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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鲈州鱼     三国第一强兵txt下载     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二四章 冀州兵锋

    得了曹操的委任,荀彧日夜兼程赶往邺城。

    一路无话,一到邺城,他立刻就感受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城楼处满布哨兵,剑拔弩张,如临大敌;城门处也是岗哨森严,盘查的极其严密;城外驻扎了数万兵马,军营延绵、旌旗似海,颇具慑人之势。

    “外间风传袁将军杀了公孙将军的弟弟,幽州兵马即将南下,现在看来,传言确是不虚。”

    护送荀彧出使的主将是李典,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场面,一时间也是为之神夺气沮。想到北方即将发生的这场旷世大战,他更是感慨万千。

    随着王羽的声名鹊起,幽州白马义从的名声也已名震天下,几场大战中,尽展轻骑兵之威。各路诸侯都为此愁白了头,有人想法设法的研究破解之道,也有人打算效法其后,也组建一支轻骑出来对抗,主公曹操就是两者兼而有之。

    养骑兵当然比较贵,曹操本来就很窘迫的经济状况,此刻更是雪上加霜。但本着宜早不宜迟的原则,他还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部分资源,用于组建骑兵队。

    开始仅仅是轻骑,待到得了鲍信的战报后,重骑兵也被列入了日程,想到这些,李典就不由叹息。主公的远见和执行力都非同一般,只是时运不济,为之奈何?

    王羽的成就好歹还是自己努力而来的,看看人家袁绍,凭着家世,就有人虚席以待,拱手将大汉最富庶的一州之地拱手相让。

    在这个过程中,袁绍的实力到底膨胀了多少?看看集结在邺城这几部兵马就知道了。

    通过对旗号、营盘的观察,李典大约估计出了邺城外驻军的数目,三万!

    数目似乎不比曹操的兖州军多,但冀州军是实打实的甲坚兵利,而除了少部分精锐外,兖州军仅仅在黑山军面前,才能找到点自尊。

    光是装备好,还不能对战力做定论,但城外的军营旗号严明,极有法度,进出的军士更是令行禁止,三万大军的连营,居然极少有噪音,一看就是精锐。

    如果不考虑用兵者的谋略,把双方的兵马拉出来对战,冀州这边只要出一万甚或八千,就足以把兖州全军打得满地找牙了。

    这就是大汉第一大州的实力,也是袁绍敢于与公孙瓒对抗的本钱。

    “传言就是传言,结果互相不差,但过程却未必详尽,曼成,你不会真的以为袁将军是被迫抵抗吧?”听了李典的感叹,荀彧只是微微一笑。

    “典愚鲁,请文若先生指点。”李典看看左右,见无人注意,他虚心求教道。

    “袁将军入主冀州的过程很顺利,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事,城外的兵马都是后来集结过来的。豫州之变乃是一个月前才发生的,周昂先前被孙文台打得只能龟缩,若不是得了冀州的援军,又哪来的本事反攻?”

    荀彧很欣赏这个年轻人,认为对方将会成为军中的干才,所以很耐心的为对方指点关窍。

    “文若先生的意思是……”李典略一沉吟,惊疑道:“袁将军入主冀州后,第一时间就做好了出兵的准备?目标是幽州?不对,他在邺城集结兵马,似乎有点远了,难道……”

    “不错,是青州。”荀彧笑着点头。

    “青州?他不怕被公孙将军抄袭后路吗?”李典大奇。

    “具体如何尚未可知,但有一点是确定的。”荀彧捻须笑道:“比起正面对抗,袁将军更喜欢走捷径。他在青州大概也隐伏了些后手,因此他认为青州有隙可乘,只要想办法牵制住公孙将军就可以了。”

    看着荀彧若有深意的笑容,李典心中忽然一动:“文若先生,您对主公说,有把握说服袁将军,莫非就是……”

    “孺子可教也。”

    荀彧抚掌而笑,很满意的看着李典,低声解释道:“知己知彼,方能有的放矢,袁将军的眼中钉在豫州,所以他入主冀州后,第一时间调兵遣将增援周昂;仅次于袁公路的,则是青州,所以许子远连入主冀州这样的盛事都没赶上。”

    “公孙将军对袁将军来说也是个威胁,但仅仅就是这样罢了,他现在被牵制住了,无论青州、豫州都难以顾及,偏偏他又心系于此。所以,只要我方展示出足够的诚意和利用价值,他就不会过多计较。”

    说话间,车驾已到了城门处,二人闭口不言,由李典出面与守门军将交涉了片刻,这才得以通过。

    回望守门那名校尉紧张兮兮的神色,荀彧悠然笑道:“如我所料不差,此刻,袁将军的幕府中,应该很热闹呢。”

    ……邺城刺史府的议事厅确实很热闹,荀彧的到来更是火上浇油,争吵变得更加激烈了。

    争吵的原因,和荀彧推断的差不多,袁绍实力大涨之后,不是象王羽那样选择休养生息,而是要扩张,消灭敌人。

    在这方面,谋士们倒是达成了一致,冀州和青州不一样,没经受那么大的破坏,有各地豪门世家的支持,现在的冀州正是最强势的阶段,不扩张才是错失良机。

    不过,对扩张的方向,众人就各执一词了。

    本着攘外必先安内的原则,郭图、逢纪等人主张南下,趁着王羽无暇旁顾,先灭掉与曹操战得筋疲力尽的黑山贼,然后攻略颍川、汝南,与刘表前后夹击,解决最大的敌人袁术,将袁阀重新整合。

    许攸却对王羽念念不忘,他主张不给王羽休养生息的机会,全力攻打青州,就算不能一举解决王羽,也要给他制造足够的麻烦才行。

    审配等冀州本地人主张先解决公孙瓒,稳定住后方才好对其他地方出手。

    沮授的想法最特别,他认为冀州军难以在正面胜过幽州军,劳师远征也不明智,在其他方向保持战略守势,以国力与其他诸侯抗衡,同时以部分兵力攻略并州。

    这几项策略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优劣之处,袁绍不是个很果断的人,局面就这么僵住了。等到荀彧一到,局面就更加混乱了。

    “从来只听说过远交近攻,哪有放着眼皮底下的敌人不理,大老远的去攻打豫州的道理?曹孟德既然遣使来此,显然是来表达臣服之意的,只消驱狼吞虎,有刘表的牵制,以及周将军的配合,还怕解决不了区区袁术吗?”

    “曹孟德就是好相与的吗?若没有牵制之法,待他日后养成羽翼,主公又何以制之?还是任曹孟德搅乱兖州局势,先取幽州为上上之策。只要袁术攻不下襄阳,他又能有何作为?”

    “幽州轻骑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王羽手上不过千余骑,纵横捭阖起来,就已经让人防不胜防,我冀州兵马虽然也有骑兵,但主题还是以步兵为主,去幽州与公孙瓒作战,亏你想得出来!”

    “青州!青州才是重点!公孙瓒不过一莽夫耳,更有刘使君从旁牵制,待北面有了消息,还怕他不束手就擒吗?且让他一时便是。王鹏举才是最大的威胁,屯田强兵倒也罢了,他开馆招贤,这是蔑视士族,蔑视朝廷的法统规矩啊!要是被他蛊惑了人心,谁能保证他不是第二个王莽?”

    “各位,各位,请冷静一些。古语有云:善用兵者,必先求诸己而后求诸人,先为不可胜而后求胜。无论青州、幽州又或豫州,都不是短时间可以取胜的对手,莫不如先取守势,立于不败之地,徐图并州,待敌人力竭,再乘隙攻之。”

    众人嚷嚷得面红耳赤,却只是争执不下,最后齐齐向袁绍一拱手,轰然道:“请主公明断。”

    袁绍阴沉着脸,捂着额头,努力想将额角不安分的那几条青筋按下去。

    得到了冀州,他的实力已经跃居诸侯之首,本以为登高一呼,虎躯一震,就能让周边几路诸侯纳头便拜了,结果却是处处烽烟。

    曹操不中用倒也罢了,偏偏心气还挺高,让他交人质都这么费事;鼠首两端的刘岱;软硬不吃的公孙瓒;咋咋呼呼的袁术;还有那个最惹人厌的王羽。

    这帮人没一个好东西,偏偏自己还不能随心所欲的说收拾谁,就收拾谁,真是让人窝火。

    想到这里,他狠狠的剜了一眼许攸,要不是这家伙为了争功,半道就跑回来了,青州的局势未必会一泄千里,要不是看在旧日那点情分上,真应该把他给……“算了,请文若进来,听听他怎么说。”

    荀彧很快就出现在议事厅内,无视众谋士犀利的目光,他从容向袁绍见礼,然后直入正题。

    “……曹将军的意思是,只要将军提供助力,助我军迅速攻破黑山贼,那么,待稳定了东郡之后,我军便移兵南下,与周将军一道攻略豫州,攻略下的郡县,尽归周将军所有。另外,曹将军知道邺城群英荟萃,故而愿遣幼子丕来邺城,向诸君朝夕请益,未知袁将军意下如何?”

    荀彧开出的条件,就是为袁绍量身定做的,后者当然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借力打力,才是袁绍最欣赏的方式,借着曹操之力削弱袁术,替自己攻略豫州这样的提议,他怎么可能拒绝?

    “吾与孟德是多年的交情了,孟德有难,自然不能不出手相助,儁乂……”

    “末将在!”

    “带你的部属,与文若同返东郡,共破黑山,记得,一定要打出威风来,免得让天下人小觑了我冀州。”

    “喏!”

    荀彧认得应命者乃是河间名将张颌,他心中松了口气,有此人出手,因青州之战而来的难关,总是有惊无险的渡过了。

    对张颌下过命令,袁绍眉头依然不展,他低语道:“豫州这样就可以了,公孙瓒若逞凶,吾自提兵当之,可青州呢?”

    一想到王羽,袁绍愤怒之余,又是一阵心烦意乱。他不想承认,但他心底确实有一丝恐惧,如同毒蛇一般,噬咬着他的心,让他心头滴血。

    许攸忽然闪身上前,禀道:“攸有一计,可收一箭双雕之效,不须大兴兵戈,只需一纸政令,便可让幽州、青州自乱阵脚。”

    袁绍大喜,连忙追问道:“哦?子远果然不愧是吾的子房,既有良策,便请速速道来。”

    “呵呵,此计并不为难,”许攸捻须笑道:“主公,诸位,请问此二州急缺何物?我冀州又有何优势?”

    “哦?唔,原来如此!”袁绍略一思索,很快恍然大悟:“既然是子远的提议,此事就交由你负责吧,切记,此番断不可半途而止了,勿要除恶务尽放好。”

    “主公放心。”许攸长揖领命,脸上露出了一丝混杂着得意和阴狠的笑意。

二二五章 田丰治政

    田丰的到来,将王羽从繁杂的政务中解脱了出来。

    此人的性情和贾诩完全相反,后者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不问就不说,对手头的工作也是能推就推,实在推不开,干活的时候也是抱怨不断;而田丰看起来,十足就是一工作狂,意见很多的那种。

    除了爵位之外,王羽还是正四品的骠骑将军,比霍去病少了个‘大’字,但权力却不小。开府仪同三司的骠骑将军,可以自设幕府,选拔官吏,官职受到朝廷认可,颇具权威性。

    田丰和贾诩一样,都是幕府长史,负责的是内政方面的事宜。

    当日长谈的时候,王羽提出的政略,其实都是东一镐头西一榔头胡乱拼凑出来的,要是让他自己去实施,只有抓瞎的份儿。

    不过,甭管初衷如何,既然他用这套理论说服了田丰,事情就变得很顺利了。

    本着王羽当日喊出的那几个口号,田丰将整个方略加以完善,用了五天时间,变成了王羽眼前的这一大堆竹简,以及田丰滔滔不绝的解释说明,外加各种请示。

    “屯田、安民,一体而同,也是整个新政的基础,均田、薄赋固然是善政,却不能操之过切,意图一蹴而就,以丰之见,恢复兵制和养士之事,也需得着落在这上面……此外,奉高一战中,主公虽然解决了青州大部分的山贼,但境内难免还有小股的,丰以为,主公应该采取剿抚并重的策略……”

    一时顾不上关注田丰的黑眼圈,王羽饶有兴致的和田丰探讨起来:“现在不也是在招抚吗?”

    “不然,主公只知其一未知其二。”田丰跟贾诩不同的地方,尤其体现在说话上面,他平时就是个直言不讳的性子,进入工作状态后,更是彻彻底底的不管不顾,什么礼仪啊,上下尊卑啊,对他来说就是浮云。

    只见他一摆手,毫不客气的将王羽顶了回来:“主公虽然下令在各地张贴了安抚文告,宣布对所有痛改前非,下山回家务农者,无论是被挟裹从贼,还是主动上山者,都既往不咎。此政用意是很好的,但却欠了点考虑,细节也不够完善。”

    “哦?愿闻其详。”王羽明白为啥田丰在袁绍那儿不受待见了,别说袁绍那样的世家子,就他这脾气,换成其他诸侯,一样吃不开。

    华夏的风俗,对上下尊卑看得极重,别说说错话,就算眼神、神情不对,也可能会引起大麻烦。给田丰这样的人当领导,光是会礼贤下士肯定不够的,须得有海纳百川的胸怀,视面子如浮云的修养才行。

    当今之世,除了自己,也就是奋斗时期的曹操能达到这个水准了。

    田丰似乎没什么自觉,但贾诩在一边看得却很欣慰。

    他早就发现王羽的这个特质了,在加入泰山军之前,他接触的大人物不多,但对大人物们搞得礼贤下士那一套却知之甚详。两厢一比较,区别也出来了。

    所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这种表面文章其实很容易做,难的是在日常的接触中也持之以恒。就拿眼前这事来说,若换成自己在田丰的位置上,肯定要兜几个圈子迂回一下,最好是启发式的让王羽自己想通。

    这样做的好处很多,不会当场落主公的面子,目的也达到了,最后还能顺势拍拍马屁,事后等主公自己想清楚了,对自己的影响会加深,赞赏也会加倍。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麻烦了,遇到王羽这样的聪明主公还好,遇上牛辅那种不开窍的,那可真是对牛弹琴,累得要死不说,还没效果。

    田丰有什么就直接说,这样很有效率,但对主公却是个重大考验,一般人哪儿受得了这个啊?既然自家主公受得住,那自己以后就轻松多了,这位田元皓的缺点与优点同样明显,此人不是一般的能干。

    “一张一弛才是施政之理,主公赦免百姓乃是出于仁心,以大胜之威震慑,也不失为良法,但对那些盘踞山中,消息不灵通的人来说,这样的程度还不够。丰以为,应该设立门槛,让那些人知道机会来之不易,这样才会有人珍惜。”

    “原来如此。”王羽恍然大悟,越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就越吸引人,这个道理自己是懂的,但却没想到,这道理还可以应用在这里。

    “首先,应该设下时限,三个月,即春耕之前……其次,作为痛改前非的证据,须得大义灭亲,如果下山之人,缴上一名同伙的脑袋,可以允许其保留贼赃,提供确实的情报,可以领取安家费……另外,这些悍匪既然连会盟都没来得及,想必躲得也比较深,要设法尽快将消息……”

    限时,投名状,加上宣传攻势,这一套连击仿佛狂风骤雨一般。在这样的攻势下,青州境内最后那点小火苗肯定瞬间就熄灭了,剩下点火星,正好让太史慈发泄一下郁闷。

    “先生高见。”王羽找不到什么可补充的,讲大略,他可以折服田丰,但说到这些细节,他就只有瞠乎其后的份儿了。

    “屯田、尚武之事,亦是同理……”王羽从善如流,田丰也是受到了鼓舞,他的劲头更足了。

    王羽提出的尚武理念,其实就是秦、西汉时代的制度。

    在当时,全国范围内的成年男子都有当兵的义务,每年由各郡国按年龄征集起来服兵役,郡国的尉官负责征集与训练,谓之“都试之制”。

    这样征集起来的士兵,在郡国就是郡兵,负责境内治安。此外,还有轮流宿卫京师和屯戎边境的义务,二者合计,一般人各二年,定期替代。当他们宿卫京师时,就是中央军;当他们戎守边境的时候,就是边防军。

