面扑来,九口齐张,恶狠狠地咬向古梦涯。

    古梦涯大喝道:“来得好!”举杆过顶,猛然砸下,一道其疾如电的金光闪过,将怪蛇打成血肉模糊的一滩。

    古梦涯杀了怪蛇,来到易锋寒身边:“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易锋寒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沙哑着声音道:“没事 ,就是有点累。你的药采好了吗?”

    古梦涯从怀中拿出一株花形如箭、青杆百花的植物和一块sè泽有如黄玉的茯苓,在易锋寒面前晃了晃:“你的冰晶露呢?”

    易锋寒呼出一口气:“我如果不是去采冰晶露,哪里要怎么久?你采药时遇见什么怪兽了?”

    古梦涯一愣,摇头道:“没有。”

    易锋寒失声道:“没有!”接着跳了起来:“妈的!这贼老天跟我有仇啊?采冰晶露就遇见雪娃娃,采九头参就惹来九首赤练!你去采药居然就一帆风顺的就到手了?”

    古梦涯扑哧一笑:“这是你倒霉,不关我的事。”说着声音一顿:“其实你应该把碧玉宝刀带上的,否则对付个未成形的九首赤练哪用那么麻烦?”

    易锋寒瞥了他一眼:“以我现在的本事,带着如此宝刀,恐怕还没有到海边就已经被人宰了!就算我擅长隐秘,能安然回到渭州,那里的人谁不知道宝刀原来在我爹手中,我爹亡故,我自然得传此刀,嘿嘿,届时一样会招人觊觎。在我修炼有成之前,我是不宜把它带在身上的!神兵利器,倘若力不足恃,其利未见,反受其咎。”

    古梦涯点头道:“也有道理。”说罢哈哈一笑:“好在我的金乌枪杆容易隐藏,只要少在人前炫耀,便不易被人发现。对了,雪娃娃好对付吗?”

    易锋寒瞪了他一眼,没有好气地道:“好对付个屁!那烂蜘蛛行动敏捷、来去如风,兼且齿蕴奇毒,麻烦得紧。若非它火候不足,不但没有炼成丹气,连御空而行都办不到,我恐怕就不能活着回来了。”

    古梦涯笑着拍拍易锋寒的肩膀:“老二,你就别生闷气了,呵呵。天地间万物相生相克、各有钳制,越是厉害的生物,便越是难以成长,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成形的怪兽毒虫?一般的毒物我们能对付就行了。好了,把药给我,我去替郎老丈治伤,你就在这里等无为丹宗的人好了。”

    易锋寒道:“当着郎姑娘的面,我不好问你,你到底有多少把握?”

    古梦涯脸一红,吞吞吐吐地道:“总有七、八成吧。”

    易锋寒骂道:“混帐!七、八成你就敢拍胸脯?万一治不好怎么办?”

    古梦涯道:“放心,就算不能痊愈,也有缓和之效。我没有完全按照和九的解药来,他那解药最主要的是七彩菌,以毒攻毒,见效甚快,我所用的药虽然不能立即见效,判断错了却也不会有不良后果,最多仍是治标而已。”

    易锋寒皱眉叹道:“算了,你都这样说了,好歹先试试吧。”说着回刀入鞘,从怀中摸出三枚晶莹通透、sè泽如冰的浑圆果实,连同左手一直握着的九头参递给古梦涯。

    古梦涯将药材揣到怀中,道:“此处怪兽毒虫,层出不穷,你要小心!我会尽快赶回来。”

    易锋寒指着碧月潭边一块大石:“我会在此等候。”

    古梦涯道了声好,转身飞奔,往郎家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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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激战汪芒镇 追袭易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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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天行挎着包裹,身背用白布裹得严严实实的白玉剑,神情肃然地徐徐走进汪芒镇。汪芒镇是地处白象王朝边陲的一座小镇,全镇不过四十户人口,方圆不足三里,但是其在白象王朝乃至已经灭亡的芙蓉王朝的版图上,却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汪芒镇东面,是巫郡三大雄关――眉关、天马关和郁关,用以抵御西面巫族的侵扰,牢牢把守着白象王朝西面的门户;而汪芒镇西面,是与蜀州朝廷联系最紧密的熟巫诸族中最大的两个支系――汪盈族和炬芒族的聚居地。巫蛮诸族,乃是蜀州土著民族,在赤帝族人涉足蜀州前,信仰巫术神秘力量的巫族占据着蜀州西北;而信奉力量的蛮族掌握着蜀州东南。这种形势一直持续到赤帝族人踏上蜀州的土地,开始巫蛮诸族都对赤帝族的进入毫不在意,但是赤帝族人带来的先进农耕技术,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显著改善了自己的生存条件,不久便吸引了不少羡慕他们的巫蛮支系,这些部落最终有部分与赤帝族融合,成为蜀州正统王朝建立的基石,另一部分则形成了所谓的熟巫和熟蛮。熟巫和熟蛮是相对于那些拒不接受赤帝族文明、甘于茹毛饮血的生巫生蛮诸族而言的族群,他们既不服蜀州朝廷王化,又不似生巫诸族般野蛮,熟巫和熟蛮的存在,等若蜀州正统王朝与生巫生蛮诸族之间的屏障,硬生生将占据整个蜀州七成的土地从蜀州正统王朝面前分隔开来,形成三个互不相干的世界。这七成蜀州正统王朝势力所不及的疆域中,有三成在蛮郡南方,而剩下的四成则在巫郡西部。而汪芒镇正是巫郡东面朝廷军队与西面巫族部落之间的分水岭,它的东面满布蜀州朝廷的边隘哨所,它的西面则是整个生、熟巫族诸系的势力范围,亦是自孟渊以降,蜀州历代帝王都曾觊觎、却不曾征服的土地。

    作为朝廷与巫族势力的交界处,汪芒镇显现出十分独特的地域特征。首先就是人口不多,而且皆是没有孩子的江湖人士,因为正当人家不会愿意待在这种随时会被巫人劫掠、甚至爆发战乱的地方,即使是跑江湖的浪人,有了孩子也绝不敢再留在这里。其次就是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但是却绝对没有人是朝廷钦犯,因为若是躲避官兵,此地居民本领虽然不高,见识却广,xìng格又都狡诈贪婪,待在这里比其他地方更容易暴露行踪和被人出卖。

    易天行来到位于汪芒镇东面街口的天下第一楼面前,望了望顶上黑底朱文的牌匾,心中一阵冷笑:“cāo,这么个破酒楼,居然取这样的名字!”随即踏进门去,略一扫视,没有发现任何异状,便信步上了二楼,靠窗坐下。

    天下第一楼虽然简陋,却是汪芒镇内唯一的一家酒楼。此时时近正午,楼下人声鼎沸,沿街一sè的男人,正是当地居民跟前来交换货物的汪盈、炬芒两族巫人在讨价还价,喧哗不已。斜对面,镇上唯一的jì院香玉阁紧闭着大门,只有个左手手背带一刀疤的青衣壮汉坐在门口,抱膝垂首,打着瞌睡,背上一柄钢刀随着他的呼噜轻轻起伏。

    小二来到易天行身旁,见他目视对面,讨好着说:“香玉阁要晚上酉时之后才开门招呼客人。公子有兴趣的话,可以晚上去逛逛。不是小的吹牛,香玉阁的姑娘……”

    易天行看了一眼小二青筋暴出的双手,淡淡地道:“那手有刀疤的是什么人?”

    那小二将手指拿到嘴边,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公子小声点。那是我们汪芒镇第一把好手紫面煞神傅垒,是滇郡刀法名家阳海客的嫡传弟子,本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照说不应该委屈在汪芒镇里,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来这里替香玉阁看场子,已经三年了。此人本领高强,而且最忌讳别人谈论他手上的刀疤,公子说话要小心,别让他听见。”

    易天行点了点头,随口点了两个小菜,打发掉小二,暗自恃道:“这个傅垒气脉悠长,倒是有几分本事。”一面想,一面继续在楼下的人群中巡视。汪芒镇的人虽然都是江湖上打滚的家伙,却很少有象样的高手。甘愿留在这里的除了少数人是以赚当地人的钱为生,多数人都是利用巫族与朝廷所需物资的不同,低买高卖、大做横财梦的亡命徒;而一个修炼有成的人多不屑于干此营生,何况此处随时都处在动荡不安的氛围之中,完全不适合静修,因此待在这里的高手都有些不为人知的苦衷。易天行自然没有兴趣知道这些隐秘,不过本领高强而又不明来历的人进入他的视野,便足以引起他的jǐng惕。何况这里位于朝廷与巫族势力交汇之处,人流复杂,不时有高手路过此处,易天行可不想因为一些偶发的事情影响他的计划。

    不一会儿,小二便端上饭菜。易天行一阵狼吞虎咽,将其扫荡一空,接着结了饭钱,却不起身,依旧坐在二楼窗旁,俯视汪芒镇贯通东西的那条主道。汪芒镇镇小道窄,即使是主道亦不过丈许来宽,被两旁的商旅一占,显得十分拥挤。

    那小二见易天行结了饭钱,还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离去之意,心中颇不乐意,上前道:“公子,慢走。”

    易天行不理不睬,置若罔闻。那小二不由心头火起,高声叫道:“公子,慢走。”

    此声一出,立即众人瞩目,望向易天行。易天行见状才徐徐笑道:“等会儿。”

    小二气势汹汹地道:“公子别开玩笑了,我们这里打开门做生意,若是每个客人吃了饭都赖着不走,我们这生意还能做吗?”

    易天行瞥了四周一眼:“你这里有这么多客人吗?有人来了,我让位就是。”

    小二脸一红,暴喝道:“好哇,你成心找茬!”说吧将手中抹布一扔,双手作鹰爪之形,扣向易天行双肩。

    易天行身体微微一晃,小二的双爪便即落空。那小二武功不济,见识倒也不凡,立知自己不是对手,大声叫道:“老板!有人捣乱!”

    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掌柜带着另一小二各持一柄鬼头刀,冲了上来。掌柜当先一舞鬼头刀,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易天行看也不看掌柜一眼,远眺街东,喃喃道:“该来了吧,动作也太慢了。”

    掌柜见他不答,怒火骤起,浓眉一竖,凶相毕露:“臭小子,惹事惹到我天下第一刀龙辉头上来了!”说罢一刀劈向易天行左臂。

    易天行左手一格,击在鬼头刀侧面,龙辉只觉虎口一热,便再也拿不住手中利刃,鬼头刀立时脱手飞出,嵌在一旁的柱上。易天行出手的瞬间,清晰地感受到街道对面shè来两道炽热的眼神,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龙辉脸sè一下子变得惨白,以微微发抖的声音说道:“公子……爷……咯咯……”话未说完,牙关便不争气的打起颤来,吐字含糊不清。

    周围的食客纷纷起身,悄悄溜下楼去。汪芒镇的人向来没有多管闲事的兴趣,特别是发现自己打不赢对方的时候。

    易天行目视东方,徐徐道:“我只待一会儿,有客人我就走。”

    龙辉心中嘀咕道:“妈的,你这样搞法,还会有客人?”不过见易天行没有进一步行动,心中稍安,赔笑道:“您慢慢坐,不用客气,我担保没有人会干涉你。”说罢干笑着打了个哈哈,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带着两个小二急匆匆地下楼而去,再不上来。天下第一楼整个二楼,便空荡荡的剩下易天行一人,临窗而坐。

    过了约一盏茶时间,汪芒镇东面传来一阵马蹄急驰之声,不一会儿便嘎然而止;接着又是一阵整齐的跑步声,音如闷雷,大地亦为之颤动。适才还熙熙攘攘的汪芒镇大街,骤然冷清下来,镇上的人纷纷四散奔跑,躲入自己家中,将门窗紧闭;而远道而来的巫人更是拔腿狂奔,往镇西逃逸而去。龙辉面sè惶急的跑上楼来:“公子!官兵来了,小店要关门了,麻烦您随我躲躲风头。”

    易天行微笑道:“龙掌柜认为官兵来干什么?”

    龙辉闻言,脸sè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常态,摇头道:“最近巫族很老实,没有闹事,我实在想不出朝廷出兵的理由。不过边防重地,我们已经习惯了,反正官兵只剿灭巫人,只要我们不乱跑,处境还是很安全的。嘿,对了,朝廷刚刚更换柱国将军,说不定新上任的凌柱国……嘿嘿。”说着摆出一副故作深沉的样子。

    易天行目光炯炯地望着龙辉:“你就没有怀疑我?”

    龙辉像被妖物吸干了血液一般,面无血sè,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嘶声道:“没有。”

    易天行冷笑一声,一字一顿地道:“你记住了,我叫易天行。”说罢一撑栏杆,便从楼上跳了下去,飘然落在街心,右手往背后一拍,缠在白玉剑外面的白布立时寸裂成缕,露出温润洁白带鞘长剑,接着顺手一扬,剑已出鞘,直指前方。

    虽是初chūn时节,汪芒镇上,长街一片萧瑟,丝毫没有融融chūn意,反而透出山雨yù来风满楼的气氛。易天行持剑屹立,一动不动,静静等待着敌人的来临。

    忽然蹄声乍起,带起一阵脚步轰鸣。接着一队人马出现在易天行眼前,领头的是一持枪武官,乌甲黑袍,面作玄sè,胯骑一匹乌骓宝马,浑身有如铁铸;两个骑黄马、提朴刀的百长,紧随其后;再后面便是约在两百之数的白像王朝士兵,各持兵刃,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

    易天行脚一挑,一块石头激shè而起,直shè武官胯下乌骓左眼,那武官大喝一声,铁枪化作一道黑虹,正中石子,将其击得粉碎,大叫道:“大胆逆贼,见到本总兵,还不弃械投降?!”

    易天行瞳孔一缩,寒声道:“林公苑?”

    那武官大笑道:“你既然知道本官威名,乖乖束手就擒,本官念你年少,当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情!”

    易天行皱眉道:“你是郁关总兵,而我经由眉关至此,似乎不应该由你追捕吧?”

    林公苑冷笑道:“小子,你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眉关总兵穆晃乃是先皇旧部,你打算侥幸逃生吧?嘿嘿,凌柱国早料到你这招,命本官暂时总管三关,负责搜捕尔等漏网余孽!”

    易天行嗤道:“自以为是的白痴。我道怎么回事,追兵迟迟不至,原来是需要辗转通知你,嘿,凌千里太无魄力,非大将之才。”

    林公苑怒道:“放肆!林某在此,岂容你诋毁国之柱国?!”说罢挺枪而上,三道似真似幻的枪影夹杂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分上、中、下三路刺向易天行要害。

    易天行见状,长笑一声,毫不理会上、下两路枪影,身体滴溜溜一转,剑随身走,化作一轮白光,扫向中路枪影。铮的一声,枪剑交击,林公苑连人带马后退了一步,心中正骇然间,只觉眼前白光耀眼,易天行已经飞身扑至,剑化长虹,直刺林公苑咽喉。林公苑抵挡不及,身子一滚,已然翻身下马,避过一劫,反手一枪,急挑易天行胸腹之间。

    易天行挥剑一挡,借力腾空而起,撒出一把银针。由于未得林公苑命令,众官兵尽皆站在战团外围观,没有上前围攻,当下猝不及防,登时被shè翻一片。林公苑惊魂乍定,挥枪一指,大喝道:“格杀勿论!”

    众官兵闻言,纷纷挥舞刀枪,涌上前来,守在易天行落脚之处,蓄势待发。易天行身在半空,张臂一划,身体斜翻,剑绽万朵白花,向下方的官兵刺去。

    剑气森森,侵体生寒,郁关的士兵驻守边疆多年,俱都骁勇善战,见状不但不退,反而齐声大喝,刀枪并举,迎向易天行。易天行距地尚有一丈左右,骤然大喝一声,剑光转动,绞向即将及身的利刃。随着一阵如摧朽木的声音,漫天枪头断刃之中,易天行飘然落地,白玉剑化作一圈光轮,横扫左近的官兵,匹练般的白虹立时带起无数四散飞溅的血花。

    林公苑被前涌的士兵挡住了去路与视线,耳闻前方惨叫连连,心中急怒交加,将手中铁枪一立,从乌骓马两侧取弓拨箭,弯弓成月,脚下一使力,便飞跃丈许高下,一箭shè去,直取易天行咽喉。易天行运剑如风,一连刺穿三个士兵的喉头,然后飞身后跃,跳出战团,在飞矢将近的时候,疾一仰头,避了过去。

    林公苑见状大怒,伸手从乌骓所负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来,搭在弦上,接着纵身跃上天下第一楼楼顶,瞄准易天行,却不发shè,一味招呼着手下士兵向前冲锋。

    跟随而来的两个百长大声呼喝,令众士兵让在一条狭窄的通路来,接着胯马提刀,一前一后冲向易天行。易天行一见二人骑马的姿势,便知他们擅长马战,故而在狭窄的道路上依然坚持骑马冲刺,心中一阵庆幸,若是宽阔的地形,这两个人定必左右夹击,军旅生涯训练出来的默契加上两匹骏马的冲力,威力定然增加不止一倍。不过应付现在这种情况,易天行却成竹在胸,反手握剑于背,剑尖直指苍穹,左脚后退一步,右腿一屈,形成弓步,待当先冲至的百长进入自己身前五丈之时,右脚猛然蹬地,身体疾飞而出,迎向敌人。那百长暴喝一声,朴刀直劈而下,快、狠、准兼备,显示出扎实的武功根底。就在那百长所挥朴刀将要劈中易天行之际,易天行负于背后的右手向前一挑,正中朴刀刀尖,刀剑甫一接触,那百长便觉击中一样胶粘无比的事物,直若稀泥浓胶,软绵绵的并不受力,却又紧紧粘附在自己刀上,心中大骇,连忙将刀一扬,yù图将缠在刀上的易天行连人带剑抛出去。易天行使用棉劲,借朴刀之力来到百长上空,长笑一声,骤然卸去粘连之力,身体如流星般急速坠落,经过百长身旁时,剑光乍起,割断了那百长的喉咙,击毙百长,剑也不收,随即一记劈腿击在他的坐骑脑门之上,那匹黄马哀鸣一声,颓然倒地。

    前面的马匹一死,顿时挡住后面奔马的去路,后面那马被前面的马尸一绊,立时扑跌在地,将背上的那名百长抛了下来。该名百长也非庸手,还未落地,便挥刀横扫,以攻为守,向易天行拦腰斩至。易天行身体刚刚落地,不及细想,挥剑一挡,身体向后退去。那百长就地一个跟头,朴刀化作一轮银光向易天行下三路扫去;此时等待多时的林公苑终于放箭,一道激烈的劲风朝易天行心脏袭去。

    易天行耳闻利箭破空的尖啸之声,眼见遍地寒光耀眼,心中不禁一凛,猛然将身体一侧,目shè碧芒,肌肤泛出白玉般光泽,左手屈指向下一弹,铮的一声,正中刀背,将那百长的朴刀荡开,不过林公苑的暗箭却没能完全躲过,右肩被利箭擦过,带走一片血肉,创口登时一白,随即内里的鲜血喷涌而出,将易天行右肩附近染得血红一片。易天行连忙后退,一面运指如风,连点自己十几处穴道,稍微止住血液的狂喷,不过依然有少量鲜血继续渗出。易天行见状暗呼不妙,自己只是受了皮外伤,却血流不止,当是箭上擦了阻止凝血的药物所至,心中不由大怒,不过亦知此刻不宜动气的道理,只得一面强自压下怒火,一面急步后退。众官兵见状,同时发一声喊,争先恐后地扑向易天行,街道狭窄,众人乱脚之下,适才跌倒的那匹黄马连同它身下的黄马、百长尸体立时化作一滩肉泥。

    易天行只觉得右臂的麻木感越来越强,白玉剑变得沉重起来,而眼中蜂拥而至的众官兵身影也渐渐模糊起来,心中大骇,猛然一咬舌尖,趁着刺痛带来的一丝清明,从怀中取出药王谷的解毒圣药八宝解毒丹,塞入口中。此时已经有两名官兵冲至易天行面前,挥刀便砍。易天行眼前一片模糊,听得风声,勉强侧身一避,躲过一刀,但却躲不过另一刀,血花四溅中,左臂早着了一击,幸好躲避及时,没有伤及筋骨,但亦是血流如注。

    易天行闭上眼睛,凭借着气机感应挥剑反击,剑光闪处,立时响起两声惨叫。然而最前面两名官兵一死,后面的官兵立即补上,两柄长矛一上一下分刺易天行胸腹要害。屹立在天下第一楼楼顶上的林公苑,也不跃下,静静地注视着陷入重围的易天行,黝黑的脸庞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

    易锋寒在碧月潭边的那块大石上面等了良久,眼见rì中早过,却尤自不见古梦涯上来,心中不免焦急起来,喃喃骂道:“死东西,熬个药熬这么久!”

    话音一落,易锋寒耳旁便隐约传来一声冷笑。易锋寒心中一动,将插在身旁的百锻刀拔在手中,环首四望,沉声道:“什么人?!”

    一声yīn冷直似没有人气的声音响起:“杀你的人?”

    易锋寒终于辨别出方向,双手握刀,抱入怀中,徐徐道:“为什么?”

    一股yīn寒刺骨的冷风袭来,易锋寒猝不及防,几乎打起哆嗦来,幸而他所炼玄yīn归元劲乃是正宗的玄yīn真气,遇到寒气自然萌生反应,一股yīn凉透心的真气迅速自易锋寒丹田升起,弥漫周身,顿时将寒气化于无形。

    深邃的树林中“咦!”的一声惊叹,现出一个人来。来人双颊高耸,肤sè白皙,手脚修长,最奇特的是其双瞳居然微黄如琥珀,白衣如雪,正前方绣着一个硕大的黑sè雪花,雪花zhōng yāng却是一个白sè骷髅图案。,易锋寒眉头一皱,完全不知跟此人有什么过节,心中暗自恃道:“这家伙瞳如琥珀、劲力yīn寒,当是炼天yīn地冥癸水玄功的高手。这种邪功十分罕见,如果父亲跟这样的人物结过怨,一定会告诉我;而我向居蜀州,不粘是非,更不可能惹上这种邪派高手。”心念到处,微笑道:“前辈莫不是认错人了?”

    那怪人冷冷地道:“易锋寒,蜀州人,乃父为渭州千户易昌,曾经就读于琅环仙府,琅环十英之一,擅长刀法。去岁蜀州变乱,随蜀州古家的人逃至芫阳,途径肃州郸城时,与古府中人勾结,暗杀成王世子卢秀。我没有说错吧?”

    易锋寒一愣,心道:“此事全由古府四邪出手,怎么算到我头上来了?”口中却轻描淡写地道:“前辈有什么证据?需知此话关系甚大,不能乱说的?”

    怪人yīn笑道:“小子,死到临头,还敢狡辩!实话告诉你,成王痛心世子之死,嫌那些饭桶捕快没用,便出钱请我们调查实情,嘿嘿,虽然你们做的还算谨慎,可惜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易锋寒骂道:“cāo你祖宗,不就是查到点蛛丝马迹,就胡乱猜测,宁枉勿纵吗?!呸,看样子你打算拿我归案?”

    怪人也不生气,依旧yīnyīn一笑:“小子,你以为毁灭了证据,我就拿你没有办法?嘿嘿,看在你命不久矣的份上,我告诉你,成王只叫我们替他儿子报仇,没有考虑让你们伏法!”

    易锋寒心中一惊:“你们?你们是谁?”

    怪人缓缓吟咏道:“chūn来花满山,夏rì火炎炎;冬至天地寂,秋风胜刀寒。”

    易锋寒闻言,猛然想起古杀曾经给他提及的四个人来,一面暗中潜运真气,蓄势待发,一面故作茫然地道:“这首打油诗谁写的?实在写得不怎么样,写诗的人应该再拜个师父好好学学。”

    怪人终于动怒,凶相毕露道:“好大胆子,居然敢拿我们四季杀手开涮!”话音未落,身形一晃,已经消失在易锋寒视线之外。

    易锋寒既然已经知道此人是四季杀手中排名第二的冬寂,哪里还敢怠慢,当下凝神聚气,抱元守一,凭着最近方才达至的气机感应,搜索冬寂的所在。当易锋寒灵台进入一片清明之境,脑海中便清晰的浮现出冬寂扑击的轨迹,当即挥刀迎击,登时一道强猛如涛的凛冽刀气夹杂着透骨生寒的玄yīn真气,如同九天奔雷般直劈冬寂前胸,劲力刚猛、气势如虹,以冬寂功力之强,亦不由为之一凛,身在半空,无暇变招,只得于仓促间勉强增加力道,却已经晚了一步。

    蓬的一声闷响,易锋寒后退三步,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落在地上,瞬息之间已经凝结成冰,身体摇摇yù坠,险些落入碧月潭中。冬寂亦不好受,双袖经受不住适才气劲的猛烈撞击,化作漫天飞屑,身体凌空后翻了三个筋斗,才落到地上,仍然稳不住身形,又再退了一步,方才立定,胸口一阵烦闷,难过得直yù吐血,却又吐不出来。

    易锋寒迅速调息三转,缓缓挪动身体,绕了半圈,面对碧月潭,目光炯炯,始终不离冬寂双腿,心中暗自惊骇,适才他蓄力一击,已经使尽全力,攻了冬寂个措手不及,方才勉强占了一点上风,冬寂现在虽然受伤稍重,但是功力明显在自己之上,一旦缓过气来,自己必败无疑,心念到处,双手持刀,悍然扑上。

    冬寂落地一立定,便闭上双眼,双手一抚前胸,一贴后背,潜运玄功,治疗自己所受内伤,任由易锋寒移动位置,毫不理会,一点抢攻之意也没有。此刻易锋寒挥刀冲至,他方睁眼吐气,双手往胸前一抱,顿时呼呼风声大作,yīn寒刺骨的真气铺天盖地地向易锋寒涌来上来,将他笼罩其中。

    易锋寒只觉身体四周压力骤增,动作不由一缓,yīn寒邪异的天yīn地冥癸水真气有如水银泻地一般侵入经脉,每侵入一分,经脉便是一阵刀剐般的疼痛,易锋寒登时疼得额冒冷汗。

    冬寂眼见易锋寒痛苦之状,脸上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笑意,继续催动真气,向易锋寒袭去。易锋寒外有巨力阻碍,内有剧痛锥心,一时间举步惟艰,每踏一步都十分困难。不过易锋寒却毫不退缩,咬牙苦撑,一步一步向冬寂逼近。

    冬寂待易锋寒来到身前丈许远近,冷笑一声,身体骤然拨起,如鹤冲天,随即手聚剑指之形,闪电出招,化作漫天飞雪,向易锋寒周身笼罩而下。

    易锋寒反手扬刀,奋力一挥,毫不考虑冬寂密如骤雪的漫天指影,直挑冬寂胸腹,直似要与冬寂同归于尽。冬寂自问胜券在握,哪里会有兴趣与易锋寒拼命,指影一散,双手一合,化指为拳,正面轰在易锋寒的百锻刀上。

    一股奇寒刺骨的真气透过百锻刀,侵入易锋寒双臂经脉,一阵刀剐般的疼痛沿着经脉蔓延开去。易锋寒大喊一声,身体飞退而去,一纵三丈。冬寂怪笑一声,落下地来,随即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腾空而起,右爪前探,扑击易锋寒头颅。

    易锋寒眼见冬寂扑至,浑身经脉却刺痛难当,丝毫提不起劲来,不禁生出大限将至的感觉,将眼一闭,静待冬寂利爪临头。正当易锋寒心生放弃之际,忽然丹田一凉,一道冰凉柔和的气流升至膻中,接着爆散开来,如同甘露琼霖,令其身心愉悦,适才所受痛苦一扫而光,体内奇寒怪异的异种真气经此气雨沐浴,顿时与之合而为一,汇成一道汹涌澎湃的气流,通达易锋寒的四肢百骸。

    易锋寒虽然不明其理,但是疼痛消除、气凝神旺的感觉令他御敌的信心大增,心中充满斗志,再无半点适才的无奈颓废,双目猛然一睁,刀随声出,声如奔雷,刀愈闪电,划出气势凌人的一道匹练,似斩似戳,迎向冬寂的右爪。

    冬寂见易锋寒目吐jīng光,毫无为其天yīn地冥癸水玄功所伤的迹象,心头大震,一股不祥之感油然而生,然而招式已老,变招已来不及,只得大喝一声,硬着头皮抓了下去。

    刀爪甫一接触,冬寂立即将五指一收,向百锻刀背钳去。易锋寒冷冷一笑,将手腕一翻,刀光闪处,立时划破冬寂掌心。血花四溅中,冬寂疾愈闪电般将指一弹,借力飞退,堪堪避过断指之危。易锋寒乘胜追击,一个箭步抢上前去,挽出一朵刀花向冬寂刺去。冬寂明明知道易锋寒的功力在自己之下,却接连两次判断失误,吃了大亏,心中不免生出对手高深莫测的感觉,怯意大生,虽见此刀没有什么特别的奥妙,却也惟恐有诈、不敢接招,身形一晃,已然向后逸去,疾如流星,几个起落便来到悬崖边,毫不迟疑地纵身向峰下跃去。

    易锋寒一刀落空,顿时感到气虚力竭,几乎握不住手中钢刀,勉强回刀抱元,摆出静若渊岳的架势,眼睁睁看着冬寂消失在峰顶。待冬寂遁走,易锋寒心头大石一放,便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过了片刻,易锋寒稍稍恢复气力,才立刀于地,一面擦拭额头的冷汗,一面借力站起,缓缓调息,将真气运行周身,以解除四肢的虚弱感。待他运功稍见成效,猛然抬头,却见碧月潭中有一个身着道装、鬓发花白的男子背朝着他、盘膝而坐,身体坐在平静的潭面上,直若实地,心头不禁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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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长街染赤血 石室闻宿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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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光闪耀中,两柄长矛已然欺进易天行胸前尺许远近,易天行赫然睁目,身体一弓,两柄长矛在其胸腹前三寸处势尽力竭,堪堪避过。易天行一面后退,一面全力催动真气,令八宝解毒丹的药xìng散发开来。易天行中毒之后,非但不能静养,反需与人撕杀搏斗,使得气血运行加快,本是解毒大忌,所幸八宝解毒丹乃药王谷最常用的解毒灵药,经过历代良医钻研改进,不仅对多数毒药都有疗效,而且药效甚速,易天行连退三步,逼过六矛,神智已经清醒了许多,当下大喝一声,将身体立定,剑势一分,拨开同时刺至的双矛,接着剑如流星,直刺当先两名官兵心房,立时将他们击杀当场。那两名官兵的尸体尚未倒地,后面的官兵便即补上空缺,一兵腾空挥刀,直劈易天行头顶;一兵挥舞长矛,刺向易天行小腹。易天行虽然武功远胜这些官兵,但是面对他们前仆后继的冲击缠斗,亦大感吃力,顿时陷于苦战之中。

    晚霞初放时分,长街之上已经密密麻麻地留下了百来具尸体,鲜血渗透了汪芒镇主道的每个角落。独挡官兵的易天行浑身浴血,且战且退,已经退至主道西面街口,剩下的二十余名官兵尤自悍不畏死地冲上前来。易天行血红着双眼,头脑中一片空白,迹近麻木的挥剑杀敌,对自身却不怎么防备,身上已经满布伤痕,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林公苑已经跃下天下第一楼,持枪在手,如枪一般笔挺的身形屹立在街心,在战团外十余丈处观战,并不参与围攻。活着的那名百长已经三进三退,身中七剑,整个衣衫被血染成红sè,仍然叫嚣不休,呼喝着手下冲锋。

    易天行已经浑忘了自己的目的,一面半机械地挥动着白玉剑,将靠近自己的官兵一一斩杀;一面不住后退,眼看便要退出汪芒镇。那百长大喝一声,第四次扑上,朴刀立斩而下,招式简洁凶猛,毫无半点花俏,尽显实战而得的格斗经验。易天行久战之下,筋疲力尽,早已没有了平rì的敏捷,眼见朴刀劈下,也只能稍微将身体一侧,同时将右臂反shè式地探了出去。刀光如电,剑气凌人,易天行与那百长同时中招,鲜血飞溅。易天行左肋被划出一条长达尺许的血痕,若非真气护体,早已命丧黄泉。那百长却被易天行刺中心脏,毙命当场。

    旁边两名最靠近易天行的官兵,瞅准时机,一刀一枪,分咽喉、小腹两路攻至。易天行身受重创,神智反而为之一清,身体向后一翻,堪堪避过一劫。

    易天行身一落地,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眼花、四肢乏力,心中一凛,看也不看,便是一把银针撒出,然后飘然后退,本已僵化不灵的头脑飞速转动起来:“今rì判断有误,不可再战,先退出镇去!”心念到处,一个鹞子翻身,后跃三丈,朝汪芒镇外掠去。

    此时一直蓄势待发的林公苑终于出手,左臂猛然一送,铁枪夹着凄厉的破空尖啸直向易天行落地之处激shè而去。

    易天行身未落地,便听得破风之声呼啸而来,心中暗自一叹,打消逃跑的念头,白玉剑一横,挡住林公苑所掷飞枪。铮的一声,铁枪向后弹起,易天行则狂喷一口鲜血,身体像落线风筝般飘出丈许、缓缓落下。呼的一声,一道黑影从剩下的官兵头上跃过,赶在铁枪落地之前,握住枪柄,顺势一推,一道黑sè长虹直刺尚未站稳脚步的易天行咽喉要害。

    易天行正yù抵挡,忽觉真气一滞,心知久战力竭,已近油尽灯枯,连忙挥剑迎上,使了个卸劲,身体向后逸去。

    林公苑枪尖所及,轻飘飘地毫不受力,立即将枪一收,双臂一扬,铁枪在头顶划出一道圆弧,向易天行飞退的身体横扫过去,铁枪夹呼啸之声袭至,声势骇人。

    易天行知避不过,将牙一咬,使出缠、绵两诀,白玉剑环绕出十余光环,也不与林公苑硬拼,剑光沿着铁枪缠绕而上,绞向林公苑右臂。林公苑大喝一声,回枪一横,守住胸前门户,随即右掌一探,疾愈电光般猛然击向易天行前胸。易天行哼的一声,目shè碧芒,体泛玉光,左手翻指一挑,指间微微上翘,静待林公苑右掌的脉门凑上。林公苑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右手弯腕成凿,猛击易天行食指。谁知易天行此指貌似寻常,实则大有玄机,乃是玄天机亲传的天机指。天机指名列天下七大指法之一,向以玄奥莫测闻名,招式之妙,已入化境,虽然易天行所习不jīng不全,已然非比寻常,林公苑纵然看出厉害,终究技逊一筹,眼见手凿中的,易天行的手指忽然一转,已经点在林公苑虎口之上。

    易天行自知消耗气力过甚,不可酣战,故而下定速战速决之心,此指已然拼尽全力,家传白玉真气从指尖喷涌而出。林公苑只觉虎口火辣辣一阵灼痛,接着一道浑厚的真气透体而入,顺着经脉直逼心房。

    林公苑连忙抽手后退,同时左臂一伸,铁枪直刺易天行眉心,以攻为守。易天行心知今rì成败在此一举,奋尽全力,剑光一展,绽出万朵白梅,如暴风骤雨般朝林公苑袭去。林公苑一面运气驱除侵入体内的白玉真气,一面单臂挥舞丈许长的铁枪,居然守得滴水不进,将易天行的猛烈攻势一一化解。

    易天行感到自己力量越来越弱,出剑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不禁心头大急,将剑势一缓,露出破绽。林公苑也知易天行已是强弩之末,不疑有他,想也不想,径自一枪袭胸,满似可以将易天行刺个透心凉。

    易天行嘿的一声,白玉剑看似柔弱无力地搭向悍然击至的铁枪。剑枪相交,静无声息,林公苑心头一震,立时感到易天行的真气源源不绝的透过长剑铁枪,向他逼迫过来。

    林公苑随即便判明易天行意图,不禁哑然失笑:“哈哈,无知小辈,居然跟本官比内力?!别说你已经气衰力竭,不堪一击,就是你气满神足,也绝不可能与本官三十年苦修的内力相抗衡!”口中说话,手下也不闲着,猛然催动内力,将侵入体内的真气驱散,接着汹涌而出,迎着易天行的真气压迫过去。

    易天行顿时感到剑上压力大增,不由得身体微微一震,脸上露出痛苦的神sè。

    林公苑见状狞笑道:“小子,你若投降,本官饶你不死!”

    易天行脸上现出一缕讥嘲的神sè:“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饶我?”

    林公苑闻言大怒,一股血气攻心,凶睛暴突,直yù择人而噬一般,全力催动真气,向易天行攻去。

    易天行眼中现出一丝喜sè,令林公苑心中隐生不祥之感,不过他自问易天行在比拼内力处于劣势的情况下,根本无法抽身,更不用说还击,也就不去细想,暗骂了句自己疑神疑鬼,继续催动真气。忽然胸口一痛,林公苑大吼一声,劲气爆发,将易天行震开三尺,抚胸怒叱道:“你暗算本官!”

    易天行大笑一声,剑光再散,化作漫天流荧,撒向林公苑。林公苑亦不示弱,强忍胸口疼痛,连出三枪,或挑或刺或扫,将易天行的攻势完全瓦解。

    林公苑手下剩下的二十余名官兵,见主将出手,兼且街道狭窄,便都围而不前。此时见林公苑失利,喝叱声中,纷纷挥刃冲上。

    易天行眼中碧芒暴盛,将白玉剑往怀中一收,接着剑光一吐、直刺而出,剑势刚猛绝伦,隐隐透出去而不返的刚烈气势,以林公苑的勇猛,亦不由胆气一弱,不过胸口的刺痛随随即激起他的凶悍之xìng,大喝一声,不躲不避,舞出一朵枪花,向疾速刺至的白玉剑迎了上去。

    易天行倏地一收剑,左手一扬,一粒黑乎乎的小弹丸便朝林公苑激shè而去。林公苑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重创之下,不由谨慎起来,就地一滚,躲过那暗器,还未起身,便是一枪挑击易天行小腹。林公苑枪势刚刚展开,正yù催气发力,忽闻身后轰的一声巨响,在一片哀号声中,一股炽热的气流从后面涌来,立时宛如身陷火海一般,心中大惊,顾不得伤敌,就势一扑,趴在地上,不待易天行出剑,接连几个地滚,翻到一旁,舞了个枪轮护住上方,然后挺身跃起,怒视着易天行。

    易天行左手摸了摸怀中仅剩的一粒雷火弹,手心满是冷汗,右手横剑于胸,直视着林公苑,静观其变。

    林公苑眼角余光向后一扫,瞥见身后三丈远处的地面上被炸了个大坑,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十余具血肉模糊、肢体残缺的尸体,硝烟弥漫中,隐现着三、五个幸免于难的官兵,蹒跚走来,形如鬼魅,心中不由一寒,不敢贸然攻上。

    待仅剩的五名士兵走到身边,林公苑将铁枪向前一指,高声喝道:“杀!”那五名官兵纷纷持械扑上,夹击易天行。

    易天行运起残存的真气,身体一斜,八道白光交错而出,一时间剑气纵横,形成一张剑网,向扑至的官兵笼罩上去,那五名官兵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被斩为两段。易天行所使剑招,乃是磨镜老人所授铁剑十六式中的杀着剑荡八荒,由于磨镜老人的武功至刚至猛,虽然威力强横,却异常消耗真气,易天行自知真力不足,害怕无以为继,所以甚少施展,除了与易锋寒、古梦涯切磋武功,一直都没有用过。此时易天行jīng力衰竭,一心只想先解决眼前的危机,已经顾不得使用铁剑十六式的后果。

    易天行剑势一尽,漫天剑芒立时敛去,林公苑瞅准时机,一个虎跃,直扑而上,腾空一枪,枪势似挑似刺,幻化无方、吞吐不定,向易天行击至。

    易天行疲敝之下,强用铁剑十六式这样刚猛的招式,顿时感到手脚发软,浑身无力,眼见林公苑杀到,却毫无还手之力,心中暗自叹道:“罢了!”心中虽作必死之想,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一侧,yù图躲避铁枪。

    林公苑看着易天行缓慢的动作,面露狞笑,目光中凶芒大盛,一脸嗜血的神情,吐气发力,铁枪骤然变实,一枪刺向易天行眉心。林公苑正志得意满之际,忽然耳后风生,心中不禁一凛:“还有叛党!”顾不得再杀易天行,回枪一挑,将脑后如电般shè至的飞刀击落,只觉虎口一麻,真气一滞,身体便往地面落去。

    易天行眼见变数忽生,心中大喜,也不细想,拼尽最后一口真气,将白玉剑脱手掷出。林公苑身体尚未及地,白玉剑已然飞至胸前,不禁丧胆亡魂,一面尖声大喝,一面回枪自保,但已晚了一步,漫天血花中,被白玉剑穿心刺透,当场毙命。

    易天行深吸一口气,将牙一咬,面上黑气一现而逝,猛然一指点在自己肋下,jīng神立时一振,接着纵身一跃,从林公苑尸体上拔出白玉剑,转身便往镇外飞奔。

    易天行出镇不久,便有一道人影飞速窜出,捡起地上的飞刀,尾随易天行而去。又过了片刻,汪芒镇上方才有人探头探脑地打望动静,发现战局已定,便纷纷走上街头,一面打扫街道、收殓尸体,一面分出人手,去向附近的眉关、天马关和郁关三处关隘报信。

    ※※※

    易锋寒盘膝而坐,一面调息归元,一面手按刀柄、望着坐在碧月潭心的道人,严阵以待,一言不发。二人便这样耗着,谁都不说话,直至rì影西斜,易锋寒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问道:“前辈是谁?”

    对面一片沉默。易锋寒不由提高声音:“前辈是何方高人?在此卖弄,意yù何为?”

    一个恬淡的声音如梦似真地传来:“你不是寻我而来么?为什么见到我却又如此惊惶?”

    易锋寒一愣,哑然失笑道:“原来是无为丹宗的高人。晚辈刚遇杀手狙击,乍见前辈异行,难免有些戒心,还望前辈海涵。”说着站起来,反手持刀,抱拳道:“晚辈易锋寒,拜见前辈。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也不见那道人动作,他的身体便在潭面上徐徐一转,面对易天行,微微一笑:“贫道卜徵。”说着话语一顿:“你真气蓄而不散,想来对我仍有jǐng惕之心。不过我若出手,你认为你能抵挡几个回合?”

    易锋寒脸一红,鼻尖微微渗出汗珠:“不知。”

    卜徵澹然一笑,将手缓缓一抬,手指一弹,易锋寒虽然耳闻他自承门派,心中却未完全松懈,见状大喝一声,舞出一片刀墙,玄yīn归元劲透刀而出,顿时寒风大作,形成一幢气壁。一缕柔和轻软的指力毫不费力的穿过易锋寒的真气护壁,点中他的肩井穴。易锋寒右臂一酸,百锻刀即告脱手,跌落地上。

    易天行惊骇莫名,失声道:“怎么会这样?”

