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三国第一强兵TXT下载三国第一强兵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三国第一强兵全文阅读

作者:鲈州鱼     三国第一强兵txt下载     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六四章 传檄天下

    冀州,魏郡滑县。

    “主公,白绕部已经攻破了黎阳,正在收集船只,准备渡河!”

    “好!”曹操大喜,筹谋了这么久,终于大功告成,可以准备收割战果了,“文谦没事吧?”

    曹洪由衷赞道:“主公慧眼如炬,乐校尉统兵之能果然高超,诈败初时,乱相毕显,几可乱真,待到西行十数里,与黑山贼脱离接触后,阵列竟然慢慢恢复了,兵马并无大损,如今正整军前进,一时三刻,应该就要到了。”

    眼见入主东郡的计划已经迈出了最坚实的一步,连月以来,覆盖在曹操心头的阴霾终于开始消散了,希望就在眼前。

    他入主东郡的计划说白了并不复杂,无非是祸水东引。他先是主动诈败,打开了朝歌防线,让黑山军攻入魏郡,再与袁绍做配合,在安阳、长乐布置重兵,引导黑山军东进,最后大举过河,涌入东郡。

    现在,黑山军的先锋白绕已攻取了黎阳,只要渡过黄河,就可以一泻而下了。

    “白马渡军力如何?”

    曹洪答道:“那王肱连接主公五封告急文书,却只是推搪,一心坐视,哪里又肯在渡口多置军马?洪遣细作去探过,驻守白马的不过老弱千余,只有望风而逃的份,全无抵御之能。”

    曹操长长吐了口气,大势已成,再没有什么能妨碍自己入主东郡的步伐了。

    王肱只是个虚有其表的名士,刘岱经过成皋之败,以及酸枣的火并后,也是元气大伤,又哪里抵挡得住蝗虫一般的蛾贼?

    救星,除自己之外,还有何人?

    然后么……自然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说起来,袁绍眼下正筹谋的计划,跟自己入主东郡的也是同出一辙呢,而且,比自己的图谋更大,收获也更丰硕,煊赫的家世,带来的是无穷尽的人脉和资源,真是让人艳羡啊。

    “主公,文若先生来了。”曹洪的轻声提醒,打断了曹操的畅想。

    抬头见是荀彧,曹操惊喜道:“文若先生要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操也好出门迎接,现在却是失了礼数,怠慢之处,还望文若先生不要见怪。”

    “曹将军太客气了。”曹操表现得很恭敬,荀彧亦不肯托大,连忙回礼。荀家来冀州,本是为了躲避战祸,也有寻找明主投效的意思。

    韩馥坐拥冀州,实力冠于群雄,本是首选。奈何其人优柔寡断,气量不足,与不怀好意的袁绍相交,却毫无提防之意,眼见就要大祸临头了,荀家自不会为他陪葬。

    不过,对于接下来的选择,荀家内部却出现了分歧,四弟荀谌看好袁绍,身为韩馥幕僚,却在暗中与袁绍勾结,暗助后者图谋冀州。

    荀彧对兄弟的行为颇为不齿,顺带着也不大看好袁绍。

    其实,他看好与否,关系不大,袁绍手下的名士太多了,顾都顾不过来。连沮授这种冀州本地的名士高人,河内名门司马家,他都没表现出太大的热情,又岂会将远道逃难而来的荀家看在眼里?

    所以,荀彧一直在寻找新的人选,然后,他看中了曹操。

    曹操眼下也是求才若渴,遇到荀彧这种名士,自然也是加倍在意,双方迅速摩擦出了火花,只是暂时还没彻底挑明关系而已。

    不过,现在可不是客套的时候,稍一寒暄,荀彧当即挑明了来意:“曹将军,洛阳有变!”

    “洛阳?”曹操心下一惊,惊疑道:“这么快就分出胜负了?”

    “何止分出胜负,整个中原的局势,都要发生改变了……”荀彧叹了口气,将从荀谌那里得来的消息和盘道出。

    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袁绍和兖州这边得到消息的途径,是从洛阳辗转得来的。所以,消息来的比较晚,也不像袁术得到的战报那么详细,但却包括了洛阳方面的反应。

    “王羽全胜徐荣?要和董卓谈判?”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即便是曹操,一时也有些应接不暇。

    “正是。”荀彧面色郑重的点点头,叹息道:“王羽已传檄八方,说刀兵乃凶器也,用之不祥,故以天子安危为念,希望可以用谈判的方式,让董卓自行退走,从而拨乱反正,消弭京师的兵灾……他要在新城举行诸侯会盟,共商大计!”

    “刀兵不详?那个王羽说的?有人信?”曹操很想大笑三声,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王羽真是把天下英雄都当成白痴了吗?

    “南郡刘景升,南阳袁公路,豫州孙文台,陈留张孟卓都已经响应了,另外,朝廷还发了谕旨,赦免了河东白波,任命杨奉等渠帅为校尉,以他们和王羽的关系,想必也是要响应的……”

    荀彧连声叹息,王羽在政略上的手段,全不逊于其用兵,一步退让,就将洛阳这个陷阱,变成了筹码,直接牵动了中原的局势。

    “另外,袁将军现在也犹豫不决,听说刘公山也……”

    “怎么可能?”曹操雄躯一震,震骇莫名,“袁公路等人与王羽本是一丘之貉,推波助澜倒也罢了,刘景升气量不足,或许也会被王羽威逼利诱,可本初兄和刘公山……”

    “王羽在檄文中明言,他与董卓征战,为的是大义,而非个人的野心,故而,攻下洛阳后,他不会率军进驻,而是要将其委托于最具人望的某路诸侯……”

    “二桃杀三士?”

    曹操一眼就看破了王羽的用心,“他若进驻洛阳,只会步董卓后尘,成为众矢之的,现在他把洛阳丢出来,诸侯不但无法团结一致,而且相互之间还会起争斗,更要上赶子去巴结他……此子,此子简直……”

    荀彧很能理解曹操的心情,王羽的谋略并不复杂,明眼人都能看破其用心,但看破归看破,想要破解就不太可能了,因为这是阳谋。

    阳谋的特点,就是让人明明白白的上当。否则以袁绍、刘岱跟王羽的关系,又岂会犹豫不决?兵不血刃的接收洛阳啊!说不定还能顺带着把朝廷和天子控制在手中,谁能不动心?

    曹操来回走动着,步速忽快忽慢,好一会儿,他终于站住了,迟疑着向荀彧问道:“文若先生,你能不能……”

    荀彧一拱手,应诺道:“蒙将军不弃,彧愿替将军走上这一遭,以见识见识这位名震天下,忠义无双的泰山王鹏举。”

    曹操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如果有可能,他并不愿意让荀彧走这一趟,荀彧与他尚未确立幕宾的关系,有可能被王羽给挖走。这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毕竟王羽一直都是以忠义来标榜自己的,而荀彧则是自幼就被称为王佐之才的人。

    不过,他手上实在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这一趟王羽搞的会盟,声势肯定没有酸枣那次大,但意义却非同寻常,会盟的结果,将会确定中原这一两年的形势。

    参与的使者若是眼光见识太差,别说看破玄虚,找到契机,说不定会被忽悠的北都找不到,那才是最要命的。要不是实在走不开,他都有心亲自走一趟了。

    原来他还有这个余裕,但现在么,他是真的走不开了。

    王羽可以放弃洛阳,但他肯定不会放弃争雄之路,曹操不知道王羽最终选定的落脚点在哪里,但他很确定,东郡是王羽的上佳之选。

    如今他在东郡的计划已经进行了一半,搞不好就会帮王羽做了嫁衣,这叫他情何以堪啊?

    想必袁绍也是很紧张的,因为王羽也有可能重回河内,然后跟在袁绍后面去争夺冀州。毕竟他有公孙瓒这个盟友,南北夹击,很难说结果如何。

    王羽这招按兵不动,真是又狠又准,几乎打中了所有人的要害。只要他一天不动,众诸侯就谁也不敢妄动,免得被王羽袭了后路。

    曹操发现,王羽这个人实在让他不知如何面对才好,无论对他如何重视,最后总是发现,自己轻视了对方。

    从最初胆大包天的愣头青,到神勇无敌的猛将,现在,他甚至有了号召群雄的影响力!

    这种影响力不会带来实质性的好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将会渐渐的酝酿,发酵,最后结出丰硕的果实。

    “天下,从此多事矣。”待荀彧离开,曹操远眺大河,再没了先前的豪情壮志,只剩下不尽的惆怅。

    ……“主公,您真的考虑好了?”贾诩郑重其事的问道:“那可是天子啊,有了天子在手,可是无往而不利的。李儒虽然表现的很强硬,但诩观其神色,已知董卓心意,若是逼得再狠些,说不定……”

    “想见争如不见。”王羽笑道:“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让天子知道,某是个忠义之臣就好了,何必非得把他接到身边掣肘呢?若是某和天子意见相左,或者天子被人教唆,与某作对,岂不是麻烦?”

    “您顾虑的有道理,可理由呢?”贾诩语重心长的提醒道:“如今西凉人已经差不多是砧板上的肉了,您若是放过这个机会,同样会损害您的忠义之名呐。光凭营救诩的族人,似乎……”

    “这个好办,”王羽嘴角一挑,露出了个狡黠的微笑,他神秘兮兮道:“文和先生,你附耳过来。”

    贾诩迟疑着凑了上去,听了两句,脸颊就猛地一抖。

    “人家说我吃人不吐骨头,可是主公啊,您才是石头里面都能榨出油的狠角色呢,诩差之远矣!”

    “哦?文和先生,你是在夸我吧?嗯,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一六五章 二次会盟

    新城县就是后世的伊川,此地位于伊阙关以南,是伊水中下游,一个没声名气的小县城。

    不过,随着王羽遍传中原的檄文,此地突然变得闻名天下了,和先前的酸枣一样,新城成为了第二个承载天下兴衰的会盟之地。

    一回生二回熟,一般来说,第二次总是不如第一次有震撼力,尤其是会盟这种事,第一次磕磕绊绊的,最后以四分五裂而瓦解,谁还会期待第二次有什么进展呢?

    但实际上,这次新城会盟的声势虽然不如半年前那次,但影响力却远在其上!

    这次会盟,是王羽挟大胜之势,向天下诸侯发出的号召,诸侯也是纷纷响应。

    除了已经作古的孔伷和乔瑁,以及距离太远,来不及反应的公孙瓒和西凉马腾之外,先前的各路诸侯,都派遣了足够分量的使者应邀前来。

    其中有些人的身份有所改变,比如孙坚就从原来的长沙太守,变成了豫州刺史。另外,还多了几个新面孔,即:荆州刺史刘表、中郎将吕布、河东郡的新任太守韩暹。

    当然,这些并不是两次会盟的主要差别,最大的改变是,这一次,董卓和朝廷也派出了使者参与!

    这样一来,会盟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会盟的同时,各地的战事突然也都停止了,连已经渡过黄河,占据了白马津,正要向东郡治所濮阳进军的黑山军,也迟疑着停下了脚步。冀州和幽州一触即发的敌对形势,也突然缓和了下来。

    只有偏远的西蜀,和荆南四郡才零星的有些战事,但已经没人在意那么多了。

    中原无战事!

    一时间,天下人纷纷奔走相告,许多人喜极而泣,言说:和平的曙光已经出现,大汉朝中兴有望云云。于是,召开会盟的泰山王鹏举的声望,更是再上层楼,笼上了一层神圣的色彩。

    当然,只有那些不明真相的普通人才会这么想,真正的明白人,都有比寻常人多得多的情报来源,自然不会看不到绚丽表面下的波涛暗涌。

    这次会盟,不会成为和平的曙光,而是乱世正式开启的序幕。

    短暂的和平,只是诸侯们慑于王羽的兵威,暂时放下了手头要务,打算观望一下形势再做打算而已。等到会盟的事告一段落,该打的仗,还是会继续打,该占的地盘,还是要继续占。

    就算是王羽自己,也不是真的和平使者,等他离开洛阳,所到之处,同样也消停不下来,必然烽烟处处。

    对于别人如何看待自己的行为,王羽已经不怎么在意了,通过贾诩,他明白这个时代名声的真正意义了。

    除了名士互相推荐的名声之外,其他名声都上不得名士圈子的台面,名士们会因为自己的战绩所惊骇,甚至会努力研究自己的战法,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认同了自己。

    原因很简单,这个圈子本身很排外。

    就算是曹操,也是花了很多心思,才挤进了这个圈子。以曹操的性格,他会在乎许劭的所谓年旦评么?但他为什么还要逼着对方给自己评两句呢?无非要得到名士圈的认可罢了。

    王羽则少了这一过程,又没有煊赫家世,所以顶多让名士们畏惧,离虎躯一震,名士就纷纷来投,纳头便拜的境界还远着的。

    不过,他已经不在意了,现在天下的局势还很不明朗,名士们还有余裕矜持着装高贵,等到自己龙归大海,将势力稳定下来,自然就有人会看明风色了。

    他已经明确了将来的发展路线和理念,与此不相合的人,他要来也没用,说不定还会成为隐患,最后落得个得不偿失就划不来了。

    明确了理念,以王羽的性格,自然也不会继续纠结没有名士投效的问题。然而,当他从贾诩手里接过与会者的名单时,心头还是一阵狂跳。

    来的全是名人,都是能让只看演义小说的人也感到如雷贯耳的名字!

    袁绍的使者是沮授;韩馥的使者是田丰;曹操的使者是荀彧;刘岱的使者是程昱;张邈的使者叫陈宫!

    刘表的使者还是蒯越;陶谦的使者是陈珪;吕布的使者是张辽;董卓派来的是李儒,天子也特意派了个黄门侍郎过来,此人叫钟繇;连张杨这个酱油党的使者,也是王羽熟知的人物,此人叫董昭!

    最没名气的,也只有鲍信和袁术、孙坚,以及白波军这几个难兄难弟了。

    当然,袁术的手下之所以没名气,很可能是因为成王败寇的关系,跟那个叫阎象的主簿交谈过之后,王羽觉得对方的才智还是很不错的。

    孙坚则不用多说,他的问题跟王羽一样,名声只能吓唬人,却没多大吸引力,只能派黄盖这样武将来当使者。

    看着手里的名单,王羽很有冲动连夜就去挨个拜访,能挖一个算一个,要是能都挖过来,还愁没人可用?人太多,不知道怎么安排才对。

    不过,他也就是想想而已,除了对董昭只是闻名,却不太了解之外,剩下的人都是很专一的那种。尽管王羽也没搞明白,程昱和陈宫怎么分别跑到刘岱和张邈那里去了,可他还是压抑住了激动的心情,认真的为第二天做起了准备。

    计划是很完美的,但面对如此华丽的使臣团,王羽又岂敢掉以轻心?

    一夜无话。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王羽让人在伊水河畔搭起了帷幕,以作为会场。

    这次会盟不是要打仗,自然也不需要祭天祷告那些繁琐的仪式,按照礼节走了一遍过场,各人互相寒暄几句,宾主双方依次落座,大会正式开始。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

    做开场致辞的是贾诩,王羽自己不耐烦做这些表面文章,作为他唯一的幕僚,贾诩也只能勉为其难了。别看胖子的工作热情不高,但只要他想,做起事来还是很有章法的。

    在夏日明媚的阳光下,河风时而送来一阵清凉,耳边传来贾诩抑扬顿挫的朗读声,王羽有种微醺的感觉,其他人似乎也有类似的感觉,只是没几个人的心情会象王羽这么放松。

    好容易等贾诩把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念完了,众使臣对视一眼,都打起了精神,这些套话啥用没有,接下来的正题才是最重要的。

    “敢问李博士,贵军何时释放天子和百官,退出洛阳?”率先发难的是黄盖。

    来的人当中,就属他不以智谋见长,聪明人都在等着别人打头阵,不肯说话,却让他抢了个头筹。尽管不以智谋见长,但黄盖也不笨,他没挑衅王羽,而是向李儒发难。

    西凉军现在就是落水狗,谁逮住都可以打。而这场大会之所以如此牵动人心,重点本来也只有两个,一个是洛阳的最终归属,还有一个就是王羽剑指何方。

    所以,黄盖的提问虽略嫌莽撞,但也准确的切中了要点,将大会引入了正题。

    李儒捻须冷笑道:“迁都之事千头万绪,自然要从长计议,黄将军莫不是在孙豫州身边太久了,以为世间事都象孙将军攻城略地那么简单?无论是刺史还是郡守,都是挥刀斩下,一刀两段?”

    他既然敢来,事先当然也有所预计,这场大会,他就是众矢之的,想从容的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必须在一开始就摆出最强硬的态度,让其他人有所顾忌才行。

    所以,他的反驳词锋犀利,一上来就毫不留情的采取揭短打脸的策略。

    “奸贼无耻!”黄盖大怒,指着李儒骂道:“祸国之贼,而今已经穷途末路,还敢嚣张吗?莫说天下忠臣义士尽在此间,就算只有我家主公一路,也足以将汝等碾为齑粉!”

    “哼,话谁不会说?可做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吧?当日在梁东,也不知是谁全军覆灭,靠手下脱帻代之,方才得以脱逃,偏偏不知羞耻,在这里胡吹大气。徐公卿在我西凉军中,不过一无名老将而已,胜他者众多,不消我家丞相亲自出马,汝岂不闻李稚然之名?”

    李儒显然是打算将揭短战术进行到底了,顺带着还要虚张声势一番。

    王羽饶有兴致的看向黄盖,想看看对方如何反唇相讥,结果他惊讶的看到,黄盖眼神中居然闪过一丝犹疑之色,气势顿时也是一滞。

    王羽心下微惊,李傕,此人也是深藏不露的?居然报个名字,就能将黄盖的气势给压回去。不过转念想想,他也是释然,毕竟此人也是能打赢吕布和马腾的牛人,应该也是被低估的武将之一。

    转头看看许久未见的杨奉,王羽心中暗自庆幸,好在自己误打误撞的往河东走了一趟,否则董卓未必会这么容易认输,少不得再跟李傕、郭汜等人过过招。

    放在先前,王羽乐不得继续打,可现在么,他已经有了详细的规划,时间一下子就变得紧迫起来,哪还有时间跟西凉军耗下去?

    当然,他的想法,别人是猜不透的,而与会的各路诸侯的想法,却尽在王羽的掌控之中。

    所以,尽管在场的都是这个时代的巅峰人物,但王羽仍然有把握让这些人跟着自己的指挥棒转。

    他依仗,当然不仅仅是谋略,大丈夫行事,靠的是拳头!