    除了天子身边常备的御林军之外,当时全国的部队在训练和装备上,都没有太大不同,只有实战经验会有所差距。

    这些士兵都不是职业的,结束兵役之后,就是普通的百姓,所以,秦、西汉时期,民间的尚武之风极浓,在边境地带,随便组织起一群百姓,就能以之成军,抵御外寇。

    从东汉开始,由于国力不复从前,兵制也随之崩坏,都试之制取消,郡兵改以招募方式和从刑徒选拔来替代,民间尚武之风犹存,但军队的战斗力却大为下降。

    时值乱世,王羽提出恢复秦汉兵制,对田丰这样心怀大志,致力于寻找雄主,并辅助之的人来说,无异于一剂强心剂,他自然要尽心竭力将政略加以完善。

    “不应该一开始就均田薄赋,主公在泰山约法三章,为的是安豪强之心,以免在进军青州时,后路不稳。在青州,主公无须如此,贼众虽然多属无辜,被挟裹而来,但终究不能将其视为与普通百姓一般,须得加以分化,丰以为,屯田之处,可将田赋设为六成……”

    “六成?”王羽微微一怔。

    “依照主公的初衷,新选拔出来的官吏,从县令到亭长,都由将军幕府和刺史府直辖,这样一来,就省去了中间环节,屯田的百姓,除了上缴刺史府的税赋之外,不用再缴纳任何支出,税负看起来很重,实际上比从前还要轻上不少呢。”

    田丰跟孔融等名士最大的不同,不是智商或者才华,而是对实务和熟悉程度。换成孔融那些人,听了王羽的新政方略,八成也是要拍手叫好的,却不可能提出真正行之有效的策略,更别提说出田赋与百姓实际负担的区别了。

    “原来是这样。”王羽点点头。

    “青州由乱及治,对刚刚变换身份的百姓来说,能有条活路就已经让他们心存感激了。当然,人心不足,待到两三年之后,或许民间会有怨言,但主公也可相应的设下逐年减免的章程。”

    刚进来的时候,田丰尚且一脸疲惫,但说着说着,他脸上就泛起了红光,也不知是说得兴起,还是因为策略被全盘采纳而感到激动。

    “强兵、养士之策也应该与屯田之策配合。如果服兵役者可减免税赋,主公还担心民间对从军不踊跃么?主公还可定下战功授田之策,以激励军中士卒,此外,主公既有意开启明智,使治下之民皆知书达理,同样也可在减免税赋上做文章……”

    “主公既然想让书院扬名天下,发挥影响力,那前期的宣传也不能少,如今各地都在战乱之中,消息传递不灵,但近邻的徐州,南方的扬州都还算安定,主公可遣孔北海的门下前往游历,将青州的消息传递于两地。”

    “便依先生。”王羽长吁了口气,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啊。

    有了田丰,内政这方面,自己就可以彻底省心,当个甩手掌柜了,只要说个大致的方略,自动就完善细节,这才是一方诸侯的待遇啊。

    青州也有好消息传来,于禁传信回来,说是孔融派去帮忙的人当中,有个叫王修的,只在北海当过几个月的主事,却对青州的民生状况了然于胸。

    有了此人的协助,前方的安置工作一下就顺畅的运转起来,同样让王羽松了口气。

    另外,王修还举荐了几个人,名声虽不大,却同为擅长实务之人,对来年实施的屯田政策大有助益。王羽已经传令青州,让人按图索骥了,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传来。

    解决了这些后顾之忧,自己终于可以将精力放在军务和谋略上了。

    “来人,去请徐校尉过来。”

    “喏!”

二二六章 宛洛之变

    同是化名而来,徐庶的理由跟田丰并不相同。

    田丰是为了避免连累家族,青州与冀州正在敌对状态,巨鹿田氏家业不小,袁绍的心胸也不算多宽广,他自然要小心点。

    徐庶的原因则简单许多,他本名就叫徐福,改名叫徐庶是在他颍川帮人打报不平,杀人潜逃之后的事。叫什么名字,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反正只要没人跟他算旧账就行。

    所以,被王羽叫破徐庶之名后,他只是当时惊讶了那么片刻,随即便恢复了常态,并且从善如流的改以徐庶之名示人。

    他从军的时间不长,除了又给太史慈提供了一个话柄之外,倒也没引起什么其他问题。反倒是在贾诩的协助下,他将情报工作梳理得井井有条,眼见着就步入了正规。

    对王羽来说,这意味着他又可以放心的将一部分琐事委任出去了。

    在贾诩等人看来,这是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明主潜质,实际上只是他专业化分工理念的具体体现罢了。

    “关中方面,稍稍恢复了元气,并确认了我军的动向之后,董卓开始蠢蠢欲动,西凉军势分兵三路,以李傕、郭汜屯华阴,出蒲坂压迫河东;董越屯渑池,进窥函谷关;张济出武关,攻略南阳,兵锋已至丹水,析县一带……”

    青州大战连场,其他诸侯也没闲着,动静最大的是董卓。

    得到青州的消息后,董胖子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精气神顿时恢复了。既然王羽开始大张旗鼓的屯田,显然就是要在青州落地生根了。

    有了根据地,王羽如龙归大海,肯定比从前更可怕,但那是将来的事了,只要确定王羽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董卓就无所畏惧。

    何况,他在洛阳亏了本,两手空空的回到了关中,不尽快搞点钱粮,以西凉军的构成而言,他只能等着分崩离析了。

    他能用兵的方向无非就是这三个。西凉比关中还穷,那边的叛军不来抢关中,董卓就已经庆幸了,当然不可能自己去捅马蜂窝。

    再不然就是汉中乃至西蜀,若是将眼光放长远,这条战略未尝不是谋国之策,可董卓哪里等得及?他军中正等米下锅呢。

    “河东方面,白波借助地利,以逸待劳,稳守不出,李、郭攻势虽猛,却也奈何不得,如今是个相持不下的局面。以庶观之,只消白波不改弦易张,即便接战不利,也可退回解县,坚壁厚垒,待李傕自退。”

    “洛阳方向,吕布以张辽为主将,高顺副之,率兵五千驻守函谷关,董越轻敌冒进,在新安被高顺率部突袭,三停之中去了一停,一直溃退到陕县才止住溃败之势,眼下已经无法对洛阳构成有效威胁。”

    “只有南阳战局相对顺利,张济用兵稳健,还有个万夫莫当的侄子张绣,加之公路将军分兵两路,皆在外攻伐,南阳空虚,却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本着先远后近的原则,徐庶首先介绍的是中原战局。

    “元直,你觉得接下来宛洛形势将如何演变?”

    司隶州的局势与青州没有直接关联,但也不能说一点关系都没有。某种程度上来说,白波应该算是青州的附属势力,袁术则是有共同敌人的盟友,吕布虽敌我难辨,但若是操作得当,未必不能向好的一方面发展。

    王羽有心看看徐庶的本事,故而有了此问。

    “公路将军没有长期规划,先期依靠主公得来的优势已经丧失殆尽。若是他及早从南郡抽身,还有希望保住南阳,以待日后卷土重来。不过,以庶观之,他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很可能会在荆州栽个大跟头,最后被人赶走。”

    这就是四战之地的可怕之处。

    王羽离开洛阳前,袁术席卷豫州,荆州看起来也是转眼即下,形势一片大好。可在那之后,形势很快就急转直下了。

    先是攻打南郡不果,顿兵于坚城之下;然后袁绍入主冀州,抽出手后,迅速调兵遣将,增援周昂,豫州形势顿时反转,变得岌岌可危;没等袁术想好如何应对,张济又斜刺里杀出,彻底搅乱了袁术的阵脚。

    三面的敌人都很犀利,袁术本身的反应却很迟钝,他采取的是分兵的办法,结果在豫州折了公孙越,西面丢了武关,襄阳城的攻略依旧遥遥无期。现如今,他已经是秋后的蚂蚱,眼见就没几天蹦跶了。

    徐庶的推演很精确,王羽很清楚的知道,袁术很快就会在襄阳城下吃个大亏,折损大将孙坚,无奈之下,彻底放弃南阳,缩回豫州。

    “河东战局……”

    徐庶很肯定的说道:“董卓很快会发现,自己先前的布置有误,很可能会放弃洛阳,全力攻打白波,毕竟白波富庶,河东地势偏远,攻取了那里,也不会引起中原诸侯的敌意和围攻。庶以为,董卓可能会增派援军,从陕县和蒲坂两个方向夹击白波,战事会扩大。”

    “结果呢?”王羽追问。

    “如果仅仅考虑河东战局的话,白波应该撑不了太久。如今白波一分为二,郭太与杨奉等四将已经离心,河东战事开始以来,他不但未曾增援,而且还趁机夺了闻喜城。可想而知,战事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杨奉诸将很可能也会三面受敌,除非……”

    “除非?”

    “吕布的举动有些古怪。”徐庶点点头,“洛阳四面被兵,并州兵马也少,张辽、高顺二人更是他的左膀右臂,他让这二将统领麾下的步卒驻守函谷关,将骑兵留在洛阳,看似在求稳,可庶以为,他似乎有意西进。”

    “西进?”徐庶在泰山军中名声不显,饶是田丰事先做足了功课,也不知道他的存在。此时见徐庶侃侃而谈,分析精辟入里,田丰也是大吃一惊。

    “莫非他有意于河东诸将联手?并州兵精,人数少,粮草不济;白波人多,精锐少,钱粮却多,如果能联手对敌,不失为上策。”

    “元皓先生说的在理,”徐庶笑一笑,然后话锋一转:“不过,庶猜测,吕布可能不仅仅只是想着自保。”

    “不仅想着自保?难道他要攻略关中不成?”田丰长于内政,并不代表他不懂战略,吕布在洛阳,想要扩张的最佳方向其实是南阳,而不是关中。

    如果吕布也加入,袁术就四面受敌了,根本无从招架,吕布可以趁机蚕食南阳北部的土地,根据具体形势,决定攻略颍川还是南下荆州。

    关中方向,西凉军实力尚存,凭吕布手里那点部队根本不可能有作为。借着联盟的机会吞并白波倒是个好办法,可田丰很怀疑,吕布是否拥有那种谋略。

    “正常情况下当然不行,不过,现在就不好说了。董卓分兵四出,将嫡系部队都派出去作战了,长安城现在只剩飞熊军而已。当日主公释放了雍州军近万降卒,如今这些降卒已经重回长安,被人收拢成军了。”

    “你的意思是说……”田丰猛一抬头,面露惊容。

    从内部颠覆这种事,王羽先前已经做过一次了,被提示到这个份儿上,再什么都想不到,那还是田丰么?

    徐庶向他重重一点头。

    “元直,若果如你所料,关中有变,我军当如何应对,才能借着变局之利来捞取最大的好处?”王羽的兴致越来越浓。

    除了冀州、荆州之外,王羽所知道的历史,已经变化了太多,尤以关中最甚。王允死了,吕布叛逃,贾诩被自己挖走,历史上长安变局的几个最关键的人物都消失了,关中形势会如何演变,王羽也拿不准主意。

    现在徐庶突然提出关中生变的可能性,又有两大智囊一同参详,正好一起研究一下,以确定青州接下来的战略。

    徐庶向王羽拱拱手,笑道:“庶以为,我军不须动用一兵一卒,只消遣使一名,往宛洛、河东走上一遭即可。一来可以安抚杨奉诸将,面授机宜,保存这支友军;另外,可以施恩于袁、吕,为未来的战略提供便利。”

    “偌大的洛阳城都没能换到个‘谢’字,空口白话就能施恩?”

    在洛阳时,王羽最大的冤枉就是将并州军收归旗下,开始还算顺利,和吕布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了。可后来因为貂蝉的事一闹,那点若有若无的好感瞬间崩溃,临走送了那么大一个人情,都没能稍稍打动吕布,王羽对此深表遗憾。

    徐庶自信满满的说道:“当时未必有用,等到提醒的事发生了,就算吕、袁二位表面不以为然,心中也一定会对主公的先见之明大为惊叹,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就会认真考虑了。”

    见王羽还在思考,徐庶加码道:“主公应该还记得,青州黄巾攻破临淄前,并州的侯成、魏续等人公开扬言,说主公此战若能获胜,他们就出面劝谏温侯,以全军并入您麾下?”

    王羽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后来怎么样了?”

    “泰山大捷的消息传到洛阳,吕布亲自捆了二将,当众各打了四十军棍。”

    “……”王羽看一眼徐庶,又瞅瞅两大智囊,发现这三个人都面露微笑,他有点纳闷,“这算是好事?”

    “主公真是英明一世糊涂一时,”贾诩最喜欢这种话题,他接茬道:“温侯若是当真没把主公放在心上,他又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很显然,主公的拉拢之意,不但并州军将都看出来了,温侯自己也在担心,所以才这般作态,借以表明立场。”

    “原来如此。”王羽恍然大悟,这么一看,就是还有希望?“那么,元直,你想以何事向温侯施恩呢?”

    徐庶微微一笑,道:“提醒他不要轻易出动,否则会被人袭了后路。”

二二七章 搅动局势

    “抄本侯的后路?哼!某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胆子,不怕死就来试试。”对于王羽的示警,吕布嗤之以鼻,满脸都是不屑。

    “就是,河内张使君是个重情义的,与君侯又有同乡之谊,肯定不会动坏心眼。袁公路眼下自顾不暇,即便有那心思也没实力;曹孟德自我感觉很好,结果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被黑山贼死死的给拖住了,没个一年半载,根本分不出胜负,你倒是说说,谁会来袭我军后路?难不成是王鹏举那小子贼喊捉贼么?”

    侯成几个也嚷嚷起来,这些日子要说谁最冤,肯定非他们几个莫属。

    侯成看王羽不顺眼,已经不是一两天了。早先只是因为两边的敌对立场,他本来就不是个心胸开阔的人,对王羽这样少年成名的人自然是妒恨有加。

    真正结仇是在洛阳,王羽和吕布大战,使诡计踹翻了吕布,他一时慑于对方威势,没在第一时间追击,事后被吕布当成了出气筒,狠狠收拾了一通。

    侯成惹不起自家老大,只能将怨念投在王羽身上了。

    日前青州黄巾大起,众寡悬殊,侯成高兴坏了,认为仇人终于到了恶贯满盈的一天,拉上几个好友去饮酒庆祝,这才惹下了那番祸事。

    那可是天大的冤枉!

    天地良心,他侯成怎么可能会想着投靠一个奸诈无耻的黄毛小儿呢?

    当时他说那番话,用的是反讽的语气,王羽拉拢吕布的心思,人尽皆知,可自家主将那脾气,又岂是个甘居人下的?不可能的事嘛!自己不过是想落井下石,给对方添点堵而已,结果,却被老大当成吃里扒外的叛徒给痛打一顿。

    侯成心里这份憋屈就甭提了。看到王羽的使者,他自是气不打一处来。

    “温侯还不知道吗?曹操为了摆脱困境,送了质子去邺城,冀州的援兵由河间名将张儁乂率领,已经到了濮阳城下。”

    那段公案的始末曲折,徐庶知道的比当事人还清楚,自然不会跟侯成这个倒霉蛋纠缠。

    “张颌?不过无名小卒耳,河间名将,口气倒是不小,有何战绩可言?曹操先前战不下黑山贼,多了一千骑就行了?真是笑话!”吕布脸上冷笑之意更浓。

    他孤军在洛阳,看似风光,其实也是如履薄冰,并不像外人以为的那么大意。他在兖州没什么得力的关系,却可以通过张杨,监控袁绍的动向。

    如今冀州大军云集,若是有南下或者西进的迹象,吕布自然不敢轻动,袁绍这人看似大度,其实小气得很,只是分兵一千往兖州助阵,那有什么可在意的?