    卜徵不去理他,目光shè向镜面一般的潭水,幽幽地道:“你想不通,是否因为我的真气尚不及你的真气刚猛?”

    易锋寒运气三转,发现自己丝毫没有受伤的迹象,心中惊骇更盛,大声道:“不错。武学中虽然有以柔克刚之说,但那只是借力打力之法。yīn柔xìng质的真气,与刚猛xìng质的真气,仅是表征不同,其理一也,破坚攻锐,到底仍需以劲力为根基。可是适才前辈的真气明明柔弱无力,怎么可能穿透我的气壁?”

    卜徵依旧低着头,徐徐道:“你看这水。”

    易锋寒一眼望去,碧月潭微波不兴,宛若一块巨大的翡翠,镶嵌在玉蟾山顶,一派怡人风光,但是却毫无异处,一时心无所感,茫然抬首,望向卜徵。

    卜徵瞥了眼易锋寒的呆样,叹气道:“这潭水其深几何?”

    易锋寒闻言心中一动,运足目力,朝碧月潭潭底望去。只见碧月潭深远幽静,任凭他目光敏锐如电,亦看不到潭底的景象,不禁脱口而出:“看不见。”

    卜徵呵呵大笑起来:“你看不见的岂止潭底啊!”

    易锋寒一时福至心灵,翻身拜倒:“请前辈赐教!”

    卜徵眼中露出一丝赞许之sè:“水xìng多变。水者,天下之至柔,虽孺子亦可分波透水。然而,水亦天下至刚,万载冰川,物不可摧;水亦天下至威,洪涛巨浪,人莫之御;水亦天下至韧,神兵利刃,断之不绝;水亦天下至虚,弱水三千,鹅毛不浮;水亦天下至神,冥渊之下,莫知其深;水亦天下至善,甘霖地泉,润泽众生;水亦天下至博,汇流成川,不择其微;水亦天下至广,七海袤袤,不知边际;水亦天下至恒,万物轮回,水终如一。故而,水乃天下至道,可大可小,可强可弱,可深可浅,可死可生。修道之人,yù尽yīn阳、明顺逆、识大道,必求之于水。”

    易锋寒听到耳中,心中立时泛起玄yīn归元劲总纲第一句“大道无门,惟求诸水”来。易锋寒家传的玄yīn归元劲乃是一种出自玄门正宗的玄yīn真气,原理与卜徵所言颇多相合之处,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没能想得这么透彻,现在得遇卜徵点拨,许多苦思不解的难题一下子豁然领悟,不禁大喜过望,叩头道:“多谢前辈指点!”

    卜徵嗯了一声:“你似乎忘记找我的目的了?”

    易锋寒用手挠了挠头皮,不好意思地道:“晚辈此来,是奉亡师幽冥子遗命,归还贵宗的弱水诀残篇。”说着从怀中取出弱水诀残篇,双手捧着,高举过顶,恭恭敬敬地奉与卜徵。

    卜徵面如古井,不生波澜,坐在潭心,将手一招,易锋寒手中的弱水诀残篇便像有什么东西托住一般,朝他坐处凌空飞去。接着卜徵微一抬手,便将弱水诀残篇握在手中,看也不看,随手一扬,那残篇便化作片片竹屑散落潭中,略一浮沉,便陷没其中。

    易锋寒看得目瞪口呆:“前辈……”

    卜徵将腰一挺、腿一伸,便已经站了起来,径自立于潭面,徐徐举步,踏浪凌波,走至易锋寒面前,道:“跟我来。”说罢转身就走。

    易锋寒连忙将脚下的百锻刀拾起,还刀入鞘,接着施展轻功,紧随卜徵而去。卜徵身法独特,貌似闲庭信步,实则快捷无比,易锋寒需要全力施为,方才勉强跟上,所以当卜徵来到一堵石壁之前、停下脚步之时,易锋寒已然累得浑身汗透、气喘吁吁。

    卜徵望着石壁,也不动作,身上道袍便无风自动,袍袖有如鼓起的风箱般,胀大成球,骤然双手一翻,一上一下、置于胸前,掌心相对,随即两掌之间便出现了一团白雾,越来越浓,不消片刻便将双手遮蔽。易锋寒见卜徵胸前白雾弥漫,仿若即将踏入白云深处的样子,心中一阵钦佩:“白云诀!”

    卜徵突然低喝一声,双掌向前一推,石壁咯呲一声脆响,露出一道宽可容人的裂缝来,内里一片漆黑,深邃无比,也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卜徵将双手一负,昂首而入。易锋寒略一迟疑,也跟着走了进去。

    过了片刻,易锋寒便见前面隐透光明,不禁奇道:“前辈带我来这里,所为何事?前面怎么会有光?”

    卜徵并不答话,一味前进,不一会儿,便把易锋寒带到一个石室。石室顶部嵌有无数夜明珠,适才易锋寒所见光明正是由此而来。石室甚是简陋,除了正中有个案几,上面摆着一些野果山药;便只有北面摆着五个蒲团,其中靠左面的两个蒲团已经满布灰尘,正中一个蒲团上盘膝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蓝衫道人,有人来到面前亦无反应,似乎已经入定;另外两个靠右边的蒲团虽然空着,倒还显得干净。望着这本应陌生的石室,易锋寒却莫名地生出一股亲切之感,心中不由暗自称奇。

    卜徵坐到最右边的蒲团上,指着那老道人左边的蒲团:“坐。”

    易锋寒也不拂拭灰尘,依言坐下,怔怔地望着卜徵,等待他继续说话。

    果然卜徵接着便道:“三师兄,你可记得这里?”

    易锋寒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三师兄?”

    卜徵仰望室顶,叹息道:“唉,三师兄前因尽昧,回到家里却罔若路人。”说着指了指易锋寒身下的蒲团:“揭开它。”

    易锋寒站起身子,将蒲团揭起,发现下面有三个凹陷的小石穴,内中分别放着一册竹简和两个玉瓶。

    卜徵沉声道:“拿出来。”

    易锋寒默默取出简瓶,双手捧着,递给卜徵。卜徵摇头道:“三师兄,这是你的东西,给我作甚?”

    易锋寒闻言一愣,茫然道:“前辈叫我什么?”

    卜徵呵呵一笑:“三师兄阿,你没有听清楚?”

    易锋寒仿佛猜到一点,却又拿不准,只得小心翼翼地道:“前辈是说,晚辈乃令师兄转世?”

    卜徵指了指易锋寒手中的白sè玉瓶:“你把瓶中的返照丹服下,便知因果。”

    易锋寒拔开瓶塞,立时一阵幽香扑鼻,易锋寒连忙将瓶中的返照丹倾出,却是一枚漆黑浑圆的丹药。易锋寒看了手中的返照丹,抬首望向卜徵:“此丹有何功用?”

    卜徵皱眉道:“三师兄历劫归来,怎的如此多疑?这返照丹乃你采取天地间七十二种珍贵药物亲手提炼而成,功参造化,不但可以令人得回前生记忆,还可以恢复前生的灵智法力,我在此等候多年,就等着今rì,完成你遭劫时的嘱托。”

    易锋寒望了一旁状若死人的蓝衫老道人,徐徐道:“既然前辈称我三师兄,不知道我身旁这位……”

    卜徵长叹一声,道:“罢了,我本想你服用丹药后自然记得前生旧事,便无须我多言。你既然如此多心,我还是给你讲讲前因后果吧。无为丹宗创立于百圣时代中期,在诸派之中素有盛名,经历五百余年,犹自不衰,然而后经元霸之难,派中高手死伤殆尽,残余门人遂隐居玉蟾山,勉力支撑道统,虽然不复当年盛况,倒也延续下来,亦未坠了本门威名,传到我们这代,师兄弟共有五人,大师兄云宫,资质最高,无论武功法力,都是同门之长,继承掌门之位,他现在就是你身旁。”

    易锋寒插嘴道:“云前辈在修炼什么道法?”

    卜徵面上微微露出一丝羡慕:“大师兄坐守死关,正朝本门无为丹法中九重丹道的最高境界进军。”说着声音一沉:“二师兄无漏剑客岳商,武功仅次于大师兄,jīng通剑法,已臻剑仙之境,而且常在江湖上走动,本门就数他名气最大。他素喜云游,已经多年没有回来了,所以你未能见到。你前生名叫邓角,乃我三师兄,道法jīng微,尤其擅长外丹之道,除了那粒可以令人前因不昧的返照丹,你那黄sè玉瓶中的玉清丹,亦是仙家灵药,再厉害的内伤,亦可药到病除,可惜你前生太不珍惜,一味滥用,现在只剩下五粒。”说到这里言下颇有憾意,声音一顿,接着道:“我位居第四,一无是处,当年多蒙师兄照顾,才得苟活至于今。”说完即便住口。

    易锋寒奇道:“还有一位呢?”

    卜徵面sè一黯:“五师弟江羽,已于十九年前兵解。”

    易锋寒哦了一声,将返照丹放回瓶中,沉默片刻,骤然道:“我前生怎么死的?”

    卜徵道:“十五年前,我们二人去玄海采药,遇上乌石礁洪氏双怪,起了争执,你为了救我,身中大怪洪赤焰的五yín聚魄魔火,没有办法解救,无奈兵解转世,临去之时,托我保存道经丹药,以待转劫归来。”

    易锋寒道:“这么说,江前辈遭劫还在我之前?”

    卜徵怒道:“你还前辈长、前辈短的?叫师弟!”

    易锋寒苦笑道:“前辈莫要生气,等我尽悟前生再叫不迟。”说着声音一顿:“前辈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卜徵没有好气地道:“对!在你之前!你还想知道什么?!”

    易锋寒微微一笑,继续问道:“晚辈还有两个问题。前辈怎么知道我就是令师兄转世?前辈为何毁去贵派的经书?”

    卜徵哈哈一笑:“这两个问题实则一个问题。我为了寻找师兄下落,抄录了一篇弱水诀,放在二师叔也就是你师父坐化之处,利用你们师徒之分,对其施展系因**,此简就算落入他人手中,终必为你所得,送还师门。现在你送竹简至此,自然是你无疑;至于那篇残简,人已找到,留它何用?”

    易锋寒面sè一沉:“那篇弱水诀是否并不完全?”

    卜徵点头道:“那是自然。虽然事出有因,我亦不可能泄露本门绝学。”

    易锋寒想到幽冥子十年苦功、白白浪费,怒斥道:“你这样做岂非害人?!你可知有人因此浪费了十年jīng力去学习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卜徵淡然道:“弱水诀乃本门秘传绝学,斯人不告而取,咎由自取。而且我所录弱水诀虽然不全,但是习练rì久,却可以变化气质,令人心境平和,道力大增,坚持练习,高寿可期,也非一无是处,只不过算不得武功罢了。”

    易锋寒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不过心中犹自愤愤不平。

    卜徵望着易锋寒,眼只能感露出一丝欣慰之sè:“三师兄,请服用丹药。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骤然石室外传来一声大喝:“慢着!”

    卜徵脸sè顿时大变,招呼易锋寒道:“赶快服药!”说着身形一展,已经冲出门外,外面立时响起劲气激荡的声音,时而有人吐气发力,声如钟鼓。

    易锋寒听在耳中,惊疑不定,卜徵的功夫他已见识过,着实厉害非常,但是照此情形,门外来者武功亦不在卜徵之下,不禁患得患失起来,拿着装返照丹的瓶子不知如何是好。

    门外忽然一片寂静,声息全无,易锋寒心头一震:“不会同归于尽了吧?”当下将竹简、药瓶放入怀中,抢前三步,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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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洒然弃天功 急心逢阻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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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梦涯望着朗芸香替郎正心喂药,心中忐忑不已,郎正心已经服用了三剂汤药,如果对症,应该可以醒转了,可是郎正心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朗芸香与郎任贤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古梦涯却从郎任贤几番叫嚷着去采翠叶香兰的话语中,隐隐感到他们心中的一丝埋怨。另一方面,夜已五更,黎明在即,易锋寒却还在碧月潭边等待自己去汇合,碧月潭周围奇虫怪兽,层出不穷,也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遇上危险,想到这里,心中不由焦急起来,连朗芸香喂药完毕,站起身来都不知道。

    骤然间,古梦涯耳中传来郎正心呼吸转粗的声音,不禁心头大喜,立即冲到郎正心床边,搭上其脉门。朗芸香正待转身,便见一道人影从自己身旁闪过,顿时被古梦涯的举动吓了一跳,心神一定,便待发作,随即反应过来,急声道:“古公子!是否爷爷快醒了?”

    古梦涯一面缓缓摆手,一面闭目凝神,体察朗正心体内气机的变化。朗芸香姐弟俩心中焦急万分,却丝毫帮不上忙,只得目不转睛地望着古梦涯,期盼能从他口中听得好消息。

    过了良久,古梦涯才睁开双眼,对着朗芸香姐弟展颜一笑:“放心吧,朗老丈所中奇毒已经解除,没有大碍了,只是那乌线毒掌的毒xìng过于猛烈霸道,而朗老丈又上了年纪,重病初愈,难免虚弱了点,尚需静养一段时rì,才能完全康复。”

    朗芸香姐弟闻言喜极而泣,郎任贤上前便拜:“谢谢古哥哥!”

    古梦涯连忙扶着他,同时笑道:“不必客气,济世救人,乃我辈份内之事。”接着一抱拳:“我朋友还在等我,二位好生照顾令祖,多自珍重。后会有期,告辞!”说罢便往门外走去。

    朗芸香急忙上前拦住:“古公子且慢!”

    古梦涯被她挡在身前,没了去路,只得停步不前:“郎姑娘还有何事?”

    朗芸香道:“此刻天sè未明,山路崎岖难行,公子虽然本领高强,也不急于一时,不若等天明再动身吧。”

    此时郎任贤亦跑上前来,抱住古梦涯的右腿,嚷嚷道:“古哥哥,留在这里休息一下,你已经一晚上没有睡觉了!等天亮了,我再叫你,到时候你再上山顶也不迟。”

    古梦涯转头望了望窗外,苦笑道:“天马上就亮了,你们留我干什么?而且我朋友一个人在碧月潭边,我很不放心。”

    此时床铺上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让古公子走。”

    朗芸香与郎任贤闻声而动,快步抢到郎正心床前:“爷爷!”

    古梦涯微微一笑,昂首踏步,走出了郎家,往山顶的碧月潭走去。

    易锋寒运足真气,严神以待,手持钢刀冲出石室。昏暗的石道中,卜徵靠在石壁之上,不停喘气,身上衣衫已经破烂不堪,上面满是被利刃划破的痕迹,所幸没有见血,在他对面,屹立着一前一后两个人影,后面一个呼吸沉重,似乎不会内功;前面一人身材修长,右手执剑,斜指地面,左手向后一拦,护住身后的人。

    易锋寒看得暗自心惊:“此人居然能一面与卜前辈对敌,一面分心照顾别人!”心中虽然震骇莫名,多年的教育还是激励着他上前一步,大喝道:“来者何人?!”百锻刀似守如攻,指向对面的剑客。

    那剑客轻轻一笑:“胆子不小,你吃了返照丹再来找我罢。”

    易锋寒心头一震,茫然望向卜徵。卜徵铁青着脸,嘶声道:“三师兄,来的是二师兄。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把返照丹服下?”言下满是遗憾不满之意。

    易锋寒更是摸不着头脑,呆呆地道:“岳前辈……”

    那剑客一声长叹:“进去再说。”说着手一挥,便往石室走去。易锋寒只觉一股莫大潜力向自己涌来,身体一轻,便已经退回石室。

    易锋寒眼前一花,卜徵等三人已经出现在他面前。易锋寒这才看清楚,那剑客面白无须,一袭玄sè道袍,显得颇为陈旧,不过却很干净,年纪看去约莫三十,若不是卜徵说明,怎么也猜不到他竟然卜徵师兄无漏剑客岳商;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青年,衣服乃黄sè粗麻织成、质料粗糙,双手老茧甚厚,似乎是个出身贫寒、久cāo粗活之人,脚步轻浮,应当没有练过武功,然而他的双瞳却犹如婴儿般漆黑灵动,刚刚经历恶战而面sè如常,显示出过人的禀赋。

    岳商张口道:“三师弟,你终于回来了。”

    易锋寒茫然的点了点头,神不守舍地把刀插回刀鞘之中,忽然想起一事,指着那青年道:“这位仁兄是……”

    岳商道:“他是五师弟转世,今生名叫尉青山,我上个月找到了他,便带他回来。”

    易锋寒奇道:“白兄既然重新为人,当另有因缘,岳前辈就这么带他走?白兄的父母至亲岂不担心?”

    岳商还剑入鞘,颔首道:“话是不错,不过五师弟出生不久,便父母双亡,只得寄居在舅父家中。他那舅父势利之极,从小把他当成累赘,也未给他好rì子过,我渡青山时节,给了他舅父五十两银子,那厮巴不得我把青山带走呢。”

    易锋寒心不在焉地道:“这样阿。”

    岳商望了犹自静坐的云宫一眼,悠然笑道:“自从五师弟兵解,十九年了,想不到我们五个师兄弟今rì可以重新相聚一室。”

    易锋寒虽然自幼听过不少转世的故事,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今rì连遇异事,头脑中不由一片混乱,不知道该否相信眼前的人,若非岳商、卜徵俱都显出惊人的功力,他早把他们当疯子、抽身理去。

    卜徵自进石室,便一言不发,现在见易锋寒沉吟不语,不禁怒道:“你在想什么?”

    易锋寒苦笑摇头:“此事实在匪夷所思,我的头都有点昏了。”说着抬头望向卜徵:“适才卜前辈为何与岳前辈交手?”

    卜徵哼了一声,将脸转过一边,避而不答。

    岳商瞥了卜徵一眼,淡淡地道:“此事等会儿再说,三师弟还是先把返照丹服用了吧。”

    易锋寒从怀中摸出白sè玉瓶,沉声道:“我服下他,便可以恢复前生记忆?”

    卜徵怒道:“那当然!你要我怎么说才肯相信?!”

    岳商亦道:“不仅如此,你还可以恢复前生的道法玄功,成为绝世高手。”

    易锋寒感到心脏一阵猛烈跳动,内心中仿佛有个声音不住鼓动自己听从劝告,浑身渐渐热了起来,呼吸急促地道:“那我今生的记忆呢?”

    岳商呵呵一笑:“自然还在。不过待你恢复前生法力,你自然便会知道,世事不过一场chun梦,恩怨情仇没有牵挂于心的理由,记得又如何?不若忘记。”

    易锋寒心中莫名生出一股自己都无法遏制的恐惧,摇头嘶声吼道:“我不要!”

    卜徵与岳商俱都被吓了一跳,不过随即明白过来。卜徵徐徐道:“生死只不过是一个交替轮转的游戏,世间一切都是虚妄,恩恩怨怨,终究是空,三师兄今rì归来,何尝知道前世之恩仇?三师兄前世又何曾知道今世的因果?三师兄何故执着如此?”

    易锋寒喃喃道:“一切是空,一切是空。”随即面对岳商大声道:“既然世间一切都毫无意义,那你为什么不隐逸山林,反而行走江湖?”

    岳商一时语塞,半晌才道:“我在外行道的目的,一方面是不想辜负平生所学,希望凭一己之力,尽量济世救人;另一方面是为了保持本门威名不坠。”

    易锋寒冷笑道:“既然世事虚妄无聊,岳前辈又执着什么?”

    岳商叹道:“我也知道自己太过看不开,以致功行受滞,不过这亦是没有办法的事,我若能够做到放下执着,以我的资质,成就当不止于此。你可知我武功虽高,法力却是同门中最低的。唉,三师弟阿,十五年前你绝对不会这样说。你当年天xìng淡薄,不涉是非,本门之中,若论道力之高,你仅在大师兄之下。”

    易锋寒怒吼道:“十五年前我还没有出世呢!他是他,我是我!邓角既然如此恬淡,何故惹来杀身之祸?”

    卜徵双眉一耸:“那是洪氏双怪无理取闹!况且兵解乃修道者常遇的灾劫,利弊参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易锋寒大笑道:“所以说,人在家中坐,祸福自上门。人不惹事,不等于事不惹人!既然我已经兵解,就该认命,前生的事,忘就忘了吧!”说着话题一转:“你们无为丹宗共有多少粒返照丹?”

    卜徵为之气结:“你以为返照丹是什么?药材、天时、火候缺一不可,三师兄好不容易才炼得一粒!”

    易锋寒沉吟片刻,忽然展颜一笑,望向尉青山:“尉兄年纪不小了,纵然天生异禀,现在才从头修炼,恐怕亦较常人更为艰辛。”说着将手中白sè玉瓶扔向尉青山。

    尉青山不及细想,玉瓶已然来到面前,连忙伸手抓住。易锋寒不待他说话,抢先对岳商与卜徵道:“二位前辈,这粒返照丹就留给尉兄吧,如果你们所言不虚,他是我师弟,我帮他一把,亦是应该的。至于我前生的道经和玉清丹,我希望可以带走,如果你们介意,我会把它们留下来。”

    岳商手一扬,云宫背后的石壁上登时现出一个淡淡的人影,装扮古拙、手抚长剑、气质超脱、飘然若仙。岳商道:“你向师父叩三个响头,我代师父收你为记名弟子,你就把你的道经和丹药拿走吧,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不过你要记住,本宗收徒传艺甚为严谨,没有掌门允许,不得将本门绝学泄露给别人,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说完语音一顿,轻声道:“经书千万不要遗失了。”

    易锋寒也不答话,翻身便跪,对着石壁上的人影磕了三响头,起身道:“多谢二师兄成全。”说罢向岳、卜、尉三人一拱手:“在下就此告辞了,异rì若有寸进,当重返此地,送还道经。”

    卜徵眼角微润,上前握住易锋寒的手,一语不发,只是用力,将易锋寒的骨骼握得咯咯作响。易锋寒强忍疼痛,一言不发,心中对这老道人充满了感激之意,倘若卜徵与岳商所言属实,他对自己或者说自己前生的感情实在是难得。

    过了半晌,卜徵才醒觉自己用力过猛,急忙松手,看了易锋寒右手之上的五道紫红指印一眼,脸上一红,重新握上易锋寒的右手。易锋寒只觉一股若有若无的真气循着自己的经脉缓缓流动,比自己行功慢了不止十倍,而且路径与自己练功时真气运行的路径颇有不同,心头不禁一动,凝神静气、潜心感受,体会着二者细微的差别。卜徵的真气在易锋寒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即便收回不见,易锋寒正一心体悟着无为丹宗的内功奥秘,忽然失去源头,不禁心头空荡荡的,甚是难受,哎的一声。易锋寒心神一定,立即看了看自己的右掌,发现上面的指痕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从来就没有过一般。

    卜徵一脸怅然地道:“小兄弟慢走。”

    易锋寒闻得此言,知道此老已经放弃了自己是邓角的想法,而面对自己已经是易锋寒的事实,心中也颇替他黯然,低声道:“好!”说罢转身便走。

    望着易锋寒即将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卜徵双目猛然绽放出奇异的光芒,暴喝一声,身形化作一道旋风卷了过去。易锋寒不及反应,便觉身体一紧,眼前顿时一黑、什么也看不见,只闻得四外风声呼啸,尖锐刺耳。易锋寒深信卜徵没有恶意,故而虽惊不乱,任凭卜徵施为,过了片刻,风声骤止,易锋寒眼前重放光明,赫然已然来到碧月潭边。

    易锋寒见状,连忙道谢。卜徵仰望苍穹,感慨道:“难道真是命里注定?”

    易锋寒不解道:“前辈什么意思?”

    卜徵也不回答,从天上收回目光,注视到易锋寒身上:“你可知道你回复前生功行有多厉害?”

    易锋寒悠然笑道:“我虽然不知道我前生的本事,不过看前辈的功力,作师兄的也差不了哪里去。”

    卜徵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面容平静如水:“你不喜欢力量?”

    易锋寒淡淡地道:“喜欢。”

    卜徵大声吼道:“那你为什么放弃唾手可得的力量?”声如雷鸣般响起,一时间空谷回音,群山相和,声势十分骇人。

    易锋寒道:“因为那不是我的。”

    卜徵终于发怒:“怎么不是你的?那是你辛辛苦苦修炼而得!”

    易锋寒斩钉截铁地道:“是我前生辛辛苦苦修炼而得。”

    卜徵瞪着他:“有区别吗?前世今生,不过记忆、经历不同,你还是你!”

    易锋寒肃容道:“前辈修道所为何事?”

    卜徵一愣,随即道:“领悟天道。”

    易锋寒唏嘘道:“天道有常,生死相依,生而不死者,未尝有也。故而顺应天道,则等死而已。自古修道之人,皆是为了洞彻天地至理,进而破除轮回迷网,成就不死之身。所谓顺则死,逆则仙。修道人知其理,得其道,为的无非逆之成仙。修道者如此逆天而行,自然天地共谴,所以修道者自来便灾劫重重,兵解亦是常事。兵解后虽然前因忘却,根骨却会更佳。”说到这里,声音一顿。

    卜徵点头道:“不错,以你的资质,比三师兄当年过之而无不及。”

    易锋寒微微一笑:“我自幼得传的玄yīn归元劲,乃是正宗玄门功法,博大jīng深,耐以jīng进,大道可期。”

    卜徵颔首道:“玄yīn归元劲的确不凡。”

    易锋寒道:“所以我已蒙天地深恩,应当知足了。若再贪图非分之物,岂非鄙陋无耻?人生天地间,自当勉力自强,我宁可苦修百年,也不愿贪天之功。而且横财非福,大利藏jiān,好处越大,我越害怕,呵呵。”易锋寒说着说着,话语渐趋调侃起来。

    卜徵望着易锋寒,半晌无语,忽然道:“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会那么紧张、阻止二师兄进石室?”

    易锋寒茫然摇头。

    卜徵道:“因为我知道他带来了五师弟。当年你炼制返照丹,本就是为了助五师弟转世重修,当年你转劫之时,还嘱咐我把丹药留给转劫归来的五师弟。你我师兄弟情分最厚,你又为救我而死,我见返照丹只有一粒,便想留给你用,所以我不想你看见他们。”

    易锋寒恍然大悟:“这样啊。”忽然长长嘘了口气:“这样我就安心了。”

    卜徵奇道:“安心什么?”

    易锋寒苦笑道:“老实告诉你吧,我刚才口气虽硬,其实是自己给自己找借口。嘿,要说服用一粒丹药,便可以功力jīng进到前辈的境界,说不动心肯定是欺人之谈!现在好了,知道那丹药本就不该为我所有,我心中便不会再彷徨不安了,哈哈!”

    卜徵盯着易锋寒,沉声道:“你刚才把我都给骗了。”

    易锋寒耸了耸肩膀:“也不完全在撒谎,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后悔罢了。”

    卜徵低头想了想,抬首时已然恢复了恬淡安逸的神情,微笑道:“好,我明白了。唉,想不到我修道多年,心境还不如一个少年。”

    易锋寒道:“其实晚辈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心里还是舍不得的,那里有什么心境?前辈对我的深情厚义,晚辈铭感于心、没齿难忘。对了,前辈能给我讲讲我前生的事吗?”

    卜徵笑道:“好啊。”说着往地上一坐:“别叫我前辈了,虽然你已经不是我三师兄,但是我仍然想交你这个朋友。离别在即,我们好好聊聊。”

    ※※※

    古梦涯身在半山,便闻得山顶声鸣如雷,听出不是易锋寒的声音,心中不禁大急,立即拼尽全力往碧月潭奔去。

    眼看山顶在望,古梦涯忽然听得一阵奇怪的声音,噼噼啪啪的像是篝火燃烧时发出的爆裂之声,心中不由一凛,此时天边已经微微透出曙光,就算有人野宿,也当灭去篝火了,何况此地偏僻荒凉,又无景点,寻常游客根本不会来到这种地方,心觉有异,当即停下步伐,潜运真气,大喝道:“什么人?!”

    一阵爽朗的大笑传来:“小子耳力不错!”来者行动迅速无比,第一个字传至之时,尚如远在天际,说到最后,已经露出身形,距离古梦涯只有里许远近。

    古梦涯定睛望去,只见来人相貌粗犷,赤脸虬髯,光秃秃的一个脑袋,像抹了油一般闪闪发亮,穿一红sè短褂,挺着个大肚子,活像个秃顶屠户,最奇怪的是他双手合围,抱着个大鼎,鼎内火焰腾腾,将鼎烧得通红,那胖汉却浑如不觉,笑眯眯地抱鼎飞奔而来,那篝火之声正是从鼎中传出。

    古梦涯缓缓走到一块高耸的岩石之上,提防那胖汉从山上骤然冲下,借势发难,然后扬声道:“前辈武功高强,不知高姓大名?”

    那胖汉笑道:“本来老子的姓名不可以随便给人说,不过反正你已死到临头,我就告诉你吧,老子夏rì炎!”

    古梦涯闻言立知来人底细,不禁眉头一皱:“我似乎与你们四季杀手并无仇怨。”

    此时夏rì炎已经来到古梦涯三丈之内,熊熊炉火带来滚滚热浪,卷向古梦涯。夏rì炎停下步伐,眯了眯眼睛,冷笑道:“我们四季杀手没有仇人,只有目标。”

    古梦涯哦了一声:“我的仇家不多,不知你们雇主是谁?”

    夏rì炎道:“照理老子不应该透露雇主的名字,不过此次雇主很特别,他要求我们告诉你们,他是谁。呵呵。”

    古梦涯心中大奇:“那他是谁?”忽然心中一紧,沉向无底深渊:“我们?还有谁?”

    夏rì炎嘻嘻一笑:“你的问题还真多,呵呵。老实告诉你吧,我们此次的雇主是成王卢坎。”说着声音一顿:“现在你应该知道丧命的原因和我们要杀的其他人了吧。”

    古梦涯心头登时雪亮,不禁对易锋寒的安危紧张起来,不过脸上却不露丝毫痕迹,貌似不屑地嗤道:“就你一个人?”

    夏rì炎漠然道:“怎么?老子一个人不行?”

    古梦涯淡淡地道:“你的帮手来了。”

    夏rì炎闻言一愣,脱口而出:“老二?”说话间回首一看,却什么也没有看见,猛然发觉上当,转回头怒瞪着古梦涯:“小子,你敢骗老子?!”

    古梦涯已知夏rì炎还有同党,心中充满了对易锋寒的担心,大喝一声,运足金乌九转功,双掌翻飞,化作漫天赤影,夹着汹涌热浪,暴风骤雨般击向夏rì炎。

    夏rì炎道了一声:“来得好!”手往鼎缘一拍,鼎口立时喷出六团火球,从古梦涯上下四方夹击而至。

    古梦涯见状,大喝一声,将腰一扭,金乌枪杆立化金光飞出,古梦涯空中接杆,一个横扫,将四周火球击散,随即一挑,正中头顶的火球,身体借力斜飞三尺,堪堪避过脚下的火球。古梦涯破解掉敌人攻击,丝毫没有犹豫,枪杆一划,化作三根棍影,似砸似戳,击向夏rì炎面门。

    夏rì炎面sè一沉,低声吐气、发力喝道:“嘿。”双手一推,手中大鼎夹杂着呼呼风声,直撞古梦涯前胸。

    古梦涯也不闪避,骤然将杆一抖,三道棍光合为一根,毫无花俏地正面迎击大鼎。铛的一声脆响,大鼎被抵了回去,古梦涯却双臂酸麻、连退三步,从岩石上落了下来。

    夏rì炎不待大鼎落地,身体向前一倾,便抢在大鼎坠点,左臂一伸一揽,便将大鼎扛在左肩之上,接着身形一展,身体化作一溜红sè幻影,冲向古梦涯。

    古梦涯刚一落地,眼前便是一花,一个赤红如火的手掌已经到了面前,心中一骇,连忙抽身后退,已经晚了一步,啪的一声,左臂已然中招。古梦涯只觉左臂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一股热气充斥四肢百骸、郁积于胸,难受之极,不由大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夏rì炎嘿嘿冷笑声中,身体幻动,有如鬼魅,在古梦涯四周游走不定,得隙便钻,yīn毒无比。古梦涯吐出一口鲜血,顿时头脑一清,连忙舞杆成墙,护住全身,一面后退三步,调整站姿,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见夏rì炎身形迅捷,满眼都是他的影子,却不见他实体,知道其身法之快,非己能及,于是也不抢攻,一味防守起来。

    夏rì炎见古梦涯守得严密,自己竟然没有可乘之机,心中不由烦躁起来,大喝一声,身形一滞,现出身体,一掌击向古梦涯手中的金乌枪杆,竟然仗恃功力,悍然强攻。碰的一声,夏rì炎手腕脱臼,疼得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涔涔而下,怪叫一声,翻身后退;古梦涯亦没有占到便宜,双臂一热,掌心更是如被烈焰灼烧过一般,又烫又痛,几乎将金乌枪杆脱手扔掉。

    夏rì炎不可置信地望着古梦涯手中的金乌枪杆,大是吃惊,他的炎炎功乃是旁门极厉害的真火气功,力可熔金烁石,向来是兵器克星,想不到今rì不但没有毁掉金乌枪杆,反而吃了大亏,心中不由惊骇莫名,不过他到底经验老到,一见古梦涯通红的脸sè,立时知道古梦涯功力尚不及自己,随即便知自己吃亏乃是金乌枪杆的功效。想到这里,夏rì炎扬手往自己膝盖猛力一击,格的一声,将脱臼的手腕上好,运气三转,又活动了一下手腕,待恢复了平rì的灵活,便悍然走上,狞笑道:“小子!看不出你还有这么件宝贝,嘿嘿,识趣的马上将那棍子交给老子,老子给你留个全尸。”

    一阵山风吹过,古梦涯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只觉背后湿漉漉的颇不好受,这才醒悟自己流了不少冷汗,当即舞了朵棍花,似攻似守。夏rì炎自手腕脱臼之后,对金乌枪杆颇为顾虑,见状连忙后退一步,左臂一抡,将大鼎挡在胸前。

    谁知古梦涯见势不妙,已经打了脚底抹油的准备,一见夏rì炎上当,长笑一声,转身就跑。夏rì炎真气已然蓄满,只待古梦涯攻上,便对其迎头痛击,现在骤然失去目标,真气找不到地方宣泄,心中难过之极,不禁仰天长啸一声,尽吐胸中郁结之气,然后才拔腿疾追。

    古梦涯一路飞奔,时不时返身打出一支飞镖,阻止夏rì炎靠近。古梦涯的暗器手法得自家传,又与易天行、易锋寒时有切磋,颇有独到之处,虽然很少使用,威力却是不弱。夏rì炎有好几次眼看就要追上古梦涯,却为飞镖所阻,略一闪避,便眼睁睁看着古梦涯又拉开了距离,直把他气得暴跳如雷,咬牙切齿地紧跟在古梦涯身后。

    古梦涯每遇障碍,便与夏rì炎兜圈子,企图将其抛下,可惜玉蟾山没有什么错综的地形,夏rì炎武功又高了古梦涯不止一筹,古梦涯几番周折,都是妄费心机,虽然没有夏rì炎追上,却也没有摆脱他的追踪。

    古、夏二人打打走走,一路纠缠,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半山腰,时间已近正午,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洒在山地之上,仿若满地金钱,耀目生辉。古梦涯感到气虚神弱,怀中飞镖也即将告罄,心中不禁生出不祥之感:“难道我今rì当真命丧此人之手?”

    古梦涯心中怯意一起,夏rì炎立时有了感应,当下暴喝一声,腾空一跃,流星陨落般来到古梦涯五丈之内,不待古梦涯发镖,炎炎功猛的爆发出来,一股赤红云雾弥漫而出,将方圆十丈笼罩于内,炎热霸道的真气灼得附近草木皆枯,甚而冒出丝丝白气,仿若雾气蒸腾。

    古梦涯望着魔神降世般扑来的夏rì炎,大喝一声,反身打出三支飞镖,呈品字形shè出,来到夏rì炎身前五尺之处,骤然一散,划出三道弧形轨迹,分shè夏rì炎眉心双肋要害。古梦涯不待飞镖中地,身体便即冲上,金乌枪杆化作一条金龙,盘旋往复,向夏rì炎卷去。

    夏rì炎哈哈一笑,双臂大开大阖,手中大鼎略一轮转,便将三支飞镖尽数收入鼎炉之中,烈焰一卷,顿时化为乌有,接着双手握住鼎足,呼的一声横扫一记,正中金乌枪杆。

    铛的一声,古梦涯连退五步,虎口撑裂,双臂如灌铁铅,金乌枪杆搭拉在地上,沉重得举不起来。夏rì炎稍微后退一步,看了鼎炉上一道深及寸许的棍印一眼,眼中再界yù喷火:“小子,接死吧!”暴喝声中,鼎炉向古梦涯当头砸下,凌厉的劲风令古梦涯产生窒息之感。

    古梦涯望着那巨大的鼎炉离自己头颅越来越近,自己却连手都抬不起来,不禁长叹一声,将眼一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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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有心施恩惠 无意悟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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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天行发出痛苦的呻吟,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小屋内,墙壁全由刚砍伐的树枝搭砌,显然刚刚筑成不久,空气中还弥漫着新鲜树木的气息。白玉剑和包袱放在易天行的床头,易天行侧目一看,包袱上面自己亲手打的破镜结完好无损,便知道没有人打开过,心中不由生出一丝疑虑:“什么人把我带到这里?照理此人救我于危难,既不打白玉剑主意,也不拆包袱查看状况,应该没有恶意。可是到底是谁呢?若非熟人,素昧平生就为我得罪官府,实在不合情理。若是熟人,我亲朋好友多已离开蜀州,鞭长莫及,难道是唐门中人?”易天行正思虑间,忽然一阵头晕,这才感到自己的呼吸滚烫火热,嘴唇干裂,知道自己正在发烧,连忙向自己的包袱探出手去,谁知略一动弹,浑身立时传来刺骨的疼痛,手只伸出一尺,便再也不能前进,额头上冷汗涔涔,若非他素来xìng格刚硬,早已经大叫出声。

    “哎,你干什么呢?”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随即一个相貌清秀、身着翠绿长裙、年约十六、七岁的女子便出现在易天行面前,用玉葱般的手指在易天行肩窝轻轻一按,易天行闷哼一声,便躺回床上。那女子眉头一皱,微含怒容:“你这人怎么这样?又没有人要你的那些破烂东西,干什么一醒来就去检查?你内外皆受重创,非好好调养不可,现在不要擅动。幸好你自己把毒解了,否则更麻烦。记得别乱动,快躺下休息。”

    随着一阵香风,小木屋里面又多了一个女子,一身朱红,明眸皓齿,虽不十分美貌,一脸笑容却让人心中愉悦爽心,左腕戴一翡翠镯子,双手捧着一碗浓黑的药汁,徐徐走来:“翠环,不要在易公子面前失礼。”易天行略微一瞥,心头不禁大震,那镯子质地做工之jīng美,实属罕见,看这两个女子装扮,却是丫鬟之流,唐门虽富,也不可能有此财力,这伙人实在是莫测高深。

    翠环一脸不屑:“红玉姐何必对这种人客气。他再了不起,也不过跟我们一样,是个……”

    红玉骤然收敛笑容,沉声喝道:“翠环!”

    翠环似乎自知失言,一脸惶恐之sè,站在当地、不知所措。红玉也不深究,瞪了她一眼,便来到易天行身旁,软语询问道:“易公子可是想自己拿药服用?”

    易天行深吸了一口气,道:“不错。”

    红玉望向床头的包袱:“易公子要什么,奴婢帮你拿。”

    易天行笑道:“不必了,你把熬的药调整一下便行了,嘿嘿,你们用的药材都是上品,施药的人本事也不错,不过似乎还没有达到因人施药的地步,效果要差一些。”

    红玉眼波流转,落在手中的药碗上:“公子把药方说说,奴婢这就去重煎。”

    翠环气呼呼地插嘴道:“红玉姐,别理他。伊大夫是什么人,你最清楚!岂容他在这里信口雌黄、任意贬低?”

    红玉淡淡地道:“那也得让公子把话说完,至于药方是否采用,我自然会征询伊大夫的意见,你急什么?”

    易天行笑道:“不碍事,我先将就着喝了,中午再调整药方吧。”说着强忍疼痛、缓缓伸出手来,托向药碗。

    红玉笑道:“不必劳烦公子,让奴婢来吧。”

    易天行只觉胸口如被千万根针扎刺一般,锥心裂肺,知道自己伤势太重、现在不宜逞强,也就不再坚持。

    易天行服药完毕,红玉向他讨要了药方,即便出门而去,留下没有好气的翠环照顾易天行。易天行望着一脸愠sè的翠环,笑道:“我似乎没有得罪姑娘?”

    翠环撇了撇嘴:“你敢得罪我,早就人头不保了。”

    易天行奇道:“那姑娘为什么处处针对我?”

    翠环冷笑道:“我可是伺候……”说着声音一顿,接着道:“谁想伺候你这臭男人!看着你就烦!”

    易天行心中隐隐知道怎么回事,大感不快,怒道:“老子又没有叫你救我?自作多情,还有脸来怪我?”

    翠环听得一脸惊愕,指着易天行吞吞吐吐地道:“你……你……骂人!”

    易天行翻了个白眼,嘟哝了一句:“白痴,不会第一次听到吧?”

    翠环呜的一声,掩面痛哭、快步跑出门去,留下呆愣愣的易天行喃喃地道:“随口骂人而已,不用怎么夸张吧。”

    过了没多久,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易天行虽然身体难以动弹,耳目却已恢复灵敏,一听便知来了六个人,红玉、翠环亦在其中,另外有三个人武功甚高,最后一人却像个老头,步履蹒跚,其他五人都在迁就他,否则早就到了。

    易天行暗自恃道:“不会吧?骂人而已,拖这么多人来找我麻烦?”想到这里,头皮不禁一阵发麻。

    当先进屋的是个银须皓首、背已微驼的老者;他后面紧跟着一个面容俊朗、神sè狂傲的青年剑客,易天行看他目中神光,便知其武功甚是了得、不在自己之下,但是不知怎么的,易天行一见他就特别反感;然后是两个中年武士,其中一个壮汉背负钢刀、左手手背有一刀疤,正是前在汪芒镇见过的紫面煞神傅垒;另一人身形魁梧,足有丈许高下,站在那里,头颅已经快要挨着屋顶,浑身肌肉虬结。散发着凛人的凶悍之气,背上一支巨钺,几与他齐身高,寒光闪闪、浸人心肺;最后两人是红玉与翠环,红玉稍微靠前一点,脸上依旧是那副宜人的笑容;翠环双眼红肿,怯生生的跟在红玉身后。

    老者来到易天行面前,沙哑着声音拱手道:“老夫伊居葫。”说着一指身后青年:“这位是当年大内侍卫孟大统领的嫡孙白芙剑客孟飘雪,后面两位义士乃是紫面煞神傅垒和巨灵殷填海。后面两个丫头,公子已经认识,老夫就不介绍了。”

    易天行闻言心头一震,立时明白这伙人的身份,失声道:“伊老先生!前朝御医?”

