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九州飘红叶TXT下载九州飘红叶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九州飘红叶全文阅读

作者:断空     九州飘红叶txt下载     九州飘红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激怒杀双凶 强敌生去意

    眼见沐月莲受伤,虽然并无大碍,但是这件事在易天行心中却激起了极大的波澜。

    自从当年在琅环仙府第一次见面,沐月莲就在易天行的心中占据了一个非常特殊的位置。

    她不是易归藏这样的血脉至亲,也不是易锋寒、古梦崖这样的异姓兄弟,甚至平时除了几个同窗好友一起邀约游玩的时候能够见下面,连两人独处的时候都未曾有过,但是,沐月莲对于易天行来说,绝对是个刻骨铭心的人。

    平时相忘于江湖,每一相逢,却总是牵动易天行内心最隐秘的弦律。

    即使每次见面都刻意漫不经心的说话,即使眼睛不敢长久停留在对方的面容,只有易天行自己知道,只有面对这一个女孩,自己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她或者别人看出自己的异样:自己会随时注意控制自己的呼吸、心跳,让自己保持一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样子,自己会在开口之前仔细斟酌,让每一句话语都没有任何“异常”。

    这样一个自己无比珍惜的女孩,在自己眼皮底下受伤了!

    即使琼玉真那边的情况更加危急,但是易天行眼睛之中,看得到的人只有沐月莲一人。

    一股灼热的气流涌上头脑,除了击杀郝氏兄弟,易天行心中再也没有其他念头,他满脸胀得通红,双眼闪烁着熊熊怒焰,大吼一声:“你们找死!”

    仿佛愤怒烧毁了易天行的一切理智,他也不拔剑,赤手空拳的冲了过去,口中呼喝连声,拳如暴雨,夹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烈焰双凶劈头盖脸的打去。

    烈焰双凶刚刚开启烈焰轮的机关,放出火焰攻击了两下,便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机汹涌压至,其中暴戾凶猛的气息,给他们的感觉竟然不亚于李三全力出手,顿时大惊失sè,止住对沐月莲的攻击,背靠背舞动双轮,护住全身。

    怒发如狂的易天行狞笑一声:“雕虫小技!给老子滚回去!”他的拳风犀利,身形还未靠近,便将郝老大双轮上面的火焰逼得倒涌回去,烧向郝老大的双臂。

    郝老大一时不察,惨叫声中,自食恶果,被自己烈焰轮上面的毒火掠到,顿时双臂火发,化作两条燃烧的**。

    郝老二听到兄长的惨叫,转头一看,立时判断出缘由,不禁惊怒交加,心底生出一丝寒意:“这小辈怎么修炼的?小小年纪,内力如此深厚?”随即想到救治自己兄长要紧,连忙大喊道:“土!大哥!插进土里!”说罢关闭手中双轮机关,将火焰收敛,舞得虎虎生风,不让易天行与沐月莲靠近。

    郝老大正在不知所措,他已经及时扔掉双轮、扯掉了衣袖,但是烈焰轮中储存的毒焰混合了秘制药物炼制,并非寻常火焰,就算失去了衣物,一样能够粘在皮肤上面灼烧不止,他的内力达不到外放如涛的水平,无法依靠催动自身真气灭去火焰,被能任由双臂烧得滋滋作响,闻言宛如当头棒喝,醒悟过来,大叫一声,双臂用力,狠狠插向地面。

    碰碰两声,就像是陨星坠地,大地也微微震动了两下。郝老大的双臂直没及肘,上面附着的毒焰当即消灭,但是郝老大心中并无一丝喜意,脸上反而露出不知是哭是笑的古怪神情。

    原来他被毒焰灼烧的时候,双臂疼痛难忍,但是知觉尚存,可是当他双臂插入地底,毒焰倒是熄灭了,双臂的感觉也同时失去了。

    郝老大用力拔了一拔,双臂纹丝不动,心中的恐惧就像是chūn雨之后的野草,破土而出,不可抑制:“我的手怎么了?!”他苦练了三十余年的功夫,自然不会相信拔不出手是自己力量不够,这种情况必然是双手出了大问题!

    易天行嘴角微微上翘,一面斜斜瞥着郝老大,一面拳打连环,每一击都砸在郝老二的双轮侧面。

    郝老二只觉痛苦万分,易天行每一次击打,都传来一股横向震荡的巨力,使得他的双臂始终保持在一种高频震荡的状态之中,短短几个呼吸,他就接了易天行三十来拳,双臂酸麻难禁,要不是他兄弟情深,知道自己抵抗不住的话,大哥就是死路一条,早就已经扔掉双轮撒腿逃跑了。

    不过咬牙死撑始终不是正途,郝老二竭尽全力,也无法消除双臂的酸麻,双轮舞动的速度不知不觉之间慢了下来,被易天行逮住机会,大喝一声,身体骤然加速,箭一般冲入郝老二的轮影之中,穿过空挡,一圈打在郝老二的胸口。

    清凉山顶响起一阵骨骼拆散的声音,郝老二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七窍同时shè出血箭,身体急速飞了出去,身体还在半空,就不断的发出骨折脆响,以诡异的姿态变形萎缩,最后化作一团烂泥似的肉团,铺在地上,死状恐怖无比。

    郝老大看得睚眦俱裂,大声悲呼道:“二弟!”吼罢恶狠狠的瞪着易天行,眼角竟然渗出血丝来:“我要杀了你!”真气猛然迸发,奋力向上一扯。

    “啊!”随之而来的,却是郝老大的一声惨叫,他望着自己齐肘而断的双臂,眼中说不出的惶恐和震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原本以为自己双臂筋骨肌肉受损,这才导致手臂失去了控制,不惜一切动用蛮力拔出手臂,最多皮开肉绽、事后残废,趁着胸中一股怒气激荡,短时间内运用双手与易天行拼命还是可以的,谁知结果如此匪夷所思。烈焰轮的毒焰是他炼制的,效果自然一清二楚,那火焰虽然歹毒难灭,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至于眨眼的功夫就将人手臂烧断!

    易天行笑嘻嘻的走了过来,轻声道:“没有什么为什么,我只是在你的火焰里面撒了点分肌碎骨粉,这种药物沾染到人身上,会导致肉骨分离、骨骼空脆,只要轻轻一碰,就会从身体上面碎裂脱落。不过正常来说,这种药粉透过皮肤进入骨血需要一、两个时辰,托你的福,你的火焰烧烂了你的皮肤,使得分肌碎骨粉能够直接渗入血脉骨髓,即时生效。嘿嘿,没有你作为试验品,我还真没有想到分肌碎骨粉能够这么用,谢谢你了。”

    郝老大呆呆望着易天行,忽然大吼一声:“你这个小魔头,我作鬼也不会放过你!”说着纵身跃起,双脚交错,剪向易天行脖子。

    郝老大自分必死,这一脚凝聚了毕生功力,实在非同小可,脚还未至,空气就已经被逼开两条细线,声势骇人。

    风声尖锐,似乎在提醒着易天行,敌人的凶猛。

    易天行冷冷瞥着郝老大,一步踏出,身体猛然生出一片白玉sè的毫光,双臂肌肉凝如jīng钢,吐气发力:“嘿!”双手各自抓住郝老大的一条腿,硬生生止住他的腿势,接着猛然一分一抛。

    当空洒出一蓬鲜血,污秽的内脏漫天飞shè。远方的宁绿漪看在眼里,顿时觉得手脚冰凉、浑身颤抖,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尖叫。

    易天行哼的一声,扔掉手中的两片残尸,望向李三。

    自从他前来攻击烈焰双凶,沐月莲就抽出身来,前往增援琼玉真。

    沐月莲冰雪聪明、心韵玲珑,易天行的小心思,虽然藏得隐秘,但是几年相处下来,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她。只不过就像易天行选择将心意深藏不露一样,她选择了假作不知。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明白易天行。当易天行没有按照他的计划支援琼玉真,返身冲向她的时候,她便知道,烈焰双凶伤害的是她,但是只能死在易天行手里,否则他绝不甘心。

    沐月莲被烈焰轮的毒焰烧伤只是猝不及防,并不等于她不是烈焰双凶的对手,所以她对易天行解决郝氏兄弟有着十足信心,既然如此,她也就没有兴趣浪费时间在旁观战。

    琼玉真单挑李三,承担了己方最大的压力,倘若落败,以李三的强横,必然横生枝节。所以易天行抽出空来第一时间就想要援手,沐月莲也是如此着想。

    一念及此,沐月莲不声不响的掠到李三身后,双手轻扬,海天双环化作两圈青碧sè的光影,朝着李三当头罩下。

    李三感受到身后的威胁,只得放缓对琼玉真的猛攻,以一敌二,虽然仍然占得上风,短时间内却没法击溃沐、琼二人的联手,取得突破。

    听到郝老大临死前的惨叫,李三转头一瞥,正好迎着易天行的锐利目光。

    李三不由得心头一震,他虽然自恃甚高、目空一切,但却不是莽撞轻生之辈,易天行狠辣的手段、坚定的眼神,都让他心生忌惮,现在沐、琼二人就已经不好应付,如果易天行也插手合攻,局面就有失控的危险。

    想到这里,李三大喝一声,双臂一拢,飘浮在半空中的血骷髅、血珠、黑烟宛如百川归海,以他为中心聚集过来,在他胸口齐平的高度,形成一圈黑烟萦绕的血sè洪流,密集的血骷髅拥挤在一起,互相倾扎,黑sè烟气从血骷髅的七窍出入不定,发出凄厉的尖叫,浓密的血珠形成血河,波涛激荡,哗哗作响。

    李三也不说话,抛下沐、琼二人,转身跑向金归暮的方向。

    金归暮正在连连出击,打得晋子游节节后退,见状心头一沉:“老李!”

    李三脸sè难看之极,他煞费苦心,这才聚集了一群亡命之徒,打算虎口拔牙,抢夺沐月莲的太清秘录。谁知时运多舛,几个横行江湖多年、从未失过手的悍匪巨盗接连丧生,除开明真子这个失去战斗力的废物,竟然只剩下自己和金归暮两人。

    他倒是不怕身死于此,封山剑派驻扎在清凉山的高手不多,而且不是顶尖的那几位,要击败他容易,击杀他却难比登天,至于易天行等人,对他来说始终是后生小辈,潜力虽高,威胁有限。但是他心底明白,这一次抢夺太清秘录的行动,已经彻底破产,就凭自己与金归暮两人,要想击败甚至击杀清凉山顶的敌人,绝无可能,加上清凉山地处中州,不但是天子脚下,亦是封山剑派的直辖地盘,时间拖得久了,对方不定有多少援军赶来,事情既然已不可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金归暮心中更是苦涩难当,他不比李三孑然一身流浪江湖,得罪了封山剑派,就等于得罪了朝廷和整个白道,明暗两面,自己的家族都将会迎来狂风暴雨一般的打击,如果得了太清秘录,自己的子孙自然可以隐姓埋名,等到武功大成东山再起,可是现在毛都没有捞到一根,反而惹了一大批强敌,这算怎么回事?

    郁闷、不甘混杂在一起,金归暮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

    不过金归暮也知道,连骄狂不可一世的李三都选择了逃跑,肯定是已经没有了任何抢夺太清秘录的机会,登时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狞恶的目光落在晋子游脸上:“妈的,老子血祭了你!”

    晋子游气得直yù吐血,自己只不过一时好事,根据江湖传言跑来见一见沐月莲而已。虽然沐月莲名不虚传,的确美艳无双,本领也高,但是人家正眼都没有看自己一眼,自己就莫名其妙的卷入厮杀,落得家仆横死、身陷危难的境地,这算怎么回事?

    看到金归暮凶恶的眼神,晋子游也不禁暗自发狠、杀机满腔:“老匹夫!今rì有你没我!”双手紧紧抓住两条金sè锁链,用力一抖,顿时发出两声尖锐的呼啸,浑身弥漫的金sè游丝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他的身体表面迅速游走起来。

    晋子游站在当地,眼睛徐徐闭上,然后徐徐睁开,落在金归暮眼里,仿佛经历了很长时间,但是金归暮清楚知道,自己的铁掌一击才过半途,真正经历的时光只是弹指之间。

    就在金归暮暗自心惊的当儿,晋子游神情倨傲的朝着他一笑:“土包子!让你见识见识我们晋家的真正底蕴!”眉心金光忽然重现,宛如一个金sè漩涡,缓缓转动,就连他的双眼瞳孔也化作两团慢慢转动的金光。

第十六章 双凶败遁逃 一叶生嫌隙

    晋子游长啸一声,手中金sè锁链光芒大盛,然后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般,在空中不停的弹跳摇摆,就像是两条不甘心落入人手、正在努力挣扎的金蛇。

    金归暮见状心头一凛,晋子游的内力虽然不及他深厚,但是心法纯正、招数jīng妙,双方武力的差距并不如年龄般巨大,如果自己一意孤行、逼虎跳墙,非要生死相搏,恐怕得不偿失,胜了也是惨胜。

    所谓江湖越老,胆量越小,金归暮家大业大,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为了一时意气冒险。

    所以心念一转,金归暮终于选择了退让,双臂平平伸出,宛如白鹤展翅,轻轻一扇,身体就飞速飘向远方。

    但是这时却换作晋子游不肯罢休,他家学渊源,一肚皮的奇功异术,但是并不等于他都能够毫无顾忌的运用,面对金归暮的骇人压力,他已经以破釜沉舟的决心,运起了轻易不敢使用的黄金煞气。

    他这门家传秘技能够通过吸收地心煞气增进内功修为,进境十分神速,如果练到高深,威力无涛,但是前期却有很大的弊病。

    地心煞气乃是从地肺中千百万年淤积的毒气毒火中自行凝练的一种先天真气,jīng纯雄浑之处,只有九天风雷孕育出来的罡气可以比拟,但是这种天地间的猛物,暴戾难控,并不适合血肉之躯吸收,即使用秘制药物调理,煞气入体对于自身也有很大的伤害。

    所以黄金煞气没有大成之前,修炼这门秘技的人只能把煞气储存在上丹田,耗费时rì徐徐转化为自己的真气,这个阶段一旦将煞气解封,内力会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但是真气每运转一次,经脉、上丹田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损伤,等到储存的煞气释放完毕,伤势最轻也需要调养三年才能完全康复,伤势严重的话,经脉、上丹田无法恢复原貌,根本不能再次支撑煞气吸收,这门功夫就算是废了。

    晋子游是晋家嫡系子弟,前途一片光明,如今被逼得释放煞气,自损身体,心口被怨毒和悔恨折磨得直yù滴血,满腔怒火喷涌而出,恶狠狠的叫道:“现在想跑?晚了!”双臂一抖,两条金sè锁链发出密集的摩擦声音,化作两道波浪曲线连接而成的金光,朝着金归暮夹击过去。

    金归暮眼见金sè锁链闪电般追至,自觉脱身不及,顿时激发了凶xìng:“你以为老夫怕你?!”深深吸了口气,双手掌心涌出两团灰sè气团,迎向金sè波光。

    啵啵两声轻响,金sè锁链毫不费力的穿破灰sè气团,速度丝毫不减,插向金归暮左右两肋。

    金归暮脸sè微微一变,冷哼一声,双掌飞舞,在身体两侧各自划出里三层、外三层的六道圆圈,挡住锁链去路。

    锁链击打在灰sè气圈上面,就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外力牵引着一样,改变了前进轨迹,沿着灰sè气圈旋转环绕,攻击落在空处。

    晋子游怒道:“你以为这就行了!”大踏步走将过去,每走一步,就把手腕一翻,将锁链在自己手臂上缠绕一圈,短短几个呼吸,就走到金归暮面前,手中握着的金sè锁链也缩短至三尺,然后面露杀机:“老狗!去死吧!”说罢双臂翻飞,两条锁链被他当成双锏使用,毫无花俏,完全是以硬碰硬、以快打快的路数,朝着金归暮劈头盖脸的砸去。

    金归暮功力深厚,仗着一双铁掌纵横江湖,从来不用武器,对付远不如他的弱者倒不觉得,现在晋子游内力激增,已经不在他之下,他没有趁手武器的短处就暴露出来。

    晋子游手中的金sè锁链虽然不是原版的黄金锁链,却也是晋家后人花了几代人心血千锤百炼的仿造品,坚逾jīng钢、重如千钧,刚才晋子游内力不足,无法发挥出它的威力,现在晋子游功力大进,每一击都是一道金sè光影,然后才是姗姗来迟的破空声音,晋子游和金归暮之间的整个虚空都在双链之下扭曲晃动,仿佛随时崩塌一般。

    金归暮避无可避,只得猛力催动荒冢枯骨功,浑身灰sè气雾荡漾,双手笼罩在两团浓厚的灰sè气体之中,悍然迎接晋子游的猛攻。

    只听砰砰连声,也不知道二人交击了多少下,金归暮双手的护体真气被金sè锁链轰散,露出血肉模糊的双拳。

    晋子游打得兴起,大叫一声,双臂高举,两条锁链同时朝着金归暮天灵盖砸下。

    金归暮气急交加,荒冢枯骨功提运到了极致,周身jīng血肌肉仿佛被他的经脉吸收一空,本就宛如骷髅的脸颊骨骼凸现、青筋爆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只要把他薄薄的一层脸皮揭开,就能看见他的白骨一样。

    两只血肉模糊的拳头一抬,就像是两门大炮同时开火,两道灰sè光柱冲天而起,正中晋子游的锁链。

    轰!拳头锁链交击的地方气浪喷涌,露出一团黑漆漆的虚空,强劲的气流将晋子游和金归暮同时吹到半空。

    金归暮双脚一落地,便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喉咙一甜,就不由自主的从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不过他举目一看,晋子游的样子更加悲惨,双臂衣衫尽碎,两只裸露的胳膊上面,青筋时隐时现,浮现在皮肤表面的时候仿佛还在抽搐痉挛,两条锁链前端也星星点点的满是破损,胸口淌了一大滩血迹,显然是自己吐的,脸sè苍白,身体摇摇yù坠,看去狼狈之极。

    金归暮几十年的厮杀经验何等老到?一看便知道晋子游使用禁术、后力不济,登时大喜过望:“小崽子!纳命来!”右臂一伸,一道灰sè气流利箭一般刺向晋子游胸口。

    就在这时,沐月莲追击李三经过,轻喝一声,双手各自划出两道半弧,朝着灰sè气流一合。

    啪的一声轻响,金归暮的灰sè真气就像是真的利箭被人截住一般,夹在沐月莲双掌中间,不能前进半分。

    金归暮气急败坏的还待出手,李三已经抓住他的胳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金老,我们先撤!”

    金归暮闻言顿时清醒过来,晋子游已经够难缠的了,现在加上沐月莲等人的援手,自己绝无胜理。

    万分不甘的瞪了晋子游一眼,金归暮一面随着李三飞奔,一面放下狠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辈你别让老夫再见到你!”

    晋子游听了,心情一激荡,顿时再次吐出一口鲜血,自己无端被卷入恶斗,出手仅仅为了自保,可是这个穷凶极恶的老头就像是自己杀了他全家、挖了他祖坟一样,非要跟自己死命相搏,杀死自己家仆、害得自己身负内伤不说,落荒而逃的当儿还要记下自己作仇家,真是岂有此理?!

    沐月莲知道李三尤有余力,追击并不积极,望着李、金二人消失在山道之中,便停下脚步,转向晋子游:“晋公子你没事吧?”

    晋子游眼见佳人温言关心,心头一荡:“看来我这次出手也不是完全大亏特亏!总算有点收获!”刚想吹嘘自己无碍,谁知口还没有张开,胸口便是一阵气血翻涌,仿佛马上涌出喉咙一般,顿时吓了一跳,立即运气调息,舒缓伤势。

    沐月莲见状连忙招呼易天行:“天行,你快过来看看晋公子。”

    易天行本来打算快刀斩乱麻,将明真子抓过来让沐月莲报仇,闻言只得移步过来,瞥了晋子游一眼:“他使用秘法,导致上丹田受损、奇经八脉俱伤,另外,由于对手内力太强,他的五脏六腑受到外力震荡,不过伤不致死,他的身体底子也很强健,静心调养即可。武林中自损身体、暂时xìng提高的秘法数不胜数,原理各不相同,不能一概而论,要我帮忙诊治的话,我要查探他的真气,嘿,他恐怕不会答应。”

    此时晋子游已经缓过气来,沉声答道:“不错,沐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告辞!”

    晋子游本心倒是想要打蛇顺棍上,跟沐月莲加深感情,但是他自幼就对滥用黄金煞气的后遗症心知肚明,现在显露的受伤征兆虽然不是无可挽回的重创,却也不算轻微,如果调养不好,轻则功力倒退五年,重则落下终生不愈的病根,所以他必须尽快赶回家中静养,这一去,没有三五年别想痊愈出门,跟沐月莲更进一步的可能xìng微乎其微。他这人注重实际,既然发觉继续搭讪没有什么好处,便当机立断,朝着沐月莲拱了拱手,抱起晋福的尸体,转身就往山下走去。

    易天行等到晋子游的身影消失,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沐月莲白了他一眼,轻声道:“你有时间瞎琢磨没有意义的事情,还不如去看看有没有人需要你救治。”

    易天行徐徐收住笑声:“我什么时候瞎琢磨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沐月莲没有好气地道:“那你笑什么?”

    易天行揶揄道:“你以为我笑的是什么?”

    沐月莲道:“你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易天行一面与沐月莲拌嘴,一面却按照沐月莲的说话走向琼玉真,仔细查看她的身体状态。

    琼玉真刚才用力过度,正在调息归元,忽然看见一个少年男子来到自己面前,就像是辨识古董一样,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登时心中涌起一股无名怒气,檀口微张:“滚!”

    易天行也不以为意,朝着沐月莲一摊手:“中气十足,并无大碍。”

    沐月莲听得掩口而笑,宛如花枝招展。

    易天行伸手入怀,从一个木盒里面拿出一颗散发着浓烈药香、表面满布金丝纹路的黑sè丹药,抛向琼玉真:“这是药王谷的天香鎏金丹,专能固本培元,补益气血耗损……哎!”

    琼玉真毫不理会,不躲不避,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任由天香鎏金丹在她高耸的胸口一弹,跌落地上。

    易天行迎着琼玉真想要杀人的目光,讪笑道:“你为什么不接?”

    琼玉真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道:“我现在真气不济,不是你的对手,等我恢复之后,再来向你讨还羞辱。”

    易天行也起了火气:“喂!我什么时候羞辱你了?!我好心给你丹药,你自己不接才那个什么……关我屁事啊!你伸手接一下要死么?”

    站在一旁的储一叶上前插嘴道:“我们天山剑派自有灵药,谁稀罕你的丹药?都不知道是不是对症!”

    易天行冷冷瞥了他一眼,然后转向琼玉真:“既然你不领情,我也无谓滥做好人。你要找我比武,我随时恭候。”说罢走过去捡起天香鎏金丹,走向闻正信、谷悠然二人,身后却传来储一叶的讽刺:“掉在地上的东西也捡起来吃,易家子弟混得还真是够落魄的。”

    易天行听了身形一滞,却不回头,仍旧慢慢走向闻正信,这次却是沐月莲看不过眼了,冷笑道:“天行,你就这么算了?”

    易天行头也不回,淡淡地道:“琼玉真还算是个值得重视的对手,至于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搭理。你别说得我睚眦必报好不好?我的生命有限,没有空为路人甲费心停留。”

    彭宜弼听得哈的一声,正要跟着挖苦,却被彭伯符暗中扯了一下,传音骂道:“混账小子,那储一叶虽然不知所谓,但是他是天山剑派的历练弟子,代表的是天山剑派的尊严,你别给我们封山剑派惹麻烦!”