一六六章 玉石俱焚

    王羽稍稍出了会儿神,会场的形势却是风云变幻。

    黄盖的口才算是过得去,但跟李儒这种人比起来,就差得远了,没多长时间,就被全面压制了。但李儒也没得意多久,因为他的对手不是一个人,压倒黄盖,顶多算是个良好的开端罢了。

    先锋黄盖的失败,并没有打消众人的士气,反倒是李儒的尖酸刻薄激起了众人的新仇旧恨,于是一场激烈的骂战开始了。

    没错,是骂战,不是论战,因为李儒根本就没打算跟众人好好的辩论,真辩论的话,面对在场这帮人,别说是他,就算是舌战群儒的诸葛亮,也不可能赢。

    “路中捍鬼袁长水,大名鼎鼎,在京师可止小儿夜啼,让寡妇闭户不出,让道儒名士掩面而走!袁司空因何英年早逝?还不是被他荒淫无耻,倒行逆施的儿子给气的?”

    “徒具其表刘景升……窝里强横袁本初……专偷人妻曹孟德……笑里藏刀刘公山……好掘祖坟张稚叔……”

    李儒在洛阳这近一年的时间可不是混的,他为董卓执掌谍报工作,在京城各大世家都安插了眼线,得到的各种私密不计其数。李儒的名声不好,但他也是博闻强记的才子,来之前也是做足了准备,当下揭短骂街,揭得不亦乐乎。

    众谋臣各有长才,但哪曾想李儒不按正经套路来啊?

    他们可没学过泼妇骂街,也没有针锋相对的资料,翻来覆去的也只能骂几句国贼、奸佞,哪有李儒不重样的揭短来的给力?

    “各位,各位,且听授一言。此人已经丧心病狂,我等也不须与他多说,只管各自回禀,再兴义兵,将一众凶顽一网打尽,到时在洛阳城中聚首,再议会盟之事岂不更好?”

    王羽认得说话之人正是代袁绍出使的沮授,心中不由暗赞一声,此人的眼光果然独到,一眼就看破了李儒外强中干的表象。

    顺便还将了自己一招,如果李儒引起公愤,自己再按兵不动,用仁义道德什么的可就搪塞不过去了。沮授的确很厉害,不过,这招没用。

    “围攻洛阳?”李儒怒哼一声,冷冷的说道:“你们以为我军真的全无抗力了吗?且不说关中西凉的十数万大军,单说我军手中的筹码,有人敢攻进洛阳的城门,就别怪我西凉人玉石俱焚!”

    “什么?”众人大惊。

    李儒咬牙切齿的叫道:“你们不给我们活路,那就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好过!”

    他心里恨啊!此言一出口,西凉军的名声就算是彻底完了,可他还不敢不说,因为这是王羽指使……应该说是暗示的。

    李儒若是不当众发出要挟,就必须把皇帝留下,否则王羽就要不客气。思来想去,李儒和董卓还是决定,咽下这颗苦果,反正他们也没什么名声可言,权且顾得眼前吧。

    所以,适才他才毫不客气的揭短骂街,其实就是个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名声彻底臭了,还怕再多得罪几个人吗?

    “李儒!你还是大汉朝的臣子吗?怎么敢当众出此大逆不道之言?若尽早回头,还有挽回的机会,一意孤行,负隅顽抗的话,只有身败名裂,粉身碎骨一个下场!”

    “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众谋士都是又惊又怒。

    他们和他们背后的诸侯,都不怕王羽搞会盟,怕的是他私下里搞串联。

    说到底,不是每个人都对洛阳和朝廷有兴趣的,他们最怕的是自己的对头得了这个好处。

    袁绍和袁术肯定不希望对方攻下洛阳;张邈和刘岱也是同样;刘表自己够不着洛阳,但他也不希望刘岱成功,两人的地盘离的虽然很远,但血缘却很近,他们都是宗室,都是有希望效法汉光武的,当然不希望对方得到这个巨大的政治资本。

    王羽搞这个会盟,虽然会因为首倡之功,赢得威望和名声,但也把事情摊到了台面上。

    名士们最佳的选择,以大义之名形成合议,逼着王羽在得名声和打洛阳之间做选择,只要洛阳是王羽打下的,哪怕他在转让给谁,都不要紧。

    接收洛阳和光复洛阳能是一回事吗?后者是擎天之功,对未来的政治生涯大有助益;前者则像是个乞丐,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王羽不让洛阳更好,大家一起打他就行了。

    所以,名士们不约而同的把矛头对准了李儒,为的就是逼李儒恼羞成怒,进而引起公愤,然后就可以顺势将矛头转向王羽这个正主儿了。

    谁知道,李儒却来了这么一招。

    众人惊怒交集,一时却没什么应对的办法,只能苦口婆心的劝李儒回心转意。

    他们的努力当然是白费的,李儒自己也不是心甘情愿才出此下策的啊。

    强压心中的怨恨,他冷笑着面对众人,表现得桀骜异常。

    “王将军,您怎么说?”众人拿他没办法,只能转向王羽求援。

    “此事,须得从长计议。”王羽愁眉苦脸的说道:“若非董卓行此下策,羽早就挥军北上了,哪里还须劳烦各位来此?各位都是当世俊彦,可在此商量出一个万全之策来,以免真有不测之祸啊。”

    王羽在这里表演,他身后的贾诩强忍着才没翻白眼。

    他心知肚明,从始至终,这位主公就没考虑过带皇帝一起走,天知道他怎么表演得这么逼真。而在场的这么多高人,偏偏没一个出来质疑他的,真是老天不开眼啊。

    王羽说的情真意切,众人面面相觑之余,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其实,反应快的人已经琢磨出了阴谋的味道。

    李儒既然当众说出来了,那就是下定决心了,这么一来,谁还敢打洛阳?打赢了,就把天子给害死了;不打,眼睁睁看着董卓逃跑,又岂能说得过去?

    王羽和李儒之间到底有没有密谋不好说,但毫无疑问,王羽召开这场会盟,就是为了找人分担责任,免得独自担上救援不力的名声。

    这是阴谋,**裸的阴谋!

    这小子,真不是一般的坏!

    “各位都发表一下看法吧?没人说话?”王羽往两边看了看,开始点名:“沮先生,袁将军是前任盟主,是羽最为敬重的人,沮先生的大名,羽也是如雷贯耳,不如就请沮先生先说说如何?”

    看到王羽的视线转过来,沮授心中就暗叫不妙了,王羽一开口,他心中更是大骂。

    从前听外间传说,都只说了此子的豪壮和狠辣,今天一见才知道,这小子阴损起来,也全然不在名士同行之下呢。

    自己能说什么?说放董卓走?说攻打洛阳?得,还是祸水东引吧。

    沮授转向了田丰,虚心问道:“元皓兄,你怎么看?”

    田丰是巨鹿人,跟沮授的老家广平不远,两人算是老乡,又都是名士,彼此间也打过交道,他哪还不知道老朋友的那点小心思?

    他也毛了,这种难题,关系极大,一时三刻哪里想得明白?万一说错,不光自己倒霉,还会连累韩冀州,哪能随便开口?

    他有样学样,转向了有过一面之缘的董昭,“公仁虑事周详,屡有先见之明,世人谓之奇士,不知……”

    沮授和田丰都束手无策了,董昭能有什么办法?他只能继续往别人身上推,他找上的是兖州同乡程昱……于是,王羽这个问题像是传花鼓似的,传来传去,谁都不肯接茬,场面颇为滑稽。

    王羽肚里好笑,在场这些人,在小说里都是很正经的角色。偶尔笑笑,也是那种成竹在胸,或者有会于心的笑;要么就是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严肃表情,劝谏主公什么的。

    但实际上,这些有名的谋士也是活生生的人,会腹黑,会推托,没谁会真的认为世界黑白分明,有正义和邪恶之分,决定他们立场的,终究还是各自所处的阵营。

    名士们一边推来推去,一边暗自思忖,倒还不觉如何,但黄盖却不耐烦了,他猛然站起身,指着李儒喝道:“好了,都别推来推去的了,要某说,商议此事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将这酸儒赶出去?”

    “是极。黄将军言之有理。”此刻正好轮到荀彧答疑,他正在犯愁要推给谁好,结果黄盖这么一打岔,正中了他的下怀,他抚掌笑道:“李博士,就请你暂避如何?”

    “有何不可?”李儒冷笑一声,拂袖而去,出了门,才松了口气,被千夫所指的滋味,当真不好受,尤其还是替人受过。

    李儒走了,荀彧转向了同乡钟繇,这次却不是为了推托,而是问了一个实质性的问题:“元常兄,你认为李儒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确有悖逆之心?”

    黄门侍郎就是在宫内办事的郎官,是天子的近侍之臣,可传达诏令,但却不是宦官,和小黄门是两码事,与明朝初期的大学士比较相似,就是天子的秘书官。

    在场众人中,钟繇对宫中和洛阳的形势是最了解的,在这件事上最有发言权。

    “人心难测,他和董卓到底如何作想,繇自然不知,不过……”

    钟繇抬头看看王羽,惨笑一声道:“董卓此人胡性太重,被逼急了,确实什么都干得出来,各位可能还没接到消息,就在繇动身之前,董卓效法河内故事,在洛阳大肆勒索,不从者,皆以谋逆罪牵连宗族……洛阳如今已是一片哀鸿了。”

    众人尽皆色变,既是因为与洛阳的百官兔死狐悲,也是震骇于董卓的肆无忌惮。

    “他先前对士人不是很看重吗?怎么突然……”

    “以周公之贤,尚有恐惧流言之日,王莽未露出真面目的时候,也表现得谦恭有礼。董仲颖不过是效古人故智罢了。”

    钟繇流露出了越来越浓的痛恨之色,咬牙切齿的说道:“他的罪行又岂止如此?为了搜刮钱财,他还掘人陵墓,甚至连先帝的陵寝都……”

    “哗!”连王羽都被吓了一跳,其他人更是一片哗然。

    董卓连皇帝的陵寝都敢动,把他逼急了,没准还真会弑君。其实董卓之前已经杀了一位皇帝了,少帝和何太后都是在三月被鸩杀的。

    “没办法,天子的安危是最重要的,不能草率进兵,营救天子的事,还须从长计议,若无万全把握,便不宜轻动。”说出这句王羽期盼已久,众人想说又不敢说的话之人,正是荀彧。

    尽管这话没错,但一时却也没人响应,直到王羽给杨奉使了个眼神,后者才如梦方醒一般,大声嚷道:“没错,不能逼得太紧,以免董贼狗急跳墙,危及天子的安危。”

    有挑头的,还有附和的,其他人就没什么压力了,于是,纷纷点头赞同,此议就此作了定论。

    随后,众人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王羽,这个少年的动向,才是真正最令人关注的,他的动向关系到的,是中原的局势。

一六七章 史无前例

    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中,王羽对众人的心思一览无遗。

    诸侯们都担心自己将矛头对准他们,可自己又何尝愿意跟他们缠斗?

    依照豫州传回的情报,孙坚和袁术的豫州攻略,远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在打通通往汝南郡的道路之前,孙坚几乎是一座城一座城的攻过去的。

    到了汝南郡,袁阀的潜势力开始响应,各地县城才在屠城和内部不稳的双重压迫下产生动摇,出现了不战而降者。

    孙坚背后有大半个荆州供应,还能在当地烧杀劫掠,以充实部队,得到补给,结果还战事连绵。

    换成自己,就算有了大义名分,进军时不会遇到这么多阻碍,但战事一起,恐怕也不是一年半载能结束的,补给又从何而来?

    所以,无论是占据洛阳,还是攻打某一路诸侯,跟对方争抢地盘,都不是什么好主意,只会陷入泥潭,甚至被群起而攻之。

    实际上,就算是董卓,也远未真正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正如他自己说的,他在关西还有数万精锐,如果他想,在雍凉拉出十万大军也没多少问题。

    自己想要全取董卓,机会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在阳人之战结束的第一时间,不理会后路可能发生的变故,分兵两路,一路奇袭函谷关,一路北上,同时传信河东,让杨奉等人封锁河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拿下董卓。

    错过这个机会,董卓就有很多应对的方法了,比如从关中调兵,冒点风险,调李傕、董越等人入关助战。

    说到底,董卓最怕的,只是自己不依不饶的继续追着他打罢了。

    诸侯们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之所以还这么怕,就是因为自己以往的名声和事迹,他们猜不透自己,未知产生恐惧。

    没人想被自己盯上,像对付董卓那样死缠烂打,这才是自己得以威慑群雄的最大本钱。

    “钟使君,你此番来,可是陛下有旨颁下?”

    “陛下确有旨意……”

    钟繇点点头,面色有些沉重,他带来的与其说是天子的旨意,还不如说是董卓求和的条件。来之前,天子对他殷殷叮嘱,希望他见机行事,将自己营救出去,可是,李儒摆出了玉碎的架势,他又岂敢冒这个风险?

    他长叹一声道:“王将军,诸君,这就设案接旨罢……”

    他的语气中全无喜意。既然对西凉人拿皇帝做人质没办法,打了这么久的仗,将洛阳周边打得一片狼藉,又是为了什么呢?让董卓呆在洛阳,观其自败不是更好么?

    董卓仗着西凉军的兵锋,能嚣张一时,但其在政略上就是个白痴,光凭李儒一个人,又岂有力挽乾坤的能力?

    从初平元年的正月到现在,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只是为了成就眼前这个少年之名,然后以高官显爵彰显其功……一将功成万骨枯,古人诚不我欺啊。

    汉朝宣旨的礼仪本就不很繁琐,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无论是钟繇还是各路诸侯,都没什么心思搞那些繁复的仪式,很快就备下了香案,众人敛容肃立,聆听圣旨。

    王羽也不意外,动不动就跪,是从伪元之后才开始流行的,汉朝人不讲究这个。要表示恭敬,只要鞠躬就可以了,越恭敬,鞠躬的幅度就越大,长揖到地,就是最恭敬的表示。

    下跪的,一般都是罪犯。

    “初平元年,七月,皇帝制曰一策……”圣旨的格式,和后世最流行的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也不一样,就是很简单的时间、人物、事件,然后是一段述功的文字,最后就是众皆关注的封赏了。

    “……今有河内太守王匡,忠勤勤勉,勇于任事,迁为泰山郡守!”

    “……匡有子羽,忠贞贯日,义勇横秋,敕封为青州刺史!”

    泰山,青州?

    得到了期待已久的答案,众人神情各异。

    蒯越、阎象、董昭等人都松了口气;杨奉脸上却满满的都是失望之情;而陈宫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兴奋之色;荀彧、鲍鸿则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神情最复杂的莫过于程昱和陈珪;表现得最从容的是田丰和沮授;最无动于衷的则是张辽。

    其实这个答案在很多人的预料之中,早在王羽转战南阳前,就把老爹王匡和蔡邕送回老家了。象王羽这种没什么家世的豪强,回有根基的地方发展势力,也是很正常的策略。

    而王羽又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就算回了泰山,他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呆着,在稳固了根基后,八成要向外扩张。

    泰山郡的所在,正好处于兖、青、徐三州的交界点上,他要扩张,只能在这三个方向中选一个。

    其中兖州最强,势力分布复杂,是最难攻略的一个;徐州最富,人口稠密,内部也颇为团结,再加上王羽跟陶谦的关系也不错,攻略徐州的可能性也不高。

    而青州本来也是个不错的地方,但这里的黄巾之乱规模极大,绵延时间也最长,至今未平,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年初会盟的时候,青州刺史焦和也是响应者之一,而且是很积极的一个,他不顾路途遥远,带了一支上万人的大部队离开治所临淄,意欲前往酸枣勤王。

    结果,他还没离开齐国地界,就撞上了黄巾军,直接被打回去了。成了勤王的诸侯中,最早半途而废的一个。

    从这件事当中,固然可以看出焦和的无能,但同时,也可以看出,青州的形势到底有多恶劣。蛾贼遍地,连刺史率领的州内主力部队都敢截杀,足可见这些乱贼有多嚣张了。

    青州的问题还有很多,众人无暇一一列举,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选择青州同样有很多好处,但好处再大,也大不过青州的种种弊端,避强趋弱,这是个很正常的选择,可放在王羽身上,就显得不太正常了。

    离泰山较近的几家,心里都在犯嘀咕,怀疑王羽是在搞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那一套。

    最紧张的莫过于鲍信的弟弟鲍鸿,鲍家的根基也在泰山,鲍信的辖地济北国又是泰山近邻,在从泰山到东郡最直接的路线上。

    从徐州赶来的陈珪也很头疼,陶使君的为人太厚道,很容易被人钻空子,说不定王羽打的就是徐州的主意。眼下,天下人谁不知道徐州的富庶啊?以王羽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说他会弃富庶的徐州,而取残破的青州,谁信?

    不管其他人信不信,又或怎么想,王羽都一脸庄肃的接了旨,在众多名士的见证下,从一介白丁,一跃成为了大汉的地方大员之一。

    直到这一刻,名士们这才发现,原来王羽搞这场会盟,还有这么一层用意,这么多人都见证了,他的大义之名是板上钉钉的了。

    至于焦刺史,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摧残,焦和对青州应该也没多少留恋了,只要朝廷下道升迁的旨意,他肯定抛下一切往京城跑。当然,前提是他能从治所安全的跑出来。

    收起圣旨,将其交在王羽手上,钟繇沉声道:“王将军,陛下还有口谕!”

    “臣听旨。”王羽微微一怔,说好的条件里,没有这条啊。

    钟繇不急着宣口谕,而是郑重其事的对王羽说道:“陛下对你期许甚高,希望你能以中兴大汉为志向,再接再励啊!”

    “喏。”

    开始听到口谕,众人并没当成太大事,可见钟繇摆出这副架势,就没人能淡定了。钟繇是天子身边的近臣,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天子的意志,他不会无端端的故弄玄虚,说的这么郑重,这口谕或者说是密旨,定然非同小可啊!

    会是什么?

    “昔有骠骑将军去病,封狼居胥,功盖华夏,骁勇无敌,所向披靡,武帝取‘勇冠三军’之意,专设此列侯之位……如今天下战乱,烽烟处处,实乃危急存亡之秋也,当此之时,有英杰现,朕以为,乃是大汉朝列祖列宗不忍见子孙无能,暗中庇佑之故!既有祖宗示下,朕又何吝封赏?”

    钟繇的声音激昂且洪亮,如同黄钟大吕一般,震撼人心,将在场众人震得心神摇曳,难以自己。

    天子这是要干什么?封列侯?而且还是冠军侯这样的殊荣?

    以霍去病的大功,加上武帝对其异乎寻常,如同对侄子般的宠爱,这才有了这个爵位的出世。其后,遍数大汉朝四百年的历史,也只有汉武中兴时代的勇将贾复,汉章帝一朝,曾经北击匈奴,权倾朝野的外戚窦宪才得享此殊荣。

    如今,大汉朝第四个冠军侯要诞生了吗?众人终于明白,钟繇为什么在宣旨前,那么郑重了,就算在汉廷威严不再的今天,这也是非同小可的一件大事!

    要知道,王羽的年龄,甚至比少年成名的霍骠骑还小很多,只有区区十六岁!