    曹操虽然也很狡猾,但想要夺洛阳,终究只能靠实力说话。

    袁术的困境,给吕布敲响了警钟,他终于彻底明白,王羽离开洛阳时的心境了。袁术靠不住,有多少兵也受不住洛阳这个名符其实的四战之地,向其他方向扩张的同时,总得小心翼翼的留意后路,一不小心,老巢就会被人给端了。

    王羽在洛阳的话,周边的诸侯很可能结成同盟围攻;换成吕布,虽然他势力较弱,没有被围攻之虞,但若是一直坐等,等到周边局势都稳定下来的时候,也只剩下找一边投靠的命了。

    有了在董卓手下被人排挤冷落的经历,吕布已经受够了,他不打算再投靠任何人,只想靠自己的武力打出一片天。

    所以,就算有风险,他也要拼一次。

    “一千骑?”徐庶微一错愕,继而笑了起来,“张使君就是这样传话的吗?还是说他自己也被蒙在鼓里了?君侯须知,张儁乂那一千骑兵,可不是一般的骑兵,而是具装铁骑!”

    “什么?”吕布大吃一惊,侯成几个更是变色起身。

    在军中多年,就算没指挥过重装骑兵,也知道这个兵种的威力,数量只有一千,但威力比五千步兵还要强大。

    “图来!”徐庶不给并州众将思考或反驳的机会,随手指住一名亲卫,像是对着自己的部下一样吩咐道。

    那亲卫有些慌神,看看一脸自在的徐庶,再看看自家主将,双股颤抖,脚下却只是不敢动。感受到亲卫的视线,吕布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他没好气的瞪了前者一眼,那亲卫如蒙大赦,急忙从桌案上翻出舆图,悬挂起来。

    “送质子往冀州后,曹操放弃濮阳,挥军直扑白马,似乎有意截断黑山军归路。于毒等人不敢怠慢,紧紧追在他背后,双方眼下正在白马以南三十里的平阳亭对峙,随时会展开会战。”

    在兖州有张邈做内应,徐庶的情报工作也是如鱼得水,如数家珍般将东郡正进行的这场大战介绍出来。

    “平阳亭周边地势平坦,最利骑兵发挥,曹操的兖州军与黑山军势均力敌,在战局胶着之时,张颌的骑兵从白马渡河,突然出现在黑山军背后……”

    徐庶摊摊手,目光在众将身上一转:“君侯和各位将军都是身经百战的,此战结果如何,应该不须庶多加说明了吧?”

    吕布脸色铁青,眉头深锁,目光却锐利如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用不着看自家主公的脸色,侯成等人也能自行得出结论,黑山军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仗着人多才能跟曹操打个平手。毫无疑问,张颌那一千重骑出现在他们背后的一刻,就是黑山军全军溃退的开始。

    曹操取下东郡后,东边是刘岱,再东是青州,他也只有南下或攻打洛阳两个选择了。

    自家张罗了这么久,最后发现是白费力气,这心里能痛快了才怪呢。

    “你家主公叫你来,就是为了给某难堪么?”吕布打量着面前的少年,缓缓发话。

    这个叫徐庶的年纪比那个狡猾小子大几岁,个头没狡猾小子高,但笑起来却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一样,都是那么嚣张,那么自以为是。

    吕布不打算给对方太多炫耀智慧的机会,但他也很好奇,很想知道在这笑容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陷阱。

    “当然不是,我家主公当日与温侯一见如故,颇有惺惺相……”

    若是断章取义的来听,徐庶不像是个使者,倒像是个媒婆。所以,他刚开了个头,吕布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少来这套,说正事。”

    “我家主公的意思是……”表白被打断,徐庶却也不恼,借助信息量上的优势,他又抛出了一个重量级砝码。

    “君侯若不想困守洛阳,大可不必去关中火中取栗。朝中衮衮诸公向来是说的比做的漂亮,当日在洛阳,若不是王允横生枝节,主公与君侯也不至于生出那许多误会。现不说君侯勤王能否成功,就算成功了,那些许诺能否兑现也未可知,还请君侯三思才是。”

    话音未落,吕布的目光便是一凝,侯成等人更是大惊,“你怎么知道……”他话刚说一半,只觉脖颈一紧,身体一轻,竟是被人从身后给提溜起来了,剩下的半句话自然只能咽了回去。

    像是丢垃圾似的,随手将侯成丢到一边,吕布抬手指指徐庶,命令道:“你,继续说。”

    饶是徐庶胆量不小,看到这情景也是头皮发麻,他明白吕布的暗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智谋只能靠边站,这次,谁也别想用小聪明从本侯身上占便宜!

    他没兴趣被吕布当垃圾丢,于是也不再继续卖弄情报方面的优势,直言道:“君侯可以考虑进兵东郡,曹操虽然大胜可期,又有冀州相助,但北方很快就会大战连场,倒是袁绍自顾尚且不暇,又哪有余暇帮助曹操,温侯乘虚而入,此为上策。”

    曹操怕王羽,反过来,王羽最顾忌的也是曹操,只是一时腾不出来手对付此人罢了。

    当日军议之后,众人达成一致,与其让吕布搅乱关中局势,还不如借他的手来对付曹操。若是立足未稳之际被赶出东郡,曹操再有本事,短时间内也没法重整旗鼓了。

    而吕布也是出身寒门的,赶走曹操,他也摆不平兖州的众多豪强,这样一来,兖州方面的威胁就大大消除了。

    计划是很好,但吕布却没那么容易骗,跟王羽打过这么多次交道,他总是不吝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王羽的用心,所以一下就识破了王羽的用意。

    “哼,驱虎吞狼么?当真以为某是傻瓜?”吕布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眼中寒光一闪,“还有么?”看那架势,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把徐庶推出去砍了的意思。

    “其实,就算曹操在东郡站稳了脚,也无法对我青州构成多大威胁,我家主公固然有借温侯之手,剪除敌人的意思,但主要还是为温侯着想。也罢,既然话不入耳,庶也不多鼓噪……”

    徐庶煞有其事的叹口气,像是很遗憾的模样,“如今南阳战成一片,君侯何妨静观待变,等尘埃落定,公路将军退回豫州之际,趁机南下?想那张济不过一莽夫耳,刘景升也是无胆之人,焉敢与温侯为敌?”

    “庶离开洛阳后,正要前往南阳与公路将军相商,君侯若有意,届时我青州愿做个中人,促使公路将军与贵军缔结盟约。守望相助,总胜过孤军奋战,君侯以为然否?”

    吕布不答,而是瞪着眼睛,盯着徐庶看。换成一般人,被他这么盯着,就算心里没鬼,脚也发软了,但徐庶岂是一般人?他一派从容,淡淡回视,眼神中尽是诚意。

    看了好一会儿,吕布突然笑了:“好,好,那小子确实擅长蛊惑人心,短短几个月,竟然收拢了这许多人才。既然有上、中二策,应该还有个下策吧?”

    徐庶在心中暗自一叹,难怪主公说这一趟八成是要白走,吕布的脾气比传说中还要执拗啊。也罢,反正是顺便,就当是开眼界、长见识来了,自己这一趟的真正目的不是吕布,也不是袁术,而是荆州。

    他意味深长的说道:“君侯既然执意要去关中勤王,我家主公只是想提醒君侯,此行宜稳扎稳打,进兵不要太快,一方面可以确保后路,同时也可避免被人利用了。”

    适才众将只嫌他说的太多,此刻却都在等他下文,谁知等了半天,这下文却是没了。曹性仗着受看重,抢着嚷嚷道:“有话就痛快说,说一半留一半算是什么道理?你说被利用,谁敢利用我家君侯,谁有那么大本事?”

    “都闭嘴!”吕布转头一声断喝,然后挥挥手,“送客人出去。”

    徐庶敛身施礼,转身出门。

    待徐庶离开,吕布沉声吩咐道:“派人去函谷关,让文远回来,就说某有要事与他商量。”

二二八章 后院失火

    对于徐庶自告奋勇的出使,王羽报以胜固欣然败亦喜的心态。

    相对于自己一方,袁绍与曹操的联盟更加稳固,而且是背靠背的内线作战,但从战略布局上,已经占据了相当大的优势。

    袁术陷入困境,指望不上;徐州内部反对声浪颇大,泰山之战过去了这么久,居然连个使者都没派过来,陶谦显然已是焦头烂额;公孙瓒看似兵强马壮,但也就是看似而已,历史上的公孙瓒,最终是被袁绍灭了的。

    关于袁、公孙之战,史家总结的原因很多,国力说、用人说、谋略所,但依照王羽的观点,公孙瓒先天不足,这一仗还没开始,就注定他要输。

    袁绍的战略态势很好,南面的威胁都被曹操挡住了;河内的张杨是他的附属势力,也就是黑山军能给他找点麻烦,他可以集结冀州大部分的力量,对抗来自幽州的威胁。

    反观公孙瓒,内部他与刘虞不合,后者还是他名义上的上司,此外,他的侧后同样暴露在敌人面前。

    北方的鲜卑和东边的乌丸都和他仇深似海,就算没有这些仇恨,这些游牧民族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南下中原,烧杀淫掠的机会。

    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公孙瓒的强势只能是表面的。与冀州的战争,他即便打胜了一两仗,也没有时间和力量扩大战果,万一输了,更是兵败如山倒。

    所以,王羽许可了徐庶的请命。

    若能将吕布拉进同盟,让他从背后插曹操一刀,切断曹操和袁绍的联系,对整体的态势自然是大大有利。

    让袁术早点从荆州抽身同样是件好事,保全了实力的袁术,能在豫州给袁、曹联盟制造更大的压力。

    当然,以那二位的脾气,目标很难达成。王羽也没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他习惯依靠自己的力量解决问题,这种合纵连横的借势方式,只能是浅尝辄止。

    徐庶的最终目的地是鹿门山,一方面传达泰山书院成立的消息,同时邀请荆襄名士们前往观礼,顺便将他的老娘接到青州来。

    最后那条是王羽叮嘱的,使得徐孝子感动之余,王羽自己也松了口气,徐庶在军中的重要性,只会越来越重要,他可不想重蹈刘备的错误,让心腹的家人落于敌人之手,进退两难。

    对王羽的北攻西守,舍弱击强的战略规划,田丰倒是有些异议。

    他认为公孙瓒实力很强,就算最终不敌,也能牵制袁绍几年时间,青州应该趁着这个空当,席卷兖州,与袁术、陶谦一道,将实力较弱的曹操彻底击溃才对。

    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借着关中生变的机会,将天子迎到泰山来,这样一来,大义之名就彻底掌控在手中了。

    贾诩则倾向于王羽的意见,他是从人心的角度上做的考量。

    袁术是个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的,兖州战事要是打成胶着状态倒还罢了,若是一帆风顺的赶走了曹操,这位袁将军肯定是要抽后腿,甚至直接翻脸的。到时候,兖州战事就真应了那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老话了。

    此外,陶谦虽然是个厚道长者,但徐州的地方势力太强,由地方势力主导的诸侯势力都有一个特点,即:守土强韧,扩张乏力。

    这也很容易理解,地方势力更在意的是保全现有的利益,对扩张这种风险很大的行动完全没兴趣。一旦扩张失败,被敌人反扑,家业就难以得到保全;就算一切顺利,也会有新势力加入,或者新势力借着战功崛起,一样会分薄他们手中的权力。

    因此,徐州内部的反对声浪就很容易理解了。

    那未必是纯粹针对王羽的,更多的应该是对陶谦加入联盟,想将徐州卷入中原大战的决策的抗议。有这些地方势力拖后腿,徐州的助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说不定会起到反效果也说不定。

    情报显示,在泰山大战前夕,琅琊的泰山贼一度离开了老巢开阳,沿着武水,直趋费国,显然有意趁乱将泰山郡南部的几个县城揽入怀中。

    吕布加入联盟的可能性也相当低,联盟之中,也只有公孙瓒是个靠得住的盟友了,如果任其孤军作战,不予救援,等到袁绍压制住幽州,就轮到青州孤军奋战了。

    与其卷入不知何时才能有结果的中原乱战,还不如和公孙瓒一起压制袁绍,实打实的一步步占据河北,最终再回头来攻略中原。

    至于奉迎天子,现在根本没那个必要,反正王羽有征讨不臣的大义之名,有没有天子区别没多大区别。再说,以青州目前的政治纲领,天子和朝廷的到来,只会添乱,而不会有任何助益。

    若非朝中那些士大夫因循守旧,只知争权夺利,大汉朝又岂会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最终田丰被说服了,青州新政都是他的心血,他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新政是以强国富民为纲领,伤害的是豪门世家的利益,朝廷的到来,只会带来无数涌动的暗流,有弊无利。

    在接下来的几次军议中,王羽将麾下众将也召集了起来,并很快达成了一致。

    于禁是个纯粹的军人,奉行的是主公指哪儿,他就打哪儿的信条,很少会考虑军队以外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

    徐晃认为军队一直处于扩张和战斗状态,也应该适当的修整训练。等到屯田和新兵制有了成效之后,再以不可阻挡的势头,一口气打出去,席卷中原。而不是打打停停,把战争打成烂仗、拉锯战,最后得不偿失。

    黄忠则大力支持贾诩的说法,尤其是袁术不可信这一点。王羽也因此发现,这位老将看似随和,其实是个相当记仇的人,他也是暗自提醒自己,前往不要得罪这个老家伙。

    至于太史慈,这个好战分子根本就没参加军议,只丢下一句:‘主公旌旗所向,就是慈刀锋所指’的漂亮话,就带着刚和黄忠交接了的新部下去剿匪了。

    按照王羽的理解,太史慈那句豪言的意思就是:有仗打就行,敌人越强,就越能显示出咱的勇武。所以,太史慈的意见,不问也罢。

    达成了共识之后,王羽开始整编部队,做出战略部署。

    首先,将原来的泰山军一分为五,然后将各地的郡兵汰弱留强,加以扩充。

    任黄忠为泰山郡都尉,以原河内郡兵和泰山兵为主干,扩军为三千,据守奉高城,以守御为主。泰山境内的豪强势力暂不理会,由得这些人维持原有实力,作为保障地方安全的存在。

    任徐晃为济南国都尉,以麾下直属的重步兵和丹阳兵为主,组建新军,扩军五千,济南国最西边的历城为据点,威慑周边势力。

    历城就在济南国与平原郡交界的地方,距济北国的治所卢县不过百多里,若是急行军,一日夜就能兵临卢县城下。若沿着济水西南而向,两日就能进入东郡境内,对周边的各方势力来说,都是个重大威胁。

    泰山军的本部在年后将转移到青州治所临淄,经过黄巾军的破坏之后,临淄的人口已经不足昔日的一半,不过城墙还在,重建起来倒也不难。

    王羽将主力部队部署在这里,以当日收降的御林军和北军将士为主,恢复御林军的名号,扩军为八千,以于禁为主将,驻守临淄,随时可以支援泰山、济南两个战场,同时也可以威慑琅琊国的泰山贼寇。

    骑兵单独成军,由于耗费太大,所以暂时没有扩建,只是补充了新血,恢复了战前的编制。太史慈手下的特战队扩充到了三百人,这次的要求比先前放宽了不少,不仅限于箭术高超者,而是纯粹以个人战力,以及特殊本领为选拔标准。

    各郡县的郡兵大幅裁汰,除了上述的主力部队之外,只保留了最低限度的治安部队。所以,虽然主力部队扩充了近倍,但以整个青州来说,军队规模是大幅减少了的。

    在王羽入主青州之前,单是孔融的北海,就能拉出来几万大军与黄巾军作战,现在青州、泰山两地的军队加起来也不过两万,将王羽的精兵政策体现得淋漓尽致。

    尽管知道这两万军队的战斗力,远在原来的青州军之上,可与王羽接壤的各路诸侯还是松了口气。

    据闻刘岱接到情报的当日,便摆下了酒席,邀请鲁国、济北、东平的郡守国相前往饮宴,宴席上,宾主尽欢,气氛热烈之极。

    同时,一直处于临战状态的琅琊国,也接触了紧张的状态。除了主将臧霸之外,泰山群寇离开了开阳,各自返回了驻地。

    北边的平原属于公孙瓒的势力范围,倒是没有什么影响,只有一直躲在治所平原的刘备,终于记起了自己的职责,渡过黄河,回到了他的领地高唐。

    他在泰山之战中捡了不少便宜,通过收编溃兵,将部队扩充到了三千。虽然王羽没有表示要追究,可刘备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所以一直赖在田楷身边,让后者烦不胜烦。

    稳定了内部,王羽本待将目光投向河北战场,结果,刚安抚了遇告辞返回幽州助战的秦风,后院就失火了,已经将剿匪战线推进到东莱一带的太史慈,传信求援!