    彭宜弼连忙捂住嘴,把笑声转为咳嗽,但是储一叶已经由此联想到山顶众人对他的不屑和讥讽。

    刚才与李三等人一战,易天行、沐月莲出尽了风头,琼玉真也表现得光彩夺目,但是同为天山剑派的弟子,储一叶被李三一招击败,弄得元气大伤,后来都没有参与战局,想起来都有些自惭。

    现在储一叶出言挑衅,沐月莲与易天行一搭一档骂他废物还可以说蓄意针对,旁人的笑声听在他耳朵里,便显得格外的刺耳。

    刹那间,血气上涌,直冲脑门,使得储一叶鬼使神差的叫了出来:“易天行!你可敢与我公平一战?!”

第十七章 比武遭偷袭 报仇生异变

    清凉山顶一片寂静,众人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储一叶,仿佛在看一个傻子,就连雪剑仙子琼玉真也不例外。

    刚才易、储二人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储一叶毫无疑问绝对不是易天行的对手,这也就罢了,作为武者,总不能一辈子都只敢挑战比自己弱小的人,与强者交手无论对技艺还是心志都是一种磨练。但是易天行明显不是一个好的切磋对象,看他出手,狠毒残忍,对方不死也要脱层皮,无端挑衅这样的人,完全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不自量力。”彭宜弼终于没有忍住,低声嘟哝道。

    “疯了!”宁绿漪眼前浮现出郝老大内脏纷飞的画面,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储一叶,不由自主的掩口轻呼。

    储一叶迎着山顶诸人的目光,听到彭、宁二人的说话,心中更是羞愤交加、不可抑制,继续咆哮道:“易天行!你怕了么?”

    “白痴!”易天行轻飘飘扔下这么一句,仍然没有回头理会,径自来到闻正信身边,微笑道:“让我搭下脉?”

    闻正信伸出手:“易兄弟,刚极易折。”

    易天行一面给闻正信把脉,一面哈哈笑道:“这句话别人说得,铁剑门的弟子说出来可没有什么说服力。”

    闻正信正sè道:“铁剑门只有一个。”

    易天行道:“我偏偏算半个铁剑门中人。”

    闻正信闻言一愣,铁剑门对于弟子要求极为苛刻,绝不允许任何弟子败坏门风,所以弟子要么亲传,要么不收,并无招收记名弟子的传统:“你是……?”

    易天行收回手:“我有个老师,别号磨镜老人。”

    闻正信听后惊喜交加:“黎师伯?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好几年前跟友人一起去幽州寻仙访道,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易天行一面说话,一面从袖中摸出纸笔开药方:“闻兄你的内腑略有震荡,但是并无大碍,我这里有个方子,你下山后找个药铺抓药煎服,很快就好了。”

    储一叶被易天行直接晾在一旁,心中更是愤怒,若非他自幼接受武道教育,不肯背后偷袭,只想冲着易天行背心就是一剑。此时见易天行给闻正信开药方,不禁冷嘲热讽:“嘿嘿,这次连成品丹药都省了,这就是铁剑门的师兄弟情义么?”

    易天行置若罔闻,倒是闻正信接过药方,洪声驳斥道:“丸不如散,散不如汤。天山剑派连基本的药理都不教的么?”

    “闻兄别理他,人来疯,你越是理他他越来劲。”易天行接着替谷悠然查看伤势,扔下储一叶在一旁气得脸sè发青,

    谷悠然伤势看起来严重,肩膀肿得跟馒头一样,其实只是有些淤血,并未伤及筋骨,易天行很快就给出药物:“膏药是虎骨祛瘀膏,黑sè药丸是三青活血丸,都是活血化瘀的良药,前者外敷,后者内服,最多三天你肩膀的伤势即可痊愈。”

    谷悠然自我感觉肩骨仿佛碎裂一样,闻言有些忐忑:“我的骨头没有事吧?”

    易天行摇头道:“你的骨头没事,放心吧。我在药王谷名医门下学医多年,你就算不信我,也该对药王谷的成药有信心。”

    谷悠然连忙摇头:“不敢,不敢。”

    易天行温和一笑,瞥了封山剑派诸人一眼,发现受了内伤的八位道姑都已经服用了疗伤药物,脸sè恢复正常,便点头示意了一下,不再画蛇添足,将目光转到储一叶,淡淡的说道:“小子,刚才我忙着替人诊治,没空理你,你接二连三的挑衅,是不是觉得自己挺有本事,吓得我话都不敢回一句?”

    易天行太久没有理会储一叶,储一叶现在心中愤懑虽然还在,冲动却已经不翼而飞,听到易天行的说话,既不甘心示弱,又不想当真激他出手,站在当地,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显得甚是尴尬。

    琼玉真终于看不下去,瞪了储一叶一眼,眼中两道月华般清幽的jīng光注shè到易天行身上:“你待如何?”

    易天行目光在储一叶、琼玉真两人之间来回扫动几次,忽然仰天大笑:“算了,既然有女人护着你,我就给美女一个面子。”

    储一叶勃然大怒:“你才让女人护着!今rì有你没我!”说罢拔剑在手,左手捏了个剑诀,剑光一展,静立如渊,面sè凝重,却没有一丝暴躁的气息。

    易天行拍手叫了一声好:“天山剑派的心法果然了得,嘿,可惜你太废物了。”

    “出手吧!”储一叶面不改sè,冷静的表现,与刚才丧失理智的样子判若两人,使得彭宜弼、宁绿漪二人大跌眼镜,彭伯符和妙尘道姑却趁机以储一叶为例向他们指点武学心法。

    易天行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看得储一叶眼中怒火重燃,但是随即听到易天行寒冷如冰的声音:“你的修养太差了!白痴!”

    储一叶的视线之中,一个青气隐现的拳头由小及大,飞速砸来。

    储一叶骇然之下,连忙横剑一挡。

    轰的一声,漫天洒落无数星尘。储一叶的宝剑在易天行的拳头之下,当场粉碎,巨大的力量震得储一叶口中鲜血狂喷、箭一般向后飞shè出去。

    易天行收住拳势,立在当地,若无其事的道:“愤怒,如果不能化作力量,那还不如不要。”

    储一叶狠狠撞击在一棵大树上面,深陷三寸,剧烈的震荡使得他伤上加伤,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琼玉真箭步拦在易天行与储一叶之间,严阵以待。

    易天行不禁莞尔道:“你怕我杀了他么?别担心,我要杀他他已经死了。”

    储一叶双臂一振,从树上挣脱下来,恶狠狠的瞪着易天行:“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

    易天行认真的点着头:“应该的,不过我会说,不用谢。”

    储一叶心情激荡,忍不住又是一口鲜血,握剑的右手因为用力过猛,青筋宛如蚯蚓一样凸显在表皮之下,但是他已经看出易天行没有使用全力,一拳就能重创自己,自己再上前挑战无非是自取其辱。

    储一叶属于天山剑派的世家子弟,一出生就是天山剑派的弟子,一方面听了太多天山剑派的辉煌与威风史,自以为高人一等,天下间只有天山剑派最为牛逼,另一方面,天山剑派的尊严和名誉在他心中的确是一个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短暂的犹豫之后,储一叶猛的上前突进,掠过琼玉真的身边,顺手拔出她的佩剑,再次挺剑冲上,剑气纵横,咝咝作响,形成一张剑网,朝着易天行切割过去。

    易天行眉头一皱,储一叶现在的气势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壮烈,剑气凌厉,却没有后招,攻势猛烈,却没有防御,明显就是在拼命。

    易天行对储一叶毫无好感,但是并不等于他打算杀掉储一叶,更何况,杀了他,就与天山剑派结下不解之仇。

    易天行心念转处,右手轻轻一伸,食、中两指并拢,以玄奥莫名的角度,插入储一叶的剑网之中,无惊无险的穿越过去,直奔对方膻中穴。

    一旁观战的琼玉真顿时变了脸sè,膻中穴是人体大穴,点击它不一定是为了杀人,也可以是封锁穴位,但是反之亦然。她是见过易天行对付敌人的狠辣手段的,储一叶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易天行,万一易天行怒火上冲、痛下杀手,杀了储一叶,自己如何回山向师门交待?

    一想到这里,琼玉真不由自主的高呼一声:“手下留情!”十指连弹,十道白蒙蒙的寒气透体而出,涌向易天行。

    “无耻!”一直关注战局的沐月莲立时反应,双手一扬,两圈青光虚影,电一般shè将出去,截下了八道寒气,但是还是有两道漏网之鱼,shè到易天行面前。

    易天行不虞有此,猝不及防之下,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寒气已经近身,当下暴喝一声,浑身真气鼓荡,肌肤泛出白玉光泽,将意念凝聚在两点,肌肉绷紧,悍然迎向两道寒气,同时右手急速抽回。

    噗噗两声,如中败絮,琼玉真指风所及,易天行衣衫粉碎,右肩、右肋同时现出两个紫红sè圆点,外面蒙上一层薄霜。

    任是易天行功力深厚,也被琼玉真的yīn寒真气激得气血一滞,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高手过招,胜负本就在电光石火之间,易天行血气受阻,行动随之慢了半拍,整只右臂顿时被无数剑光缠绕上去,衣袖碎片、血花同时激飞,宛如涌起一群红白二sè的蝴蝶。

    “天行!”沐月莲见状心头一紧,生出浓浓杀意,浑身真气迸发,锁定琼玉真,双手连环扬起,十余圈青sè光环飞速shè出,将琼玉真全身笼罩在内。

    易天行嘿的一声,一面飞身后退,一面左手闪电般点出,封住右臂诸多穴位,止住血流。

    他苦练了几年的外家横练功夫,总算显露出成效,加上他反应及时,抽手的同时将护体真气布在右臂之外,抵御了储一叶所发剑气的大部分力量,所以右臂看起来皮开肉绽、满是伤痕,颇有些惨不忍睹,其实伤痕不深、无关筋骨,算不得重伤。

    可是琼玉真的偷袭举动,彻底激怒了易天行,而且他虽然jīng通护体气功,筋骨皮肤也专门打熬过,身体坚韧远胜于常人,但终究是血肉之躯,被锋利的剑气缠着绞杀,想着也有几分后怕。

    “岂有此理!”易天行怒吼道:“你们天山剑派真是无耻之尤!”

    随着易天行的怒喝,他的周身毛孔喷shè出无数五颜六sè的烟气,甫一离开身体,就在半空中互相融合,凝结成一团团五sè彩云。

    琼玉真伤势未愈,拳掌并用,接连挡下沐月莲十余记猛攻,气血翻腾,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这时见到易天行含怒出手,运起百毒真气,知道再不见机逃走,必然是死路一条。

    琼玉真长啸一声,身子滴溜溜一转,无数大如鸽卵的晶莹冰弹,一颗接一颗的飞shè出来,打向易天行和沐月莲。

    这些冰弹又快又狠,还未近身,散发出的寒气就使人浑身汗毛直竖,逼得易、沐二人展开身法闪避。

    等到易天行和沐月莲立定身形,琼玉真已经抓起储一叶,飞奔而去,山路中远远传来琼玉真的道歉:“适才偷袭是我误会莽撞,我也不要你们原谅,异rì有缘,定有后报。”

    易天行哼了一声,并不奋起直追,反而拉住yù待追击沐月莲:“不急,天山剑派家大业大,我还怕它跑了不成?这件事,我自然会跟天山剑派讨还公道。我们还是先解决明真子吧。”

    沐月莲心头一暖,她知道易天行这是在迁就她报仇,按照易天行的脾气,若是有人偷袭他,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他也不会放过。

    但是沐月莲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她知道易天行并不想要她知道。

    温婉的一笑,静静的点了点头,沐月莲檀口微张:“你的伤势如何?”

    易天行道:“没有什么,储一叶内力太差,如果真刀真枪砍在我身上,还有点威胁,区区剑气,只能造成皮外伤,等到结的疤褪掉就好了。”

    沐月莲道:“你肩膀和肋下呢?有没有受内伤?”

    易天行道:“还好,只是瘀伤,隔阵子淤血散开就好了。嗯,琼玉真没尽全力。”

    沐月莲幽幽地道:“长得漂亮真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替伤害你的人说话。”

    易天行挠了挠头:“我说的是实话啊。跟她漂亮不漂亮无关的。”

    沐月莲娇嗔道:“琼玉真难道不漂亮?”

    易天行决定避而不谈,大步走向明真子,一把抓向明真子琵琶骨,铁指如钩,当场将他琵琶骨折断,疼得他高声惨叫。

    易天行随手将明真子扔向沐月莲:“夜长梦多,就在这里替叔叔、阿姨报仇吧。”

    沐月莲眼中泪花闪烁,一掌击向明真子胸口。

    就在这时,异变骤生,一蓬碧油油的针形光芒铺天盖地朝着明真子落下。

    易天行却像早就知道一般,大喝一声,掌力一吐,迎向漫天毒针:“终于忍不住了么?!”

第十八章 幽冥拘魂使 三掌定输赢

    呼!易天行的掌力犹如风卷残云,带动虚空中的气流呼啸流转,将密密麻麻的碧sè毒针压得倒飞回去,朝着清凉山顶的一处草丛落下。

    草丛中一声长啸,一个瘦长黑影冲天而起,双袖一招展,宛如仙鹤展翅,便将漫天毒针收去,轻飘飘的落在易天行面前:“这个人,交给我。”

    易天行淡然道:“他杀了我朋友的父母。”面前这个人双目深陷,眼眶中闪动着磷火一般的绿光,年纪看起来只有三、四十,双手却干枯如老叟,一看就是练过奇门功夫的人,加上刚才明明发现了他潜伏的迹象,施放毒针逼迫,居然被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化解于无形,武功之强横,恐怕不在那个什么李三之下,所以既然此人并没有显露敌意,易天行也不愿意节外生枝,能够和平解决总比动手要好。

    枯瘦汉子似乎很少开口说话,声音显得干涩生硬:“他杀了我门中弟子。”

    易天行眉头一皱,忽然恍然大悟:“阁下来自北邙山?”

    枯瘦汉子点头道:“不错。”

    易天行顿时感觉头大如斗,北邙山幽冥派在上古之时,就已经出了名的难缠。

    北邙山地处神州极北之地,位于天山与玄都山之间,yīn气甚重,传闻下通黄泉,乃是冥府门户、yīn阳分隔之所,所以从剑宗创立武学直至元霸一统神州,都是赤帝族的埋骨圣地,只有在守护人类部落过程中牺牲的勇士,才有资格埋葬于斯。

    勇士不一定就是武功高强的人,但是毫无疑问,在人类与凶禽猛兽争夺生存空间的年代里,武功高强的人更容易成为勇士。所以,换句话说,北邙山完全就是上古修士的公用墓地。

    作为一个尊重死者胜过生人的民族,这样的地方,赤帝族自然会有人守墓,最开始,守墓的只是死者的门人、儿女,十年一换,但是久而久之,情况渐渐发生了变化。

    北邙山到底是不是yīn间通往阳间的必经之路,没有人知道,但是有一点没有人可以否认,那就是北邙山yīn气很重。

    北邙山之中弥漫的,是一种很奇特的纯yīn之气,既不是月华jīng英,也不类处子真元,而是死物所蕴含的特有yīn气。这种yīn气浓烈到将整个山脉笼罩其中,宛如dú lì于外界的小天地,以致于北邙山一年到头yīn云密布,从来没有阳光可以透shè下来,而且北邙山有雾有云,山中yīn风刺骨,温度很低,但是从不下雨,也不下雪。

    特殊的地理,配上不计其数的骸骨埋尸,经年累月下来,北邙山聚敛的yīn气更加的浓厚。

    最后,北邙山吸引了一种很特别的上古修士聚集其中,那就是专攻冥yīn真气的修士。这类修士其实早就觊觎北邙山得天独厚的yīn气氛围,但是没有人敢到北邙山惹事,那里埋藏的不是一个流派、一个家族的先人,而是几乎所有修士的先人。谁敢侵犯侮辱北邙山埋藏的尸体,那就是整个上古修士群体不共戴天的仇敌!

    但是,十年苦守北邙山,对于正常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长时间的孤寂对于心灵的影响就不说了,北邙山的yīn气对于正常生物,有百害而无一益,也就意味着守墓者的武功将无法进步、身体将受到伤害。

    也不知谁第一个吃的螃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修炼冥yīn真气的修士开始找上守墓人,顶替他们守墓,到期后也不交接,而是与继任的守墓者协商,继续顶替。

    最开始,这种做法引起很多人怀疑和不满,因为这类修士有着很不好的名声,就是他们除了吸收yīn气练功,他们还利用尸体练功、制毒,死人的尸气、骸骨、尸毒都是他们的材料,让他们守墓,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把坟墓给挖了。

    但是这些修士也不是傻瓜,为了消除嫌疑,他们互相制定了规则来约束自己,比如他们之中如果有人掘墓开棺,便是他们的公敌,必须群起而攻之,直至诛灭九族。

    随着时间推移,这类修士在北邙山的数量越来越多,规矩也越来越严格,触犯约定的人也被有效及时的惩处,各个上古修士门派、家族也就渐渐默认了他们的存在,甚至到了百圣时期末,普通的上古修士已经不再为自己先人守墓,而是把守墓重任交给了常年驻守在北邙山、利用北邙山天然yīn气修炼的那批人。

    这些人修炼的功夫原理相近,平时切磋交流十分频繁,最后干脆成立为一个门派,那就是在上古修士圈子里面声名显赫的幽冥派。

    幽冥派的人,由于需求与常人有别,常年待在一个山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有出过北邙山,每天除了修炼还是修炼,造成了他们武功超常强横的同时,他们的人际交往能力很差,加上他们的功法另辟蹊径,研究的不是死人就是死了的动物,从小接触的死物就比活物还多,往往思维异于常人,甚至脾气怪异。所以幽冥派出了名的难打交道。

    不过好在幽冥派的弟子不怎么在外界走动,所以是非并不算多,但是在易天行的认知里面,每一次牵扯到幽冥派的江湖事件,最后都弄得血流成河。一方面,很多人都不知道幽冥派的底细,甚至闻所未闻,动辄就把他们当成无名小卒,以强硬的态度去面对,另一方面,幽冥派的门人面对挑战,共同的理念就是动手比动口来得便捷,自己赢了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办,输了就回山喊人帮忙继续打,直到打赢为止。

    当年元霸横扫神州,大军到了北邙山下,绕路而行。用他的原话来说,那是为了尊重上古修士的英灵,为了尊重上古修士为了人类舍身成仁的jīng神,不过相当多的人都怀疑,他是不敢征讨北邙山。

    进入北邙山,也就意味着你要面对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侵蚀身体脏腑的yīn气、无穷无尽的陵墓机关、神出鬼没的敌人、防不胜防的尸毒……而且整座北邙山墓群就是幽冥派的巢穴,幽冥派弟子虽然不挖上古修士的坟墓,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们不利用上古修士的尸体,为了采集坟墓中凝结的磷火尸膏、溢出的尸气尸毒、孕育的尸菌冥花等物,他们修建了庞大的地道将各个坟墓周边贯通,这些地道以坟墓布置为枢纽,毫无规律可言,不通地理的外人进入其中,必定困死无疑。

    当然,也有人替元霸辩解,对于元霸来说,北邙山yīn气浓烈到无法种植五谷,普通动物也无法存活,除了幽冥派那些古里古怪的修士,根本没有人能够在那里常住,付出巨大代价攻陷这种地方,那是白痴才干的事情。

    不过不管原因是什么,事实是,幽冥派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元霸平灭山门的上古门派,这已足以证明他们的可怕。

    所以即使以易天行的强硬,他也不愿意与幽冥派发生冲突。但是,明真子是残杀沐月莲父母的凶手,沐月莲报仇一事,势必不可能假手他人,就算是幽冥派,也没得商量。

    想到这里,易天行微微一笑:“三易白玉经易家传人易天行,见过前辈。”

    枯瘦汉子干巴巴的道:“幽冥派拘魂使纪幽泉。”

    易天行心头更是发沉,幽冥派与江湖门派有很大不同,他们的弟子一辈子老于山林,完全没有取外号的必要,拘魂使也不是外号,而是职务,幽冥派中专门负责对内处罚犯规弟子、对外迎战门派敌人的职务。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需要强大武力作支撑的职务,否则对内不足以震慑同门、对外不足以维护门派尊严,易天行虽然天资过人,但是还没有自大到以为自己天下无敌的地步,要在幽冥派拘魂使面前抢人,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沐月莲玉步轻挪,来到易天行身旁,朝着纪幽泉施礼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还望前辈高抬贵手,成全小女子的孝心。”

    纪幽泉道:“我若不是知道你和这道人有深仇大恨,哪儿会跟你们多费唇舌?不过你有父母之仇,我也有门规,这道人杀了我们幽冥派弟子,必须由我亲手杀死,剥皮抽髓点上天灯,放在山门以儆效尤。”

    明真子听到这里,吓得浑身发抖,颤声叫道:“沐姑娘,我知道错了,你杀了我!你快杀了我!”

    纪幽泉双眉一竖,瞪了明真子一眼,登时骇得他口舌打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浑身汗如浆出,将衣服全部浸透。

    易天行道:“既然前辈只是需要震慑宵小,不如让沐姑娘将他剖心斩首,前辈将他尸首带回去处置就行了。”

    纪幽泉哼了一声:“不行,此人必须死在我手。识相的,就让开,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沐月莲心中一急:“不行!他的命是我的!”

    纪幽泉正要开口,易天行已经拉住沐月莲,淡淡地道:“前辈,你没有赶在我们之前拿下明真子,想必不是害怕李三吧?”

    纪幽泉怒道:“那是自然!我也是今天追上清凉山顶才找到这个道人,要不然我早就将他击杀,哪儿有现在的麻烦?”

    易天行道:“那就好,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既然你我双方都跟明真子有大仇,我们先逮住明真子,他自然就归我们。”

    纪幽泉道:“我先追上他的!要不是我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显露踪迹,这个小姑娘出关前我就能够杀了他。”

    易天行道:“既然我们各执一词,为了免伤和气,不如按照上古惯例评判,前辈以为如何?”

    纪幽泉道:“上古惯例?三掌定输赢?”

    易天行含笑点头:“是。”

    纪幽泉脸sè古怪的望着他,然后哈哈大笑:“好!一言为定,你们谁来接我三掌!”

    易天行道:“我提出的,自然我来。”

    纪幽泉沉声道:“以你的年纪,你的内功之深厚,是我平生仅见,就是我门中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申屠渊,也不及你。但是你以为就凭你,就能够抵御我苦练三十六年的尸气冥波掌力?”

    易天行淡淡笑道:“没有做过,永远不知道结果。前辈请。”

    纪幽泉眼中露出一丝赞赏:“好!有志气,有胆量!如果三掌之后,你我不分输赢,我也当你赢了!”

    沐月莲看着纪幽泉自信满满的面容,心中暗自担心,开口挤兑道:“前辈比天行辈分高,比掌并不公平,如果前辈失手杀了易天行,也该算前辈输的。”

    纪幽泉心思单纯,却并不愚蠢,一下子就听出沐月莲的用心,顿时面sè一沉:“好,如果我杀了易天行,这个明真子就交给你报仇!”

    沐月莲听出纪幽泉口气不对,心头一震,正要解释,却被易天行打断:“前辈,请!”