    众人的惊讶和骇异,都阻止不了天子的决心。

    后世被称为献帝的刘彻,并非心甘情愿,老老实实的将帝位献出的,他不是个没有魄力的人,否则也不会使得灵帝左右为难,一直有废长立幼的打算,激起大将军和宦官的冲突了。

    “……赐爵冠军侯,世代罔替,封骠骑将军,奉天子之威仪,征讨海内不臣!”

    从钟繇宣旨开始,在场众人的心脏就在承受着巨大的考验,在最后这一刻,压力达到了极致!

    爵位,官职,将军头衔,这些已经让人有种难以承受之重的感觉了,最后这个代天征讨,简直就是逆了天了!

    大义之名?

    不,不需要!有了这个头衔,王羽想打谁,就打谁,被他打的人,挨了打还要担个坏名声,海内不臣啊!

    天子金口玉言,封的官职可以撤,但这种跟爵位绑在一起荣誉是没法撤的,在这个头衔面前,什么青州刺史、泰山郡守根本就不值一提!

    别说其他人,王羽自己都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

    就凭这个爵位,就凭这个头衔……值了!打了这么久的仗,就算没有别的,只有这个也值了!大义的名分,以后就再也无法掣自己的肘了。

一六八章 尘埃落定

    “元常,天子年幼,尚不识世事人心之险恶,你们这些近臣怎么也不从旁提点?代天征讨不臣,这种旨意岂是说下就能下的?”

    “大汉开国至今近四百年,何尝有过这种先例?天子被董贼挟持去关中,留下一个代天征讨的在中原,这,这叫怎么一回事啊?”

    “是啊,是啊……”

    大会还在继续,但很多人已经无心继续往下听了,都是留下副手,自己退了席,不约而同的聚在远处,将钟繇团团围在了中间。

    “各位,各位,且听繇一言……”钟繇被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的头晕脑胀,他高举双手,连喊了好几声,才把众人的声音压下去。

    “天子虽然年幼,但甚有主见,我们做臣子的,只能苦口婆心的相劝,劝不动又有什么办法?诸君不在京师,但多少应该知道点风声吧?当日王羽大闹河东,天子见到董贼狼狈而走,曾在金銮殿上放声大笑!”

    “待后来知道王羽的身份,陛下更是时时都在关注其人,诸侯联盟讨董,声势浩大,却许久不见成效,纵有几人奋起而战,最终也只能铩羽而归,只有王家父子既积极又多有胜绩。陛下早将其视为了中兴良将,下旨封赏又是什么奇事么?”

    说着,钟繇一摊手,无奈道:“繇纵有苏秦张仪之能,又岂能劝得动天子?”

    钟繇这话也算是有理有据了,但众人却没这么容易放过他,这个封赏确实太过格了,谁听了也没法泰然处之啊。

    “虽然如此……”第一个发难的是荀彧。

    “那王羽虽有种种神奇之处,但终究不过弱冠之年,心性人品都未定性,如今虽然有些忠义,但以后又焉知如何?便是当年的霍骠骑,还不是因为年少骤升高位,以至生出了骄横之气,这才自取其祸?此旨一下,王羽权威之大,几至与天子同!此子用兵又……祸乱起天下来,岂不是更胜董贼?”

    董昭也是摇头道:“元常兄,你这话就说的不在理了,孟子曰:君有大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易位。当今天子得位乃是……咳咳,这种明显的乱命,元常兄你纵是劝谏不得,也可以不遵行啊!你以为事事遵从就是尽忠报效吗?元常兄,你真的令某太失望了。”

    名士们受惊过度,钟繇这个可怜人成了出气筒。

    面对众人的质疑,钟繇突然冷笑起来:“公仁,你也是素来被人誉为智者之人,怎地如此天真?你以为天子的密旨,真能瞒得过董仲颖吗?如果真能如此,当日在酸枣,关东诸侯还用得着假借三公之名吗?”

    众人的气势当即一滞,董昭也有些愣神:“元常兄,你是说……”

    “这旨意,李儒是知道的,即便繇压下不提,他也会主动提出来,到时候还不是一样?与其让董卓拿天子的恩旨做人情,还不如由繇提出,以君恩为羁绊,多少也能起点作用。王羽年少,心性未定,但王公节的忠诚却不需要怀疑。”

    “这,这……”董昭质疑道:“董卓与王羽有血海深仇,他为何要替仇人张目?”

    “无非想以此子来牵制诸侯罢了。”

    荀彧仰天长叹,恨声道:“王羽此子性情急躁,受不得一点气,偏又能征善战,西凉军元气大伤,此番西去,也是生恐被诸侯衔尾追杀。而今陛下有旨在先,他何必不顺水推舟呢?卖王羽个人情之余,还能借王羽来牵制诸侯……”

    荀彧的解释合情合理,但董昭仍然无法释怀:“他就不担心养虎为患?”

    “他连皇陵都敢动,你说他在想什么?”钟繇长叹一声,道:“穷途末路,自然只能先顾眼前,哪里又想得了那么长远?”

    “未必。”田丰一直没说话,这时却突然插了一句:“董仲颖此举,未尝不是深谋远虑之后的结果。”

    董昭愕然反问道:“元皓兄此话怎讲?”

    “我等聚在此处,所谓何事?”

    田丰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自问自答起来:“还不是为了应付王羽带来的威胁?抛去钟元常宣旨这一节不谈,各位聚在此处,无非是想商议出个妥善的对策来,以应付接下来的局面。最终计将何处?无非合纵连横罢了。”

    “何谓合纵连横?诸弱合力,齐心抵御一强!如今泰山军连战连胜,兵威煊赫天下,任何一路诸侯也没信心独立当之,故而只能结盟共御之。王羽此子被称为泰山小霸王,脾气也颇为暴烈,有人打上门,就算众寡悬殊,他也不会畏惧。”

    “以此子的军略,纵是诸侯联手对敌,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将其解决,若诸侯各怀私心,说不定还会吃个大亏。到得最后,中原大战连场,烽火连绵,董卓安坐关中,坐山观虎斗,岂非正合心意?”

    田丰性格刚硬,脾气直率,加上他和韩馥只是从属关系,而非主从,也不用顾忌太多,这一开口,把众人藏着的那点小心思都给摆到了明面上,搞得众人面面相觑,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尴尬了。

    董昭强作笑脸道:“打也不是,等也不是,元皓兄既然说的如此笃定,心中想必也已经有了成算,何妨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参详?”

    “无非各行其是,暗中保持默契,”田丰毫不推诿道:“王鹏举若安安分分的攻略青州,便随他去,若依仗军势,图谋其他地方,便群起而攻之,让他首尾难顾,最终只能败亡收场。”

    董昭疑虑道:“话是这么说不错,可是元皓兄,你也应该王羽化名去河东之事,白波接受朝廷招抚之事,也是他一力促成的,足可见他在黄巾之中的威望。若是他在青州也能故技重施,岂不是平添臂助?”

    “虽然都是黄巾余孽,但青州黄巾和白波岂能同日而语?”田丰的视线在两边一扫,准确的找上了一直没说话的陈珪:“汉瑜,你久在徐州,与青州毗邻,应知青州黄巾详细,何妨与诸君一说究竟?”

    从听到钟繇宣旨开始,陈珪就一直皱着眉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田丰相邀,他的脸色就更苦了。

    “青州之地临山望海,本是富庶之地,但近几十年来,此地灾害日渐频繁,海侵、旱涝、蝗灾接连不断,建宁四年,熹平二年渤海两次海溢,沿海州郡溺死者以千计,无家可归的流民以万计……”

    陈珪没有正面回答田丰的问题,而是说起了青徐两地的往事,好在这里都是博闻广记的名士,都能听懂陈珪的话外之音。

    青州,就是后世的山东东北一带,自古就是民风彪悍的地方,历来就有造反的传统。早在黄巾起义前的几次大型天灾,造就了无数流民,朝廷没有拨抚恤,这些流民同样不愿意坐以待毙,早在那个时候,青、徐两地就已经烽烟四起了。

    后来的黄巾起义,对其他地方来说,是晴天霹雳一般的噩耗,和平的环境一下就被打破了。但对青州人来说,只是多了个造反的名目,和遍布天下的友军,还拥有了新的口号和纲领,如此而已。

    “白波贼到底如何,珪未亲见,也不好做断言,但他们既然乐于招抚,显然未脱草民习气,尚存敬畏之心,但青州黄巾……”陈珪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众人心下了然,青州黄巾就是挂了个名,里面的中坚主力都是积年悍匪,对太平道的信仰也很成问题。王羽想要故技重施,应该是不太可能。

    “何况,青州之地久乱难平,郡县早已残破。沿海之地近年虽没有继续发生海侵之灾,但海侵过后,水土都被侵蚀,水不能饮用,亦不能灌溉,土里也生不出青苗。就算有人以天纵之才,尽收青州黄巾于麾下,他又上哪儿找那么多粮食来养人?真是让人忧心难平啊!”

    陈珪最后那声叹息似乎在为王羽发愁,但明白人都知道,他这是在为徐州发愁呢。

    陶谦与王羽交好,王羽陷入窘境后,很可能会向徐州求援,一次两次倒也罢了,若是时间长了,谁又能受得了?可若是拒绝,王羽没准儿直接就翻脸了,徐州拿什么抵挡这种狠角色?

    “陶恭祖精明半世,临到老来,确是有些糊涂了……”人群中,也不知是谁低低的叹息了一声,说得众人都是心有戚戚,送兵再送粮,说不定连地盘都要送人,不是老糊涂还能是啥?

    正唏嘘间,河畔大帐方向有了动静,名士们精神一振,都望了过去。最后一个悬念也要揭晓了,到底是谁得到了攻取洛阳的权力?

    提前离场的,都是对洛阳没有兴趣的,要么离得太远,要么就是张杨这种没实力,也没野心的。

    这个结果本来不难猜,没有了天子,进不进洛阳的意义就不是很大了,进了洛阳,反倒会遭到夹击,陷入不利的境地,顶多就邀个虚名。

    而且,有实力做到这一点的,无非就是那么几家,以王羽和袁术的同盟关系,应该是跑不了的。可最近有些风声说,王羽和袁术闹翻了,所以,洛阳的最终归属,也变得有些扑朔迷离起来。

    离帐走过来的几个人,脸色都有些古怪,看不出什么端详,田丰性子急,他直接走上前,轻声问道:“公与,如何?”

    “还能如何?”沮授摇头苦笑。

    “果然还是袁公路么?”田丰沉吟道:“袁公路果然勇而无谋,占据洛阳虽然能得一时之利,但长远来看……”

    “他图的就是一时之利,打退西凉军,占据洛阳后,他会从洛阳退兵,将洛阳让给王鹏举保奏的新任河南尹……”

    “是谁?”田丰急问道。

    “你看看少了谁?”沮授向身后摆摆手。

    “……并州的张文远不在?”田丰抬眼一扫,很快发现了沮授暗示的是谁,这是一个让他始料未及的答案:“是吕布?”

    “嗯。”沮授点点头,感慨万千道:“世人都说王鹏举只会打仗,其实啊,他若是去做个商人,恐怕也不会在当年的陶朱公之下呢。就是个洛阳而已,居然让他做出了这么多文章出来,卖了这么多人情和好处……他年纪虽小,这人却已经成了精呐!”

一六九章 往事秘辛

    看着雄姿英发的王羽,张辽的心情很是复杂。

    他本来只是来走个过场,从会盟中,看看中原形势的走向,以做出对并州军未来规划的判断。完全没想到会被一个大馅饼砸到头上,进而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位少年促成的。

    作为吕布最为倚重的左右手,张辽当然知道自家君侯和眼前这位少年豪杰的恩怨,从后者出道扬名开始,纠缠至今。并州军之所以反出洛阳,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军,同样也是拜王羽所赐。

    不过,他却不像侯成等人那样,对王羽愤恨不已,整天念叨着,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

    兵者诡道也,战场上本来就没有留情面的余地,无所不用极才是常态。君侯会屡次中计,也只能说他的性格被人吃的太透,所以才被玩弄在股掌之上。

    怨,也只能怨自己考虑的不够周全,劝不动君侯,没有尽到臣僚的义务了。

    对于王羽,张辽的态度是三分敬佩,七分警惕,哪怕王羽的提案看似对并州军一点坏处都没有,也让他感到非常不安,可左思右想,却怎么都想不出此举当中到底蕴含了什么玄机。

    他皱着眉头不说话,王羽主动开口,很关切的问道:“文远兄,莫非贵军有何难处,不能成行?”

    “确是有些小难处,河东来洛阳路途虽不算远,但沿途的补给……”张辽认为,与其自己冥思苦想,莫不如用言语试探,对方虽然是个狡计百出的,但自己也不象自家君侯一样,只崇尚以力破巧,对计谋什么的都不屑一顾,结果却屡屡上当。

    “承蒙君侯高义,举荐我家将军驻守洛阳,也让兄弟们有了个落脚点,辽不胜感激。然则,并州军马不少,洛阳屡经乱离之后,已经不复往日繁华,钱粮未必足够,辽感激之余,心中却也不无烦忧。”

    并州军确实需要个落脚点。河东虽然不错,但最肥沃的几块地盘都被人白波军给占了。开战的话,并州军依仗的是士卒精锐程度高,白波仗的则是人多,而且,他们是地头蛇,又齐心,最关键的是,这些人一点都不冲动。

    并州军初至河东,摆出了疲惫不堪的态势,本想吸引白波军大举来攻,在野战中击溃对方主力,进而席卷河东。

    谁知白波军根本就不接招,他们在第一时间收缩了防线,甚至将治所安邑都拱手让了出来,只是坚壁厚垒的摆出了死守,拼消耗的架势。

    并州军最怕的就是拼消耗,不然吕布也不会一直对董卓忍气吞声,没有好处的时候,打仗也不肯出力。

    找地盘,洛阳也不是最好的选择,这里四面受敌,但怎么也比在河东不上不下的吊着强,问题就是王羽有没有在背后搞鬼。

    张辽决定,来个狮子大开口,试探王羽的反应,是恼羞成怒,还是殷勤如故,又或有其他的反应。

    “这事简单。”王羽很大方的一摆手,道:“羽在河东颇有几分人缘,等下与杨校尉商量一下,让他通融一下,借温侯几万斛粮食,已壮形色便是。至于洛阳,文远兄,待西凉军一退,百姓就会返城了,何忧之有?”

    张辽一边凝神静听,一边仔细观察着王羽的神色,却看不出半点作伪的端详。可若说王羽突然变成至诚君子了,也不可能啊,并州军在此人身上吃的亏还不够多吗?

    “王君侯,辽有一事不明……”试探没起到作用,张辽决定单刀直入,用言语兜圈子,确实不是他的长项。

    王羽从容一笑道:“但说无妨。”

    “温侯的脾气,你应该很清楚,他已经认定了你这个对手,就算你让出洛阳,给予粮草,他也不会领你的情,顶多就是在与你对敌之前,把人情还给你罢了。温侯的本领你应该知道,你对我并州军似乎也是早就心存忌惮……你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王羽之所以把并州军推上台面,主要就是想卖个人情,弥补一下之前的嫌隙,说白了,就是他对还没死心,一直记着收服并州军这茬。

    但现在,他却遇上了点小麻烦,张辽不是不解释的吕布,此人智勇双全,不是个好糊弄的人。他的质问非常犀利,很难回答。

    王羽的回答若含糊不清,只会让张辽的警惕心更强,说不定还会多了几分鄙夷;正面回答,就很考校本事了,如何把意图隐约的表达出来,还不引起对方的反感,这可是个技术活儿。

    如果有可能的话,王羽更想让贾诩出面,不过,那样以来,诚意就有点不够了。

    “实不相瞒,羽对温侯,以及文远、循义各位兄长一向都是敬仰有加的,奈何造化弄人,羽与各位站在了敌对的立场上,羽心中也是感慨莫名,故而一直存了促使温侯弃暗投明,与某并肩作战的心思。”

    王羽长叹道:“人难胜天,羽虽多方设法,但阴差阳错之下,还是棋差一招,在洛阳与温侯彻底反目。不过,既然各位和羽一样,都是心存忠义之念,将来总有再见之时。温侯的性子虽执拗,却也敌不过岁月匆匆,几年后再见,说不定温侯的气也就平了。”

    “就算没有,天下英雄如此众多,羽也谈不上是在养虎为患,文远兄,你说呢?”

    张辽默然点头,他明白王羽的意思了。

    这个少年正在春风得意之时,却并不狂妄,没有放几年后就一统中原的狂言,但却有一种天下大势尽在掌控之中的自信,使得张辽平添了几分好感。

    “好,君侯雪中送炭的情义,辽便记下了。将来若再有相见之时,即便温侯不喜,辽也当以今日之情提醒于他,但两军阵前,辽却是不会手下容情的。”

    “那是自然。”

    送人情这种事,最忌讳的就是挟恩望报,东西还没送出手,就在盘算未来的收益了。王羽本来也没指望能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承诺,他要的就是张辽的好感,给将来再见做个伏笔罢了。

    张辽或许认为,洛阳与青州相隔极远,中原的形势也是瞬息万变,但根据王羽目前掌握的情报,历史的大势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出现,有多大改变。

    袁绍已经基本取得了冀州士人的支持,就差最后一步,就能入主冀州了;曹操借黑山军入侵东郡的势头,入主兖州征程,也已是箭在弦上;袁术和刘表的蜜月期彻底结束,只待洛阳事了,他就会将孙坚的大军调回,开始南郡攻略……群雄的选择和归属都有其必然性,除非自己直接参与进去,否则很难发生太大的改变。

    吕布和并州军的轨迹已经改变了,但王羽有种感觉,他们迟早还是会走上相同的道路,再次来到自己面前。

    当然,他也不能确定事情一定会发生,但正如沙场争雄一样,这种不确定性,本身就是最吸引人的东西,比一切尽在掌控之中还有趣得多。

    自己要做的,不是操控别人的诡计,而是专心于自己的既定方略,在山海之间的那块土地上,打下最为坚实的基础,成为席卷天下的基石。

    ……和其他诸侯使者一样,确定了意向后,张辽也匆匆离去了。

    其他人走的急,王羽并不意外,没有天子的洛阳,对诸侯们的吸引力就没多大了。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要赶快完成正在进行中的计划,以应对自己有可能带来的军事压力。

    但徐州使者陈珪的匆忙离开,让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以他和陶谦的关系,徐州人不是应该很友善才对吗?可现在看来,陶谦的态度,似乎并没有得到徐州上下的认可。

    “小天……君侯!”杨奉一直留到了最后,态度也一如既往的恭敬。

    “恭喜君侯,名扬天下,又得天子信重,迟早能成为大汉朝的擎天栋梁啊!得知您的身份之后,兄弟们都高兴坏了,小李子和糊涂两个,喝了好多酒,醉了一天一夜,起身后,就闹着要来洛阳投奔您,我和老韩好劝歹劝才给劝住了……”

    “当日那五百儿郎,跟在君侯身边,也是屡建奇功,名声大噪,小李子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做梦的时候都在呓语,只恨当日没能追随在君侯身边……”

    听着杨奉的述说,想起白波诸帅的音容,王羽心中也泛起了一阵暖意,并肩作战而来的男儿友情,是岁月也难以抹去的。

    叙了一会子旧,杨奉迟疑着问道:“君侯,您何不留在洛阳呢?或者干脆去关中,白波近十万兄弟,都愿意为您效死……您这一去,我等又该当如何适从?”