    孟飘雪怒叱道:“什么前朝?是朝廷!”

    易天行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看不惯此人,孟飘雪浑身都透着一股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味道,令自己很是不舒服,当即冷笑道:“现在的朝廷应该是白象王朝吧。”

    孟飘雪手抚剑柄,白净的脸膛胀得通红,双目直yù喷火,怒道:“大胆!”

    易天行对他来了个视而不见,径自对傅垒道:“是傅兄救了我?”

    傅垒点头道:“不错,我们已经留意你多时,本就有意联络你。想不到你居然逃到了汪芒镇,还惹来偌大的麻烦,我自然只好出手相救了。”

    易天行笑道:“我说呢,以傅兄之才,怎么会隐居在汪芒镇那种地方。呵呵,想不到傅兄居然心怀故国,胸存大计。”

    傅垒正sè道:“我乃是前……”轻声咳嗽了一下:“芙蓉王朝滇郡天壑关总兵傅衡之子,我家世受皇恩,社稷崩塌,自当以死命报之。”

    翠环插嘴道:“傅大哥很厉害的,当年率众围歼元成都麾下猛将秦烈蚺,当真是震惊天下。”

    易天行亦是一惊:“据说秦烈蚺神勇无比,武功不在仇天刃之下,而且军功卓著,若非早死,定不失柱国之位,想不到他居然是死在傅兄刀下。”

    傅垒面露愧容:“易公子别听翠环儿胡吹,当年我率领四十二名好手,围攻秦烈蚺,被他连杀三十九人,自己左手手筋都差点被挑断,才将其击毙,实在是丢人之极。当时若非我们情报准确,找了个适当的时机,趁他落单的时候偷袭,恐怕一个人都别想活着回来。”

    孟飘雪在一旁却气得浑身发抖,他乃是芙蓉王朝皇室嫡亲血脉,其祖父当年孤身抵挡追兵、为国捐躯,却保全了芙蓉王朝最后的希望,大家本就因祖及孙,对他特别照顾,加上他天资过人,甚得诸前辈期许,因此在他那群人中,除了少数孟骊遗脉,因为身份特殊,不怎么将就他,其他人对他简直百依百顺,故而造就了他狂傲的xìng格,向来是以俯视众生的态度对人。此时见易天行浑然不将他放在眼里,不禁怒发如狂,若非易天行动也不能动弹一下,早就拔剑相向,不过他气恼归气恼,以他的身份,也绝对不能向个毫无还手能力的人动武,所以心中郁闷难当、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此时终于忍受不住,长啸一声,转身出门,头也不回地走了。看得傅垒一阵发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他。

    易天行却丝毫不以为意,就像没有见过孟飘雪这个人一样,微笑道:“傅兄太谦虚了。”说着转向伊居葫:“伊老先生,你们此来所为何事?”

    伊居葫呵呵笑道:“我们听说易公子业已醒转,都很高兴,特来探望。不过老夫尚有一点私人问题,不知道公子的医术师承何人?老夫真是佩服啊。”言中满是钦佩之意。

    易天行顿时对着老医师大起好感,恭恭敬敬地道:“晚辈从药王谷申子建申老师处学得了一点医术皮毛。”

    伊居葫叹道:“原来是药王谷的传人,怪不得,唉,可叹老夫行医数十年,仍然只知道照方治病,尚不及公子高明,惭愧惭愧。”

    易天行摇头道:“伊老先生言重了,晚辈不过是照本宣科,把申老师的教诲拿来唬人,又不是自己的见解,徒自贻笑大方。”

    伊居葫嘿嘿一笑,便不再说话。殷填海却洪声道:“小子,伊老说你医术高明,那就肯定错不了!一个大男人,说话干什么那么虚伪!”

    易天行一愣,接着笑了起来:“说得是,受教了,哈哈!”

    殷填海皱了下眉头:“你说话怎么跟练明德那家伙一个调调儿。”

    傅垒迎上易天行疑惑的目光:“练明德是先朝吏司长练子稷之孙,年方二十三岁,素以博学多才著称,他的外表虽然看起来文质彬彬,为人却像草莽豪杰般慷慨好义,你见了一定喜欢,就是说话文绉绉的,很让人受不了。”

    殷填海闻言,咧嘴大笑:“不错,那小子酸得要命,哈哈!”

    易天行不禁悠然神往:“待我伤势稍好,一定要去会会练兄。”

    殷填海大声道:“不用着急,练小子正在赶往这里的途中,很快就到了。”

    易天行道:“是吗?”

    翠环道:“那当然!不仅练公子,芙蓉三老和太子殿下、六皇子、七公主、芙蓉四剑中余下的三位、杜大人、汤柱国、张大哥他们都要来这里。”

    易天行心中一动:“蜀东杜文珏和前滇郡柱国汤禺?有什么要事发生吗?”蜀东杜家向是蜀州儒学领袖,自来人才鼎盛,这杜文珏乃是杜文琪胞兄,他们大哥杜文琼更曾担任芙蓉王朝大丞相,后因死柬末帝孟骊,获罪被诛,杜文琪悲愤之下,投靠了元成都,而杜文珏却谨遵家训,抱着孤臣之心,死守着芙蓉王朝的正统,当年在芙蓉城破之际,率军保护幼主直闯吴泰军营、突围而出,故而名声甚是显赫。而汤姓柱国,只有当年滇郡汤禺,昔年芙蓉王朝腐朽之极,买官之风盛行,朝中诸柱国,大多本领平常,汤禺却是其中异类,勇武过人,却不擅钻营,所以才被排挤到边远的滇郡担任柱国。自白象王朝建国之战,前朝柱国降的降、死的死,仅余汤禺一人,勉力周旋,才保得芙蓉王朝余党一线生机。因此易天行闻得“杜大人、汤柱国”的称呼,便立即想起他们。

    翠环瞪了他一眼:“有什么要事?还不是为了探望你。真不知道你有什么了不起,居然劳动了太子殿下和三老大驾。哼,你这人愚蠢无聊,居然呆呆的等着官兵抓你,笨死了;武功看来也不怎么样,居然被人打成这样。”言中对杜文珏和汤禺却不甚看重。

    易天行听得前面一句,心念立即飞转起来:“如此说来,孟家的人是蓄意要拉拢我了,如果是这样,不跟他们合作的话,嘿嘿,可能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看来得想好退路才行。”一念到此,顿时陷入沉思,翠环后面说的什么,根本没有听入耳中。

    傅垒见易天行沉吟不语,以为他是因为即将见到皇族中人而心下忐忑,笑着开口道:“易公子放心,太子殿下为人礼贤下士,甚是英明。”

    易天行心中却道:“妈的,老子什么时候在他之下了?一个破落户,居然敢来跟我摆谱?嘿,先不理你们,见了面再说吧。”不过傅垒到底救了他一条命,面上却也不好显露出来,于是淡淡地回应道:“知道了。”

    傅垒见易天行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便说了一些好好休息之类的客套话,与伊居葫、殷填海三人一同告辞离去。

    待伊居葫等人走远,红玉不禁埋怨翠环:“你呀,还是这么多嘴。太子殿下和三老的行动,是你可以评论的吗?”

    翠环脸sè大变:“我说错话了么?”

    红玉道:“还好那人走了,伊老他们不是多事之人,否则有你受的。”

    翠环闻言又来了jīng神,吐了吐舌头:“我说红玉姐怎么不提醒我,原来没事。”

    红玉没有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不知死活的东西,你当真要惹出祸来才知道闭嘴不成?”

    翠环笑嘻嘻地道:“就惹了祸,还有公主呢。”

    红玉摇了摇头:“公主把你惯坏了,唉。”说着来到易天行身旁:“易公子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奴婢去做。”

    易天行将眼缓缓闭上,低沉着声音道:“不用了。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快点好起来。”

    ※※※

    古梦涯双臂酸麻、手不能抬,眼见夏rì炎大鼎击至,自份必死,当下闭目不视,静候死神降临,却猛然闻得一声古寺钟鸣般巨响,连忙睁眼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老叟立在自己面前,身上衣衫无风自动,真气激荡不已。夏rì炎一脸怒容,抱着大鼎,站在三丈开外。

    古梦涯定睛一看,那老叟可不正是郎正心,大喜道:“郎老丈!”

    郎正心朗笑一声:“老夫晚来一步,古公子受惊了。”

    此时夏rì炎骤然扬声喝道:“老头,我们四季杀手要杀的人,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郎正心双目jīng光乍现,长笑道:“古公子对老夫有活命之恩,今rì他既逢危难,老夫岂能袖手旁观!”

    夏rì炎狞笑一声,右臂一托,将大鼎高高举起,周身红雾弥漫,胖大的身躯在赤sè烟雾中若隐若现,状若降世魔神,威猛绝伦。

    古梦涯见识过夏rì炎的厉害,心中不禁暗自替郎正心捏了把冷汗,低声道:“郎老丈千万小心!”

    郎正心亦久闻夏rì炎的凶名,既已对敌,自然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神sè凝重地颔首道:“老夫知道。”

    夏rì炎狂笑道:“知道又如何!”说完嘿的一声,吐气发力,鼎炉之中便缓缓升起一道火柱,升至鼎口上方三尺高下,火柱轰的一声,散裂成一片火云,连着底下的火柱,状如火芝,煞是好看。郎正心知道夏rì炎发难在际,连忙将功力提升到极至,浑身衣衫顿时充满了真气,鼓胀如球。

    夏rì炎将脚一蹬,身体冲天而起,随即左手向郎正心一指,暴喝道:“杀!”鼎口那朵火芝骤然断裂,华盖般的火云离梗而出,急速旋转着、四周喷shè出漫天火星,夹着噼噼啪啪的爆裂之声,朝郎正心笼罩而下。

    郎正心猛然暴喝一声,伸直双臂,在身前一分,随即双手握拳,穿花一展,沉腰扎马,一拳凌空击出,轰的一声,如同平地响雷,天空就像被巨力冲破了一般,形成一道真空气柱,迎向火云。郎正心的拳风与夏rì炎的真气在空中一撞,顿时发出震耳yù聋的轰鸣,正在一旁催气运力、努力恢复jīng气的古梦涯只觉耳鼓嗡嗡作响、头昏眼花,不禁连退三步,脚下一阵发软,险些跌落山下。火云随着巨大声响,爆裂成漫天火珠,形成一张方圆达二十余丈的火网,向下面的古梦涯等人呼啸落下,连夏rì炎亦笼罩在内。郎正心怒目圆睁,道了声来得好,身形一展,已经来到古梦涯身旁,双手拳掌交击,大开大阖,出手疾愈闪电,将朝二人落下的火珠一一击散,化作荧光流火、飘逝风中。夏rì炎见那声势,心中亦是一惊,双臂猛然一张,手中大鼎竟然悬空静止在其胸前,接着大喝一声,鼎中升起未落的那道火柱骤然上窜三丈,有如秋风卷落叶一般,在夏rì炎头顶上方一个盘旋,将即将落至夏rì炎身上的火珠吞噬殆尽。

    郎、夏二人虽然解决了自己的威胁,但是其余散落四处的火球却来不及处理,纷纷落地燃烧。那火甚是猛烈,初chūn的草木并不枯朽,却一着即燃,山道两旁刹时间便化作一片火海。

    郎正心眼见四外烈焰冲天,心中一惊,伸手一拉古梦涯,右手前探,舞出一个圆圈,一道凌厉气劲旋绕而出,顿时从火海中开辟出一条道路来。郎正心道一声走,拉着古梦涯便往山下跑去。

    夏rì炎神态狰狞,大喝道:“哪里跑?!”右臂一抡,将大鼎高举于顶,接着奋力掷出,那炉鼎夹杂着呼呼风声,急速旋转着猛然击向郎正心后背,接着双腿猛然蹬地,腾空跃向郎正心。

    郎正心闻得耳后风声,长叹一声,将古梦涯往前一推,置于自己身前,接着双臂向后一振,嘣的一声闷响,炉鼎向后弹飞,郎正心双臂衣袖却燃烧起来。郎正心临危不乱,双臂一个伸展,便将外衣脱了下来,振臂一挥,衣衫化作一片火云迎向扑击而至的夏rì炎,动作犹如行云流水、毫无滞缓之感。

    夏rì炎身在空中,骤然头重脚轻般一个倒栽,捞住被郎正心震回的大鼎,左手一指,鼎口立时冒出一股烈焰,不待郎正心的衣衫近前,便将其焚为飞灰飘散。

    郎正心眼中寒芒一闪,也不说话,转身迎向夏rì炎,双拳挥舞,拳势大开大阖、刚柔并济、刚中含韧、绵里藏针,击得夏rì炎毫无还手之力。古梦涯在一旁不禁看得呆了,他自幼便习练上乘武学,平生所交,无论父师朋友,都是难得的高手,因此眼界甚高,虽见识过郎正心的内功修为,但总觉得那是苦修勤练之功,并不怎么看好他的技击之术,特别是从郎芸香口中得闻了郎正心习武的经历,知道郎正心那样学法,杂而不jīng,而且难遇明师,对他自创的神拳八打更是没有放在眼里,谁知道现在一见,郎正心竟然深得技击三味,不禁一面暗自惭愧,一面从旁观摩。

    夏rì炎与郎正心战了十几个回合,始终处于劣势,显得狼狈万分。忽见郎正心拳势一竭,心中大喜,身体像陀螺般旋转起来,抱着炉鼎便往郎正心撞去。谁知这正是郎正心诱敌之计,待夏rì炎转到跟前,猛然暴喝一声,拳势大盛,拳头像雨点般疾击而出。夏rì炎大惊之下,躲避已来不及,连忙将鼎一推,挡在胸前。古寺晨钟般的巨响接连响起,郎正心每一拳都击在夏rì炎手中的大鼎之上,夏rì炎只觉一股巨大压力像浪涛般一波一波地涌迫过来,逼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双臂如坠重铅,沉甸甸地直往下沉,胸口发闷,一股甜甜的液体在喉咙口一窜一窜的,若非强自忍耐,早已鲜血狂喷。

    郎正心亦不好受,夏rì炎那炉鼎烧得通红、散发着滚滚热浪,靠近已经很不舒服,拳头击打在上面,就像将手伸入熔炉中一般,如果不是拳速极快,宛若雨打芭蕉一般,双拳早就被烧焦了,纵是如此,百拳之后,郎正心的双手已经被烫得通红、胀大了不止一倍,每一撞击都带来针扎般刺痛,拳势大减。

    郎正心终于坚持不住,长啸一声,连环三拳,几乎同时击在鼎上。夏rì炎本就力竭难支,当下立即被震退三步,胸中血气一阵汹涌,再也抑制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将前胸衣衫染得通红。郎正心三拳一出,亦已强弩之末,无力进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rì炎后退回气。

    夏rì炎以怨毒的目光盯着郎正心,气喘吁吁地狞笑道:“老头,你还能打几拳?”

    郎正心一面调息归元,一面徐徐地道:“你来试试。”

    夏rì炎冷笑一声,也不言语,就站在那里凝神聚气,以图再举。在他对面,郎正心和古梦涯也在静心调息,争取早点恢复元气。一时间,三人僵持不下,只有四外草木,噼噼啪啪地烧个不停,所幸此段山道植被不多,草木间亦少连贯,虽然火势猛烈,却也没有形成焚山之势,只是缓缓蔓延。

    过了一盏茶时分,夏rì炎嘿嘿笑道:“你们好了么?”说着双目赤芒大盛。

    古梦涯心中暗暗叫苦:“这家伙怎么恢复得这么快,再等一会儿就好了。”郎正心却洪声笑道:“来阿!”

    夏rì炎面sè一变,随即望着郎正心红肿的双拳,哈哈笑道:“老头,你内外功都不错,可惜啊,你双手肿成这样,还能与老子争雄?!”

    古梦涯亦看出郎正心的难处,冷笑一声,抢前一步,挡在郎正心面前,将手中金乌枪杆一横,淡然道:“夏rì炎,胜负未分,不要得意太早。”

    夏rì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哼道:“小子,你唬谁呢?你现在最多恢复了七成功力,老子一鼎便可以将你砸成肉酱!”

    古梦涯心头暗自吃惊:“看不出这蠢家伙眼光如此之准。”面上却不露声sè,以不屑的口气道:“是么?”

    夏rì炎勃然大怒,他已看出郎正心和古梦涯各有弱点,现在根本无法对抗自己,但是这两人却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实在难以按奈心中的愤怒,双臂一划,猛力推在炉鼎之上,连人带鼎冲了上去,浑身赤雾弥漫,炉鼎在其炎炎功的催逼下,发出耀眼的红光,直击古梦涯胸口。

    古梦涯望着偌大的炉鼎将夏rì炎挡了大半,自觉真气不继的情况下,以小巧招式对付这种攻守兼备的奇门兵器大是吃亏,当下孤注一掷,将金乌枪杆束回腰间,潜运真气,将金乌九转功提升至极至,双目赤红、周身隐shè出微弱的金光赤焰,暴喝声中,悍然出手,双掌平推,硬接夏rì炎的冲击。

    郎正心见状大惊,想要越过古梦涯、抵挡炉鼎已来不及,只得大喝一声,不顾手掌的刺痛,一掌击在古梦涯背心,雄浑刚猛的内力灌体而入。轰的一声,夏、古二人四掌尽皆抵在通红的炉鼎之上,就此僵住,炉鼎中骤然冲起一道通天火柱,一闪而逝。夏rì炎未能将古梦涯击飞,古梦涯亦不能将夏rì炎震退,二人的纯阳真气源源不断地注入鼎中,各自激荡起一股火苗向对方压迫过去。

    夏rì炎完全没有想到郎正心会借体传功,在他浑厚内力的帮忙下,古梦涯居然可以硬接自己一击,心中不禁暗自吃惊。不过马上又定下心来,郎、古二人内力并不同源,这样转接过来的真气便大打折扣,发挥不了应有的威力,自己只要坚持下去,实是战胜可期。

    夏rì炎这边打着如意算盘,古梦涯亦大感受用,他背后有郎正心的内力注入,与夏rì炎硬拼亦不显得吃力,双手抵着夏rì炎的炉鼎,感到鼎壁温暖和煦,令自己周身说不出的舒畅,骤然心神一恍惚,生出似幻似真的感觉,仿佛自己进入炉鼎之中,看见鼎内满是文字,仔细看去,竟然是一门极高深的纯阳心法,顿时神为之引,不由看得痴了。夏rì炎所持烈阳鼎乃是上古奇珍,他早知道其中蕴藏正宗纯阳心法,比他所练炎炎功高深得多,但是自他得到手后,苦究不得其解,离开身边又不放心,于是终rì抱持,反而成为了他的一件独门兵器,谁知道今rì却被古梦涯借由同源真气,激发了鼎内妙用,得到好处。

    夏rì炎正在全力催动真气,yù图将郎、古二人一举击杀,忽觉手掌处传来滚烫的感觉,心中不由大骇,他的炎炎功力可熔金烁石,根本不惧烈阳鼎所发烈焰,此刻会掌生热意,实在是匪夷所思。烈阳鼎越来越烫,过不多久,鼎壁便化作青sè,鼎口烟雾缭绕,热浪袭人,夏rì炎亦告忍受不住,虽然不知何故如此,心中早已打定去意,当下长啸一声,周身红雾暴长数尺,抽出左掌往烈阳鼎鼎腹一拍,将其震得冲天而起,接着身体一纵,飞身接住烈阳鼎,展臂一划,犹如飞鸟般向山上落去,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古梦涯赢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夏rì炎败相未露,为何仓皇逃逸,不过凶星退走,心中也是一松,连忙拿出治疗火毒的药膏给郎正心敷上。

    郎正心感到手掌一阵清凉,一面暗自赞叹古梦涯所用药膏灵效,一面亦为四面火势担心:“火势如此猛烈,恐怕已成焚山之势,古公子不要管老夫,速速离去。”

    古梦涯正待说话,忽然一阵狂风大作,天地间充斥着一股绝大潜力,柔和无刚,却又给人无处不在、无可抗拒的感觉。那股力量轻轻一压,宛若轻纱飘落、又如chūn风拂面,郎正心与古梦涯只觉身体一凉,四周野火骤然同时熄灭,再不见一丝火星。

    郎、古二人正惊异间,却见易锋寒昂首大步,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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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深思明去路 仗剑了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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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天行长嘘一口气,回拳收势,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徐徐走向自己暂居的木屋。一个多月了,在伊居葫和易天行自己的jīng心调养下,易天行的伤势早已痊愈,若非前太子孟常端等人在来此的途中受阻、没能一见,易天行早就离开此地,前往巫族掌控的地界。易天行虽然对前朝没有好感,亦没有兴趣跟孟常端打交道,但是碍于傅垒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也不好对傅垒的主子不顾而去,只得一面在原地等候,一面勤练武功,好在近rì他的修为正处于突飞猛进的阶段,能够静心修炼,倒也心安,并不烦躁,这种恬淡无求的心境对他内功的jīng进也颇有补益之效。

    易天行尚未见到木屋,便见翠环远远朝自己跑来,不禁眉头一皱。这丫头对他的态度极为恶劣,先前还勉强照顾,待易天行能自己行动以后,不但不再理会易天行的事情,偶然碰上,连头都不点一下。易天行虽然并不喜欢人服侍,但是如此明显的鄙夷不屑还是令他怒火中烧,若非等人,早就拂袖而去,免得与她见面。现在虽然不知所为何事,见到她终归不是很高兴。

    翠环跑到易天行的面前,气喘吁吁地道:“太……太子……”

    易天行心下恍然,打断道:“我道你什么事来见我,原来孟常端来了。”

    翠环双目圆睁,惊惶地道:“你……你敢……”

    易天行瞥了她一眼:“直呼孟常端的名字?哼,我有什么不敢的?”说罢不再理会翠环,身形一展,如箭一般向木屋方向激shè而去。

    眼见木屋在望,易天行忽觉不妥,立即收住脚步。前面木屋中,弥漫着惊人的气势,高手云集其中,而且并不友好。易天行既不离开,也不近前,立在木屋二十丈外静静等候,浑身真气激荡,蓄力待发。木屋内也没有人出来,双方就这样耗上了。

    过了半晌,翠环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对易天行怒叱道:“大……大胆……见……见了太子……”

    易天行冷冷地道:“先歇口气,当心被口水哽死。”

    翠环闻言被气得直翻白眼,一手抚胸,一手指着易天行,说不出话来。

    木屋中传来几声轻笑,接着一声怒喝:“大胆狂徒!”影随身至,一股凌厉劲气向易天行当头罩下。

    易天行冷哼一声,身体微微一退一倾,骤然出腿,挑向上方。碰的一声,拳腿相交,发出震耳暴鸣,来者身形一滞,落到地上,却是个背负巨剑的红衣剑客,年约二十,满脸愤容,落地也不说话,立刻拔剑出鞘,遥指易天行。

    易天行适才与该人交手,已知他与孟飘雪同一路数,当是芙蓉剑派门下,再见他那巨大的剑型,不禁大笑道:“芙蓉剑法轻盈飘逸,兄台可以以如此重剑为之,真是奇才。”

    那红衣剑客名叫呼延焘,其人天生神力,不惯使用轻飘的武器,所以好使重剑,不过这点丝毫没有影响其剑招的灵活,剑法甚是了得,人称赤芙剑客,在芙蓉剑派后辈高手中排名仅在孟飘雪之下,闻言亦是大笑:“呵呵,好,就让你见识见识我这奇才!”说罢手腕一翻,剑尖抖出一朵形如芙蓉的剑花,刺向易天行。

    易天行见呼延焘能以笨重的大剑使出如此jīng妙细致的剑招,心中一凛,再不敢小觑此人,身体一转,顺势拔剑出鞘,一剑刺向芙蓉花心,铮的一声,两剑剑尖想击,呼延焘只觉手臂一麻,立时被震退三步,望着屹立如山的易天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心中震骇莫名:“这小子居然能以硬碰硬,把我击退!”

    易天行手臂亦是一酸,不过随即真气流转、立时恢复如常,心中不禁暗自欣喜:“看来最近功力进步了不少,内力修为已经接近生生不息的境界了。”

    木屋中的众人也大感惊讶,呼延焘的内功虽然不算特别雄浑,但是他天生蛮力,兼且借用重剑之威,除了芙蓉三老这样功力超卓的高手,在他们之中也只有殷填海敢跟他硬拼,想不到居然一招之间,便被易天行逼退,实在匪夷所思。木屋内的这群人之中,傅垒最熟悉易天行,见状亦是大感吃惊,完全想不到易天行伤势痊愈之后,功力不退反进,而且进步神速。

    呼延焘正yù再行攻击,屋内已经传来一声低喝:“退下!”呼延焘虽有不甘,却也不敢违抗师叔命令,只得悻悻然退回木屋。

    傅垒见立于孟常端身后的白发老人出言召回呼延焘之后,微闭的双目中jīng光激shè,心中不由一凛,正要设法阻止。殷填海已然见猎心喜,大喝道:“好小子,真看不出来,居然能击退呼延焘!不要走,待老子来会会你!” 说罢将背后的巨灵钺拔在手中,跳出门外,怪叫一声,冲想易天行。

    傅垒见那老者面上怒容一闪,目中jīng光即便逝去,知道此老不会跟小辈抢风头,心中方才放下一块大石。这老者名曰碎月老人,位列芙蓉三老,武功奇高,乃是孟飘雪的师父,为人最是护短暴躁,手底下甚是狠辣,如若他出手,易天行恐怕就有危险了。

    殷填海冲至易天行身前,巨灵钺夹着滔天气浪直劈下去。易天行适才与呼延焘硬拼一记,信心大增,同时亦想知道自己功力的进境,当下也不闪躲,大喝一声,横剑一挡。

    轰得一声,漫天尘土中,易天行飞身跃出战团,飘然落下,右手顺势挽了个剑花,已将手臂的酸麻不适驱除,接着长啸一声,身形已然冲进黄尘飞土之中,剑化银星,向殷填海撒去。殷填海踉踉跄跄地连退两步,正在回力,便觉前方剑光闪烁,当下不及思索,立即挥舞巨钺,在自己身前形成一道光幕,自己身形向后逸去。

    易天行运剑如风,片刻间已经刺出不下百剑。剑钺交击之声不绝于耳,每一交接,殷填海手臂便是一震,百击之后,殷填海便感力不从心,手臂渐渐不听使唤,巨灵钺舞出的防御网亦随之渐趋崩溃。殷填海自知不敌,却不yù认输,心中只盼易天行也是强弩之末,大家一起罢战。谁知易天行望着殷填海散乱的抵御,只觉胜利在即,越战越勇,剑势不但不见衰竭,反而越来越猛烈,密如骤雨的剑光,顿时将殷填海的钺光吞噬在内。

    木屋内一声暴喝,一道匹练般的刀光已经透墙而出,立时将木屋绞得四分五裂,刀势破墙不竭,径自向易天行卷去。

    易天行猛然醒觉,连忙抛下殷填海,飞身后跃。那道刀光如同有灵xìng一般,在空中一转,朝易天行追击而至,易天行躲避不及,大喝一声,挥剑迎击。刀剑甫一接触,易天行便像触电一般,弹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地。、刀光敛处,一个身着铁铠的将军现出身来。一旁观战的翠环顿时鼓掌欢呼:“打得好!还是汤柱国厉害!”

    易天行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手臂这才传来阵阵酸麻,几乎不能持剑,心中知道自己现在的窘境,并非是因为汤禺那一刀特别强劲,而是适才攻击殷填海时用力过度所致,不禁暗自骂道:“cāo,刚才不该穷追猛打、竭尽全力的。”想到这里,心中猛然一凛,背后冷飕飕的一阵冷汗:“我刚才怎么了?完全被胜利的期盼所吸引,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接着又想起汪芒镇一役,自己也有段时间失去理智、全凭本能反应作战,心中更是一阵惶恐。

    汤禺完全没有想到眼前这少年面对自己这样的强敌,竟然神思飞逸、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见易天行呆愣愣的样子,心中一阵后悔:“糟糕,别真把他伤了。”心念到处,将手中名震蜀州的银龙刀一收,朝易天行走了过去。

    此时站在傅垒前面的一个白发老?忽然道:“傅垒,真的是你救他回来的?”

    傅垒听出老?言中之意,苦笑道:“是。”

    老?皱了皱眉头:“此人如此了得,当非一勇蛮夫,当rì在汪芒镇,他以一人之力,抵挡郁关林公苑及其手下二百余名兵将郁关,为何死战不走?”

    傅垒垂首道:“晚辈不知。”接着补充一句:“当时他没有现在厉害,要逃跑恐怕亦非易事。”

    老?奇道:“你是易天行重创初愈,功力却不退反进?”

    傅垒点头道:“是。”

    孟常端目光扫向伊居葫:“伊老真是妙手回chūn啊,呵呵。”

    伊居葫老脸一红:“回禀太子殿下,用药基本是易公子自己在开方子,老朽只是提供点药材。”

    孟常端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惊异之sè,却不言语,只在心中不住盘算。那老?却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呵呵。”

    忽然一声巨响,将众人目光引回屋外,只见易天行一手抚胸,一手插剑于地,勉力支撑着摇摇yù坠的身体。汤禺立在易天行身前十余丈外,胸前铠甲隐隐现出一个掌印,面sè惨白。原来汤禺走至易天行身外丈许远近时,易天行猛然从沉思中惊觉,也不及细想,运足全身功力,一记铁血神掌击了过去。身为易天行老师之一的磨镜老人出身神州名门,铁血神掌便是他门中绝学,刚猛绝伦,只是他那门派的武学俱都至刚至猛,所耗真气甚巨,易天行虽然得承磨镜老人倾囊所授,因为功力不济,向来不敢轻用,汤禺一时大意,立时中掌,闷哼一声,被震出十余丈外,幸而他身着蜀州著名的护身宝甲――黑铠甲,功力又在易天行之上,虽然猝不及防、惨被易天行全力击中,却也受伤不重,只是觉得胸口发闷,心脏扑通扑通地一阵乱跳,任凭自己怎么控制,也无法平静下来。易天行用力过度,亦不好受,若非借力支持,早就跌倒在地。

    碎月老人双目一睁,目光如电般shè向易天行。易天行立时感到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袭上心头,知道此人功力奇高,自己绝不能敌,心中不由大骇。此时孟常端张口道:“好了,大家想见识的都见识了,还不给易公子看座。”

    红玉连忙搬来一把椅子,然后扶着易天行就座。在孟常端的示意下,屋中诸人也都坐下。汤禺推开前来搀扶的翠环,走了回来,一言不发的坐在孟常端身旁。

    待众人坐定,红玉便将孟常端等人向易天行一一介绍,除了六皇子孟常阙、七公主孟蓉和彩芙剑客犬娑玲、侍卫统领张立身,芙蓉王朝的残余骨干已经全部抵达,易天行听在耳里,也不招呼,最多点一下头,表示已经听到,他漠然的神态登时将孟飘雪等人激怒。孟飘雪当即站起,怒道:“放肆,见了太子殿下还不下跪?!”

    易天行冷冷地道:“你都说不跪了,我听你的。”

    孟飘雪脸胀得通红,手按剑柄,便yù发作。孟常端见状,将手一挥,止住孟飘雪的行动,将眼睛瞟向练明德。

    练明德立时会意,来到易天行身前,微笑着道:“我等久仰易公子盛名,习武之人,难免一时技痒,切磋一下,希望易公子不要介意。”

    易天行心中冷笑:“切磋?试探老子有多大利用价值吧!”他自幼熟读史书,见惯了尔虞我诈的权力斗争故事,对皇帝之流从不信任,也不想与他们打交道,所以几乎不假思索地考虑着:“妈的,如果跟他们翻脸怎么办?”他一面调息归元,一面冷眼察看众人的情况。现在业已察觉出芙蓉三老武功极高,自己绝非其敌;其余诸人,多与自己相若,仅汤禺、杜文珏要比自己高上一筹,自恃以一对一,自己要逃脱其追捕,倒也不难,不过这些人如果一起围捕自己,便情况堪忧了。

    易天行心中只顾暗自盘算,顿时忘记了回练明德的话,木屋内一片寂静,针落可闻,练明德讪讪的立在那里,甚是难堪。

    易天行心念飞转,终于拿定主意,笑着道:“小意思,我怎么会放在心上,倒是我适才慌乱间一时失手,汤柱国不要介意才是。”

    汤禺虽然气在心头,不过亦知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当下连忙绽出笑颜:“易公子年少英雄,本将军佩服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如此小肚鸡肠?呵呵!”

    孟常端见状,微微一笑:“易公子与汤柱国俱是当世豪杰,才能固然出众,胸襟更是不凡。你们能不计前嫌,真是国家之幸。”

    易天行只觉浑身发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忙岔开道:“太子殿下屈尊至此,不知有何贵干?”

    孟常端大笑道:“自然是为了易公子你!”

    易天行装出愕然之状:“我?!”

    傅垒插嘴道:“是阿,太子殿下礼贤下士,最尊敬有才能的人。”

    易天行心中冷笑:“表面上虚词尊敬一下,就要人为他卖命,这生意倒也不错。”面上却丝毫不露声sè,淡淡地道:“太子能看得起我这样的草民,实在荣幸之至。”

    孟常端虽觉易天行态度冷淡,心中不快,但是自见易天行身手,便已立定网罗之心,当下故作理解之态:“易公子至xìng至情,不擅交际,可谓真英雄也。”

    易天行微微一笑,也不解释,徐徐道:“不知太子殿下找草民有何要事?”

    孟常端霍地站了起来,激愤道:“元氏一族谋朝篡位,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如果他们知道上体天心,为百姓谋利,我等虽失社稷,亦无异议。可是狼子野心,终归不足,兄弟相残,滥杀义士,屠戳无辜,如此昏乱不道之人,在下愿效法先祖,聚蜀州英豪,共图大事,重振我芙蓉王朝。”说着目光炯炯,落在易天行身上:“易公子与元贼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是此獠窃居大宝,若不改天换rì,公子血海深仇终不能报。而且易公子智勇兼备,必当不甘寂寂一生,我等亦有诛除元贼、一统蜀州之心,与易公子目标一致,易公子何不考虑与我们联手合作,共谋天下?既讨国贼、成就功业;又可报仇雪恨、以慰令外祖父在天之灵。”

    练明德接着道:“易公子,独木不成林,你单人匹马,难成气候,不若效忠太子殿下。只要我们矢志一同,必可剿灭元氏,复我国邦、报君血仇。”

    易天行起身慨然道:“天下纷扰,在下岂敢独善其身。好,我一定尽心竭力、颠覆白象王朝!”

    孟常端闻言大笑道:“好!够爽快!能得公子之助,直若得百万雄师,呵呵!”

    适才询问过傅垒的白发老?,芙蓉三老中的天香神姥忽然道:“易公子能不能回答老身一个问题?”

    易天行连忙躬身道:“前辈有问题,只管问。在下知无不言。”

    天香神姥嘿嘿笑道:“看你武功不凡、双目灵动,当非愚蠢之人,何故动辄与人xìng命相搏、至死不退?”

    易天行闻言一愣,随即笑道:“前辈是指我在汪芒镇的举动?”

    天香神姥紧盯着易天行,徐徐地道:“不错。”

    易天行露出桀骜不驯的神sè:“因为我要成名。”

    此言一出,屋中诸人顿时起了反应,汤禺和杜文珏微微皱了下眉头;天香神姥面露惊异之sè;碎月老人嘴角一撇;位居芙蓉三老之首的芙蓉剑王却毫无反应、一副无可无不可的神情;其余诸人或鄙夷或愕然,面上表情不一而足。易天行对此视若无睹,也不继续解释,径自回位就座。

    练明德颇有急智,见状疾步来到孟常端面前,拱手道:“太子,既然易公子已经答应效忠太子,我们这就启程回滇吧,迟恐有变。”立时将众人的注意力移开,化解了场面的尴尬。

    易天行在肚皮里暗骂了一句:“鬼才答应效忠你们。”面上却不动声sè,静观其变。

    孟常端被练明德一提醒,似乎想到什么一般,起身道:“好!我们立刻回滇!”说罢站起身来,从适才汤禺拆烂的木墙上踏步而出,走向拴在一旁的马匹。红玉与翠环两个丫鬟连忙跑过去替他牵马。

    易天行心中一急,好不容易才来到巫郡,难道又回到滇郡去?正在犹豫间,汤禺已经望向易天行:“易公子,请!”

    易天行知赖不过,哈哈一声,起身yù言,猛然心中一动,转身跟了上去,也不说话,挑了匹装饰华贵的骏马,直接翻身上马。

    孟飘雪身形一展,已然冲到易天行面前,怒喝道:“滚下来!这是我的马!”

    易天行心中暗笑:“不是你的,我还不骑呢。”目光却扫向身旁的孟常端。

    孟常端登时将脸一沉:“飘雪,易公子既然喜欢,你的马就送给他好了。我们带得有备用马匹,你去骑。”

    易天行不待孟飘雪张嘴,便笑容满面地道:“多谢孟兄割爱。”说罢昂首勒马,再不看气得半死的孟飘雪一眼。

    ※※※

    孟常端一行,除了伊居葫、红玉、翠环三人武功太差,暂时留下,由傅垒照顾,以后再设法回滇,其余的人俱都随孟常端离开。易天行亦跟随他们,前往滇郡。由于汤禺和杜文珏早在来时便已策划好归去的路线,众人轻而易举的绕过天马关,向北奔驰而去,天sè昏黄时分,已经抵达巫郡?城附近。

    ?城依山而建,呈半月之形,易守难攻,乃是巫郡首府辟邪南面的屏障、巫郡最重要的军事重镇之一。故而孟常端等人一改途中的轻松之状,一面落脚休息,一面由青芙剑客犬娑隆去打探情况。

    众人吃过晚饭,等了半晌,仍然不见犬娑隆回来,孟飘雪首先沉不住气,自动请缨道:“太子殿下,不如我再去查探一下?”

    孟常端望了望天sè,低声道:“早去早回。”

    此时芙蓉剑王忽然叹息道:“不用了,准备!”

    除了易天行,其他的人立即紧张起来,各自拔出武器,翻身上马。易天行心知有异,心中大喜:“嘿嘿,就怕你们不来。”不过他还是上马持剑,以备官兵突袭。

    骤然一声梆子响,西郡柱国吴泰、滇郡柱国常悠和巴郡柱国梅安相继现出身来,他们三人身后旌旗摇晃,锣鼓震天,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马。

    吴泰等人早从皇榜中看过易天行的样貌,骤然相见,俱都一愣。吴泰首先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道:“好小子,这么快便跟前朝余孽搭上关系了”接着面容一肃,大喝道:“大胆逆贼!见到本柱国还不束手就擒?!”

    易天行笑眯眯地道:“这里人多了,你要谁就擒,说清楚点好。”

    常悠一出现,便紧盯着芙蓉剑王,此时才瞥了易天行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敢惹吴柱国,嫌命长么?”

    易天行一面扫视四周,一面道:“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常悠扑哧一笑:“谁要找你?孟氏余孽丛滇郡逃窜而出,岂能瞒得住我?若非本柱国想趁他们离开老巢的机会一网打尽,他们能出得了滇郡?呵呵,可笑!”

    一直沉默不语的梅安一摆手中藤枪,沉声道:“跟他们说那么多干什么?杀!”

    随着梅安藤枪所指,大队官兵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一时间箭矢如雨般落下,向孟常端等人shè去。

    汤禺大喝一声:“保护太子!”一马当先,冲到孟常端身旁,将马一引,当先开路,向北冲杀过去。碎月老人领着杜文珏、孟飘雪和练明德,护在孟常端周围,随之而去。

    殷填海与呼延焘将马肚子一夹,分成两路向官兵左右两翼冲去。天香神姥来到易天行身旁,露齿一笑:“小伙子,怎么样?怕不怕?”

    易天行长笑一声:“怕得很!”说罢扬鞭跃马,往孟常端等人逃跑的方向冲去。天香神姥见状,一掉马头,便yù跟上,耳畔骤然响起利箭破空之声,十二道yīn寒凛冽的劲气从不同方向,如幻似真地激shè而至,将她的后路完全封死。

    天香神姥心头一凛:“天狼吞辰!”再顾不得随众突围,长剑出鞘,划出一道秋水般寒光,随即在她身外绽放出万朵芙蓉,粉红氤氲的真气随剑而生,煞是好看。吴泰的狼牙利箭尚未及身,便被那些粉sè芙蓉绞得粉碎,不过天香神姥亦为吴泰箭上蕴含的凝yīn玄煞所伤,闷哼一声,飞退三丈,落下马来。

    吴泰见状大喝一声,直接从马背上纵身一跃,右腿在马首上借力一蹬,在战马临死前的哀鸣声中,身体向天香神姥飞扑过去,凌空搭箭,身未到,箭已至,三支利箭分shè天香神姥咽喉、心脏、丹田三处要害。

    常悠望着身处乱军之中,依旧怡然不动的芙蓉剑王,眼中露出一丝欣赏之sè,轻轻一拍座下的墨云,手中九曜枪抖出满天繁星,连人带兽,向芙蓉剑王冲去。

    芙蓉剑王悠然一笑,将手往地上一划一挑,顿时草走尘扬,一道青黄混杂的气流旋转而起,前端结出一朵硕大芙蓉,迎击常悠。

    正往前突围的易天行随时都在关注战场形势,见状心头一震:“无形剑气!”心下震动之间,忽觉两股绝大压力逼迫而至,易天行连忙收敛心神,剑光一分,将攻至的一棍一刀尽数荡开。来者咦的一声,分别往左右两旁一散,绕到易天行侧面。易天行定睛一看,发现是两个身着总兵服的将领,左边的一个黄面无须,持一斩马刀,作势yù劈;右边的一个面如锅底,手中铁棍足有鹅蛋粗细,已有横扫之势,当即手一扬,对着那黄脸总兵撒出一把银针,接着运剑如风,幻化出三道剑光,疾刺那黑脸总兵,趁二人变招抵挡之际,马如急电,飞一般的窜了过去。那两个总兵怒喝声中,双双勒马回头,紧追在易天行身后。

    静立一旁掠阵的梅安眼见汤禺一马当先、刀光如练,当者披靡,片刻之间,已然杀出一条血路;杜文珏如影随形般紧贴在孟常端身旁,手中铁简化作一道凶猛狂野的乌龙,将企图靠近他们的官兵撕成碎片;孟飘雪和练明德紧随其后,亦得到不少庇护,虽然武功稍逊,在如此猛烈的围剿下,也仅仅受了几处轻伤;碎月老人更是了得,剑光每一闪动,必有官兵兵折人亡,好整以暇地徐徐退去。

    梅安转头望了望激战中的吴泰和常悠,眼中寒芒暴shè,纵马而出,冲向汤禺。汤禺正杀得痛快,猛然一道凌厉劲气袭来,心中一凛,连忙回刀一斩,前进的势头登时一缓。此次跟随吴泰三人参与伏击的将士均是三人手下jīng兵与郡内猛将,开始被汤禺势如长河决堤的攻势乱了阵脚,才显得不堪一击,现在得到机会,诸将领纷纷重组军容,围将上来,虽然仍不能伤害到孟常端,杜文珏等人压力顿时大增,再无适才如入无人之境的架势。不过最痛苦的还是汤禺,梅安的藤枪一出,便如灵蛇出洞、得隙便钻,四外的兵将亦刀戈并举,纷纷攻上。若在平时,汤禺还不把这些兵将放在眼里,但是此刻梅安在侧,这些sāo扰便大是麻烦,一不小心,便中刀溅血;更可怕的是梅安的枪,招招不离要害,稍一不慎,便有丧身亡命之祸。

    碎月老人见状,长啸一声,身体离马而起,腾空一跃,飞身扑至汤禺身旁,低声喝道:“带太子走!”说话之间,剑光炸散,犹如月华辉碎、银轮光残,向四外扩散开去,将身外十余名官兵击杀当场,连梅安座下战马亦受波及,连中五剑,颓然倒地。梅安不待战马及地,便已经腾身而起,手中藤枪化作一道长虹,直击碎月老人天灵。

    碎月老人将臂一伸,剑光如雪,迎着藤枪一绞,随着两声闷哼,梅安与碎月老人分别向后飞退数丈。梅安一落地,立即退到人群之中,借着官兵的掩护调息回气。碎月老人却没有那么幸运,尚未站稳脚步,四周的官兵便已经围攻过来,刀枪剑戟,暴风骤雨般袭向碎月老人。碎月老人与梅安硬拼一记,脏腑已受震荡,真气微有滞缓,见状暗呼不妙,脚下用力一蹬,身体斜飞,剑光流转,有如旋风般向外冲去,连杀七名官兵,回到孟常端身旁,但是亦已身中三刀,血流如注。

    此时易天行已然追上孟常端等人,大声道:“快走!”说着手一扬,撒出一把蓝荧荧的毒针,惨叫声中,官兵的包围圈立时现出一个缺口。孟常端等人得此良机,哪敢迟疑,立即趁机冲了出去。

    隐藏在官兵队伍中的梅安缓过气来,怒喝道:“哪里跑!”奋力一跃,身形如一只大鸟,腾空飞起,来到紧随易天行而至的两个总兵头顶,喝道:“胡麓!”那个持棍的总兵闻言一抬头,便见梅安当头落下,立时会意,将铁棍一立,撑在梅安脚下。梅安借力一纵,飞身扑向落在最后的易天行。

    易天行闻得耳后风声,出离的并不惊惶,反而悠然一笑,接着长啸一声,掉转马头,向梅安冲了过去。

    孟常端回头一望,yù言又止。孟飘雪来到孟常端前面,低声道:“太子,时机稍纵即逝,不可犹豫!”