    沐月莲扭头望去,正看见易天行也望着她,一脸坚毅不屈,眼中却满是温柔。

    沐月莲的心中没来由一阵安宁,仿佛一切交给易天行就好,自己再没有什么可以cāo心的地方。

    纪幽泉等到易天行上前,猛的高举右手,食指向天,瞠目喝道:“聚!”他头顶上方的天空,随着他的喝声,徐徐转动起来,形成一个星云般的漩涡,中心向下延伸,连接到他的食指上面。

    易天行昂然相对,周身真气鼓荡,气流打得衣衫砰砰作响,双脚一前一后,紧紧扎根在地,双掌参差交错,立在胸前。

    闻正信见到易天行的手势,不由得惊呼出声。

    谷悠然连忙询问挚友:“怎么了?”

    不等闻正信回答,纪幽泉已经展开攻势,右手向前一压,轰隆隆天空中滚来一阵雷鸣,巨大的空气漩涡仿佛是一柄巨大的链子锤,被他食指牵动,山岳倾塌般砸向易天行。

    易天行长笑一声:“来得好!”身体一侧,后脚箭步向前跨出,右掌斜斜向上击出,迎向巨大的空气漩涡,与此同时,左掌飞快的击打在右掌手背,啪啪啪连续三击,每一次击打,都使得易天行的气势强大一分,最后一道掌影脱手而出,由小及大,到了空气漩涡面前,已经化作十丈方圆的一只巨手,sè如黑铁,隐隐透露血sè斑斓,狠狠拍在漩涡之上。

    这一下,不用闻正信回答,谷悠然便失声叫道:“铁血神掌!”

第十九章 银针锁七煞 尸气盖清凉

    轰!当空压下的巨大漩涡与黑铁sè泽的巨大手掌猛烈撞击在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震耳yù聋。

    清凉山顶之上,内力较弱的几个人,如彭宜弼、宁绿漪等人,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余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胸腔内心跳加速、血脉贲张,涨得满脸通红。谷悠然就更加不堪,闷哼一声,直接跌坐在地,两眼发黑,险些晕倒过去。

    闻正信连忙上前援手,一掌按在谷悠然的灵台穴上面,一股雄浑真气在他体内运转三周,谷悠然心头的不适方才缓解下来。

    半空中,两道真气相交的地方,出现一团虚无的空间,以之为中心,一圈圈波浪显露在空气之中,朝着四面八方荡漾开来,所到之处,飞沙走石、木折草断,将易天行与纪幽泉之间的地皮硬生生铲去一层,向下凹陷出一片光秃秃的岩土。

    易天行在这次比拼中却是吃了一点亏,脸sè苍白的踉跄后退了三步,方才立定身形,而纪幽泉则若无其事的站在当地,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易天行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涌至喉头的鲜血吞了回去,沉声喝道:“第二掌!”

    纪幽泉淡淡地道:“你不打算认输么?我刚才只用了七成功力。”

    易天行嘿嘿一笑:“难道前辈以为我已经竭尽全力了?”说罢大喝一声,浑身骨骼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脆响,身形猛然长大三分,眼中碧芒爆shè,肌肤泛出白玉一般的sè泽,身外笼罩着一幢蒙蒙的金光:“我可是告诉过你,我是易家的传人,要猜测我的底线,怎么也得见到我的家传内功才算数吧?”

    纪幽泉眼泛异彩,咦了一声:“你这好像不是正宗的白玉神功?”

    易天行道:“我修炼白玉神功的时候,参考了一些其他流派的心法,所以看起来与不加修改的白玉神功有点差别,不过根基仍是白玉神功。”

    纪幽泉神情古怪地道:“你居然连三易白玉经这样的上乘武功都敢修改?”

    易天行嗤道:“如果人人抱残守缺、因循守旧,这世界还能进步么?”

    纪幽泉愣了一愣,鼓掌笑道:“有意思,不过你全力施为,我也不能小瞧了你,接招!”说着双臂高高举起,瞠目大喝道:“聚!”

    随着纪幽泉的喝声,他的双臂以一种奇异的节奏扭动起来,就像是两条同向绕圈的水草,手臂本身在舒展摇曳,同时又划出一个旋转不息的圆圈。

    纪幽泉的头顶上方,传来隐隐雷声,由远及近,渐渐响成一片惊雷轰鸣,天空中裂开一道黑漆漆的缝隙,抬头望去,只见其中黄尘滚滚,形成一股暗黄sè的龙卷风,在裂缝中呼啸往复,逐渐向着裂缝出口飘移。

    妙尘道姑见状脸sè一变,轻声喝道:“诸位师妹,布阵!封山剑派弟子赶快到我身边来!沐姑娘、闻大侠、谷公子,你们也过来。”

    妙尘道姑的话音一落,彭、宁、谷诸人就像是惊弓之鸟一般,急匆匆来到她的身后,闻正信略一犹豫,也走了过去。

    妙尘道姑的七位师妹闻言也不敢怠慢,纷纷手捏剑诀,连同她一起,布下一圈无形剑气,抵御纪幽泉引动的雷声。

    沐月莲却没有动作,朝着妙尘道姑歉然一笑:“多谢妙尘前辈,晚辈坚持得住。”便站在原处依靠自己的真气抵御纪幽泉造成的压力。

    说话之间,暗黄旋风呼的脱出裂缝,朝着纪幽泉双臂之间落下。

    纪幽泉神sè凝重,十指灵活的捏动着法诀,猛的大叫一声:“布气!”

    蓬!暗黄sè的龙卷风随即爆散开来,化作十二道暗黄sè的瀑布,从天空中垂落,将纪幽泉笼罩在内。

    纪幽泉长啸一声:“十二都天冥界波!”双臂猛然向怀中一收,接着朝前一推。

    轰隆隆一阵巨响,十二道暗黄sè的瀑布同时向着易天行涌去,到了中途,汇集成一道洪流,浩浩荡荡,宛如长河掀浪、海神振涛,冲向易天行。

    沐月莲见状心头一紧,两只小手捏得指节发白,目不转睛的盯着纪幽泉,腕部两枚玉环嗡嗡直响,仿佛随时就要离腕飞起一般。

    易天行发出豪迈的笑声:“龙跃于渊!”也是双手屈肘一收,掌心齐平于前胸,接着吐气发力:“喝!”双掌平推,悍然迎将上去,浑身闪耀的微弱金光,刹那间光华大盛,就像是一轮金sè骄阳簇拥着两条白玉神龙,游弋七海,神威凛凛,使得迎面涌来的滔天洪流也黯然失sè。

    哗!纪幽泉驱动的暗黄sè真气就像是真的水流一样,遇到抵御,发出波涛激荡的声音。

    易天行运用双掌,冲入其中,整个人就像是龙入怒涛,破浪分波,逆流而上,硬生生从漫无边际的汹涌狂澜中开出一条道路。

    纪幽泉见状也不惊惶,冷笑一声,双臂向内一招:“合!”哗啦啦一阵水声,易天行前方的暗黄洪流压力骤然增强,与此同时,背后、两侧的暗黄真气就像是铁粉遇到磁石一般,纷纷朝着易天行飞shè过来,巨大的压力宛如惊涛拍岸,从各个方向不住的撞击着易天行的护体真气,压迫得他身外的金sè光华缩小成一层薄薄的jīng光,贴在易天行身上。

    沐月莲只觉自己掌心满是汗水,马上出手相助还是再等等?这两个念头不断在她脑海中交叉,让她纠结不已。

    易天行感到身外四方的暗黄真气就像是一张罗网,将自己捆缚其中,使得自己的行动渐渐滞缓不灵,不禁心头暗叹一声:“妈的,还是年纪轻了,比内力始终比不赢这些老家伙!不过这样的程度,还赢不了我!”咬破舌尖,将jīng神一振,接着双手一展,舞出一道圆环,将挤压到他身旁的暗黄真气逼退三尺,然后手出如电,趁着暗黄真气退而未返的当儿,飞快的在自己七处大穴刺入银针。

    “啊!”易天行大叫出声,瞳孔变得赤红如血,在碧sè目光中显得格外诡异,体内真气猛的增强了五成,浑身散发出凌人的气势,体外金光再次扩展开来,逼得纪幽泉的真气无法近身,看得纪幽泉脸sè一变:“你这是什么秘法?”

    易天行怒目圆睁,洪声吼道:“银针透穴,七煞归真。”说罢双手握拳,狠狠撞击在一起,发出蓬的一声巨响,两只拳头金玉两sè交杂,发出耀眼jīng光。

    紧接着,易天行双脚猛一蹬地,箭一般shè向纪幽泉,右拳轰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捣纪幽泉心窝。

    纪幽泉嘿的一声,双手一错,呈斜十字形挡在易天行的拳头来路,距离他身体十丈方圆以内的暗黄真气猛然涌向他的双臂,形成一面坚实的盾牌。

    轰!易天行的拳头悍然击在纪幽泉的双臂交叉点上,当场打得暗黄真气形成的盾牌迸裂飞散,纪幽泉被巨力逼迫,本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十余丈,重重撞在一棵大树上面,身体竟然嵌入其中,震得叶落如雨。

    易天行落在地面,双脚深陷入地三寸,但是立得稳如封山,显然第二招算是占了上风。

    纪幽泉双臂一振,飘然从树干上跃下,面sè如常,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只是眼神有些羞恼的意味:“好!好!好!我小看了你!不过你这种刺激穴道超常发挥的秘法,不可持久,算不得真功夫。”

    易天行也不巧言狡辩,点头说道:“不错,如果我们生死相搏,我动用这个秘法,只能马上逃跑,否则秘法持续时间一过,必然被你击杀当场。”

    纪幽泉面sè稍霁:“不过你比我小几十岁,比拼掌力这种方式,本来就是你比较吃亏,罢了,我也不占你便宜,就让我在你的秘法持续时间内,一掌击败你吧!”

    易天行也不谦让,他虽然心高气傲,但是此次胜负涉及沐月莲能否亲手报仇,对他来说,无论如何,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许胜利不许失败,个人荣辱完全没有摆在心上,所以立即拱手答道:“多谢前辈。”

    纪幽泉呵呵一笑:“你倒是老实不客气啊?不像我门中的晚辈,一个个悍不畏死、不知进退。”

    易天行肃容道:“前辈取笑了,请。”

    纪幽泉脸sè也转为严肃:“从我本心而言,我不介意输给你。区区一个初入门的弟子,我还真没有什么非要亲手为他报仇的兴趣。但是我幽冥派数千年的威名,总不能就这么败坏在我手里。我刚才施展的尸气冥波掌,只运用了内力,没有动用尸气,下一掌,我可就要全力以赴了。接着!”说着手一扬,十余道黄光分别shè向清凉山顶诸人,唯独漏掉易天行。

    这些黄光速度不快,清凉山顶诸人武功不凡,俱都轻易接住,却是一颗颗隐隐透着腥臭的黄sè药丸。

    “这是明心去秽丹,不仅可以解除尸毒,服下后三个时辰内还能避免尸气侵袭。我施展尸气冥波掌的时候,尸气四溢,很容易误伤到你们,你们先服下以防万一吧。”纪幽泉盯着易天行:“不过你只有接下这一掌之后不死,才能获得这颗丹药。”

    易天行哈哈笑道:“彼此彼此,晚辈的百毒神功也是一门出了名的歹毒功法,你如果接下这一掌之后不死,我也有药给你吃。”

    纪幽泉哼了一声:“百毒神功虽然厉害,但是你内力不够雄厚,能奈我何?”话虽如此,他刚才也见过易天行施展百毒神功伤人,心中并不敢大意,站在当地,轻声喝道:“聚!”在清凉山顶弥漫涌动的暗黄sè洪流就像是百川归海一般,奔流到他身边,纪幽泉的身体就像是无尽深渊,不管多么汹涌的真气灌注过来,都不影响后续的真气流动,不过易天行等人却看得分明,那些涌到纪幽泉身旁的真气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压缩凝聚,在他体外形成一道浓厚的气流,绕着他身体徐徐流转。

    易天行暗自提运真气,催动百毒神功,一缕缕彩sè雾气从他周身毛孔中逸散出来,互相融合,越聚越多,渐渐形成一朵朵五sè莲花状的彩云,在他身外飘移不定,却不超出他身体三尺之外。

    纪幽泉双目猛然一睁,吐气道:“喝!”随着一阵咝咝作响,他身外环绕的暗黄气流就像是被煮开了一样,咕嘟嘟直冒气泡,一蓬蓬暗黄sè水汽蒸腾而上,扩散开来,将他笼罩在一片浓烈雾气之中。空气中忽然异味骤生,清凉山顶就像是变成了腐尸堆,到处弥漫着尸体腐烂的恶臭,被纪幽泉身外黄sè雾气沾染的东西,草木纷纷枯萎凋零,虫豸纷纷翻身倒毙,岩石纷纷腐蚀粉碎,看得一旁观战的人胆战心惊。

    易天行身外飘移的云彩虽然人人都知道剧毒无比,但是看上去却没有纪幽泉的尸气这么霸道,反而显得绚丽如花、灿烂似锦。

    “小心了!”纪幽泉这一次反而没有刚才那么气势汹汹,声音轻柔平淡。

    随着纪幽泉的声音,一股夹着浓烈恶臭的暗黄真气宛如离弦利箭,shè向易天行咽喉。

    易天行微微一笑,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优雅闲淡的向前一点,指到中途,轻轻一旋,围绕在他身外的五sè彩云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般,朝着他指尖所向飘去,势如闪电,一下子就聚集在易天行的右臂附近,将易天行的整条右臂簇拥成一条五彩斑斓的灵蛇。

    纪幽泉也不变招,身子向前一倾,便从浓厚黄雾中冲了出来,一掌拍下,箭一般的暗黄真气顿时爆散,化作一只暗黄手掌,高达数丈,遮天蔽rì,朝着易天行压来。

    易天行屈指一弹,聚集在他右臂周围的五彩云朵便化作一粒粒五sè气弹,连珠shè出,与纪幽泉的巨大手掌甫一接触,就纷纷爆散开来。

    暗黄手掌如同被连珠火炮轰击一样,发出剧烈震荡,仿佛下一刻就会散逸开来,不过纪幽泉随即加重掌力,维持住巨掌不散,只是去势明显减缓许多。

    而易天行好像看不见五sè气弹无法制止纪幽泉的巨掌逼近,又好像技仅于此,一如既往的发shè着五sè气弹,没有丝毫变招的迹象。

    一时间,纪幽泉与易天行之间雾气弥漫,转瞬间就扩散成一团将纪、易二人笼罩其中的浓雾,挡住了旁观诸人的视线。

第二十章 有生命的毒 最痛苦的路

    浓密的黄雾之中,砰砰连声,密如骤雨,时不时绽放出五彩jīng光,化作一圈圈绚丽的光晕流转消散。

    忽然,雾气中传来易天行的一声长啸,暗黄雾气就像是被狂风卷动,蓬蓬勃勃的朝着天空弥漫上去。

    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震得清凉山顶的花草砂石以雾团为中心朝着四外飞溅,激shè在妙尘道姑等人的剑阵之上,发出嗤嗤的声音,就像是无数利箭一般,shè得无形剑气振荡不休,仿佛随时都要崩溃一样。

    数十丈方圆内的树木都在轰鸣中摇曳不定、瑟瑟作响。

    即使是彭伯符、妙尘道姑这样的高手名宿,也感觉胸口气血翻腾、难受之极。至于彭宜弼、宁绿漪等人,耳朵里面只剩下乱糟糟的嗡嗡声,完全听不到其他声音,头脑疼痛yù裂,忍不住张口大叫,企图抵消巨大声音的侵袭。

    战团zhōng yāng,暗黄的雾气在汹涌的气流冲击下,化作一缕缕长约尺许的带状轻烟,漫无目的的飘荡着,所到之处,草木枯萎,岩石腐蚀,就是泥土也变得焦黄腥臭、渗出一粒粒的昏黄水珠。

    纪幽泉和易天行身影骤然分开,各自立在地上。

    纪幽泉的右臂衣袖已经不翼而飞,露出一条干枯如老叟的胳膊,眉心隐隐透出一丝黑气,沿着右手脉门,一条清晰可见的斑斓彩线正缓慢的朝着他的手肘蔓延。

    纪幽泉的面容再无刚才的冷漠淡然,神情紧张的盯着手上的彩sè细线,奋力运转真气,企图压制侵入体内的剧毒,就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中,彩线徐徐退去,聚集在掌心劳宫穴上面,形成一个诸sè混杂、形象可怖的斑点。

    纪幽泉见状松了一口气,左手食指轻轻在右手掌心划出一个小十字伤口,一股鲜红血液立即激shè出来。

    见到血液shè出,纪幽泉的脸sè一下子就变了,惊讶的望着易天行,厉声叫道:“怎么会这样?!”

    易天行脸sè苍白,右手的衣袖也是化为乌有,露出晶莹如玉的一条手臂,上面沾染着一点点黄sè尸毒,就像是陈年恶癣,上面生长着短短的暗黄sè绒毛,散发着熏天恶臭,双脚深深陷入地面,直没膝盖,一言不发的闭目站在那里,运气调元。

    听到纪幽泉的问话,易天行方才睁开眼睛,微微一笑:“不知道前辈对于蛊是如何看待的?”

    “你用的蛊毒?”纪幽泉脸上闪过一丝惊恐,随即镇定下来,冷笑道:“蛊毒虽然yīn险毒辣,但是弊病也十分明显,你马上把蛊虫收了,否则我运用三昧真火烧杀此物,你就悔之晚矣!”

    易天行缓缓摇头:“看来前辈并不了解蛊之为物啊!”

    纪幽泉冷哼一声:“你不收是吧?好,那你别怪我辣手!”说罢双眉倒竖,大喝道:“嘿!”他的体内传出一阵轰轰的声响,就像是有人在鼓动风箱,他那绿幽幽的眼睛瞬间转为赤红,蜡黄的肌肤也变得红彤彤的,宛如一只煮熟的河虾,右手掌心冒出一丝丝白sè蒸气,在空气中逸散开来。

    但是与他预料不同的是,他右手掌心的彩sè斑点不但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sè泽越来越鲜明,只是原本混乱纠缠在一起的颜sè逐渐变得泾渭分明,最后以劳宫穴为中心现出九圈环环相套、颜sè分明的彩sè圆环。

    “你骗我!”纪幽泉又惊又怒,一面对着易天行怒吼,一面运用真气,清凉山顶顿时狂风大作、尸臭熏天,他的背后隐隐现出一轮暗黄sè的光团,滚滚真气在其中翻腾转动,显然是动了真火。

    沐月莲见状上前两步,站在易天行身旁,语声清冽:“前辈,你与易天行比拼掌力,他固然是用了毒掌,你的尸气冥波掌一样也是毒功。”

    纪幽泉双眼杀机涌动,恶狠狠的道:“我和他比掌,我就算死在他手下,也是我学艺不jīng,无怨无悔,但是他砌词欺骗于我,损我元气不说,还让我毒势加重,简直岂有此理!”

    沐月莲还待辩解,易天行已经大笑出声:“前辈,我什么时候欺骗你了?”

    纪幽泉怒道:“你说你用的蛊毒,我运用三昧真火焚烧,不但没有将其消灭,反而毒xìng更加稳固,你还敢说不是欺骗我?”

    易天行笑吟吟地道:“第一,我没有说我用的蛊毒,我是问你怎么理解蛊毒?第二,三昧真火可以杀掉绝大多数的蛊物,却不能消灭所有的蛊物,前辈用这种道听途说的知识来处理问题,如果我真是用的蛊毒,你就麻烦了。”

    纪幽泉闻言一愣,身上的凌人气势衰减下来,但是身后的光团犹自凝聚不散:“那你提蛊毒干什么?”

    易天行道:“因为我在修炼百毒神功的过程中,掺入了自己对于蛊毒的理解。”

    纪幽泉略带好奇地道:“蛊毒难道不是混杂了邪术的毒虫么?”

    易天行摇头道:“此言大谬。蛊毒是毒物、法术结合而成的产物,但是取材甚广,毒禽毒兽、毒虫毒草、毒气毒石,无一不可制蛊,只不过毒虫这个类别最容易获得,炼制起来也最为简便而已。”

    纪幽泉不断运用真气驱毒,但是掌心那团毒素绕着十字形的伤口打转,任凭鲜血如何冲刷,都带不出一丝毒xìng,不禁皱眉道:“这与你施展的毒掌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对着自己的真气施展了法术?”话虽如此,他心底已经立定决心,易天行如果顺着他的口风胡说八道,他便立即痛下杀手,取了易天行xìng命再说。

    易天行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运用法术驱使毒虫、散布毒药的手法很多,前辈可知这些方法中,为什么蛊毒被单独列为一类?”

    纪幽泉道:“因为其他毒术都没有改变毒虫毒药本身的xìng质,蛊毒却不同,首先蛊毒形成,毒xìng就不再是原本的样子,其次蛊毒解法与毒药解法不同,解毒偏重于医药,解蛊偏重于法术。”

    易天行微微笑道:“其实蛊毒与普通毒药区别不大,并没有转变毒xìng的说法,只不过制蛊的过程就是一个综合不同毒药的过程,所以导致最终产生的蛊毒毒xìng十分复杂。比如我把蜈蚣、蝎子、毒蛇放在一起制蛊,最后剩下的也许是蝎子,但是吞噬掉其他毒物并且混合了其他毒素的蝎子,它的毒xìng自然不会是单纯的蝎毒。”

    纪幽泉始终没有逼出毒素,干脆点了手腕几个穴道,止住掌心血流,没有好气地道:“我现在没有兴趣听你讲蛊毒知识,你想说什么,一句话说清楚。”

    易天行长笑一声:“你我都中了毒,都在设法驱毒,随便聊点事情打发时间么,难道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耗着?如果我们都解除不了对方的毒掌,第三掌我们就算是平手吧?”

    纪幽泉道:“那是自然,你中了我的毒,我也中了你的毒,如果互相都无法解毒,耗下去不过两败俱伤,有违我们比拼掌力解决争议的初衷。嘿,我现在承认解除不了你的毒掌,你如果对我的尸毒也无计可施,你给我解药,我也给你解药,我们就算扯平了。”

    易天行哈哈大笑:“那可未必!”说着右臂斜斜伸出,对着地面,然后吐气发力:“去!”

    蓬!一股暗黄sè气流从易天行的劳宫穴喷涌而出,冲击在地面上,shè出碗口大一个深坑,乍一看也不知道其中深浅,只见洞口氤氤氲氲黄气弥漫。

    随着这一股真气喷出,易天行手臂上的尸毒斑块纷纷脱落坠下,就像是一块块的湿土,经过阳光暴晒后干成脆泥,在地面一撞,就打得粉碎。

    纪幽泉见状半晌无语,最后叹气道:“我输了。”

    易天行扬手扔出一颗药丸,淡淡地道:“现在我就一句话说清楚吧,所谓蛊,就是有生命的毒。我把这种心法融入百毒神功之中,一旦侵入人体,毒素就会像生物一样自觉自愿的抗衡企图排除它们的力量,也就是说,不管你真气多么雄厚,也无法将它们驱出体外。”

    纪幽泉接过药丸,一把塞入口中,然后说道:“我已经将毒素逼迫到劳宫穴,只是无法驱出体外,如果我们是生死大敌,我会砍掉右掌。”

    易天行嘿嘿笑道:“没用的,你现在没法照镜子,其实你眉心隐现黑气,证明毒素已经侵入你周身血脉,砍掉手掌只是饮鸩止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而且,这些毒素是依靠你真气强行压制,当你手掌断裂的时候,真气通道也就断开,届时失去压制的毒素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沿着你的经脉逆流反噬,你能够驱除五成的毒素就算不错了。”

    纪幽泉听得暗自心惊:“百毒神功居然如此歹毒?”