    杨奉确实很茫然,得知王羽的真正身份之后,白波上下一片欢腾,都觉得有了这么个大靠山,前途一片光明,谁想到王羽竟然弃了洛阳,回返老家,做起了青州刺史。

    青州,对于他这个土生土长的河东人来说,是个太过遥远,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一个存在。白波军的人太多,不可能舍了乡土,跟随而去,就算想也做不到,这么多人的大迁徙,需要的时间和补给将是非常恐怖的数字,谁也不可能承担得起。

    “你们只要坚守原地就可以了,平安的活下去,不正是你们的期望吗?至于将来,呵呵,乱世总是会结束的,只要坚守本心,还怕没有再见之期吗?”

    河东这支力量,王羽其实也挺舍不得的,但这么多人,他不可能尽数带走的。

    说起来,他目前的队伍就已经很庞大了,要不是姑丈胡母班拍着胸脯保证说,胡、王两家的家业,短期内可以供养这支近万人的部队,王羽可能就得另做打算了。

    杨奉也知道留不下王羽,他也不多纠缠,话锋一转,提起了另一个话题:“君侯可知,当日兄弟们为何称你为小天师?”

    “呃,”王羽下意识回答道:“不是因为大贤良师么?”

    “是,也不是。”杨奉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君侯去青州赴任,想必也是要收拢当地黄巾的,但青州黄巾跟其他地方的黄巾大不一样……”

    杨奉对青州本身没多少了解,说的自然不如陈珪那么详细,他是从另一个角度解释的。

    “青州的渠帅,都是原本就拥众数千或数万,雄霸一方,待各地黄巾举事后,才易帜加入的,就算当日大贤良师在时,也无法驱使自如,与他们类似的,还有黑山那些人……所以,当日大贤良师兄弟在冀州被官军围攻,形势危殆,黑山、青州的两路人马才会按兵不动的。”

    “这两支黄巾算不上是黄巾,也没有统一的指挥,都是各行其是,大贤良师故去后,他的弟子之中,有几个有见地的,分别到了黑山和青州,意欲将两地的黄巾统合起来,齐心合力,再谋大事。”

    “到黑山的是张牛角的义子褚飛燕,到青州的,则是一个被称作小天师的,大贤良师的亲传弟子……听说此人道法高深,尽得大贤良师真传,故而兄弟们当日才这样称呼君侯……”

    “君侯若要收服青州黄巾,或可从此人身上着手,都是为了太平道的大业,何必兵戎相见?”

    小天师?

    张角亲传弟子?

    这事儿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王羽很惊讶,他只知道青州黄巾就是后来的青州军,觉得既然曹操能收服,自己这个小天师应该更容易,所以才盯上了青州,谁想这里面还有不少故事呢。

一七零章 风云变幻

    八月时节,秋高气爽。

    晴空万里下,正在山野间行进着的,是一支绵延数里的庞大军列。

    王羽的队伍,比他开始预计的要庞大一些,差不多有两万多人。其中战兵有八千左右,剩下的是随军的家属,以及一部分仰慕王羽,愿意跟他一起迁移的百姓。

    八千的士卒的装备武器,加上两万人的辎重,还有从几家诸侯那里搜刮来的钱,最后就是董卓送来的书。

    即便从东汉算起,大汉朝开国也有近二百年了,加上从西汉遗留下来积蓄,天禄阁内的藏书有着相当的数量。

    这个时代,造纸术才刚刚发明出来不久,纸还没有全面推广应用,书多半都是写在竹简上的,藏书中,不乏那种用刀刻写的典籍。

    看到这些,王羽算是深刻理解,为什么古人写书的时候惜字如金了。刻竹简可是体力活儿,写书的人废话太多的话,很容易把自己累死,不言简意赅怎么行呢?

    由于队伍庞大,非战斗人员也多,所以前进的速度并不快,王羽为了保持军队的士气体力,每天清晨出发,午后即扎营休息,使得前进的速度更加迟缓了。

    从洛阳去泰山,最方便快捷的路径是沿着黄河行进,河岸两侧都是平原地带,还能依靠水运来运送辎重。

    不过,选取这个路线的话,路程有很大一段是在东郡境内。如今的东郡,正乱得要命,黑山军全面越过了黄河防线,正在围攻濮阳,刘岱留下王肱坚守,自己跑去东阿调集援军。曹操生怕王羽回到兖州后,引起其他变故,所以也是急不可耐的尾随黑山军追了下来。

    总之,那里乱得一塌糊涂,想太太平平的路过可不太容易。

    但王羽放弃那条路线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畏难,而是刘岱的坚决态度。刘岱宁可下令沿途郡县无偿为王羽提供补给,也不肯让王羽去东郡兜一圈。

    黑山贼势头很猛,兵力也很多,但他们毕竟是黄巾,没有攻坚的能力,只要各大世家下决心死守,无论郡城还是各家的坞堡,都不会有多大危险。等援兵云集,黑山贼见势不妙,自己就消失了。

    可若是王羽掺合进来,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他有攻城的秘法,还能驱使黄巾力士,更有借黄巾之力攻打世家坞堡的前科,让他来东郡走一趟,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程昱不是刘岱下属,当日之所以愿意替刘岱出使,就是因为他也担心王羽出现在东郡,在某种程度上,他代表的就是兖州各路豪强的态度。

    王羽本来也没有去东郡搅合的心思,便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下来。他选取的路线是沿河走到陈留,然后沿着济水东进,经济阴郡、山阳郡、任城国、鲁国,横穿兖州,最后进入泰山境内。

    他队伍中的非战斗人员太多,不能单以快捷为优先,安全才是他最为关注的。

    如今距离他离开洛阳,已经过了近二十天,队伍却刚刚离开陈留,进入济阴郡境内,这是王羽第一次参与大队人马的长途行军,也是颇为感慨。

    “铁壁于文则,真是名不虚传。”

    望着长长的队列,张邈突然开口赞道:“听说他早先在泰山卒中,只是个什长,鹏举慧眼识英才,简拔于行伍之中,最终一鸣惊人,了不起啊。”

    “伯父怎么突发这般感叹?”王羽看看队列,又看看张邈,怀疑后者是不是在没话找话。

    名义上,张邈是来送行的,但王羽看得出,对方应该有话要说,内容也难猜,只是张邈迟迟不开口,王羽却也不好主动提起。

    “所谓:以小明大,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睹瓶中之冰而知天下之寒。”

    张邈引了句经典,感慨万千道:“鹏举,你的队中有车辆、马匹、精壮步卒,以及老弱妇孺,若行军调度的是名庸将,队列肯定乱成一锅粥,一日连十里都走不上;若是中规中矩之人,应该会将众人以类分之,军卒在前,老弱在中,车辆在后,虽能各不干扰,但行军速度依然快不了多少……”

    他指点队列,侃侃而谈道:“但鹏举你的队伍,则是全然不同,虽然也是各类人等,车辆马匹混杂而行,但却井然有序,众人各行其是,辎重虽多,却特意腾空出了一定数量的车马,供行走缓慢的老弱乘坐休息,士卒自行背负武器盔甲,按时轮换……”

    最后,他总结道:“依照这样的速度,再有半月就可入泰山境内。只用月余时间,就完成了这样大的举动,调度者若非当世名将,实难能也。”

    他不说,王羽也没留意,听他这么一指点,王羽看出来了,确实是这么回事。

    兵法这门学问,说起来好像很高深莫测,其实,很多内容在后世都是司空见惯的。

    比如张邈提出的行军问题。

    老弱体力差,不但走的慢,耐力也不行;车辆对道路的要求很高,占用的畜力也多;行军在外,士卒也要保持体力,不能一味强行前进,以免队伍脱节,或者遭遇敌袭。

    如何把队伍中的各个部分进行协调,达到最优的配比,在兵法中,就属于秘诀,可说白了,无非就是统筹学的具体应用。

    当然,这种学问能看出门道是一回事,能真正应用自如,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张邈才感叹有声。

    “文则在这方面,确实极有天赋。”王羽点点头,心中暗叹:搞了半天,这还算是快的,难怪一路上都看不到于禁的影子呢,原来他一直忙得不可开交呢。

    想想也是,小说里写刘备逃离新野的时候,也是扶老携幼,结果一天走不上十里,没走出多远就被曹操给追上了,这才有了赵云在长坂坡的惊天之战。

    “伯父已经送出很远了,若是有话叮嘱小侄,不妨就此道来如何?”张邈跟王匡交情不错,所以王羽也只能以晚辈之礼待之,这让他有些拘束。

    “却是瞒不过鹏举……”

    张邈干笑两声,神色转为凝重,道:“某只是想提醒鹏举,你弃洛阳而取青州之举,是一着妙棋,同时,风险也很不小。青州,没那么容易平定,一个不小心,你就会自陷泥潭,错失良机啊。”

    “良机?”

    “嗯。”张邈点点头:“你应当已经看出来了,曹孟德正在借势入主东郡,东郡乃是兖州精华所在,曹孟德亦是枭雄之姿,智略不在鹏举你之下,一旦让他得了逞,恐怕也是龙入大海,虎入山林,鹏举实不可不虑。”

    王羽剑眉一轩,问道:“依伯父之见,莫非是想要羽趁势袭取东郡?”

    “不然。”

    张邈摇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鹏举你现在正是众矢之的,若有轻举妄动,很容易就会引得群雄群起攻之,某的意思是,你最好不要在青州投入太大的精力,等过得一段时间,中原风云变幻,众人的注意力不在你身上了,方是用武之时。”

    王羽眉宇微皱,沉吟道:“到得那时,曹孟德不也羽翼丰满了吗?此消彼长,果真无妨?”

    他之所以在军势鼎盛的时期放弃洛阳,攻略青州,就是因为看破了眼下的局势。他若在洛阳穷兵黩武,只会给其他人留下发展壮大的机会。

    他离开洛阳后,南阳方面很快就传来了消息,孙坚经过扩充的大军,开始撤离豫州,向南阳方面移动。荆州方面也不示弱,集中了数万兵马,陈兵襄阳,摆出了决一死战的架势。

    冀州方面,袁绍和韩馥捧刘虞称帝的计划不知如何,泄露了出去,公孙瓒听到风声后大为惊怒,连续派遣了好几名使者往邺城质询,措辞极为强烈,同时起数万大军,陈兵幽、冀两周交界处,蓄势待发。

    韩馥大为惊恐,最终答应了冀州名士们的要求,邀请袁绍入冀州,一同抵御公孙瓒。

    这段历史,跟王羽所知的不太一样,比书里写的桥段复杂了很多,也更合理了。

    很显然,袁绍先利用韩馥的贪心,拉着他一起捧刘虞称帝,以博取从龙之功。然后他暗中将消息放出,引公孙瓒发飙。

    公孙瓒想不上当都不行,他跟刘虞的关系不是一般的恶劣,后者如果真的称帝,并得到广泛认可,那他还有的混吗?

    于是,袁绍得以进入冀州,配合以冀州名士们的呼应,离他势力大涨也不远了。

    王羽得到的情报当然不会这么详细,很多内容都是他分析出来的。

    眼下,并不是互相攻伐的最佳时机,趁着这个空当,尽可能的扩大实力才是王道。张邈显然是在暗示他,不要理会已经没多大价值的青州,联手图谋最富庶的兖州。

    “哪有那么容易?”

    张邈冷笑道:“东郡虽富,但财富都掌控在世家手中,曹孟德惨败之后,已是内外交迫,想要在短时间内恢复元气,只能从世家身上打主意。某在东郡尚有几分人望,只消他稍有董卓,某就联合众人攻讦,形成反曹的舆论,若再有鹏举的军势配合,曹孟德纵有通天的本事,又岂有回天之力?”

    他语重心长的说道:“擒杀了曹孟德,你我在同图刘公山,全取兖州后,再向外攻略,岂不是好?盯着残破的青州,只会因小失大啊。”

    “伯父的意思,羽已经明白了,且容羽思之。”张邈的提议很诱人,王羽虽然早就有了成算,依然有些心动。

    对自己来说,曹操无疑是最大的威胁,若能先解决掉此人,倒也不错,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不能不仔细的想过再做决断。

    张邈也不催促,颔首道:“某日前已经遣使往泰山,与公节谈过此事,待你回到泰山,父子二人再好好商议吧。”

一七一章 衣锦还乡

    泰山郡,地处兖州最东边,因山而得名。

    元封元年四月,武帝封泰山,禅肃然,济北王刘宽颇为识相,主动将领地内的泰山一带的地域献出,武帝以其地设置了泰山郡。

    数百年过去,泰山郡也是屡经变迁,辖域最大的时候是在汉成帝绥和元年,总领二十四县,辖下共计十七万户有余,人口高达七十二万。

    到了汉末泰山郡的辖域已经大为缩水,只剩下了十二个县,人口更是不足全盛期的半数。

    不过,在王羽眼中,泰山郡境内的繁荣景象,仍然远远胜过了洛阳、河东这些地方,比起残破的陈留、颍川,更是有若传说中的世外桃源一般。

    乱世中,只要避开战火,就算很偏僻的穷乡僻壤,都会显示出让人惊艳的繁华气象。

    何况,齐鲁大地,原本也不是什么荒僻的地方,否则后世的大诗人杜甫也不会发出,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的感叹了。

    时值九月金秋时节,登高远观,齐鲁大地一片郁郁葱葱,望不尽的天光山色,如同一块巨大青翠玉石,远远与天海融为一体,一眼望去,让人有种呼吸顿止,物我两忘的感觉。

    “王家哥哥,你这诗听起来意犹未尽,还有下文么?”直到听见蔡琰轻柔的声音,王羽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吟诗了。

    他不是存心要剽窃,可华夏人就是有这习惯,用诗词歌赋来表达内心的情绪,自己没本事作诗不要紧,拾别人的牙慧也一样可以装酷。

    不见后世的风景区,都用古人的诗句做宣传吗?诗圣的千古名句,与华夏群山之首的泰山,早已不可分割,浑然一体了。所以,尽管王羽不是什么文化人,依然脱口而出。

    “我又作诗了?”生怕蔡琰要深入探讨这个问题,王羽连忙使出了装傻和转移话题的两大绝招,“人说情由心生,由衷而发,这话还真是不错,景色太美,连我这样的武人都能作诗了……”

    说着,他一边欣赏着蔡妹妹韵味无穷的白眼,转头向于禁问道:“文则,刚刚路过巨平,你不回家去看看,或者干脆将家人接上吗?”

    于禁微微一躬身,答道:“有劳君侯挂心,早在从军之初,禁的家眷就已经迁到奉高了。”

    王羽点点头,老爹不擅长军事政略,是个十足的游侠脾气,对自己人照顾的很周到。

    “青州黄巾由来已久,泰山与青州近邻,却有如此繁华的景象,文则,你可知其中缘故?”

    于禁思考了片刻,这才答道:“其中原因甚多,一时难以尽述,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地势和人文……”

    泰山郡内多山,北有泰山,东有临乐山,南有蒙山,这是主要的山脉,其他数得上名字的高山,四面分布,足有数十座之多。群山环绕,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群山之间,是大片的丘陵,算不上什么天堑,但也极大的增加了大队人马行军的难度。

    泰山郡虽然很大,却只有中部泰山脚下,至东北部的莱芜,即汶水流域的长条形地带属于平原,也是菁华之所在,其他地方都是真正的穷乡僻壤,没什么油水可捞,黄巾自然不会有大举出动的兴致。

    而莱芜与青州的齐国接壤,齐国是青州治所临淄所在,是青州相对最为安定的地方。正因为这几层屏蔽,所以,泰山郡虽然地处要隘,却一直没有经受过太大的战乱。

    除了地理方面的因素之外,泰山本地的人文也是重大因素之一。

    齐鲁之地是孔孟之乡,同时也是出了名的民风彪悍的地方。

    《史记.货殖列传》中记载:“齐带山海……民勇于持刺,故多劫人者。”持刺劫人,就是持刀劫掠,做没本买卖了,由此可见,后世山东响马的历史,是悠远流长的,在太史公的时代,就已是大名鼎鼎。

    所以,青州贼虽多,但泰山贼也不少。而且泰山贼跟青州一盘散沙的情况不同,他们是有统一的头领,接受统一号令的。

    同样是贼,但有组织的肯定比没组织的厉害,泰山贼的主要势力范围,在泰山郡东部,起到的屏蔽作用,比高山丘陵还大。

    “泰山贼?他们不是黄巾?”如何区分黄巾和各地的贼寇,是个相当复杂的问题,王羽一时也搞不太明白。

    “不但不是黄巾,而且应该算是朝廷的正规军,比如啸聚蒙山一带的臧霸、孙观等人,他们占据了琅琊国的开阳,拥兵数万,徐州陶使君就加以招抚,保举霸为骑都尉,任由其在琅琊国自行其是,俨然与诸侯无异。”

    “除了臧霸、孙观这些已经成了气候的,各地零散的山贼还接受募集,济北相鲍信那两万大军,就是这么募集而来的。禁听说,当日鲍信招兵离境后,泰山郡内气氛为之一清,许久不见盗匪,几乎达到夜不闭户的境地……”

    王羽听得津津有味,不到实地到某个地方走一走,深入了解,就不会知道这些地方的特殊情况。

    泰山郡依靠本地的贼,挡住了外地的贼;徐州的陶谦则依靠外地的贼,挡住本地加外地的贼,同样都保得一方平安。

    这些贼,自己是不是也能利用呢?臧霸、孙观,在历史上似乎没什么名气,但依照于禁的说法,陶谦任由此人占据了琅琊国,还加封了官职,似乎也是个很了不得的人物呢。

    正沉吟间,前方的队伍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声。王羽循声望去,远方,泰山巍峨雄伟的身影雄踞天际,让人为之气夺。

    士卒们的欢呼并不是因为看到了美景,而是因为目的地就在眼前,漫长的旅程,终于结束了。

    奉高城,位于泰山以东四十里左右的地方,处于泰莱平原的最中心。此地三面饶水,东面是瀛汶河,南面是牟汶河,西面是石汶河,水源充足,土地肥沃,是泰山郡最富庶的地方。

    当年汉武帝封禅泰山,一眼就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因此命名奉高,并在此建立了行宫和明堂,多次在此地驻留。

    正因如此,这个本来没什么名气的小县城,才一跃成为了大汉王朝东方的名城,甚至有过东方第一城的的美誉。

    泰山王家世代居于此地,拥有田地千倾,广厦百间,十几代人下来,王家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在当地也有着很高的名望,但却从来没出过什么大人物。

    不过,在初平元年的这个秋天,百年的积累终于到了厚积薄发的一刻,王家的麒麟儿,在短短数月间名震天下,载誉归来。

    得到王羽的大队人马到来的消息,奉高城一下就陷入了沸腾,人们放下手中的活计,纷纷涌出城门,翘首以盼,大有万人空巷,夹道欢迎的架势。

    大汉朝的第四位冠军侯,也是空前绝后的,最年轻的的一位!