二二九章 辽东公孙度

    “子义居然也会求援?”秦风瞪大了眼睛。就连刚刚王羽亲口对他说,来年要提兵北上,去和公孙瓒并肩作战时,他都没这么惊讶。

    自家主公没看错人,冠军侯是个重情重义的好汉,性情中的豪爽,更是不比幽燕男儿稍逊,在青州无战事的时候,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倒是太史慈求援这事儿,着实令人吃惊。

    尽管相处的时间并不太长,但秦风对太史慈已经非常非常了解了,那个喜欢单骑踏阵,战必突前的太史子义,岂是个会主动求援,邀请友军来分战功的人?青州境内还有这么强大的势力,强大到让太史慈求援的程度?

    秦风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开来,目光死死的钉在王羽脸上,希望从对方的神情变化中窥得一丝端详。无关军情,纯粹是因为好奇。

    “君侯,莫非事情很棘手?”看到王羽的神情,秦风心中愈发惊异,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史慈求援,然后所向披靡的冠军侯居然也皱起了眉头。

    秦风清楚的记得,当初面对徐荣这个令群雄退避的恐怖对手时,君侯都没皱过眉头,很快就做出了决断,可现在,他的神情居然这般凝重!

    这小小的东莱,到底藏了什么妖怪?

    “的确有些麻烦……二二九章辽东公孙度”王羽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求援信。

    最初的惊异已经过去了,他知道为什么连太史慈都要求援,他遇到的对手比较特殊,是以管承为首的海贼,再加上一路诸侯!

    选定青州作为根据地的时候,王羽就有建立海军,或者说海上运输队的打算了。

    海路比陆路便捷得多,运输量也大,这一点尤其体现在与幽州的往来上。

    幽州与青州之间,隔着渤海和乐陵两国,这两国相对偏远,袁绍的控制力不强,但毕竟是在冀州辖下,袁绍想发兵攻来,也是很容易的。

    因此,这条运输线不但耗时耗力,而且风险也大,走海路就轻松多了。

    船队从东莱起航,可以横穿渤海湾,取直线到达公孙瓒的辖地右北平。渤海是华夏近海中,最平静的一片海,相对于风高浪急的东海、南海,渤海就像是个小池塘一般。

    据王羽所知,这个时代对航海应该不是很重视,只要他抢到这个先手,想成为海上的霸主应该不难。谁想这一次他的先知又落了空。

    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东莱这种地方有海贼并不奇怪,汉朝在航海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成就,但也没有禁海令一类的东西。

    王羽记得前世的三国时代,孙吴势力还曾到过琉球,以至于更远的吕宋,不过那是在南方。江南水乡的航运本来就很发达,延伸到航海领域,有些特别的成就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在北方突然出现一个很重视航海的诸侯就很奇怪了,尤其对方还来自那么一个地方。

    辽东?

    在王羽的印象里,中原王朝从来就没重视过那里,一贯是把那里当做蛮荒之地遗弃着的,以至于这里养出了诸多恶寇,如隋唐时代的高句丽,宋代的女真,明代的满洲鞑子等等。

    但是,按照太史慈来信中的说法:辽东太守公孙度占领了东莱的东牟、牟平等诸多县城,将整个东莱南部都囊括其中,并设立了一个营州刺史职位,这就有些超出王羽的想象了,也难怪太史慈会求援。

    单是管承的数千海贼,构不成太大威胁,顶多花点时间就是了,但再加上公孙度,就很麻烦了。

    尽管王羽对这个时代的辽东了解甚少,但有些基本的常识是不会变的,公孙度是一方诸侯,独立性比中原的诸侯还强,更重要的是,他拥有一支成熟的海军!

    对方跨海而来,兵力应该不会太多,以目前青州军的实力,收复失地应该不难。但战事一起,想收尾就难了。

    万一公孙度也是个不认输的,正面打不赢,就采取反复骚扰的方式,那么,青州全境都会面临威胁。原本的天堑变成了前线,王羽的精兵简政、休养民力的计划就会彻底破产。

    如果公孙度再和管承那些海贼勾结起来,问题的棘手程度更是会成倍增长,想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只能设法建设一支强有力的海军出来。

    然而,在所有兵种当中,海军的消耗是最大的,无论时间还是精力。

    目前,青州的资源有限,想建海军就只能削减其他部队的开支,建立起来的海军,对于攻略中原又没什么帮助,实是得不偿失。

    况且海军的建设周期太长了,在海军成型之前,要如何处理与辽东的关系?放任对方占据自家的地盘?还是先打了再说?

    一系列的问题涌现出来,王羽只觉一个头有两个大。

    “秦校尉,你对辽东可有了解?”将事情简要说了一遍,王羽想先收集点情报再说。

    理论上来说,辽东指的是幽州辖下的辽东四郡,其中包括玄菟、辽东、乐浪和带方。其中的乐浪和带方两郡,辖地其实是在后世的朝鲜境内,后世的平壤,正是乐浪郡的治所。

    “没有。”

    秦风晃了晃脑袋,“除非追杀乌丸的杂碎,否则谁去那荒僻地方啊?那边地方倒是很大,就是没人,在野外走几十里都见不到多少人烟,也就是襄平和玄菟左近才有些人。不过,听说去年刚上任的公孙度有些手腕,一上任就灭了百多家当地豪门,收拢了不少流民。”

    想了想,他拍拍脑袋,又补充道:“还不止这样,他去年还跟高句丽打了几仗,趁着乌丸人西侵,掏了丘力居的老巢,把老货给气的一病不起,眼看着就要呜呼哀哉了。这公孙度为人倒是不错,是个狠角色,咦,君侯,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是个狠角色为人就不错?幽州人的逻辑让王羽觉得好笑,从秦风话里了解到的讯息却让他更犯愁了。公孙度这个小说里的龙套,怎么看,怎么像是个有大志的。

    军事上,他西击乌丸,东侵高句丽,建水军,南下山东半岛;政治经济上,他诛豪强竖立权威,趁势聚拢财富,安顿流民,招纳人口。也就是辽东太偏远,没人注意到他,否则此人早就名扬天下了。

    有大志的人,一般心性都很坚韧,想凭借名声吓倒对方是不太可能了。正如秦风说的那样,辽东什么都缺,尤其缺人,他来山东想必也有趁乱掠夺人口的意思。

    “难怪……”王羽心中突然一动,突然想到,太史慈自述经历的时候,也说过,当年他避祸去了辽东。

    当时王羽还纳闷,天下这么大,太史慈放着徐州、兖州这些地方不去,干嘛非要大老远的跑去辽东,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太史慈并不是舍近求远,他去辽东是坐船去的!

    难怪发现公孙度占了地盘后,太史慈要向自己请示了,他去过辽东,应该知道公孙度水军的实力。

    除了太史慈,东莱郡守已经弃官跑了,现在也只能找孔融等当地人问问详情了。

    “秦校尉,你先去休息吧,训练新兵的事就拜托你了。”

    “君侯客气了,末将自当效力。”东莱的事涉及太多,秦风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应诺一声,转身离去。

    王羽也不耽搁,随即命人去请孔融。

    无论什么时代,上层社会的夜生活都是很丰富的,所以,王羽的邀请虽然有点晚,但孔融来的很快,他和他那些幕宾本来就是夜猫子。

    贾诩来的比较晚,他一向崇尚养尊处优的生活方式,在洛阳时,戎马倥偬还觉如何,到了泰山几个月将养下来,老狐狸又胖了一圈,多走几步路都要喘大气。

    王羽猜想,老狐狸这是故意做给自己看呢,因为他不想跟自己去冀州。不过也没啥,自己本来就要留人看家,田丰为人有些反正,只留他一个人,自己可不放心,诸侯们的阴谋实在防不胜防,没老狐狸坐镇怎么行?

    寒暄见礼,宾主落座,王羽直入正题。

    “早在几年前,辽东就有船只和东莱往来的,开始只是采买粮食,后来有人在中原惹了麻烦,或者为了躲避黄巾,就随船去了辽东,后来往来船队的规模就越来越大,往来的人也日渐增多。”

    回答王羽问题的是名士管宁:“说来惭愧,老夫当日也打过这个主意,要不是当日君侯及时排出了援兵,老夫可能已经在东莱等着出海了。邴根矩去年曾捎信回来,邀老夫往辽东一行,说当地虽然气候寒冷,土地贫瘠,但却政通人和,大有世外桃源之象。”

    孔融也笑道:“所谓营州,是公孙度去年冬天设下的,刺史是他的心腹柳毅。当时境内黄巾闹得正凶,牟平等地都被海贼管承骚扰,刺史府一时无暇顾及,念在同为大汉臣子的面上也就随他去了。本以为君侯旌旗一到,那柳毅就该明白进退之道,现在他竟要螂臂挡车吗?这真是太不自量了。”

    听他这么一笑,众名士也是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祢衡更是当场请命,要出使营州,以三寸不烂之舌,喝退柳毅。

    王羽哪里肯答应,只有一种情况需要祢衡当使者,那就是开战或者挑衅,他这张臭嘴,也就适合干这种活儿了。

    随着对辽东的了解越来越多,王羽哪有心思开战挑衅?

    再说,跟辽东开战,一点好处都没有。人家有成规模的海军,自己连块舢板都没有;就算有也没用,难不成打一场渡海登陆战吗?公孙度能左右开弓,打得高句丽和乌丸叫苦连天,再弱也有限,想在短时间内,打得对方服软,怕不是一般的难。

    如果光是防御……王羽暗叹一声,这时代,没人比他更了解防御海岸线的难度了,那真是处处防守,处处都是漏洞。

    王羽一直不表态,名士中那些反应快的,立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很惊讶,原以为东莱的变故只是芥癣小患而已,泰山军连百万黄巾都给收拾了,直接碾压过去不就结了?可现在看来,王君侯似乎有些为难?

    孔融长身而起,笑道:“不如这样,由融走上一趟,探探那柳毅的口风,谋得一个妥善的解决之法如何?”

    “那就有劳文举公了。”孔融名声既大,性情也宽和,他请命出使,正合王羽的心意。

二三零章 大婚之期

    没捞着出使的机会,祢衡很有些失望,王羽被他拉住唠叨了好一会儿,等他从议事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月满中天的时分了。

    再过三天就是除夕,又在大捷之后,王府内张灯结彩,喜庆的气氛,连凛冽的寒风都遮挡不住,一股暖洋洋的春意扑面而来。

    “郎君安好。”过往的仆从大多都是府中旧人,看到王羽的时候,面上都带了敬畏之色,但用的却还是从前的称呼。

    这时代就是这样的风俗,对城内男子都以君称之。如王羽这样的大户人家的少年子弟,通常都被称作郎君,若是有官职在身,就以官职名称之,如:使君、令君等等。

    王羽开始听了还有些不自在,后世‘郎君’代表的可不是‘少爷’的意思,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某某君,总比后世那些大人、小人的来的自在。

    奉高城不大,王羽处理军政要务分的也不那么清楚,能在家处理的,就在家处理了,具体划分,等重建临淄时再说。

    现在,王羽要去寻王匡。

    不得不说,老王匡的主动退让,给王羽省了很多麻烦。若不然,无论他是想办法把老爹架空,还是用其他手段,都会对名声大有影响,孝道,毕竟是华夏的传统道德。

    投桃报李,除去有关天子的那些内容,王羽会一直将青州的决策说与老爹听,老王匡对军事、计略不在行,但累计的人生智慧还是不少的。

    几次长谈下来,王羽有了意料之外的收获,自家老爹对军务并非一窍不通,而是个技术型的人才。他在何进幕府任职的时候,掌管的就是军中器械。所以,接到何进募兵的指令后,他想也不想的就招募了五百强弩。

    由于公孙度的意外出现,建设水军也要提前筹备了,王羽一时找不到船匠,只好先找老爹商量。

    结果,他扑了个空,王匡去找蔡邕喝酒了,不在家。

    摇摇头,叹口气,王羽也是苦笑不已,大家都进入过年的状态了,只有自己在东奔西跑,这就是成就功名的代价吧。

    想一想,从来到时间开始,自己就注定是个劳碌命。去年的新年,老爹正率兵在河阳与牛辅对峙,自己降临伊始,就开始张罗着与西凉军对敌了,完全不记得有过年这回事。

    没找到王匡,王羽打算去拜见一下母亲,说起来他也有点纳闷。记忆中,王母和儿子的感情很好,自己怕被识破,有些不敢面对对方,但对方好像也在刻意躲着自己,这就有些奇怪了。

    先前大战将临,无暇多想,今天正好去看看,如果有误会,也好把话说开。

    刚迈进后院,就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循声看过去,正见貂蝉被一群女子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脸红红的,娇嗔不已。

    “诶呀,你们这些碎嘴婆,再乱说,我就不介绍公明将军他们给你们认识了。”

    “嗨,那有什么的?公明将军为人太严肃了,脸一板,就跟道观里的天神似的,要多吓人就多吓人,不是良配,不是良配。”

    “可不,子义将军也不好,他长得倒是很俊,可性子太凶了些,听说他在北海的时候,一个人追着上前贼兵打,漏了一个叫管亥的,被元直将军凑巧捉了,他就发了好大的脾气,好险就和元直将军打起来。”

    “对啊,嫁人还是要嫁王鹏举,少年英雄,又有风流之名在外,哪家女子不爱啊?就怕貂蝉妹妹打翻醋坛子,不许咱们进门呢,嘻嘻。”

    “杨柳你个死妮子,”貂蝉大嗔,跺脚道:“再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见貂蝉追过来,杨柳赶忙逃走,二女在人堆中钻来钻去,好像在玩老鹰捉小鸡,众女一边躲闪,一边打趣,嘻嘻哈哈的笑成了一团。

    恍惚间,王羽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好像回到了当初潜入司徒府,初见貂蝉时的那一幕重现了一般。

    司徒府中的歌姬多半都是孤儿,要么就是被卖掉后,早就和家人失去了联系,都是举目无亲,无依无靠的可怜人。洛阳城大乱的时候,她们四散而逃,后来听到貂蝉的消息,就纷纷跑来投奔,得到接纳后,便一起跟来了泰山。

    泰山大战那天晚上,在城头高歌的就是她们。

    王羽对女孩子的八卦没兴趣,正想避开她们,不曾想有那眼尖的一眼瞥到了他,尖声叫道:“君侯来了。”

    笑闹声嘎然而止,除了钗横鬓乱的貂蝉还在茫然四顾之外,众女齐齐蹲身施礼,轻声道:“参见君侯。”

    王羽摸了摸鼻子,好不尴尬,好么,这架势,搞得跟后宫似的……“小寿,你怎么会突然来这里,东莱不是出事了吗?”待众女散去,貂蝉小鸟依人般黏了上来,脸上的红晕未消,红扑扑的像是秋天的苹果一般。

    王羽笑答道:“也算不是什么大事,说不定是场误会而已,文举公明天就会启程去东莱。若是可以不动刀兵就解决问题,说不定还会因祸得福呢。”

    “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哦?那我的风格是怎样的?”