    易天行道:“彼此彼此,前辈的尸毒另辟蹊径,也非尸体天然产生的毒素,也亏得是我,换作别人,中了多半只有等死。”

    纪幽泉感受到体内血脉畅通,种种不适症状一扫而空,不禁哈哈一笑:“你的解毒药物倒是灵验,既然我输了,这个家伙就交给你们处理。我就此回山,异rì有缘再见!”说罢对着易天行一拱手,便飘身而起,踏着树梢枝叶飞腾而去。

    易天行扬声喊道:“前辈不带明真子尸体回去么?”

    纪幽泉的声音悠悠传来:“不能亲手惩处,残尸腐骸要之何用?”最后一个字竟似远在山下。

    易天行这才转过身,对着明真子微笑道:“你还真是知情达趣,月莲一出关,你就自动赶来送死,免得我们大费周章的去寻你。”

    明真子面如死灰,满口求饶:“我该死,我罪该万死,还望易公子、沐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我这条狗命!”

    易天行露出古怪的神情:“我还真是佩服你,居然能够说出这种话。杀父杀母这种不共戴天的仇恨,你还指望我们原谅你?反正必死无疑,你表现得硬气一点么?好歹说个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什么的。”

    明真子连忙问道:“我硬气一点是不是不用死?”

    易天行哽得无话可说,翻了个白眼,直接对沐月莲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他?如果下不了手,交给我,最后断气那一刀留给你就行了。”

    明真子听得亡魂丧胆,不顾自己伤势,挣扎在半跪半趴在地上,像条摇尾乞怜的野狗般对着沐月莲哀嚎道:“沐姑娘饶命啊!饶命啊!”

    沐月莲厌恶的瞥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叹气道:“算了,杀人不过头点地。爸爸妈妈在天之灵,肯定也不希望我心硬如jīng铁、手辣似刑吏。”

    易天行温和的望着沐月莲:“随你。”

    沐月莲道:“我去设置灵堂,在我父母灵位前结果他。”说着转身走入她闭关的小茅屋之中。

    过不多时,茅屋里面传来沐月莲冰冷的声音:“天行,麻烦你将明真子带进来。”

    易天行走过去,一把抓住明真子,想要将他拎起来,谁知明真子死命抓住地面,十指扯得鲜血淋漓,犹自不肯撒手。

    易天行不禁哑然失笑:“你的求生意志还真是强烈啊。”不过他可不会因此有所心软,虽然沐月莲不想对明真子多做折磨,却不代表易天行心中就愿意轻纵明真子,看着明真子垂死挣扎,易天行心头怒火顿时冲天而起,一面轻言细语的说话,一面一掌拍在明真子背心。

    掌力过处,明真子只觉浑身骨骼都被抖松,双手软绵绵的使不出半分力气,身体被易天行轻松抓起,耳边听见易天行轻柔的声音:“你越是挣扎,死得越惨,你信不信?”

    明真子张口yù呼,忽然感到舌尖一麻,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字来,喉咙传来的窒息感令得眼珠子凸出,正好瞥见易天行徐徐收回的毒针,闪着碧粼粼的幽光。

    “从这里到茅屋,还有三十步。我敢保证,这将是你这辈子最痛苦的旅程。”易天行笑眯眯的脸庞在明真子眼中出离的狰狞。

第二十一章无端遇伏击 兄讯显危机

    清凉山通往中州的官道上面,一辆马车缓缓前行。

    拉车的是两匹劣马,双目无神,瘦骨嶙峋,马车厢房也不大,内部结构十分简约,只有两条木板作为凳子,堪堪容得下四人相向而坐,其余几乎没有任何装饰,脚下的木板轻薄,随着马车行进的节奏咯吱作响。

    这样的马车,舒适度可想而知,每前进一步,车厢都会颠簸一次,使得坐在车厢内的易天行腹诽不已:“妈的,早知道就走路了,这不花钱买罪受么?”[..com]

    说起来,这还是易天行平生第一次坐马车。他虽然自幼家境宽裕,但是小时候上学路途不远,加上父母两边的家风都严,根本不会允许自家小孩溺于安逸,所以在父母膝前坐马车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学院还未毕业,就遇到元成邑篡位,落得逃亡千里、颠沛流离,直到最后组建赤龙联盟,毫无半分懈怠的时候,来到神州,又急匆匆赶着来清凉山,始终都没有乘坐马车的机会。

    总算清凉山事了,沐月莲大仇得报,蜀州的事情暂时也轮不到自己cāo心,易天行一下子松懈下来,顿时感到无所事事。

    左右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易天行干脆在清凉山顶搭了个草棚,与沐月莲比邻而居。不过他们二人切磋了几次武功之后,便有点相顾无言的味道。

    沐月莲虽然心底里在意彼此的交情,但是她生xìng好静,不喜欢沾惹是非,对于离群索居的兴趣高于浪迹江湖,rì诵经传三五遍,夜听风雨落群英,就是她的人生追求。

    而易天行的xìng格却迥乎不同,他也喜欢看书,也喜欢观赏美景,甚至也能享受孤冷凄清的意境,但是他还喜欢呼朋唤友畅谈天下,还喜欢鲜衣怒马仗剑行侠。

    待在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与一知己平淡终老,这样的人生,沐月莲求之不得,易天行避之不及。

    所以几天之后,易天行选择了离开,对于他共赴中州的邀约,一如他的预料,沐月莲并没有答应。

    沐月莲破关而出的最后一刻,受到了易天行的故意压制,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闭关未尽全功。她忙着巩固自己的道基,所以不想急着出山,只是与易天行约定,以后下山会及时联系。

    把心头的牵挂强行抛下,易天行踏上了前往中州的旅程。

    来到山下,易天行偶然瞥见了一间马车行,忽然想起以前小时候看了书中关于马车的描写,曾经非常想坐,却因双亲不许而没有达成心愿,不由得感慨万分,忍不住前去尝试一番。

    谁知神州不比蜀州,等级森严,就连乘坐马车也有等级划分。

    要乘坐宽敞舒适的马车,要么得是本人或者主人拥有功名在身,要么得是官员及其家眷,至不济也得是具有虞国官方认证的乡绅富贾,易天行虽然也是读书人,却没有在神州考过科举,家里钱财不少,但是作为一个私自越境进入虞国的外国要犯,不去特意疏通关系弄虚作假的话,搞到官方的身份证明那是痴心妄想。

    所以易天行最终只能挤上这座针对普通平民的廉价马车,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这**车都与舒适无缘,易天行甚至怀疑,这**车坐上一整天的话,自己的骨头都会被抖散架的。

    比起马车条件的恶劣,更糟糕的是同车的人。

    坐在易天行旁边的那个穷酸书生倒也罢了,此人似乎很是嗜睡,一上车就眯着眼睛,也不管马车的颠簸,睡得心安理得。马车每抖动一次,他的脑袋都会轻轻弹起,然后撞击到车厢内壁,发出极具节奏的砰砰声音,但是这种撞击对他的睡眠竟然没有一丝影响,不多一会儿,就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

    易天行对面的三个人就有些难以忍受了。

    正对面的是一个抱着小孩的少妇,小孩年纪不过七八岁,面黄肌瘦,但是jīng力异常的旺盛,就像一只小猴子,不停的在车厢里面折腾,不时趁着易天行不注意的时候,扔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过来,比如瓜子壳、小石砾什么的,虽然并不伤人,但是很是令人讨厌,偏偏易天行还没法跟他计较,因为对面的少妇一路上都在不断的呵斥那小孩,并且每逢小孩朝着易天行淘气之后,她都会忙不迭的道歉。

    少妇样貌并不漂亮,土布衣衫,约束头发的银钗面上的镀银层已经有些脱落,露出点点黄锈,面容看上去三十不到,岁月已经在眼角、额头留下了明显的痕迹,显然生活过得甚是艰辛,满脸焦虑的照顾着淘气的孩子,实在让人对她生不出怒意。

    这对母子旁边,坐着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大汉,翘着二郎腿,用手指在脚趾缝里搓来搓去,一脸愉悦的表情,但是随着他的举动,一股难言的恶臭在车厢中弥漫。这汉子半眯着的眼睛,死死盯着旁边少妇的胸膛,看得她手足无措的斜斜侧过身去,企图躲避这灼人的目光。这汉子却愈发的猖狂,翘着的右脚一沉,落在少妇的后腰部位,上下移动了两下,留下几道漆黑的痕迹。

    少妇又羞又怒,却又胆小怕事,满脸涨得通红,泪水在眼中打了几个转,却不敢开口斥责。

    易天行今天的心情本就不好,看见这汉子的做派,顿时火冒三丈,瞪着对方喝道:“你干什么?!”

    那汉子懒洋洋地道:“你说我干什么?”

    易天行冷哼道:“你再sāo扰这位夫人,我便对你不客气!”

    “哟!”那汉子霍地双眼圆睁,怪声怪气地道:“你是这位小娘子的什么人啊?人家都没有说话,明显正在享受呢,你来横插一杠子?你算老几啊?”

    少妇听到这句话,更加羞恼,眼泪忍不住滴落下来,但是她看见易天行文质彬彬的模样,害怕他惹怒了壮汉吃亏,反而伸手按住易天行的右手,柔声劝道:“这位公子,不要生气,车厢太小,磕磕碰碰也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那汉子闻言哈哈大笑,得意的朝着易天行扬了扬下巴:“听到没有?小白脸!”一面说,一面又在少妇尾椎部位勾了勾脚趾。

    易天行不禁勃然大怒:“**……”话未说完,忽然感觉右腕一紧,竟然被那少妇扣住脉门。

    与此同时,少妇怀中的小孩突然双手齐出,十指翻飞,化作数十点指光,点向易天行胸腹之间数十个穴位。

    易天行身旁的书生则不唤自醒,右臂一抬,一个肘锤撞向易天行左肋。

    中年汉子嘿嘿一笑:“小子,乖乖受缚吧!”双手伸出,关节噼噼啪啪一阵脆响,手掌猛的胀大了一倍,形如鹰爪,扣向易天行双肩。

    骤逢巨变,易天行却毫不惊慌:“你们是什么人?”一面喝问,一面侧身一转,脚下一踩底板,身子便撞在车厢外壁之上。

    轰的一声,马车车厢外壁被撞击得向外高高拱起,却没有像易天行想象的那样碎裂开来,内部几乎粉碎的木板坠落下来,露出中间银光闪闪的钢板夹层。

    不过易天行虽然没有如预计般脱离车厢,但是他的动作却让小孩、书生和壮汉的攻击落到空处,只有少妇娇喝一声,手下用力,企图截断易天行右腕的气血运行。

    易天行转头冷笑道:“截脉手法对我是没有用的。”说罢右手一缩。

    少妇只觉自己手中捏着的手臂仿佛是一条泥鳅,滑不留手,轻轻松松就脱离了自己的擒拿,抽了回去,顿时大惊失sè:“点子扎手!”

    不等其余几人反应过来,易天行已经展开了猛烈的反击,他虽然不擅长小巧功夫,在狭小的车厢中显得束手束脚,但是功力深厚,拳脚之间,虎虎生风,除了中年壮汉还敢与他偶尔硬拼一下之外,其余三个人只能避其锋锐,所以占尽上风。

    突然,车厢顶部裂开一个大洞,一粒鸽蛋大小的圆球飞了进来,被易天行拳风一逼,立时轰然爆散,散发出一蓬刺鼻的黑sè浓烟。

    车厢顶部大洞随即被人关上,车厢空间本就狭小,通风也不顺畅,如此一来,整个车厢都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烟之中,浓烈刺鼻的异味更是将空气压制到令人窒息的程度。

    黑烟之中,一片寂静,似乎车厢中的人都放弃了攻击,壮汉等人还可以说是害怕误伤自己人,易天行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出手。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少妇的声音响起:“李大哥,开门吧,我受不了了。”

    蓬!车厢顶部大洞再次出现,少妇、小孩、书生、壮汉纷纷纵跃上来,站在车厢顶部。

    一个面带苦相的枯瘦汉子早已站在上面,赫然正是马夫。

    壮汉哈哈大笑道:“易天行这小子当真了得,幸好我们准备充分,否则还真拿不下他。”

    少妇心有余悸地道:“这笔生意我们真不该接的,这小子年纪轻轻,内功如此深厚,果然不愧是易归藏的弟弟。万一这次交货之后,雇主没有杀人灭口,我们以后的麻烦可就大了。”

    壮汉正待说话,车厢中猛的传来一声怒吼:“我哥哥怎么了?!”

    车顶五人闻言大惊,连忙纵身向外飞跃。

    呼的一声,一道人影冲天而起,掠到书生旁边,狠狠一掌拍下。

    书生身在半空,无法躲避,只得举起双掌,奋力推出。

    惨叫声夹着格格两声脆响,书生双腕齐断,口中鲜血狂喷,坠落地面,动也不动,似乎昏死过去。

    其余四人见状更是骇然,纷纷脚下加速,分别从四个方向狂奔。

    易天行听到他们说话,怀疑此事牵连到兄长,杀心大盛,大吼一声,双臂一挥,五根一组,四组血红sè毒针呈梅花形shè向逃跑中的四个人。

    惨叫声中,有三人大腿中针,瘫软在地,只有那个马夫展动双袖,将急速shè至的毒针化解开来。

    不过马夫手下拆招,脚下就不由自主的慢了一拍,易天行长啸一声,身体化作一道闪电,飞shè到他的面前,屈指如钩,抓向马夫琵琶骨。

    马夫眼中露出恐惧之sè,嘶声大叫道:“你怎么没有中毒?”拳作锥形,双臂一扭,旋转化作两根钻头,啄向易天行手肘。

    易天行冷哼道:“区区勾离神烟,也敢在我面前卖弄,简直不知所谓。”双手一分,双双切在马夫的脉门之上。

    马夫闷哼一声,双臂酸软无力,垂了下来。

    不等马夫反应,易天行一把抓住他的喉咙,右臂一抬,将他架离地面,捏得马夫脸皮涨得通红,双眼翻白:“说!为什么偷袭我?我哥哥怎么了?”

    马夫鼻孔中呜呜作响,却无法说话。

    易天行冷冷一笑,手掌一松,马夫便颓然坠落在地,双手捂住脖子,不住喘气。

    易天行反手拍在马夫的肩膀上,柔声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马夫只觉肩膀一冷,似乎有一股凉气贯入体内,不禁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易天行淡淡地道:“你懂得调制勾离神烟,应该也听过yīn灵针吧?”

    马夫闻言双眼一翻,差点晕倒过去,声音颤抖起来:“你好狠毒!”

    易天行笑嘻嘻地道:“一般。我可以替你解除掉,但是你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马夫咬牙道:“你问吧,我知无不言。”

    “这才对么。”易天行蹲下身子,面对着马夫:“告诉我,谁指示你们来抓我的?”

    马夫道:“雇主蒙着面,我们也不清楚是谁。”似乎害怕易天行不信,带着哭腔大声叫道:“我们是真的不知道!不过他可能是令兄的朋友!”

    易天行哦了一声:“为什么?”

    马夫见易天行没有动怒,大喜过望:“因为他要我们把你毫发不伤的交到他手上。如果不是令兄的朋友,只要活捉你就行了,应该不会还要顾及你的损伤。”

    易天行皱了皱眉,一字一顿的道:“你认为我哥哥的朋友叫你们来抓我?”

    “是的!”马夫点头道:“你恐怕还不知道,令兄现在在与整个江湖作对,正邪各派,无论昔rì与他是敌是友,都在围追他。”

第二十二章转生招群忌 仗义成公敌

    夜已深沉,天空云层密布,没有一点星光月sè。靖州归云山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寂静而神秘,山上影影绰绰的树木仿佛化作无穷无尽的妖魔鬼怪,透露出令人生惧的气氛。

    半山腰上,一座早已废弃的破庙大殿里面,闪烁着一团火光,犹如一盏照世明灯,在黑暗的映衬下显得额外耀眼。

    背对着庙门,一个面如冠玉、身材修长的少年书生,盘膝坐在火堆旁边,盘着的双腿上面,放着一具五弦古琴,与众不同的是,这具古琴的底座竟然是一块jīng美白玉雕琢而成,在火光照shè下莹莹生辉,琴弦非筋非丝,乍一看就像是透明的凝胶,仔细望去,五弦之中又分别有赤、白、青、玄、黄五sè流光,时不时的从琴弦深处掠过。[..com]

    书生一手按住古琴岳山,一手置于龙池、凤沼之间,双目低垂,似睡非睡,腰身却像旗杆一样挺拔直立。

    在书生的对面,坐着一个年约十岁的小女孩,粉雕玉琢一般,十分可爱,一双乌黑清澈的大眼睛,仿佛在展示没有受过尘世污染的纯真。

    这座寺庙残破得厉害,四面透风,冷不丁的一阵强烈山风吹过,火影摇曳,一蓬柴火灰烬朝着小女孩扑面涌去。

    少年书生猛一睁眼,吐气喝道:“分!”

    柴火灰烬就像是诞生了灵智的jīng灵,随着书生的喝声,骤然分开,错过小女孩的位置,飘落地下。

    本来一脸百无聊赖的小女孩顿时兴奋起来,奋力鼓掌道:“易哥哥你好厉害。”

    书生眼中闪过一丝暖意,柔声道:“冷不冷?”

    小女孩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脆声说道:“不冷!”刚一说完,便是一个哆嗦。

    其时已经是四月时分,已经算是进入了夏季,但是对于靖州,天气还有一点倒chūn寒,尤其是山区的夜晚,更加的明显,这个小女孩衣衫短小,小臂小腿都露在外面,就像是贫苦人家出身,长身体的年纪,仍然穿着几年前的旧衣服一般,被山风一吹,立时有点吃不消的感觉。

    书生怜爱的看了看小女孩,长身而起,膝上古琴随着他的起立,轻轻弹起,被他右手轻轻一揽,抱在怀中,徐步走了过去,将上衣取下来披在小女孩身上:“等明儿我们进城去,给你买一件合身的衣服。”

    小女孩的脑袋摇得更加厉害,小手抓住书生的衣角,眼中满是担忧:“不行,我们不能进城,城里面坏人好多。菁儿不怕冷的,真的,易哥哥你别担心。”

    庙门口忽然响起两声怪笑,一个声如夜枭,难听之极,另一个却听着十分猥琐,颇有点戏剧中扮演狗腿子的丑角蓄意装出来的jiān笑声。

    紧接着,猥琐的声音说道:“想不到易少侠嗜好与某家倒是相同,我们正好亲近亲近。”

    书生面sè一沉,他已经听出来人的身份,那个夜猫子声音的是勾魂枭罗毅,猥琐声音的是五通教左护法叔子澄,前者yīn狠残暴,杀人越货从来不留活口,乃是横行靖州多年的剧盗,后者信奉邪神,**无耻,最喜欢**幼女,在江湖上臭名昭著,这两人缀在自己后面,接连被自己甩掉几次,想不到现在还是追了上来。

    小女孩却没有听懂叔子澄的下流话,一脸好奇地问道:“易哥哥,你跟外面那人有什么嗜好相同?”

    书生yīn沉着脸,低声喝道:“那人胡说八道,你别理他!”

    小女孩听出书生的怒意,怯生生的应声说道:“哦。”

    叔子澄却听得大乐,再次发出猥琐的笑声,大踏步跨进破庙殿门:“小妹妹,你的易哥哥不给你解释,过来叔叔给你解释,嘿嘿。”

    书生双眉一挑:“你找死!”身影一展,已经拦在小女孩面前,左手搭上琴弦,蓄势待发。

    就在此时,破庙大殿的顶棚哗的一声,裂开一个大窟窿,瓦片如雨点般撒落,一个黑影夹着呼呼风声砸向小女孩。

    书生来不及攻击叔子澄,微微后退一步,身子一仰,一个铁板桥身法,正对从天而降的持锤大汉,大喝一声:“滚!”

    书生左臂一挥,铮的一声长吟,无数无形真气从白玉古琴上面喷shè出来,将漫天瓦片打得粉碎,从房顶跳下来的大汉大骇之下,哪儿顾得上击杀小女孩?忙不迭的回转双锤,护住全身。

    只听嗤嗤连声,大汉的双锤上面布满了一个个深达半尺的圆孔,没有被双锤拦住的真气则直接穿透大汉的身体,从他背后激shè出几十道血箭。

    大汉惨叫一声,从空中跌落下来,双锤脱手,满身鲜血,再也站不起来,却没有当场毙命,眼中满是恐惧的望了少年书生一眼,挣扎着朝庙外爬去。

    叔子澄狞笑一声,正要动作,从大殿门口又再走进一人,狠狠一掌拍在大汉的天灵盖上:“废物!”

    那大汉中了这一掌,头骨碎裂,当场气绝。

    书生把小女孩护在身后,皱眉道:“你们虽然与黎家庄不算同道,这次好歹也是目的相同,你为什么杀了他?”

    击杀大汉的正是罗毅,闻言桀桀怪笑:“黎广德这个废物,活着有屁用!而且你手下留情,他也不会心存感激,你还不谢谢我帮你解决后患?哈哈!”

    书生淡淡地道:“黎广德是燃灯古寺无音大师的记名弟子,身遭惨死,燃灯古寺不可能坐视不理,你这是打算嫁祸给我么?”

    罗毅狞笑道:“怎么?不行么?你还以为你是千金一诺、人人景仰的玉君子么?现在你就是江湖败类、武林公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比老子的名声还臭!我们两个人的话同时说出去,你说别人会信谁的?”

    书生心中泛起一阵苦涩,罗毅此言倒也不无道理,自从自己惹上这次的麻烦,自己几年来辛苦积攒的名誉算是全部付诸东流,别说是自己的仇家或者跟自己不相干的人,就是昔rì接受过自己恩惠的人、与自己把臂论交的朋友,都跟自己划清界限,甚至参与了对自己的围剿。

    书生身后的小女孩抓住他的衣摆,低声道:“对不起。”

    听到这一句话,书生的心情突然好转起来,胸中涌起无尽豪气,转身摸着小女孩的脑袋,哈哈笑道:“小傻瓜,这句话你要说多少遍?”

    罗毅和叔子澄见状心头大喜,朝对方使了个眼sè,同时飞身扑上。

    罗毅双脚一蹬地,身体腾空而起,右掌一伸,形如鹰爪,抓向书生脑门。

    叔子澄则身体一扭,化作一股旋风,刮向书生,及至来到书生背后一丈左右,旋风中宛如群蛇乱舞,飞shè出无数条手臂,快逾闪电,击向书生背心。

    这两人动作快捷无比,小女孩看到他们行动,只来得及叫了一句小心,他们的攻击就已经临近书生的身体。

    书生头也不回,镇定自若地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左手仍然按在小女孩的头上不动,右臂轻轻一扬,一道白光展动,在他身后形成一道光幢。

    罗毅的铁爪抓在光幢之上,只听咯咯连声,五根手指尽数折断,疼得他怪叫一声,翻身退回原地,额头上冷汗直冒。

    叔子澄的掌影击打在光幢上面,噼噼啪啪密如骤雨,始终没法前进一步,最终旋风按照原路返回,露出满脸通红的叔子澄。

    书生转过头来,沉声道:“黎广德只是受人蒙蔽、人云亦云,我不跟他一般见识,你们二人恶贯满盈,也敢跑来送死,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罗毅和叔子澄听在耳中,暗呼不妙,不假思索的分成两路,背向而逃。

    书生冷哼一声,左手一扬,两道细如游丝的银光飞出,便听得罗、叔二人各自惨叫一声,趴倒在地,一动不动。

    书生击毙罗毅和叔子澄之后,脸sè却毫无转晴的趋势,反而更加yīn沉:“曾兄也来追杀我么?”