    战无不胜,使得威风不可一世,诸侯并起亦不能制的董卓都望风披靡,远遁西凉!

    这样的英雄人物,遍数大汉朝四百年历史,又有几人能与其并肩?

    百姓们欢腾不已又有什么奇怪的?

    本乡出了英雄,固然值得骄傲,更让人欣喜的是,这位英雄回来了!混乱的世道中,还有什么比一位大英雄在本乡坐镇,更令人感到放心的吗?

    人们热情高涨,还没望见王羽的队伍,欢呼声就已经时起彼伏,震耳欲聋了。使得王家自家出迎的队伍,都显得不起眼了。

    “老爷,羽儿他……真的……”

    由于从前那个王羽很少出门,王家人也不会把这种丢脸事特意往外传,所以其他人对他没什么印象。但对王家自家人,尤其是王羽的母亲来说,这种变化就太不可思议了,要不是经过王匡的反复说明,以及郡守应劭的首肯,她根本就不敢相信。

    即便到现在,消息已经彻底传开,她依然有一种如在梦境的感觉。如果不是梦,儿子怎么会有了这种变化,从家人都瞧不起的胆小鬼,变成了天下景仰冠军侯?

    “不是真有其事,应使君怎肯就此离去?百姓又怎会这么般隆重的出迎?”老王匡捻须而笑,感慨万千:“早先应使君本来尚有不舍之意,结果袁公路一封亲笔信,让他彻底断了念想,要知道,袁公路可是四世三公的袁家嫡子啊!”

    转头看看蔡邕,王匡脸上笑容更盛:“若非仗了鹏举的本领,为夫又岂能请得伯喈兄大驾来泰山?”

    蔡邕知道老友在开玩笑,不过他却无暇答话,只是定定的望着西面的官道。很快,他期盼已久的宝物就会出现在面前了,那种喜悦,比父女重逢还要高出无数倍。

    看了蔡邕神情,王母再无疑虑,口中只是喃喃道:“如果这是梦,希望永远也不要醒……”

    “来了!”远处依稀传来了隆隆的脚步声,官道上尘烟大起,王匡精神大振,道路两旁的欢呼声也是越发高涨起来。

    “大汉冠军侯!”

    “骠骑大将军!”

    “泰山小霸王!”

    “泰山王鹏举!”

    没人真能预料得出,王羽的到来意味着什么,但除了少数人之外,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自汉武时代后,奉高城发生过的最大的好事!

    ……几乎在王羽衣锦还乡的同时,在遥远的荆南,有人正在为离家而努力着。

    “滚!都给某滚开,挡我者死!”

    一座豪华气派的府邸中,传来了震天般的怒吼声,随着怒吼声越来越响亮,整个府邸似乎都跟着震颤起来。那不是吼声带来的错觉,而是真的在颤,仿佛地龙翻了身,又仿佛有飓风席卷而过!

    府邸外的路人都被吓得目瞪口呆,只见高高的院墙后面,不断有各种东西飞起,桌案、兵器、练功用的石锁,乃至院子里的假山!

    这些常见或不常见的物件,似乎都变成了小孩手里的玩具,被丢得乱飞,然后伴随着漫天的烟尘,在一声声轰然大响中落在地上,似乎要将整个长沙城都摇撼起来。

    “公子,你不要激动啊,夫人说……啊!”似乎有什么人正在努力,想要阻止这一切,然而,他的努力是徒劳的,最终只能落得空中飞人的下场。

    “这到底是怎么了?”路人甲面色苍白的问道。

    有明白人说道:“孙家那个小霸王又暴走了……看样子,这次的怒气比以前加起来还大,别在这儿傻看着了,再不走,小心殃及池鱼。你有条命,够那个混世魔王一口气的?”

    路人们纷纷逃开,连头都不敢回,只剩下那座府邸孤零零的颤抖着。

    府邸内,一群家将模样的人远远的围成了一大圈,后排的手中拿着棍棒,前排的举着大盾,战战兢兢的摆出了如临大敌的架势,将一个弱冠少年围在中间。

    “兄长,兄长,你不要这样,母亲不在家,纵是要出门,总得禀明母亲才好。”

    被他们包围的那个人,只是个弱冠少年,正怒发如狂的咆哮着,发泄着,一个年级更小的少年在旁边不停的劝解,不远处,还有几个少年脸色苍白的挤成一团。

    “母亲若在,岂肯让某出城?仲谋,你让这些人快点滚开,不然的话,就别怪某不客气了,或死或伤,也都是自找的!”年级较大那少年冷眼一扫,杀气腾腾。

    虽然他赤手空拳,但全副武装的家将们还是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将手中的盾牌抓得更牢,举得更高了。

    假山后突然跳出了一个小女孩,长得粉雕玉琢的十分可爱,但她的行为却一点都不可爱。

    只见她跳着脚,挥舞着小拳头,唯恐天下不乱的叫道:“打,打!二哥别啰嗦了,让大哥好好打一场,打完这帮碍事的,再去洛阳寻那王鹏举来打,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小霸王。”

    少年哈哈大笑:“还是妹子知我!听到没有,快给某滚,再不滚,你们知道会怎样的!”

    说着,他飞起一脚,踹在最靠前的一面盾牌上面,只听嘭的一声大响,那家将连人带盾,被踹出了几丈开外。

    “兄长,那王鹏举现在在不在洛阳,还在两可之间,你就算去了,若是寻不到他,又待如何?难道就将时间都虚度在路上吗?任凭王鹏举在外征战,继续积累实力,扬名天下?”

    “……”凶暴少年微微一怔,转念想想,又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妨事,若他不在洛阳,我便去南阳寻父亲,在军前效力,待攻破襄阳城,全取荆州,再提兵北上,与他算账。仲谋,某去后,你好好在家奉养母亲,照顾弟妹。”

    说着,他直往大门走去,众家将都熟知这位大公子的威猛,见了刚才的威势,也知道他出手不容情,哪里还敢再拦?只能任他大踏步的离开。

    “兄长!”几名少年齐声高呼,尽是担忧不舍之意。唯一的杂音还是出自那个小女孩之口,她银铃般的笑着,挥舞手臂叫道:“大哥,别把人都打光了,记得给我留几个……”

一七二章 约法三章

    奉高王府,盛大的宴会方兴未艾。

    除了鲍家之外,泰山当地的豪强世家几乎都来了,泰山易主已经势在必行,他们自然要来表达恭顺之意。更重要的是,他们要来看看风色,如果能得到王羽的亲口承诺,那就再好不过了。

    因为同乡的缘故,也是因为见过了王羽的军容,知道难以抗衡,所以,泰山众豪强对于王羽的抵触心理不是太强。但王匡在河内的作为,实在很令人担忧,不来探探口风,他们委实放心不下。

    见过这些人,王羽才彻底明白张邈在路上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代,无论谁掌控了一块地盘,都要向豪强世家搜刮一通,百姓不是当黄巾造反去了,就是依附于这些豪强生存,剩余那些独立生存的,也仅仅是勉强维持,搜刮他们没什么效率,说不定还会逼出更多的黄巾来。

    从豪强身上着手就容易多了,搞掉几个大户,比逼死几万平民收获还大,钱粮、人口应有尽有,最关键是不用大费周章。

    搜刮的重点是,怎么选择目标,用什么方式搜刮。

    许官职拉人投靠是最通常的办法,据王羽所知,刘表在荆州就是这么干的,荆州的四大世家中,他重点拉拢了其中两个,跟其他两个也保持了良好关系。

    靠着这几大世家出钱出人出力,刘表推动了荆州的平定,掌控了大权,或是说是与这几大世家分享了权力。

    刘表只是最典型的一个,其他诸侯或多或少也都是这么干的,韩馥之所以向袁绍靠拢示好,其实也不是他太傻,看不破对方的用心,可是冀州的世家都不肯支持他,他能怎么办?

    不过,这个办法虽好,但却有不少弊端。最大的麻烦就是,这些世家会不断侵蚀诸侯手中的权力,到得最后,会变成主弱从强的态势,历史上的刘表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今天来给王羽接风的豪强,就有不少人存着这种心思。成不成,他们都不会很失望,反正投靠不成,能花些代价买个相安无事也不错。

    他们最怕的,是王羽采取跟他老爹一样的办法,不分青红皂白的一网打尽,那才最要命。

    除了这两种极端的方式外,还有一些对自己的政治手腕有自信的诸侯,会采取拉一派,打一派的做法。

    据张邈的推测,曹操若是成功入主东郡,很可能会采取这种做法。

    这种做法的好处是,诸侯的权力不会被分薄,被拉拢的那一派的忠诚度也比较高,打击另一派的战利品,又可以大大充实经济实力,同时不会遭受太大的诟病。拉一派打一派属于政治斗争,和阶级无关,并不会引起士族的反感。

    但缺点也不小,士族之间的关系,是相当复杂的,堪称盘根错记,被打压那一派也不会甘心失败,而是会呼朋唤友的反抗。如果外部再有张邈这样的对手觊觎,趁机推波助澜,那局势就很可能会失去控制了。

    在众豪强中周旋了一圈,再结合张邈的说辞,王羽对豪强和诸侯的关系,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在这个时代,处理与士族豪强之间的关系,是再重要不过的,千万疏忽不得。

    所以说,攻略青州是最明智的选择,遍数中原,只有那里的豪强最少。在青州施政,完全不必象在其他地方那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至于如何应付泰山的士族,王羽也有了完整的思路,并仿照旧例,提出了一个口号。

    “约法三章?”

    “不错,诸君担心的是什么,本侯都知道,接手泰山后,变动若太大,只会加深各位的疑虑。所以,羽今天在此定下规矩,泰山郡一切如故,只要照着朝廷的制度纳税,不违反大汉律,不勾结外敌,羽就不对各位加以任何干涉,就是这么个约法三章。”

    “果真如此?”众豪强皆是惊异不定。

    至少在表面上,汉朝的税赋,从来就没高过,通常都是十税一,十五税一也很常见,最低的时候,甚至有三十税一这种低到极点的税率出现。

    朝廷的税率低,百姓的负担却很大,因为中间隔着豪强和官宦们。

    皇帝身居深宫,未必知道这中间的猫腻,就算知道,他也管不过来。朝廷的官员都是士族,皇帝一个人,怎么可能摆弄得了这么多人?不是士族的,也只有宦官了,汉末宦官和士人的激烈冲突,未尝不是始于此节。

    黄巾之乱后,汉廷的威仪不再,各地诸侯开始各行其是,这些诸侯可比皇帝精明多了。他们肯定不会满足于表面上那点税率,有点大志的都要跟豪强斗斗法。

    王羽的志向如何,路边小儿都能说上几句,他摆出了这么大方的姿态,实在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王羽微微一笑:“自无戏言。”

    “难怪海内皆传,说王君侯有大仁大勇,今日一见,果不寻常!”

    “今日此令一出,泰山人心皆安定矣,大有当年高祖入关中,片言定三辅的气派呢。”

    “那是自然,否则当今天子怎么会赐君侯讨伐海内不臣之荣耀?这等开国四百年未有之殊荣,也只有君侯这等一心为国,毫无私心的忠义之人才配拥有啊。”

    一时间,众豪强谀辞如潮,把王羽赞道了天上去,连汉高祖刘邦都拿出来做比拟了,可见他们的心情有多激动,又是多么着急的想把此事敲定,免得王羽反悔。

    豪强们满意而归,王府内恢复了平静。

    说是平静,其实还是很热闹的,王羽的老娘看儿子有些陌生,不知道该如何亲近,但对两个待过门的儿媳妇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自从看到两个女孩开始,王母眼中的嘴就闲不下来了,一时问身世经历,她长吁短叹,感慨两女的身世;一时说起王羽这段时间的经历,她又惊呼连连,总之,一直就没消停过。

    见婆媳相处融洽,王羽也放下了心,带着手下的几名文武,与王匡、蔡邕一起到了书房。

    “鹏举,你今天的许诺,莫非有什么深意吗?”一坐下,王匡便急匆匆的问道。

    “没有深意,就是安定人心而已。”王羽摇摇头。

    王匡忧心忡忡的说道:“你带回来的钱财不少,家中也有积蓄余裕,再加上你姑丈家中的资助,维持你这八千兵马不难,但若要进一步扩军,恐怕就力有未逮了。泰山不算很富庶,若是维持旧制,十税一,恐怕……”

    王羽不以为意的笑笑:“兵贵在精而不在多,这八千兵马都是百里挑一的壮士,文则令君法度森严,公明、汉升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待休整过后,这八千人足可以一当十,何须扩军?”

    “你领军的本领,为夫并不怀疑,只是你既然要为国分忧,平定青州,眼下这些兵马恐怕远远不够,青州……”王匡长叹一声:“实在太乱了。”

    王羽摆摆手道:“父亲,青州的事且押后再议,今日孩儿有事,想和蔡伯父商议。”

    “哦?”蔡邕此刻还有些心神不属,稀里糊涂就被王羽给拉来了,他的心思都在书简上,哪有什么精神商议军务。

    “鹏举,你有事要与老夫商议?”

    “正是。”王羽点点头,正容道:“羽知伯父一心只想修成后汉书,不想旁骛,不过,小侄还是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伯父答允。”

    “你且说来。”蔡邕有些摸不到头脑,鹏举会求自己的事情,莫非是急着办喜事?可这种场合,好像不太适合说婚事吧?

    其他人脸上也有疑惑之色,只有贾诩若有所思。

    “小侄想请伯父暂且搁置修史之事,着手建立书院。”

    “书院?”蔡邕一愣,“你是说学堂吗?”

    “不仅仅是学堂那么简单,小侄设想的书院,性质跟学堂差不多,规模要更大,教学的范围也比学堂更广,只要有上门求学的,就接纳进来……”

    这个设想,是王羽跟贾诩长谈过后,就模模糊糊有了的。

    从春秋时代开始,士族的制度就已经开始盛行,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强行扭转的,只能想办法适应,要不然就会变成天下的公敌。

    对此,王羽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不会全盘接受这个时代的制度,也不会把那些跨越时代太多的东西照搬过来,他想的办法是潜移默化的改良。

    所以,他跟泰山的豪强约法三章,相安无事,同时,他还要建个书院,将知识从士族的垄断中解放出来。

    “教人以礼仪,这是好事,”听懂了王羽的意思,蔡邕微微颔首,意表赞同,“不过,依照鹏举你的说法,这个书院无论士庶,有教无类,恐怕规模会很大,老夫一人,恐怕……”

    “当然不会只让蔡伯父一人辛劳,小侄的设想是,以蔡伯父的名气,和泰山相对安稳和谐的环境,吸引各地逃避战乱的名士、学者来此,把泰山打造成一个学术圣地……”

    王羽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构想,没有人才不要紧,自己可以培养。从头培养的当然很慢,但以蔡邕的名气,加上天禄阁的藏书,书院一开始,就站在了相当高的位置上,还怕吸引不到人才吗?

    “其他地方的名士,可能不好邀请,但孔北海身边却有不少,小子在酸枣与孔北海相谈,甚是融洽,想邀请他们前来,应该不难。有蔡伯父居中主持,再加上孔北海的襄助,趁着小侄刚回乡,正被天下关注的好时机,书院一经成立,名声就能响遍半个中原……”

    蔡邕听得连连点头,贾诩更是心花怒放,王匡却突然插话道:“鹏举,你这构想是不错的,但想邀请孔北海,恐怕有点难。”

    “哦?”王羽一愣,看向老爹。

    王匡叹口气道:“孔北海应该是愿意来的,只是他现在恐怕无暇分身,想来也来不了啊。”

一七三章 青州攻略

    “说起来,此事与鹏举你干联不小……”王匡摇头苦笑,讲述起来。

    在酸枣结交了王羽后,孔融及其身边的一众名士都认为,近朱者赤,自己这些人在酸枣之行中,长了不少见识,尤其是在军略方面。

    回到北海后,恰逢青州黄巾张饶,聚集了二十万众,大举入寇齐国,围攻青州治所临淄。刺史焦和不能抵挡,只能在城里开坛做法,向天祷告。

    孔融这个北海相是董卓任命的,上任时间本来就不长,还有一多半的时间耗在酸枣了,所以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嚣张的黄巾。

    结果被身边的名士们一撺弄,他的使命感苏醒了,回到北海的治所据城后,立刻召集了全郡兵马,共计三万余,大举西进,与张饶战于临淄城下。

    那张饶不是什么名将,手下的二十万兵马也是把老弱妇孺都算在内的,双方的人数看起来很悬殊,实际上差不多。如果再算上被围攻的临淄城中的兵马,官军的实力远占上风。

    然而,焦和也好,孔融也好,都是这个时代最典型的那种名士。即:自己没啥能耐,还不会用人。这二位手下的幕僚,高谈阔论起来一个顶八个,一落到实务上,八十个也顶不上一个。

    完美的里应外合之计,被这二位搞成了各个击破,被夹击的张饶,打了一个漂亮的围点打援之战。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焦和派出城接应的兵马不多,被打败后,焦和也没敢让人开城门,临淄城没丢。

    攻不下临淄,张饶也是很干脆,他直接转移了目标,追在孔融身后追到了北海,把这位孔夫子的二十世孙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连治所据城都给丢了,一直逃到了朱虚,才算是有个落脚点。

    “好在朱虚城池颇为坚固,城内粮草也足,张饶围攻不下,只能顿兵城外。现在孔北海被围在朱虚,也不知最后该是怎么个了局。”

    孔融被围?这桥段听起来很耳熟啊!王羽听得心中一阵猛跳,是提前了,还是说历史上的记载本就不够明确?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个典故,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人上门了啊!

    王羽急问道:“北海可有求援的使者到?”