    “你呀。”秋水般的眸光在王羽脸上一转,貂蝉娇声说道:“从来都是把人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了,才会坐下来跟人谈判,要什么对方就得给什么,霸道得要命。”

    在‘霸道’二字上,她加重了语气,似笑非笑的看着王羽,眼神中流露出的,却是化不开的柔情蜜意,此外,还带了点揶揄的味道。

    王羽心里好笑,再怎么豁达开朗,也是女孩,吃醋是天性,“你又想拿张宁说事儿是不是?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那是一时……”

    “一时从权,为了救国救民的大业,这话在洛阳的时候你就说过一次了。”貂蝉幽幽的叹了口气,“反正啊,你这风流豪杰的名声,算是天下皆知了,也不知啊,将来到底会有多少个姐妹。”

    不等王羽出言解释,她展颜一笑道:“不过那样也挺好,人多了热闹么。”

    能说的都被貂蝉说了,王羽讪讪的也不知道该说点啥,干脆把话题扯开:“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女孩家的悄悄话你也要问……”刚消退的红晕又涌了上来,再看向王羽时,貂蝉眼中带了一丝迟疑之色。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王羽笑问道:“你不会真的想当红娘吧?”

    “姐妹们一直在府中这么闲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王羽只是开玩笑,可貂蝉居然点了点头,很认真的回答道:“大家都很感激你不拿她们当……嗯,以前那个样子看,可就这么在府里当大小姐,她们也觉得不自在。嫁人也算是个出路啊,你别看她们刚刚那么说,其实呀,都是口不对心的。杨柳那妮子爱煞了子义将军,梦里面还念着子义将军的名字呢。”

    “这样啊。”王羽乐了,“那不正好,你就帮她们做个媒呗。”

    他不喜欢王允对待歌姬那种方式,可如果是女孩看上谁了,自己顺水推舟,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你啊……”貂蝉不无幽怨的看了眼王羽,知道他没听出话里的暗示,自己现在还没有正式名分呢,怎么好去给人做媒?

    不过,男人就是这样,指望他们心细如发,也确实太过苛求了,女孩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那其他人呢?”

    “这也要我管?”其实貂蝉是故意找话题,想着多点相处的时间,但王羽却没察觉出来,女孩的要求让他很挠头,想了想,他干脆一挥手:“这样好了,让她们都去给你帮忙。”

    “啊?”这回轮到貂蝉愣神了。

    “反正她们都读过书,脑筋也很灵活,与其闲着,不如到刺史府帮忙,嗯,其实书院那边,文姬可能也需要人手,你问问她们自己的意愿,然后跟文姬商量着分派好了。”

    王羽越琢磨,越觉得这个主意很妙。貂蝉这些姐妹,在诗词歌赋上下的功夫,比很多正经读书人还多,功夫下到了,造诣自然不会差。如今的青州一切都方兴未艾,多些人手总是好的。

    “可是……”

    “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拍拍女孩的香肩,王羽随口问道:“我现在要去见母亲,你要不要一起去?”

    “嗯……啊?”貂蝉像是如梦方醒似的,先是一愣,随后身体剧烈的颤动了一下,随后退出老远,红着脸,拼命摇头:“不,你自己去吧,你自己去好了。”

    “这又是怎么了?”眼看天色太晚,王羽也没空深究,摇摇头先行离开了。

    貂蝉红着脸站在原地,怔怔的望着王羽的背影,连刚才飞快消失,此刻又如同幽灵般飘过的众姐妹都没注意到。

    “恭喜妹妹了。”

    “有,有什么好恭喜的?”貂蝉没了适才笑闹时的泼辣劲,身影低低的,闷闷的。

    “君侯去寻夫人,还能是为了什么?肯定是好事将近了呗?”

    “就是,就算君侯不说,夫人肯定也会提醒他的,夫人她呀,早就急着抱孙子了。”

    众女七嘴八舌的说道。

    “对了,刚才君侯说的,是不是认真的呀?我们真的可以去幕府做事?”比起向姐妹打趣,女孩们更关心另一件事。

    “当然是真的,我现在不就是在帮忙吗?”貂蝉还没从突如其来的幸福中缓过神,下意识回答道:“小寿他啊,就是个很特别的人。”

    “那可好了,咱们以后也是掾佐了。”

    “那以后可不能叫貂蝉妹妹做妹妹了,应该叫令君了吧?”

    ……王羽的到来让王母很意外,以至于她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羽儿……不,是该叫鹏举了,你……”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还像以前那样叫孩儿就好了。”王羽也被搞得很紧张。

    这一世的父母,对他来说都和陌生人差不多,与王匡的接触是从军务开始的,相对容易,怎么与娘相处,他就没什么头绪了,所以他想拉着貂蝉一起来,却莫名其妙的被拒绝了。

    想到貂蝉,他有了主意,干脆把对歌姬们的安排当做了话题。

    王羽说,王母听,紧张慢慢消退,气氛变得和谐起来。

    看着英武逼人的儿子,王母的心绪飘忽,儿子,真的变了。

    王匡老来得子,溺爱的未免有些过,等发觉时已经晚了。自打儿子渐渐长大,心性却一如既往,老王匡眼中的失望怎么也掩饰不住。虽然他没说什么,但王母也是非常自责。

    她总觉得责任在于自己,甚至认为自己是扫把星,不然为什么儿子离家之后,突然就变了呢?所以,王羽回来后,她一直不敢单独见儿子,见了面也不敢多说话,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儿子给变回去了。

    然而,俗话说的好:儿行千里母担忧,母子之情又哪是那么容易割舍得下?王羽每次都不仅仅是出行,而是要去打仗,他每次出门,王母都是一阵阵的心惊肉跳。

    上一次作战是在家门口,可王羽一样不让人省心,他居然带队从天上飞进了敌营!

    听出王羽正设法挑起话题,王母也勉强打起了精神,试探着问道:“羽儿啊,蔡家侄女娘见过了,模样周正,也知书达理;蝉儿呢,人长得好,性格也活泼,都是良配,娘听你话里话外这么一说,你自己应该也是喜欢的……”

    “是,母亲。”

    “这样的话,不如趁早把喜事办了好不好?”王母轻声道:“你父亲就你这么一个儿子,现在你又做下了这么大事业,早点成亲,也好让上上下下都放心。”

    没预料到会引出这样的话题,王羽稍一迟疑,见老娘脸上又露出了紧张神色,这才急忙应道:“就依母亲,这几日孩儿也许要去东莱走一趟,无论成行与否,都麻烦母亲安排了。”

    “瞧你这孩子说的,娘心里高兴着呢……”

二三一章 故事重提

    王羽要大婚的消息传出去后,赢得了全军上下一致的拥戴。

    少年英雄是个让人津津乐道的传奇,勇冠三军,每战必身先士卒的统帅也让人景仰。不过,这只是对于普通士卒来说的,看在眼光长远者眼中,这可算不上什么好事。

    刀枪不长眼,再勇武的人,也无法保证每次都能从激战中全身而退,青州目前的格局不算大,却潜力无穷。而这一切都是靠着王羽的个人魅力,一旦他出了什么意外,恐怕转眼间就是分崩离析的局面。

    大婚也许改变不了主公的性格,但这无疑是成人的标志,多少也会让他收敛一些,要是一切顺利,等到一年后,如果能再多个继承人出来,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所以,消息一经传出,全城都沸腾起来,新年的喜庆气氛本就浓郁,这下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贾诩、田丰联袂来见,道了声恭喜,贾诩对王羽的也是决定赞不绝口:“这个时机刚刚好,正好可以借着广邀宾朋的机会,将徐州之事做个定论。”

    “哦?”王羽揉了揉笑的有些发木的脸,愣愣的看着贾诩,有些纳闷,自己娶妻的事,跟徐州怎么又扯上关系了。

    “正如文和所说,”看王羽的神情,田丰就知道他没反应过来,笑呵呵的附和道:“主公身为一方诸侯,婚丧嫁娶,乃是大事,在情在理,陶恭祖都须得走这一趟,徐州的几大豪门再怎么没眼色,阻挡的话也是不好说出口的。”

    “原来如此。”王羽点点头,自己这也是化家为国了,所以娶个媳妇都能搞出这么多说法来。

    贾诩犹豫了片刻,突然开口道:“主公,虽说好事成双的口彩比较好,不过,那位小天师……”

    “她?还是不要了吧?”王羽大摇其头。

    这件事贾诩不止提醒过一两次,从大局考虑,为了更好的把慈善堂控制在手中,把张宁变成王家的女人是最简单的办法。

    多娶个女人倒没什么,反正王羽自己又不吃亏,何况对方还是个漂亮女人。可问题是,一看到张宁那副圣女的架势,有什么兴致也被打消了。

    大婚对王羽只是走个过场,他现在的心思都在东莱和幽州,无暇旁顾,不过,对蔡琰和貂蝉来说,却是了不得的大事,王羽可不想找个煞风景的回来误人误己。

    “这件事以后再说,反正各地都设了亭长,有他们盯着,也不怕慈善堂搞出什么猫腻来。”

    “这倒也是。”贾诩点点头,对王羽的说法表示认可。

    各地的亭长多半都是重新委任的。历次战役中,泰山军积累下来了不少伤兵,有些伤愈后,也不适合再上战场了,王羽不愿意抛弃他们,正好借着入主青州的机会,将他们委任成了基层的官吏。

    亭长是乡官,秦、汉时在乡村每十里设一亭。亭有亭长,掌治安警卫,兼管停留旅客,治理民事,多以服兵役已满期之人充任。

    这个制度保证了朝廷的政令可以下到基层,社会底层的声音也可以向上反馈。不过,早在几十年前,这项制度就已经名存实亡,世家豪强彻底取代了亭长的作用,奠定了之后两千年的地位。

    在和田丰、贾诩讨论政务的过程中,王羽发现,除非他把后世那些社会哲学的理论拿出来,否则,他提出的新政措施,在前朝都能找到先例。

    省去了解释的麻烦之余,他心中也不由暗自赞叹,继承了春秋百家理念的秦汉,确实是华夏历史上不可逾越的两座高峰,无论文治还是武功,都远在其后两千年的岁月里的诸多王朝之上。

    以目前这件事来说,有了这些退役士兵在基层,黄巾之乱这种事,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这些亭长的忠诚度足够高,又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眼睛雪亮,身体虽然不适合激烈的战斗,但对付两三个蟊贼无赖却也没啥问题。张宁若真有异动,也许能瞒过个别的几个亭长,但不可能瞒过全部,根本不可能如当年的张角那样四下串联起事。

    除了监控之外,好处还很多,随着新政的展开会慢慢凸显出来。

    王羽的信心越来越足,不需要搞什么超前的制度,只要把前朝应用过的好东西捡起来,再加上点改良,以及对朝堂势力的制衡,他就能重新打造一个强盛一时的帝国出来。

    正遐想万千时,一个高大雄壮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此人四下张望了两眼,然后快步向王羽走了过来。

    “子义,你怎么舍得回来了?”见是太史慈,贾诩换上了一脸揶揄的表情。

    “打又不能打,退也不能退,就那么僵着,着实让人不耐烦。”太史慈摆摆手,大咧咧道:“正好文举公从东牟回来的路上吹了风,身体不适,不好继续赶路,末将就领了这信使的差事回来了,刚好赶上喜事,还真是凑巧呢。”

    “你是知道文则不在,所以才溜回来的吧,还说什么凑巧。”贾诩嘴巴不饶人,毫不客气的揭对方的短。

    “前线确实没什么军情,再说,文则兄也没有恶意,就是唠叨几句呗……”一听于禁的名字,太史慈紧张起来,嘴上虽然还很硬气,但声音却是越来越低,眼神也开始飘忽,那神情让人看得直发窘。

    王羽抬手拦住贾诩,笑道:“好了,子义你回来也好,你去过辽东,对那边的情形应该更清楚些,辽东军容如何?果如传言中所说么?”

    “传言怎么说的,某不知道,不过,辽东的军容比我去那里之前想象的可强多了……”转换话题正合太史慈心意,他感激的看了一眼王羽,开始讲述起这两年在辽东的经历来。

    “早先的辽东太守是公孙昭,此人在辽东算是一方豪强,但却是个无能之辈。他在位时,辽东人不但被高句丽、夫余、乌丸这些大部落欺负,连南边的三韩部落,也时不时的会越过边境抢掠一番,这人没别的本事,就是窝里横,一到外面就软了。”

    一说起公孙昭,太史慈就气不打一出来,显然对当初辽东的状况很不满意。

    这两天王羽也做了些功课,对这个时代的辽东不再一无所知。汉代的辽东疆域,差不多覆盖了后世的辽宁大部,以及朝鲜北部。

    高句丽盘踞在后世的吉林一带,再北是夫余,向西则是东部鲜卑和乌丸的地盘。至于朝鲜,差不多以汉江为界,将汉四郡与朝鲜南部的三个小部落分开,这三个小部落分别是马韩、弁韩、辰韩,合称三韩。

    汉朝强大的时候,这些乱七八糟的原始部落都规规矩矩的,到了东汉末年,汉廷已经顾不上辽东了,这些部落也抖起来了。

    “后来公孙太守上任……”太史慈突然一拍脑袋,“对了,说起来,公孙太守与主公您还有些渊源呢。”

    “他和伯珪兄是亲戚?”

    “当然不是,辽东那边姓公孙的多着呢,哪能都是亲戚啊。”太史慈稍作纠正,然后神秘兮兮的说道:“公孙太守的官职,正是败在主公手下的名将徐荣保举的,他们的交情看起来不错,说不定公孙太守这次是要为徐将军报仇呢。”

    “还有这种事?”王羽惊叹,这世界可真小,随便几个人扯一扯就能扯上关系。

    “可不,说起来,公孙太守用兵也很犀利呢。”

    太史慈的讲述不是很系统,完全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好在他爆出来的料足够劲爆,倒也没人跟他计较,连贾诩、田丰都听得津津有味,一边的黄忠、方悦也都被吸引过来了。

    “他上位后,先杀了公孙昭和其他百余家豪强立威,消息传开后,高句丽人以为辽东内乱,有机可乘,于是兴兵犯境。结果,公孙太守早有预料,在玄菟边境设下了埋伏,待高句丽人入境之后,伏兵四起,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说到打仗,太史慈眉飞色舞起来:“高句丽主力部队当场战死了五千多,余者皆溃,取得了大胜,公孙太守却不肯罢休,带着三千轻骑,长驱直入,一直追到了纥升骨城,破城之后,将那里搜刮一空,然后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纥升骨城是高句丽的王帐所在,算是都城了,公孙度防守反击,毁人国都,也算是扬威于域外了,王羽听的也是心潮澎湃……

    “高句丽人被打怕了,待辽东退兵之后,都不敢回老家,而是向东移了两百里,又建了个城,叫丸都的……高句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了,公孙太守却不肯罢休。年初的时候,乌丸人趁着白马将军去洛阳勤王,蠢蠢欲动,大军离了白狼山,想去幽州搅事,结果……”

    太史慈一脸的幸灾乐祸,“被公孙太守来了个黄雀在后,直接抄了他的老窝,也是一个鸡犬不留,烧成白地,听说丘力居那老货一听到消息就口吐白沫的昏过去了,然后就一病不起,哈哈。”

    他说的开心,王羽却开始皱眉了。

    这个公孙度比想象中还要猛,手下一共只有几千骑兵,却把两个凶残成性的邻居收拾得这么惨,魄力和兵法都是上上之选啊,也就是此人在辽东,若是在中原,没准儿他就是第二个公孙瓒!

    “水军呢?辽东的水军规模如何?打过什么仗?”对方骑兵用的再好,王羽也不担心,先不说胜负的问题,单说两边的距离,就已经是天堑了,关键还是海军。

    “这倒是不清楚,不过辽东的大船很多,早在很多年前,就有人乘船与东莱这边往来了……目前,辽东的船队除了东莱之外,还会去渤海和乐陵国采买粮食,另外就是去三韩。”

    “去三韩?”