    “唉!”夜风中传来一声叹息,一个背负长剑、丰神俊朗的锦衣少年出现在大殿门口:“易兄,你这是何苦?”

    书生也是一声叹息:“曾兄你又是何苦?这件事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想与你动手,你何妨放手而去?”

    锦衣少年站在书生对面,正sè道:“我又何尝想与你动手?王、雷、周、简诸位兄弟又何尝想与你动手?”说着说着,他的情绪激动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可是你为什么要不顾劝说、一意孤行?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书生抿着嘴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锦衣少年勃然怒道:“狗屁!难道有人托你杀人放火、**掳掠你也去干?!”

    书生毫不动摇地道:“我朋友临死前托我照顾一个小女孩。”

    “女孩?”锦衣少年仰天打了个哈哈,指着书生破口大骂道:“你个猪脑子!你见过一天长大一岁的女孩么?这明明就是一个妖孽!”

    书生道:“我以前没有见过,现在见识了。”

    锦衣少年闻言一愣,随即怒吼道:“你想气死我吗?你难道不知道她是魔女转世?!就算你不相信我,不相信那些邪派妖人,不相信魔教弟子,难道无谒大师、紫元真人、龙大侠、白盟主也会骗你不成?!你为什么那么傻啊?!”

    书生道:“就算她是魔女转世又如何?她是她,魔女是魔女,前世因果前世了,今世便是重头因缘,不涉前尘。”

    锦衣少年怒道:“你说得轻巧!你可知道魔女转世七次,造就八场席卷江湖的血雨腥风,几乎当时所有的门派都被牵扯其中,每一个传承三百年以上的门派、世家,都有人死在魔女的手中!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将这个为害千年、罪恶滔天的魔女扼杀于幼时,不能让她成长起来!”

    书生依然不为所动:“那你又知不知道,魔女以前八生,为什么会演变成嗜杀成xìng的魔头?”

    锦衣少年呆了一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事实就是,魔女每一次现世,都毫无例外的造成了江湖浩劫。”

    书生道:“你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所以,我不认同防患未然的杀戮,你们这是在逼她走上以前的轮回。曾兄,我们二人相识一场,同生共死好几番,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我不会纵容一个魔头,但是我也不会枉杀一个无辜。”

    锦衣少年道:“不需要你杀,你让开,我来杀。”

    书生摇了摇头,缓慢而又坚决。

    锦衣少年的眼神越来越冷,盯着书生一字一顿地道:“让开!”

    书生心中暗自叹息,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阵茕茕孑立的孤寂感,长啸道:“相识满天下,白首如新交!”

    锦衣少年暴怒道:“你自己冥顽不灵,却怪我们不理解你?!”长剑出鞘,一抹寒光划过虚空,直刺书生咽喉。

    书生不敢托大,左臂轻轻一挥,将身后小女孩推开三尺,接着白玉古琴转动,舞出一轮白晃晃的光辉,迎将上去。

    锦衣少年知道白玉古琴坚硬无比,不宜硬拼,见状立即变招,身影展动起来,形如鬼魅,仿佛化身千万,绕着大殿游走不定,每到一处,便是一道剑光刺出。

    一时间,满大殿的剑光穿梭,从四面八方刺向书生和小女孩。

    书生将白玉琴舞得密不透风,护住自己和小女孩,但是锦衣少年的身法越来越快、剑光越来越迅速,刺得古琴铮铮作响,宛如珍珠落玉盘,书生分神照顾小女孩,既怕剑光刺到她身上,又怕自己真气过猛伤害到她,夹手夹脚的被动招架,渐渐显得有些左支右绌、疲于应付。

    锦衣少年以前与书生切磋,总是被打得没有还击之力,这一次将对方压着打,心中甚是爽快,不由得杀得兴起,长啸一声,连人带剑化作一道白虹,在破庙大殿中倏忽来去,剑气激荡,震得年久失修的柱子、门窗瑟瑟作响。

    书生见势不妙,正待变招逼退对手,忽然跨啦一声,早已破朽不堪的寺庙大殿,被剑气鼓荡、切割了这么久,柱子纷纷断裂,终于不堪重负,整体坍塌下来。

    书生望着满天砸下的瓦石,怒吼一声,双手舞动白玉琴,形成一片白云,笼罩在自己和小女孩的头顶。

    锦衣少年在混乱中看出便宜,眼神一厉,双脚蹬处,箭一般shè向小女孩。

第二十三章 兄弟重逢 异体同心

    书生猛的大喝一声,声如洪钟大吕,震得漫天洒落的瓦片木石以他为中心,朝着远方飞shè出去,锦衣少年还未冲到小女孩身边,就被一轮激烈强劲的乱石打得手忙脚乱、仓皇退回原位。

    锦衣少年的瞳孔微微收缩,右腕翻动,剑光宛如一汪chūn水般流淌着:“易兄,你执迷不悟,别怪我不念往rì情分!”

    书生淡然笑道:“你我相识一场,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这件事我既然揽下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可能。要在我眼前滥杀无辜,可以,打断我四肢再说。”[..com]

    锦衣少年勃然大怒:“混蛋!这个魔女也算无辜么?你包庇江湖公敌,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你就算不怕自己身败名裂,难道就不怕累及家人么?我告诉你,今天你留下这个魔女,我们仍然是兄弟,否则的话,哼!”

    书生眉头一挑,寒声道:“我有家人,你一样有。”

    锦衣少年冷笑道:“我自然犯不着与你结下如此死仇,但是这世界上总有断绝六亲、无牵无挂的亡命之徒。我只是给你提个醒,你自己想清楚。”

    书生道:“我家世代都在江湖上打滚,过的本就是刀头舔血的生活,只要我问心无愧,家父家母定当不会怪我。如果因为我的事情牵连到他们两位,嘿嘿,我杀的人少,可也不是不会杀人。”说着双目一睁,jīng光爆shè出来,洪声喝道:“既然你纠缠不休,那我先拿下你!”身体一纵,便来到锦衣少年头顶,呼的一掌压下。

    锦衣少年尖声厉啸,右臂一抬,一道皎洁如明月的白光便升腾而起,直冲书生掌心。

    书生手腕一沉,一只手就插入迎面而来的剑光之中,只听铮的一声,光华消散,凭空露出一柄宝剑,剑脊被书生牢牢扣住,进退不得。

    锦衣少年脸sè涨得通红,奋力挣扎,可是无论他向前推进,还是向后抽回,手中宝剑都像是镶嵌在顽石之中,纹丝不动。

    书生冷哼一声,右臂轻轻一推,锦衣少年只觉顺着宝剑涌来一股巨力,催得自己手臂骨骼咯咯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断裂一般,身体不由自主的踉跄后退,连续退了十几步方才立定。

    锦衣少年回过神来,发现书生已经回到小女孩身旁,似乎根本没有移动过的样子,心中不禁又羞又气,跺脚叫道:“好!易归藏!你好本事!我打不过你,不过我来的路上碰见塞北三妖和柳氏双魔,他们可没有我这么好对付,我估计他们要快到了,你自己小心点!哼!”说罢霍地转过身,飞一般狂奔而去。

    谁知眼见锦衣少年跑到寺院外墙,就要纵身越过的时候,忽然听得庙外一声马嘶,接着轰的一声,无数砖块就像是长河决堤喷涌而下的洪水,朝着锦衣少年冲击过来。

    锦衣少年猝不及防,已经来不及收住奔跑的势头,只得大喝一声,手中宝剑舞出一团jīng光,护住前方,朝着激shè纷飞的砖块迎将过去。

    一道绚丽彩虹从砖头中飞出,宛如游龙出海,抢在砖块飞落前击在锦衣少年的宝剑之上。

    轰!锦衣少年口中鲜血狂喷,倒飞回来,手中宝剑赫然断为七截,落在地上竟然无法站稳,滚做一团,不过他也算反应迅速,就势一个懒驴打滚,滚入破庙大殿的废墟之中。

    易归藏见状心头一凛,这个锦衣少年名叫曾孟渚,乃是梁州豪门曾家的嫡系长子,除了家学渊源,还得了剑法名家谢道人的真传,武功虽然不及自己,但是在江湖上已经算是一等一的好手,想不到一个照面之间就被人重创,也不知道破墙而入的是何方神圣?他自从答应庇护身后这个小女孩以来,可谓众叛亲离,遇到的所有江湖人士,无论以前交情如何,毫无例外的都是对他兵戈相见,所以他倒也没有指望来人是自家朋友。

    曾孟渚更是心下骇然,他感觉就像是与一头洪荒巨兽正面撞击到一般,不但名剑流光当场断裂,自己整条右臂都被震得失去知觉,宛如已经不是自己的肢体一般,只是眼睛可以察觉到手臂不停在微微颤抖。

    彩虹般的光华一翻转,一片白影冲了进来,一匹白马穿墙而过,雪一般的皮毛在夜sè中竟然隐隐散发出蒙蒙毫光,双目如电,腹生龙鳞,端的神骏无比,马上坐着一个猿臂蜂腰、皮肤白皙的少年,面目与易归藏依稀有着三分相似,背负宝剑,右手反手持着一根棒杆通体乌黑、棒头sè作九彩的奇形狼牙棒,左手按在马背上,似乎压着一个人,正笑吟吟的望着易归藏。

    易归藏一个失神,随即眼角微润,大声叫道:“二弟!”

    来人正是易天行,他听到易归藏被人追杀的消息,立即召唤出照夜玉麒麟,同时联络商家,把偷偷运至神州的天龙流星槊取到手中,赶来相助。

    见到易归藏安然无恙,易天行心中终于松了口气,喜盈盈地答道:“哥,你可真行啊,我以为我能惹祸,你比我还牛!我一来神州,还没有来得及见爸妈呢,就被你给引来了。”

    易归藏闻言心头一紧:“这里不是你我兄弟说话的地方,跟我来。”说着一把拉住小女孩的手,便要离开。

    易天行满腔无奈地道:“你想跑哪儿去?我来的时候已经在附近兜了一圈了,四面八方都有拦截你的人马,一动不如一静,就待这里吧,我们还能说两句话,跑路的话,那就只有不停的闯关了。”

    易归藏的脸sè一下子难看起来:“你知道我被围住了你还赶来?”

    “切!”易天行嗤道:“一群土狗瓦鸡,能够拦得住我们兄弟么?”说着翻身下马,将手中抓着的人扔向易归藏:“接着。”

    易归藏一手接过,定睛一看,惊讶地道:“咦?周兄?”抬头望向易天行:“你这是什么意思?”

    易天行也不说话,只是努了努嘴。

    易归藏一掌拍开周姓少年封闭的穴道:“周兄,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满脸通红,犹豫了半天,方才跺了跺脚:“易兄,是我周然行事鲁莽,是杀是剐悉听尊便,但是你能不能让你弟弟放过我一家老小。”

    易归藏听得脸sè一沉,望向易天行,正待开口,易天行已经冷冷地道:“你别急,他没有说清楚。他找了五个杀手来绑架我,我就找上门去给他全家下了蛊,听说他是你朋友,就拎过来跟你核实一下。嘿,我有那么好招惹的么?”

    易归藏叹了口气:“周兄,你要杀我尽管来,何必迁怒我二弟。”

    周然还未开口,一旁的曾孟渚便大怒说道:“姓易的,你别不识好歹!周兄还不是想拿你弟弟来换这魔女,免得你泥足深陷!周兄找的杀手jīng于易容迷药,周兄的指令也是活捉易天行,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

    易天行斜眼瞥着曾孟渚,悠悠地道:“你挺了解情况的么,这事儿你也有参与?”

    曾孟渚听得心头一寒,立即闭上了嘴巴,周然倒是硬朗,昂着头道:“我雇佣杀手之后,曾经把这事给几位朋友透露过,但是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指使,你别冤枉无辜!”

    易天行对着易归藏笑道:“看来真是你朋友?”

    易归藏点头道:“他也是为了我好,你看……”

    易天行打断道:“好,我给他解药。不过再有下次,就是天王老子来说情,我也绝不买账。”说罢扔给周然一个小纸包:“拿回去用大缸清水化开,每人每天早晚饮用一木勺,三天后蛊虫拉出体外就没事了。”

    周然把小纸包紧紧握在手中,朝着易归藏道了声谢,便匆匆从倒塌的外墙中奔跑出去。

    曾孟渚右手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知觉,整条胳膊又酸又麻,就像是无数蚂蚁在撕咬一般,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连忙高呼了一声:“周兄等我!”也不与易归藏兄弟打招呼,径自追了出去。

    等到周、曾二人身影消失,易归藏忍不住长叹一声,满脸落寞的坐到地上。

    小女孩小心翼翼的拉了拉易归藏的衣角:“易哥哥,你别伤心,都是菁儿不好,你骂我吧,骂了你心情就会好一点了。”

    易归藏苦笑一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不关菁儿的事情,这些人心底不坏,就是太过武断,居然为了道听途说的传言就要杀害无辜的菁儿,哥哥怎么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易天行悠然坐在易归藏的对面:“有空长吁短叹,不如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惹上这么多人?而且乱七八糟的,正邪各派都找你麻烦,连那些土匪强盗也来凑热闹,你强jiān了魔教教主的闺女还顺手偷了燃灯寺的佛骨舍利?”

    “你不知道?”易归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那你一进门就开打?”

    “废话!”易天行道:“我管他什么道理?敢打我哥,老子就先揍了他丫的再说。不过闲人赶跑了,你总得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吧?总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让我给你当打手。”

    易归藏神情一肃:“你听了之后,如果不认同我,也别跟我捣乱。”

    易天行略带诧异的瞥了小女孩一眼:“根骨不错,唔,内力也不错,我们在她那个年龄未必比她功力更深厚,就是不知道打起架来水平如何?”

    易归藏道:“她不会武功。”

    易天行愣了一愣:“你开玩笑?未必内力还能天生?”

    易归藏眼中露出奇异的光芒:“她的内力的确是自然产生的,这几天我就没有见过她修习内功。”

    “几天时间说明个屁啊?”易天行道:“也许这些天颠沛流离的生活使她不习惯,所以中断了修行。”

    易归藏淡淡地道:“可是她从出生到现在也就十天时间。”

    易天行嘴巴大张,说不出一句话来,愕然望着小女孩,半晌才道:“她起码仈jiǔ岁了!”

    易归藏道:“应该说,是一个正常女孩十岁的样子,无论身体还是心智。”

    易天行吞了一口唾液:“这是怎么……”忽然脸sè一变:“不会是……”

    易归藏笑道:“你好像想到了。”

    易天行皱眉道:“那只是传说,你也知道,江湖上这类荒诞不经的传说有很多,而且有很多人热衷于牵强附会。”

    “魔女每三百年转生一世、每一世都将血洗江湖的传说,是不是牵强附会我不知道。”易归藏道:“但是菁儿的确每度过一天就像是度过了一年,我八天前见到她,她还是襁褓中的婴儿,现在已经这么大了。”

    易天行道:“你怎么遇到她的?又怎么会揽上这种麻烦?”

    易归藏平静地道:“我有个朋友叫做沈翼,此人武功高强,但是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我认识他,是因为他每年都会组织人手到长河决堤的州县救济灾民,数十年不变。”

    易天行却冷哼道:“魔教中人?”

    易归藏点头道:“你反应真快,我也是在他死后才知道的。我八天前遇到他,他浑身是血,手里抱着菁儿,只给我说了一句话,要我保住这孩子xìng命,便倒毙当场。我跟他相识一场,加上受托的是一个婴儿,自然不会让逝者去得不安心,于是就把这个孩子接了过来。按照我的本意,是替她找一户良善人家抚养,也就罢了,谁知走不了多远,便被岷河剑派的十余名高手围攻,我也是从他们口中得知沈翼是魔教中人,当时他们口口声声说这孩子是魔女,要我把孩子交给他们杀死,我当时也没有在意,以为是平常用来污蔑骂人的话语,别说岷河剑派本就不是什么行侠仗义的主儿,因为对方是魔教徒就予以追杀的说法值得怀疑,就算这孩子是魔教徒的子女,我也不可能交给他们杀死,于是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易天行道:“于是风声走漏,全天下都知道你包庇转世魔女,人人得而诛之。”

    易归藏淡然道:“不错,不出三天,我身边的江湖中人就越来越多,来者不分正邪,每个人都想要杀掉菁儿。”说着望向易天行:“你现在知道情况了,你怎么说?”

    易天行耸了耸肩:“打呗!打得没人敢打菁儿主意为止。”

    易归藏展颜笑道:“我觉得按照你的个xìng,应该会说,宁杀错,勿放过,魔女八世为人,就掀起八场江湖浩劫,这辈子就算现在看起来弱小无害,也不可轻言放过,以免rì后为祸武林。”

    易天行鼓掌笑道:“不愧是我哥,当真了解我的心思。不过你既然已经先我一步做了选择,我又怎么可能跟你作对?这丫头以后如果狂xìng大发、滥杀无辜,你自己去收拾残局,别拉上我就行,现在么,我倒要看看,谁敢来追杀我哥!”说着长身而起,提起天龙流星槊,指着庙门大喝道:“鼠辈们既然来了,就都给老子滚出来!”

第二十四章 塞北三妖 柳氏双魔

    庙门外面响起三声或yīn柔、或嚣狂、或尖锐的笑声。

    “好小子,居然被你发现了。”随着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庙门轰然爆裂,化作无数飞屑激散,一个袒胸露怀的黑面大汉昂首走了进来,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根鸽卵粗细的铁链,铁链的末端拴着一条半人来高、通体乌黑、项生双首的恶狗,血口一咧,便留下两股晶莹剔透的涎液,滴在地上,发出咝咝的声音,将接触到的野草顽石统统腐蚀成灰。

    “还不是你的黑王走路声音太大!”一个人尖声尖气的回答着,从大汉背后徐徐走出,此人相貌甚是怪异,身形枯瘦如柴、双眼细长如柳叶、十指骨节凸出、两颊泛出青sè,令人一见难忘,更奇特的是他的背后背着一个青sè的布袋,七拱八翘的,似乎里面有东西在不停活动。[..com]

    一个貌不惊人的老头最后走进来,静静站在黑面大汉身边,一语不发,只是两只眼睛发出冷冰冰的幽蓝光芒,让人看着心底生寒。

    “塞北三妖?”易天行适才在破庙外面听到曾孟渚的说话,心念一转,便做出猜测。

    “嗯!”易归藏点头道:“犬妖沙陀衮,虫妖yīn烛,蛇妖颜平。”他一面说话,一面走到易天行身边:“这三个人凶名远播,不是易于之辈,你要小心。”

    易归藏话还没有说完,易天行已经挥舞天龙流星槊,冲了过去:“嘿,不就是养了一只杂种的地狱三头犬么?也敢拖出来现眼!”纵身跃起,呼的一槊,直接砸向那只双头恶狗。

    沙陀衮闻言心头一凛,他这只恶狗乃是幼年时机缘巧合从荆州天教审判所窃得,并不知道其来历名称,只因它生有两头,江湖上都把它叫做双首神獒,自己也就如此称呼,现在听到易天行的说话,顿时想起荆州的一些传说,一股凉意沿着背脊直冲脑门,心底暗自恃道:“难道这狗真是地狱三头犬的变种?”

    其他人不知道,作为荆州人,他可是知道地狱三头犬意味着什么。地狱三头犬本是荆州远古传说中冥神麾下守护地狱之门的神兽,但是自从天教在荆州中部兴起,教主天长自称光明天帝,统管天地人三界,荆州古冥神被贬为地狱魔王,作为古冥神手下的地狱三头犬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魔王的使者,就连名字都被改为恶魔三头犬,成为邪恶与灾难的象征,在传说中被光辉伟大的光明天帝击杀殆尽,已经彻底灭绝。

    既然如此,自己养的这只狗是怎么回事?沙陀衮可不是天教信徒,否则也不会胆大妄为到去神圣的天教审判所偷窃,他念头一转,便明白过来,当年天长一统荆州中部,所有的敌对势力都被他尽数铲除,其中古冥神一派的术士肯定饲养有地狱三头犬,并且役使着地狱三头犬与天长作战,天长对其凶威既忌惮又觊觎,所以并未将其绝种,而是悄悄的俘获圈养起来。由于地狱三头犬是古冥神的代表,为了斩断古冥神信仰,天长不敢让这件事传出去,只是留给对自己绝对忠诚的审判所教士暗中驯化利用。

    可以想象,沙陀衮手中这只狗是地狱三头犬的消息传出去,三十多年前的旧案肯定立即被揭穿,天教教徒当然不会承认自己饲养地狱三头犬,所以偷窃一事是没有人追究的,但是天教审判所肯定会以惩治恶魔异端的名义对沙陀衮展开无休止的追杀,无论是为了教派名誉,还是为了灭口,天教都绝对不会允许沙陀衮和他的狗留在人世间。

    沙陀衮只觉汗毛直竖,眼睛因为过度紧张而充血,口中惶恐大叫道:“黑王,上!咬死他!”