    “没有,眼下刚刚丰收,正是青州黄巾最活跃的时候,张饶兵马极多,将朱虚城围得水泄不通,又哪里出得来人?朱虚毗邻琅琊,就算孔北海欲求援,应该也是向徐州求援,应该不会舍近求远才对。”

    说着,王匡又叹了口气:“正如为父之前说的,青州的局势实在太混乱了,你想打败几路黄巾不难,但仅凭八千人马,深入青州的话,很容易就会陷入合围。青州这里不比洛阳,山势连绵,林丘众多,随处都可以打埋伏,想要平定,须得以大军四面围剿才好。”

    王匡很支持王羽的决策,青州黄巾为祸太重,如果任由他们肆虐下去,青州几十年都恢复不了元气。其实,现在的青州就已经残破非常了,等到青州境内彻底被糟蹋完,临近的几州恐怕也要不得安宁了。

    黄巾已经纵横齐国了,没了这道屏障,泰山的平静也可能被打破。若是没有王羽,王匡自然无计可施,但现在有了精兵强将,他就可以想想以前不敢想的事了。

    “父亲也赞同暂不理会兖州之事了?”王羽还没来得及商量此事,正好一并提出。

    王匡不假思索的答道:“张孟卓与我相交多年,如今势窘,却也不好不救,为父的想法是,我去兖州助张孟卓成事,你自往青州去。”

    看他的神态,显然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不行。”王羽哪肯放心,张邈要对付的可是曹操,后者本身已经不是善茬了,背后还有刘岱、鲍信这样的实力派撑腰。自己想去,都得绸缪再三,拟定出了万全之计,才敢动手,凭张邈和老爹,哪里对付得了曹操?

    以王羽所知的历史来看,张邈的计划应该是失败了的,因为他对张邈的事迹毫无印象。

    当然,想说服王匡,用这个理由可不行,得用更高明些的,王羽决定,给老爹讲讲天下大势。

    “父亲,曹操入主兖州,背后有袁绍的推动,又有刘岱的默许,张叔父虽然在兖州有些声望,但又岂能抵得过三方合力?您应该设法劝他暂时隐忍才是正理。”

    “刘公山默许,是因为黑山贼的入寇!而黑山贼入寇,分明是曹孟德暗中策划的!只消有人当面点破,刘公山又非蠢人,岂能看不破?袁本初的支持更是无稽之谈,袁本初放着辖地渤海不回,一直滞留河内,暗中谋划大逆之事,岂有支持他人入主东郡之理?”

    王匡连连摇头,只是不信。

    “父亲,刘岱在酸枣擅自起兵,杀了乔瑁,又擅自任命王肱为东郡太守,可见其志向非小,早已暗生不臣之心。曹操故意放黑山军过境,然后又尾随而入,他岂有看不出之理?所以听任对方行事,不过是对王肱失望,想引曹操为臂助罢了。”

    “至于袁绍,他明着要捧刘虞称帝,实际上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王羽冷笑着把袁绍图谋冀州的分析说了一遍,然后道:“父亲性情耿直,这些鬼蜮心计实不足道之,不过,若是不能明察,却也很容易被暗算,到时父亲落入人手,挟之为质,孩儿岂不进退两难?”

    “咝!”王匡倒抽了一口冷气,惊疑不定道:“鹏举,你不是在危言耸听?这其中竟有如此多的算计?”

    “何止如此?”

    对如何处理和王匡的关系,王羽一直很头疼,甚至为此打消了迎天子回台山的念头。这位老爹什么都好,就是太固执,又太不腹黑了,完全不像是个政治人物,和水浒传里面那位天王晁盖很像,就是个任侠的脾气。

    王羽不想明着**或者架空老爹,那样太伤感情,也有违孝道,但也不能让老爹到处折腾。以老爹的政治智慧,根本就斗不过那些真正的枭雄人物,很容易捅出大篓子来。

    所以,借着张邈的邀请,王羽打算给老爹好好的上一课,让他知道自己跟枭雄们的差距,彻底打消继续掌权的念头。

    “袁绍和袁术虽然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系出名门,但这二人早就憋足力气要一战了。如今袁绍谋冀州,袁术图荆州,待结果一出,两人势必要互相开战,兖州就是他们角逐的战场,曹操就是袁绍对付兄弟的先锋。”

    王羽嘴角一挑,溢出了一丝危险,大有深意的笑道:“父亲,您想想,我们王家这个时候掺合进去算是什么?替袁术开路么?还是跟某些人似的,站在最危险的地方,来个以战止战?”

    王匡不知道王羽想起了徐荣,他只是对王羽揭破的中原局势感到心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只是兖州内部的问题,居然牵连如此之广。

    他背脊一阵发凉,冷汗涔涔而下,自己确实不是做大事的人啊。

    “公节,你这把年纪了,就不要掺合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了。”蔡邕适时发话道:“鹏举适才说的那个书院的构想,我觉得很不错,不如你也来帮忙好了,此事若成,也是功在千秋,同样也是为大汉的中兴出力。”

    “伯喈兄说的是。”

    王匡苦笑着应了一声,想了想,又叮嘱道:“鹏举,你见事明快,远在为父之上,这些军略之事,为父就不多参与了,只为你料理些郡中琐事,待你有了合适的人选后,再慢慢交接。不过,青州之事,你万勿掉以轻心啊。”

    “是,父亲。”王羽躬身应道:“有关于如何平定青州,羽心中已经有了些成算,今日正好请父亲和诸君参详一二。”

    “已经有了?”王羽的效率让众人震惊,才到达泰山一天,连泰山的情报还没收集全,就已经有了攻略青州的计划,这是什么速度啊?

    “只是个大概的计划,要做的准备很多,远谈不上具体实施……”

    王羽点点头道:“目前掌握的情报显示,青州很乱,青州贼军都是本地人,对地理更熟悉,接战不利,随便找个山林一钻,我军就无可奈何,强行追击,又容易遭遇埋伏……再加上收复的地方又要驻守,贸然进军的话,别说八千,就算八万兵也未必够用。”

    他竖起一根手指,沉声道:“所以,最好的办法不是主动攻进青州,而是引蛇出洞,在我们预设的战场跟他们作战。”

    “引到泰山来?能成功吗?”

    “就算我们不引,他们迟早也是要来的。”

    王羽用很确定的语气说道:“先前黄巾虽然猖獗,但很少攻打郡城,更别提州城了,因为他们没有攻城器械,拿坚城厚壁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是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围攻临淄了,文和,你觉得这说明什么?”

    “要么是他们的实力和胃口已经足够大,要么就是他们的补给已经出现短缺,亦或二者兼而有之。”

    贾诩回答得很流利,然后话锋一转道:“可是,主公,就算如此,青州黄巾可以选择的路线也很多,比如渡河去冀州,或者从济南国攻进济北,进而攻略东郡,与黑山贼汇合,你怎么能确保让他们来泰山?”

    微一停顿,贾诩又补充了一句:“主公的战略虽然没错,但青州黄巾的数目何等庞大,一旦开始移动,凭目前的兵马能否战而胜之,并聚而歼之?”

    “这个嘛,就要大家一起动动脑筋了。”

一七四章 整军备战

    “目前做的布置采取的是双管齐下的套路,一方面整军备战、安顿内部,另一方面健全谍报系统,并以之向青州渗透……”

    “通过保持现状和书院,可以安定郡内的人心,同时麻痹外部的敌人,让他们暂时放松警惕,消除那些心存芥蒂者的敌视,顺便还可以招揽人才。此事就拜托父亲和蔡伯父,待青州有进一步的消息后,再设法邀请孔北海等诸君来此。”

    书院是长远之计,短期内不会有太大效果,王羽对这方面也不精通,只打算将架子搭起来,然后就全权委托出去,正好给老爹也找点事做,缠住他。

    短期内,书院就是个幌子,省得其他诸侯盯自己盯得太紧,不好放开手脚。王羽可不想在对付黄巾的时候,被别人从背后偷袭。

    “就这么办吧。”两位老者对视一眼,眼中都有欣慰之意。盛世、中兴,往往也意味着文教的兴盛,这件事很重要,又不需要勾心斗角,正适合他们。

    “至于整军,我是这样打算的,首先公明的部属比较特殊,没有足够的装备,很难扩充,所以暂时维持原状……”

    王羽已经见识过这个时代的阵地战是什么样了,阵地战用的是混合兵种,不过某些特殊的兵种还是要单独使用,徐晃统带的重步兵就属于这种情况。

    兵为将有,是这个时代约定俗成的规矩之一,实际上,也只有这样,才会增强部队的凝聚力,一名外来的武将,若是没有自己的嫡系部队,地位就会显得很尴尬。

    王羽不打算坏规矩,目前,他对徐晃的定位,就是专职统带重步兵,这支部队攻守兼备,专门用于攻坚,能最大程度的发挥徐晃的本领。

    “喏。”徐晃自然没什么意见,虽然部队并不多,但他孤身投效而来,能这么快就拥有一支嫡系部队,已经喜出望外了。何况这支部队的装备太过豪华,一个兵的花费,足可顶其他步卒十个了,短时间内不可能大肆扩充。

    “文则,其余的步卒,都由你统领,尽快将他们融为一体,形成可靠的战斗力。”

    “喏。”于禁一直作为王羽的副将而存在,又在正面会战中证明过自己,由他来操练主力部队,自是应有之意。

    “汉升,我本来想让你去统带弓弩兵,后来想想,觉得有些大材小用……”

    把武将招入麾下,不能就那么放着,要用起来才行,王羽现在势力还不大,众将没有独领一军,乃至镇守一方的机会,所以任用起来也很麻烦。

    黄忠和徐晃一样,都是孤身而来,而且他来的比较晚,王羽在之后没多少扩编的机会。

    最合适黄忠的位置,似乎是统带弓弩手,但见识过真正的会战之后,王羽的想法已经改变了。在会战之中,弓弩手其实不是独立成军,而是作为阵列战的一个重要环节而存在的。

    军队中的弓弩手讲求的不是射术精准,而是要求号令划一,发动齐射时,对指定的目标区域造成最大的打击。让黄忠去统带弓弩手,就等于将这位名将放在普通校尉的位置上,浪费资源。

    黄忠不动声色的听着,他心中有傲气,不愿落于人后,同时他也相信王羽,相信对方费尽心思的招揽了自己,不会将自己搁在一边不予理会。

    实际上,他自己也很犹豫,不知道自己在泰山军中到底如何定位,所以,对王羽的安排,黄忠未尝不是充满了期待的。

    “你去军中挑一批弓箭手出来,要射术好,或者有这方面潜质的,人数不用太多,百人左右就好,等你挑完人,某在与你一起完善训练和作战的章程。”

    “百人左右?”黄忠心中一动,想到了阳人之战中,自己的担任的角色:“主公,莫非你是想……”

    “不错,某的想法,就是训练出一批神箭手,让他们作为战场上的刺客潜伏下去,在大战中,专门对付高价值的目标……”

    其实,王羽就是照搬狙击手的战法,只要这批特种部队的成员,有主将黄忠一两成的本事,能发挥出的作用就相当惊人了。

    这些箭手不单要射术高超,而且还得有一定的伪装能力和近战能力,黄忠显然是最合适的主将,王羽只要起到从旁指点的作用就可以了。

    “末将遵命。”

    “此外,某打算把五百重弩手抽调出来,与借来的幽州军做一处,以弥补白马义从数量不足的缺憾。”

    在这个时代建部队,强力骑兵是肯定要有的。王羽跟公孙瓒借兵,自然不单是为了数百骑兵的战力,而是要以这些百战老兵为教官,将骑战之术传下来。

    培养弓骑兵的难度很高,那个要求射术和骑术都很精湛才行,没有十年八年的苦练难成气候。所以,王羽打算把当初灵机一动搞出来的弩骑兵发扬光大。

    当然,重弩并不适合骑战,因为没有连续打击的能力,不过,想找到合适的骑弩,并且大批量的造出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得到的,只能先凑合着了。

    “这支骑兵……暂且就由方将军担任主将吧,无忌,虽然是主将,但凡事都要听听秦校尉的意见。”王羽环视了一圈,最后选定了方悦。

    实际上,骑兵统领,他心中早就有了人选,那是个最佳人选。可惜他一直没找到对方,无论是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主力,还是公孙越的骑兵,都没有这么个人,连线索都没有。

    不过,随着袁绍入主冀州进程的加快,赵云登场的那场大战也不远了,只要自己动作够快,还是很有希望把人抢到手的,王羽很有信心。

    “喏。”

    方悦的武艺远及不上黄忠、徐晃,统率能力比之于禁,也是望尘莫及,但他也有自己的优点。

    他的权力欲不大,也没什么表现**,王羽的大军转战南阳时,他作为护卫,随着王匡、蔡邕回泰山,却一点怨言都没有。以此人来统带主、客混编的部队,再合适不过了。

    “情报系统,就由某亲自负责,文和从旁辅佐……”

    贾诩苦着脸点点头,然后一脸警惕的说道:“主公,这次你可不能再搞什么潜入作战了,你在洛阳的事迹传开后,别人肯定会警惕有超常表现的少年,眼下,你身负天下之望,却是不能再效那白龙鱼服之举。”

    王羽确实有这个心思,反正其他事不用他操心太多,出去走走不是很好么?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意外收获也说不定呢。

    不过,先被贾诩叫破了心思,然后他环目一扫,发现众将也是一脸的不赞同,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放心,某会在郡内走走,摸清地势,不会去青州的,某打算从墨门弟子中,抽调一些人,他们和贫民的气质很相似……”

    贾诩提醒道:“主公,近日陆续有些寒门士子来军前投效,还没有妥善安置。”

    “你的意思是……”

    “你先前不是说过,情报系统要相对独立么?何不从这些新来者之中挑选几个任用?让他们与墨门弟子结伴去青州,一方面可以考验他们的能力,另一方面可以鉴定他们的可靠性。愿意去的,定然胆大且可靠;能取得成果的,定然心细,观察力强……”

    贾诩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王羽知道胖子害怕自己把事务都推过去,不过他说的这些话也很有道理。寒门士子中人才众多,最麻烦的就是如何鉴别,通过对青州的侦察,来个大浪淘沙,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那就这么办吧。”王羽点点头,冲着贾诩笑笑:“若是能找到一两个英才,正好可以为文和分担些事务,然后文和你就有更多的时间,帮我参赞军务了。”

    贾诩的脸色更苦了。

    其实他不是存心懈怠,眼下,泰山军中的各种文案、行政事务,基本都压在他身上。

    贾诩可不是自诩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亮,而且他也不以行政能力见长。历史上,他在魏国就是个高级顾问似的角色,老大问,就出几个主意,采纳不采纳都行,不问的话,他在人堆里一眯,像是不存在一样。

    目前他的勤奋劲,至少在历史上的数倍以上,不可谓不卖力,只是孤掌难鸣,分身乏术罢了。

    王羽也觉得,让贾诩天天忙于文牍事务,确实挺屈才的,所以他才成立学院,琢磨着无论如何也要从孔融身边那些人当中,挑几个勉强能用的出来。

    至于前来投靠的寒门士子,他早已经看过名单了,没发现里面有熟悉的名字,而且他担心里面会不会混有奸细,一直没做具体安排。结果,贾诩等不及了。

    反正具体军务都安排下去了,由众将分别执行就不会有差错,王羽从善如流,与贾诩一同去见人,开始了成为主君以后的第一次人才筛选。

    来投效他的寒门士子大多很年轻,超过三十岁的寥寥无几,二十岁以下的则是大有人在。

    这些人都是仰慕王羽的名声而来,等了一路,终于见到王羽本人,众人都兴奋不已,但等到王羽说了去青州的事,绝大部分人的脸都垮下去了。

    王羽大闹洛阳的故事,人人都喜欢听,津津乐道,但换成自己去做可就难了。

    青州那里可不是一般的乱,连治所临淄都被围攻近月,孔融惨败后,局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各路贼军,加上官军溃兵,人命如同草芥,一个不小心就把命丢了,谁愿意去,谁敢去啊?

    “君侯,我等学的乃是文韬武略,这种……”少数几个人想提点反驳意见,可话到嘴边,却很难说出口,眼前这位冠军侯不止一次干这种潜伏暗杀的勾当,并以此成名,若是当面质疑,岂不是有瞧不起的意思?

    “无妨,各位若甘心从文吏和普通军校做起,本侯也是欢迎的。”此行鉴别出的人才,是要加以重用的那种。所以,王羽也没有强迫的意思,而是把选择的权利留给了每一个人。

    在场的聪明人并不少,他们都听出了王羽的言外之意,富贵险中求,想要一鸣惊人,就得先担当大任。只是这其中的风险实在太大了,大多数人即便想通了,也不敢应诺,留到最后的,只有寥寥三个人。

    “文和,其他人你看着安排吧,这几个人某先带走了……”

    王羽向贾诩挥挥手,随手拿起了名单,一眼扫过:“沐汪,泰山人,做过猎户,不错……李南,河内人,做过马贼?有趣……最后,徐福,颍川人,在鹿门山游学过,自称武艺高强?有意思……”

一七五章 北海来使

    秋意渐浓,从北方吹来的风带来一丝凉意,树叶的颜色也变得愈发浓重起来,这是个出游赏景的好时节。少受战火波及的泰山郡,就呈现出了一派游人如梭的繁华景象。

    王羽抱膝坐在一块探出山壁的大石上,任由猛烈的山风吹在脸上,一边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平静,一边整理着有些凌乱的思绪。

    那三个来投效的寒门士子,前两个比较正常,后面那个却有些不太对劲。

    那个叫徐福的人,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是个有胆有谋的人,自己问那三人,知不知道去青州的危险,其他两个人都答得中规中矩,那人的回答却很奇葩……“君侯能做得到的事,福为何做不到?青州再凶险,能凶险得过洛阳亦或河东吗?”即便已经过了十多天,但这句话依然让王羽记忆犹新,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不是真正的智勇双全之人,就是只会胡吹大气的蠢材。

    而这个徐福的经历,让王羽产生了一丝熟悉感以及疑惑。

    他知道鹿门山,在那里求过学的高人很多,其中就有一个跟徐福经历差不多的,那人不但也姓徐,而且还是个喜欢用化名的……这位徐福,会是自己想到的那个人吗?

    单福?

    徐庶?

    王羽不太确定,徐庶名声不小,但由于其经历特殊,所以生平事迹并未广为人所知,三国演义里面,甚至都没有写出他的结局。

    按照一般的理解,军师就应该是那些举止稳重,多智近妖的形象,但那位徐福,却更像是个初出茅庐不久的游侠儿,对去青州之事表现得跃跃欲试的,没有半点畏惧退缩之意,也没提出要从长计议的打算。

    正因为对方的这种表现,王羽才下定决心,问对方的真实身份,他担心对方根本不会认账,说不定还会误解自己小觑了他。

    等徐福走后,王羽就开始患得患失了,要是自己猜对了怎么办?徐庶的年轻时代,可能就是这种任侠的性格,否则也不会杀人后,隐姓埋名的流落他乡了。说起来,三国时代有过这种经历的名将还听不少的,关二哥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人都已经走了,现在想也是白想。只希望此人可以吉人天相,平安归来,顺便向自己展现一下真正的实力和身份就好了。

    王羽长叹一声,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女孩们轻柔好听的低语声。

    “琰姐姐,你说他在干吗?”