    “是,带方、乐浪那边山地太多,不利大队人马行动,抢了东西也不好往回搬,走海路就更方便些,反正那三个部落也没多大能耐,派去一两千人,就能把他们打得哭爹喊娘了。走一趟,也能弄不少粮食,所以,这两年辽东船队走三韩走的很勤。”

    王羽不关心公孙度抢劫三韩部落的道德问题,他只关心辽东的水军规模:“一两千人?辽东的船队一次能承载这么多人?”

    “总共有百多艘船只吧……”

    太史慈显然事先也做了些准备,他扳着手指数道:“东沓那边的港口,有六七十艘,平郭那边,也有四五十艘,其中,能载五十人以上的大船约占半数,若是都集中起来,一次运送三千人应该不成问题。”

    王羽看过舆图,知道东沓是辽东南部的一个小县城,位置在后世的旅顺一带;平郭则是辽东的第二重镇,是人口最多的一个地方,位置在后世的盖县、营口一带。从东沓的位置出海,南下可至东莱,东行就是朝鲜半岛;平郭主要对应的则是河北一带。

    从这两个港口的存在,王羽就能推测得出,汉代的海运和辽东,远不像自己曾经认为的那样落后。

    放在从前,他会为此感到自豪,可现在么,他就只能头疼了。

    不知怎地,在太史慈无意间提起徐荣后,后者临别时说的话,便清晰的浮现出来,有点小麻烦?这个麻烦不会是因为……见王羽半天没出声,贾诩知道他在思考,于是代他问道:“孔北海前去交涉,结果如何?”

    “哦,文举公让某带了两封信回来,一封是他出使的过程,另一份是柳毅的密信,说是必须让主公亲自过目。”太史慈连忙解开丝绦,从怀中取出两卷竹简来。

    王羽扫了一眼,先接过那份所谓的密信。他心中那没什么来由的预感越来越强,在这份密信中,应该可以得到答案。

    以他的水准,看这种竖排的骈文是有点难度的,好在他不需要整体浏览,只要辨识某些关键字就可以了。

    一眼扫过,关键字果然映入眼帘。

    “果然……”

    “主公?”见了王羽的举动,贾诩已经若有所觉,但田丰不知前事,却觉得有些纳闷。

    他对公孙度也没多少了解,可从太史慈的描述中,他看到的分明是个有魄力,有见识的诸侯,怎么可能为了所谓报仇,兴兵犯境呢?

    何况,公孙度派军队来东莱设立营州,是春夏时的事,那会儿王羽跟徐荣还没开打呢,消息传到辽东,更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他能未卜先知不成?

    “几位都看看罢……”王羽将竹简递给田丰,叹了口气,顽固老头说话真是不尽不实,这哪是什么小麻烦,分明是大事故吧?还因祸得福呢,我怎么就没看出来,现在怎么才能因祸得福?

二三二章 顺水推舟

    想化敌为友的办法不是没有,公孙度在辽东很霸道,却不是目空一切的人,他知道辽东不可能跨海与王羽对抗,所以,并没有占着营州不走的打算。

    实际上,就在孔融出使之前,营州的柳毅已经开始安排撤军的事宜了,开春之后,海上的风向一变,他就可以启程返航。

    不过,清醒的人,比那种莽夫要难对付得多。

    公孙度若是非要霸占营州不走,那还真就没啥可怕的。青州这边只要在陆地上发动进攻,一直保持攻势,却不彻底攻下来,让对方不断增援,消耗对方的实力就可以了。

    就辽东那点家底,消耗几千人,就已经算得上是伤筋动骨的重创了,公孙度再顽强,也坚持不了多久。

    可事情显然没那么简单,公孙度很清楚自己的优劣势,他无意在陆上与王羽硬拼,而是若有若无的暗示王羽,他的水军规模不错,可以将青州北部的海疆都笼罩在兵锋之下。

    当然,如果王羽表达出一定的诚意,威胁也可以转化成善意,青州没有水军,辽东可以帮忙保护海疆,做海陆贸易,这也是个双赢的选择。

    而前提是,王羽交出钜子令,还有徐荣的那些弟子门人。

    不得不说,公孙度的确不是普通人。远隔千里之外,得到的消息都是中转了好几手的,但他却敏锐的察觉到了某些事的真相,以及王羽治政青州的思路。然后,他针对性的做出了威胁。

    “怕什么就来什么……”王羽咂咂嘴,很是无奈,这算是好事多磨吗?

    “单是那个令牌的话,先给他倒也无妨,有了辽东的助力,剿灭管承也会容易些。”

    贾诩一边对王羽察言观色,一边分析,语气慢悠悠的:“不过,那些墨门弟子现在都有大用,怎么也不可能交出去?何况,被人一威胁就妥协,此风亦不可长。元皓兄以为如何?”

    老狐狸难得在首次发言的时候,就确定了基调,这也是他拿准了王羽的性子,知道王羽不会在别人的威胁面前低头,所以也没必要绕来绕去,点明好处和坏处就是了。

    “嗯,正如文和所说,此风不可长,若是对方自以为拿住了我方的软肋,难保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要求,欲壑难填,什么时候是个了结?”

    田丰不知道钜子令是什么东西,但他隐约察觉到,泰山军中有些特殊的人在。

    按照王羽的安排,一般只有伤病的士卒才会退役,转到政务领域,但有些身体强健,武艺高超的人也加入了退役的行列。

    解除军职前,这些人多半都是低级军官,不乏军侯、军司马这样的存在,可他们却宁愿从小小的亭长做起。

    对这些异常状况感到好奇,田丰稍微调查了一下,结果发现,这些人在亭长的位置上任劳任怨,堪称最称职的一群人,唯一的古怪就是,他们平时也在宣传某种思想,大致就是平等、仁爱那些理念。

    看起来和改良后的太平道有些相似,但田丰博览古今,学识渊博,虽然只是听了个大概,但他轻易的分辨出了,这些理念和太平道的不同之处。

    分明就是墨家传承么……那一刻,田丰终于知道王羽说的兼容百家,不是说说而已了,而是要来真格的。

    田丰没有阻止的意思,从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到现在,大汉朝已经历经了多场浩劫,事实证明,独尊儒术并非灵丹妙药,其中弊端极多。

    当下的学者,也都在寻找新的治世之法。多数人试图在儒家内部做改良;也有人将目光投向了曾经辉煌过的道家玄学,以及法家;王羽独树一帜的提出要重新兼容百家,也不能说不是个办法。

    田丰推演不出重现百家辉煌之后的情景,不过,他不觉得这是坏事。

    和春秋战国时期一样,现在是乱世,各家学说理念各显神通,谁的理念更好,定鼎中原的希望就越大,不合时宜的人只会在这大浪淘沙的时代中被湮灭。

    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只要一边努力,一边期待就可以了。

    正因如此,他才能肯定,自家主公不会接受辽东的条件。尽管单从战略角度上来说,和辽东的合作短期内利大于弊,暂时妥协也无可厚非。

    只可惜,自家主公的作风更像项羽,而非高祖刘邦。只有他威胁别人的份儿,别人想威胁他?结果怕是只有一个。

    枭雄气质稍逊了些,但对臣佐部将们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不用担心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最后步了淮阴侯的后尘。

    “那就打吧!”一听要打仗,太史慈就来劲了,“东牟那边,只要几百兵足以,关键还是水军。某去查探过,辽东的水军在芝罘岛停泊,共有大小船只五十余艘……我军可以……”

    太史慈先前求援,并非畏惧敌人强大,只是面对一方诸侯,不敢轻启战端。按兵不动的期间,他也没闲着,带着部下将两路敌人的底细摸了个清楚,连对策都拟定出了好几个。

    敌人有水军,己方没有,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偷袭。

    芝罘岛是东牟西北的一个陆连岛,三面环海一径南通,宛若一棵灵芝草,从山东半岛探出,生长在碧波万顷的大海之中。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芝罘就与碣石、句章、琅玡、会稽被称并为五大港口,汉代起,更是成为了北方的最大口岸。当年秦始皇三次东巡,每次都要到这里走上一趟。

    辽东水军的规模很不小,自然要找个合适的停靠地点,芝罘岛就成了最佳的选择。

    这个岛有一面连着陆地,离海岸也不远,太史慈认为可以用特战队偷袭,让对方来不及上船。这样不但能击败敌人,还能掠夺船只来壮大自己。

    太史慈的想法跟王羽最初的念头相当契合,不过,想到公孙度的身份,王羽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沉吟道:“阳人之战,某就是靠偷袭侥幸胜了徐将军,而后的北海、泰山两战,也都是用突袭的战术赢下的。公孙度不是蠢人,既然处心积虑的要与本侯为敌,他就不会不防着这一手。”

    “他防不胜防!”

    太史慈不肯放弃,“他再怎么防备,也想象不出我军的战术有多少种变化,每种变化有多强!再说,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只要他稍有疏忽,我军就可以无声无息的靠近,然后施以雷霆一击!”

    接手特战队,得到王羽的传授之后,在之前的剿匪行动中,更是得到了多次验证,此刻太史慈的信心爆棚,只觉天下事无不可为。

    王羽摇摇头:“难说,柳毅不用做太多,他只要多布置些岗哨,将船只布置得分散些,就可以给我军造成足够大的麻烦了。若是他干脆不在岸上过夜,我军即便能无声无息的靠近,也不可能尽得全功。”

    不尽全功,就是失败,歼灭不了辽东水师的主力,就肯定会遭到对方的报复,战事一起,势必连绵无期,大大的违背了王羽稳固后方,休养民力的政略。

    太史慈不是一味莽撞的人,他循着王羽的思路一推演,就知道突袭的成功率到底如何了。顺利的话,可以取得一定的战果,若是稍有差池,麻烦就大了。

    “管承又如何?”暂时找不到对付辽东水军的办法,王羽将注意力放到了另一边。

    “此贼是积年海匪,在东莱纵横多年,虽然是贼,但手下的实力却很可观。他原本是在成山角起的家,后来青州乱势渐起,他也是一路西进,现在的老窝在黄县北边的大黑山岛,手下有数千喽啰,船只近百,不过他的船以小船居多,只能在近海航行,走不了太远。”

    对管承这个同乡,太史慈了解的资料更加详细。

    “有没有希望收编此寇?”见王羽沉吟不语,贾诩提议道。

    “不可能。”太史慈摇头不迭,极不看好贾诩的提议。

    “管承手下都是积年悍匪,只会拿刀抢劫,让他们种地或者打鱼,他们肯定不干!至于整军收编……他们可能会接受名义上的招抚,但肯定不会上岸接受收编,就象黑山张燕那样,就跟别提让他们和辽东水师对抗了,那贼狡诈着呢。”

    泰山之战后,王羽任凭悍匪逃亡,并未加以追击,固然有夜战的因素,同时也是因为他对这种当兵不省心,当农民又不放心的祸害没兴趣。

    太史慈知道王羽的心思,所以解释的也很周全。

    王羽点点头。

    历史上的青州军名声很大,但实际记载的优秀战绩却不多。曹操手下的青州军是单独编制的,由夏侯惇率领,没听说打过什么胜仗,倒是经常搞些乱七八糟的事故出来。

    比如第一次在宛城战败的时候,于禁的几百泰山兵且战且退,还立下了营盘收拢溃军,青州兵却在到处抢劫。

    假设当时曹操的军队,都如于禁手下的泰山兵一样,那一仗最终的胜负如何,也许很难讲。所以,他对青州兵一点兴趣都没有,宁愿重头训练自己的部队。

    青州的情况跟曹操不同,王羽不急于扩张和对敌,厚积薄发才是王道。

    王羽问道:“黑山岛远不远?用小船趁夜潜渡,来得及吗?”

    “主公想先对付管承?”太史慈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去:“黑山岛不远,一共也就二三十里,肯定是来得及的,不过,沿海没有船只,听到泰山的消息后,管承和柳毅联手,将沿岸的船只扫了个精光。眼下,就算是小船,也得现造。”

    管承的确很狡猾,趁着王羽动手之前,就把船只搜罗一空,想将海上优势保持到底,他确实成功了。

    贾诩、田丰虽然智谋很高,但面对海洋这种陌生的事物,一时间也摸不到头绪,更别提拿出行之有效的办法了。

    众人都将目光投注在王羽身上,尽管大伙儿都知道,自家主公也没航海经验,但主公一贯擅长创造奇迹,连人都在天上飞过了,小小的航海问题,应该也不是啥难事吧?

    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下,王羽沉思良久,最后一抬头,嘴角溢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既然如此,那咱们就造船好了,顺水推舟么。”

二三三章 意欲何为

    “王鹏举去介亭造船?”管承惊愕的直起了腰,离开了软绵绵、暖呼呼,铺满皮裘的床榻,他感觉背后冷飕飕的。

    “怎么会是介亭?”

    他百思不得其解,放下酒杯,晃了晃脑袋,管承很怀疑自己是不是酒喝多了,有些犯晕,他骂骂咧咧的吩咐道:“去,给老子打盆水,蠢货!不要热的,要凉的!老子要好好琢磨琢磨,这个王鹏举又在搞什么鬼……”

    “好咧,大当家。”喽啰应了一声转身刚要走,结果又被管承给叫住了。

    管承想了想,又补充道:“再拿份舆图来,不要自己画的,要曲成县衙里抢来的那张,好歹还能分清楚山水。”

    喽啰走了,进出之际,一阵冷风从外面卷了进来,吹散了屋子里的热气,管承打了个激灵,昏沉沉的脑子倒是清醒了一些:“邪门,真邪门,这大过年的,不好好在家待着,还真要造船动武?连条活路都不给留?造船,造船为什么要去介亭?”

    思来想去老半天,直到喽啰端着水盆回来了,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看到喽啰身后跟着的那个捧着舆图的壮汉,他才眼前一亮。

    “三哥,你来的正好,帮俺一起参详参详,这王鹏举到底是要搞什么鬼?”一边说,管承一边就着喽啰的手洗脸。

    “嗯。”那壮汉低低的应了一声,看着管承在脸上胡乱划拉了几下,然后擦脸,眼神露出了一丝清明,他才闷声说道:“大当家……”

    管承脖子一梗,扯着嗓子嚷嚷道:“三哥,俺都说了好多次了,咱们可是亲兄弟,还没出五服呢!你这么客气做什么?再说了,就算没这层关系,你也是名动青州的豪杰,这两年,提起北海管亥的大名,青州的小儿都不敢夜啼,你这不是要折杀俺吗?叫小五,不然就五弟,自家兄弟,又不是外人的!”

    “落难之人,不足言勇……”管亥脸上不见往日的凶悍,倒挂着一副与他的凶脸全不相称的苦笑。

    “嗨,在绿林道上混的,有几个一帆风顺的?当年高祖皇帝还不是被楚霸王追着打,输着输着,不就有了这大汉朝的四百年江山么?”

    管承大咧咧一摆手,打了个不伦不类的比方。见劝说没什么效果,他倒也有自知之明,嘿嘿笑了两声,将话题带过。

    “俺不像三哥你,没读过书,也不会说话,但这世上的道理总是相通的,一次几次背运不打紧,吸取了教训,下次小心就是了呗?三哥,你帮俺参详参详,看看这王鹏举到底在搞什么鬼?去介亭造船?俺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一边说,他一边接过舆图,在桌案上摊开,指点着解释道:“你看,介亭在这儿……”

    介亭是东莱郡南部的一个小县城,位置就在后世的胶州湾的西北角上。这个时代还没胶州湾的叫法,但地形与后世差不多。

    这个海湾深入内陆,口窄内宽,湾内常年风平浪静,是个天然良港,拿来做船坞也很不错。

    “地方是好地方,不过,他在这里造完船,要兜好大一个圈子才能过来……”管承在舆图上,沿着山东半岛画了个圈。

    胶州湾在半岛南端,而辽东水军与管承都在半岛北端,王羽的船造好之后,还要兜个圈子过来,算得上是劳师远征了。

    “中途要么是穷乡僻壤,要么就是咱们的地盘,看这样子,中途没准儿还得跟辽东那帮人干一架,咱们可以高枕无忧啊!三哥,你觉得呢?”