    孟常端闻言暗叹一声,将马肚子一夹,与孟飘雪等人一道,跟在汤禺身后,风驰电掣般奔驰而去。

    易天行大喝一声,双臂持剑,全力劈出,正中梅安的藤枪枪尖。易天行近rì功行大进,兼且利用了骏马的冲力,梅安腾身下击,身无所系,登时吃了大亏,身形剧震,被弹飞了出去。纵马跟至的胡麓惊呼一声,将铁棍一扔,双手一展,便将梅安接住,不料梅安下坠之势猛烈无比,胡麓胯下战马承受不住,前蹄一软,便将他们摔了下来。

    此时持刀的总兵亦已赶到,暴喝一声,手中斩马刀化作一道光轮,脱手而出,斩向易天行座下马匹。易天行与梅安正面硬拼一招,亦不好受,胸口郁闷胀痛、直yù作呕,见状勉强挥剑一挡,刀剑甫一接触,便觉手臂一麻,登时被斩马刀荡开。斩马刀势如破竹的旋转而过,易天行的坐驹哀鸣一声,四蹄带着满天血花,离体而去。易天行重心骤失,也即跌落地上。持刀的总兵纵马而上,来到易天行面前,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剑,恶狠狠地劈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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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精心脱束缚 大意中奸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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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天行就地一滚,向后挥出一剑,正中拿持刀总兵的短剑。铮的一声,身形骤分,易天行毫不犹豫的向官兵左翼跑去。此次官兵围剿的目标主要是孟常端,所以主力集中在中阵,两翼兵力比较薄弱,特别是左翼的官兵,被凶猛彪悍的殷填海一阵冲击,已经呈现出乱相,易天行早已做好从左路突破、继续西进巫族控制区的准备,先前只不过想助孟常端脱难,以报傅垒救命之恩,此刻见孟常端业已突围,自己所处情况却危急万分,自然不敢怠慢,立即冲向官兵左阵。

    梅安与胡麓滚倒在地,胡麓目光一瞥,立时做出判断,稍一用力,便将梅安推向一个骑兵。梅安身在空中,略一调息,徐徐落至那骑兵身旁,沉声道:“把马给我!”说着将右臂一伸,把那骑兵推下马去,左手在马首上一按,轻轻落在马背上。那骑兵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身子便已腾云驾雾般飞起,心中正在惊骇,已然安然落地,就像被人扶着放落在地一般,他本是梅安手下,平rì训练有素,虽然事出突然,惊魂略定,就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说话,转身便随着同僚向孟常端逃跑的方向追去。

    梅安端坐马上,双目直yù喷火,怒瞪了易天行一眼,大喝道:“胡麓!杨葆!母于猛獠!燕子服!把易天行给我拿下!”说罢弯弓一箭,shè向易天行。

    易天行挥剑一挡,身形顿时为之一滞,就这片刻工夫,一个手舞双锤、肤sè惨绿、状若恶鬼的大汉已经骑着一只怪兽奔至,大喝道:“逆贼授死吧!”双锤夹杂着呼呼风声向易天行当头砸下。胡麓拾起铁棍,也不另寻战马,健步如飞,跑向易天行。适才那持刀总兵御马飞奔,身体一俯,便将斩马刀捡起,刀剑并举,也不减速,就着奔马的势头,绕了个半弧形的圈子,从易天行侧面疾冲过去。一个凤目玉面、白马银盔、手持长枪的将领则悄然出现在易天行身后,形成合围之势。

    梅安见状,慰然一笑,转身跃马扬鞭,径自率军向孟常端追去。

    易天行身形一展,疾退一丈,闪过双锤,正yù抽身逃跑,那持刀总兵已然趋近易天行,一刀一剑,交错如风轮,斩向易天行胸口、颈项要害。易天行躲避不及,剑光一绽,撒出一片繁星,雨打芭蕉般点在那持刀总兵的刀剑之上,虽然身体被震得飞退丈许,却安然避过一劫。不过易天行耳闻梅安的指令,心头大震,燕子服乃是梅安麾下第一大将,智勇双全、声名卓著,掌中长枪有神鬼不测之机,一手如意珠的暗器功夫名震巴郡;那复姓母于的当是那绿肤怪人,母于乃是蛮族支脉绿蛮族的姓氏,该族高大多力,出生不久便以其族秘传的一种奇特药汁浸泡七rì夜,令其肌肤硬化,可避刀兵,但是那药水亦使他们一族的肤sè呈现出诡异的绿sè,很易辨认,只是绿蛮族素来在蛮郡深处活动、不服王化,此人不知怎么会投身白象王朝;另外两人刚才已经交过手,如若单打独斗自己倒是不怕,联手合击便必败无疑,现在再加上武功仅仅略逊梅安一筹的燕子服和那个刀枪不入的蛮人,实在处境堪忧。

    胡麓远远地叫道:“老杨,掉转马头,继续冲击!母于总兵,缠住那小子,别让他跑了!燕老弟,用如意珠招呼他!”

    杨葆与胡麓素来交好,合作颇为默契,闻言立即转身回扑,刀剑挥舞,冲向易天行。燕子服摸出一粒如意珠,却不出手,紧盯着战团中的易天行,微笑不语。母于猛獠更是毫不买帐,杨葆一出手,他便将座下那只形如野猪、头生三目、通体赤红的怪兽一拍,来到燕子服旁边,静静观战。

    易天行虽然不明其理,心下却大感欣慰,两人合击总要比四人联手轻松得多,不过他亦不敢陷入缠斗之中,不待杨葆冲至,便转身飞奔,展开身法,向胡麓跑去。胡麓道了声好,铁棍横扫,将易天行去路封死。易天行微微一笑,避开胡麓,身子骤然斜窜过去,奔至芙蓉剑王与常悠的战团附近。

    此时芙蓉剑王与常悠激战正酣,发现易天行靠近过来,常悠首先一惊,他功力本就芙蓉剑王稍逊一筹,如若遭遇高手夹攻,实有败亡之虞,当下低声呼喝,胯下墨云化作乌光一闪,便已经遁出十丈开外。

    易天行呵呵一笑,将身形一晃,便闪到一旁,任由紧随而至的杨葆冲向芙蓉剑王。杨葆收势不及,当下把心一横,刀剑交错挥舞,形成绞索之状,击向芙蓉剑王。芙蓉剑王长眉一耸,将左掌一张,对着杨葆,冷冷地道:“不自量力。”话音未落,掌心已然闪过一道耀眼光芒,直劈杨葆前胸。

    杨葆大喝一声,刀剑一合,猛然前击,全力迎向那道真气凝结而成的剑芒。嘶的一声,仿佛苍穹被利刃划开一般,刀折剑断,杨葆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一声,便连人带马,被剖成两半,鲜血四散喷洒,甚是可怖。接着一片寂静,所有目睹此况的人都为之一愣。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胡麓,他心伤挚友之死,狂嘶一声,抛下易天行不理,径自冲向芙蓉剑王,铁棍如惊涛骇浪般朝芙蓉剑王当头砸去。

    燕子服见状大惊,一面大呼道:“胡兄速退!”一面御马疾冲,手中如意珠化作一道白光,流星赶月般激shè芙蓉剑王左目。母于猛獠亦不敢怠慢,一拍座下怪兽,冲了出来,右手一扬,手中铁锤划出一道弧光,直击芙蓉剑王天灵。

    此时常悠已看清场中状况,知道适才自己过于小心,以致救援不及,脸上不禁一红,潜运真气,暴喝一声,九曜枪夹着一蓬星辰般银光,向芙蓉剑王席卷而至。

    芙蓉剑王见到九曜枪的威势,脸sè一变,长啸一声,身形如鹤冲天,双袖一扬,两道无形剑气电shè而出,一道直迎九曜枪;另外一道甫一出袖,便分化为三,一道将如意珠击成粉末;一道将胡麓铁棍削断,余势不竭,激起一片血花;一道正中呼啸而至的铁锤,轰鸣声中,铁锤裂为两半,分坠落地。不过迎击九曜枪的剑气便没有那么威风,九曜枪带出的银星略一受阻,便光芒大盛,凌空激荡起一阵火花,接着一声爆鸣,繁星从下而上,翻卷上去,如网般罩向芙蓉剑王。

    芙蓉剑王身在半空,双手划圈,猛力向下一按,顿时风云变sè,脚下方圆十丈之内砂飞石走,连已经冲至的母于猛獠亦勒不住座下怪兽,后退不迭。那些银星被芙蓉剑王全力一击,立时爆散,有如篝火上空飞舞的火星一般,扶摇而上,依旧向芙蓉剑王身体飞去。芙蓉剑王面上波澜不惊,双臂一展,身体如rǔ燕归巢般斜掠下去,疾愈闪电般突破银星的包围,闷哼声中,飘然落地。

    常悠脸sè苍白、一手抚胸,强自压抑着透支真力引起的血气翻腾,沙哑着声音道:“他受伤了,快上!”

    母于猛獠当先冲上,锤交右手,当头砸下。此时燕子服亦已赶至,长枪如蛟龙蹈海般刺向芙蓉剑王,枪尖迷离,莫知所的。芙蓉剑王感到后背火辣辣的一阵疼痛,内息紊乱起来,不敢再作纠缠,脚下微一用力,便往官兵右翼飘去,抓住浑身浴血的呼延焘,大喝一声:“走!”说罢身形展动,速如电闪,朝孟常端突围的方向跑去。母于猛獠与燕子服双骑追击,却眼睁睁看着芙蓉剑王带着呼延焘,速度疾愈奔马,与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远,最后消失在视线之外。

    天香神姥闻得芙蓉剑王之言,亦不敢恋战,长啸一声,粉红sè剑气骤然暴涨,化作一片迷朦飘逸的粉雾,袭向吴泰。吴泰双手持弓,手腕翻转,在胸前舞出一轮金光,将眼前剑气荡开,不过刹那工夫,早已经失去了天香神姥的踪迹,气得他怒目圆睁、几yù喷火,纵马来到常悠面前:“妈的,我们追!”

    常悠面sè已经恢复如常,星眸如电,投向北方:“放心,他们跑不了。你带着剩下的兵马跟着来,我先去了。”说着低喝一声,墨云四蹄扬动,黑影一闪,便消失了踪影,只在众人眼中留下一缕残痕。

    吴泰自知跟不上墨云的神速,只得招呼兵马,尾随而去。忽然一个总兵出现在他面前:“柱国!”

    吴泰见来者是自己的心腹爱将、西郡碣石关总兵许威,心知有异,连忙道:“什么事?”

    许威拱手道:“胡麓胸腹已被芙蓉剑王剖开,伤势很重,不过并未伤及内脏,现在抢救还可保留他一条xìng命。”

    吴泰略一思索,立即叫人救治胡麓,接着问许威:“此次擒杀了多少逆贼?”

    许威愧然道:“除了在天马关擒获的犬娑隆,其他逆贼均已突围,向北逃逸;只有易天行没有朝北走,反而掉头往南逃窜。”

    吴泰皱了皱眉头:“前朝余孽都突围了?”

    许威躬身道:“是。”

    吴泰双目寒光大盛:“此次我们三郡调动兵马甚众,况且以暗击明,居然连一个人都留不下?梅安追击最早,常悠有座驾神行,他们很有可能追上逆党,如果我们不想个办法,擒杀几个逆党,回郡之后怎么向皇上交代?!”

    许威道:“柱国不要着急,梅柱国虽然追得早,但是他把得力的帮手全部留下来对付易天行这小子,势单力薄,恐怕占不到便宜。常柱国心高气傲,喜欢独自挑战高手,一定会穷追武功最高的芙蓉剑王,嘿嘿,说句不好听的话,常柱国的武功似乎不及芙蓉剑王,适才不过仗着九曜枪之力才得以将其击伤,要取芙蓉剑王的首级,不太可能。反观我们,虽然落在后面,但是逆贼亦有掉队之人,功劳未必少得了我们的。”

    吴泰露出微笑:“你已经找好目标了?”

    许威道:“殷填海受伤颇重,若非天香神姥走的时候帮他开路,现在定已伏诛。不过就算如此,我们要追上他们也并不难。”

    吴泰大笑道:“好!就拿殷填海这蠢牛开刀,留几个人照顾胡麓,其他人跟我走,追击前朝余孽!”

    许威急声道:“柱国不分兵追赶易天行?!”

    吴泰冷哼道:“易天行虽然是朝廷钦犯,只不过适逢其会,一个少年,无足轻重;前朝余孽不除,才是皇上心头之患。而且素闻易天行甚是jiān猾,捉他不易,我不想为他分散兵力,误了大事。”

    许威目吐金光,沉声道:“柱国,属下请命,独力追击易天行!”

    吴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sè:“你为何对易天行这么感兴趣?”

    许威如蚊鸣般轻声说道:“柱国为什么要救胡麓,属下便为什么要击杀易天行。”

    吴泰一愣,随即释然,一扬手:“去吧!”

    许威得令,对着吴泰微一拱手,便立即快马加鞭,向南奔驰而去。

    ※※※

    夜sè深沉,重州尚义镇外十余里处的山丘上,易锋寒与古梦崖满面风尘的出现在山丘顶上。

    古梦崖望着山下闪烁如星的灯火,喜道:“这里就是尚义镇了,终于快到了。”

    易锋寒点头道:“不错,照朗老丈介绍,此镇乃是墨、儒二城交界之处,从这里再往西北走上个五十来里,便是墨城,我们的目的地。我们先进镇歇息一宿,养好jīng神。明rì动身入墨,把老师的遗愿了结了。”

    古梦崖望着易锋寒,叹气道:“不知不觉,跟老大分开有半年了,想不到我们兄弟两个仍然不免分离。”

    易锋寒悠然道:“人生本就聚散无常,没有离别的惆怅,哪里有重逢的欣喜?凡事想开点,自然就会少很多烦恼。哈,你不想想老大被皇族施恩后的嘴脸,一定可以笑死人,呵呵!”

    古梦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个是否就叫天意弄人?有人终rì想见一见皇族中人而不可得;老大最讨厌皇族中人,偏偏避也避不开。”

    易锋寒捧着肚子道:“更惨的是碰上个施恩望报的落难太子,好处没有,麻烦倒不少,呵呵!”

    古梦崖面容忽然一肃:“今天老大没有跟我们联系,不知道会否出事?他这人,该激动的时候比谁都冷静;该冷静的时候却常常忘乎所以,我真怕他跟芙蓉王朝的人起冲突。”

    易锋寒摇头道:“这我倒不担心,怎么说人家救过他的命,他再不喜欢,起码得礼貌还是会保持的。至于没有联系我们,嘿,他最近一个劲儿的说自己功力如何如何的突飞猛进,别是闭关了吧。”

    古梦崖眉头一皱:“功力进境太快也非好事,他又不是不知道……”

    易锋寒打断道:“好了,你用三才传讯牌直接给老大说!现在就别唠叨了,赶了一整天的路,你不累吗?”说罢健步如飞,向镇子走去。古梦崖低声骂了一句,快步跟上。

    易、古二人来到尚义镇外里许远近,便闻得镇内人声鼎沸。古梦崖不禁笑道:“想不到这么个小镇,居然如此繁华。夜半三更,还能热闹如斯。”

    易锋寒沉声道:“不对劲,神州向来反对夜市,除了各大节rì,朝廷允许百姓彻夜狂欢外,大部分城镇都颁布有平rì宵禁的命令。虽然也有少数地方例外,但是不可能是尚义镇。”

    古梦崖也即反应过来:“不错,儒讲寡yù修身,墨论节用少yù,无论如何,地处双圣故乡的尚义镇也不会有此习俗。现在这种情况,定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走,进去看看!”话音未落,身形已经如流星般飞掠而出,冲进尚义镇内。

    易锋寒本想先探听一下虚实,再作打算,见状只得苦笑一声,一展身形,跟了上去。

    易、古二人甫一进镇,便闻得一声大喝:“什么人?站住!”

    古梦崖望着出现在眼前的黑脸青年,肃容道:“这就是圣人故里的待客之道?”

    易锋寒却仔细端详着来人,其时虽已暮chūn,夏季尚未到来,兼且重州气候偏寒,夜风尤劲,拂面生寒,来人却一身短衣,衣衫无袖,裤仅及膝,质料均极粗糙单薄,显得甚是寒酸,不过斯人身材魁梧强壮,双目jīng光内敛,显然内外功底子都很了得。易锋寒一见于此,心中已有计较,抱拳道:“蜀州墨坚不肖学生易锋寒、古梦崖见过师兄。”

    那人闻言一愕,对着易、古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淡然道:“是么?”

    易锋寒从怀中拿出一个形作九芒的铁片,望那青年眼前一晃。

    那青年见状立时改容,神情肃穆地道:“神州墨门邓陵非命,见过师弟,请!”说着手艺摆,做出邀请的姿势。

    易锋寒颔首道:“蜀州墨门出了变故,我们奉墨老师遗命,特来拜见贵门掌门,有事禀告。”

    邓陵非命目光中哀伤的神情一闪而逝,道:“墨坚师叔的事,我们亦有所闻。明天一早,我便带你们去见掌门师伯。”忽然话题一转:“你们既然是墨坚师叔的弟子,说话怎么如此见外?什么贵门?我们墨门九脉,除了唐、雷、公输、赵四门背义叛徒,其余五门名虽不同,道却为一,理应不分彼此。”

    古梦崖拱手道:“我们虽然曾经聆听过墨坚老师的教诲,却不是蜀州墨门的弟子。”

    邓陵非命闻言一愣:“是吗?墨坚师叔没有其他门人了吗?怎么叫记名弟子来传达如此重要的消息?”

    古梦崖面sè一沉,深吸了口气,徐徐道:“我们是墨老师在琅环仙府任教时的学生,不算记名弟子。至于蜀州墨门的门人,人数本就不多,本领也很平常,凡是不归顺元成邑的,恐怕都已经被他派人铲除了。”

    邓陵非命道:“讲学亦是传道之法门,墨坚师叔既然授业,自然应该收你们为徒。想不到蜀州墨门居然式微至此,唉,义之不存久矣!”

    古梦崖双眉一耸:“师兄之言,在下不甚苟同。讲学乃是广而告之之举,将自己的主张放诸天下,乃宣扬义理的最佳途径;昔rì墨圣立学讲道,亦是不择贤愚亲疏。师兄拘泥于一家一派、门户之见,恐怕有违先圣之道。”

    邓陵非命顿时为之语塞,不知道如何辩驳。不知不觉之间,一行三人已经来到镇中心,只见镇中心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一大堆人围成个圈子,领头的几人披麻戴孝,仿佛亲人刚刚过世,身后有几个壮汉抬着一口装饰华丽的棺材,个个面含激愤,在那里指指点点;中间坐着四、五个打扮与邓陵非命相同的汉子和一个袖只及肘、裙只及膝的女子,衣着质地与邓陵非命一般无二,他们身后停放着一口桐木棺材,漆sè尤新,刷得甚薄,木质尚可分辨。这些人老幼男女虽然不同,可是俱都一脸jīng悍之sè,神气内敛,对四周人群视若无睹,任凭周围的人叱骂。

    易锋寒见到眼前的情况,大笑道:“在干什么呢?下葬也要抢道?”

    人群立时一阵sāo动,一个身着孝衣的青年排众而出,来到易锋寒面前,怒道:“这位公子看来也是读书之人,怎么如此无礼?”

    易锋寒哦了一声:“无礼在哪里?”

    戴孝青年瞪着眼睛道:“公子不明内情,便妄议死者,难道不是无礼?”

    易锋寒冷冷地道:“我明明在议论活人,怎么你们都死绝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弄得死者不能安息?吃饱了没事干,就各自把逝世的亲人安葬了,绕着镇子跑五十圈!”

    古梦崖笑嘻嘻地插嘴道:“jīng力特别旺盛的就再跑五十圈。”

    一个白须儒者走了过来,将手中拐杖一顿,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三更半夜进镇?说!”

    易锋寒淡然道:“我们要去墨城,路经此地,见天sè已晚,特来投宿。”

    此语一出,众皆哗然,那个戴孝青年首先发难:“又是墨家那些禽兽!”

    古梦崖闻言冷哼一声,提起一腿,当胸踹去,眼见要踢中那青年,邓陵非命伸手一托,击在古梦崖腿弯之处。

    古梦崖腿一酸,即便颓然落地,不禁怒目望向邓陵非命,正yù发作,易锋寒已然反手摸着刀柄,寒声道:“你干什么?”

    邓陵非命道:“尚义镇地处墨儒二城交界,墨儒二学在此混杂多年,各有支持者。如果我们墨者击伤了儒家的人,恐怕会给镇上带来不必要的冲突,而且事态恶化,引起儒城介入就更不好了。”

    那戴孝青年得意地道:“你们也知道得罪不起儒城,哈哈!”

    白须儒者呵斥道:“相里天御,不得妄言!君子以德服人,我等正气可感天地,别人自然敬服,岂有对罪不起之说?难道圣人之学需要倚仗权势吗?”

    相里天御脸一红,连声道谨遵教诲,退了下去。易锋寒冷冷地道:“可惜我们不是墨者,不怕惹麻烦,更不敬服什么正气。”

    白须儒者也不生气,抚须道:“客自远方来,我们岂可不尽地主之谊?老三,带客人去我们家歇息。”

    一个红脸汉子应声而出,便去邀请易锋寒和古梦崖。古梦崖摆手回绝,指着两口棺材道:“慢着,我们如果没有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是睡不着的,你们谁解释一下?”

    邓陵非命立即道:“很简单,相里天志、相里天意两兄弟的父亲相里孤去世了,他们想按例安葬,他们的叔父相里护却无礼阻挠……”

    邓陵非命话音未落,一个孝服的中年人站了出来,戟指道:“放……”话音一顿,跺脚道:“他们身为人子,不尽孝道,我这作叔父的看不过去!父死无哀容,葬亲无良材,岂是为人子者?他们买不起好棺木,我尚薄有资财,不会委屈了大哥!”

    古梦崖与易锋寒相视而笑,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古梦崖首先受不了,嗤道:“就这点小事,你们闹成这样?”

    相里护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古梦崖道:“什么小事?百行以孝为先……”

    相里护话音未落,便被易锋寒打断:“够了,废话连篇!我问你,令兄生前,为谁赡养?”

    相里护话已经冲到脖子眼上,却被易锋寒硬生生挡了下来,不禁气怒交加,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愣了半晌才道:“自然是他两个儿子。”

    易锋寒道:“你两个侄儿可有不敬父母之处?”

    相里护没有好气地道:“生前倒是没有,不过……”

    易锋寒理也不理他,径自诘问道:“请问令兄可是儒者?”

    相里护道:“我兄长自幼顽愚,专信墨者妄说。”

    易锋寒大声道:“有时间jīng修陵墓、厚葬重哀,不若在死者生前好生赡养。既然相里兄弟已经在乃父生前尽了孝道,你们这些无聊的人在这里唧唧歪歪的干什么?!死者既是墨者,生前你们恐怕也没有什么交道可打,如今人死了你跑来送口棺材、吊几滴眼泪就算友悌之道?”

    古梦崖接口道:“何况死者是墨门中人,他儿子薄葬少哀亦是遵从父训!你们横加阻挠、不让死者安息,实在混帐!”

    此时安坐在桐棺之前的一个青年语带愤懑地道:“若不如此,他们怎么有资格评孝廉?!”

    相里护大怒道:“放肆!”

    相里天御更是恼羞成怒,从腰间抽出一根短木棍,劈头盖脸得向那青年砸去。

    古梦崖目光一瞥,发现相里护等人后腰亦是胀鼓鼓的、藏有事物,顿时火冒三丈,大喝一声,冲上前去,反手一勾,已经将相里天御的木棍夺下,顺手一掌,打在其胸口之上,登时将他击得飞出五丈开外。

    相里护等人又惊又怒,纷纷抽出腰间短棍,扑向古梦崖。古梦崖早看出这些人无非仗势人多,本领实在稀松平常得紧,当下冷笑一声,右脚抬腿一跺,身体宛若立地生根一般,稳如山岳,双臂挥舞出无数掌影,奋力迎击。一时惨叫声中,人影纷飞,相里户一党只一靠近古梦崖,便被其铁掌击飞,跌得鼻青脸肿。

    那白须儒者见状,大喝一声:“闪开!”说罢将腰一挺,顿时神采奕奕,再无一点老态龙钟之态,身形一展,已经来到古梦崖面前,拐杖一扫,带起呼啸风声,猛然击向古梦崖右肋。

    古梦崖暴喝一声,运足功力,一拳击向杖头。白须儒者不待古梦崖铁拳轰至,将拐杖一抖,立时化作无边杖影,狂风骤雨般击向古梦崖,声势猛烈之极。古梦崖亦不示弱,杖来拳挡,拳头宛如流星雨坠,尽数落在白须儒者的拐杖之上,登时响起一片密集的交击之声。

    适才白须儒者唤作老三的红脸汉子,大步踏出,走向战团。易锋寒冷笑一声,拔刀出鞘,拦住去路。

    红脸汉子拱手道:“家父年事已高,久战之下,恐有不妥,请让我过去帮忙。”

    易锋寒露出奇怪的神情:“你要围攻我朋友,居然要我让路?呵呵,你老爹可是自己冲上来的,没有人逼他,祸福无门,由人自咎。”

    红脸汉子闻言,面如静渊、波澜不兴,舌绽chūn雷:“得罪了!”呼的一拳轰向易锋寒面门。

    易锋寒大笑声中,刀光如练,绞向迎面而至的拳头,逼得红脸汉子变招后退。易锋寒得势不饶人,刀光一展,顺势劈出三刀,向红脸汉子左右当头三面斩去,寒光耀眼,也不知道哪刀为虚、哪刀为实。红脸汉子忽然露齿一笑,身体已矮,窜至易锋寒胸前半尺之内,一肘撞向易锋寒前胸。易锋寒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连忙身体一弓,向后弹飞出去,但已慢了一步,胸口被红脸汉子右肘擦了一下,立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仿佛被千斤铁锤重重地敲了一记,血气翻腾,直yù吐血。红脸汉子眼中jīng芒暴shè,浑身骨骼发出一阵炒豆般的脆响,连环三拳,击向易锋寒天灵。

    白须儒者正与古梦崖战得难分难解,见状长啸一声,漫天杖影骤然一敛,化作一条黄龙,盘旋而出,向古梦崖席卷过去。

    古梦崖双目一红,吐气发力,双手一分一合,势如闪电,将击至胸前的拐杖夹住,接着曲肘一收一沉,便将拐杖锁定在双手之间。白须儒者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潜运真气,向古梦崖悍然逼至。

    古梦崖冷笑一声,立即运劲反击,一道炽热如火的真气喷涌而出,迎向拐杖上逼压过来的真气。谁知白须儒者的真气十分诡异,在貌似儒家正宗浩然正气的雄浑真气中,透出一丝凉意,仿佛冰针一般,毫不费力地穿透古梦崖的纯阳真气,侵入其经脉,循着血气运行,向心房钻去,所经之处,经脉一阵冰凉。古梦崖大惊之下,全力施为,怒喝一声,往外猛力一推,将白须儒者震退三尺,也顾不得伤敌,身形飞退中,运足功力驱除那道yīn寒诡异的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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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鬼影消魔火 墨城传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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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脸汉子劲气爆发,如列缺行空般击下。易锋寒连忙深吸一口气,闭目静思,进入灵台清明的境界,手中百锻刀闪电般连劈三刀,分毫不差得劈中红脸汉子的铁拳。随着三声闷响,人影骤分,易锋寒飘然落地,感到头疼yù裂,嘴角缓缓渗出血丝来;而红脸汉子却飞退出三丈外,徐徐立定,面带冷笑,丝毫没有受伤的痕迹,看得易锋寒心中凉意大盛:“妈的,中计了。”

    古梦崖身在半空,不停地催动真气,驱除白须儒者注入他体内的诡异气劲。白须儒者却不待古梦崖落地,便悍然扑上,杖影如山,将古梦崖的四周完全封死。古梦崖暗叹一声,潜运真气,张口一喷,一蓬火星冲口而出,罩向白须儒者。

    白须儒者见状大惊,连忙变招,将拐杖舞成一道光墙,拦在胸前,将古梦崖吐出的火星尽数挡住。古梦崖吐出的火星着杖即燃,晃眼之间已然燃成一支火柱,白须儒者忙不迭得扔杖在地,但是双手已经被烧得乌黑、满是血泡。古梦崖一落地,立即展动身形,来到易锋寒身边:“你怎么样?!”

    易锋寒苦笑道:“上了那家伙的当了,受了点伤,不过尚可一战,你呢?”

    古梦崖暴喝一声,脸sè通红,目shè金光,体内真气全力运行,如火山爆发般在经脉中激荡起来,立时将体内yīn寒气劲化解殆尽,怒目望向白须儒者:“我现在没有事了,你先撑一下,我去去就来!”说罢飞身一跃,一掌击向白须儒者脑门。

    易锋寒望着腾空而去的古梦崖,不禁一呆:“老三最近功力进步神速啊。”想到这里,不由得豪情骤起:“嘿,我也未必输给了你,看我们谁先打倒对手吧!”寒如冰雪的目光shè向红脸汉子,怒喝道:“混账东西!居然示人以弱,骤然发难!”

    红脸汉子笑道:“搏击之道,无所不用其极!狮子搏兔,犹尽全力。小朋友,你说这话未免太过幼稚!”

    易锋寒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双手持刀,高举过顶,凝聚真气,易锋寒四周的空气被他外溢的真气一激,登时凝结成一片淡淡的雾气。

    红脸汉子见状收敛笑容、面sè一肃,长啸一声,冲了上去,待到欺进易锋寒三尺之内,拳势一分,分别向易锋寒面门、小腹击去。

    易锋寒脚尖蹬地,身体轻盈地后翻出去,闪过红脸汉子的攻击,在双脚落地的同时,猛然出刀,一道雪练般的刀光夹杂着一股凛冽寒风,朝红脸汉子拦腰斩至。

    红脸汉子大喝一声,骨骼一阵爆响,双拳一合,分从百锻刀两侧夹击。眼见红脸汉子拳势如山,便要击在百锻刀上,他却身体微微一抖,拳速一滞。高手过招,哪容片刻迟疑,易锋寒刀光如电,已然从红脸汉子的双臂之间划过,斩在他的腰间。

    红脸汉子发出震耳yù聋的响声,身体顺着易锋寒的刀势旋转、飞了出去,落在五丈开外,双手抚腰,颤声道:“玄yīn真气!”

    易锋寒潇洒地挽了个刀花,回刀归鞘,淡淡地道:“你见我身外寒雾,便应该有所戒备。何况我刀风如此寒冷,你不会麻木至此吧?”

    古梦崖飘然落在易锋寒身旁:“哼,魔教中人不是个个身经百战吗?怎么临敌经验这么少?你别告诉我你只会装可怜博同情这一招。”

    易锋寒心头一震,失声道:“魔教?!”

    那红脸汉子更是脸sè大变:“你怎么……”立即转头朝后望去,只见白须儒者持杖而立,双目圆睁,胸口周围衣衫尽焚,露出尺许方圆一个窟窿,肌肤尽现,正中赫然显现出一个火红掌印,已然毙命,左手下垂,手掌间蓝芒四shè。红脸汉子登时明白过来,无比怨毒地望着易锋寒与古梦崖,大叫道:“死!”话音未落,身体已经爆散开来,两条血龙挟带着百万火星,向易、古二人呼啸而至,四散激shè的火星落到四旁的镇民身上,登时响起一片凄厉惨叫,站得比较远的镇民看得亡魂丧胆,也不知道谁先发了声喊,登时一哄而散,就连邓陵非命等墨门中人亦抽身远逸,带着装有相里孤的棺材走得无影无踪。

    易锋寒与古梦崖手一搭,各自运劲一吐,yīn阳两种不同的真气互相排斥,登时发出一声轰鸣,两人身形激shè而出,疾愈闪电,堪勘避过血龙火星的攻击。谁知那两条血龙似乎有灵xìng一般,一击不中,略一盘旋,便分别朝易锋寒和古梦崖飞扑过去,身体还未冲到,围绕在血龙四周的火星已经纷纷加快速度,形成一张火网,向他们当头罩下。

    易锋寒与古梦崖幼承家学明师,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魔法,却也深知此类舍弃xìng命所施魔法的yīn毒狠辣,哪里敢硬接,见状双双就地翻滚,逃出火网范围之外,身还未起,便见血龙挟毁天灭地的威势,从天而降,俯冲过来。

    易锋寒双目寒芒一闪,一扬手,手中百锻刀化作一道银光刺向血龙,身体同时翻滚开去。百锻刀与血龙甫一接触,即便化为飞烟消逝,不过血龙扑势亦是一缓,冲至地面时,易锋寒已经避到一旁,落了个空,平白激起漫天尘土。

    古梦崖也不起身,连续几个翻滚,来到白须儒者的尸体旁边,顺手一扬,那具尸体立时被高高抛起,与迎面而来的血龙撞个正着。龙、尸相撞,发出嘶的一声轻响,顿时双双化为乌有,萦绕在血龙周围的火星失去凭依,纷纷坠落下来,恍若流星夜雨。

    古梦崖心神略定,翻身而起,抬头便见易锋寒腾空跃起,血龙自下而上尾随扑上的景象,心头大急,正yù上前相助。忽然黑影一闪,一个人已经抢先一步,搂住易锋寒的腰,硬生生把他横拖三尺,与血龙擦身而过。

    古梦崖定睛望去,只见一个衣着简朴的清癯老者左手搂着易锋寒,掠空横飞,右手捏着一个法诀,置于胸口,神情肃穆,目光直视着返身追来的血龙。古梦崖一拍腰间,已经将金乌枪杆拿在手中,双眼眨也不眨一下,盯着血龙,蓄力待发。

    那老者不待血龙近身,已然暴喝道:“玄坛起煞!”随着他的喝声,yīn风骤起,老者身边立时黑烟大作,霎那间已经凝结成一个似猿非猿、似人非人的黑影,周身黑烟萦绕,飞身扑出,挡在血龙面前。血龙身外的火星激shè到黑影身边,黑影身外黑烟一阵吞吐,便将其吞噬殆尽。血龙与黑影去势迅疾,电光石火之间,已然撞在一起,就像水火相遇一般,发出嘶的一声长音,双方同归于尽,不留一丝痕迹。

    老者夹着易锋寒飘然落地,一松手,将惊魂未定的易锋寒放在地上。古梦崖连忙赶了过去,急声道:“老二,怎么样?”

    易锋寒神智一清,也顾不得回答古梦崖,立即向那清癯老者拱手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老者嗯了一声,沉声道:“你们是墨坚的弟子?”

    易锋寒恭敬地道:“晚辈二人并未拜师,只是从墨老师那里学了不少知识。”

    老者徐徐道:“本来你们一路劳顿,应该在此好生歇息一夜,明rì再去墨城。不过现在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们留在尚义镇颇不合宜,现在就跟我走吧。”说罢转身便往镇外走去。

    古梦崖抱拳道:“前辈jīng通祭鬼之术,当是墨门名宿,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那老者头也不回,淡淡地道:“神州墨门尚贤堂墨敬天。”

    易锋寒闻言,一拍古梦崖:“走!我们跟上去。”

    ※※※

    次rì清晨,门外的喧哗声将熟睡的易锋寒和古梦崖双双惊醒。古梦崖揉了揉眼睛,满带困意地道:“什么事?”

    易锋寒闭着双眼,有气无力地道:“墨门的人一向很勤劳,已经开始劳作了吧。昨天睡得怎么样?”说着撑了个懒腰,睁开眼睛。

    古梦崖没好气地道:“当然没有睡够,你也不想想我们到这里已经什么时候了。”

    易锋寒望了望四周,叹气道:“想不到现在还有人这样修建房屋。”

    古梦崖闻言,立即环顾四周,只见房屋颇矮,显得十分压抑,若非他们来此之时,困乏疲惫,一心只想倒在床上睡觉,肯定一进门便已经注意到了这点,不承重的墙壁更是仅仅比人稍高一点,距离屋顶尚有段空间,构造古怪之极。古梦崖看到这里,喃喃道:“神州的人脑子里装什么的,书可以读成这样的?”

    “你们醒了。”一个和蔼的声音徐徐传入易、古二人的耳中:“起来洗脸吧。吃完饭,敬天便带你们去见掌门。”

    易锋寒和古梦崖听得主人招呼,自然不好意思恋床,身手矫健地穿好衣服,走出卧室。一出门,便见一个满脸笑容的大婶正在准备早餐,赫然正是墨敬天的妻子公输灵筠。

    易、古二人匆匆洗完脸,对站在桌子旁边的公输灵筠施了一礼,便双双坐到饭桌旁边。古梦崖一直没有看见墨敬天,不由笑着道:“墨前辈呢?”

    公输灵筠这才坐下,蔼然道:“外子去帮助西城刘老四一家修补房屋,片刻即回,你们不用管他。”

    易锋寒与古梦崖对视一眼,一语不发,径自埋头吃饭。他们刚吃完早餐,尚未来得及起身,墨敬天瘦削得身形已经出现在门口。

    墨敬天与妻子打了个招呼,大步而入,从桌子上拿了两个馒头,对易、古二人道:“跟我走。”说罢塞了个馒头在嘴里,转身便走。

    易、古二人急忙同公输灵筠匆匆道别,冲出门去。墨敬天已经走到十丈开外,手中的两个馒头亦已消亡殆尽。

    古梦崖施展轻功,抢上前去,大声道:“墨前辈,何故来去匆匆?坐下来吃口饭的时间都省?我们既然已经到了墨城,拜见贵派掌门亦不急于一时。”

    墨敬天转头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我带你们见过掌门,便得去北门祭祀鬼神,然后要到红岭村和白树屯走一趟,这两个地方远在墨城百里之外,二者相互间隔也远,我动作若不快点,今天便回不来了。”

    易锋寒心中一动:“有要紧事?”

    墨敬天颔首道:“红岭村地处山区、土地贫瘠,每年都留不下谷种,我要带谷种给他们,否则今年秋天他们就没有粮食收成了。白树屯最近疫鬼作祟、死了不少百姓,我要去作法驱鬼。”

    古梦崖急声道:“这些事情都恨紧急,前辈昨rì怎么不去?”

    墨敬天叹气道:“可是昨rì还有更紧急的事情,张家村青壮男丁被征入伍、攻打渭州,结果尽数命丧异乡,留下一村老弱孤寡,去岁适逢蝗灾,颗粒无收,以树皮草根度rì久矣。倘若昨rì我还不送粮过去,恐怕又要饿死不少村民。”

    古梦崖面带戚容:“那前rì……”

    墨敬天摆手道:“前rì有更紧急的事情,我们墨者就如同拿着葫芦瓢从大海盛水,然后深入内陆去企图浇灭山火的人,终rì忙个不停,世间的苦难却丝毫不见衰减。小兄弟,你年纪渐长,便知道世间不平的事情,纵有千手千足,亦不免顾此失彼、解决不完。”

    易锋寒沉声道:“前辈认为盛一瓢之水,远涉千里以灭山火,能够成功?”

    墨敬天想也不想,立即答道:“不可能。”

    易锋寒停下脚步:“那前辈何苦终rì为解决不了的事情奔波?”