    啊呜!双头恶狗两颗脑袋同时发出怪叫,身子微微一缩,接着腾空跳起,直扑身在半空的易天行。

    蓬!易天行的长槊快逾闪电,不等双头恶狗张嘴,就一槊敲打在它的颈项之间,当场将其击飞出去,重重撞击在庙墙之上。

    轰!双头恶狗巨大的身躯夹着强劲的力道,年久失修的山墙哪儿承受得住?立时土崩瓦解,成片倒下。

    “黑王!”沙陀衮又惊又痛,快步赶过去查看双头恶狗的情况。

    另一边,yīn烛和颜平方才反应过来,双双对视了一眼,默契的展开身形,分别掠到易天行身体两侧。

    yīn烛尖声厉啸道:“小辈去死!”双肩猛然一抖,将他背着的布袋抛在空中,袋口不解自开,只听嗡嗡之声不绝,从布袋中飞出无数长约三寸、体如朱砂、目shè金光、双翅胜雪、利口如钳的怪异虫子。

    颜平则不声不响的双手一推,两道幽蓝光华shè向易天行脖子。

    易天行深吸一口气,运起一口混元真气,噗的一声对着满天飞舞的虫子喷出,同时调转天龙流星槊,灵活的点了两点,正中颜平发出的幽蓝光华。

    红sè怪虫被易天行喷出的无形真气一冲,密密麻麻的虫云当场被冲散了一个大窟窿,成百的虫子宛如落雨般跌落下来,但是这些坠落的虫子比起虫子总量来说,百不足一,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天空中的虫云稍微散乱了一下,便重新聚集起来,黑压压一片罩向易天行,而且坠落在地的虫子也没有死去,只是漫无目的的在地上打着转,似乎处于眩晕状态。

    与此同时,两道幽蓝光华被易天行击中,发出呱呱惨叫,翻身落地,现出两条头呈三角、身长丈余、粗如碗口、遍体蓝鳞的怪蛇,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便目shè凶光,沿着地面蜿蜒而行,窜向易天行。

    易天行目露异sè:“黔灵蓝蛇,好东西,可惜你不会养,浪费了。”说着身子滴溜溜一转,已经来到一条黔灵蓝蛇的面前,槊交左手,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右臂高抬,手腕弯曲,两指狠狠凿下。

    嗤的一声轻响,刚才被沉重无比的天龙流星槊正面击中却毫发无伤的黔灵蓝蛇,头顶上飙shè出一股血箭,快捷移动的身体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连普通蛇类受到致命重创后的挣扎都没有展现,软绵绵的趴倒在地,当时就失去了反应。

    “小蓝!”一直默然无语的颜平一反常态,叫得凄惨无比:“小狗!纳命来!”双掌一错,掌心闪烁着蓝幽幽的光芒,拍向易天行胸腹之间。

    易天行冷哼一声,躲也不躲一下,左臂横扫而出,天龙流星槊夹着呼呼风声,砸向颜平脑袋。

    颜平虽然珍爱那对黔灵蓝蛇,但是怎么也不可能看得比自己xìng命还重要,见状连忙变招,就地一滚,远远避开槊影。

    但是剩下那条黔灵蓝蛇就没有那么高的智商了,它眼见同伴惨死,立即加速冲上,冲地上弹shè而起,喷shè出一股淡蓝sè的水箭,shè向易天行面门。

    易天行哈哈一笑,张口一吸,把水箭吸入口中,右手轻轻探出,按照刚才的方式,依样画葫芦,给那条黔灵蓝蛇凌空爆头。

    “大蓝!”颜平刚刚站起来,便看见这令他睚眦俱裂的一幕,顿时失去了理智,双掌翻飞,舍命强攻。

    就在此时,漫天虫云也来到了易天行的头顶,朝着他悍然扑下。

    易归藏见状轻喝一声:“退下!”手拨琴弦,如鸣佩环,一股音波弥漫开去,将那朵虫云逼得散乱不堪,无数怪虫当空落下。

    yīn烛眼中青光闪耀,形如厉鬼,从易天行背后飘了过来,双腕一翻,便有两道惨绿sè的光华刺向易天行背心。

    易天行把手一背,天龙流星槊横亘在身后,挡住yīn烛的毒药匕首,同时右手一指点出,点向颜平的劳宫穴。

    颜平见状脸sè大变,因为他不论如何变幻掌势,易天行的指头都如影随形的拦在自己手掌对面,根本无法避开。

    就在颜平思索是否应该抽身后退、少避锋芒的当儿,易天行的右臂忽然暴长三尺,一指点中颜平的掌心。

    “啊!”颜平只觉掌心一疼,浑身真气涣散开来,周身经脉就像是浸泡在浓酸之中一般,又是疼痛又是惶恐,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飞身纵跃三丈,甫一落地,身体便失去了控制,翻身滚到在地,一面挣扎,一面惨叫不断,浑身皮肤渐渐由肉sè转为幽蓝,惨叫声也越来越小,最后倒毙当场。

    yīn烛看到颜平的死状,心中不禁惊骇交加,他和颜平师出同门,练的毒掌虽然毒xìng不同,心法却是大同小异,早就知道自己这一门的毒掌功夫,一旦被破散功,体内淤积的毒素就会反噬自身,必定死得凄惨无比,但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看到如斯惨状,他可不想自己也落得如此下场。

    “毒掌不能用,我的功夫就废了一半,金眼钳虫虽然没有伤亡,但是却也没有伤害对方的机会。沙陀老大到现在也没有过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行,我得扯呼!”yīn烛一面思索,一面舞动双匕,护住全身,向后退去。

    易天行看出yīn烛的打算,哪儿会让他抽身?长笑声中,一柄长槊舞成一条九彩神龙,追着yīn烛猛打。

    yīn烛力量不如易天行,手中匕首更不适合与棍棒之类的重武器硬磕,加上心存去意、无心恋战,完全落于下风、没有还手之力,在易天行猛攻之下左支右拙、狼狈躲避,好几次躲避不过,只得运用匕首格挡,手臂被震得酸麻难当不说,匕首也被砸得稀烂。

    就在yīn烛心灰意冷、准备等死的时候,背后响起一声怒吼:“杀!”关键时刻,沙陀衮插入战局,拦下了易天行。

    沙陀衮挥舞手中铁链,幻化出无数链影,朝着易天行劈头盖脸的抽去,在他身旁,那只双头恶狗双目赤红、昂首狂吠,气势汹汹的扑向易天行,速度竟然比刚才快捷了一倍有余。

    易天行脸sè也凝重起来,他自幼喜欢了解珍禽异兽,深知地狱三头犬的厉害,所以看似随意,其实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雷霆一击,根本没有打算让它活下来。

    易天行对自己的力量信心十足,配合天龙流星槊全力一击,就算是金石也得粉碎,别说这只双头恶狗血脉不纯,就是纯种的地狱三头犬,也不可能承受这一槊。

    但是沙陀衮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硬是强行压制住了双头恶狗的伤势,并且催发了它的潜力,虽然按照易天行的推测,事后这只狗不死都难,但是目前而言,这只狗毫无疑问是一个重大威胁。

    说时迟,那时快,易天行心念一转,便把真气运转到极致,周身泛出淡淡金光,肌肤变得晶莹如玉,眼中碧芒闪烁,大喝一声,挥槊迎上双头恶狗。

    轰!这一次与上次不同,易天行一槊击出,双头恶狗立即反应过来,身子微微一侧,左面的狗头一低,悍然撞在天龙流星槊上面,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猛烈的撞击震得易天行双臂一抖,脚下一个踉跄,而双头恶狗毫无阻滞的继续冲了过来,虽然左面的狗头双目黯淡、额头淤紫一片,看上去受伤不轻,但是右面的狗头却目**光、血口大张,恶狠狠的咬向易天行头颅。

    易天行还未站稳,沙陀衮的铁链已经狠狠抽下,好在易天行反应及时,眼见躲避不及,立即大叫一声,运气发力,浑身金光骤然大盛,护体真气猛然迸发,同时绷紧背部肌肉,迎将上去。

    啪!沙陀衮的铁链重重抽在易天行的背心上面,打得他的背后衣衫尽碎,总算易天行护体真气雄浑奥妙,一身横练功夫也已有了七八成火候,沙陀衮全力一链打在他的身上,也只是打得他五内俱焚、口吐鲜血、皮开肉绽、背上留下一道深紫sè的淤痕,并未伤及筋骨。

    不过绕是如此,易天行也不好受,五脏六腑就像是被火烧着一样,灼热刺痛无比,耳鼓中嗡嗡作响,听不到一丝其他声音,经脉中气血翻腾,完全失去了控制,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踏出。

    yīn烛看出便宜,尖叫一声,双掌推出,掌心殷红,散发出阵阵腥风,直击易天行胸口。

    易归藏见状大惊,正要上前救助,忽然听得异声迭起,两蓬黑白分明的寒光分别从他身后两侧shè出,将他和小女孩笼罩在内。

第二十五章 击杀三妖 蛊控双魔

    电光石火之间,易归藏一声长啸,宛如chūn雷滚滚,震得附近断碎的残垣破瓦颤动不已,周身白玉真气急速流转,浑身都散发出白莹莹的jīng光,眼中碧芒大盛,右手牢牢抓住白玉琴,高高举起,琴头向下,狠狠朝着地面砸去。

    轰!一声沉闷的轰鸣,仿佛是地心深处发生的剧烈爆炸传播上来,令人心头一震,随即地面轰然爆裂,以易归藏和身后那小女孩为中心,升腾起一圈厚重的尘土屏障。

    两蓬黑白寒光shè在黄土屏障上面,噗噗有声,但是却无法穿越过去,纷纷陷没在泥土之中。[..com]

    易归藏怒目圆睁,暴喝道:“滚出来!”右腿一曲,半跪在白玉琴旁边,左手拉住琴弦,如挽强弓,接着松手一放。

    铮!声音裂石穿云,直透人心。

    易归藏身后发出两声惨叫,地面碰碰爆开两个窟窿,两道人影冲天而起,一面向后飞跃,一面狂喷鲜血。

    与此同时,沙陀衮和yīn烛的攻势也受到了影响,不由自主的缓了一缓,只有那只双头恶犬口涎飞溅,如同一道黑sè闪电扑向易天行。

    易天行脚步刚刚站稳,双头恶犬的獠牙就已经近在咫尺,漫天的唾沫星子夹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零星撒落在易天行身上。

    这只双头恶犬具有地狱三头犬的血脉,口涎具有强烈的腐蚀xìng剧毒,易天行修炼的百毒神功号称百毒不侵,被这口涎沾上,并无大碍,但是他身上的衣服却无法抵御恶狗唾液的侵蚀,冒出一缕缕轻烟,腐蚀出无数小孔。

    易天行心中又是恶心又是愤怒,将天龙流星槊插在地上,手出如电,双臂一错,夹住双头恶犬的一枚獠牙,扭身一转,臂随身动,奋力一绞,将双头恶犬巨大的身躯牵动起来,远远抛出。

    双头恶犬牙齿上面传来一阵剧痛,身子一轻,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飞了出去,重重坠在地上,砸得尘土飞扬,翻身起来之后,呲牙咧嘴的望着易天行,低声呜咽,眼睛里面满是畏惧,竟然不敢继续攻击易天行。

    易天行趁着自己转身的机会,面对yīn烛,寒声说道:“废物找死!”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朝着yīn烛的掌心点去。

    yīn烛想要变招闪避,但是心念一动,这才骇然发现,易天行看似缓慢的一指,竟然快逾闪电,使得自己避无可避,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掌心撞在对方的指尖上。

    “老大救我!”yīn烛发出惶恐的叫声,同时提起十成功力,吐气发力:“嘿!”一蓬腥气扑鼻的红雾从他掌心涌出,迎向易天行的手指。

    易天行冷哼一声,手指一伸,穿过浓烈的红sè毒雾,正中yīn烛的劳宫穴,然后轻轻一侧身,避过了沙陀衮的铁链。

    yīn烛只觉掌心一痛,随即浑身一冷,体内真气变得紊乱不堪,在自己周身经脉中穿梭游走,宛如无数根小针在穿刺透扎,浑身每一块肌肉都疼得在抽搐,整个身体因为失去头脑的控制而僵硬如木石,仰面倒在地上,面容扭曲,状似极为痛苦,但是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一个声音。

    他这里一死,那些金眼钳虫就立即脱去了约束,化作一朵红云径自飞走。

    “yīn老三!”沙陀衮发出悲呼:“易天行,你去死吧!”双目赤红如血,状如疯狂的合身扑上,完全放弃防守,手中铁链化作漫天链影,朝着易天行抽下。

    易天行后退一步,顺手抽出天龙流星槊,双眼发亮:“来得好!”腰身一扭,手中长槊呼的一声横扫出去,也是丝毫不管对方攻击,悍然击出猛烈的攻势。

    沙陀衮虽然悲愤交加,却也没有失去理智,他亲眼看见易天行硬挨自己全力一链,却未受到严重创伤,又见过易天行一槊砸垮庙墙的威势,自然不敢也不愿意一链换一槊,只得怒吼一声,抽身后退。

    易天行见状长笑一声,双臂运转,把手中天龙流星槊施展开来,化作一条九彩神龙,游弋翻腾,冲着沙陀衮扑击不已。

    沙陀衮本来夹着结义兄弟当场惨死的义愤,气势汹汹,发挥出一往无前的刚烈气势,谁知被易天行强行打压,逼得他不得不退避,顿时气短神消,再无刚才的神勇,被易天行一阵猛攻,打得东躲xī zàng,毫无还手之力。

    一旁犹自牙疼不已的双头恶犬眼见主人形势危急,顾不得心中忌惮,狂吠连声,风一般扑了上来,这一次它也学了乖,不再扑上猛攻,而是鬼祟的绕着易天行转悠,只要绕到易天行视线不及的背后,就大呼小叫的冲上去,但是留有不少余力,一旦易天行转身过来或者转头一瞥,它便立即止住攻击,继续绕圈子,看得易天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不过这只双头恶狗牙尖爪利,易天行可也不敢让它咬中抓着,分神应付之下,槊势便减弱了几分,沙陀衮那面的压力变小,终于缓过一口气来,虽然仍然处于下风,但是十招之中却也能反击上个一两招,不像刚才一般狼狈。

    另一方面,从地底冲出的两个人已经与易归藏战在一起。

    那两个人相貌有七八分相似,都是中等身材、方面浓眉、鼻大口大、眼如弯月,各自拿着一柄方便铲,在易归藏身外游走不定,正是凶名远播的柳氏双魔。

    易归藏含怒一击,惊天动地,等到易天行化险为夷,身边小女孩也安然无恙,他便重新恢复到清静淡然的模样,脚步轻移,一具白玉琴在他手中,翻来转去、竖砸横拦、前推后缩,就像运用绣花针一样的灵巧,无论柳氏双魔如何变动招数、如何展动身法,他总是能够将白玉琴毫无偏差的点在柳氏双魔的方便铲上面,将他们打得踉跄后退。

    柳氏双魔心中郁闷之极,他们二人数十年苦练的内功,竟然比不上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易归藏每一击打在他们的铲上,他们就像被千钧重锤猛砸一记一样,不仅双臂酸麻,就连心脏都随之振荡,短短十余个回合,双臂就已经麻痹得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得几乎举不起来。

    黑衣魔柳伯能见势不妙,朝着白衣魔柳仲达使了个眼sè,二人毫不犹豫的同时向后飞退,手中黑sè铁蒺藜、白sè亮银镖宛如雨点般撒向易归藏,然后转身朝着庙外狂奔而去。

    易归藏淡淡地道:“既然来了,就留下吧。”手指挽住琴弦,轻轻一勾,铮的一声,天空中密密麻麻的暗器就像被一幢坚不可摧的无形气幕挡住一般,尽数弹飞出去。

    接着易归藏眼中露出一丝缅怀的神情,左手捧琴,右手手指拂动,如弹琵琶,弹出一个个单音,有如实质一般向柳氏双魔攻去。

    易归藏每个单音弹出,柳氏双魔的心脏便像被尖锥击中一次,痛彻心扉不说,周身气血供应都像是中断了一般,第一个单音响起,他们便双双闷哼一声,身形滞缓下来。

    第二个单音响起,柳氏双魔脚下一个踉跄,身形摇摇yù坠。

    第三个单音响起,柳氏双魔便已经支持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满脸惶恐的转身跪倒在地:“易大侠饶命!我们兄弟再也不敢与您作对了!”

    易归藏右手按住琴弦,引而不发,徐徐说道:“我可以饶过你们一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如果愿意发誓从此不再为恶,就自废武功离开吧。”

    柳氏双魔对视了一眼,他们兄弟自幼朝夕相处、形影不离,也不用说话,就明白过来对方的心意。

    互相点了点头,柳伯能便大声叫道:“易大侠,我们兄弟仇家众多,失去武功与失去xìng命有何区别?你若是不肯放过我们,就动手吧!”说罢双眼一闭,跪在当地,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易归藏不虞有此,呆了一呆,心中念头飞转,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柳氏双魔杀人如麻,杀之似乎也无不妥,但是他们兄弟既然已经服软告饶,杀之似乎也不符合自己与人为善的做人原则。

    易归藏正犹豫间,易天行洪声喝道:“滚!”猛力一槊扫中沙陀衮的铁链,强劲的巨力传导过去,顿时打得链条断裂,环扣撒落一地。

    沙陀衮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易天行盯着沙陀衮,大步上前,天龙流星槊一挑,幻化出九道彩sè光影,将他四外退路封死。

    双头恶犬见状,高声狂叫着纵身跃起,扑向易天行后肩。

    易天行露出一抹心意得逞的笑意,九道槊影骤然消散,然后霍地转过身来,一槊斜扫挥出,槊影过处,虚空中一片静寂,只留下一道九sè炫光。

    蓬!双头恶犬身在半空、避无可避,被易天行狠狠一槊击打在狗头上面,叫都没有叫一声,便被打得脑浆迸裂,巨大的身躯横飞出去十余丈,险些砸中闭目等死的柳伯能。

    呼!直到这时,长槊掠过的地方才响来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

    沙陀衮看得睚眦俱裂,悲愤怒吼道:“黑王!”这只双头恶犬从小被他抚养,长大仗以成名,感情之深厚,还在两个义弟之上,一时间血液上行、直冲脑门,沙陀衮疯了一般再次扑了上来,扔掉只剩下不到一米的铁链,口中霍霍连声,张牙舞爪的朝着易天行打去。

    易天行冷冷瞥着沙陀衮,就像看着一个死人,一个失去理智的武者,连一只野兽都不如,因为冲动和狂乱会让人失去正确的判断,但是绝对不会带给人野兽一般的直觉。

    轻轻侧身避过沙陀衮的拳头,易天行左掌如刀,闪电般切在沙陀衮的右肋之上。

    直到易天行手掌收回,沙陀衮的胸腔内部方才发出一连串骨头断折的声音,仿佛易天行那一掌切中的不是一块骨头,而是推倒了一串骨牌。

    沙陀衮惨叫半声,便嘎然而止,双眼凸出,面sè紫红,嘴角不断渗出血液,断折的肋骨参差错落,贯穿了多处内脏,瞬间就夺去了他的生机。

    易天行一掌得手,便自信满满的不再理会沙陀衮,径自扛起天龙流星槊,大摇大摆的转身走向易归藏:“怎么?不知道是杀是放?”

    易归藏展颜笑道:“如果只有我在这里,我多半只能杀掉他们。”

    易天行哈哈大笑:“喂,不会吧?你是当大哥的,一别多年,刚刚见面就贪图弟弟的东西,当心我找妈妈告状去。”

    易归藏转向柳氏双魔,悠悠地道:“总是两条人命。”

    “人命?”易天行冷哼道:“他们的命是命,死在他们手里的人命就不是命了?”

    易归藏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易天行道:“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易归藏莞尔笑道:“所以你只是帮我解决困扰,绝对没有改变过你处事的原则。”

    易天行长叹一声:“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大哥?”指着柳氏双魔说道:“你看看人家做兄弟,一起杀人放火、横行天下,你看看我们做兄弟,我做坏人你当好人?”

    噗嗤!听到这里,易归藏身后的小女孩忍不住笑出声来。

    易天行瞪了她一眼:“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小女孩被他一吓,连忙止住笑容,碎步跑到易归藏背后躲起来,死死抓住他的衣角。

    易归藏没有好气地道:“你找不到事情干了,小女孩也吓唬。”

    易天行嘿嘿一笑,扬手扔了两颗药丸给柳氏双魔:“吃下去,然后发誓滚蛋。”

    柳伯能捻住药丸,并不服用,疑惑地道:“慢xìng毒丸?”

    易天行冷冷地道:“我没空给你配置什么延缓发作的解药。这里面就是一种蛊毒,我不驱动,这东西跟没吃一样,但是你们两个胆敢背信毁约,哼,蛊虫发作起来的痛苦,等会儿可以让你们体验一下,免得你们心存侥幸,不把它当回事儿。蛊毒不是无药可解,不过我下的蛊毒别人肯定没辙,你们如果不信,以后也可以找办法解除,不过你们自以为解除的话,最好也别作jiān犯科让我知道,这一次我看在大哥的面子上饶你们不死,下一次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们。”

    柳氏双魔脸sè大变,不过生死之间,他们也没有犹豫太久,最后双双服下药丸,发下不再为恶的誓言,仓皇离去。

    谁知他们兄弟二人跑出没有多远,便被一群人拦住厮杀,最终身负多处创伤,方才冲出一条血路,突围而去。

    那群人眼见柳氏双魔逃走,也不穷追,反而调转枪头,涌向易家兄弟,当头冲出一个锦衣华服、白面透粉的俊俏少年,手持一柄寒光四溢的宝剑,张口就大声喝道:“易归藏!你包庇魔女,勾结柳氏双魔,居心叵测,该当何罪?!”

    易天行面对易归藏,冷笑说道:“这家伙谁啊?六扇门出来的?还是大理寺卿门生?”他一路赶来,不知道见到多少人正在追击易归藏,到此之后,更是处理一拨又来一拨,没有个完结的时候,心中不禁暗自愠怒,动了真火,起了杀鸡儆猴的念头,所以明知这帮人出身正派,不等易归藏好言好语的分说,便毫不客气的截过话头。

第二十六章 手折松鹤翼 退守腾炎

    俊俏少年被气得脸sè通红,怒声吼道:“你知道我是谁吗?胆敢这么跟我说话?”

    “白痴!”易天行撇了撇嘴,朝着易归藏说道:“认识他不?”

    易归藏心中微微叹息,他知道易天行的脾气,既然有心把事情闹大,自己再怎么委曲求全也是白搭,干脆也就放开了顾虑:“长青剑是松鹤山庄镇庄之宝,不会借于他人,这人既然不是松鹤山庄庄主张崇禄,那么来的肯定是松鹤山庄少庄主张鼎新。这松鹤山庄张家先辈乃是大虞开国功臣,加上几代人的苦心经营,控制了金光湖附近的三帮六派十四家族,俨然是金光湖一带的江湖霸主,在当地横行无忌,倒是把这孩子惯坏了。”[..com]

    俊俏少年勃然大怒:“放屁……呃!”

    不等张鼎新把话说完,易天行身形一晃,已经来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将他下半句话卡回腹中,恶狠狠得道:“小子,敢骂我大哥,胆子不小!”

    “放开张少庄主!”“大胆!”“放肆!”

    跟随张鼎新前来围剿易归藏的一干人等,都是金光湖附近的武林人士,这些人在张家的率领下沆瀣一气,在金光湖地界一手遮天,当地根本没有人敢跟他们作对,俱都养成了骄奢狂妄的xìng子,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把天下人都当成金光湖的渔民对待,眼见易天行一出手就制住张鼎新,不但不知jǐng惕,反而仗着人多势众,凶xìng大发,也不理会张鼎新的死活,手舞刀兵,呼喝着一拥而上。

    易天行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满心打算杀鸡儆猴,谁知遇到这么一群活宝,就算将他们全部虐杀,估计也吓唬不住真正的高手。

    想到这里,易天行心中更加烦躁,手上一用劲,便把张鼎新捏得晕倒过去,然后顺手扔在一旁,放下天龙流星槊,赤手空拳的悍然扑入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

    张鼎新的同党众多,约莫有着百来号人马,如果换成别人,恐怕还真有双拳难敌四手之虞,偏偏易天行一身以寡敌众的本领,从来就不怕人多。

    而且这群人武功实在太差,易天行都不用施展毒术,只是将真气外放,布于体表,对方的刀剑劈刺上去,十有仈jiǔ都被无形气罩弹开,偶尔有几个功力稍微深厚一点的人能够勉强攻破易天行的护体真气,打在易天行身上,力量也都所剩无几,连皮肤表层都没法破开。

    易天行见状更是心下笃定,肆无忌惮的下手攻击,招招不离敌人的肘腕膝踝,专一错人关节、断人骨骼,如同虎入羊群,冲到那里,那里就响起一片惨叫,不消多时,一百余人均被他打断四肢,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呸!一群废物!”易天行不屑地朝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徐步走到犹自昏迷不醒的张鼎新身边,抬脚便朝着张鼎新的右脚膝盖狠狠踩下。

    “啊!”剧烈的疼痛将张鼎新激得醒转过来,满头都是冷汗,还没有回过神来,便看见一只大脚落在自己左膝。

    咯吱一声脆响,张鼎新的膝关节顿时错位,疼得他几乎再次晕倒,看见易天行意犹未尽的还要抬脚,张鼎新连忙高声大叫:“易二侠,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易天行闻言一愣,瞥了满地的武士一眼,犹犹豫豫地道:“可是他们都断了四肢,你是头儿,怎么好意思只断两条腿?”