    管亥对航海相关的知识并不熟悉,听管承讲解了一通,才有点明白对方在疑惑些什么,他沉吟道:“某觉得没这么简单,当初张饶那些人还不是觉得百万大军在手,可以胜券在握?结果还不是……说不定他造好了船,会通过河流运过来,打咱们个措手不及。”

    “这事儿俺也考虑了。”管承点点头,又摇摇头,很苦恼的围着舆图左看右看:“可是你看,除了大沽河,那周边也没有河流啊!难不成他不但会飞天,还会移山倒海么?”

    在海上飘了这么久,他对东莱乃至青州的水文都相当熟悉,为了求稳妥,才特意拿了张舆图过来,可研究了老半天,他就是看不出名堂来。

    虽然不懂航海,但管亥也知道这位算不上亲戚的兄弟在愁什么。

    实际上,他和管承就是同姓的老乡,硬要说的话,的确能拉上点亲戚关系,但在落草为寇之前,两家从来都没走动过。

    当然,这算不上什么问题,反正就是个拉拢的方式罢了。

    管亥离开黄巾大军后,本打算去琅琊投靠臧霸,结果走到半路,就得到了泰山之战,王羽大获全胜的消息,他本来就是惊弓之鸟,这一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当时泰山贼本来有趁火打劫的意思,发现事情不对,又撤了回去,显然是胆怯了。管亥琢磨着,自己要是赶在这当口,傻乎乎的送上门去,肯定会被臧霸当做礼物送回泰山。

    而泰山大战后,大多数山贼都逃出了青州、泰山地界,只有少数不怕死,或者恋家的才溜回来,结果不是被太史慈带队剿灭,就是被各地的亭长加民兵的组合给收拾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回东莱老家投奔管承。

    管承武艺不高,但狡猾程度远在管亥之上。张饶举旗的时候,也邀请过他,结果他想都不想就给婉拒掉了。

    管承想的很清楚,他手下就几千人,张饶那边有几十万,加入进去,连个水漂都打不起。再有,他和他的喽啰的本事在海上,上岸跟人凑热闹,想看人脸色都难,还不如在海上做个土皇帝呢。

    他聪明之处更在于有自知之明。

    发现太史慈的兵锋靠近后,管承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近陆的几个巢穴,将所有的家当都搬到了黑山、大小长山岛这些外海岛屿上,顺便还把沿海的船只搜刮一空。

    在眼下的东莱,想找一片完整的舢板都难,青州军再强,也不可能飞过海。避过这段风头,等到青州那边防卫松懈了,管承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回去了。

    然而,王羽派人去辽东水师那里走了一趟,然后就摆出了现在这副架势。

    是真的造船?

    还是说……他已经和辽东达成了协议,声东击西,一起剿匪?

    管承心里没底,管亥也不比便宜兄弟强多少,想了半天,最后也只能中规中矩的提议道:“要不,派人去走一趟,探探柳毅的口风?”

    “没用。”

    管承晒道:“那柳毅虽然没什么名气,但也是个读书人,据说还是郑玄的弟子,狡猾着呢。俺手下兄弟倒是不少,可都只会划桨操帆,提刀砍人,跟这种鬼书生打交道,去一百个也不顶用。他要是真的想卖咱们,不派人还好点,派人去了,说不定被卖了还帮忙数钱呢。”

    转头看看管亥,见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管承笑问道:“三哥,咱们兄弟之间,还有话不能说吗?想到了什么,就说说呗?”

    迟疑片刻,管亥咬了咬牙:“某是想,反正青州大势已定,咱们干脆降了算了。”

    “降?”管承一蹦老高,死死的盯着管亥,眼中尽是无法置信的神色,“三哥,你大老远的从泰山跑到琅琊,又从琅琊跑回东莱,就是为了投降?”

    管承之所以收留对方,并且极力笼络,就是看中了对方那一身武艺。当日的朱虚之战,管亥斩将夺门,威风无两,说是名动青州也不为过,只是运气不好,没多久就碰上了王羽罢了。

    管承自己的武艺一般,志向却不小,一直想收拢一名猛将,自己送上门的管亥,自然成了他眼中的香饽饽。

    所以,尽管看着对方没什么精气神,他还是以礼相待。结果今天发现,对方不是情绪不高的问题,而是连战意都没了。

    因为太过惊讶,他的舌头都大了,“你自己说说,届,届能说得过去吗?”

    “某先前只是不确定王鹏举会不会杀人。”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管亥也没啥可藏着掖着的了,干脆一次说透,“外间总是有人拿他跟皇甫嵩比,这些年,某手上也是染满了血,谁知道他会不会……”

    “那现在呢?”管承斜眼瞪着管亥,憋了一肚子邪火,涨得他肺都在疼。

    管承的眼神不善,管亥却只当没看到,“张饶那些人跑了,有的盘踞在济北国,有的跑的更远,王鹏举没追杀不说,而且还饶过了徐和,甚至让他去镇守巨平!五弟,你要知道,巨平可是泰山郡的门户,若是徐和不安分,引济北那些人……”

    管承脸往下一拉,冷冷说道:“行了,三哥,你也别说了,你要是怕死,俺这就让人安排船,送你上岸,人各有志,俺也不能强求,对不?你要是还念俺这些日子的情分,这些话就休要再提,不然……哼哼。”

    “某落难的时候,蒙五弟你收留,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弃你而去。”

    管亥没多少心计,可眼前的形势他还是看的很明白的,在岛上呆了这么久,说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真要是上了船,葬身鱼腹就是唯一的下场。

    “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那王鹏举当真有神鬼莫测之能,万一他……”

    “只要他还是人,俺就不怕他!”管承大是不耐烦,发狠道:

    “就不信他能两三个月就造一支大船队出来,水手好找,可造大船,是那么容易的吗?小船的话,他打的就是偷袭的主意,那也没啥可怕的,防备周全点就行了呗?你看着吧,用不到半年,他就没现在这么威风了,到时候,青州谁当家还说不定呢,哈哈哈哈!”

二三四章 人心与侦查

    管亥不太懂管承最后那句:青州谁属尚未可知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管承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先是派了几队哨探东行,一方面向柳毅通报了王羽的动向,另一方面,从成山角开始,管承沿着近海的几座岛屿,布下了一连串的岗哨。并且还学着官军的样子,在岗哨处设立了烽火台,随时准备点燃狼烟示警。

    对西面的防卫也没放松,在莱州湾一带,不少自南向北流向的河流都在这里入海,尽管这些河流与王羽所在的胶州湾都不搭界,但管承还是保持了足够的警惕。

    从他闻报那天起,在黑山岛以西来回巡视的哨船就没间断过。

    不能好好过年,被迫要在海上吹冷风的喽啰们自然叫苦连天,不过,大当家既然下定了决心,谁敢多鼓噪?要知道,在海上巡逻可不是最苦的差事,还有比这可怕无数倍的差事呢!

    在管承的威逼利诱下,几个东莱本地,老家在壮武、不其一带的喽啰,被管承赶回了老家。他们的任务是设法接近泰山军造船的船坞,探明究竟,如果能搞定破坏就更好了。

    不过,就连管承自己,都没把这话当真,那几个喽啰兵更是转头就给忘了。

    天下皆知,王鹏举是搞奇袭的行家,出道以来,无数英雄豪杰倒在了他的奇袭之下,派几个喽啰就想袭击他?还不如指望天上掉下颗扫把星,把泰山军直接砸死呢!

    能探明点情报回来,提前做个防备,大伙儿就已经烧高香了,做人太贪心,那可是要遭天谴的!

    有了这项直接侦察任务的存在,喽啰们都是噤若寒蝉,就算有牢骚,也只能在肚子里打转,谁要是敢说出来,就准备夹包裹南下,去面对可怕的王鹏举罢!

    “有啥可怕的?那个王鹏举最喜欢沽名钓誉了,咱们都是本地人,就算走错了地方,他也不能一见面就杀人吧?就许他大张旗鼓的做事,谁还没点好奇呢?对不?”

    为了防止斥候们半路就跑了,管承派了个亲信跟着一同南下,一路上,此人一直在变着花样的鼓舞士气,只是收效甚微。

    “许大哥,到时候,你也跟咱们一起去侦察?”听得烦了,有那口才好的喽啰冷冷的质问了一句。

    “这个嘛……”

    那亲信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望之不似善类,他摸着脑袋憨笑道:“俺倒是想跟兄弟们共进退,可是俺这模样吧……”他拍拍胸脯,很豪爽的说道:“若是兄弟们不怕被俺连累,俺就一起去,中不?”

    喽啰们齐齐翻起了白眼,知道自己形象不行,还抢着跟来?许光头这该死的混蛋果然只是看似忠厚,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比谁都多。

    “其实大当家也是没办法,大家想想,咱们要是不折腾一下,还有啥出路?你们也不是不知道,青州其他地方都在搞屯田,租子足有六成!这不是要人命吗?光租子就六成,一年累死累活的,还能剩下几个?比得上咱们在海上逍遥吗?”

    “不对吧?”许光头断章取义,喽啰们却也不笨,消息灵通的人多得是。

    “田赋虽然是六成,但种子都是不要钱的,还有农具也是官府借出的,而且除了田赋之外,就再没有别的名目了,四成,都是自己的,那也不错啊。”

    “不止如此,还有减免的说法呢。每年规规矩矩纳粮的,次年都会减一成税,一直减到三成为止。另外,准时参加乡勇训练,也能减半成;让儿郎去书院读书,减半成;家中有人考中了科试,又是半成,还有……”

    消息最灵通的那个喽啰扳着手指头一一计数,唬得其他人一阵阵的惊呼,有那心思转得快的,在心里默算了一下,然后惊叫道:“这么一搞,最低的岂不是只交一成税?田又是白得来的,熬过开头的几年,家里不得富得流油啊!”

    “其实开头的几年也不难熬,那六成税,也就是看着吓人而已,只要把年纪小的儿郎往书院一送,自个去参加乡勇,这不就只剩四成半了吗?”

    “这么一说,还真是……”

    “还不止呢!”消息灵通那人得意洋洋看着同伴,再爆猛料:“若是正式参了军,将军府就会授田,在役期间,田赋全免!”

    “哇!”一片哗然。

    这消息真是太惊人了。

    大汉朝立国之初,本没有重文轻武的风俗,但到了汉武帝独尊儒术之后,士人的地位就一跃超过了武人。等到东汉末年,朝中党争频频,武人更是只有作为士人手中刀斧的份儿,全然没有参与的资格,政治地位当然不会高。

    现在青州新政却是将这个状况反过来了,考取科试当官的读书人,家里只能减免半成税赋,跟参加乡勇训练是一个档次的,跟正式拥有军职的军士,压根没法比。

    “王君侯以武立国,这见识就是不一样呢。”

    “要是当年朝廷就这么行事,谁还提刀造反啊?”

    “上次大当家说,青州还没有水军,你们说,咱们要是……”

    说话声越来越低,语气却越来越炽烈,那一双双眼睛中,闪烁的不再是凶光或怯意,而是浓浓的憧憬和期盼。

    这个情景让许光头极为不安,也大是光火。

    “都在那胡扯什么呢!官府就是官府,他们什么时候说话算数过了?当年汉光武还不是利用绿林赤眉的好汉帮他打王莽,等王莽完蛋了,他直接拔出刀子,从大伙儿的背后刺进去了!”

    许光头冰冷的视线在众喽啰身上逡巡着,语带讥嘲的冷哼道:“现在看着挺好,等过几年,他的地盘大了,势力稳固了,说话不算数了,你们找谁说理去?”

    喽啰们直冒冷汗,许光头本身没什么可怕的,但大伙儿的家眷可都在岛上呢。大当家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角色,要是自己一去不回,家中的老婆孩子少不得要被捆住手脚,丢到海里去喂鱼。

    “许大哥,大伙儿就是闲扯几句,谁还能当真啊?别说官府说话不算数,就算他一个吐沫一个钉,咱们也不会种地啊。再说了,我听说啊,青州屯田还有监工的,嗯,就是那些亭长,日常管的可严呢,象是对待奴仆似的。”

    消息灵通的人一般都比较活跃,反应也快,见许光头光火,那个快嘴喽啰赶忙改弦易张。

    “这下你们知道了吧?别做美梦了!”

    看到喽啰们眼中流露出来的失望神色,许光头满意的点点头,嘿然笑道:“这些还不算啥,关键是,王鹏举能不能真正在青州立足还不知道呢,别看他现在挺风光的,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他以为自己很能打,谁都不放在眼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吃个大亏。”

    “许大哥,你这话怎么说?”听出了许光头的未尽之意,喽啰们纷纷问道。

    “反正,你们看着就是了。”许光头的口风突然严实起来,不过,他很享受这种被众人追捧的感觉,待得片刻,他还是决定漏点干货,以提升手下们的士气。

    “西楚霸王你们知道吧?他一辈子就打了一次败仗,结果就把命给输进去了。王鹏举虽然厉害,却远比不上项羽,而且,他的首败已经不远了,到时候,青州只有分崩离析的份儿,现在投靠他做什么?陪葬吗?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撑到他完蛋的那一刻。”

    许光头举的这个例子还算贴切,但仅仅是这样可满足不了喽啰们的好奇心,众人纷纷追问。而许光头这回却怎么也不肯多说了,紧紧闭上了嘴,做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众人拿他没法,也只能半信半疑的继续上路了。

    从黄县出发,沿着沽水,经即墨、壮武,喽啰们花了三天时间赶到了目的地。这一天,刚好是正月十五。

    远远的在介亭县城附近打了个转,没有看到想象中戒备森严,杀气冲天的景象,喽啰们略略放宽了心。

    不过,再向南就过不去了。斥候们自己去看过,也向当地百姓打听过,泰山军已经将海湾设成了禁区。

    沿着海湾一带,明暗岗哨密布,岗哨之间,还有游骑穿梭往来,将大半个海湾防的直如铜墙铁壁一般。

    “许大哥,现在怎么办?”当夜,分散侦察的喽啰们再次聚首一处,汇总起来的消息,和脸上的苦涩神情都差不多,无可奈何。

    “嗯……”许光头沉吟不语,他的本事都在海上,哪会知道如何对付这种阵仗?

    泰山军的警戒线很长,人手也不太多,看起来漏洞处处,但多年刀头舔血的直觉告诉他,那后面杀机四伏。勉强凑过去看一眼,也许做得到,但有命去,肯定是没命回来的,这样的亏本买卖,谁会去做?

    不过,这就跟他故弄玄虚是一个道理,防的这么周密,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故弄玄虚,虚张声势;要么就是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大当家让咱们来,主要还是为了防备王鹏举的阴招。进不去内围也不要紧,咱们盯紧出海口和河面就是了。黄县附近又没有高山,他也不可能飞到黑山岛去,想要对付咱们终究还是得用船,盯紧水路也就是了。”

    这是无奈之下的最佳方案,听到这个,喽啰们都松了口气,然后打起精神,分赴几个盯梢地点去了。

    一切都很顺利,就在第二天,他们有了收获。

二三五章 正面强攻

    “先造好部件,然后运到北边来组装成船?”管承一脸狐疑的看着手下,对这种闻所未闻的造船方法,表示一百个不相信。

    看出了大当家的疑虑,许光头赶忙解释道:“俺可不敢欺瞒大当家,这是俺亲眼看见的,兄弟们也都看见了!泰山军在海湾一带防护严密,可离开海湾后,大队人马顺着沽水北上,就遮掩不住了,俺亲眼看到,那船上有帆!这么大一面……”

    他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下,觉得还不够,干脆横向跳了几步,那模样活像一只大螃蟹,引得在场的众人笑成了一片。

    “这杀才,就只会作怪。”管承飞起一脚,踹开许光头,高声吩咐道:“把老郭他们找来。”

    “是,大当家。”很快有人跑去了,许光头也不再故意扮怪,详细的讲述起此行的见闻来。

    “东西都是先在介亭那边造好,然后沿着汶水向北运,到了阳丘山脚下卸货,然后用马车运到海边……其他东西都盖在油布下面,看不清个数,但帆的个头太大,就算摞起来,也能数清楚,俺回来前,已经有上百面帆运到阳丘了……”

    真相似乎已经在眼前了,可管承依然想不通,他揪着下巴上的虬髯,自言自语道:“奇怪,他既然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本事,何必绕这个圈子呢?这么大动静,又瞒不过人的,直接在北岸找个地方建船坞岂不是更省事?”