    墨敬天慨然道:“杯水车薪,的确无济于事。但是如果天下之人,都存有个人微薄之力不足以解决问题而袖手旁观的想法,那么山火迟早会变成焚天巨焰、席卷天下;相反,如果天下之人,人人都肯跋涉千里去取那一瓢之水,无论多大的山火,要浇灭它亦绰绰有余。世之不存义久矣,故而我们墨者更要疾呼奔走以行义,如果连我们都放弃,岂非任由天地崩塌、人间炼狱。” 墨敬天边说边走,几句话工夫,已经来到一个墨城罕有的巨大建筑面前。

    易锋寒望了望门前七尺见方、上插七支赤旗的祭坛,眼睛一亮:“到了。”

    墨敬天回头望了易锋寒一眼,点头道:“不错,这里就是我们神州墨门传道之所――墨圣道堂,亦是本门历代掌门的居所。”

    古梦崖忽然感到真气一阵不由自主的萌动,心头暗自吃惊,连忙调息运气,强自将其压制下去。墨敬天似乎看出了这点,向他摆手道:“不要理会体内真气的异样,没有什么危害的,只是赤神坛对你的先天纯阳真气有吸引而已。进了大门便没有事了。”说着踏步上前,在红sè的大门上连扣七下。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露出一个青年墨者,见到墨敬天后,立即作出恭迎的姿势,让他们进去。墨敬天领着易、古二人,一路急行,也不见人,一直来到正中大殿,才有两个佩剑墨者屹立如山、守卫着殿门。

    墨敬天招呼道:“笙子爱,快去向掌门通传,蜀州墨门有弟子求见。”

    站在大殿左侧的剑士拱手道:“掌门已经知道此事,故而特意着我和司子哀在此恭迎。”说着望向易锋寒和古梦崖:“二位师弟,请随我们来。”说着与大殿右侧的剑士一起动身,在前引路。

    墨敬天转身对易锋寒道:“你们二人跟着进去吧,我先走了。”

    易锋寒与古梦崖知道墨敬天有事要办,也不客套,当即与其作别,跟随着笙、司二人进入墨门大殿。

    大殿正中,一个身着粗麻衣服、露出肘膝,相貌威严、皮肤黝黑、胫无寸毛的魁梧大汉席地而坐,背后一柄长大重剑,剑柄上面刻着八个朱红篆字,甚是显眼。两旁立着三十余名墨者,年龄不等,男女各异,昨夜在尚义镇遇见的几个墨者亦在其中。

    笙子爱快步上前,拱手道:“门主。”

    那魁梧大汉目光炯炯,shè向易、古二人:“易锋寒,古梦崖?”

    易锋寒与古梦崖分别报了姓名,魁梧汉子露出赞许的眼神:“蜀州变乱之事我已有所闻,你们能安然脱身、并且不负墨坚师弟所托,来到这里,真是难得。”说着面容一整:“我就是神州墨门门主墨用民。墨坚师弟有什么话托你们带给我。”

    易锋寒走上前去,从怀中摸出形作九芒的蜀州墨门信物以及载有蜀州墨门机关之术心得的书册,递了过去:“墨老师叫我把这两样东西交给前辈,并且要我告诉前辈,请你替他清理门户。”

    墨用民目注信物与心得,并不伸手,沉声道:“墨坚师弟为什么不传位给你们种的一人?你们可知道交还信物的意义?”

    易锋寒道:“知道。不过我们二人只是老师的学生,并非墨门中人。”

    墨用民缓缓闭上双目,随即睁眼道:“我知道了。”说罢接过信物与心得,道:“我会处理的。”忽然声音一顿:“你们看过这篇心得?”

    易锋寒点头道:“不错……”

    易锋寒话音未落,墨用民已然怒喝道:“你们既非墨门中人,岂能学习本门绝技!”易锋寒立觉一股强大的压力避上前来,心头大震,双掌全力出击,迎向墨用民劈至的铁掌。

    轰的一声,易锋寒的身体登时被击飞出去,直朝殿外飞去。古梦崖见势不妙,身形一展,已经来到易锋寒身后,双掌一托,立时感到一股巨大劲力透体而入,闷哼一声,与易锋寒一起飞跌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不待二人起身,墨用民已经腾身而起,反手拔剑,猛然挥下,刚猛强劲的剑势带起迅猛的剑风,易、古二人只觉面如刀割,心中生出寒意,当即双双出手,击在对方身上,一yīn一阳两股真气在二人体内形成一圈互相追逐、首尾断开的气流,轮转不休。易锋寒与古梦崖弹身而起,跃身空中,形成一个旋转风轮,迎向墨用民的重剑。

    暴鸣如雷,墨用民与易、古二人分别向后疾飞,落在地面。易、古二人嘴角渗出血丝,暗呼不妙,古梦崖眼中厉芒一闪,轻轻一推,便与易锋寒分开,身形飘向墨用民左侧,右手向怀中探去。易锋寒立知其意,也不转身,身形暴退三丈,反手一爪,抓向邓陵非命双目。邓陵非命连忙举手一封,护住面门。易锋寒冷笑一声,手臂如电光般一沉,已经抓住邓陵非命腰间的佩剑,顺手一拔一展,剑光骤然爆散开来,配合奇寒刺骨的玄yīn真气,在身体周围形成片片雪花,环绕四周。

    邓陵非命低声怒吼,双手握拳,正yù扑上,旁边一个细目斜眉的老者忽然出手,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按,止住他的身形:“退下。”那老者显然身份颇高,邓陵非命虽不甘心,却也不敢违命,只得带着一脸遗憾之sè,黯然退后。

    墨用民屹立如劲柏,徐徐瞥了古梦崖一眼,面露微笑:“是什么暗器?”

    古梦崖也不回答,身体骤然急速转动起来,三支飞镖呈品字形飞向墨用民。墨用民重剑一挥,便轻易得将三支飞镖尽数劈中,谁知剑镖相交,蓬的一声,飞镖爆散开来,烟雾弥漫中,无数火星朝墨用民全身笼罩而下。烟雾中传来一声大喝,接着风声大作,浓厚的烟雾旋转起来,四散飘逸,漫天火星旋绕成衣圈火柱,扶摇而上,直冲殿顶。

    易锋寒腾空一跃,双手握剑,剑使刀招,猛力一斩,环绕在他身外四周的雪花立时合拢汇集成一股寒流,朝身处烟雾中心的墨用民当头击下。

    骤然烟光一分,墨用民已经冲了出来,以长河决堤的气势扑向古梦崖,易锋寒的攻击登时落空,撞击在地,激起一片寒雾。古梦崖临危不乱,身体微微一退,手一拍腰间,金乌枪杆已经弹出在手,手腕一抖,幻化出十三条棍影,以不同角度击向墨用民。

    墨用民道了声好,将手中重剑一竖,手腕旋绕,重重剑影顿时形成一道铜墙铁壁,将其围在zhōng yāng,金乌枪杆接连十三击,尽数击打在上面,震得古梦崖虎口疼痛yù裂。墨用民长啸一声,身形一转,顺势挥剑,剑势如山般朝古梦崖当头压下。易锋寒一击不中、落到地面,并不继续进攻,只是将目光紧紧盯着墨用民,凝神聚气,此时忽然发难,剑光一闪,便从墨用民的剑光中穿透进去,疾刺墨用民咽喉。墨用民将头一偏,左手望剑柄一拍,剑柄上的八个朱红篆字骤然放出强烈光芒,易锋寒只觉眼前一红,接着眼中便只有红彤彤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古梦崖虽然未被红光正面照shè,只是瞥到一点余光,亦是一阵头晕目眩,双目刺痛难当,大骇之下,连忙舞杆成墙,护住前方,同时身形暴退。不过此举早在墨用民意料之中,红光暴shè之后,理也不理易锋寒,身形骤然加速,冲向古梦崖,左手一个肘锤,从金乌枪杆形成的护身光墙中穿插过去,撞在古梦崖胸口之上。古梦崖惨哼着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之上,方才止住去势,反弹在地,浑身关节疼痛yù裂,一时无法起身。

    墨用民见状,将手一背,面带笑意,正yù说话。忽然眼前银光耀眼,耳中传来墨门子弟的惊呼之声,心头一凛,左手飞快地捏了个法诀,大声喝道:“尊天明鬼!”随着话音,从墨用民身体中喷涌出一重黑烟,快愈闪电、有如实质,将四外银光挡住,银光受阻,纷纷落地,却是无数牛毛银针。

    易锋寒紧闭双眼,手握断成两截的青锋剑,一颗心随着银针落地的叮叮之声沉入深渊,嘶声道:“你赢了。”

    古梦崖手扶枪杆,挣扎着爬了起来,心中亦像易锋寒般充满了失败的感觉,恨恨地望了墨用民一眼:“要动手就快点!”

    墨用民一面卸去法诀,将黑烟收回体内,一面大笑道:“动手?已经动过了,现在就不必了。你去扶易贤侄一把,他中了我的摄目神光,现在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摄目神光只能令人暂时失明,不消一个时辰就可以恢复视力了。”

    古梦崖运气游走全身,发现自己遭受如此猛烈的攻击,却并未伤及内腑,立即知道墨用民手下留情,一面去扶易锋寒,一面道:“前辈此举是何用意?”

    墨用民回到座位,悠然道:“我想见识见识你们的本领,看看你们凭什么不拜师就可以继承墨坚师弟的机关绝技?呵呵,真有你们的,年纪这么轻,对机关术的了解却很透彻。你的飞镖制作粗糙,很明显是赶制的,花了多少时间?”

    古梦崖道:“一面赶路,一面制作,零零星星的花了两天时间吧。”

    殿中诸人顿时面露惊异之sè,墨用民亦是一惊:“两天就制作了三支?”

    古梦崖摇头道:“七支。”

    墨用民面露赞叹之sè,喃喃道:“是吗。”目光转向易锋寒:“易贤侄,你怎么会使用甘霖剑的机关的?”

    易锋寒目不能睁,心中甚是烦躁,闻言嗤道:“那柄剑舞动时候,剑身轻重不一,隐有异声,显然中有夹层、内藏细小暗器。剑柄上有个莫名其妙的凸起圆珠,白痴也知道有问题。”

    邓陵非命忍不住插嘴道:“可是我制作的触发机关方式,既非下按也非旋转,你怎么能这么快就摸索出来?”

    易锋寒嘿嘿冷笑道:“我干什么要摸索,上推触发式机关又不是你发明的,你那开关的位置处于靠近剑锷的地方,无论下按或者旋转,都不方便,上推是最方便合理的触发方式。做成圆珠就想误导人?你真够天真的!”

    邓陵非命闻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说不出话来。墨用民笑道:“虽然甘霖剑并不复杂,可是若非对机关有深刻的认识,决计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现其中奥妙。墨坚师弟找到了两个这么好的传人,虽死可以无憾了。”

    易锋寒哼了一声,并不回答。墨用民笑了一笑,转向古梦崖:“看你飞镖中的机关,对于火器颇有认识,不会是自己钻研的吧?”

    古梦崖道:“晚辈曾经在雷猛老师处学过火器。”易锋寒听得雷猛之名,脸sè微微一沉,随即平复下来,若无其事地推开古梦崖的手:“不用扶了。”

    墨用民亦是脸sè一变:“雷猛?雷邪的儿子?”接着展颜道:“想不到你们跟我们墨门如此有缘,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投身墨门?”

    易锋寒淡淡地道:“我们如果要入墨门,在蜀州就入了。”

    古梦崖接着道:“前辈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自问做不到墨者的要求。苛于己,而厚施于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墨用民怅然若失道:“是吗?”

    邓陵非命大声道:“你们既然曾经从学于墨坚师叔,难道只学到了机巧之技,却没有学到他匡世救人之心吗?”

    古梦崖道:“世有不平,我会尽力去解决,但是奔波终rì,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居无完墙,这样的清苦生活我过不惯。”

    易锋寒亦道:“墨学一味节用、自苦其身,大悖常理,人虽受其利,亦不甘受其说,仁而不道,衰落是意料中事。”

    墨用民皱眉道:“你认为墨学不是大道?”

    易锋寒道:“道者,顺天地常理,应人心所向。人yù滔滔,可疏不可违。墨者自苦其身、接济天下,天下被其利、颂其德,而不甘效法可知矣。”

    邓陵非命怒道:“你们岂可妄言民心自私!”

    易锋寒冷冷地道:“不知道昨夜临危抽身、飘然远逸的是谁呢?”

    邓陵非命胀红了脸膛:“我们能力不足,所以去找敬天长老出手相救!否则你们哪里还有命在?!”

    易锋寒冷哼一声,正yù再说,墨用民已然开口制止道:“罢了。既然人各有志,我也不会强求你们赞同我们的作为。既然你们是墨坚师弟的学生,也算是我们半个同门,我给你介绍一下本门的长老和后起之秀。”说着把殿中诸人向易锋寒和古梦崖一一介绍,除了易、古二人昨夜所见的几人,是因为汇报昨夜镇中情况才得以留在殿中,其余皆是神州墨门中的jīng英人物。

    介绍完毕,墨用民问道:“你们二人今后有什么打算?”

    易锋寒与古梦崖分别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下。墨用民道:“易贤侄既然要去渭州,问题倒是不大。古贤侄如果真要进京,可要处处小心了。”

    古梦崖道:“小心什么?”

    墨用民叹气道:“你们昨夜杀的白须儒者叫常忡,红脸汉子是他三子常治国,这两人表面上均是博学鸿儒,虽然昨夜被你们揭穿是魔教妖人,可惜他们尸骨无全,没有留下证据。常忡长子常安国乃是儒城太守,次女常碧儿下嫁礼部侍郎周仁俊,如今儒学兴盛,作为儒圣故里的儒城又是儒家圣地,该城太守虚名盛大、足以影响朝廷舆论,而周仁俊在朝廷中党羽众多,握有实权。京城乃天子脚下,一进京城,便不可避免的要跟朝廷扯上关系,古贤侄此去恐有麻烦。”

    古梦崖闻言,双目jīng光大盛,冷笑道:“多谢前辈指点,既然如此,我更要去瞧瞧魔教在朝廷中到底有多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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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巫郡现魔影 深林斩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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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芒镇西的一座小山丘上,许威满布红丝的双眼直yù喷火,一眨也不眨地瞪着汪芒镇方向,等待着易天行的到来。他自从领命追杀易天行以来,已经三天没有睡过好觉了。易天行脱离战场后,并没有一路西进,直扑巫族聚居区,而是不住变换方向,在巫郡诸城镇四处游走,让奉命追踪的许威吃够了苦头,不但疲于奔命,而且每每扑空。许威愤怒之余,终于放弃尾随追踪,托人将易天行的路线仔细分析了一番,在那人判定易天行会重返汪芒镇之后,便赶到此处守株待兔。

    一道红影闪过,一个浑身赤红衣衫、红巾蒙面的汉子出现在许威身后:“老许,今天他不会来了,你去休息一下吧。”

    许威寒声道:“赤石鬼,你有新消息?”

    赤石鬼洪声笑道:“我刚从百里开外的神威城赶来,听说昨rì黄昏,有个少年在那里收购绣花针。呵呵,按照易天行的走法,今天应该在距离汪芒镇五十里左右的地方。”

    许威冷笑道:“你是这样判断的?”

    赤石鬼道:“当然,我跟随主人这么多年,如果连这点都判断不出来,这些年就算白活了!”

    “呵呵呵呵,你当然白活了!”笑声未落,两个打扮与赤石鬼一般无二的人飞身跃至,只是衣服面巾一青一黑。

    赤石鬼怒道:“青石鬼、黑石鬼,你们来干什么?主人不是叫我协助老许的吗?”

    青石鬼嘿嘿笑道:“你也不动脑筋想想,你这种智力低下的家伙,主人怎么会让你独当一面?”

    黑石鬼接着道:“昨rì巫郡共有三个城镇,有少年收购绣花针。笨蛋,你现在明白没有?”

    赤石鬼吃惊道:“你们怎么……还有谁出动了?”

    青石鬼道:“看来你还没有笨到家。除了黄、白二鬼,连紫金双煞也出动了。”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许威一眼。

    许威自然有所感觉,强自按奈下心中的震骇,竭力以平静的语气道:“为什么?易天行只是个小毛孩,虽然jiān猾了点,也不需要如此劳师动众吧。”

    青石鬼嗤道:“你别以为是你请求的结果,是小姐想见识一下把金手将军许威玩得团团转的小鬼是什么样子,所以主人才会调动这么多人查探他的行踪,不过我们只负责提供情报,你别指望我们出手帮忙。”

    赤石鬼急声道:“我呢?”

    青石鬼翻了个白眼:“主人叫你协助许威,你自然可以出手,不过我劝你最好少管闲事。”

    许威怒道:“我们好歹也是同门,现在我有困难,你们就这样袖手旁观?”

    青石鬼冷笑道:“同门?那倒也是,不过这话你留下来给金煞讲比较合适。”

    许威大声道:“捉拿易天行可是白令使的指示!你们……”

    黑石鬼yīn沉着声音喝道:“闭嘴!就算教主也不敢对主人下命令!白浩然算什么东西?!主人不想插手此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多嘴?!”

    许威自知失言,背后一阵发凉,脸sè变得铁青,呐呐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青石鬼道:“我才不管你什么意思,消息已经给你,你采取什么行动是你的事了。”

    许威皱眉道:“你们只告诉易天行那小子在布疑阵,具体位置和动向呢?”

    青石鬼哼了一声:“你怎么比赤石鬼还笨?”

    赤石鬼大怒道:“你说什么?!”

    黑石鬼冷冷地道:“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吵架?赶快告诉那个笨蛋易天行的去向,否则待易天行深入巫族聚居区,就算是我们,也不容易跟踪得到了。”

    赤石鬼脸上面巾一阵波动,随即平静下来,面对着许威一字一顿地道:“那小鬼埋设的疑阵频繁发动,证明他马上就要抵达汪芒镇。只要分散你的注意、把你拖延片刻,他就会趁机穿越汪芒镇,潜进蛮荒未辟的巫郡深处。至于他现在具体的位置,哼,既然紫金双煞出马,易天行肯定不可能逃出他们的视线之外!”

    许威皱眉道:“可是我们不是紫金双煞。”

    赤石鬼昂首笑道:“我不一定找得到易天行,但是要找到紫金双煞却很容易。”

    许威若有所悟地道:“你们有特别的联系方法?”

    赤石鬼点头道:“所以你放心,易天行就算插上双翅也难飞出汪芒镇去!”

    许威望了赤石鬼一眼,咬牙道:“我们马上去截击他。”

    赤石鬼洪声道:“好!”说罢身形一展,化作一道赤sè流光窜下山头。许威长啸一声,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二人去势甚疾,一眨眼工夫便已经跑到了山丘之下,此时方才闻得身后青石鬼的声音远远传来:“小心易天行的毒针,呵呵!”

    ※※※

    黄昏时分,天马关外的一个小村庄里,炊烟缭缭,招唤着劳累了一天的农民回归家园。该村村长家的地窖里,燃烧着一堆篝火,篝火上面架着一口砂锅,易天行蹲在篝火面前,正拿着一根树枝轻轻地搅拌着锅中沸腾的浆汁,暗绿sè的浆汁随着树枝的划动,泛出阵阵磷火般的亮光。

    村长屋外的一棵大树上,静悄悄地站在两个人,屹立如山、一动不动,其中一人紫袍金带、神sè肃穆,俨然有种慑人的威严;另外一人一袭黄衣,相貌平淡无奇,若非瞳孔金黄、目光呆滞,随便在那个城市的大街上一瞥,都能找出几十个这样的人来。

    忽然一阵yīn风吹过,这两个木偶般站立着的人顿时有了生机,恭敬地低声道:“主人、小姐。”

    树荫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紫金双煞,那小子还没有动身?”

    紫煞道:“没有。”

    嗯的一声之后,再无声息。

    金煞忽然道:“主人,属下有些问题。”

    那声音飘忽不定地传来:“问吧。”

    金煞道:“易天行为什么用绣花针炼制毒针?绣花针质地太差,就算喂上剧毒也难以对付高手。”

    一个娇嫩清脆的声音传来:“你真笨,易天行炼毒针是为了应付官兵围剿,不是要依靠它对付高手。”

    金煞被抢白一番,丝毫不以为忤,微笑道:“怪不得他买了那么多针,沿途的绣花针都被他收购一空了,嘿嘿,他想对付整个巫军的军队么?”

    娇嫩的声音又起:“并不全是这样,将一个地方的某种商品收购一空,是惹人注意的好方法。易天行利用此举,让追踪他的人产生误解,认为他每到一处便会收购绣花针,像许威这种笨蛋,更会产生收购绣花针的少年就是易天行的错误判断,最后易天行在路经某地之时,偏偏不买绣花针,却收买几个年纪与他相仿的少年,让他们在某个特定时间去大肆购买绣花针,于是……”接着便是一阵吃吃的笑声。

    金煞呆滞的目光骤然一亮:“好计策。”

    紫煞冷笑道:“的确不错,可惜他真正要应付的不是许威那废物,而是小姐。”此语一出,又换来一阵得意的轻笑。

    若有若无的声音又再响起:“禁声,许威和赤石鬼来了。”

    两个身影如电般掠过树梢,落在紫金双煞面前,正是赤石鬼和许威。许威才一立定,便立即朝金煞俯身拜倒:“许威拜见金师伯!”

    金煞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有空多花点时间在修炼上,在朝廷中厮混会毁了你的。”

    许威望着金煞金sè的瞳孔,心中一阵激动,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沉声道:“大事未成,师侄岂敢独善其身?”

    金煞冷冷地道:“你言下之意是讽刺我置身事外喽?”

    许威额头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连忙埋下头颅道:“师侄不敢。”

    金煞哼了一声,正yù再说。紫煞已经叹气道:“人各有志,我们走吧!”

    金煞闻言,便不再说话,也不见他变换姿势,身体骤然弹起,利箭一般飞shè出去,一晃而逝。

    赤石鬼见状连忙拦在紫煞面前:“紫煞,易天行……”

    紫煞手一挥,一股强大袖风将赤石鬼拂至一旁,赤石鬼和许威只觉眼前一花,便已失去了紫煞的踪影,只留下紫煞的声音遥遥传至:“易天行现在就藏身在你们面前这栋房子的地窖之中。”

    许威闻言面sè一喜,目中金光暴shè,大声道:“赤石鬼,我们下去!”

    赤石鬼摇头道:“老许,我的功夫太显眼,能不露面最好不露面。你先设法自己解决,收拾不了我再出面帮你。”

    许威望了赤石鬼一眼,点头道:“说得也是,行,我自己解决。嘿,我就不信这样都能让他跑了。”说着纵身跃下,径自走向村长大门。

    许威来到门前,也不敲门,飞起一脚,正中大门,蓬的一声,木屑纷飞,惹起一片惊呼。须发尽白的村长颤声道:“你……你……”

    许威理也不理,大步走向大厅:“官府办案,捉拿钦犯,闲人远避!”

    那村长连忙以手示意,招呼家人向门外跑去。许威忽然伸手,拦住村长去路。

    村长苦着脸道:“官爷,草民老朽无能,恐怕帮不上忙。”声音骤然提高:“我马上去召集村里的青壮男丁,务必协助官爷将犯人抓捕归案!”说到后面,腰身已经挺直,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

    许威瞥了面前的老头一眼,寒声道:“地窖在哪里?”

    村长一转头,张大了口,却发不出声音,指着后面一股浓烟,食指不住颤抖。许威见状,立知其意,心中不禁大急,身形一展,便向烟起之处冲了过去。

    许威来到近前,发现果然是地窖起火,不由怒发如狂,仰天长啸一声。屋前大树之上的赤石鬼闻声一凛,知道出了变故,连忙腾空而起,朝发声处跃去。

    赤石鬼刚刚离去,那个娇嫩的声音即便出现:“爹,他还在里面。”

    “唔,不过赤石鬼和许威没有想到也好。”

    “为什么?”

    “那小孩子能够在密闭的地窖中炼毒,便不仅仅是擅长使毒而已,抗毒的本领亦是不弱,他在地窖里面不知道会弄些什么玩意,加上火焰带起的毒气,以许威他们两个的本事,贸然下去定然会身陷险境,一个不巧,还有xìng命之危。”

    “嘻嘻,爹,我们帮不帮他们一把?”

    声音中透出一阵厌倦:“随便,只要你喜欢,我就立刻拆穿那孩子的小把戏。”

    “嗯,算了,许威和赤石鬼如果连一个小鬼都对付不了,留在这世界上也是丢人,还不如死了呢。”

    “呵呵,那我们就继续看戏吧。”

    “嗯。”

    二人话音未落,便见两道人影一东一西,飞shè出来,弹跃丸走,霎那间便消失无踪。

    那娇嫩的声音充满了遗憾:“两个笨蛋,一点都不好玩。”

    “我们跟下去看他们的追捕游戏,不是比看打架更好玩吗?”

    “嘻嘻,也对,咦,他出来了!”

    随着话音,一个白sè人影出现在墙头,略一迟疑,便朝南方遁去。一个淡淡的声音道:“放心,他甩不掉我们的。嘿,赤石鬼现在聪明多了嘛。”

    说话间,一道赤影骤然窜出,紧紧跟着白sè人影,飞奔而去。

    娇嫩的声音道:“还不是爹你教导有方。”

    “呵呵,什么时候我的乖女儿也学会拍马屁了?我们也跟上去吧,否则就没有热闹看了。”说罢平地旋起一阵yīn风,四周又复归于平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阵阵呼喊救火的声音。

    ※※※

    易天行一离开村子,便发觉了赤石鬼的存在,连忙拼尽全力、向前飞奔,yù图摆脱赤石鬼的追踪。但是不消片刻,易天行就发现了赤石鬼的可怕,无论易天行怎么加速,赤石鬼总能以相近的速度尾随在后,虽然一时之间倒也追不上来,但是要想摆脱亦不可能。易天行一面暗自叫苦,一面心念飞转,脚下却不敢丝毫停滞,径直向西遁去。

    眼见汪芒镇在望,骤然远处传来一声长啸,易天行顿时脸sè大变,经过这几rì的躲避逃逸,这声音对他来说,已经再是熟悉不过。易天行心中立时做出判断:“不能让他们形成合围之势。”一念及此,易天行立即转向往南,狂奔而去。

    紧随而至的赤石鬼发出一声尖锐的怪叫,毫不犹豫地跟着转向追去。

    易天行右手食指聚劲,猛然点在自己胸腹之间,闷哼一声过后,jīng神骤然一振,身形箭shè而出,如同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冲进前面的一个树林。

    赤石鬼见状,心头打了个突:“这小鬼为什么不惜使用伤害身体的手段骤然加速?林子里有什么?”想到这里,身形一下子滞缓下来,不过随即便做出决定:“嘿,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他不过是想依靠浓密的树林遮蔽我得视线而已。他只比我早进去一步,难道这么快便可以制造机关不成?”猛然怪啸一声,身体腾空而起,跃向林中一颗大树。

    赤石鬼轻轻落在一根粗如儿臂的树干上,俯瞰着林中的动静,赫然发现一行淡淡的脚印朝西北方向延伸,跨度颇大,心中冷笑道:“哼,想斜穿出林、绕回汪芒镇去。”脚下轻轻用力,顺着脚印追去。

    赤石鬼一路纵跃,忽然眼睛一亮,发现背离脚印方向的一株小树丫上挂着一缕白布,似乎是勾破的衣服,连忙纵身向该处飘落。赤石鬼来到树丫前,哼了一声:“居然敢骗我!”说着顺手一拉那缕挂破的白衣,手布甫一接触,赤石鬼忽觉手指像摁到什么尖锐的东西,甚是糙手,垂首一看,却见三枚碧莹莹的绣花针扎在自己的食中二指之上,入体不深,也不怎么疼痛。

    赤石鬼怪叫一声,挥臂将绣花针甩落在地,绣花针落在地上,附近的草木立时枯萎了一片。赤石鬼触目惊心,一面运气驱毒,一面破口大骂道:“易天行!给老子滚出来!偷偷摸摸的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

    一阵劲风当头压下,赤石鬼连忙翻身后跃,还没有来得及站稳,眼前便是万道白光、如隆冬瑞雪般纷飞而至。赤石鬼怒喝一声,左手一探,便朝着白光抓了过去。

    白光入手,骤然现出一支白sè玉剑。易天行望着对面掌心溢血的赤石鬼,微笑道:“我滚出来了,你要怎么样?”说罢将手腕一翻,白玉剑风驰电掣般在赤石鬼掌心一转,在赤石鬼惨叫声中拨了回来,带起一片掌皮、一蓬鲜血。

    赤石鬼双手下垂,站在当地,左掌掌心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右手食指、中指却麻木无觉,而且丝毫不受他真气的逼促,麻木感渐渐向上蔓延,即将到达指根。赤石鬼额头冷汗直冒,知道自己一时大意,处境堪忧,易天行不但武功颇高,更有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自己自恃刀枪不入的石鬼玄功,竟然抵御不住;另一方面,那绣花针上所喂奇毒猛烈之极,竟然无法用真气将其驱除体外,如再拖延,恐有xìng命之虞。

    赤石鬼恨恨地望着易天行,怒道:“老子就让你看看,我会怎么样!”说着左掌猛然斩下,将右手食指、中指齐根斩断,创口登时血流如注。赤石鬼咬牙狂嘶:“止!”随着话音,他左手掌心、右手断指处涌现出一片迷蒙的红sè血雾,略一吞吐,即便消散无痕,现出愈合的伤口。

    易天行看得目瞪口呆:“你用的什么妖术?”

    赤石鬼怒吼道:“去问冥君吧!”话音未落,一道赤练般血影已然击向易天行前胸。

    易天行脚下微微一退一错,将赤石鬼的左掌闪过,白玉剑迅捷地削向赤石鬼的左肩。赤石鬼身形一晃,已经幻出两个身影,左右一分,便朝易天行夹击而至。

    易天行一时之间,无法看穿赤石鬼的虚实,只得抽剑后退,逼开赤石鬼的攻击。赤石鬼嘿的一声,身形再展,竟然幻化成四道人影飞身扑至。易天行见状,头皮一阵发麻,身形一纵,腾空而起,在半空中还剑归鞘,落在一根树枝之上,借力一蹬,又再上跃两丈,飘然落在一棵大树的树梢。

    赤石鬼大声喝道:“哪里跑!”四道人影分别从四个方向一飞冲天,疾扑易天行落脚之处。

    易天行呵呵一笑,身体旋转跃起,随着身体的转动,一蓬一蓬的绣花针像波浪一般涌向四方,形成一面碧莹莹的雨幕,向赤石鬼的四道人影尽数笼罩在内、当头洒下。

    赤石鬼怒喝一声,身形一滞,幻化出来的虚影顿时消散,现出本体,双手握拳,猛然向上轰击而出。平空一声霹雳,针网立时被震散出一个丈许方圆的窟窿,赤石鬼从中急速穿过,飞扑升势已竭、正在缓缓下落的易天行。

    易天行望着下方飞身而至的赤石鬼,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气,身体一翻,头下脚上地坠落下去。待到距离赤石鬼尚有丈余远近,右臂如电般探出,拔剑在手,猛然击下。

    赤石鬼心头虽然震骇,但是知道已经闪避不过,咬牙道:“来得好!”双手翻飞,化作满天赤蝶迎将上去。一阵紧密地交击之声过去,赤石鬼与易天行身形骤分。赤石鬼双臂衣袖被绞成碎屑,满空飞舞,露出两支赤红如血的胳膊,上面满布剑痕、深可见骨,鲜血顺着血槽涔涔而下。易天行凌空狂喷鲜血,颓然落下,以剑支地,双腿直打哆嗦,嘴角血丝不停地渗出。

    易天行潜运真气,一面竭力恢复自己的体力,一面治疗内腑所受的震荡。赤石鬼适才一连在白玉剑上拍击了不下百记,二人功力的高下立时显现出来,易天行始终稍逊一筹,若非仗着剑招jīng妙、宝剑神兵,早已落败身死。

    站在对面的赤石鬼亦不好受,他的双臂与白玉剑硬拼了不下三十招,若非他有石鬼玄功护体,双臂已经被白玉剑削成烂肉,不过即便如此,双臂也是疼痛难当,几不能举,只能运用玄功、尽量止住双臂汹涌的血流,所以虽然见到易天行的惨状,却也不敢贸然追击,只是将一双凶睛怒睁,恶狠狠地瞪着易天行。

    易天行稍微抑制住伤势,便立即摸出两颗天龙护心丹,扔到嘴里嚼烂吞下,接着望向赤石鬼双臂盘旋吞吐的红雾,微笑道:“嗨,止不住血了?”

    赤石鬼亦是震惊不已,他还是第一次发现雾疗术不能立即止血的,闻言怒道:“你很好过吗?过来杀老子呀!”

    易天行笑嘻嘻地道:“我为什么要杀你,你血流不止,撑不了多久的。而且……嘿嘿,呵呵!”

    赤石鬼怒目圆睁:“你笑什么?!老子一定……”忽然若有所悟:“是你搞的鬼?!”

    易天行含笑点头:“你的止血秘术的确不凡,刚才把我吓了一大跳,呵呵,不过现在毒xìng已经发作,你的功法再厉害,也别指望止血了。”

    赤石鬼喃喃道:“不可能,我明明……”

    易天行淡淡地道:“牵肠碧的毒xìng只一见血,便会蔓延全身,就算你中针后毫不迟疑地斩断手指,亦只能将毒xìng发作的时间延迟片刻、解决不了根本,何况你还拖延了许多时候,现在你的毒xìng已经发作,认命吧!”说罢眼中碧芒一闪,浑身变得有如白玉雕成,身剑合一,激shè而出,剑光如神龙戏水、长虹经天,卷向赤石鬼腰间。

    赤石鬼狞笑一声,勉强举臂,正待迎击,耳中忽然传来一缕声音:“是白玉剑,快躲!”心中立时一凛,身化赤虹,横飞三丈,避至一旁。

    易天行一击不中,身子一卷,双腿在前面的树干上一蹬,立即转向,尾随赤石鬼而去。

    赤石鬼身体刚一落地,便见眼前白光耀眼,情知躲避不过,将牙一咬,怒喝道:“去!”右臂一挥,以横扫千军之势击向白玉剑,同时身体一弓,势如劲弩、向后急速跃去。

    易天行只觉剑上传来一股大力,震得自己几乎把持不住白玉剑,心中骤起争雄之念,大喝一声,真气流转、运劲一压,立时血光四溅,一支胳膊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远远坠落。

    赤石鬼惨叫一声,左臂一探,已经抓住剑刃,面目狰狞地怒吼一声,奋力一推,身体后跃之势猛然加快,随着一阵炒豆般的脆响,疾愈闪电地撞在后面一棵大树上,轰的一声,震落漫天飞叶,而赤石鬼的身体竟然似不堪撞击般骨骼尽碎、瘫软成一滩烂泥。

    易天行借力后跃,飘然落地,见状不禁一愣,赤石鬼适才能以血肉之躯硬敌白玉剑数十记,足见其横练外功已近登峰造极之境,现在居然会因为撞在一棵大树上而丧命,实在匪夷所思。易天行正思量间,赤石鬼体内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吱吱尖叫之声,凄厉尖锐,听得易天行毛骨悚然。赤石鬼体内鸣声越来越大,不消片刻,整个树林都回荡起这个怪异的叫声,易天行掌心渗汗,徐徐后退丈余,猛然左手一抬,一蓬毒针电shè而出,洒向赤石鬼的尸体,一根不漏的尽数中的。赤石鬼满身插满了惨绿sè的绣花针,一动不动,体内怪叫却更加急促起来。

    易天行面对眼前异常的状况,心中生出莫名的惧意,直yù扭头就跑,不过他自少修心炼志,意志甚是坚毅,心中恐惧之意一起,便立即镇定心神,使自己冷静下来,剑指前方,蓄力待发,悍然迎接令人心悸的未知。

    随着咯的一声脆响,赤石鬼的头颅猛然裂开,一道高仅尺许、形如猿猴的火红光影冲天而起,随即闪电般俯冲下来,扑向易天行。易天行只觉风声拂面,已是满目赤红,心头不禁大骇,白玉剑急速刺出,谁知眼前一花,已经失去了赤sè光影。易天行一击不中,立即横飞三丈,只见眼前红影一闪,适才所立之处已经悄没声息的被击出一个径约尺余的大坑,坑中尘土飞舞,不住打旋。

    易天行不待红影继续攻击,身形一展,即便飞身上树,落在树枝上的同时,反手打出一把毒针。红sè光影本已尾随追至,毒针碧光一现,便折身飞跃,窜到易天行对面的一颗树的树干之上,身形一住,立时显出真形,却是一个通体赤红、体形如猴、面目恍如厉鬼的怪物,长耳尖耸,目shè朱芒,顾盼之间,甚是灵动,满嘴细小尖锐的利齿、sè如鲜血,看得人心底直冒寒气。

    易天行嘴里一阵发苦,他已经认出这怪物的来历,同时亦猜出了赤石鬼的身份,心中直道晦气。这怪物名叫石鬼,乃是焱州石鬼山特产魔物,齿爪锋利、行动如风、肌肤坚如铁石,生xìng十分残忍嗜杀,加之此兽xìng喜群居,一出现便成群结队,攻击猎物,不死不休,无论人兽,一旦遇上,几无生理,因而即使在盛产凶禽猛兽的焱州,亦是凶名远播的恶兽。石鬼生来浑身灰白,只有经过魔教秘法饲养,才会改变肤sè,因此毫无疑问,赤石鬼乃是魔教中人,而且是利用石鬼修炼外门魔功的一脉。

    易天行心念飞转,立时做出决定,身体一纵,长剑如一道飞虹,直刺石鬼咽喉。那只石鬼眼睛滴溜溜一转,猛然一跳,即便来到易天行上方,一面吱吱怪叫,一面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易天行身在半空,躲避不及,立时被石鬼抱个正着。石鬼一脸狞恶之sè,血口大张,猛然向易天行喉咙咬去。易天行忽然微微一笑,也不见手脚动作,身上赤芒乍现,三道针影shè向石鬼的双睛和大张的怪嘴。

    石鬼似乎知道厉害,顾不得咬易天行,身形一纵,弹飞出去,跃至易天行所立大树的树梢,居高临下,瞪着易天行,龇牙咧嘴,作势yù扑。易天行想不到在这么近的距离,无影针居然会失手,心中寒意大盛,将手中白玉剑用力一捏,身体向后平飞,目光紧紧盯着上方石鬼的动静。

    石鬼一见易天行行动,便怪叫一声,飞也似的扑下。易天行只觉劲风拂面,来不及细看,白玉剑已然闪电般刺出。吱的一声哀鸣,红影骤退,沿途洒出一串血珠。

    易天行一击得中,jīng神一振,同时拼命回忆适才的情景,力图抓住一晃而逝的灵机。石鬼落回原处,伸出舌头舔了添右臂的伤口,立即重新扑下。

    易天行连忙出剑,白玉剑化作长虹经天,迎向石鬼的身影,但是石鬼行动如电,赤影一闪,易天行即便中爪溅血。总算易天行剑光迅捷如风,虽然慢了石鬼一步,石鬼亦没有时间继续攻击,身影一展,又复跃到对面一颗树上。不待易天行缓气,石鬼又再扑上,易天行怒吼声中,全力挥剑,石鬼与易天行几乎同时中招,各自溅出一片血光。石鬼并不迟滞,一击即退,又回到原位。

    易天行一面努力调整内息,一面度量形势:“这畜牲的动作始终快我一步,就算我全力施为,它的伤也比我轻,何况我不可能一直保持全力出击。妈的,刚才我怎么击中它的?似乎还没有看清楚,唔,难道……”思量未完,飞身而至的石鬼已经近在眉睫,易天行心中忽生jǐng兆,右手在气机感应之下猛然一挥,石鬼惨叫一声,右臂再次中剑,身体一挣,疾退而回。

    易天行悠然一笑,缓缓闭上双眼,任由灵觉向四外蔓延,逐渐掌握到石鬼的行动。石鬼忽然吱的一声长嘶,腾空跃至,身形比平常快了近一倍,显然已经被易天行激怒,拼尽全力攻击过来。

    易天行心中清晰的勾画出石鬼的运动轨迹,亦是一声怒吼,弹身而出,身体在空中一个旋转,翻身直刺,全力一剑,迎向石鬼。

    电光石火之间,易天行与石鬼擦身而过,顿时漫天飞血。石鬼哼都没有哼一声,直坠下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从身下泉涌而出。易天行半只衣袖已被撕去,右臂上从小臂至上臂,五道深达寸余的血痕甚是醒目。

    易天行迅速的替自己敷上玉蟾膏与清灵散,然后纵身跃到适才站立的大树上,将那三支血红的梅花针取回,双脚一蹬,飞身跳向另一颗大树,眨眼功夫,便消失在树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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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无奈入巫原 悠然获鹬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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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威双臂伸展,恍若巨鸟翔空,从天而降,落在赤石鬼的尸体旁边,看了一下早已到达、立在身旁的青石鬼,一脸讶异之sè:“他杀了赤石鬼?”

    青石鬼沉声道:“而且把赤石鬼的本命石鬼也杀了。”

    许威失声道:“什么?!这不可能!石鬼刀枪不入,易天行……”

    青石鬼打断道:“闭嘴!一惊一乍的,南魔教教下没有人了吗?连你这种沉不住气的蠢货也派出来做事?”

    许威脸sè一青,眼中凶芒暴露,接着强自按奈下去,举目扫视了一番:“既然如此,石鬼的尸体呢?”

    青石鬼冷冷地盯了他一眼,徐徐道:“哼,本门的本命石鬼别有玄机、重要非常,岂可留在这里?石鬼尸体已经被黑石鬼带走了。”

    许威道:“彩石山?”

    青石鬼手一甩,一股惨绿sè的磷火激shè在赤石鬼的尸体上,眨眼之间,便将赤石鬼烧成一堆白灰,接着手一招,将绿火收入袖中,这才缓缓地道:“不该知道的事情,你最好别问也别猜。”说罢不再理会许威,径自转身走向林外。

    许威身形一展,拦住青石鬼去路:“你去追易天行?”

    青石鬼冷笑道:“我为什么要追他?主人已经吩咐,不再插手此事。”

    许威怒道:“老赤可是你的师弟!难道你就任由他被人杀死?这事传扬出去,石鬼门还有脸在魔教立足吗?”

    青石鬼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你以为老子是谁?明道宫的人会被你那拙劣的激将法挑动?你还是省省吧,不要再白费心机。哼,赤石鬼那没有用的白痴,我凭什么替他报仇?师兄弟算什么关系,你应该比我清楚,哈哈,如果忘记了就再问问你师伯。”说着眼中露出嘲弄的笑意。

    许威脸sè一变,随即恢复常态,不愤道:“仆人被杀,尊主人也不管的吗?!不会是害怕了吧?”

    青石鬼目光骤然一寒,yīn沉着声音道:“你好大胆子。”话音未落,身子一倾,已经来到许威面前,双掌一探,猛然向许威前胸击下。许威完全来不及抵御,便眼睁睁看着青石鬼的手掌往自己胸口按下。此时忽然传来一声断喝:“住手!”

    声音方一入耳,青石鬼便立即收掌,抽身后退,垂首立在许威三丈之外,动作急逾闪电,仿佛从来没有欺近过许威身子一般。许威这才发现自己额头、背心已经满是冷汗,连忙拱手告罪:“弟子无知冒犯,尚望神君恕罪。”

    那个声音不再出现,林中登时一片寂静,呼吸可闻。过了片刻,青石鬼方才开口,冷冷地道:“你别以为曾经击败赤石鬼那种废物,就可以小觑我们石鬼门,如果你下次再敢在我面前出言不逊、对主人无礼,我就一掌劈了你!既然主人大量,不跟你计较,这次我就饶了你,滚!”