    张鼎新心中破口大骂:“你这个混蛋!有这么攀比的么?”口中却小声嘟哝道:“他们围攻义士,罪有应得,我可没有参与其中。”

    躺在地上的武士们闻言气得几yù吐血,那些老成持重的人还顾忌松鹤山庄的势力,只是心头暗骂,几个年轻人已经压抑不住,开口骂出声来:“张鼎新!你个死不要脸的孬种!早知道你这个德xìng,老子看着你死也不救你!”“去你妈的,你要不是被易二侠打晕了,第一个冲上去找揍的就是你!”“张鼎新!老子与你割席断交!”“易二侠,你别信他说话!这次我们参与追杀令兄,全是他们张家带头煽动,这家伙巧言令sè推卸责任,无耻之极!”

    张鼎新俊俏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一生顺风顺水,在家里有爷nǎi父母宠溺,在外面有狐朋狗友奉承,哪儿听过如此侮辱?不过他最多也就是怯懦怕死,脸皮多少还是有几分的,自己也知道自己作为无耻,所以被昔rì朋党辱骂,也没有回嘴,就连继续向易天行告饶都说不出口,只是可怜兮兮的望着易天行,yù语还休。

    易天行看着他这幅模样,心头再也提不起惩戒的兴趣,径自转身走向易归藏:“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易归藏看了满地的人一眼,略带不忍地道:“就这么扔下他们?”

    易天行冷哼道:“你还怕有人会杀害这些废物?看他们的样子,也就是关起门来在穷乡僻壤当土皇帝的货sè,八辈子也没有见过江湖风浪,我可不觉得有人会无聊到残杀他们。而且就算真有人这么无聊,嘿,就算他们倒霉吧,难不成我打断他们手脚还要担保他们身体康复?”

    易归藏一时无语,心中却在思索到了附近的镇子,委托当地官府来善后,以松鹤山庄的名头,起码不会落到无人照料的地步。

    易天行却没有想那么多,拿起天龙流星槊,翻身上马,双腿一夹,照夜玉麒麟轻轻一跃,便来到易归藏面前。

    照夜玉麒麟深通人xìng,知道主人想要自己把易归藏和菁儿一并驮起,为了照顾菁儿的身高,四肢一屈,便低身趴在地上,昂首打了个响鼻,示意易归藏和菁儿赶快骑上来。

    照夜玉麒麟神骏非凡、卖相极佳,一身雪白皮毛在黑夜中莹莹生辉,仿佛天降龙驹,最是招惹小孩喜爱,现在露出如此灵xìng,更是让菁儿看在眼里、喜在心中,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想要抚摸它的鬃毛。

    谁知照夜玉麒麟xìng如烈火,最是不耐旁人亵玩,见状长嘶一声,眼中两道jīng光闪电一般朝着菁儿shè去,吓得她身子一哆嗦,赶忙缩回手去,躲在易归藏身后。

    易天行本来对魔女的传说颇多顾虑,见此情况,忽然心头一软,对着菁儿柔声说道:“照夜玉麒麟xìng格高傲,你只能把它当成朋友,它才会理会你。”

    菁儿怯生生的从易归藏身后探出个脑袋:“我没有不尊重它,我想和它交朋友。”

    易天行呵呵笑道:“那你别摸它的头啊,你摸它的头,它会不高兴的。”

    菁儿哦了一声,随即不解的抬起头:“可是易哥哥喜欢摸我的头啊,难道易哥哥不尊重我?”

    易天行闻言哈哈大笑,还待再说,易归藏已经开口制止道:“菁儿,别理我弟弟,他就没有一句正经话。”说罢搂住菁儿,跨到照夜玉麒麟背上。

    易天行知道有很多人都朝着自己兄弟的所在赶来,也不继续玩笑,轻声喝道:“走!”

    照夜玉麒麟长身而起,发出清越冲霄的马鸣,四蹄翻飞,箭一般shè将出去,几个起落,就消失在茫茫夜sè之中。

    易天行驾着神驹,一路西行,到了黎明时分,已经来到淳州北部。

    望着眼前一望无垠的沼泽,易归藏脸sè大变:“腾炎沼泽?”

    “嗯。”易天行点头道:“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

    易归藏强忍着骂人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你不是想要躲进腾炎沼泽去吧?”

    易天行笑眯眯地道:“不愧是我大哥,我心里想什么,你一猜就中。我们兄弟真是心灵相通啊。”

    与平常不同,易归藏说话有些激动:“你别开玩笑了!腾炎沼泽可是一块绝地!你别以为你看过几篇游记就自以为熟悉这地方,这里的凶险不是没有亲身经历的人可以想象的。”

    易天行闻言一愣:“你来过这里?”

    易归藏神情一黯:“一年之前,我和朋友来过这里。”

    易天行道:“有人出事?”

    易归藏沉声道:“我们三人进去,只有我一个人出来。”

    易天行皱眉道:“什么情况?”

    易归藏道:“这个沼泽里面毒虫密布,人处在其中,几乎无时无刻不被毒虫sāo扰,就连植物也充满了危险,我见过从淤泥中突然shè出的藤蔓,一旦将人缠住,就会把人拉入沼泽深处,我还见过会爆炸的蘑菇,爆炸散发的粉末沾染在身上,皮肤立即就会溃烂。还有,你应该知道这个沼泽为什么名叫腾炎,这个沼泽下面有一个地肺窍穴,随时可能喷出足以焚金融石的地火,令人防不胜防。”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决定来这里之前就考虑过了。”易天行道:“对了,你那两个朋友怎么死的?”

    易归藏眼底流露出一抹沉恸:“一个被突然喷涌出来的地火烧死,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在我眼前尸骨无存。另外一个我至今不知道他怎么死的,我只知道一觉醒来,他就没有了呼吸,我检查了他的尸体,他应该是中毒而死,可是我不知道他怎么中的毒,如果是饮食中毒,他的吃喝都和我一起,没有道理我没中毒他中毒,如果是毒物攻击,我又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伤痕。”

    易天行叹气道:“唉,算了,你本来就不熟悉毒物,问你也是白问。我的确没有把握了解天下间所有的毒物,但是你应该知道,这方面,我比你要熟悉很多。”

    易归藏道:“我承认你jīng通毒术,但是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你要明白,腾炎沼泽的毒物,就算是天毒子老师也不敢说全部了解的。”

    “我知道,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来这里?”易天行道:“因为毒物对你来说很危险,对很多人来说很恐怖,但是对我来说,这些天然的毒物就是我的城池、我的军队。你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来追杀你们两个?我一路赶过来,见过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我甚至看见有人拉了三千人的民团过来砍你,这还是我一不小心就碰到的,我没有见过的还不知道多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是谁?我们兄弟就两个人,本事翻了天,遇到张鼎新这样的废物,上了五千我们不跑掉就只能累死在当地,遇到真正的高手更不用说,一两个就够我们头疼了。他们的援兵无穷无尽,我们一旦被人缠上,敌人只会越杀越多,我们两个人只能自己死磕,别说现在很难找到人肯帮助我们,就算找得到,你好意思喊人家陪我们送死?”

    易归藏道:“但是……”

    “别但是了!”易天行不耐烦的打断道:“我想过好几个可以藏身的地方,都是绝地,没有一个地方比这里安全。哼,不是凶险万分的绝地,我们就没法将数之不尽的敌人缩小到我们可以应付的范围之内,我们就两个人,偏偏要面对千军万马,既然我们没有帮手、没有后路,那就找天求助、找地要兵!我倒要看看,是他们人多了得,还是老天爷威猛。”

    易归藏目光转向菁儿:“菁儿长得很快,要不我们进入沼泽之前,去附近的城镇买点更换的衣服?”

    易天行看着易归藏,撇嘴道:“你还嫌追兵不知道我们行踪是吧?好了,大不了我把外衣脱给她凑合着,就算她长成大人也不怕。”

    菁儿闻言尖叫一声,指着易天行惶恐叫道:“我不要穿有臭味的洞洞衣服!”

    易归藏听得哈哈大笑,易天行的衣服沾染了双头恶狗的唾沫,不但腐蚀得千疮百孔,而且还透露出一股怪味,刚才策马狂奔,劲风吹拂下倒不怎么觉得,现在停留下来,臭味就显得浓烈起来。

    易天行也有些发愣,他由于经常捣鼓毒药,对于毒药散发的异味显得有些麻木,听到菁儿的叫声,这才反应过来:“这味道啊?到沼泽里面找点缁衣草洗一下就好了,至于这些小窟窿么,我找点合用的植物缝补下就好,不碍事的。”

    菁儿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可怜巴巴的望着易归藏,轻轻摇着他的衣角。

    易归藏眼蕴笑意,望向易天行,刚一张口,易天行就无奈说道:“好!我们速去速回!”说罢调转马头,风一般电掣奔出。

第二十七章 柳随风 林雪儿

    时处chūn夏之交,天气不算太热,却也早已脱离了寒冷,太阳不温不火的挂在天空中,照在行人身上,并没有什么热度,但是腾炎沼泽却在rì光照shè下活跃起来,一派云蒸霞蔚的景象。

    这个时节刚刚进入腾炎沼泽一年之中最为可怕的季节,这个恐怖的沼泽下面,不知道积累了多少万年的毒物残骸,各式各样、不可计数的毒素混合在一起,有些毒素会遇到克星消泯于无形,有些不稳定的毒素会随着时间推移自然消散,但是还有很多毒素经历漫长的岁月之后,相互并存、融合、变异,最终遗留了下来,形成一层犹如凝胶的毒质,在沼泽的表层淤泥下面流淌。

    如果不被触发,这些无知无觉的毒素并不会主动攻击生灵,但是随着气温的提升,整个沼泽的淤泥都会升温,毒质层也就会变得紊乱不定,散逸出剧毒无比的瘴气。[..com]

    这种瘴气与烂桃山的桃花瘴、南诏的金钱瘴、九环魔宫的七煞瘴不同,也许在毒xìng的猛烈程度上面稍有不及,但是更加凶险,因为毒药来源过于复杂,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解析出这种瘴气的毒素构成,也就没法对症下药研究出解药,唯一的方法,就是靠那种通用xìng解毒药配上自身的身体素质硬抗,只要能够抵抗住瘴气侵蚀那就可以在腾炎瘴中来去自如,但是如果抵御不住,那就只能趁着一息尚存尽早安排后事。

    林雪儿口含林氏辟瘴丹,轻盈的绕开一团五彩斑斓的瘴气,从一丛野草旁边掠过,蓬的一声,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般,野草丛中涌起一群白翅花斑、长约寸许的巨大毒蚊,将她身影淹没。

    林雪儿吓了一跳,尖叫出声,但是身体却毫不犹豫的作出反应,宝剑翻飞,将身体护得滴水不漏,她已经记不清楚这是这三天以来经历的第几次毒虫袭击,反正身体已经从最开始的反应慢一拍训练成了遇到危险自动反击,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每一次遇袭都会吓得尖声大叫,就像是撞了鬼一样。

    心中把易归藏兄弟骂了个狗血淋头,林雪儿简直yù哭无泪,要不是魔女与其师门有血海之仇,以致于她父母下了死命令,非要她击杀魔女才准回家复命,她早就扭头走人了。

    对她来说,腾炎沼泽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没有敢吃的,也没有敢喝的,也许有可以食用的东西,但是根本没法辨别,这个沼泽里面的动物哪怕是长得跟岩羊野猪一般无二,植物哪怕长得跟草菇金桔没有区别,哪怕是长流不息的瀑布、清澈见底的溪水,都有可能蕴含着沾之立毙的剧毒。

    林雪儿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固然是因为她武功高强、反应敏捷、身怀良药,但是更重要的是,她运气好。

    由于第一次出门,林大小姐对于野外生存缺乏起码的常识,到了腾炎沼泽,这种缺点反而成了救命的优点。

    她捕捉不到猎物,或者说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寻找猎物,所以可以眼睁睁看着两位热情招呼她吃烤狍子的青年侠士肠穿肚烂,任凭她把随身的解毒药物全部使用一番都无济于事,那两个青年死状之惨,实在超出了林雪儿的心理承受能力,以致于这两天晚上一闭眼,她的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那两个青年哀嚎待死的情景。

    她不懂得辨别野生植物,所以看到野菜野果统统不认识,谨慎之下,看到什么都不敢随意尝试,反倒是看见几处已经僵直的尸体,不是手里捏着咬了一半的果子,就是旁边残留着打翻了的野菌汤。

    有了这些经历,林雪儿愈发不敢食用腾炎沼泽的出产,不管自己认识不认识,一概略过,总算她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牢记出门前父母的嘱托,在进入腾炎沼泽前采购了大量的清水和干粮,这才能够在腾炎沼泽中生存三天。

    但是除了吃喝问题,腾炎沼泽还有其他的危险,各种突如其来的地火、瘴气、毒虫令人防不胜防,不但白天行路必须步步留心,就连晚上睡觉都得随时注意着毒虫的侵袭,这种生活使得锦衣玉食的林大小姐jīng神几近崩溃,她已经两夜没有安心睡觉,哪怕在附近撒了驱除毒虫的秘制药物,她还是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无法安然入睡。

    不过也正是因为林雪儿的不适应,挽救了她几次生命,林家虽然是医道名门,秘制药物灵验无比,但是天下间毒虫万千,却也不可能凭借一剂药方克制完全,好几次都有毒虫侵入林雪儿身畔,幸好她一直没有进入梦乡,听到风吹草动就立即惊醒过来,这才能够及时发现,保住xìng命。

    铮!宝剑归鞘,林雪儿站在当地,望着四周密密麻麻的毒蚊尸体,头皮一阵发麻,她从小就害怕虫子,见到蟑螂都要尖叫半天,可是这三天来杀死的虫子,外貌怪异者有之、肮脏者有之、丑陋者有之、凶恶者有之,数量更是多不可数,每一次遇到都是一番发自心底的战栗,jīng神上经受的折磨,简直不可言喻。

    “这样的rì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林雪儿心中哀叹一声,开始盘算下一步打算:“我的干粮还有五天的用量,但是清水恐怕只够两天饮用,今天如果还找不到易家兄弟和魔女,我就只能先退出沼泽再说,否则便有xìng命之虞。”

    正思量间,远方忽然传来一声长啸,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林雪儿听在耳朵里,一阵犹豫,腾炎沼泽危机无限,有人遇险说不定是遇到了什么凶物,又或者是当地环境极其凶险,但是另一方面,也有可能是遇到了易氏兄弟。

    林雪儿咬了咬牙,终于拿定主意,飞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只要进入视线,就能判断情况,如果放弃这个机会,天大地大,哪儿去搜索魔女的行踪?

    林雪儿飞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看见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一抹绿意,却没有任何人迹。惊讶于沼泽竟有绿洲之余,她心头震骇不已,这么遥远的距离,那个惨叫声音传到她耳中竟然清晰无比,那人内功之深厚,恐怕不在自己之下。

    用力捏了捏手中宝剑,林雪儿心底给自己鼓气:“没有问题的,我运气这么好,一定不会有事情的。”

    就在这时,林雪儿身后大约十丈左右的淤泥轰然爆散,一道暗红暗绿两sè交杂的地火冲天而起,汹涌的气浪夹着硫磺臭味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林雪儿猝不及防,惊呼一声,只来得及运起真气护体,就被强劲的气流冲得失去平衡,急速飞出。

    林雪儿心中生出无尽惶恐,这可是沼泽,就算自己没有被气流击伤,如此强大的力量落在泥沼上面,必定陷没其中,不可自拔。

    不等林雪儿转念,她已经狠狠抛落在沼泽之中,直没胸口,腥臭的淤泥四处飞溅,林雪儿只觉自己置身于鹅毛飘不起的弱水之中,平rì里轻盈如燕的身躯就像是灌了铅一般,缓缓朝着地底沉没下去。

    林雪儿也看过一些游记,根据某些记载,陷入泥沼之中,只要不胡乱挣扎,就不会沉入其中,甚至还会被沼泽地底的潜流带动,飘向其他地方,寻求生机。

    但是陷没在沼泽之中的林雪儿,只是多了一批咒骂的对象,与游记所载不同,即使她放松了全身的肌肉,一副随波逐流的样子,她的身体仍然在缓慢下沉,不消片刻,淤泥就已经淹没到了她的脖子。

    林雪儿心头一惨,想到被淤泥活活闷死的惨状,正要把心一横,自断心脉,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大师,前面好像有人失陷在沼泽之中。”

    随听一声佛号,林雪儿身后风声骤起,似乎有两个人在急速掠近。

    林雪儿生出希望,但是又不知道对方底细,心底不禁忐忑起来,参与追杀魔女的人龙蛇混杂,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其中固然不乏行侠仗义的正义之士,正邪莫辩甚至恶贯满盈的人也不在少数,她并不能确定这两个人过来就是为了好心助人。

    好在那两人轻功不凡,几个呼吸就已经来到林雪儿附近,一个猿臂蜂腰、俊朗不凡的白衣少年抢先一步,飞身跃到林雪儿身前一米,脱下外衣,高声叫道:“抓住!”说罢扬手将外衣抖成一道衣棍,shè向林雪儿。

    林雪儿顾不得多想,奋起jīng神,用力一举手,随着她的手臂用力,她的身子猛然一沉,立即被淤泥淹没头顶,幸好她的出手很快,高举的右手已经堪堪抓住衣服。

    林雪儿下沉的势头很猛,那少年一用力,不但没有将林雪儿拔出泥潭,他自己脚下的泥土首先支撑不住,分裂开来,将他陷入泥沼之中。

    总算与少年同行的中年僧人随即赶至,他也不滞留身形,毫不停歇的从少年身旁掠过,冲向远方的绿洲,只是经过少年身畔的时候,右手五指箕张,犹如龙爪,朝着少年狠狠一抓,五道宛如实质的浓烈金光透指而出,拉住少年的背心,将他拉出泥沼。

    僧人一路狂奔,随着他的脚步,少年、林雪儿逐一从泥潭中被他扯了出来。

    林雪儿甫一脱身,便立即擦拭脸上的臭泥,但是她手上的淤泥比起脸上只多不少,越摸越多,这三天来经历的诸般苦楚同时犯上心头,再也压抑不住,忍不住泪流不止。

    僧人行如奔马,而且肆无忌惮,远比林雪儿亦步亦趋、小心谨慎要迅速,林雪儿只听耳旁风声呼啸,不一会儿停下,就已经来到绿洲之前。

    那僧人停住身形,一声断喝:“嗡!”林雪儿和少年身上沾染的淤泥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催逼,纷纷脱离他们的身体,箭一般shè将出去,瞬间就使得衣衫泥尘尽去、光鲜如新。

    林雪儿脚踏实地,加上哭了一阵子,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一面抹泪,一面连连向那僧人和少年道谢,并且询问恩人xìng命。

    少年含笑道:“在下梧桐山柳随风,这位是大慈寺龙寂大师。姑娘不必客气,见人危难,施以援手,乃是我辈本分。更何况姑娘古道热肠,不惜艰险除妖伏魔,我们怎么能够见死不救?对了,还未请问姑娘的芳名?”

    林雪儿道:“我叫林雪儿。”

    柳随风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姑娘似乎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不知为什么要进入腾炎沼泽?”柳随风心底打了个突,林雪儿这个名字很陌生,不由得令他心生疑惑。

    追杀魔女的人虽然多,但是绝大部分都是落井下石之辈,一心想着杀掉魔女名利双收,到了涉及自身生命安全,还要不顾危险坚持追杀魔女的人并不多见,柳随风年纪虽轻,但是从小就在江湖上打滚,经历见识远非林雪儿这种未喑世事、心思单纯的女孩儿可比,决计不会相信这世界有无缘无故的大义凛然、嫉恶如仇,哪怕是他自己惩恶除jiān,也要求个扬名立威,至不济也要心安理得。

    但是这一次,说到底,转世魔女只是一个江湖传说,即使很多德高望重、声名显赫的武林名宿言之凿凿,却也没有人能够提供确切的证据,参与追杀魔女的人有几个敢说自己理直气壮得问心无愧?他本人要不是身负师长严命,根本就不想参与这种围剿幼女的行动,更不用说冒着无端身死的风险闯入腾炎沼泽。

    以柳随风的出身和经验,江湖中稍微有点名气的人,就算没有见过起码也听过,林雪儿这种武功高强却闻所未闻的人物,如果不是隐居武者,就是隐匿于黑暗中的刺客、不敢以真面目见人的jiān恶小人之流。前者的话,有些匪夷所思,图名图利干嘛要隐居不出?如果是后者,柳随风可也不会因为林雪儿年轻貌美就有所疏忽。

    林雪儿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对方列入可疑分子,柔声说道:“我是奉了父母之命,一定要击杀魔女。”

    柳随风哦了一声,不置可否,无凭无据,他不会质疑对方,但是更不可能相信对方,既然如此,不如暂且放下、暗中防备。

    目光投向绿洲,柳随风的眼神忽然凝重起来:“大师,这是刺天竹?”

    龙寂大师沉声道:“不错。”

    林雪儿这才转头望向绿洲,只见面前一片竹影婆娑,哪儿还有一丝沼泽该有的景象?

第二十八章 竹林惊变 魔音隐现

    柳随风三人所处之处,方圆三里之内全是一片泥泞的景象,地面透着一层寸许深的积水,唯有他们面前的一块区域,就仿佛湖中小洲一般,地势高出水面,其上竹影千杆,随风摇曳,一眼望去,漫无边际,宛如蜀州著名的竹海胜景。

    这些竹子粗如儿臂、直杆劲节、高耸入云,除了顶部缩小呈尖锥之形,直指天穹,看上去与寻常绿竹毫无二致,可就是这一细小的区别,使得柳随风和龙寂大师心中一阵发凉。

    这就是刺天竹,传说中的不祥之物,很少有人见过它们,或者说很少有人见过它们还活了下来,所以有关刺天竹的记载并不多见,即使以柳随风和龙寂大师的博学,对于这种竹子也只有一个避之则吉的模糊概念。[..com]

    林雪儿却没有听过刺天竹的名头,看见柳、龙寂二人脸上变sè,好奇地道:“刺天竹是什么?”

    龙寂大师道:“根据本寺经书记载,遍生刺天竹是波旬魔王现世的七大征兆之一,这种竹子具有毁灭一切生灵的魔力,看见它的人会被波旬魔王盯上,就算能够逃出刺天竹林,也会被追踪而至的波旬魔王害死。”

    柳随风摇头道:“我看到的说法与大师略有不同,荆州有一位天教教士曾经见过刺天竹,并且侥幸生还,事后他在笔记中宣称刺天竹是一种被神灵诅咒的植物,一旦出现,就会带来瘟疫,使人无故暴毙。我不太相信这种说法,我觉得可能是有什么恶毒的东西伴生其中,又或者是刺天竹蕴含剧毒。”

    柳随风话音刚落,远方忽然响起一阵连珠炮似的轰鸣声。

    柳随风听了心头一喜:“也不知道是雷家的哪位长老来了?”

    林雪儿这是第一次出门,家中藏书也多是医道武学之类,甚少阅读杂书,对于江湖中事可说毫无阅历,闻言大感好奇:“柳公子怎么知道这是雷家的长老?”