    “是在练功吧?”

    蔡琰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道:“打完仗之后,他就一直在研究那块令牌,说是有什么秘密,后来果然给他找到了一卷帛书,听说是很高明的内家功夫,他一直在勤休苦练呢。”

    “才不是呢。”相处的熟了,貂婵说话也没了太多顾忌,恢复了司徒府里活泼聪慧的模样,“那套功夫说是内功,但练的时候跟拳脚功夫差不多,都是要摆开架势,挥拳踢腿的,我呀,上次偷偷去看过一次,才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呢。”

    蔡琰惊讶道:“你去偷看?”

    “是呀,我想让他教我,可这人却小气得很,不肯答应,他不肯,我就自己去呗。”貂婵闷闷不乐的叹了口气:“府中上下都在忙,姐姐你也在帮着张罗书院的事,只有我很闲,很无聊,只好自己找点事做呗。”

    她朝着王羽的方向努努嘴,不怀好意的笑道:“姐姐你看看他,说是陪我们出来游山玩水,结果却一直自己在那里发呆,依我看呐,他不是想着打仗的事,就是又看上了哪家女孩,琢磨着给我们再找个姐妹呢。”

    一缕忧色在蔡琰如画般的黛眉间掠过:“那几家上门提亲的,不是都被拒绝了吗?”

    “谁知道呢。”貂婵本是半腹诽半玩笑,见蔡琰有些认真,她开始起劲了:“说不定啊,他已经见到贾先生的妹妹了。”

    “贾先生的妹妹?”

    “就是那个叫贾晶的啊,姐姐你不知道吗?”

    看到蔡琰惊讶的表情,貂婵捂着嘴笑了起来:“因为小寿他煞有其事的提出了条件,搞得董卓很好奇,贾先生的家人到了洛阳时,他便郑重其事的去探看了一次,想看看令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王鹏举如此重视的女子,到底如何倾国倾城……”

    “结果呢?”女人都是好八卦的,蔡琰的兴趣被勾起来了,连忙追问道。

    “结果啊,见过人后,董卓的脸色很古怪,只说王鹏举让人琢磨不透。”

    “诶,蝉儿你又在吊人胃口,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想去见见那位贾小姐了。”

    “可是我也没见到啊,都是画眉去外面打听的,在府里总是会被母亲拉着,讲些小寿从前的事,又哪里分得出神?你看小寿的神色,分明是在犯愁,现在到处都好好的,哪里又有什么烦心事?说不定啊,他真的是在想贾家小姐呢,嘻。”

    二女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又怎么瞒得过王羽,他的耳力是专门练过的,可不是一般的好。

    摇了摇头,王羽站起身,打断了二女的笑闹:“你们若是休息好了,咱们这就继续走吧。”

    “不要。”蔡琰顺从的站了起来,貂婵却不肯起身。

    “为什么?”王羽奇道。

    貂婵不无怨怼的说道:“你说是要陪我们姐妹出来游玩,却一直在赶路,而且专挑这些难走的山路走,哪有这种道理?好容易休息一会儿,你又自己在那里出神发呆,我看呐,你出来游玩是假的,念念不忘的,还是打仗的事。”

    “现在是乱世啊,我不去打人,人也会来打我的。”被貂婵说破了心思,王羽微微有些发窘,只能用一声长叹,试图蒙混过关了。

    他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了,以至于两大美女放在后宅,都没什么时间去见,好容易出来一趟,也是兼顾游玩加考察的。

    个人来说,练功是当务之急。徐荣留下的钜子令里面,藏的果然是他最急需的内劲法门。一直以来,因为没有暗劲,他与一流武将过招的时候,都只能靠取巧才能获胜。

    好容易得了一部,而且还是质量上层的墨门秘传,他岂有不勤学苦练之理?

    此外,军务的事情也很多。于禁、徐晃那边不需要他多操心,但黄忠的狙击手部队,他却得全程参与,这个时代的军队中,不是没有类似的人,放冷箭这种事,本也不是什么秘诀。

    不过,成建制的放冷箭偷袭,这种事却很少有人做,要解决的不单是箭术等技术问题,还有理念上的问题。

    轮到黄忠的弓箭手发威,一般都是在阵列战进行到胶着阶段,或者混战之中。狙击手不单要暗算别人,而且还得在混乱的战场上保全自己,此外,还得保持建制,随时都能接收主将的号令,甚至聚散自如。

    这种理念很超前,就算在徐荣留给于禁的兵法秘籍中,也找不到答案,想要训练出来,王羽只能从前世的经验中找办法。

    其实,某种意义上,如果他真的训练成功,黄忠属下的这支兵马,就会成为一支冷兵器时代的特种部队。等到战法成熟后,不单可以在战场上发威,还能完成其他的特种作战任务。

    如果在洛阳的时候,就有这么一支部队配合,就算没有王允的帮助,王羽也可以试着自己解决一切。

    随着他认知的改变,队伍的规模也在扩大,除了黄忠挑选出来的八十二名箭手之外,王羽又把墨门弟子中,原属于徐荣亲卫的那批人抽调了出来,组成了一支近二百人的部队。

    训练的内容,就是小规模的配合作战,以及战场上的偷袭暗杀。能训练这支部队的人,自然也只有王羽自己了。

    除此之外,他还得时不时的往白马义从的军营跑,他要学骑术,自己的骑术之外,他还要学习骑兵的应用。

    指挥骑兵,也需要操练阵法,徐荣在阳人之战中施展的车悬阵,就是脱胎于霍去病的骑战之法。王羽现在的骑兵还不是很多,在短期内,也不会形成规模,不过,这种迟早要做的事,多做点准备,总是不会错的。

    最后,谍报系统的建立,他也不能完全不管。

    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他打算在起步阶段,就把所有的基础都打好,开始的效果可能不太明显,但等到一定阶段之后,就会厚积薄发的展示出威力了。

    这样一来,他就更忙了,训练斥候,他得亲自负责;制订规程,他得跟贾诩一起商议;此外,先期派出去的那些探子也已经开始反馈情报回来了,青州,这个混乱之地的面纱正一点点的被揭开。

    眼前的平静,持续不了太长时间,因为青州黄巾很快就会有大动作。

    黄巾的军事活动很有规律,春夏时节,他们的活动相对不那么频繁,因为他们多少也要耕种,生产粮食;秋冬时节才是他们大举出动的时候,因为他们要过冬。

    面临如此局势,王羽怎么可能休息?

    “我也想帮忙。”貂婵咬了咬嘴唇,大着胆子提出了要求。

    她不是在胡闹,只是看着别人都在忙,尤其是身份差不多的蔡琰也在忙着书院的事,她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这样啊,”王羽想了想,答道:“不然,你到文和那里去帮忙?反正你也能识文断字,嗯,还很可靠。”

    “真的?”貂婵美眸中闪过一阵动人心魄的亮光,她虽然提出了要求,但却没想到能得到回应,在这个时代,对女子的约束不算太严,可用女子做幕僚这种事,说到哪里,都有些耸人听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王羽就这么随意的答应了。

    “骗你做什么?”王羽没好气道:“给你找点事做,也省得你老是在背后嚼舌头,文和的那个族妹才五岁,胖胖的,很可爱的,亏得你想得出,说什么我要给你们找姐妹。”

    “你听见了?”貂婵心虚的躲到了蔡琰身后,吐吐舌头,道:“姐姐,你看,这人的耳朵真灵,下次咱们再说悄悄话,可得躲远些。”

    蔡琰抿着嘴,眼带笑意的看着王羽,眼神中有股说不出的味道。

    看着二女笑靥如花,王羽食指大动,正想着要报点前仇,互听半山处一阵脚步声急响,一名亲卫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

    “主公,北海来使!”

    终于来了吗?王羽精神大振。

一七六章 东莱太史慈

    王羽等这个消息等了很久了,准确的说,他等的不是消息本身,又或救援孔融卖人情的机会,他只是在等这名信使。

    这名信使是个魁梧青年,看年纪大概二十多岁,长得有若峻岳崇山,比王羽还要高上少许,肩膊宽厚,眼神犀利,身着皮甲,背后露出了两支短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迫人的气势。

    “见过君侯,在下奉孔使君之命,特来求援,眼下,孔使君被困都昌城,黄巾贼正四面攻打,危在旦夕。”

    此人仪表非凡,让人一见便为之心折,但王羽却觉得,对方的神情举止都有些怪异,他只是奉上书信,说明了事故原由,然后就一声不吭了,全然不像是个求救的信使,更像是在赌气似的。

    “足下何人?”王羽其实已经想到了对方的身份,这一问只是为了确认,同时也是找些话题。

    “某乃太史慈,东海之鄙人也。”

    果然是他,王羽心中暗喜,继续问道:“本侯回返泰山不久,当时听闻孔北海被困朱虚,正遣人探听虚实,意存营救,一时还没有消息传回,如今,孔北海怎地又到了都昌?”

    “某先前已经往渤海走过一趟,联络上了公孙将军,公孙将军遣了一支兵马前来救援,张饶围攻朱虚不下,闻讯后,便撤围而去,转头围攻临淄,将渤海援兵挡在了路上。”

    太史慈看起来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解释道:“某单骑回返北海探讯,方知孔使君已经离开了朱虚城,欲回返据城,结果路上又被黄巾贼管亥围攻,不得已,一路向北退却,最后却是到了都昌。”

    泰山众将听得既好笑又心惊。

    笑的是孔融不甘寂寞,不自量力,气比天高,却偏偏命比绢薄,败了第一战后,就被黄巾追得到处跑,几乎无处藏身。

    惊的是青州之乱,黄巾之多,张饶那一路人马,就已经号称二十万之众了,管亥的人马既然敢围攻北海郡守,应该也少不了。已经露头的两股,声势就已是这般惊人,如果把青州境内的黄巾都加起来,将会是如何恐怖的一个数字?

    “原来伯珪兄的兵锋已经到达渤海了,”王羽关心的重点却不在青州的形势上面,他更关心公孙瓒的动向,公孙瓒已经占据了渤海,冀州形势显然已经到了很关键的时刻,“未知伯珪兄派遣何人前来救援?”

    “平原相刘备。”太史慈的回答干巴巴的,似乎还带了点鄙夷,只是不知他是针对王羽,还是刘备。

    众将见状,脸色都有怒色,觉得此人太过骄狂,明明是来求援的,还摆臭架子。要不是王羽一直和颜悦色的,徐晃几乎按捺不住要扬声挑战了,没有天大的本领,怎敢在自家主公面前这般骄狂?

    太史慈注意到了徐晃眼中的战意,但他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哪里肯低头,当即也是怒目回视,搞得气氛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王羽其实也搞不清楚,太史慈的态度为什么这么不好,但为了这一天,他已经准备很久了,自不会因为这么点小意外便半途而废。

    名将就在眼前,当然不能放过。

    “孔北海与某在虎牢关下有过并肩作战的情谊,青州又是某的辖地,自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过……”王羽答应的很痛快,但话到最后,却来了个转折。

    “要救便救,不救便罢,哪里却来的这许多鼓噪?”太史慈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也是越发的不耐烦了。

    “你这厮好没道理,明明是来求援,却如此跋扈,以为泰山无人么?”徐晃大怒,长身而起,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某怕你不成?”太史慈也是一瞪眼,厉喝道:“泰山王鹏举好大的名声,其实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若要动手,只管上来,某就是一人,却不怕你们人多。”

    徐晃怒极反笑,踏前一步,气势暴涨:“对付你这狂徒,那里须得人多?晃一人足矣!”

    “长驱徐公明?”太史慈眉头一挑,冷笑道:“正要看看你的本事。”

    说罢,他也是不退反进,朝着徐晃踏出一步,一支手已经放到了背后,显然是准备取短戟对敌。

    剑拔弩张,气氛一下就变得紧张起来。

    “慢!”王羽抬手拦住了徐晃,目视太史慈,极具威势的眼神在后者脸上一扫,即便以太史慈的狂傲,心下也是一惊。

    “王君侯有何话说?”初时一惊,太史慈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下一刻便稳住了心神,犯视王羽,眼神中尽是桀骜。

    王羽沉声问道:“某与子义初次相见,自忖并无开罪之处,然而子义一见面就咄咄逼人,似乎对某大有不满之意,莫非是在怪某,没有主动出兵相救吗?”

    “原来君侯自己也知道吗?”

    太史慈冷笑道:“慈闻君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海内闻名,更得天子看重,少年封侯,奉召征讨不臣。如今君侯领青州刺史,有保境安民之责在先,又挟屡胜之势,拥雄兵在此,却迟迟不肯进入青州境内……”

    “知道的,或许会体谅君侯长途跋涉;人困马乏,不知道的还道君侯先前不明状况,探明状况后,便畏敌势大,要改辙易途,别寻勇武之地了呢。”虽然假了他人之口,但太史慈的神情分明就表示,他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王羽却不动怒,反问道:“依子义之见,某该当如何?一回泰山就立刻兴兵吗?”

    太史慈严词诘问道:“张饶兵马就在齐国一带,若存心平贼,以君侯之能自然是有法可想的,但君侯却始终按兵不动,岂不知青州父老皆在翘首相盼,期待君侯早日拨乱反正乎?”

    “子义言之有理。”

    太史慈似乎就是那种不会说话的人,虽然他说的有一定道理,但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挑衅,但脾气一向不小的王羽却一直没动怒,此刻甚至还点了点头。

    众将都有些纳闷,黄忠、徐晃都经历过王羽招揽的过程,看出王羽似乎有意招揽这名使者,只是不知道王羽怎么一眼就看中了对方。

    说起来,此人能从被重重包围的朱虚城杀出,然后向北穿过乱相横生的青州境内,带回援军后,又孤身返回北海,最后又从北海赶来泰山,勇气和武艺是毋庸置疑的,可就凭这个,王羽就如此看重对方,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吧?

    东莱太史慈,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很有名么?

    只有后来才赶过来的贾诩,不觉得奇怪。

    早在他跟王羽第一次接触的时候,贾诩就发现了,这个少年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识人眼光,同时也有不为人知的情报网。

    他跟在王羽身边的时间,仅次于禁,一直眼睁睁的看着王羽如何待人接物的。

    招纳在麾下这几位不用说,都是从默默无闻,到名闻天下的;那些没能招纳进来的,王羽也都有着极为精准的评价,比如刚才太史慈提到的刘备兄弟,再如并州军中那个没有多少名声在外的高顺,以及他麾下的陷阵营。

    眼下,小主公又摆出了一副礼贤下士的态度,不用说,这个叫太史慈的人,肯定也有与名声不相符,外人不得而知的本领。

    现在唯一的疑问就是,面对怨气十足的太史慈,小主公会用什么办法招揽了。

    是耐心的解释对青州的战略?

    不,这人虽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但脾气确实也让人无法恭维,从某种角度来说,此人的脾气跟主公倒是很相似,都是一点就着,满口大义凛然,又喜欢到处冒险。

    以贾诩的观察,太史慈表面上说的这些道理,不是他态度差的主要原因。他的语气之所以这么冲,主因应该是对王羽不服气,另外,他先前不知在什么地方受了气,此时一并发泄出来而已。

    耐心解释这招对黄忠这种人会奏效,但对上这位太史慈,恐怕就……解释不成,那就打一架?

    贾诩不经意的瞄了一眼徐晃,然后在心里否定了这个猜测。徐晃是个有些方正的人,对王羽也没什么恶感,跟王羽过招的时候,被王羽用了取巧的法子,也不计较。

    眼前这位恐怕就不行了,不让他把浑身的本事都使出来,恐怕他是不会心服口服的。而主公的暗劲才练了一两个月,恐怕成效不大,能不能打赢此人,还是个问题呢。万一要是输了,那真是一世英名付诸流水。

    不划算,绝对不划算。

    不过,主公看起来倒是不紧不慢的,显然是胸有成竹,他会用什么法子呢?贾诩很好奇。

    只听王羽悠然说道:“不如这样好了,某此刻诸事缠身,麾下众将也各有事务,不如就由某拨一支兵马,由子义为统帅,入青州救援如何?”

    “有何不……”太史慈大咧咧一摆手,就要答应,可话说到一半,却直接就憋回去了,他诧异的望着王羽,眼睛瞪得老大:“你说什么?”

    “主公?”众将目瞪口呆的看着王羽,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王羽不理会旁人,只是盯着太史慈的眼睛,道:“某的意思是,子义千里求援,应该有些武勇,刚才说了这么多,似乎也有些见识韬略,不如就由子义亲自带队救援北海,也让某看看子义的本领,如何?”

    “这……”一直跟吃了爆药似的太史慈,终于也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莫非子义不敢?”王羽开始步步紧逼。

    “有何不敢!”太史慈梗着脖子道。

    他哪里是不敢?他这些年到处奔走,为的就是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这个地方,对着这么一个人,发生了这种事。

    他只是想不通,所以才感到震惊罢了。

    天下人都将王鹏举赞得天上少有,地上难见,今日看来,别的倒还不好说,可对方这气魄,却当真是天下无双。

    把一支兵马交给一个初见面,也没有任何名气的陌生人?这种事谁敢做?

一七七章 军威煊赫

    “文则,你点三千兵马,与无忌一道,做子义的副将,同去青州解围。”王羽不是说说而已,得到了太史慈的回答,他马上就做出了部署。

    “……喏。”于禁和方悦微一迟疑,但最终也没提出质疑。他们不明白王羽这么做的道理,可从过去的经验上来看,王羽应该不会拿军中大事开玩笑。

    “子义,你还需要准备一下么?”王羽转向太史慈,后者还没从震惊中完全清醒,愣愣的看着王羽,好半晌才如梦方醒的打了个激灵,“不需要,某这就可以上路。”

    “甚好。”王羽挥手示意,让三将自行离开,准备出兵。

    太史慈稀里糊涂的跟着于禁走了,府内陷入了寂静,片刻后,徐晃缓缓开口道:“主公,您喜欢此人的勇武?但是,用这样的方法……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算不上冒险。”王羽淡然一笑道:“有文则跟着,他还能闹出什么乱子不成?反正某本来也是要出兵救援的,现在不正好一举两得么。”

    “主公说的是……”

    徐晃点点头,但眉宇间的疑色却依然未消:“此人性子颇为桀骜,晃以为,他似乎有向主公挑衅邀战,借机扬名的打算,结果一听到主公命他领军的命令,却又是这般神态……言行不一,其中恐怕是有些缘故的。”

    黄忠也出言附和道:“公明说的不错,主公,如今敌视我军的人很多,虽然此人带了孔北海的文书,却也不可不防。”

    不怪二将忧虑,古往今来,招揽人才的方法多不胜数,但从来没听说有一见面就委任以统帅千军之责,而被招揽那个也是问都不问,直接就答应下来的。

    这不合情理!