    许威不敢倔强,连忙转身飞奔而去。

    待许威消失在视线之外,青石鬼躬身道:“主人,为什么不让属下杀了这狂妄无知的小辈。”

    适才那声音轻笑道:“一只小蚂蚁,杀他不费吹灰之力,何必弄脏你的手,留下来演戏给我玩,不是更有价值?呵呵!”

    青石鬼道:“主人的意思是……”

    “你们几个就别插手了,让许威去折腾一下就行了。”

    青石鬼皱眉道:“折腾?主人认为许威会败?”

    “两败俱伤吧,看他们谁的命更长了,呵呵!”

    青石鬼忽然拜倒,俯首道:“主人,不若让属下跟易天行玩玩。”

    “呵呵,怎么,你也手痒了?不过我想继续看戏,不想你这么快就去结束掉。易天行若是面对黑白二鬼,尚可一战,你的话,他还是太嫩了点。而且,易天行如果能从许威手下生还,我对他另有安排。” 说着悠悠一叹:“最近魔族活动频繁,你们最好收敛一点,不要显山露水,免得招惹教主和魔族的注意,我不想跟他们打交道。嘿,现在的南北魔教教主居然蠢到去跟魔族勾结,魔教真的没落了么?”

    青石鬼垂首道:“自从三百年前诸长老纷纷离教自立,南北魔教便如西山暮rì、rì渐衰败,这是不可回避的事实。现在的两位教主也是想借助魔族的力量,重振声威。”说着声音一顿:“主人,我们魔教难道不是魔族建立的么?为什么你那么抵触魔族?”

    “哼,本教虽然跟魔族由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已经跟他们断绝联系多年,无论从教义,还是行事准则,都已经大不相同。魔族本就是凶狠记仇的种族,自被元霸所骗,被迫退居焱州,终rì处心积虑,就是为了报仇雪恨,几千年的仇恨一旦爆发,便会是滔天巨浪、失去控制,身为赤帝族的我们迟早会受到波及。教主他们如果不是愚蠢无能到了极点,又怎么会与虎谋皮?”

    青石鬼道:“我们应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说着声音一肃:“你马上去通知三鬼双煞,立即回宫。我和小姐晚些时候回来。”

    青石鬼猛一昂首,洪声道:“是!”说罢青光一闪,便已经失去了影踪。

    ※※※

    许威真气流转,身体像流光掠影般划破长空,沿着易天行留下的痕迹,在密林中穿梭往返。忽然四周蓬的一声,无数飞针从四面八方激shè过来。

    许威长啸一声,双目金光暴shè,手掌一瞬间已经变成金sè,宛若黄金铸就一般,双臂伸展,划出一个圆圈,在自己身体周围形成一环明亮的金虹。碧莹莹的绣花针一触金虹,即便发出一阵炒豆般的脆响,化作满天流萤,纷纷落地。

    许威的身形一面向下落去,一面沉声吐气:“金龙抖甲!”双手霍然一分,无数鳞甲形状的金sè光气立时向四外飞shè而出,击打在周围的树枝树干上,一时间枝折叶落、小一点的树木全被打断、大树树干上满是碗大的深坑。

    许威屹立在漫天飞舞的树叶之中,仰天大叫道:“易天行!是男人就给我滚出来!倚仗这些小把戏伤不了我的!”

    话音未落,许威骤然觉得顶上风生,连忙抬头一望,只见易天行身形随着落叶旋转飘舞,双掌朝他天灵猛然击下。许威不躲不闪,大喝一声,双掌一收,接着向上一推,正面迎击。

    易天行的双掌眼见就要击在许威的掌上,易天行忽然将手一翻,一道赤芒从袖口shè出,朝许威的眉心shè去。

    许威临危不乱,双掌一合,已经将赤红光芒夹住,接着双肘一耸,碰的一声,正中易天行的掌心。

    易天行后翻了一个筋斗,飘然落地,反手拔剑,直指许威。

    许威后退两步,缓缓张开双手,露出一根折断了的梅花针,冷冷地道:“你在针上喂的是血咒,你是百毒门的弟子?”

    易天行望着许威金光闪闪的双掌,微笑道:“眼力不错,居然能看出血咒的来历,不过我不是百毒门的人。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许威将断针扔在地下,淡然道:“在下碣石关总兵金手将军许威,你要记清楚了,否则到了地府不能告诉冥君杀你的人是谁,可是会去枉死城的。”

    易天行大笑道:“你既然报了这么长的名号,也不在乎多介绍一下家门吧?”

    许威瞳孔一阵收缩:“什么意思?”

    易天行收敛笑意:“别告诉我你不认识白浩然?小魔羔子!”

    许威寒声道:“赤石鬼给你说的?”

    易天行嗤道:“这也需要人说?你说的赤石鬼,就是被我宰掉的那个用自己身体养石鬼的家伙吧?他倒没有告诉我什么,不过听说只有魔教的人才会养石鬼,我没有说错吧。”

    许威一面暗自打量周围的环境,一面道:“原来如此,看不出你年纪轻轻,见闻如此广博,石鬼门已经百多年没有人在江湖上走动,你居然能够认出赤石鬼的来历。”

    易天行揶揄道:“那你的武功呢?又是几百年不现江湖了?以手绽金芒这么外门的功夫为号,大家居然没有看出你的来历,很了不起啊。”

    许威道:“天下间能够掌泛金光的功夫最起码有百来种,施展时征兆与金元手几乎完全一样的也有三种,朝中诸人经验再老到,也不可能根据传言分辩我练的武功是什么。加上金元手一派在三百年前已经灭门,就算本教中人,一般也不会想到这上面去。”

    易天行讥讽道:“哦,原来是金元手的传人。哈哈,听说金元手这个魔教旁支是被自己派中高手毁掉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许威倏地目光一敛,凝聚在易天行身上,面容狞恶地道:“小鬼,你太多嘴了!”说着暴然发难,双手握拳,聚集起两团金光击向易天行,拳至中途,骤然一分,右拳怒张成爪,抓向易天行天灵,左手呈现锥形,点向易天行丹田。

    易天行手腕一翻,白玉剑化作一轮光影,向许威左臂旋去,左手一抬,食指落处游移不定,如幻似真地点向许威右手脉门。

    许威身体一转,飞退丈余,与易天行拉开距离,嘶声道:“你没有受伤?”

    易天行心中暗笑:“果然被我唬住了。”表面上却冷笑道:“就凭那个什么赤石鬼?嘿嘿,他想伤我,回去再练个三五百年的再说。”说着嘻嘻一笑:“不过他好像没有机会了。”

    许威一时摸不清易天行的底细,一味催动真气、积蓄力量,却不敢贸然进攻,易天行已经试探出许威的武功强横,加之适才与赤石鬼交手时所受的伤并未痊愈,自然更不会抢攻,战局一下子僵持起来。

    过了大约一盏茶时间,许威终于出手,暴喝声中,双臂往胸前交叉一扫,两股金虹交尾而出,划出一个斜十字,猛然轰向易天行。

    易天行脚下一蹬,身形冲天而起,挥手打出三支梅花针,呈品字形从金虹的缝隙中穿过,shè向许威要害。

    许威冷笑一声,交错胸前的双手回拢一收,两道金虹有如神龙出水般倒转过来,缠绕着三道细小红芒一卷,立即将其绞成碎屑。

    易天行见状心头一沉,身在空中,将腰一扭,身形硬生生平移丈余,左手在一根粗如儿臂的树干上一按,借力一纵,便向树林深处窜去。

    许威立即知道上当,怒吼一声,身形如箭脱弦,疾shè而出,尾随易天行追去。易、许二人一逃一追,片刻间已经奔出十里开外,冲出树林。易天行这次再不迂回,径自朝汪芒镇跑去,许威在后紧追不舍,不时出掌阻挠,却皆因距离太远、威力大减,被易天行轻易化解。

    易天行冲进汪芒镇,双手不停挥舞,将街道两旁的小贩摊位打翻在地,在众人的喝骂声中,身体疾愈飞电,眨眼之间已经奔出镇外,向西遁去。许威紧随其后,冲进汪芒镇,入目一片狼藉,街道上满是骂骂咧咧的小贩在收拾摊子,顿时身形受阻、为之一滞。

    许威见状,连忙大喝道:“官府办案!都给我闪开!”

    一个神情凶恶的汉子正忙着捡刚从一个汪盈族人手中换来的金砂,心中烦躁无比,也没有听清楚,便暴怒道:“哪个王八蛋在这里鬼嚎,滚你nǎinǎi的!”

    许威闻言,气得七窍生烟,怒吼道:“大胆!”轰的一掌,将那汉子击得凌空飞出,撞在一旁的门柱上,弹飞回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街道上的小贩见状,惊恐交集,同时发一声喊,纷纷四散奔逃,街道上顿时人头涌动、乱成一团,许威骂了一句:“一群白痴。”说着双目含煞,大步向前,遇见挡路的便是一掌横扫,将其击飞到一旁,一路横行,不消片刻便已经走过长街。一旦没了阻碍,许威立即奋力直追,丸跳弹走,向西纵跃而去。不过纵使许威处理得宜,在汪芒镇受阻的片刻工夫,眼中已经失去了易天行的踪影。

    许威冲出镇外,停下脚步,凝目远眺,往四周打望了一番,猛然发现前方黑巫平原方向有一个小黑点在急速移动,心中一急,当下怒吼一声,运起师门秘传、会大损元气、伤及经脉、轻不使用的逆血金光遁,逼迫血气逆行,随着经脉一阵刀割般的剧痛,双目金芒大盛,身形一纵,即便暴shè而出,快愈劲弩,冲向西面的黑巫平原,带起一路尘烟。不消片刻,许威便冲进了高达九尺的黑茅丛中,但是适才所见的小黑点已经消失在茫茫野草之中,始终没能在他进入黑巫平原前将其截住。许威心中一阵烦躁,黑巫平原上满布黑茅,这是一种黑巫平原特产的黑sè茅草,生长十分迅速,只一抽芽,不到一年便可以长到九尺之高,更奇特的是这种茅草永不凋零,所以这片平原随时都有茂盛的植被,视线极差,非常不利于追踪。更麻烦的是黑茅若是长到百年以上,便会产生一种特殊的魔力,常被巫族用来制作药物和法器,一些有灵xìng的野兽飞禽也会搜寻百年黑茅来增长功力,但是同样的,也会出现守护百年黑茅的猛兽毒虫,也就是说,这片草原中,随时都存在着不可预知的危险,自古朝廷与巫族开战,双方都会避开这片恐怖的土地,作为魔教中人,他比一般道听途说的人更清楚黑巫平原的可怕,可是现在,他已经别无选择的陷了进来。

    许威一面暗自咒骂着易天行,一面以手拨打四面的黑茅、缓缓前进。许威不知道易天行是否在黑巫平原横冲直撞,反正他是不敢这样干的,无论如何,保住自己的xìng命是第一要务。走了大半个时辰,许威别说看见易天行,连只蚱蜢都没有碰上,空寂的环境让人心情郁闷,施展逆血金光遁的副作用亦已显现出来,经脉一阵一阵的抽搐,浑身肌肉疼痛yù裂,手脚不听使唤的轻轻抖动着,许威忍不住大骂道:“易天行,你给老子滚出来!”

    空旷的原野上顿时回响起一阵轰鸣,接着四周传来唏唏嗦嗦的声响,中间隐隐夹杂着粗重的呼吸之声。许威心头一凛,暗骂自己笨蛋,怎么会如此沉不住气,明知危机四伏,还要乱发声音,连忙竖耳倾听,正yù辨明声响传来的方向,抽身回避,忽然背后风声大作,许威不及转身,双手往后脑一翻,身体猛然向前纵去。

    许威身在半空,只觉双手被一股巨力猛然一撞,酸麻起来,心中大骇,尚未落地,便将右脚一伸,以之为轴,一个转身,双手交错,护住胸腹,望向前方。一只大如牯牛、豕首獠牙、牙长三尺、晶莹如玉、通体乌黑如墨、双目湛蓝的怪兽出现在许威面前。许威惊呼道:“铁豕!”惊骇之下,全力提运真气,双手绽放出金sè异彩。

    铁豕嚎叫一声,埋头冲上,獠牙直挑许威小腹。许威知道铁豕奔跑如飞,嗅觉极灵,加上凶残愚笨、悍不畏死、一经为敌、不死不休,逃跑的话,一定会被它追踪赶上,反不如就地解决,心念转处,大喝一声,双手化作两道金虹,夹击铁豕双耳。铁豕明见许威双掌击至,却不躲不避,径自冲了过来,蓬的一声,许威抢在铁豕獠牙挑中自己之前,击中铁豕双耳。铁豕虽然皮坚胜铁,双耳软骨被巨力击中,仍然是忍受不住,顿时发出惊天怒号,猛力一扭头,便将怪头从许威的双掌间挣脱出来,随着转头的动作,双耳飞撒出两缕鲜血,双目蓝光炯炯,怒瞪着许威。

    许威暗自吞了口唾沫,嘴里一阵发苦,他深知铁豕的弱点,所以才能一击得中,但是想不到铁豕如此强悍,被自己全力击中要害,居然不当场毙命。想到这里,许威不禁萌生怯意,双目向后瞥去。

    铁豕瞅准许威失神的机会,纵身一跃,合身扑上,双蹄前伸,踹向许威胸口。许威感到疾风拂面,急忙收敛心神,双掌一推,迎了上去。蓬的一声闷响,许威双臂发麻,连退三步,铁豕亦被击退,但是铁豕刚一落地,即便再次扑上,看得许威心胆俱寒,连忙翻身一跃,双掌连环击出。铁豕冲势迅速,反应却不怎么灵敏,后背连连中招,被打得就地翻滚了几圈,惨哼不断。

    许威长嘘一声,飘然落地,还没有来得及欢喜,铁豕已经翻身起立,悍然冲来。许威惊怒交加,大喝道:“蠢东西!去死!”双手一合,奋力一击,当头劈下。

    金光暴shè中,铁豕头颅被狠狠击中,顿时惨叫出声,但是铁豕仍然坚持冲进一步,獠牙重重撞在许威的小腹之上。许威双掌击在铁豕头上,只觉双臂一震,接着生出有东西从手掌心划过的感觉,心中立知不妙,连忙运气于腹,硬挨了铁豕一记。

    许威与铁豕双双中招,许威终究反应较快,小腹一痛,便立即收腹后退,闷哼声中,趁机在铁豕头上补上两记重手。

    铁豕头部连受重创,终于承受不住,哀鸣一声,侧身倒地,身体不住挣扎,却再也站不起来。许威立定之后,两边太阳穴鼓胀发热,胸口气血翻腾如cháo,小腹传来阵阵疼痛,连忙埋头查看自己的腹部,只见上面划开了两道长达尺许、深及三寸的血槽,鲜血正不停地喷涌出来,再深一点,恐怕便要肠开肚烂,背脊登时感到一阵凉意,连忙点穴止血。许威刚点出一指,忽然脚跟就像被针锥了一下似的,虽然不是很痛,却冷不丁地吓了许威一身冷汗。许威垂首望去,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脚下已经满是一种通体赤红如火、后背从头至尾现有一根金sè细纹的小蝎子,其中一只蝎子的尾钩已经扎在自己右脚脚跟之上。许威一面运指如飞,将自己腹部的血流止住,一面摸出一粒黑sè丹药,嚼烂了吞下,接着屈指弹飞紧紧扎在自己脚跟上的毒蝎,同时一记扫堂腿,脚风呼呼,将靠近自己的小蝎子扫荡一空。

    随着四周唏唏嗦嗦的声音,更多的蝎子从黑茅根部爬了出来,将许威团团围住。许威小腹的血虽然止住,但是稍一动作,便疼痛难忍,而且中毒的右腿也渐渐麻痹起来,望着四周密密麻麻的毒蝎,心中不禁惧意大盛,生出逃跑的念头。

    许威立定主意,暴喝一声:“金龙抖甲!” 双手向外一展,无数金sè鳞光立即激shè而出,密集如雨,向地下的蝎子猛然罩下。一阵连珠爆响,尘雾飞腾中,许威箭shè而出,朝来路亡命奔驰。

    许威刚一冲出漫天尘雾,便觉眼前一亮,一道白虹已经逼至胸前。许威大叫一声,猛然收住奔势,双脚前蹬,电shè而回,重又退入飞扬的尘土之中。

    白虹敛处,现出易天行颀长的身影,一脸从容地望着许威遁去的方向。

    许威尚未落地,便闻得四周呲呲连声,黄尘弥漫中,无数赤影有如百川汇海,一齐向许威shè了过来。许威低声怒吼,双手翻飞,幻化出漫天掌影,将飞窜而至的毒蝎一一临空击杀,登时在身体周围激起一圈血雾。可是那些蝎子虽然一扑上即遭惨死,却是前仆后继、无有穷尽,许威陷身重围,大感疲于应付,何况还有易天行在一旁虎视眈眈,不由越战越怯,心中去意已决,一面抵御群蝎的围攻,一面朝易天行的反方向慢慢移动。

    此时许威猛击之下扬起的尘土渐渐沉寂,许威周围的景况显现无遗,易天行望着脚步蹒跚、正在垂死挣扎的许威,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身形一展,已经来到许威三丈以内,劈空一掌,击向许威。

    许威怒吼一声,扬掌迎击,轰的一声,被易天行震退三步,内腑一阵激荡,血气翻涌,不可抑制,登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许威还没有来得及缓过气来,四周蝎影毫不停歇地又再扑上,只得一面勉力护身,一面嘶声道:“易天行!你没有走远?!”

    易天行嗤笑道:“你以为就你知道黑巫平原的可怕?你不敢乱窜,我又怎么会乱跑?不过你也真行,进来不到一个时辰就惹出一只铁豕、一群金线火蝎,不知道该说你运气好呢还是非同一般的愚蠢?”

    许威顿时为之气结,怒喝道:“小子,你别太得意!”说着眼中金芒暴shè,双手向外一挥,两道金光交错而出,向易天行立脚之处剪去。

    易天行冷笑一声,浑身肌肤化玉,眼绽碧光,腾空一跃,双腿不停踢出,前脚未尽,后腿又至,脚势展开,连绵不绝,脚脚都踢在两道金光之上。空中爆发出一联串爆鸣之声,许威所发金光被易天行的猛烈腿击挡在半空,随着易天行双腿的踢击,光芒渐渐黯淡下来,最终消失在易天行的脚下。

    易天行化解掉许威的攻击,也不反击,只是将双腿一收,徐徐落地,以怪异的语调扬声道:“许威,你的功力已经大不如前,就算我不出手,恐怕也难逃一死,不如自尽吧,免得要我动手。”言语之间,完全将许威当作一个将死之人。

    许威虽然亦知易天行所言属实,但是听到易天行讥嘲的语气,怎么也按耐不下怒火,怒喝道:“接着!”说罢双手一圈,使出柔劲,将刚刚扑至身前的三支金线火蝎一带,顺势扔向易天行。

    易天行笑嘻嘻地道:“不客气,你自己多享用。”双手出指如电,指力透体而出,发出咝咝的破空之声,金线火蝎尚未飞近易天行身体三尺,便被指风扫落,僵死地上。

    许威为了攻击易天行,防护稍微一缓,一只金线火蝎立即趁虚而入,突破许威双掌的防线,shè到许威腰间,狠狠一个尾针,刺在上面。

    许威怪叫一声,反手将那只毒蝎打得稀烂,但是腰部已经逐渐麻痹、转动不灵。许威冷汗涔涔而下,一面强运真气逼毒,一面伸手入怀,摸出一把黑sè丹药,胡乱塞到嘴里,另一只手如风轮般挥舞,将身体护得水泄不通。

    易天行像看猴戏一般,远远望着手忙脚乱的许威,悠悠地道:“金线火蝎的毒xìng不算猛烈、不能中人立毙,但是却很奇特,非有对症解药不行。你的噬毒丹虽然是解毒良药,亦只能推迟其毒xìng的发作,没有办法化解,而且噬毒丹乃是以毒攻毒之物,服用一颗两颗的还无所谓,你这样狂吞乱嚼,当心毒上加毒。”

    许威何尝不知道易天行说的道理,但是情况紧急,早已有了病急乱投医的心理,闻言怒喝道:“闭嘴!”说话间,几颗还没有来得及吞咽的噬毒丹顺着大张的嘴巴掉了一地。

    易天行看得哈哈大笑,捧着肚子道:“慢慢吃,别着急,我不会抢你,哈哈!”

    许威骤然腾身一跃,冲天而起,双手连环向前挥出,两支金镖分别划出一道弧形,风驰电掣般shè向易天行两肋。

    易天行冷笑一声,双手一分,中指微微一翘,便将两支金镖击落在地,接着右手屈指一弹,一道赤芒激shè飞出。许威身在半空,伤毒交加,兼且久战之下,反应大不如前,明见易天行的毒针shè至,却毫无阻挡的能力,双手刚一挥动,yù图护住前胸,赤芒已经击个正着。许威只觉胸口一麻,浑身真气顿时涣散开来,再也无法凝聚,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坠落下来。周围扑上的金线火蝎没有了许威双掌的阻碍,凶威大展,随着扑扑连声,将尚未着地的许威周身钉成一片赤红。

    金线火蝎甫将许威击毙,便纷纷离开许威的尸体,向易天行飞窜过来。易天行冷笑一声,腾身而起,接着双手一扬,两蓬碧莹莹的绣花针立时暴shè而出,将周围十丈方圆笼罩得滴水不漏。

    易天行飘然落地,环顾四周,仔细察看了一番,在确认没有漏网之鱼后,这才满意地望了四周遍布的蝎尸一眼,踏步来到倒毙的铁豕面前,拔剑出鞘,从它那对湛蓝sè双睛中挖出一对宝珠,纳入怀中,接着将其剥皮剔牙,从包裹内拿出一根麻绳,捆成一团,然后取出一个小瓷瓶,将遍地死蝎一一捡起,将其蝎尾对着瓶口,挤出毒汁,忙活了好一阵子,才大功告成,此时暮sè渐浓,易天行胆子再大,也不敢再黑巫平原过宿,虽然料到铁豕和金线火蝎出现之处,附近很有可能生有百年黑茅,也只得放弃寻找采摘的想法,飞奔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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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承恩受神针 遗恨丧晶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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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锋寒身体前倾,趴在施义楼的栏杆上,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神情漠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古梦崖悄然出现在易锋寒身后,脸上露出调皮的笑意,缓缓伸出手臂,探向易锋寒的右肩。

    易锋寒头也不回,神sè如常,淡淡地道:“老三,别闹了。”

    古梦崖哈哈一笑,洒然抽回手臂:“你的感觉愈来愈灵敏了。”

    易锋寒点头道:“自从老大把气机感应的心得告诉我之后,我很下了一番功夫,加上经过前阵子的闭关修炼,我的内功修为又提升了不少,现在我的感应能力可不见得比老大迟钝。”说着悠然一笑:“你呢?似乎进境跟不上我们了噢,否则也不会幼稚到想瞒过我。”

    古梦崖苦着脸道:“最近我都要烦死了,哪里有心情练功!真是的,近来你和老大的功力都在突飞猛进的样子,我却进步甚微。”

    易锋寒大笑道:“那就快刀斩乱麻,先定婚再说,免得墨家的人烦你。”

    古梦崖面容一板,没有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并不答话。

    易锋寒抬头望着天空,悠悠地道:“我的寒雾遁法已经练成了。”

    古梦崖身形微微一震:“要走了?”

    易锋寒转身面对着古梦崖,身体后仰,倚栏而立,双目炯炯生辉:“现在还不会,因为我不放心你。”

    古梦崖略一迟疑,微笑道:“放心吧,没有问题的,我刚才跟你开玩笑而已。我的气机感应进展不大,是因为我把所有的jīng力都用来修炼都天火雨了,所以疏忽了内功修行。嘿嘿,别仗着你内功jīng进,就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我真要全力施展起都天火雨来,你未必抵御得了。”

    易锋寒皱眉道:“都天火雨?那是什么功夫?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古梦崖得意地道:“都天火雨是我自创的暗器手法,你当然不知道。”

    易锋寒嗤道:“一听名字,就知道是满天花雨这样的手法,如果没有雄厚的内力为基础,在真正的高手面前,这种漫无目的的乱shè是没有用的。”

    古梦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嘻嘻一笑:“就知道你会这样想,你也不想想,老大得自华姨的飞针,固然是第一流的暗器手法;你家传的飞刀,也是渭州有数的绝技,我在这方面差远了,无论弯弓shè箭、还是飞镖,也就准头不错,手法低了不止一筹,我要研究暗器,一定不会完全靠手法取胜。”

    易锋寒露出沉思的神情:“说到暗器手法,你从老大和我这里只学了点皮毛,寿大叔教你的弓箭乃是马上战阵之学,其他在学府学的更不怎么样,居然这么自信,从苍松谱中得益不少吧?不完全靠手法,就是在暗器上加机关喽,既然叫火雨,多半是飞针一类的细小暗器,没有西川唐门那种经过千百年洗礼熬炼出来的制作暗器经验,这种暗器再jīng微也有限,就算有擅长机关的墨门高手帮忙也一样,嘿,你不会是掺入火yao,做成霹雳针之类的玩意吧?”

    古梦崖道:“如果是霹雳针这样的小玩意,我怎么好意思拿出来说。我的确借鉴了青松神针的发shè手法,再结合老大教我的飞针窍门,创造出了最适合发挥我纯阳内力的一套手法,不过最重要的是暗器本身。我请求墨门三天一起出手,凭借他们高超的机关锻造术,采用明曦山阳金按照我的构思铸造出了针体,然后又借用墨门法坛,托墨门主率众摆下纳jīng采华九玄大阵,利用道法将太阳真火凝练成实质,灌注在针体之中,炼成一种很特别的暗器。”说着微微一笑:“或者说是一种法宝,我叫它都天烈火神针。我试过一次,如果我运用金乌九转功催动都天烈火神针,打出都天火雨的手法,威力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易锋寒露出错愕的神情:“想不到我闭关期间,你做了这么多事。要施展纳jīng采华九玄大阵,墨门高手恐怕尽出了吧?而且明曦山阳金乃是罕见的奇珍,墨门就算有,也不会太多,你居然好意思开口?嘿嘿,这个人情你可收大了,看你怎么还!”

    古梦崖挠了挠头皮:“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头疼,否则我肯定已经直接拒绝他们了,还用拖到现在?”说着故作悠然地道:“你走吧,我暂时留在这里,没事的,车到山前必有路。”

    易锋寒叹气道:“事情总要有个了结,你打算怎么办?”

    古梦崖吐了吐舌头:“拖呗,反正墨门的女子十五岁前便必须出嫁,墨晶晶跟我同年,明年一过,便要嫁人,我不可能这么早娶妻的。”

    易锋寒眼中露出嘲弄的神情:“你还真以为你够魅力,人家女孩子想嫁你想得不得了?墨门是想通过婚姻把你留住,墨晶晶嫁不成,自然可以安排其他的女孩,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娶老婆。”

    古梦崖瞪了易锋寒半晌,喃喃骂道:“你这猪头可不可以不要说得这么直白?”

    易锋寒一脸无辜地道:“你应该早说。”

    古梦崖瞪着易锋寒,两人忽然同时大笑起来。古梦崖捧着肚子道:“想不到我会遇上这种事。”

    易锋寒上前几步,坐到古梦崖旁边:“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大在唐门也差点被困住,幸好那家伙不像你这般蠢,没有贸然接受别人的恩惠。嘿嘿,现在知道便宜莫贪了吧。说起来,维持一个势力的存在,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唉,难道就你不愿意,人家墨晶晶也未必愿意,甚至墨门主他们也没有什么愿意可言,有些事情,作一个领袖也是没有选择的。”说着目光迷蒙起来:“不知道我的家族现在是怎么一个样子。”

    古梦崖洪声道:“我难道不知道人情难还?我叫墨门帮忙也是逼不得已的!墨门主说得对,我们在神州的敌人,无论朝野,均有相当势力。我要进京,就必须有自保之力,否则定然有去无回。唉,武功是不可能速成的,我就只能在这些身外之物上动脑筋了。其实我自开口请求墨门相助,便没有想过白受他们恩惠,不过我没有想到他们会给我出这么个难题。我现在实在没有成亲的念头,而且我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墨晶晶这个人,叫我娶她,未免……”

    “未免什么?你难道认为我很想嫁你?!”随着话语,楼梯上响起噔噔的踏步之声。

    易锋寒与古梦崖愕然回首,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皮肤黝黑、双手满是老茧的少女出现在楼梯口,一双怒目瞪向他们。

    易锋寒暗道:“妈的,说话太大声了。”微笑着站起身来,干咳一声,拱手道:“请问姑娘……”

    那女子粗声粗气地道:“我就是墨晶晶!”

    古梦崖尴尬地站起来,正yù开口,墨晶晶已然摆手道:“我还没有到惨到需要利用恩惠要挟他人娶我的份上!我今天来,本就是要给你说清楚,我们的婚姻是不可能的,既然你也有此意,此事再也休提。”说罢转身就走。

    “放肆!”话音未落,墨门三天中的墨尊天已经出现在墨晶晶面前,沉声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转头望向古梦崖:“小女……”

    墨晶晶抗声道:“爹,别说了,女儿绝不嫁他!”

    墨尊天当即暴怒,右手猛然一挥,扇在墨晶晶脸上,将她打了个踉跄。墨晶晶抬手抹了抹嘴角的血丝,也不说话,一双神光隐隐的秀目透出坚定不屈的光芒,毫不相让地迎向墨尊天的怒目。

    古梦崖连忙上前:“墨三叔,有话好好说。”

    墨尊天怒道:“我管不了别人,难道连女儿也管不了?!”

    古梦崖心知墨尊天言有所指,不好再说,悻悻地退了下来。易锋寒见状,暗叹一声,大步上前:“墨三叔,令爱刚刚远行归来,一路奔波劳顿,难免脾气暴躁了点,还是先回家稍作休息,婚姻之事,待今晚再议。”

    墨尊天想起女儿此行的辛苦,心中一软,暗自恃道:“晶晶自幼倔强,强行施压也不是办法。唉,这些年轻人哪里知道我们的苦衷,墨门rì渐衰微,再不培养一批良材,rì后恐无立锥之地。这两个小伙子,不但跟我们墨门有渊源,更难得的是师承家传,没有师门,无论如何得想办法留住一个。算了,回家再劝劝她。”想到这里,转头对着墨晶晶:“还不跟我回家。”接着拱手道:“二位公子,晚上戌时门主会在墨圣道堂邀请门中长老议事,希望你们能来参加。”

    古梦崖道:“我们不是墨门中人,就……”

    易锋寒悄悄用脚一踢古梦崖的脚跟,还礼道:“晚辈等一定准时到场。”

    墨尊天父女走后,古梦崖垂头丧气地道:“你为什么答应娶?”

    易锋寒淡淡地道:“事情总要解决的,逃避不是办法。对了,你本来打算怎么报答墨门?”

    古梦崖干笑一声:“我也不知道,想的是他们有麻烦我一定出手帮忙就是了。”

    易锋寒道:“你可想得真简单。剩下这个烂摊子,让我来头痛。”

    古梦崖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易锋寒点头道:“你同意婚事就可以了。”

    古梦崖闻言一愣,随即坐回座位:“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无聊,我要点头早点了,起码当时还有点幻想,嘿,给我说什么墨门第一美女,我虽然不愿意,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期盼的,呵呵!”说着面容忽然一苦:“现在真是打击,样貌丑陋,脾气暴躁,连说话都跟男人差不多,幸好我没有点头,否则这辈子就完了。”

    易锋寒瞥了古梦崖一眼:“其他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个xìng很强,现在就算你点头,她也不会肯嫁你。”

    古梦崖立即省悟:“这样就不是我忘恩负义,而是她自己不愿意,我自然不能勉强人家,呵呵,妙啊!”不过马上又患得患失起来:“可是神州人的婚姻向来是父母之命,就算墨晶晶不肯,她父母甚至墨门主等长辈也会施加压力,似乎不大可靠?”

    易锋寒冷冷地道:“现在你还有其他选择吗?如果你不想赌一把,就留下你的都天烈火神针,跟我一起去渭州。别告诉我你想拿了好处就跑?”

    古梦崖苦笑道:“想,当然想!”随即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颓然道:“可惜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不是。”

    易锋寒摸出三才传讯牌:“要不要跟老大商量一下。”

    古梦崖立时跳了起来,大叫道:“不要!千万不要!否则一定被他一阵好骂。算了,我认了吧。”

    ※※※

    是rì辰时,易锋寒与古梦崖在一直寄宿的墨敬天家中吃完晚饭,正yù出门,忽听公输灵筠叹了声气:“唉!”

    古梦崖连忙转身:“公输大婶,你在烦心什么事?”

    公输灵筠背过身去,以平静的语气道:“古公子现在一定不肯答应婚事了吧?”

    古梦崖奇道:“公输大婶何出此言?”

    公输灵筠嘿的一声:“男儿总是喜美厌丑的,你现在见到晶晶的样子,唉!”

    古梦崖嘟哝道:“难道女人是喜丑厌美的?”

    易锋寒却道:“公输大婶似乎言犹未尽?”

    公输灵筠道:“其实晶晶小时候真的很漂亮,可是你们也知道,我们墨者终rì奔波、兼济天下,自身难免苦乏。其他的小女孩还在父母膝前承欢的时候,晶晶便已经出没于穷乡僻壤,接济弱小,她从小就很懂事,一般墨者小时候很难做到将自己必需的食物送给更需要的人,她却能够做到,因而常常弄得自己食不果腹,发育自然不好,加上终rìrì晒雨淋、跋涉劳苦,皮肤也变得黝黑粗糙。我们墨者都是这么过来的,所以都能理解,可是外人就不一定受得了了。”

    古梦崖垂下头,半晌无语,忽然抬头道:“公输大婶,对不起。”

    公输灵筠也不回头,徐徐道:“你没有对不起我,去吧。”

    易锋寒与古梦崖神情肃然,同时向公输灵筠的背影施了一礼,这才转身出门。听着易、古二人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两行泪水无声地滑过公输灵筠的脸膛,滴在幽暗的地上。

    易锋寒与古梦崖默然走在墨城长街,心中沉甸甸的甚是难受。古梦崖终于开口道:“我心里不舒服。”

    易锋寒沉声道:“我也是。”

    古梦崖忽然轻笑道:“其实娶老婆也不是坏事,怎么看,我都不算吃亏!”

    易锋寒猛然止步,转头望向古梦崖:“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要意气用事!”

    古梦崖抬头望天,喃喃道:“是吗?我是在意气用事吗?”

    忽然间,墨圣道堂方向,马蹄声雷鸣般响起,易锋寒与古梦崖对视一眼,俱都清楚地看见对方眼中的震骇,齐声道:“墨门出事了!”

    易锋寒当先冲出,心中不停转念,思索出事的可能xìng,但是怎么也想不出谁敢再墨门闹事。古梦崖紧随在易锋寒身后,一脸兴奋之sè,墨门财力拮据,马匹十分珍贵,一向甚少动用,现在居然大量使用,一定出了大事,如果现在能够帮助墨门,自己在处理墨门的关系时就不会完全陷于被动了。

    五骑奔马朝易、古二人直冲过来,易锋寒认出带头的青年壮汉乃是墨用民的得意弟子鲁无乐,连忙上前招呼道:“鲁兄,发生了什么事?”

    鲁无乐瞪了古梦崖一眼,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径自率众策马而过,疾驰的骏马险些撞在易锋寒的身上。

    古梦崖完全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地对易锋寒道:“我怎么得罪他了?”

    易锋寒没有好气道:“我怎么知道?直接去问墨门主吧。”说罢纵身一跃,脚下加速,往墨圣道堂奔去。古梦崖连番不顺,亦动了真火,身形展动,一言不发地跟在易锋寒身后。

    易、古二人刚到墨圣道堂门口,便见墨用民与墨尊天站在门口,俱都面sè铁青,甚是难看。

    古梦崖抢前一步:“墨门主,发生什么事了?”

    墨用民指了指墨尊天,yīn沉着脸,也不回答。墨尊天沉声道:“对不起,古公子,小女顽劣不堪,难配君子,今后婚姻之事再也休提,告辞!”说罢看也不看古梦崖一眼,扭头就走。

    古梦崖张口yù言,却发觉自己根本无从说起,只得重又闭上嘴巴。易锋寒见状,上前拱手道:“墨门主,这……”

    墨用民寒声道:“晶晶离家出走了。”

    古梦崖心头一震,失声道:“什么?!”

    易锋寒勉强笑道:“不会是因为老三吧?”

    墨用民寒冷如冰的目光落在易、古二人身上,看得他们心底发毛,半晌才道:“不关你们的事,也许我们的决定根本就是错的。对了,易公子不是要回渭州吗?是时候启程了吧?古公子进京之举危机四伏,路上要多加小心。还有,都天烈火神针威力虽大,但是难以控制,能不用最好别用,否则吉凶难卜。”

    易锋寒闻言,微笑道:“不错,我们是该上路了,贵门对我们兄弟的隆情厚意,rì后有机会定当报答,后会有期。”说罢对着墨用民深施一礼,然后望向古梦崖。

    古梦崖笑道:“老二,你先去墨大叔家把我们的行李拿了,顺便代我向公输大婶辞行。我尚有话对墨门主讲,完事之后,我们在南城门外会合。”

    易锋寒瞪了古梦崖一眼:“你可真会使唤人。”说罢便转身离去。

    古梦崖转向墨用民:“墨姑娘往哪个方向走的?”

    墨用民摇头道:“不知道,我要知道便不会派人四处搜索,而是亲自去追她了。”

    古梦崖低头道:“晚辈一定设法把墨姑娘找到,然后把她安然送回墨城。”

    墨用民淡然道:“不必了,晶晶xìng格很倔,你就算找到她,也劝不回她。真要动手,你未必是她对手。”说着声音一厉:“如果你敢伤害晶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古梦崖神情尴尬地道:“墨门主请放心,我不会跟墨姑娘动手的。”

    墨用民哼了一声,昂首望天,悠悠地道:“时候不早了,再不走恐怕就找不到地方投栈了。”

    古梦崖拱手道:“既然如此,晚辈告辞了。寻找墨姑娘一事,晚辈一定替墨门主办到。”

    ※※※

    次rì清晨,古梦崖一大早便已起床,匆匆洗漱一番,吃了早饭,来到小镇街道之上,向早起的镇民打听墨晶晶的下落。这是墨城南面三十余里处的同德镇,镇子不大,居民也少,由于在墨城附近,受墨门影响颇深,民风淳厚,乐于助人,而且对墨城的人十分熟悉,一听墨晶晶出走,纷纷奔走相告,不消片刻,已然全镇皆知,不过还是没有人见到过墨晶晶的踪影。

    古梦崖正在询问墨晶晶的下落,忽然眼前一花,现出易锋寒的身影:“墨姑娘应该不会走大路,墨门中人周游四方,附近城镇的人大多都见过她的样貌,她要躲避家人,一定不会沿着城镇走的。”

    古梦崖道:“老二,你先回渭州吧,我一定要找到她。”

    易锋寒笑道:“你想赶我走,然后一个人私下会佳人?”

    古梦崖叹气道:“你还有心情说笑!此事因我而起,我总要给墨门上下一个交代。不过找人最是麻烦,也不知道墨姑娘去哪里了,可能要找很长时间,你还是先走吧,免得耽误了正事。”

    易锋寒道:“无所谓,其实……”

    “其实那丫头在我们手里,呵呵!”

    易锋寒眼中寒芒一闪,扬手便是一把飞刀,激shè右面民舍的屋檐。随着一声长啸,一个双瞳微黄的白衣瘦汉飞身跃出,将飞刀轻轻捏在手中,低声喝道:“要那丫头活命,就跟我来!”说罢飞身向西遁去。

    易锋寒惊声道:“冬寂!”

    古梦崖心头一沉:“他刚才说我们?还有谁?”一面说话,一面奋力疾追。

    易锋寒也即箭shè而出,寒声道:“多半是四季杀手中其他的人。待会儿如果见到墨姑娘,我们一旦将她救下,你便立即带她回墨城,我来断后。”

    古梦崖道:“我来断后!”

    易锋寒怒道:“有什么好争的?!很好玩吗?!我的寒雾遁法用以脱身,再好不过,你留下来比我危险,而且墨门那边,需要你带人回去化解这段恩怨。”

    古梦崖沉声道:“四季杀手中其他的人我没有了解,夏rì炎那家伙的真火气功非常了得,我如果没有炼成都天火雨,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易锋寒道:“刚才现身的冬寂功力亦在我之上,不过我最近功行jīng进,而且所练内功心法是他天yīn地冥癸水玄功的克星,胜算大增,虽然若想击败他得靠点运气,要牵制住他却没有问题。”忽然侧头道:“你的都天火雨能否区分敌我?”

    古梦崖道:“当然不能。”

    易锋寒提醒道:“现在墨姑娘在他们手上,你别乱来!”

    古梦崖翻了个白眼:“那是自然!”

    易、古二人随说随追,眨眼功夫,已经追到一座陡峭的山壁之前。易锋寒抬头一望,只见冬寂身形健愈猿猴,在山壁间攀援而上,迅捷无比,晃眼便钻入山间云雾之中,不见了踪影。

    易锋寒向古梦崖使了个眼sè,手脚并用,当先攀爬上去。古梦崖却滞后约十余丈,横斜而上,始终与易锋寒保持相当的距离。

    易锋寒爬到距离山顶五丈左右的地方观察了一下地形,挪到一块突起的岩石下面,对着古梦崖指了指上面,接着左臂用力,牢牢抓住山壁上的岩石,右手猛然一探,挖出一块拳头大的卵石,闭目凝神,灵觉像洪水泛滥般四溢开来,察觉出山顶上敌人的大致位置,运劲一挥,卵石划出一道弧光,击向站在崖边、气机比较细微的敌人。

    山崖之上传来一声惨叫,接着衣衫掠风之声、呼喝之声、刀剑出鞘之声乱成一团,向易锋寒头顶方向喧嚣而至。

    古梦崖一声长啸,身体骤然拔起,如鹤冲天,飞身跃上山崖,身子尚未落地,双手一扬,四支飞镖电shè而出,朝人群飞去。

    冬寂怒吼声中,霍然转身,双掌猛然推出,飞镖被他的yīn寒掌力一挡,立时爆散开来,滚滚浓烟笼罩当空,无数火星透烟而出、朝人群洒下,顿时响起一片鬼哭狼嚎。

    烟雾弥漫中,四道人影腾空而起,一个手持长剑的中年书生夹着一个麻衣女子,连同一个紧握rì月双轮的虬髯大汉落在古梦崖面前三丈之处。冬寂却飘然后退,来到易锋寒正上方的山崖边上,负手而立。

    古梦崖目光一瞥,冷笑道:“原来号称独来独往的四季杀手暗地里还有这么多人马。”

    虬髯大汉暴喝道:“小子!不要把你家大爷跟这种下三烂的杀手混为一谈,老子跟他们没有关系!”