    柳随风道:“这声音一听就是火药爆炸的声音,能够造成这样的声势,非雷家长老莫属。”看着林雪儿一脸茫然,不禁莞尔笑道:“还不明白?火药一旦爆炸就会消耗掉,你再听听,爆炸声连绵不绝,就像没有完结之时的样子。如果是普通人运用火器,制造这么大的动静,必须拥有非常庞大的火器数量。但是这里是腾炎沼泽,根本不可能运送大批物资进来,只有雷家秘技,内功、法术、火器三合为一,内力、道法与火药互相补益,才能延长火药爆炸的效能,将火药利用到极致,据说雷家的顶尖高手能够令特制火器循环往复的爆炸,无穷无尽,威力无涛。”

    林雪儿咋舌道:“这么厉害?”

    柳随风道:“神雷律令无漏正诀乃是雷家至高心法,几千年来有据可查的,也就三个人练成过,当今雷家并无这样的天才人物。”说着转过话题,面向龙寂大师:“刺天竹凶名远播,但是我们却不知道它险在何处?贸贸然闯进去实属不智,我与雷家也算薄有交情,不如去和那位前辈会合再说?”

    龙寂大师、林雪儿自然没有异议,腾炎沼泽危机四伏,能够多找几个同道总要好过独力面对。

    谁知他们刚刚立定主意,还未动身,忽然空气中一阵波动,震得他们立足不稳,纷纷向外飞去。

    总算他们三人武功了得,半空中一个翻身,各自稳住身形,双脚落地,但是猝不及防之下,用力过猛,一时间泥浆四溅,弄得身前身后一片狼藉。

    柳随风又惊又怒,洪声喝道:“是哪位朋友跟我们开玩笑?”

    竹林中飒飒作响,两排竹影无风自动,朝着两边弯曲,现出一条笔直大道,终点盘膝坐着一个白衣胜雪的英俊少年,双腿之间搁着一架晶莹温润的白玉琴,双手拂在弦上,并不说话,只是含笑望着他们。

    少年身后,立着一个眉目如画的小女孩,年纪约莫十二三岁,随着少年的目光望过来,脸上无忧无喜。

    刹那间,弯曲的绿竹重新直立,绿障叠云,将双方之间的空隙遮蔽,少年和女孩隐没其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林雪儿惊呼一声:“哎呀,这两个人怎么待在竹林里面?难道是被刺天竹困住了?那个少年在向我们求助吗?我们要不要去救他们?”

    柳随风听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林姑娘,你来的时候没有听过易归藏的特征么?里面那两个人就是我们的目标啊。”同时心念飞转:“想不到易归藏和魔女藏身在刺天竹林之中,这倒是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地,等闲之辈根本无法靠近他们身边,就连我们明明看见他们所在,也不敢轻举妄动。哎,可惜我和龙寂大师了解的刺天竹记载实在语焉不详,不知刺天竹到底有何危险?”

    林雪儿大感诧异:“那个小妹妹是魔女?她不是才出生没有多久么?”

    柳随风嗯了一声:“现在我相信那女孩是魔女转世了,哪儿有人类长得这么快的?”

    林雪儿道:“你是说……她出生十几天就长大成这样了?”

    龙寂大师道:“据说魔女降世,一rì一岁,只需要十八天就会长大chéng rén,彻底觉醒。到时候魔灵归位、神通自生,一身魔功就会恢复到前生的巅峰状态。届时以魔女的修为,恐怕当今之世没有谁敢自夸能够制服她,所以我们一定要赶在她成长起来之前将其击杀。”说罢眼神一厉,宣了一声佛号:“柳公子、林姑娘,我过去一探究竟。刺天竹危险莫名,你们别跟来。”

    柳随风闻言大惊,一把抓住龙寂大师:“龙寂大师,你别冲动,我们先设法试探一下虚实。”

    龙寂大师摇头道:“刺天竹的记载虽然不详尽,但是所有记载都明确此物凶戾难当,其中凶险一旦触发,恐怕就是大祸,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去尝试。魔女转世已经十三天,易家兄弟带着魔女藏身在此,肯定想的就是拖字诀,只要再过五天,魔女恢复修为,击杀她的难度就会剧增,击杀她的代价也会剧增。如今参与围剿魔女的豪杰虽多,能够在广袤凶险的腾炎沼泽之中找到这里的,少之又少,能够有把握通过刺天竹林的,更是凤毛麟角,甚至根本就找不到。现在的形势,易家兄弟等得起,我们等不起,既然上天让我来到这里,便是天意要我亲身伏魔卫道,柳公子无谓多言。”

    柳随风拔剑出鞘:“我与大师一起过去。”

    龙寂大师道:“我们一起进入竹林,一出事就一起失陷,于事无益。不如你看着我进去,根据刺天竹的凶险程度,再决定自身进退。记住,我若是丧生其中,你就不要再枉送xìng命,赶紧离开吧。”

    柳随风长笑道:“大师未免把我看得太轻了,难道我柳随风是贪生怕死之辈不成?”他是个成名侠士,虽然因为出身和经历的关系,比起一般的江湖少年多了几分世故和谨慎,却也不改豪气干云的本sè,一旦下定决心,便再不左顾右盼、三心二意,左手一弹剑锋,双脚猛然蹬地,箭一般shè向前方。

    龙寂大师不虞有此,高声呼道:“小心!”浑身真气流转,皮肤满布金光,双臂伸展,仿佛一只大鸟,飞身掠出,身法比柳随风还要迅速,后发先至,一马当先冲入竹林之中。

    林雪儿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两位同伴冲入竹林之中,见状连忙喊道:“哎!等等我!”身形展动,宛如一道水波急速向前流淌过去。

    柳随风目光瞥见,心头一震:“癸水身法,你是五行门弟子?”

    林雪儿的身法看似缓慢如溪水潺潺,其实比之柳随风还要快上不少,说话之间已经追赶上来:“嗯,我算是半个癸水宗弟子。”

    “半个?”柳随风心中大感奇怪,不过此时不是聊天的时候,只得按捺下好奇心,专心防备可能出现的危险。

    呼!龙寂大师的身体穿入两根绿竹之间,那两根刺天竹仿佛受到了强力震荡,猛的爆散开来,化作两朵绿云笼罩而下,半空中汇成一路,将龙寂大师淹没其中。

    变生肘腋,龙寂大师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得怒吼一声,真气迸发,双手屈指成爪,挥舞如风,十指划破虚空,带出十道耀眼金光,护住全身。

    金光过处,绿sè云朵立时被割裂成一团团碎小的云团,可是绿云随散随聚,金光一收,便自动聚合起来,尽管抵挡不住龙寂大师的爪力,却把龙寂大师牢牢困在zhōng yāng不得脱身。

    柳随风目光一凝,发现那团绿云竟然是无数通体绿油油的飞虫,心中顿时恍然:“刺天竹竟然不是竹子,而是某种怪异飞虫凝聚成形!”

    竹林深处传来易归藏的声音:“你们真是不知好歹,速退!”随着他话音一落,一个短促的琴音随即响起。

    铮!围绕着龙寂大师的绿sè飞虫就像虫群zhōng yāng有炸弹爆发一般,轰然爆散,朝着四面八方激shè飞去。

    龙寂大师得此空隙,连忙纵身后跃,经过柳、林二人身边的时候,手出如电,一手一个,拉着他们退回原地。

    被琴音逼散的飞虫坠落地上,大部分不再动弹,但是大约有三成左右呆滞了一下之后,又再飞起,围绕着龙寂大师适才触发刺天竹的区域萦绕往复,过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重新聚集成一株刺天竹。

    龙寂大师脸sèyīn沉:“想不到刺天竹是一种诡异飞虫,难道以前遇到它的人都是被毒虫咬死的?”

    竹林中传来一声长叹:“这位大师,你最好马上查探身体,这刺天竹虫翅膀展动之间,有肉眼几不可见的剧毒粉末散发出来,能够杀人于无形,你被刺天竹虫纠缠了几个呼吸,恐怕已经中毒了。”

    龙寂大师闻言心下骇然,连忙运气一个大周天,果然发现自己胸腹之间隐隐有淤堵之象,真气运行到那里,便受到阻滞,运转不灵。

    龙寂大师察觉身体异状,急声喝道:“你们两个赶快检查身体,胸腹之间是否有所异常?”

    柳随风、林雪儿听到龙寂大师此言,心头大惊:“我们已经检查过身体了,并无异样,大师这么说,难道你中毒了?”

    龙寂大师听到柳、林二人无碍,心头松了一口气,含笑说道:“你们没事就好。至于我么,你们不用担心,我的内力修为虽然还谈不上百毒不侵,但是中毒一事发现得早,应该可以驱除出体外。”

    林雪儿听了长吁一口气,喜滋滋地道:“那就好。”

    柳随风却没有那么好糊弄,紧紧盯着龙寂大师,仿佛想要穿透他的内心,了解其真实想法。

    龙寂大师望着刺天竹林,眼底闪过一丝遗憾,刺天竹虫的毒xìng十分yīn毒,如果不特意针对xìng的检查,根本不会发现其存在,但是察觉之后,就会知道这种剧毒看似温和,其实毒xìng深深渗入人的脏腑之中,真气流转过去,不但带不走毒素,反而冲击得脏腑疼痛难忍,根本无法运用真气逼出。龙寂大师口中虚言安慰柳、林二人,其实心中已经不存活着离开腾炎沼泽的念头。如果只有他单身一人,他肯定会不顾一切立即冲杀过去,反正都是在劫难逃,不如拼死一搏,争取在自己毒发身亡之前击杀魔女。

    但是现在身边还有两个年轻人,龙寂大师便不得不心存顾虑,只要他一动作,这两个热血犹存的少年男女一定会跟随行动,以他的亲身经历,穿越重重竹影来到易归藏身边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又何必为自己的一点执念拖累二人白白送死?

    迎着柳随风疑惑的目光,龙寂大师淡然一笑,心中恢复了宁静,他与柳家是世交,出家前就与柳随风的父亲熟识,又看着柳随风长大,心中早把他当做自己的至亲子侄看待,只要能够保全他xìng命,即使身死道陨,心中也并无怨尤:“你们替我护法。”说罢就地盘坐下去,双手结印在胸腹之前,口中念念有词,身上渐渐升腾起一幢金光,给他蒙上一层庄严宝相。

    柳随风不知龙寂大师的金刚住地禅功看上去声势惊人,其实只能布气护体,并无驱毒之力,现在如此做派只是为了稳住自己不要继续涉险,心中稍感安慰,持剑走到龙寂大师身侧,严神戒备。

    就在这时,柳随风等人身后隐约传来一阵乐声,其音靡靡,其势浩大,仿佛有千百女乐同时轻歌曼舞一般,让他心头一凛:“来者进入腾炎沼泽这样的地方居然不减排场,行为狷狂,恐怕不是什么好来路!”

第二十九章 百欲宫 癸水宗

    后方传来的音乐忽远忽近、若有若无,明明真切清晰的听见声音,但是仔细聆听,却是一片寂静空灵,仿佛乐声从未出现,给人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柳随风紧了紧手中宝剑,缓缓侧过身子,一面提防竹林中的变化,一面戒备后方的不速之客。

    林雪儿虽然没有柳随风的阅历,但是她冰雪聪明,哪儿还看不出柳随风的心意?加上自身也察觉出乐声的诡异,于是莲步轻挪,背对着柳随风侧身而立,将龙寂大师夹在zhōng yāng。[..com]

    不消片刻,远方就出现了两列奇装少女,仅以绣花红绸裹住躯干,外面轻纱覆体,白嫩嫩的手臂大腿隐现其中,手中各自拿着铃铛、手鼓、金钹、玉磬诸般乐器,不时摇摆敲打,走路之间,腰肢有韵律的摇摆着,宛如一条条闻歌起舞的美女蛇。

    两列少女之后,是一座方圆五丈的花车,前方并无牛马之类的驱动,车底离地三尺、长毯坠地,也不知道花车下面是什么情况。

    花车周边,是众多鲜花编制而成的花带,四角呈现出合欢莲的造型,花心之上,盘坐着四个妖娆艳丽的年轻女子,各自抚琴吹箫、弹阮奏筝,引领着荡人心魄的乐曲。

    花车zhōng yāng立着一幢硕大华盖,金顶朱杆、璎珞流转,闪耀着晶莹的光芒,华盖下方堆砌着一座五彩斑斓的花山,上面斜靠着一男两女。男的年约二十,生得一表人才、丰神俊朗,身着粉红衣衫,上面绣着九对俊俏妖娆、栩栩如生的赤身男女,肌肤如玉,尤胜处子,眼睛亮得直逼星辰,嘴角带笑,就像是含着一抹融化万物的chūn光。他的怀中搂着一个丰腴美妇,眉眼间chūn意盎然,一手托着一串葡萄,一手正在喂他食用。另一个相貌清纯的少女,穿着怪诞不经的暴露装束,跪倒在男子身后,轻轻捶打着他的肩膀。

    柳随风见到此情此景,手中宝剑竟然不自禁的抖了一下,他的这个反应很小,但却没有逃过林雪儿的感应。

    “柳兄?”林雪儿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柳随风强行压制自己的声音,还是掩盖不了隐隐的惧意:“来者是百yù宫的魔头,等会儿我缠住他们,你立即按照原路逃离此地,不要再回来。有他们出手,魔女应该死定了,你我再无出手的必要,如果他们都杀不了魔女,我们更加不可能,所以你不用存有任何侥幸之念。”

    林雪儿道:“他们也是来参与剿杀魔女的?我们与他们之间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

    柳随风苦笑道:“不是杀我们,百yù宫是yù魔宋毐的老巢,这个老魔的门人个个好sè如命,见到你这样的美貌女子一定不会放过。”

    林雪儿终于明白过来,面sè变得惨白,百yù宫她是第一次听说,但是宋毐的名头她可是如雷贯耳。九州广大,江湖上的凶人恶徒即使仅限于采花大盗,数目都是不可计数的,任谁要去防备也防备不过来,但是每一个江湖女儿出道,父母师门给她上的第一堂课必定是提防宋毐。

    其实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个提醒都是废话,宋毐此人位列魔教十大神魔之一,与田行之、玄媪、厉无灵、血河老人等人齐名,一身武功道法已臻化境,被他盯上的人,几乎注定了魔掌难逃的命运。但是这并不妨碍大家会告诫自己的女xìng晚辈,离这个人越远越好,最好是听到风声立即远离。

    六十年来,从来没有女人被宋毐看上还能保全清白。更让受害者亲人朋友难以容忍的是,也不知道宋毐用了什么魔教秘法,每一个被他侮辱的女xìng,最终都死心塌地的沦为他的玩物,甚至为他充当肉盾。

    宋毐为恶多年,也不知道有多少次被江湖侠士围杀,其中不乏被江湖中的顶尖高手围攻,但是每一次都能成功逃脱,除了他本人的机jǐng过人、武功强横、遁法高明,还在于他随时随地身旁都有足够数量的随侍女子替他抵挡致命攻击。

    如果说对于林雪儿,宋毐的凶yín只是一个传说,对于柳随风,却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因为他认出了花山上的两个女人。

    丰腴少妇是柯家庄的庄主夫人官若云,清纯少女是南越大侠北连云的掌上明珠北小露,都是他的昔rì旧识,只不过这两个人已经失踪了三、四年,想不到再次相遇,会是如今的局面。

    粉衣少年自然不会是宋毐,宋毐成名六十余载,就算驻颜有术,也不可能如此年轻,但是能够动用宋毐的六yù秘魔花车,应该是宋毐的门人甚至儿孙。

    想起当年见面的情形,再看到眼前这一幕景象,柳随风心中生出难以自抑的愤怒,他与官若云只有一面之缘,对北小露的刁蛮任xìng甚至有些厌恶,但是他在这一刻胸中翻腾的,只有铲除百yù宫的冲动。

    花车上的少年似乎听到了柳随风的话语,笑嘻嘻的转过头来,望着林雪儿,轻柔的说道:“嗯,果然是个美人胚子,怪不得这小子这么紧张。”说着伸手探入官若云的内衣之中,一阵揉捏,弄得官若云脸泛cháo红、娇喘微微、眼睛就像要滴出水一般。

    林雪儿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见到如此行径,羞得满脸通红,啐了一口:“无耻!”

    粉衣少年闻言哈哈大笑,斜眼瞥着林雪儿:“小丫头,等你尝到个中滋味,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柳随风虽然久闻百yù宫秘法无解,但是不尝试总有些不甘心,运用大慈寺嫡传的破障佛音,冷不丁的洪声喝道:“柯夫人!北姑娘!可认得梧桐故人否?!”

    北小露被震得身体一颤,但只是抬头看了柳随风一眼,便不再理会,而官若云干脆沉浸在粉衣少年的挑逗中,没有丝毫反应。

    粉衣少年不屑的冷笑道:“哪儿来的愣头青?不自量力!你当我们百yù宫依靠那种低级的**邪法控制炉鼎么?嘿嘿,不知所谓!”说罢手上用力一推,将浑身软绵无力的官若云推倒在地,长身而起,懒洋洋地道:“你们命好,今天本公子是奉了师尊之命,前来捉拿魔女回宫,没空搭理你们。哼,趁着这百年难得一遇的良机,赶紧滚蛋!否则此件事了,说不定本公子顺手就把这雏儿带回去调教调教。”说着目光在林雪儿身上扫过,脸上笑意更浓:“唔,的确是个好炉鼎,可惜了,今天得先行料理正事。”

    柳、林二人又惊又怒,但是不等他们开口,粉衣少年已经略过他们,径自对着竹林深处喝道:“易归藏!易天行!你们兄弟给本公子听好了!转世魔女乃是我师尊宋毐预订的炉鼎,识相的赶快把她交给我,否则别怪本公子辣手无情!”

    易归藏的声音随即响起:“滚!”他的声音并不高亢,也不洪亮,但是落在粉衣少年耳中,却比柳随风的破障佛音还要震慑心灵,只觉耳鼓中余音轰鸣,仿佛万根金针扎刺一般难受。

    粉衣少年骇然之下,连忙运气归元,驱散不适,沉着脸怒道:“不识好歹的东西!你以为刺天竹林就能拦住本公子么?”说罢双手向下一拍,六yù秘魔花车忽然从下方喷shè出浓浓黑烟,腾云驾雾,起在空中,然后徐徐朝着刺天竹林飘去,坐在六yù秘魔花车四角的四个女子各施本领,靡靡乐声立时转为金铁交击的杀伐之音,浪cháo般涌向刺天竹林。

    刺天竹被乐声一逼,顿时化作漫天虫云,朝着六yù秘魔花车扑击过来。

    粉衣少年狂笑道:“来得好!”双袖向前一挥,两道粉红sè的烟气激shè而出,撞击在刺天竹虫群之上。

    比起密密麻麻的虫群,粉衣少年的烟雾显得有些微不足道,瞬间就淹没在铺天盖地的绿sè狂cháo之中,但是粉衣少年却露出得意的神情。

    眼见刺天竹虫肆无忌惮的飞到车前十丈,粉衣少年这才变了脸sè:“怎么会这样?”他自幼在百yù宫长大,见惯了宋毐横行无忌的风范,颇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和合神烟中者yù念塞心,当场就会失去神智,满脑只有求欢的念头,足以让对面的虫子失去攻击能力,却不知道刺天竹虫乃是依靠个体分裂繁殖的异虫,根本没有交配的概念,媚药对它们完全没有效用,这一错算,使得他先机尽失。

    不过粉衣少年身为宋毐得意门生,也不是易于之辈,见势不妙,立即做出反应,口中长啸一声,身形冲天而起:“敕!”

    两只云袖挥舞,轻飘飘的划过虚空,留下两道粉红sè的弧形光华,紧接着,粉衣少年双掌平推,粉红光华立时化作两道长虹,冲入刺天竹虫群之中。

    粉红华光顺着粉衣少年的手势,在虫群中纵横交错,犹如无坚不摧的宝剑,所到之处,虫落如雨,顷刻间就在地面上铺就一层厚厚的绿意。

    刺天竹虫虽然悍不畏死,但是似乎并不懂得群起而攻之,除了被魔音激怒的虫子前仆后继,远方那些没有被触动的刺天竹依旧保持着清幽竹林的风范,四个演奏魔音的女子似乎也看出其中端倪,不再继续攻击竹林,所以在粉衣少年的犀利剑气之下,漫天虫群只落得越来越少,直至全军覆没。

    不过粉衣少年一口气击杀了不知道几万只毒虫,真气消耗也是不小,身形重新落到花车上面的时候,面sè微微发白,气息也显得有些紊乱。

    竹林深处嗡嗡响起两声琴音,中间还夹着一个女孩的娇笑,仿佛嘲弄粉衣少年的大言不惭、无功而返。

    粉衣少年jīng通音律,自然不会听错易归藏的琴意,胸中怒火中烧:“易归藏!是男人就别依仗毒虫之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易归藏恬淡温和的答道:“好,你过来吧。”

    粉衣少年气得想翻白眼,暗自恃道:“谁说易归藏是谦谦君子?简直就是个弯酸刻薄的小人!我能过去还叫你出来?”不过他经过刚才的出手,已经见识到刺天竹的厉害,心中再无半分硬闯刺天竹林的把握,气恼归气恼,却也不敢继续轻举妄动。

    不过他眼珠儿一转,便落到林雪儿身上,嘴角不禁笑意重现:“我听说易公子一向行侠仗义、扶弱济危,乃是当今侠士的典范。不知道本公子当着你的面**少女,你有何反应?是继续躲在毒虫堆里作缩头乌龟?还是跑出来送死顺便展示你那廉价的道义?”

    柳随风闻言一凛,猛然伸手抓住林雪儿,狠狠推了出去:“快走!”说罢纵身跃起,剑光如练,凌空刺向粉衣少年。

    粉衣少年不屑的撇了撇嘴:“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右臂轻轻伸出,往迎面而来的宝剑侧面一弹。

    嗡的一声长吟,柳随风只觉虎口一热,险些握不住手中宝剑,心中又惊又惧,不过他家传的回风舞柳身法最为擅长的就是借力回旋、凌空蹈虚,顺着粉衣少年的指力,他的腰肢一扭,宛如漫天飞舞的柳絮,迎风萦绕,重又飘向粉衣少年,一剑刺向他的咽喉。

    粉衣少年咦了一声,随即嗤笑道:“有点门道,可惜也就只有这么一点。”说罢双手一分,左手抓住剑锋一扭,便把柳随风的宝剑绞成麻花,右掌拍向柳随风的胸口。

    “住手!”林雪儿身子还未落地,就体会到柳随风的用意,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气愤,哪儿肯扔下他独自逃生?一落地就迅速转身杀回,身形就如rǔ燕穿林,飞shè过来,人尚未至,已是十指连弹,发出数十颗晶莹剔透的冰弹,同时击向粉衣少年数十道大穴。

    冰弹破空之声尖锐刺耳,并且夹着一片其寒刺骨的冷风,看得粉衣少年脸sè一变:“癸水冰珠!你是五行门弟子?!”

    趁着粉衣少年心神微分,一直盘膝不动的龙寂大师忽然怒目圆睁,大喝一声,从地上暴起发难,左手僧袖一卷,将柳随风拉过一旁,右掌金光闪耀,犹如开山巨斧,劈向对方胸膛。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7498/ 第一时间欣赏九州飘红叶最新章节! 作者:断空所写的《九州飘红叶》为转载作品,九州飘红叶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九州飘红叶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九州飘红叶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九州飘红叶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九州飘红叶介绍:
九州飘红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州飘红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州飘红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