    徐晃、黄忠自忖,若是换成自己,如果王羽一见面就用这招,他俩肯定会怀疑,王羽是不是疯了,然后萌生退意。

    可那个太史慈,虽然也被吓了一跳,但答应的却很痛快,态度的转变也非常自然,说他心里没鬼,谁信?

    王羽信了。

    他心里正得意着呢,太史慈是三国的猛将之中,最难收服,也是最容易收服的一个。

    孙策收服他的过程可谓一波三折,在战阵上面对面的厮杀,将对方俘虏,这还不算,最后太史慈还设下了个考验。

    他请命去招抚刘繇的残军,孙策的左右都劝谏孙策不要答应,生怕太史慈一去不返,结果,孙策力排众议,答应了下来,最终才赢得了太史慈的效忠。

    费了这么多力气和周折,足可见太史慈多有个性,多骄傲。

    不过,换个角度来说,在出仕方面,太史慈其实非常的积极主动。

    他也是少年任侠,得罪了权贵,故而避祸在外,因为孔融帮忙照顾他母亲,所以当孔融有难时,他出手相助。

    这件事本身很正常,重点在于,他见到孔融,通报了身份之后,第一时间便请命出战。请命出战,应该就是主动投效的意思。

    实际上,孔融照顾他母亲,未尝不是存了招揽他的意思,可他是当世大儒,还有先祖孔老二的光环罩着,早就习惯了儒家那种含蓄的处事方式。

    投效什么的,总要有个过程才对,结果,他被太史慈这种不要前戏,直入主题的极端作法给吓到了,直接拒绝了太史慈的要求。

    要不到兵权,太史慈也不气馁,他再次请命,要以个人之力突围求援,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这次孔融没法不答应了,命是这个年轻人自己的,他还能拦着不让去不成?

    王羽当初看小说的时候还没在意,但在这个时代生活战斗了近一年时间后,突然发现小说里的人物就在身边不远处,他反过来琢磨这些人的事迹时,发现了很多,很有趣的东西。

    太史慈在北海的作为,跟自己当初在孟津所做的,完全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危局之中,讨要兵权,要不到就自己单干。也就是太史慈没受过特种兵或者刺客的训练,不然的话,保不齐他会不会跑去刺杀管亥。

    后来太史慈跑去江东投靠刘繇,孙策杀过江,势不可挡,前线连战连败,于是,太史慈又请战了,结果同样被拒。

    太史慈初来乍到,没有嫡系人马,刘繇也不是啥有魄力的人,被拒很正常,关键还是在后面,这次,他又单独行动了。比在北海略有进步的是,他这次多了个助手,不再是单枪匹马了。

    总而言之,王羽回顾太史慈的生平,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古代版的自己。

    王羽了解自己,知道自己要什么,想让太史慈满意在容易不过了,知道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一下就行了。所以,他直接用一个领军的大馅饼砸过去,把太史慈给砸晕了。

    想着,王羽的疑问只有一个,太史慈遇到刘备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按说以刘备的作风,看到这么一位猛人,不是应该极尽笼络之能么?此刻的太史慈又很积极主动,怎么想都是会一拍即合的结果,难道太史慈还指望回北海邀功领赏不成?

    “放心吧,有文则在,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如果我料想不错,出征后,子义应该不会在中军待太久,以他的脾气,应该更喜欢跟无忌的前锋在一起。”

    一个外来户,哪怕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拿到一支部队的指挥权,当即就行使权力。他连将校都认不全,旗号都看不懂,也没有足够的情报来源,还谈什么指挥军队?

    自己给太史慈的,不过是个名义上的主将头衔,泰山军轻军前进,行军速度也很快,太史慈想发号施令,也只能通过于禁,想造反什么,把队伍拉走是不可能的,所以,有什么可担心的?

    就算真有什么风险,为了太史慈这样的牛人,也值得了。等他立了功回来,自己顺势封他个校尉,一位名将就不费吹灰之力的收入囊中,还有比这更惬意的事吗?

    王羽美滋滋的想着。

    ……太史慈此刻正在惊叹,因为于禁正在集结部队。

    太史慈还没正式出仕,军略兵法只是学过,还没有实际应用的机会。但这些年他见过的军队却不少,甚至还亲眼旁观过多场战役,对军队强弱精劣,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万变不离其中,一般来说,从一支兵马的军容和反应速度上,就足以分析出这支军队的战斗力了,这是令行禁止的具体体现。

    于禁集结兵马的地方在城外的大校场,三人到达这里的时候,校场上的士卒正在操练。

    校场正中,有一个千人方阵在操演阵法,随着点将台上将旗的摇动,方阵中旌旗招展,纷纷发出回应,然后在将令的指挥下,从方阵变圆阵,再变偃月,继而锋矢,演变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阵型。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般,眼中只见旗号招展,阵型变换;耳中只闻隆隆的脚步声,和铿锵的盔甲碰撞声。

    太史慈无暇过多关注泰山军流畅的指挥和阵型转换,在校场一侧,另有两千步卒在进行实战演练。相较于操演阵型的行云流水,这里展现出来的,是另一种风采。

    阵列中,大橹、弓弩、矛戈、刀盾、斧钺各式兵器林立,杀气冲天之余,也让人感到一阵眼花缭乱。然而,在实际对抗当中,各式兵种虽然混杂在一起,但却丝毫不显凌乱,每一次阵列的碰撞,都会产生一阵纷乱,但在双方各自的努力下,乱相很快就得到平息。

    双方用的都不是真刀真枪,而是各种木棍,可由于对战非常真实、激烈,所以也不断产生伤者。轻伤之人带伤继续作战,重伤之人则由双方自行营救。

    太史慈还是第一次看到,演练会打成这种态势,激烈程度,几乎不在他见到的最惨烈的那几场大战之下。

    相较于步卒的操练,校场另一边的骑兵训练更加吸引太史慈的目光。

    骑兵的训练分成了两处,各自以一群稻草人为假想敌,演练战术。

    随着惊天动地的一声呐喊,数百轻骑兵在奔驰中分成了三股,两支白马骑兵冲向“敌军”两翼,风一样从“敌阵”前掠了半个圈子,然后快速撤了回来。中间那股骑兵放缓了马速,待两翼骑兵回撤的瞬间,端起手中强弩,发动了一轮齐射。

    太史慈对这种轻骑兵的骑射战术并不陌生,看出来这个战法是以两翼为诱饵,引动敌人阵势后,用强弩齐射,动摇敌军阵型。

    齐射后,三支骑兵穿花蝴蝶般交替了位置,弩骑兵后退下马,开始装填弩机。白马骑士化直冲为斜冲,再从斜冲转为横扫,如同两只雨燕一般,飞速的在敌阵两翼前掠过。

    一边疾冲,一边弯弓攒射,每人放了差不多三箭之后,他们与敌军的距离也接近到了一定程度,众人同时将马一拨,潮水般撤了回来。在回撤过程中,还有人不断马上转身向后攻击。

    几乎同时,弩骑兵装填完毕,再次上马,森寒的弩矢重新指向了敌阵。

    太史慈可以在脑海中想象出相应的战局。如果敌人遭受白马骑士的打击后追杀出来,就会被弩骑兵迎头痛击。如果不追,就会在这种周而复始的打击下,不断出血,士气降低,最后被磨到死。

    纯粹的骑射战术,强是很强,但杀伤力不足,如果遇到斗志坚强的敌人,以步弓强弩加以反击,就会演变成消耗战。

    但弩骑兵的存在,可以弥补轻骑施展骑射战术,杀伤力不足的缺点,骑射战术,更加完善,更加恐怖了。

    最后那队骑兵人数不多,骑术似乎也比较差,他们演练的是冲阵。

    骑兵们在主将的率领下排成三个锋矢形状,一竖两横,竖着的一个迅速穿“敌阵”而过,横着的两个斜向推进,将外层的草人齐齐整整地剔掉一层。

    紧接着,为首的骑将从背后抽出一根角旗,用力挥了挥,带着透阵而出的骑兵转向,再度踏入稻草人大阵。其他两支骑兵则倒卷乌龙,从侧翼的侧面纵横穿插。

    这是一种骑兵对步兵的典型战术,利用骑兵强大的冲击力,反复打击敌军关键部位,如中军将旗附近,以期待最大程度上降低对方士气,并打乱对方指挥。

    两翼的骑兵则在敌阵之前快速奔跑,寻找对方薄弱点,一旦直冲中军的骑兵完成突击,或者中途受阻,后续的骑兵就根据自己找到的薄弱点进行打击,以期扩大战果或减小主攻方向的损失。

    这个战法并不复杂,让太史慈感到震撼的是冲阵骑兵身上的铠甲。这是一支重装骑兵,人和战马身上都配备了铠甲,总重量至少在七八十斤左右,正前方只有人和马的眼睛没被皮革和铁片包裹起来。

    太史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他确实没想到,在这里可以看到这种水准的操练。

    各部兵马各司其职,兵种多样,甲杖俱全,恍惚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汉武时代,在上林苑见到了那支名震天下的御林军。

    就在他心神俱颤的时候,身边于禁已经发出了号令,令众军集结起来,然后向太史慈请令道:“太史将军,请登台点将,下令出兵吧。”

一七八章 摇身一变

    如今临淄被黄巾二十万大军围攻,北海相孔融起兵救援,却被打败,眼下已经溃逃回了北海,青州的局势一团糟,与齐国毗邻的岳安国自然也是人心惶惶。

    有门路的,有本事的人,纷纷逃向冀州、兖州,乃至东莱等地;普通百姓没这个本事,也只能惴惴不安的躲在城内,只有到了夜里,才敢到城外去转转。

    由于大乱持续的时间很长,早在收获时节之前,就已经闹得很大了,所以,一直到了入冬时分,乐安国南部的庄稼还没有收割完。

    只有博昌是个例外,博昌是青州乐安国中部的一个县城,距离青州治所临淄只有一百多里路,城外时不时的就能见到黄巾军的影子。

    大乱初起时,这里也是一夕三惊,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城中军民却都松了一口气,一支三千多人的兵马自北而来,驻扎在了博昌城外。

    自从这支兵马到了后,小股的黄巾军就再没敢接近过这里,因为他们是大名鼎鼎的幽州军。

    博昌人不知道这支幽州军为何来此,又为何驻留不去,但人们都很高兴,身处乱糟糟的青州,有这么一支兵马在城外,自然令人非常安心。

    有人欢喜有人愁,乐安国相宋斌就很发愁。

    身为一国之相,他要考虑的事情比普通人要多得多,城外有一支兵马护卫,固然增强了安全保障,但同时,也有可能把黄巾主力给吸引过来。

    幽州军以骑兵为主,只有不到一千人的步卒,轻兵而来,来去自然都很便利。黄巾贼若是真的来了,追不上幽州军,肯定要把怒气发泄在博昌城上,到时候反倒不美。

    何况,这支兵马的保护也不是白提供的,城内也要给他们提供补给才行,三千军,两千多骑兵,每日人吃马嚼的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所以,宋国相的期望正与百姓相反,巴不得赶快把这些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送走才好。

    当然,这种要求他肯定不敢主动提出。那个姓田的校尉虽然笑眯眯的很好说话,但那个看似慈眉善目的刘使君,却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在博昌按兵不动的意见,就是他提出的,他那两个凶神恶煞的义弟本来都是主张从速进兵的,但被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说的老老实实了。

    对上这么个人,宋斌能不打怵么?

    不敢硬着来,但事情总要设法解决,于是,宋国相天天出城去兵营诉苦,想快点将对方礼送出境,结果他发现,这次自己错得更厉害。

    “宋国相,备非是畏敌不前,只是贼军势大,备与田将军孤军而来,难以尽数剿灭之,若是攻击半途而废,激怒了贼众,我军固然进退自如,却置乐安国百姓于何地?百姓何辜啊?”

    还没等宋斌开哭,刘备就哭上了,哭的比宋斌凄惨多了,大有使闻者心酸,见者流泪的架势。

    当然,宋斌乃是扶风宋家之后,宋家是扶风名门,与陈留曹家还有些姻亲关系,他混迹官场多年,早就已经看破事故了。刘备演技再好,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但对方话里话外的威胁,他却不敢一笑置之。

    最近这段时间,引贼入境,然后再回头来装好人的招数,实在被用得太频繁了,有点见识的人,都能看得出。

    宋斌哪里还不知道,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做出了何等重大的威胁?

    “玄德公,玄德公,斌非是为了催促而来,只是担心北海形势,心忧文举公的安危。”宋斌一边劝解,一边提议道:“以斌浅见,贵军何不分兵两路,步卒驻守博昌,以轻骑从巨淀湖和临淄之间传过,经寿光入北海,以解都昌之围?”

    “这个主意不错!”

    宋斌的提议很合张飞的心思,大老远的来了青州,却一直没捞到仗打,他浑身上下都在发痒,他扯着脖子嚷嚷道:“大哥,你和二哥带着兵卒留在这儿,某随田将军一同去都昌,就不用担心陷入包围了,黄巾贼又没有骑兵,追不上咱们的。”

    刘备之所以按兵不动,最大的理由就是敌人太多,一旦被包围,恐怕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所以要耐心等待战机。

    “临阵分兵,乃是兵家大忌,你不明地理,亦不知前方军情,贸然闯入,万一被各个击破了怎么办?再说,都昌城下也有几万兵马,两千轻骑孤军深入,又能有多大作为?伯珪兄信任备稳重,这才委托备与田将军同来,贸然行事,岂不辜负了伯珪兄的信任?”

    刘备脸色当即一沉,救北海,原本是公孙瓒意欲在青州扩大影响的军事行动,公孙瓒决定派援兵的时候,还没得到洛阳方面的消息。

    现在王羽已经盯上了青州,以公孙瓒的脾气,应该是不会再来强争,对公孙瓒来说,青州这地方本来很鸡肋,他的大敌是袁绍、刘虞,扩张的方向是冀州,哪里有多余的精力来关注青州?

    公孙瓒之所以没下达撤兵的命令,无非是等等看,看王羽会不会率兵入青州,如果来了,正好让刘备、田楷助战。

    刘备对公孙瓒的心思可谓洞若观火,他当然不愿意再次被笼罩在王羽的阴影之下,他想独立完成这次救援任务,以邀名卖人情。同时,他也不想损失太多的实力。

    军中那几百步卒,是他这些年省吃俭用攒出来的老底子,当初勤王的时候,他就有心带在身边,找机会立功,但公孙瓒嫌步兵走的太慢,大手一挥就给留下了。

    结果,在虎牢关的时候,他手下只有两个义弟,想多抓点俘虏,捡些战利品都做不到。

    这件事让他遗憾了很久的同时,也明确了一个道理,这年头,有军队就得在身边带着。虽然带着也不一定能得到机会,但不带的话,就肯定没机会。王羽还不是用几百兵马起家,然后象雪球似的,滚出来了近万精锐?成了举足轻重的诸侯之一?

    宋斌的提议当然不可取,幽州骑兵又不是他的嫡系,救了孔融,名声和好处也是田楷的,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才不干这种赔本买卖呢。

    反正黄巾贼也攻不下临淄,等天再冷一点,他们也就该躲起来过冬了,那才是自己提兵东进的最佳时机。如果能抓到几股小队的黄巾打打就更好了,顺便还能扩充一下部队。

    张飞揪揪下巴上的虬髯,讪讪的退开,不吱声了。跟大哥讲道理,他从来也没赢过,多说无益。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等了,”宋斌见状,知道事不可为,只能喟然长叹道:“不知道太史壮士能不能顺利到达奉高,何时能将泰山援兵早日请来啊。”

    听到这话,刘备脸上的神情不变,但心情却糟糕到了极点。

    这段时间,每次想到在酸枣时的经历,他就会一阵心烦意乱,本以为对方会留在司隶,两边相隔数千里,一时半会碰不上了,结果,对方居然又跑回泰山,图谋起青州来了。

    那个太史慈也很让人恼火,自己明明把招揽的姿态做足了,他居然丢下一句话,就跑到泰山去了!很显然,此人是没瞧上自己,想要攀高枝儿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可能的话,刘备真心希望对方死在哪个荒山僻岭的就最好了。

    田楷在一边冷眼旁观,并不插嘴。他明白刘备的心思,但却不打算伸手帮忙,因为他从来就没把刘备当过自己人。

    田楷是个实诚性子,喜欢以最直接的思路来思考问题,完全不受那些大大道理的迷惑,他只知道:刘备在公孙瓒这里,是客卿的身份,吃公孙瓒的粮,花公孙瓒的钱,都用来给自己积攒实力,还经常偷偷摸摸的拉拢自己麾下的将校!

    往好听了说,这叫一时从权;往难听了说,这就是损公肥私,吃里扒外!

    主公愿意照顾同窗,幽州军的损失也不大,田楷也不会过多计较,但指望他把刘备当兄弟,那就是绝对不可能了。

    那个叫太史慈的为啥不理会刘备的招揽?看那样子还生了点闷气?刘备自己不明白,但田楷却一清二楚。要不是公孙瓒只信任身边的老兄弟,看不上外来投靠的,田楷当时就会开口留人了。

    倒是可惜了一名壮士。

    不过,田楷转念一想,却也未必就可惜了,那人奔泰山去了,据说泰山王鹏举看人很有眼光,那太史慈若果真是个人才,他会不会……各怀心事间,帐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报……”

    “何事?”田楷扬声问道。

    “泰山出兵来援,共计马步四千余,前锋已至莱芜……”

    “来的好快!”众人都是大吃一惊,离太史慈去泰山才几天,大军就已经到了青州边境?

    “领军者谁?”宋斌大喜,正牌的青州刺史来了!他一到,黄巾贼就算不望风而逃,也不敢继续嚣张了吧?

    “前锋是方悦和秦校尉的骑兵,不过主将却是个没听说过的人,复姓太史……”

    “太史?”刘备差点咬到舌头。

    出兵快倒也罢了,但这太史慈从被招揽到上岗,用的时间也太短了吧?这王鹏举是疯了吗?没错,也许这是个巧合,但太史这个形式实在很少见,天下间哪有这么巧的事呢?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751/ 第一时间欣赏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 作者:鲈州鱼所写的《三国第一强兵》为转载作品,三国第一强兵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三国第一强兵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三国第一强兵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三国第一强兵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三国第一强兵介绍:
乱世操兵戈,男儿当称雄!
汉末三国,热血男儿永恒的主题!这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铸就了传奇无数。
骑射无双的白马义从;锐不可当的先登死士;攻无不克的陷阵营;名震天下的虎豹骑……
名将如雨,强兵如林!
在天崩地陷的乱世中,他们纵横驰骋在中原大地之上,掀起了无边烽烟。
最强者谁?
初平元年,关东群雄并起,叩关讨董!
恰逢其时,特种兵王羽穿越时空,降临在这个乱世,成了个名不见经传的诸侯之子。
大战最前沿,黄河古渡口——孟津渡。
第一强兵的传奇,于斯展开……
三国第一强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第一强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