    古梦崖望着双目凶光隐现、面sè难看的冬寂,大笑道:“是么?”

    冬寂哼了一声,并不答话,双手猛然向下一挥,两股迅猛如狂涛的寒气直击下去,轰在易锋寒藏身的巨石之上。易锋寒只觉顶上一阵轰鸣,岩石便晃动起来,连忙翻身而起,在岩石上轻轻一点,飞身跃向山顶。那块崖石略一摇晃,即便坠落山崖,远远传来一声闷响。

    冬寂不待易锋寒上崖,转身立在崖边,双手不停挥舞,幻化出满天掌影,将易锋寒四面去路完全封死,yù图趁其立足未稳,把他击落山崖。

    易锋寒长笑一声,双手划出一个圆圈,毫厘不差地击在冬寂玄幻莫测的双掌之上。四掌相接,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冬寂只觉掌心传来两股吸力,心中一凛,正yù吐劲发出弹力,将易锋寒摆脱,双掌猛然一虚,就像击在虚空之中一般,易锋寒的身体已经从他身旁掠过,反手一指,点向冬寂肋下。冬寂连忙抽身后退,拉开距离,身形一稳,便又冲向易锋寒。易锋寒也不示弱,立即挥掌还击,二人你来我往,顿时打了个难分难舍。

    古梦崖看出易锋寒未露险象,心中略安,拱手道:“在下似乎与二位素未谋面,你们既然同四季杀手不是一路人,又何必与我们兄弟为难?”

    虬髯大汉寒声道:“老子飞轮冯铁帆,乃是双轮经天薄胡儿的师兄。”说着一指身旁的中年书生:“他是薄胡儿的胞弟剑寒三江薄燕儿,小子,你现在明白了?”

    古梦崖望了望薄燕儿腋下的墨晶晶,沉声道:“薄胡儿并非我们二人所杀,不过你们要把这笔账算在我们头上,我们也没有意见。但是墨姑娘与此事毫无关系,你们先把她放了。”

    薄燕儿微微一笑:“好!”说罢手一扬,便将墨晶晶高高抛起,向崖下扔去。

    古梦崖怒吼一声,身形箭shè而出,扑向墨晶晶,在空中将其截住。谁知古梦崖的手甫一接触墨晶晶的身子,便立即感到一股大力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墨晶晶一同朝崖下落去。古梦崖顺势将身体一倾,头下脚上,双手抱住墨晶晶的身体,双脚一盘,堪堪夹在山壁上一块尖石之上。

    冯铁帆大吼一声,双手连环挥出,rì月轮化作两轮银光,呼啸飞出,向古梦崖上臂斩去。古梦崖腰间用劲,身体一弓,rì月轮与之擦身而过,划了个圆弧,重又落入冯铁帆手中。古梦崖虽然避过一劫,仍然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力透指尖,替墨晶晶解穴,同时翻身向崖上跃去。

    古梦崖身子尚未落地,一阵白光耀眼,薄燕儿已然挥剑攻至。古梦崖只觉寒气逼人,四周满是剑光重影,怒吼一声,身体一仰,退出薄燕儿剑气笼罩的范围,又复朝崖下坠去。古梦崖身在半空,双手一推,将墨晶晶向上抛出,同时扭腰弹出金乌枪杆,双手握住,往山壁一撑,身体在一片金光笼罩下腾空跃起,扑向薄燕儿。

    薄燕儿剑光一绕,便缠了过去。一旁冯铁帆双轮分飞,一击古梦崖,一击墨晶晶。古梦崖适才时间紧迫,没能解开墨晶晶所中穴道,深知其没有自保之力,见状大急,奋不顾身地扑身而上,挡在墨晶晶身前,运杆如风,猛然将shè向她的飞轮砸飞。不过古梦崖情急之下,空门大开,shè向他的飞轮略一旋转,便在他左腿划出一道血槽,薄燕儿也趁机挥剑疾刺,一连在古梦崖身上刺出三个窟窿,若非古梦崖中剑后反应迅速、扭身阻止利剑深入,早已xìng命不保。冯铁帆腾身而起,右掌猛力击出,势如奔雷,狂猛的掌力一荡,古梦崖尚能运劲抵御,他背后的墨晶晶却像断线风筝般飞出三丈,坠落山崖。古梦崖看得睚眦俱裂,暴喝一声,身体横飞过去,左臂一探,抓向墨晶晶脚踝,但是却慢了一步,一把抓空,眼睁睁看着墨晶晶落入弥漫的云雾之中,眨眼不见。

    古梦崖重重摔在崖边,险些堕落下去,还没有起身,薄燕儿已经飞身扑至,长剑疾刺古梦崖背心要害。古梦崖猛一转身,抓住即将及身的利刃,嘶声道:“墨姑娘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不放过她?!”

    薄燕儿一面绞动手腕,一面冷笑道:“斩草要除根,墨门势力庞大,我们怎么可能留下活口,招致无谓的后患?”

    冯铁帆冲了过来,面sè狞恶地吼道:“小子,受死吧!”说罢当头一拳,击向古梦崖天灵。

    古梦崖长啸一声,双手一送,同时一脚踢向薄燕儿下yīn。薄燕儿冷哼一声,拔剑抽身,向后跃去,轻轻闪过古梦崖的攻击。

    古梦崖脚一踢出,立即用力一撑,身体直挺挺地划出一丈,不待冯铁帆掌力击至,已然冲出山崖,向下坠去。那边与冬寂恶战的易锋寒闻得古梦崖的啸声,立即飞身疾退,同时右臂一挥,两柄飞刀分shè冯、薄二人,趁他们抵御暗器、身形滞缓之机,紧随着古梦崖纵身跃下山崖。

    易锋寒下落五丈左右,双臂一抖,袖中长蛇般窜出两根链子枪来,一根缠在古梦崖右腕之上,一根在山壁凸岩上一绕,二人身子略一荡漾,坠势立缓。古梦崖缓过气来,左手一搭山壁,同时右手扬臂一挥,易锋寒即便向下荡去。易、古二人联手配合,互为依托,片刻之间,便隐入云层之下。崖上三人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各自攀援下山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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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煦城遇良朋 联手除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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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三,不关你的事,你别钻牛角尖了,好不好?!”易锋寒望着满眼红丝的古梦崖,大声说道。

    “你走吧,别管我。”古梦崖双手抱膝,坐在地上,一脸yīn沉。

    易锋寒叹气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离去?”

    古梦崖寒声道:“我没有事,也不会乱来。如果我丧失了神智,适才便不会任由薄燕儿和冯铁帆两人大摇大摆的从我眼前走过。”

    易锋寒道:“三天了,你不眠不休地跟踪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古梦崖咬牙切齿地道:“他们跟我们有仇,一旦对峙,生死各安天命,就算我命丧他们之手,我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说着声音一提:“但是墨晶晶与他们毫无瓜葛,他们竟然狠下杀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虽然我们已经尽力营救,但是如果不是因为我,墨晶晶便不会离家出走,亦不会身遭横祸。我受墨门恩惠,不但未能报答,还害得他们门人惨死,我怎么能就此罢休?我既然不能完成承诺,把墨晶晶带回墨门,那么怎么也得把杀害她的凶手结果了,提着他们的人头去向墨门主和墨三叔全家请罪!”

    易锋寒道:“薄燕儿和冯铁帆武功非同小可,而且现在又已经与他们的党羽会合,我们实在不宜轻举妄动。”

    古梦崖霍然起身:“所以我没有轻举妄动。”说着露出一丝冷峻的笑意:“能帮我个忙吗?”

    易锋寒毫不犹豫地道:“说!”

    古梦崖声冷如冰:“把他们引到南门郊外的七里塘。到了之后,立即潜入塘中,运用玄yīn真气制造冰甲护体,尽量远离当地。其他的事就交给我了。”

    易锋寒皱眉道:“你的都天火雨这么厉害?”

    古梦崖平静地道:“比你能想到的还厉害。”

    易锋寒望着满脸坚毅之sè的古梦崖,徐徐道:“好!”

    “不好!大大的不好!”荒凉的庙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易锋寒面露喜sè,欢声道:“飞兄!”

    两个身影出现在易、古二人面前,赫然正是古飞与古杀。

    古飞踏步而入,满脸洋溢着喜逢良朋的快意。古杀保持着惯有的yīn郁,悄然跟在古飞身后,不过他眼中那不易察觉的暖意,却令心情烦躁的古梦崖心头一热,迎了上去:“你们怎么来了?”

    古飞笑道:“我和古杀也是恰好在路上碰到的。我替二公子给老爷送信,而古杀则是奉二公子之命刺杀皖阳郑有德,我们事完之后,便各自回京,不想居然在洪帘镇相遇,于是一道回京。我们今rì路经煦城,在城里看见你们二人,嘿,我本来当时便想打招呼,可是古杀说你们行为异常,似乎在跟踪敌人,所以我们便远远吊在你们身后,查探究竟。”

    古杀接口道:“卢秀的事被人发现了?”

    易锋寒心中一动:“杀兄认识冯铁帆和薄燕儿?”

    古杀缓缓点头:“唔,我自幼在杀手居接受杀手训练,作为杀手必知的情报,我对天下间的成名高手可谓了如指掌。”

    古梦崖眼睛一亮,急声道:“他们有什么弱点?”

    古杀淡然道:“此事稍后再说。我现在想知道他们对刺杀卢秀一事知道多少?成王又知道多少?古家上下现在有没有危险?”

    易锋寒道:“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危险,是成王委托四季杀手替他儿子报仇。四季杀手凭一些蛛丝马迹猜测是我们干的,于是进行刺杀,拿得出手的证据不多,成王就算听了,也不过一面之辞,难以针对古家。至于冯铁帆和薄燕儿,应该是四季杀手想借刀杀人,所以特别透露一点猜测给他们,他们便怀着宁枉勿纵的心理来狙击我们。”

    古杀道:“分析得不错,冯铁帆和薄燕儿的确是这样的人。不过你们也小看了成王,哼,他也是宁枉勿纵的主儿,虽然他在益州和京城的势力不如成州大,兼且证据不足,他亦没有办法通过官府对古家进行抄家灭门的勾当,但是他权高势重,能动用的高手亦不在少数,从暗地里下手的可能很高。”说着声音一提:“古飞,又得麻烦你跑一趟了。”

    古飞双眉一耸:“先去哪里?”

    古杀道:“芫阳城。七老爷已经走了,舅老爷全家亦有游历江湖的打算,加上七公子带着我们远赴京城,芫阳古府实力大减,疏忽之下,难免有失。七公子那里,表面上已经跟秦正道搭上,成王决计不敢在京城动手。”

    古飞对着易锋寒和古梦崖笑道:“实在对不住,本来还想帮你们忙的,不过有古杀在这里,应该就可以了。”

    古梦崖心头一哽,脱口而出:“你们立即动身、分头通知芫阳和京城两面吧,我和老二自己能应付。”

    古杀双目瞳孔微微一缩,寒声道:“先下手为强,我绝对不会让可能危及古家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说罢身体一侧,让出庙门:“古飞,速去速回。”

    古飞微一点头:“好!”说罢向易锋寒与古梦崖一拱手,也不转身回头,身体径直向后平飞出庙,晃眼不见。

    古梦崖张口yù言,古杀已经断然道:“听我说。飞轮冯铁帆与双轮经天薄胡儿、rì光月影杜振威并称冯门三豪,乃是以rì月飞轮闻名的成州冯门名宿,武功颇有独到之处,不过冯铁帆此人xìng格暴躁、有己无人,虽然是冯家嫡子,在门中并不得人缘,除了与趋炎附势的薄胡儿甚为相得,同门中没有朋友。现在他虽然表面上人多势众,其实人马都是薄燕儿的,冯铁帆本人并没有党羽。因此可以趁他离开薄燕儿一党、落单的机会,对其予以狙杀。”

    易锋寒道:“看冯铁帆和薄燕儿联手攻击我们的样子,配合十分默契,应该关系相当紧密才是。”

    古杀道:“由于薄胡儿的关系,冯铁帆和薄燕儿的交情还是不错的,而且经常一道劫掠商旅,联手甚有经验。不过呢,冯铁帆xìng喜渔sè,薄燕儿却是个天阉,二人生活习惯大是不同,根本不可能寸步不离。”

    古梦崖眼中笑意大盛:“薄燕儿这么惨?”

    易锋寒却道:“可是现在非常时期,冯铁帆未必……”

    古杀摆手道:“易公子太不了解冯铁帆,此人xìng格暴躁狂妄,兴致一来,才不会顾虑那么多。”

    易锋寒哦了一声:“是这样啊。”随即沉声问道:“薄燕儿呢?怎么对付?”

    古杀徐徐道:“薄燕儿是**庄二庄主,手下有百十号壮勇庄丁,其中最为了得的便是自幼追随他的书剑双童,余者均不足虑。薄燕儿此人xìng格yīn狠怕死,向不单独走动,出行必有一大群人跟着,本身武功亦是不弱,见机不妙,必然利用庄丁作替死鬼、牵制住我们,然后飘然远逸。要杀他,得把他引入绝地,方才可保万全。而且,我们要将其党羽一网打尽,否则必有后患。”

    易锋寒道:“**庄?”

    古杀摇头道:“**庄老庄主不懂武功,他们俩兄弟和书剑双童一死,**庄恐怕就在江湖上除名了,不会再有人出头报复。我担心的是薄燕儿师父冷剑徐庆。此人武功极高,只是xìng格自私多疑,传授徒弟武功总是留一手要紧的不教,所以薄燕儿还没有学到他三成的本领。不过他虽然喜欢藏私,xìng却护短,他的弟子受了伤害,不论缘由,一律认作不给他面子,定必出面报复,非将仇人杀死不可。惹上他十分麻烦,我们最好能避则避。”

    古梦崖想起薄燕儿迅猛快捷的剑术,心中一凛:“不错,不能留下活口。”

    古杀道:“要想将人引入绝地,需要周密的计划,等会儿我就去勘察煦城附近的地形、了解一下情报,待条件具备,再拟订刺杀薄燕儿的计划。至于冯铁帆,今晚我们便动手。”

    易锋寒上前一步:“我随杀兄走一趟。”

    古梦崖接口道:“我也去。”

    ※※※

    夜幕低垂,重州煦城的盈楼客栈里,冯铁帆抚mo着rì月轮,嘿嘿笑道:“薄老二,你说冬寂那小子可靠吗?三天了,居然还没有查到易锋寒和古梦崖的消息。”

    薄燕儿眯着双眼,望着掌中的酒杯,微笑道:“放心,杀手最要紧的不是武功,而是获取情报和追踪。冬寂在这行里混了这么多年,能保持声名不堕,亦非易事,你可别小觑了他。”

    冯铁帆嗤道:“四季杀手?嘿,如果没有老秋,他们有这么大的名声?”

    薄燕儿摇头道:“秋风固然是了得,其他三人亦各有绝学。”

    冯铁帆嘿的一声,便不再说。过了半晌,忽然起身,一面说着:“我出去一下。”一面疾步出门。

    薄燕儿寒声道:“那两个小子尚未找到,你就不能少去一次?”

    冯铁帆面sè一狞:“嘿嘿,那两个小鬼不来则已,来了定叫他们有来无回!”说罢再不理会薄燕儿,扬长而去。

    薄燕儿气得脸sè发青,过了片刻才恨声道:“妈的,死sè鬼!”

    冯铁帆腰挎双轮,昂首大步走在清冷的大街上。煦城虽然繁华,不过夜晚却相当沉寂,除了远处青楼璀璨的灯光如同传说中迷人妖物的眼光,吸引着冯铁帆这样的寻芳客,街道上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影。

    冯铁帆忽然感到人影晃动,心中一凛,浑身肌肉立时绷紧,双目炯炯,蓄力待发,就像一只即将扑向猎物的云豹,尽显彪悍本sè。

    随着一声咳嗽,一个躬腰驼背的老头杵着一根拐杖,从yīn暗的小巷之中缓缓走出,对凝视着他的冯铁帆视若不见,径自走过。

    冯铁帆让开身子,与老者保持距离,虽然这老者双目无神、身形滞缓,一副气虚血弱的模样,但是多年的江湖经验还是提醒他小心为上。就在冯铁帆侧身后退的一瞬间,冯铁帆忽然感到背心一阵刺痛,惊骇之下,急忙快速转身。漆黑的小巷中,看不出任何动静,背后的疼痛感却越来越强烈,冯铁帆反手一摸,只觉掌心湿漉漉的有些粘手,连忙摊到面前,就着远处暗淡的灯光,只见掌心一片暗红。

    “血!”冯铁帆脑子一阵晕眩,转身yù跑,身后已然风声骤起。冯铁帆不及抽出兵器,旋风般一转身,挥掌迎击。四掌相接,悄然无声,冯铁帆吐出的掌力如泥牛沉海,消失无踪。冯铁帆望着眼前的黑衣蒙面人,怯意大盛,抽身yù退,却发现掌心传来两股吸力将自己的双掌牢牢粘住,yù退不能。冯铁帆正惊惶间,背心猛然传来一道灼热如火的力道,顿时将其心脉震断。

    业已走过的老头听见声响,愕然回头,赫然见到冯铁帆七窍流血,颓然倒地,登时亡魂丧胆,大叫一声,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

    时近三更,碰的一声,门闩断为两截,薄燕儿的房门被猛然撞开, 一个瘦削的身形冲了进来。

    薄燕儿不及起身,顺手一探,已经将横置床头的长剑拿起,剑指来人,拇指一按,剑鞘激shè而出,直击其心房。身子一个鲤鱼打挺,弹身而起,蹲在床上,右手持剑后扬,左臂前探、撑在床上,作势yù扑。

    那瘦削人影双手一合,便将迎面飞来的剑鞘夹住,同时俯身便拜:“薄鞅拜见二庄主。”

    薄燕儿望着眼前这个自幼便跟随自己一道练武的书童,满脸怒容,暴喝道:“什么事?!没有见我还在睡觉吗?”

    薄鞅抬头道:“冯大爷死了。”

    薄燕儿心头一震,目光中闪出诧异的神情:“什么!冯铁帆死了?”说着赤脚跳下床来,急声道:“怎么回事?”

    薄鞅道:“今夜城中更夫在街上听得一声惨叫,闻声而去,发现了一个老头晕倒在地,当时还以为老年人疾患发作,不以为意。谁知老者被救醒之后,面sè惊恐、大叫杀人,更夫再去查看,这才发现冯大爷被人斩下首级,钉在一个小巷的墙上,身体却不知去向。那更夫见状,连忙报官,惹得城中夜半官差大举出动,惊动了我们负责守夜的庄丁,他们探明消息之后,立即向我禀报。事情紧急,我也只好惊扰二庄主的好梦了。”

    薄燕儿跺脚骂道:“冯铁帆这个白痴,我叫他不要去鬼混,他就是不听!妈的,什么人这么大胆?难道……不行,你立刻去找冬寂!”一面说话,一面抓起衣服。

    薄鞅面露难sè:“动寂行踪不定,他找我们容易,我……”

    薄燕儿怒道:“混账!好找的话我还叫你去?快去!”

    薄鞅无奈,只得应是,然后疾退出门。

    薄燕儿略一思索,来到房门口,大声唤道:“薄刚!”

    薄燕儿的大喝打破了客栈的宁静,周围客房中传来阵阵喧嚣辱骂之声,灯火逐一点燃,有几个xìng急的旅客衣衫不整地推窗大骂起来。一个魁梧的身形旋风般冲至薄燕儿面前,跪倒在地:“二庄主。”

    薄燕儿冷冷地望着四周,寒声道:“让他们闭嘴。”

    剑童薄刚身形一展,飞身扑向那几个探头辱骂的旅客,抓住他们的脖子,扔下楼去。那几个人哼也没有哼一声,即便晕了过去,楼上顿时响起一阵尖叫。

    薄刚洪声道:“乖乖滚回你们的被窝,做你们的美梦去吧!谁在出一句声,这些人便是你们的榜样!”

    二楼客房的灯火逐渐熄灭,四周重又恢复了宁静。薄刚纵身跃到薄燕儿面前,正yù拜倒,薄燕儿已经拦住他:“冯铁帆死了,你马上带几个人,去查查怎么回事。无论有无结果,天亮前必须赶回客栈。”

    薄刚闻言,立即领命而去。

    ※※※

    薄鞅出了盈楼客栈,略一迟疑,决定先到上次与冬寂分手的东郊去查探一番,看看能否找到关于冬寂行踪的线索,心念到处,立即向东奔去,浑然不觉一个人影悄然尾随在后。

    薄鞅奔跑了约一盏茶工夫,即便来到煦城东门,望着城楼上戒备森严的守军,眉头一皱,隐踪潜进,悄悄来到一个死角,将身体附着在城墙上,壁虎一般向上爬去。

    眼见薄鞅就要爬上城墙,忽然一块石头落在巡逻的守军脚边。啪的一声轻响,在万籁俱寂的夜晚,无异于晴天霹雳。城楼上的官兵纷纷调动岗位、点燃火把,向薄鞅藏身之处跑来,附近的几个箭塔上纷纷放起天灯,下方留有窟窿的纸灯笼在熊熊燃烧的烈火推动下,冉冉升起,煦城东门一下子明如白昼。

    薄鞅头皮一阵发麻,明知有人作梗,却没有时间多想,双臂猛力一推,身体向后横飞三丈,落向城中。弓弦暴响,箭落如雨,薄鞅身在半空,无力腾跃,只得奋力拨打,眨眼之间,已然身中数箭,真气立时涣散,惨叫着坠落城下。薄鞅重创之下,勉强调整身形,双腿落地,只听咯的一声,双腿已然骨折,登时立足不稳,趴倒在地。

    薄鞅不及翻身,便听见背后步声轰鸣,心中暗自一叹,挣扎着拔出一支利箭,反手插入自己的咽喉。

    ※※※

    天sè尚暗,煦城衙门内断断续续传出微弱的人声,衙门之外,没有半个人影。薄刚挥手示意,命令跟随自己前来的三个庄丁停留在十丈之外,自己独自潜近衙门,偷听煦城理法司审案。

    薄刚轻巧地跃上一颗大树,在树木浓荫的掩护下,注视着堂下的一切。煦城理法司踱着正步,一脸肃容,不住走来走去,目光始终不离开放在案上的冯铁帆人头。一个捕头装扮的人侍立在侧,他身后是三十余名捕快,个个挺胸肃立。堂前跪着一个老头,旁边横放着一根拐棍。

    理法司忽然道:“董富贵,你把杀人的恶鬼再形容一遍。”

    老头浑身哆嗦起来:“大人,草民已经说了三遍了。”

    那捕头大喝道:“放肆!大人教你说,你就说!”

    董富贵随着喝声,身子猛然一抖,颤声道:“那鬼只有半边面目,鼻子只有一半,身体剩下的部分,什么都没有,可怕极了!他只在死者手上摸了一下,那人……”说着指向冯铁帆的人头:“那人就七孔流血了。”

    理法司望向捕头,徐徐地道:“闾捕头,你怎么看。”

    闾捕头抱拳道:“根据这老头所说,分明是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所为。这老头老眼昏花,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所以以为见鬼了。”

    理法司道:“这我知道。我是想问,凶手是怎么杀人的,还有,为什么把身体拿走,却留下人头?”

    闾捕头沉声道:“为了毁灭证据。死者的伤一定在躯体上,而且伤口特殊,凶手为了掩饰罪证,便将……”忽然像想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闭嘴不言。

    理法司背负双手,昂首道:“要移走尸体,多个头颅,少个头颅根本没有区别。为什么他要留下人头?”断喝道:“闾捕头,你查出死者是谁了吗?”

    闾捕头面露愧sè:“死者是外地人,属下并不认得。现在夜深人静,属下不想挨家挨户的巡查、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

    门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一个副将领着一队人马,直接冲上公堂,将手一挥。后面的两个士兵扬臂将一具浑身血污的尸首扔在堂上。

    理法司大声道:“介将军,怎么回事?”

    那副将冷冷地道:“此人夜闯城门,被发现后yù图逃逸,遭我等击毙。麻烦闾捕头查查他的来历。我想知道此人有没有同党。”

    闾捕头上前翻看了一下死者,肃容道:“属下从未见过此人的图像,也是个外地人。我明rì便着手调查,尽快回复大人。”

    介副将怒道:“混账,立即调查!哼,值此盗匪横生之际,对于夜闯城门的事情,怎么可以掉以轻心?此人很有可能是袭城悍匪探路的探子!”

    闾捕头一脸不以为然,心中恃道:“煦城不比防御薄弱的小乡镇,强盗怎么可能硬冲城池?现在盗匪虽多,大抵只是吃不起饭的农民铤而走险,哪里敢打厚壁坚城的主意?至于真正的悍匪,都是些老江湖,又不是造反,干嘛进攻煦城。”想虽然如此想,言语上却不敢顶撞介副将,只把眼睛瞥向理法司。

    理法司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开口道:“今夜凶杀连连,而且死者都是不明身份的外地人。立即全城戒严,以客栈为主要目标,逐户搜查,务必查明这两个死者的身份。”

    闾捕头无奈,将手一挥,带领着堂上的捕快倾巢出动,去执行任务。当人群散去,潜伏树上的薄刚视野豁然开朗,这才发现地上那满身伤痕的尸体竟然是薄鞅,心头大震,身形一展,如同一只狸猫般溜下树来,悄然回到同伴身边。

    薄刚望着斜靠在树后,恍如熟睡的三个庄丁,气不打一处来,上去便照着脑门一巴掌:“混账东……”话未说完,便愕然发现那庄丁像没有骨头般向下滑落。薄刚背心凉飕飕的,猛然打了个哆嗦,伸手探向另外两人的颈后。

    手指触处,毫无血脉振动的感觉,冰凉的肌肤让薄刚心中寒意更盛。薄刚立刻转身,亡命飞奔,向盈楼客栈跑去。

    眼见盈楼客栈的招牌依稀在望,薄刚终于松了口气,脚步一缓。刀光如雪,划破宁静的夜空,旋转呼啸着割向薄刚的脖子。薄刚临危不乱,将腰间佩剑一拍,寒光乍起,泛起一片银光,正中飞刀。

    铮的一声,刀飞人退,薄刚剑化游龙,护住全身,转向向客栈奔去。两个人影如闪电般分别从左右冲上,右面一人舞动金sè长棍,招式刚猛直接,横扫薄刚腰间;左面一人指掌交错、不停变换,似虚还实,令人摸不清楚击向何方。

    薄刚几乎忍不住发出求助的长啸,却又知道此举会引来捕快,只得强自压抑此念,心中不禁郁闷难当,从喉管中低声怒吼一声,抽身后退,与伏击的敌人拉开距离,心中闪过念头:“易锋寒、古梦崖!”脚尖着地,正yù弹身跃起,忽然脚下一痛。

    薄刚埋头望去,只见一枚钢针已然深入脚趾,露在外面的针尾隐泛蓝光。薄刚心头惊骇莫名,再顾不得许多,大叫一声,一面奋力前冲,一面仰天长啸。伏击他的两个蒙面人一待啸声响起,立即放弃追击,飞身远逸。

    薄刚尚未跑到客栈门口,薄燕儿已然带着手下蜂拥出栈。薄刚大喜道:“二庄主!”身形一晃,迎了上来。

    薄燕儿猛然发觉薄刚满脸乌黑、神态狞恶,心中一动,顺手在一名庄丁背上一推。那名庄丁身不由己地飞了出去,与薄刚撞了个满地葫芦。那庄丁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不住抽搐,再也爬不起来。薄刚亦无法起身,只得勉力叫道:“二庄主救我!”

    薄燕儿蔼然道:“好。你先告诉我打探的消息,我马上为你解毒。”

    薄刚急声道:“薄鞅出城时惊动了守军,被官兵击杀于东城门,现在官府正在彻查此事。还有……”

    薄燕儿脸sè大变,打断道:“这样你还敢大声叫唤?!”

    薄刚连忙辩解:“我……”

    薄燕儿目光一厉,反手从身旁一名庄丁腰间抽出一把单刀,猛力掷出,将薄刚钉死在地,接着命令道:“立即随我出城!”

    ※※※

    晨曦初现,薄燕儿浑身浴血、率领着仅剩的五个庄丁飞奔在煦城西郊,一心只想逃回**庄。身后人声鼎沸,守城的官兵尾随其后,步步紧逼。

    薄燕儿转头望了望身后,忽然对剩下的庄丁大喝道:“拦住他们!”

    那五个庄丁闻言,身形微微一滞,互相看了看,仍然向前奔跑。

    薄燕儿怒道:“大胆!你们敢不听我的命令?!不要命了!”

    一个庄丁鼓起勇气,抗声道:“我们就是要命,才不原意回去送死!”

    此语一出,登时引起一片共鸣:“不错,我们不想白白送死!”

    “官兵人多势重,我们能冲出来已经是万幸,我不会回头。”

    “你别想抛下我们作饵,独自逃生!”

    “我们不会给你当替死鬼!要死大家一起死!”

    薄燕儿心头火起,寒声道:“是吗?”剑光如匹练般扬起。

    五名庄丁知道薄燕儿心狠手辣,早已有备,适才抗命之时,便纷纷远离其左右。不过本领相差太远,薄燕儿杀招一出,立时有三人身首异处。另外两人跑得较远,侥幸躲过一劫,连忙分朝两个方向,拔腿飞奔。

    薄燕儿连杀三人,怒气稍竭,兼且追兵晃眼即至,便不再理会逃丁,径自遁逃。薄燕儿轻功远在追兵之上,没有了手下的羁绊,反而更加灵活,不消片刻,便将官兵甩掉,来到一座山岭之中。

    薄燕儿进入山区,仍不放心,一直奔跑,直至看到一条小溪,这才发觉自己奔波一夜、早已口干舌燥。薄燕儿回首望了望,没有发现追兵的踪影,心头一松,疾步抢到溪边,蹲下身子,将手中长剑一放,便用双手去捧水。

    “呵呵,堂堂**庄二庄主居然会如此狼狈。”

    “谁?!”薄燕儿顾不得饮水,连忙抓起长剑,指向发声之处。

    古梦崖抗着金乌枪杆,悠然自得地走出树林,冷冷地道:“你也有今天。”

    薄燕儿嘶声道:“小鬼,是你?!”

    “还有我。”薄燕儿身后传来易锋寒的声音。

    薄燕儿心一沉:“你们布好了局等我?”

    易锋寒嗤道:“本来想的,谁知道你们这么蠢,不用我们出手,便只剩下你一个。所以,我们没有布局,只是跟踪你而已。”

    古梦崖笑道:“唯一算布局的,便是我帮助官兵发现了薄鞅的位置。”

    薄燕儿咬牙切齿地道:“好样的,来啊,看看你们有没有杀死我的本事!”

    古梦崖大笑声中,扬起无边棍影,劈头盖脸地当头砸下。薄燕儿怒喝一声,剑气纵横,在自己身前组成一道剑网,见招拆招,将古梦崖的攻击一一化解。

    易锋寒冷哼一声,欺身而上。薄燕儿听得耳后风生,连忙反手一剑,刺向声源。剑光划过,落了个空。薄燕儿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剑光绕体,猛然转身,却发现面前一片迷朦雾气,什么都看不清楚。

    薄燕儿心下骇然,身形一矮,剑光贴地横扫。雾气一荡,复又聚拢,薄燕儿剑招又再落空。寒雾中银光忽现,一把飞刀疾shè而出,光芒现处,已在薄燕儿面前三尺。

    薄燕儿反应也算迅速,立即侧身,避开要害,飞刀扑的一声,正中他的左肩,直没其柄。薄燕儿闷哼一声,无心恋战,身体腾空而起,向山林跃去。就在他快要落地的瞬间,一根游丝骤然从一棵大树背后飞出,疾愈闪电般划过薄燕儿的咽喉。

    古梦崖与易锋寒笑着走向大树:“杀兄!剩下的庄丁解决了?没有漏网的吧?”

    树后传来淡淡的声音:“当然没有漏网的,否则我怎么会赶来?不过不关我事,那些庄丁都是被官兵shè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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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远游结良伴 红叶各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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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将近,正午火热的阳光灼得人浑身发烫,易天行背负白玉剑,徐步走进山苣集,一路上与集中的汪盈族人亲切地打着招呼。

    汪盈族是巫郡大族,分布甚广,但是族主所居的汪盈峒却很神秘,外人根本无从知晓。而山苣集则是汪盈族外围最重要的集市,担负着与其他种族互通贸易的重责,同时亦是汪盈族与外界沟通的桥梁,所以集中人口颇多、商品也很丰富。传说中,汪盈族的基地汪盈峒就在山苣集以西三十里的地方,只要通过一条狭窄的秘道,即可到达,当然,这是个从来没有人能够证实的传言。易天行来此已经差不多两个月了,与汪盈族人的关系处得相当融洽,他在汪芒镇下的功夫没有白费,与两百官兵血战、得胜而归的事迹,在崇尚勇武的巫人心中,远比陪一百个笑脸更值得尊重。特别是集主隋青招,自从得到易天行赠送的铁豕牙,喜欢得撒不开手,连夜就将其制造成兵器,随身携带。

    易天行径自来到集中心的酒家,随便叫了两个小菜,临街而坐。刚刚上菜不久,酒家外面便急匆匆走进一个青脸长身的汉子,正是隋青招的长子隋师子。

    易天行笑着招呼道:“隋大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来,这里坐。”

    隋师子抢前两步,来到易天行面前:“还不是为了你!”

    易天行奇道:“我?”

    隋师子坐在易天行旁边,手抚桌沿:“找到穆渊的下落了。”

    易天行霍地站了起来,一脸喜sè地道:“在哪里?!”

    隋师子道:“他现在就在集里,不过他可不好打交道。”说着声音一顿,面露惧容:“而且他身边有个怪人。”

    易天行不由大奇,隋师子乃是汪盈族著名的勇士,就算面对虎豹之属,也不会稍露惧意,现在居然会害怕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实在是很不寻常,想到这里,两三口便将饭菜塞到嘴里,依照隋师子的指点寻去,不久便遇见了穆渊和隋师子口中的怪人。穆渊是个气度儒雅的老者,易天行早已知道,故而一眼便已认出,但是穆渊身旁的魁梧大汉却令易天行吃了一惊。那人须发虬结,身形魁梧高大得异乎寻常,足有九尺高下,若非易天行对蛮族诸族的面貌特征十分熟悉,看出他并非蛮人,定会凭身形猜测他是蛮族人氏,更奇怪的是他身上散发着慑人的气势,不仅极具压迫感,而且使人心中怒意澎湃、不可抑制,附近的汪盈族人一见到他,即便远远避开。

    易天行强自压抑激动得情绪,走上前去,望着怪人脸上隐隐透出的青气,徐徐道:“老哥病得不轻。”

    怪人似乎对易天行安然近前吃了一惊,满脸狐疑地道:“你说什么?”声音洪亮中隐隐透露出怒意。穆渊却一脸好奇地立在一旁,含笑不语。

    易天行皱眉道:“你脾气太过暴躁,经常发怒,以致损伤肝脏,现在已经形露于外,如果再不修心养xìng、调济身心,恐怕大折寿元。”

    穆渊呵呵笑道:“想不到在这里可以碰上医术如此高明的少年。”

    怪人亦大声笑道:“小兄弟眼光不错,呵呵。”言语中丝毫不以疾患为意。

    易天行心中一动:“你早就知道了?”

    穆渊收敛笑容:“小兄弟,你可知道他这病是治不得的?”

    易天行闻言一愣:“为什么?”

    怪人洪声道:“因为我经常发怒是武功心法的需要,如果我真的心静如水,武功便废了大半,届时恐怕生不如死,所以我这病没得救的。”

    易天行心念飞转,不禁脱口而出:“七情门!”

    怪人与穆渊同时发出惊异的声音,怪人更是一把抓向易天行:“你怎么知道?”

    易天行呼吸一滞,只觉一股强大的劲气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行动十分困难,心中不禁一凛:“好厉害!”左手一翻,一点金星疾shè而出,穿过怪人的真气,直击其前胸。

    怪人咦的一声,身体一晃,已然暴退三丈,回掌护身。易天行身外压力一轻,立即把手一招,收回金星,大怒道:“为什么偷袭我?!”

    怪人亦怒道:“谁偷袭你了?我只是想知道七情门的名字你从哪里听来的!”随着怒喝之声,怪人的气势骤然大盛。

    易天行猛然想起此人的心法,强自压抑怒火,微笑道:“晚辈易天行……”

    穆渊插嘴道:“接连逃脱朝廷和刘家的追捕,血战汪芒镇的易天行?!”

    易天行点头道:“不错。”

    穆渊与怪人对视一眼,沉声道:“你继续说你的来历。”

    易天行简洁地道:“我是三易白玉经的传人。”

    怪人哦的一声:“原来如此,怪不得,呵呵,刚才我太冒失了,小兄弟不要见怪。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此人语气一缓,气势顿时大弱,给人功力暴起暴落的感觉,十分怪异。

    易天行拱手道:“我是来找穆老先生帮忙的。”

    穆渊微笑道:“老夫可以帮你什么忙?”

    易天行道:“晚辈想深入巫郡,久闻穆老先生jīng通蛮巫诸族语言及风俗,不知道能否指点一二?”

    穆渊道:“可是可以,不过蛮巫诸族语言众多,你想学习那些?”

    易天行顿时语塞。穆渊眉头一皱:“你难道都想学?这个恐怕不是朝夕之功,你有足够的时间吗?”

    易天行叹气道:“我也知道将那么多种语言全部学会是不可能的,可是我不知道该挑选哪些最有用的语言学习。”

    穆渊道:“生巫诸族,除了几个特别强大的种族,绝少有固定的聚居地,你深入其境,根本无法预测会遇见什么种族。这也是很少人能够深入巫郡的原因。所以老夫亦无法给你建议。”

    怪人望着一筹莫展的易天行,大笑道:“穆大哥,沛儿他们不是即将出门历练吗?现在有这么个现成的好伙伴,何不结伴同行,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穆渊犹豫道:“这……”

    怪人道:“令郎虽然幼秉家学,jīng通蛮语巫言,武功却不足以游历险地,我那徒弟也不成器,始终领悟不了怒拳心法,只知道用蛮力,加上小章,嘿,自保有余,成事不足。你放心他们三个远行?如果有易天行在一旁照顾,当可无虞。”

    易天行拱手道:“穆老先生放心,如能与穆兄同行,晚辈一定竭力保障穆兄的安全。只是不知道穆兄要去什么地方?”

    穆渊道:“犬子出门历练,倒没有什么一定的地点,跟你同行不是问题。”说着话语一顿,随即沉声道:“不过我们家隐居在朝廷势力不及的巫郡,一向不与朝廷打交道,虽然不归附朝廷,却也不想跟朝廷发生冲突,……”

    易天行打断道:“穆老先生放心,晚辈只是希望令郎可以帮助我与巫族沟通,不会把他牵扯进我个人的恩怨中来。”

    穆渊道:“可是你被朝廷通缉,一旦朝廷追兵追至,难免会连累同行的人。”

    怪人洪声道:“穆大哥多虑了,朝廷追兵怎么会深入蛮荒未辟的生巫地界?”

    穆渊想了一想,望向易天行:“老夫回去问问犬子的意见,如果他愿意与你同行,老夫自然无话可说。否则的话,只要小兄弟愿意学,老夫便竭尽所能,传授你蛮巫族语,其他的事,再也休提。”

    易天行点头道:“多谢穆老先生。晚辈在此敬候佳音。”

    怪人拍了拍易天行的肩膀:“候什么候!跟我们一起去。”说罢拉着易天行便走。穆渊看得摇头苦笑,却也无法,只好紧随在二人身后。

    怪人一面赶路,一面向易天行介绍自己的情况。一路下来,易天行对他和穆渊了解了不少。怪人名叫匡怒,乃是神州七情门怒拳一脉的高手,少年时期得罪了强敌,避祸蜀州,因而与穆渊结识,二人已经有几十年的交情。穆渊屡世研究蛮巫族语,每代传人成年后,必须游历蛮巫两郡,以增长见闻,达到学践合一的目的,只是穆家拳实在算不上上乘武功,传人防身能力有限,每次游历都要冒很大风险,历代传人为之殒命的不在少数。当年穆渊若非得到匡怒之助,亦已xìng命不保。如今穆渊之子穆沛业已到了出门游历的年纪,偏生穆渊年老才得一独子,甚是珍惜,不愿其身涉险地,心中忧虑万分,迫不得已,老着脸皮去找匡怒帮忙护送,匡怒虽然仗义答应,但是他自身有个难题待解,为怕老友担心,一直隐而未言,现在找到替身,心头重负终于一轻,高兴非常。不过穆渊显然对易天行没有那么大的信心,一路上愁眉不展。

    三人快步急行,过了约一个时辰,便来到一个山谷,远远望去,谷中隐隐露出几间茅屋。穆渊忽然将手一扬,一朵黑sè烟花立时当空爆散,接着作出邀请的姿势:“易公子请。”

    易天行本以为穆渊在通知乃子接待客人,眼角一瞥,却发现匡怒神sè古怪,心中不由一动,潜运真气,身化利箭shè出,冲进谷中。易天行进入山谷,环首四望,入目处,一片空旷,两间窄小的茅屋耸立在谷zhōng yāng,显得十分孤单。易天行悄然逼近其中一座茅屋,将真气发散开来,感受着屋内徐缓的呼吸声,心中暗笑:“就这点本事,也想耍花样?”心念转处,手已经搭上房门。

    轰的一声,门户化作满天木屑,如暴雨般向易天行笼罩过去,一道强劲的拳风呼啸而至,直击易天行鼻梁。

    易天行冷笑一声,流转全身的真气骤然暴吐,以身体为中心扩展开去,将木屑震得四散纷飞,迎面击来的拳头亦为之一滞。偷袭者似乎吃了一惊,立即打算收拳后退,易天行的右手已经迅如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该人的手腕,大喝一声:“去!”身形旋风般一转,右手顺势挥出,将那人狠狠掷于地上,发出雷鸣暴响。

    随着一声大叫,另一间茅屋中窜出一道人影,身未至,镖先到,三道寒光激shè易天行胸腹要害。易天行双手一分,便将飞镖扫落两旁,随即双手一合,正中来人双拳,蓬的一声,那道人影应声飞出,又再跌入适才藏身的茅屋之中。

    易天行击退对手之后,毫不迟疑地猛然击在地上,暴喝道:“出来!”狂猛如涛的掌力激荡起三尺多高的尘柱,尘雾弥漫中,一道瘦小黑影破土而出,手舞两团寒光,扑向易天行。易天行心头一震,刚才那掌已经击中该人身体,虽然隔了层土壤,加上本就手下留情,但是依照易天行的估计,那人就算不受重伤,也该丧失还手之力才对。

    “此人是个高手!”易天行心中立时作出判断,双掌略一舞动,幻化出十余道掌影,迎向黑影。只听劈劈啪啪一阵脆响,易天行的掌力没有受到任何阻挡,尽数击在黑影身上。

    “糟了!”易天行心中一沉:“弄出人命了。”易天行正在懊悔,眼前银光闪烁,两把短刀已经距离咽喉不到三寸。易天行猛然后翻,轻易地避过双刃,心中不禁大奇:“怎么回事?此人能承受如此沉重的掌力,武功却如此稀松平常!”

    尘土渐渐散去,黑影现出身形,却是一个矮小瘦黑、面如死灰的青年,双手各持一把短刀,毫无受伤的迹象,但是双目无神、肌肉亦不结实,既不像jīng擅内功、又没有练过横练功夫的痕迹。身上单薄的麻衣已经被易天行掌力击碎,露出黝黑干瘪的肌肤,亦没有穿戴防身宝衣的可能。

    易天行望着眼前这个青年,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气机,心中狐疑不定,摸不透他的底细,不yù贸然进攻,轻轻一纵,跃至茅屋屋顶,静静地望着地面。

    此时最早攻击易天行的粗壮汉子已经爬了起来,满脸怒气地挥舞着拳头,大声吼道:“小子!有种下来再比过!”

    对面茅屋内徐徐走出一个白面书生,手中拿着一根赤烟萦绕的枭头短杖,寒声道:“你是谁?为什么要侵犯我们?”

    易天行看出那书生手中短杖有异,哈哈一笑,反手拔出白玉剑,指向地上诸人:“小心了!”身随声动,身剑合一,旋作一道光柱,冲向书生。

    书生将牙一咬,嘶声道:“这是你自己找死!”说罢将短杖枭头抵在眉心,口中念念有词,对易天行的攻击不理不睬。

    易天行望着对面屹立不动的书生,心中大急:“妈的,快躲!”yù待变招,已来不及。此时忽然眼前一黑,血花四溅,那瘦黑青年竟然合身扑上,用身体将易天行的剑招拦下。白玉剑贯胸而入、透体而出,易天行心头一沉,趁着剑势受阻,回剑抽身,向后跃落,一蓬赤血随着白玉剑的抽出,漫天飘洒。

    书生猛然大喝一声,将手中短杖向外一扬,一股赤sè烟雾从枭口中喷涌而出,瞬间即便凝结成一只赤sè大枭,展翅飞扑,冲向易天行。粗壮汉子悲声怒吼,快步跑上前去,双臂一拢,将浑身浴血、当空飞坠的瘦黑青年临空抱住,退至一旁。

    易天行眼见赤枭飞临,面上不露一丝情感,剑随腕动,舞出一轮白sè光影,迎向赤枭。剑、枭相接,赤枭立时发出尖锐凄厉的惨叫,被白玉剑绞成一阵飞烟。那书生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天空,骤然将手一合,把短杖夹在掌心,瞑目暴喝道:“合神!”话音未落,眉心红芒暴shè,一缕赤光shè向空中,适才散乱的赤烟被这道赤sè光芒一照,顿时如同燎原火起,化作满天烈焰飞腾,接着倏地往中间一收,重新聚敛成一只火枭,当空略一盘旋,即便朝着易天行俯冲过来。

    易天行心知这只火枭乃是那书生将自己的元神附着在法器上施展的巫术,一旦被破,必然元气大伤,只得暗叹一声,飞身躲避。那只火枭一击不中,立即掉转势头,重新扑至,速度极快,疾逾流星。易天行接连几个腾跃,方才堪堪避过袭击,尚未站稳,便又见火枭折身展翅,重又扑至,心中不禁大怒,登时忘记厉害关系,怒喝道:“滚!”手中白玉剑划出一张纵横交错的剑网,朝火枭笼罩上去。

    火枭上附书生元神,比之刚才纯粹的巫术多了一丝灵xìng,见势不妙,立即转身yù逃。易天行大声喝道:“收!”剑网猛然一敛,将火枭四外退路封死,总算易天行虽然激怒、灵智尚存,剑气凝结成的光网,围绕着火枭不住游走,却不击下。易天行深吸一口气,令自己心境平和下来,正yù开口叫那书生认输,空中火枭骤然爆散开来,化作万道火光四散激shè。易天行知道那书生害怕被自己击毁元神,故而拼着损耗元气,施法自爆,将自己元神附着在残烟之上,企图回归本身,心中不由大惊,连忙收剑撤势,飞身疾退,以免伤及书生元神,心中暗道:“看来这个梁子结深了。”

    火光散shè中,一缕光芒疾逾电闪,正中书生眉心,那书生立时闷哼一声,口吐鲜血,仰天便倒。易天行连忙展开身形,扑向书生,一掌击向书生背心。

    猛然一声怒吼传来,易天行四周空气变得有如实质般粘稠,身形不由一滞,铺天盖地的强大气势笼罩下来,逼得易天行呼吸都有困难。易天行生出匡怒出手的感觉,骇然转身,全身真气激荡,浑身变得有如白玉,双目碧芒暴shè,全力一掌击出。

    入目处,赫然正是刚才那粗壮汉子,双目圆睁,头发竖立,浑身衣衫像皮球般鼓胀起来,钵盂大的拳头化作流星经天,直击过来,全无半点花俏,显得刚猛绝伦。易天行不及细想,掌拳已经击在一起,轰的一声巨响,易天行身形有如投石车投掷出的石弹,飞速弹出,撞在十丈开外的山壁之上,方才止住去势,反弹回来,重重跌在地上;粗壮汉子连退三步,面上厉sè尽失、气势顿时大减,呆了一呆,大叫着冲向易天行。

    易天行嘴角渗血,单手撑地,勉强跪身而起,见状亦是一声大喝,挥掌迎上。二人再次拳掌相交,易天行身体微微一晃,粗壮汉子却被震飞出去,尚未落地,即便狂喷鲜血。一道魁梧的人影骤然跃出,伸手捧着粗壮汉子,飘然落下,大笑道:“好小子,刚才那拳打得不错。”

    粗壮汉子勉强睁眼道:“师父……”

    匡怒徐徐道:“你刚才那一拳已经深得怒拳神髓,马上回忆一下,然后设法保持那种心境,其它的事我来解决。”

    粗壮汉子闻言激愤道:“那家伙伤了穆、章二位贤弟!”随着怒意,周身气势复又转盛。

    易天行缓缓站起身来,感受到粗壮汉子气势的变化,暗自心惊:“怒拳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想不到世间居然有这样的心法。”

    此时穆渊亦现出身形,来到书生面前,摸出一粒丹药喂到他的口中,接着抬头道:“老夫只是想让犬子知道易公子的本领,得罪之处,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易天行感觉到穆渊言中毫无悲戚之意,不禁大怒:“不要见怪?!你说得轻松!”挥手指着躺在地上的瘦黑青年:“他的命呢?!谁来负责?”

    “我自己。”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微声音,瘦黑青年徐徐坐起,一脸痛苦地道:“多谢小兄弟关心。”

    易天行深知自己刚才那剑命中该人心房,而且透体而过,不禁目瞪口呆:“你居然没有死?”

    书生抹了抹嘴角的血丝,撑起身体,微笑道:“他是打不死的蟑螂。”

    ※※※

    易锋寒傲立于凛冽的江风之上,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入海口,心中充满了激动。渭州,曾经淡忘了的故乡,现在忽然间变得如此真切,令他不期然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受。

    脚下微微一震,耳畔传来船家的招呼:“公子,船到了。”

    易锋寒给了船资,望了望码头的青石台阶,轻轻一纵,来到岸上。这已经是长河最东面的码头――东至码头,位于神州东海岸重镇沧海城西北,作为长河内陆水路的终点,水面甚是宽阔,停泊着各式各样的船只。东至码头不仅停泊有款式各异的货船、客船,东部更是虞国三大水军基地之一,当年进军渭州的舰队正是从这里出发的。因此,没有任何船只可以通过东至码头东面的水域,即便是最近横霸长河的长河帮亦没有办法。当年神、渭互通之时,沧海城东面有东夷码头可以供来往渭州的船只停靠,后来两国交战,东夷码头毁于战火。后来由于虞国与后夷持续敌对,双方均实行海禁,所以东夷码头一直没有得到恢复,如今从沧海城出海的唯一途径,便是到沧海城东面找出海的渔船,相机偷渡。

    易锋寒自从百锻刀被毁后,一直没有再购兵器,现在即将出海,猛然想起传说中渭州海路的危险,决定小心从事,于是信步来到沧海城大街,在城中最好的铁匠铺张打铁处买了柄当地特产的名刀――叠雪刀,这种刀光寒胜雪、纹路重叠,因而得名,乃是千锤百炼的好刀,虽然不能与神兵利器争锋,也是一时之选。

    易锋寒付账之后,并不立即动身,径自立在街头,翻动手腕,仔细端详着叠雪刀刃薄如纸、厚背层纹的刀身,露出欣赏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回刀入鞘。

    张打铁一面锤打着通红的铁胚,一面笑道:“看来公子是个爱刀之人。”

    易锋寒淡然一笑:“是啊。”正说话间,眼角余光猛然瞥见一道黑影闪过,似乎有人暗中窥探自己的神情,心中一动,转身疾步,向东边海岸走去。

    易锋寒健步如飞,不消一盏茶时间便已经来到沧海城城东,环目四望,四处散落着几座渔民的小屋,每家门外都有些妇女孩童在那里编织渔网或者制作腌菜,远方海天尽头隐隐有两三艘渔船的影子晃动,碧海蓝天,空中响起海鸟的鸣声,天地一片和谐。

    易锋寒皱了皱眉,不想打破当地的宁静,正yù转身他去,耳中已经传来一个生硬的声音:“公子请留步。”

    易锋寒心中生出怪异的感觉:“不是神州人?”一面暗自戒备,一面转过头来:“什么事?”

    一个装束样貌平常已极的青年渔民出现在易锋寒面前,低沉着声音道:“属下任奴儿,参见少主!”

    易锋寒望着对方黝黑的面容,露出惊异的神情:“少主?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任奴儿沉声道:“公子难道不是易锋寒少主?”

    易锋寒摇头道:“不是。”

    任奴儿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随即杀意大盛,也不说话,双手一翻,两道寒光已经划至易锋寒眼前。

    易锋寒旋风般一个转身,顺势抽刀在手,暴喝一声,悍然劈出。铮的一声,正中任奴儿的双匕,将其震退三尺。

    任奴儿还来不及反应,易锋寒疾愈电闪的第二刀已然当头劈下,凌厉的刀风激荡得任奴儿头发散乱起来。任奴儿脸sè大变,心中生出大限将至的感觉,将眼一闭,却迟迟不觉刀锋吻颈,不禁睁开双目,只见易锋寒已经还刀入鞘,满脸笑意地道:“鬼隐叔叔在哪里?”

    任奴儿大喜道:“你果然是少主!”说罢俯身便拜。

    易锋寒扶起任奴儿,淡然道:“不要惊扰旁人,快带我去见鬼隐叔叔。”

    任奴儿瞥了瞥四周因为兵刃交击声而生出jǐng觉、望向他们的渔妇渔童,连忙点头应是,带着易锋寒向西走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座地处偏僻、高约三丈的巨大礁石群,任奴儿当先进入礁石群中,轻车熟路地不住穿梭,终于在一个巨大的礁石面前停下,跪倒在地:“任奴儿拜见师父。”

    礁石内传来低沉的声音:“什么事?”

    任奴儿恭敬地道:“少主到了。”

    “少主?!”声音骤然提高,透出压抑不住的兴奋,接着礁石上浓烟大作,不消片刻,烟雾散去,现出十余个年龄各异、高矮不一的男女,尽皆拜倒在地,当头的中年汉子身材颀长,浑身没有一丝赘肉,冷峻的面容仿佛极地冰川:“鬼隐龙韬率领鬼隐杀众,拜见少主。”

    易锋寒笑着来到鬼隐龙韬面前:“鬼隐叔叔,快请起来。”

    鬼隐龙韬应声而起,挺身肃立,目不斜视。易锋寒目光shè向鬼隐龙韬背后,略一扫视,笑道:“鬼隐叔叔的手下果然个个了得。”

    鬼隐龙韬目光如电,shè向任奴儿:“少主不愧是千户的儿子,跟千户一样,对待下属仁厚有加。不过对我们太缪赞了,以此子而论,无论易容、武功,还是智谋,都乏善可陈,怎么也谈不上了得。”

    易锋寒微笑道:“鬼隐叔叔要求太严格了。不管怎么说,任奴儿能从茫茫人海中找到我,便已经很了不起。叔叔手中只有我幼年和我爹的画像吧?这些年来,我相貌的变化还是很大的。”

    鬼隐龙韬道:“他也就在认人方面别有天赋,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收留这样的废物在我的麾下。他能够接到少主,总算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易锋寒仰天道:“才能没有重要与不重要之分,只有适合与不适合。只要善于利用所长,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谁能说认人不是本领?”说罢岔开话题:“你们怎么不待在渭州?跑到这里作什么?”

    鬼隐龙韬冷静的脸上忽然现出激动的神情:“属下在等。等千户带领我们重回故乡!”

    易锋寒双目微微润湿,哽咽道:“爹……爹……他……”

    鬼隐龙韬单膝跪地:“对不起,少主,千户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

    易锋寒深吸一口气,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过了半晌,淡淡地道:“你们能联系到愿意渡海的船家吗?”

    鬼隐龙韬抬头道:“属下的隐舟尚在。”

    易锋寒眼睛一亮:“是吗?太好了!既然有船……”说着声音一提:“我们立刻启程回家!”

    鬼隐龙韬及其属下立即轰然应是,声彻长空。

    ※※※

    易锋寒站立在隐舟船头,望着这艘当年声震神、渭两州的战舰,不禁心cháo澎湃,豪气骤生。隐舟是鬼隐龙韬采用忍宗秘术建造的座舟,船并不大,仅容百十人乘坐,比起神州动辄千人的甚至万人的巨型战舰,简直微不足道,不过正因为其体型小巧,cāo作灵活无比,舟下有十二个螺旋钢桨,配上梭形的船体,破水分波,疾愈流星,甲板上架有三十六副连环毒火穿云弩,shè程远及百丈,弩箭中的,箭头毒焰立时爆散,中者立燃,遇水不熄,而且每副穿云弩可以毫不停歇地连发十二支弩箭,熟练的箭手换箭间隔不超过半柱香时间;甲板zhōng yāng挂起的上绘碧磷骷髅的战旗,乃是渭州忍宗异宝――鬼首,施法运用,可以激shè出密如骤雨的yīn火毒箭,一旦发动,隐舟二十丈方圆之内,立成鬼域;舟身密布针眼大的小孔,内藏一种名叫“烟锁澜江”的毒雾,一经施用,隐舟周围均在极厚浓雾笼罩之下,舟匿雾中,外人莫知其踪,而且白sè毒雾可以由掌舟人控制、在百丈方圆范围内随心移动,如果事先没有服用解药,毒雾入肺,当者立毙,厉害无比。

    隐舟向北疾驰,海路越来越窄,易锋寒转头望向前方,徐徐道:“快到分明岛乐吧。”话音未落,隐舟骤然一阵震动,易锋寒猝不及防,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一直侍立在侧的鬼隐龙韬连忙上前扶住易锋寒:“少主小心。”

    易锋寒笑道:“海底潜流?”

    鬼隐龙韬点头道:“不错,分明岛乃是泾渭两水交激之处,四周环绕着暗涌的激流,潜力巨大,不熟当地地势地形的人,任凭驾舟能力如何了得,闯入漩涡之中,也是有死无生。就算像我们般明晰地利,能够找到可以通行的航线,海波仍然比寻常海浪猛烈得多,少主不惯舟楫,难免吃亏,不如到舱中歇息。”

    易锋寒道:“不碍事,就当一种历练吧。”忽觉怀中一阵震动,连忙取出三才传讯牌,只见牌上现出几行字迹:“我已出关,正与古杀北上中州,丙。”

    易锋寒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取笔回复道:“已出海,接近分明岛,乙。”

    鬼隐龙韬奇道:“少主在干什么?”

    易锋寒道:“跟我的兄弟联系。这牌子……”尚未解释清楚,手中三才传讯牌又是一震,埋头看去,牌上字迹已变:“我在通觉寺烧香,甲。”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死老大,还在白象王朝的势力范围内鬼混,真不怕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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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写了近两年,文笔拖沓,行文冗长,言不及物,想写的东西远远没有表达,进展缓慢得自己都烦,想起来,实在惭愧。关于主线太多的问题,意见听了不少,所以打算分开来写,直至主角成长起来,再进行第二部的写作。第一部一经结束,接下来我会分成三篇文章来分别叙述三个主角的故事,易天行的部分,名字叫《游剑蛮巫》;易锋寒的部分,叫《易水锋寒》;古梦崖的部分,也许叫《金乌九首》(不是很满意,所以可能修改,不过想不到更合适的名字也没有办法)。如果有余力(似乎没有,呵呵),还想写写几个配角的外传,可惜时间有限,显得有心无力。

    作为写作,我以一部为主,顺便进行另外两部,不过发表的话,我想一部一部来,虽然慢了点,但是不会出现看了这部忘记那部的情况,而且完成后,我可以连续地把另外两部尽快发表,看起来要顺畅一些。希望喜欢本文的朋友能够踊跃留言,发表希望我先贴那篇文章的意见,我会根据留言做出决定。

    《九州飘红叶》第一部某些部分写得有些勉强,为了把每章字数控制在8000字左右,花了不少功夫,章节名字的对仗,更是累人(虽然写得很烂,但那是学识问题,死的脑细胞仍然不少)。所以接下来的三部作品,可能会zì yóu一些,无论字数,还是章节名,我都会以内容情节为主导,不会勉强自己去控制。

    鉴于本文人物众多,接下来的两周,我会把本文中出现的人物关系做个汇总,顺便积攒几章新书,并等待大家的决定。

    ※※※

    《游剑蛮巫》现在已经发表,地址http://www.uu234.com/showbook.asp?Bl_id=15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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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王朝人物表

    白象王朝

    元成都:白象王朝开国皇帝,原芙蓉王朝蜀州剑门总兵,死于元成邑暗算。

    元世豪:元成都长子,白象王朝太子,死于魏黑子之手。

    元世杰:元成都次子,很不成器,浪荡成xìng,死于元成邑之手。

    元成邑:元成都二弟,弑兄夺位,继任白象王朝皇帝,方脸浓眉,鼻若悬胆,面sè红润,但眉间隐隐透出一股青气。

    元世勋:元成邑长子,脸带青气,双目jīng光闪闪,身形高瘦,手大臂长,一身紫sè锦衣。

    yīn阳瞳元世盛:元成邑次子,天生异禀,双目一青一红,十岁就打败过大内侍卫。

    蜀州战神元成功:元成都三弟,白象王朝原大司马,一个身材高大,紫袍黑甲,手握一杆粗如鹅卵,通体黝黑铁枪的将军,自从军以来,战无不胜,当年以一人之力,孤身击溃芙蓉王朝十万大军,rì取三关,为蜀州第一名将,死于元成邑之手。

    展鸿志:青衣文士,元成邑篡位后担任大丞相。

    公孙祥:白象王朝前大丞相,白夷族人,与谷瑟同归于尽。

    程稽:白象王朝吏司长。

    宫子酷:白象王朝律司长。

    公叔里:白象王朝农司长。

    张泉:白象王朝户司长。

    万虬:蓉城四兽之一,万贵之子,元成邑篡位后担任商司长。

    刘彪:蓉城四兽之一,刘忠之子,元成邑篡位后担任工司长。

    刘贞:白象王朝前商司长,死于易昌之手。

    林子彬:白象王朝前工司长,死于易昌之手。

    元成林:巫郡柱国,元成邑篡位后担任大司马镇西王,昔年芙蓉王朝御封十大高手之一,长眉胜雪,白须垂胸,鹤发童颜,背上背着一对靠山盘龙棒。

    白浩然:元成邑篡位后担任大柱国,一身儒服,赤帝魔族,须眉俱白,面容消瘦,活象一个乡村学究。

    法家巨擎卫非:法家巨擎,元成邑篡位后担任大柱国,昔年芙蓉王朝御封十大高手之一,相貌堂堂,长须及胸,面容严峻,双目闪着冷酷而智慧的光芒,手中一柄铁尺,名曰量天尺。

    刘忠:白象王朝大柱国之一,蜀东刘家高手,虎背熊腰,身材魁梧,满脸赤须如火,锦衣玉带。

    刘义:白象王朝大柱国之一,蜀东刘家高手,身材矮小,面青无须,打扮非僧非道,长袍之上满是符录,右手持剑,乍看就像是江湖上混饭吃的抓鬼道士。

    夏玉蛟:蓉城四兽之一,夏敬之子,元成邑篡位后担任东禁卫军骁将军,被羌鸩羽废去右眼。

    宋学彬:元成邑篡位后担任东禁卫军骁将军,火怪宋无忌之徒。

    顾碣:蜀中四大武林世家中巴山顾家的青年高手,元成邑篡位后担任东禁卫军骁将军。

    无墨:元成邑篡位后担任西禁卫军骁将军,身材魁梧,浓眉大眼,背后背着一双碗口粗的铁拐。

    墨石:墨坚二弟,曾任琅环仙府机关老师,元成邑篡位后担任西禁卫军骁将军,面貌与墨坚有三分相似,浓眉大眼,一脸虬髯,身材魁梧,手掌粗大。

    刘豹:蓉城四兽之一,刘义之子,元成邑篡位后担任南禁卫军骁将军。

    古炎:原白象王朝大柱国之一,死于白浩然暗算。

    晁长庵:白象王朝西禁卫军骁将军,元成邑安排在古炎身边的jiān细,元成邑篡位时反助古炎,自杀。

    夏敬:原白象王朝大柱国之一,芙蓉王朝御封十大高手之一,死于刘忠、刘义暗算。

    赤雷八天王:这八个人跟随夏敬征战多年,传说凭他们的功勋和能力,早已经可以成为柱国将军了,而他们却宁愿追随夏敬左右,当一名小小的近卫都统。

    廖金贵:赤雷八天王之首,原东禁卫军近卫都统,死于宋学彬之手。

    彭大风:赤雷八天王老二,原东禁卫军近卫都统,渭州风雷岛高手,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将,死于仇天刃暗算。

    弓显:赤雷八天王老四,原东禁卫军近卫都统,死于刘虎之手。

    王承志:王塞长子,丧于鬼撞墙。

    王承业:王塞次子,死于刘虎之手。

    荼丹:荼明长子,丧于鬼撞墙。

    柏九方:柏青长子,手持熟铜棍,死于顾碣之手。

    彭洪:彭大风次子,死于仇天刃之手。

    弓无箭:弓显次子,死于刘虎之手。

    廖健康:廖金贵长子,死于宋学彬之手。

    廖建德:廖金贵次子,死于宋学彬之手。

    刘任:瑶郡柱国,蜀东刘家高手。

    刘信:白郡柱国,蜀东刘家高手,背插八柄双头标枪的汉子,刘政的三儿子。

    刘虎:桂郡柱国,蜀东刘家高手,一个身形魁梧,额头生有王字形胎记的大汉,本是瑶郡一家猎户之子,其母生他之时,有山君入梦,落地时额头即有王字形胎记,其母将其弃之山野,他的哭声惊动了山中一只正在哺rǔ的母虎,将其带回巢穴抚养,他七岁时被山民发现,当时的刘家族主刘政亲自将其收服,认做义子,授以武功,十五岁便自创大力虎爪,功力直追刘宗、刘勇,与刘忠不相伯仲。

    仇天刃:东郡柱国,七煞门高手。

    吴泰:西郡柱国,天狼门高手,一身金甲,目光炯炯,手提一柄蛟筋为弦、金鹤神木为胎的大弓,正是其仗以成名的神弓金鲛,背着一个箭筒,插满了狼牙利箭。

    梅安:巴郡柱国,肤sè黝黑,两手结满了老茧,右手提着一柄长枪,一脸风霜之sè,但不但不令人感到憔悴,反而散发着一种成熟的魅力,所用藤枪采百年老藤为杆。

    常悠:滇郡柱国,落星原叛徒,面如冠玉,须黑如墨,身形高瘦,然而双目黯淡,似乎无甚功力的样子,坐骑是一匹黑sè麒麟,名曰墨云,手中九曜枪亦是蜀州知名的神兵。

    凌千里:蓉城总兵,元成邑篡位后担任巫郡柱国,铁甲黑袍,皮肤黝黑,瘦小jīng干,手握长枪。

    云克:元成功亲信,追随元成功已经十三年,在元成功属下之中,资历仅次于凌千里,元成邑篡位后担任巫郡副将,出身云家庄,箭法高手。

    杜文琪:北郡柱国,出身蜀东杜家。

    巫云娘:代郡柱国,生得眉目如画,美艳动人,但比寻常女xìng多了一些英武之气,当年便是蜀州有名的美女,年过四旬仍然风采依旧,她是白象王朝十二柱国中唯一的女xìng,但这毫不妨碍她成为蜀州有名的悍将,她领军出征,向来冲在最前面,与蛮郡柱国石磐、桂郡柱国刘虎、瑶郡柱国刘廉同以骁勇齐名,在军中威望甚高,掌中“破阵”、“辟疆”两柄柳叶双刀,虽非斩金断玉的宝刀,但也是扬传蜀中的利器。

    赫连沙:南郡柱国,瀚海金沙门旁支,大漠门赫连通之子,皮肤隐泛金光、一脸质朴,手握一把普普通通的厚背砍山刀。

    石磐:蛮郡柱国,身长八尺、穿着厚重青铜铠甲、手提一柄名曰石神钺的黑石巨钺。

    石岳:蛮郡副将,石磐之子,高约七尺、长相与石磐差不多、手持一柄镔铁巨钺的青年。

    刘廉:白象王朝前瑶郡柱国,手中荡寇双锤威震瑶郡,死于易昌之手。

    秦烈蚺:昔年元成都麾下猛将,神勇无比,武功不在仇天刃之下,而且军功卓著,本有柱国之望,被傅垒率领四十二人围攻而死。

    魏黑子:元成邑篡位后担任芙蓉城总兵,黑煞第五子,一身玄甲,手握一杆乌木为柄的百炼钢枪。

    寒蝶子:元成邑篡位后担任芙蓉城副将,黑煞第六子,背负双手,神情高傲,一身白衣,上面画满了黑sè的蝴蝶,栩栩如生。

    白龙子:元成邑篡位后担任芙蓉城副将,黑煞第九子,面目yīn郁,鹰鼻鹞眼,右手拿一柄蝎尾蛇矛。

    萧风子:元成邑篡位后担任芙蓉城副将,黑煞第十子,一脸jīng悍,秃头粗颈,左手握着一把锯齿黑煞刀。

    铁衡子:黑煞第八子,身体魁梧,身着黑sè劲装,满面紫气,两个粗大的手掌青筋暴出,外功为黑煞门之冠,元成功所杀。

    狄箕子:黑煞十一子,金箍束发,黑袍袭地,眉清目秀,擅长合击之术,元成功所杀。

    宣仲子:黑煞十二子,金箍束发,黑袍袭地,满脸横肉,擅长合击之术,元成功所杀。

    王迁:芙蓉城偏将,镇守北城门,死于易昌之手。

    元成才:剑门总兵,元成都等人的堂弟。

    刘罴:元成邑篡位后担任葫项关总兵,刘廉之子,荡寇双锤传自乃父,是两柄重达百斤的铁锤刘诽:元成邑篡位后担任葫项关副将。

    童无邪:葫项关副将,背负吴钩剑。

    李宛:龙门李家高手,葫项关副将。

    角泽:葫项关副将,手持镔铁大斧,死于顾碣暗算。

    滕胜:北郡shè虎关总兵。

    穆晃:巫郡眉关总兵,元成都旧部。

    林公苑:巫郡郁关总兵,持枪武官,乌甲黑袍,面作玄sè,胯骑一匹乌骓宝马,浑身有如铁铸,易天行所杀。

    胡麓:巴郡总兵,面如锅底,手中铁棍足有鹅蛋粗细。

    母于知本:巴郡总兵,绿蛮族人,该族高大多力,出生不久便以其族秘传的一种奇特药汁浸泡七rì夜,令其肌肤硬化,可避刀兵,一个手舞双锤、肤sè惨绿、状若恶鬼的大汉,骑着一只形如野猪、头生三目、通体赤红的怪兽。

    燕子服:梅安麾下第一大将,智勇双全、声名卓著,掌中长枪有神鬼不测之机,一手如意珠的暗器功夫名震巴郡,凤目玉面、白马银盔、手持长枪的将领。

    杨葆:巴郡西固关总兵,黄面无须,持一斩马刀,芙蓉剑王所杀。

    金手将军许威:西郡碣石关总兵,吴泰的心腹爱将,魔教金元手一脉传人,易天行所杀。

    元大:元氏七煞之首,元成邑篡位后担任大内总管,青衣少年,不超过廿岁,右臂齐肘而断,一脸jīng明干练。

    元三:青衣少年,元成邑篡位后担任大内副总管,不超过廿岁,瞎了左眼,面sè狰狞。

    元七:青衣少年,元成邑篡位后担任大内副总管,不超过廿岁,面sè从容,大有山崩于前而不改sè的气概。

    潘侨:元成邑篡位后担任一品侍卫,元成邑网罗的金钱门高手。

    路怀臣:元成邑篡位后担任一品侍卫,元成邑网罗的渭州刀客,赤脚老者。

    扈京:元成邑篡位后担任一品侍卫,元成邑网罗的妖道,头生角瘤的红发道人。

    嗜血圣徒单于不屠:元成邑篡位后担任一品侍卫,元成邑网罗的凶人,幻蜃三妖之首,一张马脸,又高又瘦,身体就像一根竹竿,头发红得发紫,木无表情,如同行尸走肉,眼睛偶尔活动,但他眼睛转动时闪动着冷酷残忍的光芒,圣光教徒,左腿齐膝而断。

    杀人越货卡格儿:元成邑篡位后担任一品侍卫,元成邑网罗的凶人,幻蜃三妖老二,头裹白巾,上嵌一块碧玉,穿着荆州风格的金sè锦袍,竟然用纯金丝为线,缀满了珍珠,长得慈眉善目,腆着一个大肚子,双手之上珠光宝气、戴满了宝石戒指,手拿一柄马刀,金光闪闪,似乎是纯金打造,刀口暗红,刀背sè彩斑斓,镶满了五sè宝石,活像一个暴发的荆州商人,左臂已断。

    yín僧大光明王:元成邑篡位后担任一品侍卫,元成邑网罗的凶人,幻蜃三妖老三,肥头大耳,满面红光,秃头枭目,一脸邪笑,身着黄sè袈裟。下体受创,不能人道。

    纳嘉:元成邑篡位后担任一品侍卫,元成邑网罗的妖人,天教叛徒,面sè苍白,神情肃穆,身披紫sè天教长袍,右手握着一根闪烁着金sè光晕的法杖。

    瞎密耳:元成邑篡位后担任一品侍卫,元成邑网罗的妖人,荆州召唤师,身穿古怪的道袍,上面满是烈火符咒,中间夹杂着一些怪物,右手拿着一柄枭头短杖,左手拿着一截白骨。

    顾矶:元成邑网罗的巴山顾家高手,死于坠马山树林。

    焦圜:元成邑网罗的神州武士,死于蜀州坠马山树林。

    陆慎:元成邑网罗的神州武士,死于蜀州坠马山树林。

    郑风:元成邑网罗的神州武士,手使三节棍,为藏柔所杀。

    糜笃:元成邑网罗的神州武士,手使鬼头刀,为藏柔所杀。

    邓艮:元成邑网罗的高手,奉命担任巴郡叛军首领,长脸细目,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寒光,为人yīn狠,向来喜怒不形于sè,手持寒江宝刀,死于古炎之手。

    秦赳:元成邑网罗的东郡独行大盗,挥舞着一根熟铜棍,勇悍绝伦,死于易昌之手。

    成逍:元成邑网罗的东郡高手,秦赳的结义兄弟,死于易昌之手。

    宫勉:元成邑网罗的高手,死于赤雷八天王之手。

    呵必勒:元成邑网罗的门罗教高手,死于大光明王之手。

    ※※※

    芙蓉王朝

    芙蓉王孟渊:翠山芙蓉剑派鼻祖,芙蓉王朝开国国君。

    孟骊:芙蓉王朝末帝,荒yín无道,以致国灭身亡。

    杜文琼:杜文琪大哥,芙蓉王朝大丞相,因死柬末帝孟骊,获罪被诛。

    孟珍:孟骊三弟,芙蓉王朝大内侍卫大统领,芙蓉王朝御封十大高手之首,当年孤身抵挡追兵、为国捐躯。

    傅衡:芙蓉王朝滇郡天壑关总兵,国破身死。

    练子稷:芙蓉王朝吏司长,以身殉国。

    孟常端:芙蓉王朝流亡太子。

    芙蓉剑王:呼延焘的师父,芙蓉剑派高手,芙蓉三老老大,练就无形剑气。

    天香神姥:白发老?,芙蓉剑派高手,芙蓉三老老二。

    碎月老人:白发老人,孟飘雪的师父,为人最是护短暴躁,手底下甚是狠辣。芙蓉剑派高手,芙蓉三老老三。

    孟常阙:芙蓉王朝流亡六皇子。

    孟蓉:芙蓉王朝流亡七公主。

    杜文珏:蜀东杜家高手,杜文琪胞兄,谨遵家训,抱着孤臣之心,死守着芙蓉王朝的正统,当年在芙蓉城破之际,率军保护幼主直闯吴泰军营、突围而出,故而名声甚是显赫。

    汤禺:芙蓉王朝滇郡柱国,勇武过人,却不擅钻营,所以才被排挤到边远的滇郡担任柱国,手持银龙刀,身披蜀州著名的护身宝甲黑铠甲。

    白芙剑客孟飘雪:芙蓉四剑之一,孟珍的嫡孙,面容俊朗、神sè狂傲的青年剑客。

    赤芙剑客呼延焘:芙蓉四剑之一,背负巨剑的红衣剑客,年约二十,在芙蓉剑派后辈高手中排名仅在孟飘雪之下,好使重剑,不过这点丝毫没有影响其剑招的灵活,剑法甚是了得。

    彩芙剑客犬娑玲:芙蓉四剑中唯一的女剑客。,青芙剑客犬娑隆:芙蓉四剑之一,犬娑玲兄长,在天马关被官兵擒获。

    巨灵殷填海:身形魁梧,足有丈许高下,浑身肌肉虬结。散发着凛人的凶悍之气,背上一支巨钺,几与他齐身高,名曰巨灵钺。

    紫面煞神傅垒:阳海客的嫡传弟子,傅衡之子,背负钢刀、左手手背带一刀疤的青衣壮汉。

    张立身:侍卫统领。

    练明德:练子稷之孙,年方二十三岁,素以博学多才著称,文质彬彬,慷慨好义。

    伊居葫:芙蓉王朝御医,银须皓首、背已微驼的老者。

    红玉:孟蓉侍婢,一身朱红,明眸皓齿,虽不十分美貌,一脸笑容却让人心中愉悦爽心,左腕戴一翡翠镯子。

    翠环:孟蓉侍婢,相貌清秀、身着翠绿长裙、年约十六、七岁的女子。

    ※※※

    虞国

    卢兹:原晋大臣,篡位成为虞国开国皇帝。

    卢勇:卢兹之孙,虞国皇帝,一代强国之君,病故。

    卢乾:卢勇长子,虞国皇帝,为人好大喜功、奢靡无度、穷兵黩武,。

    鬼面慕彰:南毒宗两大长老之一,脸上戴着黄铜面具、身材高瘦有如竹竿,还没有接近他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当年由于炼制毒药时火候没有掌握好,丹炉炸裂,以致毒汁将面部毁容,所以一直戴着面具,虞国大内八大高手之一。

    剑吞山河焦嵩:封山剑派的高手,一脸肃容,腰配一柄异常宽大的阔剑,眼睛像能穿透人心的利刃,内力非常深厚,但却一直未达收发自如的境界,高手一走近他三十丈以内,气机便自然而然地笼罩而下,虞国大内八大高手之一。

    戟王龙百卿:擎天岭戟宗第一高手,虞国大内八大高手之一。

    邓三江:龙百卿之徒,虞国羽林军统领,未入仕之前,乃是江州著名的武林高手,擅使蛇龙戟,曾与古灵岩交手,不分胜负。

    淮王卢巽:卢乾七弟,淮州诸侯,素有才名,在自己封地内结党。

    成王卢坎:卢乾三弟,成州诸侯。

    卢秀:成王的世子,一个臃肿不堪的大胖子,一双猪泡眼黯淡无神,面sè发青,一副酒sè过度的样子,古杀所杀。

    双轮经天薄胡儿:卢秀的侍卫首领,成州冯门三大高手之一,为古杀等剿杀。

    太子卢汤:卢乾长子,素有才名。

    延王卢光:卢乾八子,延州诸侯,素有才名,在自己封地内结党。

    翼王卢德:卢乾十三子,翼州诸侯,素有才名,在自己封地内结党。

    益王卢真:卢乾三子,益州诸侯,虽然才气不足,但任侠仗义,与古心胜相交甚厚。

    秦王卢利:卢乾六子,秦州诸侯。

    安乐公主:卢乾十六女,自尽身亡,传言说与丞相秦正道有关。

    秦正道:虞国丞相,魔教中人。

    向国忠:虞国大将军。

    武琊:梵钟大师三弟子,向国忠手下十八虎卫之一,一直替向国忠暗中招纳江湖豪士和积攒财物。

    包览岳:向国忠手下十八虎卫之一,一名面sè发青、身披玄袍的中年人,语音yīn柔,纪至君所杀。

    姚鹏:淮南大儒、谏言吏,直言进谏,触犯卢乾,因不肯谢恩认罪,被诛十族。

    朴膑:当年卢勇率军直取蜀道诸门时,名震蜀州的骁将,后来孤军深入渭州,被易昌大军击溃,为了掩护大部队退兵,亲自率领五个儿子和亲兵殿后,抵挡易昌大军的追击,结果全部战死沙场。

    周仁俊:礼部侍郎,在朝廷中党羽众多,握有实权。

    常碧儿:常忡次女,周仁俊之妻,魔教中人。

    郗宏:芫阳太守,秦正道的小舅子,练有敛华yīn功,魔教中人。

    潘剑:芫阳总兵,原秦州华yīn城总兵。

    潘瑜:潘剑独子,号五岭公子,与古心坚并称芫阳四大公子,紫面青衫、身材健壮、浑身透出使不完活力的青年。自幼聪慧过人,文武两途均有不俗成就。十五岁时,他率领训练多时的亲兵,于十rì内转战三百余里,一连剿灭了五座山寨,他五岭公子的名号便由此而来。从那时起,实际上就是他在掌握芫阳守军的军权,他老爹根本什么都不管了。而且他为人豪爽重义,喜欢结交朋友,芫阳黑白两道,他都颇有些交情。

    鲜于冲:芫阳副将,青年将领,农家子弟,因为在乡间打抱不平被潘瑜看见,将其接到府中,一同学武习文,后来成为潘瑜的得力助手。

    郝霸,芫阳副将,青年将领,布衣出身,因为作战勇猛,被潘瑜由普通士兵越级提升,还亲自授之以技击之术。

    寿千旬:原白象王朝西禁卫军骁将军,年约五十、细目长眉的青衣人,擅长弓矢,奉古梦崖之命在潘瑜军中担任幕僚。

    牟远:益州押粮官,益王的亲信,武功不弱,擅使长枪,古梦涯所杀。

    煦城理法司:煦城官吏。

    闾捕头:煦城捕头。

    介副将:煦城东门守将。

    郑昭:郸城太守,秦正道的党羽,十足贪官。

    冯稠:郸城总兵。

    常安国:常忡长子,魔教中人,儒城太守,如今儒学兴盛,作为儒圣故里的儒城又是儒家圣地,该城太守虚名盛大、足以影响朝廷舆论。

    ※※※

    后夷

    易昌:原渭州后夷千户,白夷族人,乃后夷国大败虞国的功臣,因功高震主而被逼入蜀,丧于蜀州芙蓉城北门。

    易锋寒:渭州千户易昌之子,白夷族人,世袭千户侯,无为丹宗邓角转世。

    司空照:易昌手下大将。

    鬼隐龙韬:易昌麾下鬼隐杀众首领,身材颀长的中年汉子,浑身没有一丝赘肉,冷峻的面容仿佛极地冰川。

    任奴儿:鬼隐杀众之一,手使双匕,认人方面别有天赋。

    ※※※

    古人

    赤帝:兴火种、教牧渔、磨石制兵、采药救人,依天时制历,定天干地支,九州文明始祖,九州以其诞辰为赤帝纪元元年,为九州公历。

    剑宗:赤帝长子,冶铜成剑、创立剑术、传练武之法、教行兵列阵之术。

    典宗:赤帝次子,发明文字、制简墨记事、立法度以御民。

    羲宗:赤帝三子,分yīn阳、明八卦、作易经、传练气之法农宗:赤帝四子,驯野粟而种五谷、识百草而立医学。

    商宗:赤帝五子,立尺寸而分长短、悬衡以定轻重、制钱而量价值。

    灵帝:神话时期赤帝族领袖,创道学,明五行,传御剑之术。

    女娥:灵帝之妻,传御针之术。

    天魔:以一人之力统一了魔族的天才,掌控焱州九百年,收群兽、伏百鬼,又穿地为隧道以通焱、神二州,后虽因魔族内乱,终于覆灭。仍然成为修炼魔功者的噩梦。

    太圣仙君:神话时期青州神族领袖,集神法大成,创仙术,驯仙禽异兽,建天门通青、神二州。

    燃灯:禅学祖师。

    大修罗:密学祖师,燃灯之弟。

    门罗:门罗教祖师,古天竺开国国君。

    天皇:先夷开国国君,创立樱山忍宗与渭水士道。

    真尼:圣光教祖师,鄯叶开国国君。

    天长:天教祖师,大秦开国国君。

    亡师:不死教教主,永生国君。

    北宫野:金狼汗国开国国君,一手建立金狼门。

    黎母:黎母教祖师,巨鱼开国国君。

    隆皇:四灵族族主。

    冥尤:九尤族族主。

    妖穹:三苗族族主,三苗族千载难逢的旷世奇才。

    列酋:妖穹长子,乃是当年三苗族第一勇士,武功犹在妖穹之上,只是在道法上远不及乃父。

    元霸:最早统一神州的太初皇帝。

    干宪:元霸手下大将,死于专金轮之手。

    董羌:元霸手下大将。

    单英:登州单家高手,成名时年未及冠。

    柴桓:战国时北周皇帝,十三岁即位,才华横溢,若非英年早逝,最有可能统一神州、结束乱世,自创神手,死于走火入魔。

    张应:七岁拜相的少年天才,出身慧园张家。

    白笃:九龄封侯的少年天才,出身渑阳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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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飘红叶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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