    “那……”

    许光头眼珠转了转,顺手就是一个马屁拍了上去,“北岸都在大当家您的兵锋之下,量那小儿胆子再大,又岂敢在您面前造次?他敢来建船坞,咱们就去砸,去烧!在陆地上,他厉害,可到了海上,还不就是咱们的天下?”

    “也有道理。”管承心知对方是在奉承,但还是止不住的微微醺然。何况,这个理由也勉强说得过去。

    百万大军都完蛋了,要不是仗着水军的优势,他有几个胆子敢跟王鹏举作对?还有辽东那帮人,听说他们不但不卖泰山军的面子,扣了什么人不还,而且还提出了很过分的要求,想逼迫对方低头!

    这一切都建立在泰山军没有水师的基础上,无论是管承自己,还是辽东柳毅,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泰山军建设水军的。

    要不是王羽选定的船坞足够远,地形又特殊,围绕船坞展开的海战,恐怕早就爆发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这所谓的先造零件,然后组装的法子到底是不是真有其事?如果有,建出来的船又是什么样的,有什么特异之处?

    只有切实的了解到准确的情报,管承才能有针对性的拟定对策。

    “这种做法……”

    等许光头讲述完,管承口中的老郭等人也到了。这几人年纪都不小了,满面风霜,手上结着厚厚的老茧,眉头更是皱得紧紧的,互相商量着,老半天也没得出个结果来。

    他们都是船匠,对管承的疑问最有发言权,一直以来,也从未让管承失望过,所以,他们迟迟给不出结论,管承也不催促,只是耐心的等着。

    “……也许确实能造出船来。”好半晌,几个船匠终于商议定了,可给出的结论却让人相当失望,甚至可以说是句废话。

    管承脸上青光一闪,为首的那个郭船匠见势不妙,连忙解释道:“大当家,俺们都是乡下人,这种造船的法子,别说见,就算听都没听过。要不是知道许头领的为人,俺们连琢磨的功夫都省了。”

    这话说的道理很朴实,管承压下心中的焦虑,点点头示意道:“你继续说。”

    “泰山那边新名堂很多,前次就搞出了能飞天的大风筝,现在弄出个先造零件,后组装的船应该也不难。没看见实物之前,俺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过,造船制物的道理总是想通的。如果不是虚张声势,那泰山军造的就应该是小船,快船。”

    “哦?”管承眼睛一亮。

    “首先,是帆。”

    老郭头松了口气,继续解释道:“在海上行船,不比在江河之中,靠的就是风力和海流,近海倒是能用排桨船,可即便是排桨船,也不可能大船挂小帆。依照许头领的说话,那些船帆纵横不过丈许,用这种帆的船,再大也大不到哪儿去。”

    “果然如此。”管承在海上漂了这么久,这些常识当然也是知道的,不过王鹏举这个名字给人带来的压力太大,由不得他不谨慎。听到专家也这么说,他这才松了口气。

    “另外,无论怎么组装,船都必须得有龙骨,哪怕是江南的楼船也一样,越大的船,龙骨就得越结实。秦代出海寻找仙山的大船,用的都是几百年的大树……”

    龙骨是在船体的基底中央,连接船首柱和船尾柱的一个纵向构件。其主要作用就是增强船的结构强度,同时还能增强稳定性。在江河里航行的船可以没有这个,但海船若是没有龙骨,遇到稍大点风浪,也就散架了。

    “依照许头领的说法,泰山军运送的辎重里面,没有太长太大的单个物件,所以……”

    老郭等几个船匠搞不清王羽的心思,只能从最基本的原理来推测。仔细研究过后,他们发现王羽搞出来的新东西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匪夷所思,泰山之战的风筝是放大了,这次很可能是缩小了。

    “而且,越大的船,造起来就越慢,青州的船匠都集中在东莱一带,泰山军中人手也不不可能太充足,从设立船坞到现在,一共才半个多月,能造得出什么大船?”

    “嗯,嗯。”管承等人连连颔首,心中的忌惮之意不减,但情绪却也没先前那么紧张了。

    “船坞之所以设在介亭,也是因为船造好之后要试航,如果在大当家您的眼皮子底下,恐怕出来一艘,就被大当家您解决一艘,完全成不了规模,那还打什么仗?”

    海战中,小船根本没多大用,也就是虚张声势还凑合,除非偷袭,否则真要打起来,百十艘小船,也奈何不了一艘楼船。

    管承军中虽然没有真正的楼船,但能装载五十人的大船,也有十多艘。加上近百艘小船的护卫,对付几百艘小船,简直是手到擒来。

    许光头咧开大嘴,附和道:“小船只能用来偷袭,所以他不能让咱们摸清他们的据点,所以才费了这许多周章。大当家,咱们不如把外面的弟兄都撤回来算了,那王鹏举要偷袭,想必也就是在黄县一带出海,咱们把这一片盯牢了便是。”

    “不成!”

    管承摇头冷笑:“虚则实之,实者虚之,那王鹏举最好弄险,说不定,他就是在故弄玄虚,用这些破烂货吸引咱们的注意力,然后乘机从成山角那边绕过来,打咱们个措手不及。哼,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能放松,两边都得盯着!”

    大当家虑事如此周全,喽啰们还能说啥?也只剩下欢呼、叫好的份儿,众人七嘴八舌的嚷成了一片。

    “大当家英明!”

    “王鹏举嚣张了这么久,也就是他没遇见大当家,不然的话,哼哼!”

    “就算是狮虎,到了海上,也是小猫一只!他不来便罢,来的的话,咱们就将他擒下,让天下人都知道,青州,不,天下第一的豪杰是谁!”

    “等灭了王鹏举,青州上下定然胆寒,到时候,大当家登高一呼,境内望风而降,大当家就是新的青州刺史,大汉骠骑将军,咱们也能捞个官儿当当!”

    谀词如潮,管承也是志得意满,美梦仿佛就在眼前,伸伸手就能将其攥在手心似的。想到打败王羽之后,成为一方诸侯,叱咤风云,争雄天下的美好愿景,他的口水都快淌出来了。

    管承起了劲,喽啰们的士气也是高涨,全军上下高速的运作起来,巡航加上岸上细作的回报,有关泰山军的情报流水一般向黑山岛涌来。

    “报大当家,泰山军在黄县北边建了座码头,咱们要不要……”报信的喽啰做了个下切的手势。

    “蠢货!泰山军手里有强弩,咱们去打码头,不是送上门的菜吗?这是疑兵之计,虚张声势懂吗?让张三他们盯紧点,有动静就点狼烟!”管承满心不屑的撇撇嘴,一脚将出馊主意的喽啰踹出门外。

    “大当家,那些船帆什么的,都运到新码头了,堆得跟小山似的!”有了前车之鉴,再来的喽啰就不出主意了,只管把看到的情报汇报出来。

    “还真下本钱呢……”管承一边用牙签剔牙,一边冷笑有声。

    谁不知道王鹏举使诈成性啊?和此人对敌,越是摆在明面上的情报,就越不能信,谁信谁就是傻瓜!防着他暗地里的手段才是真的。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要正面打一场,那也没什么可怕的,几百艘小舢板而已,怎么可能奈何得了自己的水师?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道保险:“再去芝罘岛知会一声,若真有万一,柳毅那厮应该不会坐视。”

    紧张的气氛还在持续。

    再过几天,管承期待已久的消息,终于出人意表的到来了。

    “大,大当家!大事不好,泰山军从黄县以北的那个港口杀过来了,直奔着咱们杀过来了!”

    “怎么可能?成山呢,成山那边有消息吗?”管承的眼睛瞪得老大,嘴也张得老大,没有突袭,就这么正面攻上来?泰山人疯了吗?

    “风平浪静。”

    “来了多少人船?”

    “几百艘船,几百个人,而且,打的是骠骑将军的旗号,王鹏举亲自带兵来了。”报信的喽啰脸上的神情极其怪异,说的话更是全无章法。

    “混账!”管承想也不想就甩了个耳光过去,骂道:“什么叫几百个人,几百条船?难不成他们一个人划一艘船?”

    “可是,大当家……”那喽啰捂着脸,委屈的眼都红了,“不然,您自己去看看?”

    “哼!”管承气哼哼的站起身,抓起战刀,厉声喝道:“小的们,备船,出战!去看看名震天下的王鹏举到底是怎么个三头六臂的模样!”他满脸狞笑:“抓住他,老子要拿他的心肝下锅!”

    “喔!”

二三六章 龙战于洋

    蔚蓝的天空、湛蓝的大海,同样蓝得让人心醉,同样广阔得看不到边际。

    天空中有无数白云朝着某个方向缓缓飘去,海面上同样也有片片浪花朝着同一方向荡去。在白云间隐约可见几只海鸟飞掠翱翔,而在海面上有无数面风帆在浪花间时隐时现。

    天上地下,相互映衬,让人几乎有些分不清何为天,何为海,又或两者已然合而为一。

    这些风帆从来没人见过,虽然同样也是由一根桅杆和一面巨大的船帆组成,但是它们没有其他船帆那种柔软的感觉,那面帆看上去不像是布做的,而像是某种皮革,上面还有一排硬质的骨撑,把整面帆绷得紧紧的,给人一种刚硬的感觉。

    风帆底下也没有船身,只有一块狭长的木板,木板的前端削尖,而且微微上翘。桅杆就插在木板的正中央,有杯口粗细,高度接近两丈。

    在每一块帆板上都站着一个人,他们脚踩着底下的滑板,一手抓住桅杆,一手抓紧风帆上一根支架,倾斜着身体,依靠体重维持帆板的平衡。

    这绝对是最简单的帆船,或者称之为帆板才更加恰当,除了占人的位置,船上没有一点多余的空间,甚至连帆索和锚都没有。

    表面看上去,这帆板就是玩具似的东西,一无是处。然而,若是资深的水手抵近观察,就会发现这帆板的特异之处,这东西最大的特征就是快!

    船体只是一块尖木板,前进的阻力就被减小到了极致;与之对应的是那张大风帆,在强劲的海风吹拂下,帆板的速度只能用风驰电掣形容。

    尤其是当三百多帆板集结在一起,劈荆斩浪的前进,在身后留下一道道卷动着的亮色轨迹,那场面壮观之极。

    太史慈一帆当先的冲在最前面,从出港开始,他的吼声就没停过。

    速度总是能够让人激情澎湃,帆板的速度和奔马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哪个更快,很难定论,但若比较两者施展的空间,则高下立分。

    比起陆地,广阔无垠的大海才最适合展现速度,因为这里没有树木、岩石之类的障碍物。只要海风足够强劲,操控者的技巧足够好,就能不断的突破速度的上限,直至极致!

    太史慈的性情之中本就有几分狂放,此时迎着扑面而来的狂风,感受着脚下起伏不定的波浪,以及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让他怎能不兴奋?

    其他人技巧比不上太史慈,达不到他那样的速度,但操控帆板却也游刃有余。在介亭练了半个多月,冰冷的海水就是大家最好的导师,在这位一丝不苟的导师的严厉督促下,战士们都练出了一身好本领。

    王羽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他是率军前来打仗的,而不是来玩的,跟太史慈比速度是没意义的。至少在战斗初期,他要留在后军进行指挥。

    在他身后不远处,是一艘小船,差不多能容纳十几个人,这就是这场战斗的指挥舰,主要作用就是承载王羽的将旗。若是路上发生了事故,这艘船还可以当做救护船用。

    这艘船的动力主要是船桨,八个身强力壮的士兵左右分开,鼓足力量飞速扳动着船桨,在水手们的吆喝声中,船桨快速起落,拍得海面水花飞溅,一朵水花尚未凋谢,船桨便再次探入水中,激起另一朵浪花。

    在初春的海风中,人人满头大汗。

    可就算是这样,旗舰依然被大队人马甩得越来越远,哪怕是有意放慢速度等着旗舰的王羽,双方的距离也从初时的十几步,拉开到了百步开外。

    抬头看看远处的一片孤帆远影,张潇抬手擦了把汗,向其他人招呼道:“兄弟们,还是省点力气吧。庄子说:夫子奔逸绝尘,而回瞠若乎后矣。当年初读此节时,潇的体会还不深,今天这一看,真是感触良多啊。”

    听了他的招呼,水手们也放缓了手上的划桨动作,一边向前方眺望,一边咂舌道:“在海湾那会儿,俺就觉得这帆船很快了,可没想到,放开了跑,居然能快到这种程度!咱们才走了不到一半路,前面的子义将军差不多已经上岛了,这真是……”

    “帆船快倒是足够快了,不过,能用来打仗么?俺虽然不知道海战应该怎么个打法,可一艘船才一个人,这是不是有点……单薄?”

    “放心吧,主公有准备的。”张潇给兄弟们吃了个定心丸。

    他的身份比较特别,知道的也比其他人多些,以他的猜测,主公现在应用的这些新技术,很可能都是墨家的传承。在洛阳的时候,王羽的战法也是以奇诡为主,不过,他用的兵器、装备倒是没什么太特殊的。

    而回了泰山之后,先山后海这两仗,靠的却不仅仅是谋略,而是靠了这些特殊的装备。张潇这样知道内情的人,没法不产生联想,毕竟墨家在制造方面的名声也是很响亮的。

    既然是有备而战,那就没什么可担心。

    ……“界,界都是些什么鬼东西?”泰山军的将士很稳健,管承却很惶惑,他茫然看着扑面而来的一片风帆,目瞪口呆。

    “好像是船……小船。”算是无知无畏吧,反正管亥的胆子比他大,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形状比较怪的小船。”

    “……”没人理会他,海盗们都顾不上这些了,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了管承身上,希望这位胆大心细的大当家给大伙儿指条明路。

    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突如其来的沉默反倒让管承回过了神,他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拔出了刀,扬刀喝令:“管他有什么古怪,小船就是小船,再怎么古怪,还能奈何得了老子的楼船不成?传老子的命令,起帆!迎上去,干翻他们!”

    “起帆!”

    将是军之胆,被管承的战意一激,喽啰的气势也上来了。大当家说的再形象不过了,那四不像的小船虽然很快,很古怪,但看起来摇摇晃晃的,说不定碰一下就翻了呢。

    外行就是外行,以为搞出点新鲜花样就能所向披靡吗?

    “干翻他们!”

    海盗们本来就一直保持着战备状态,尽管泰山军的急袭很犀利,但他们依然赶在敌人的先锋到达前,起帆出港,迎战而前。

    起帆的过程中,管承也想明白了,这种快船八成不是为了海战用的,泰山军很可能是依仗速度,打算强行登陆!

    岛上的喽啰有好几千不假,但泰山军有王羽、太史慈这样的猛人,王羽自己是万人敌,那个太史慈更是带着三百人,横扫了整个青州!

    若是让他们脚踏实地,来个阵列而战,自己手下这些歪瓜斜枣还真不一定是对手……不,不是不一定,而是一定不行。

    所以,此战的重点就是在海上把他们截下来,扬长避短,能杀多少算多少!

    “吹号,告诉弟兄们,密集结阵,别留空子,免得他们钻过去!”

    “呜……呜呜……”号角将管承的命令传递出去。

    “大当家有令,密集结阵!靠紧点,两船之间距离不要超过两丈!”十几艘大船上头领听懂了命令,用吼声将大当家的命令加以具体化,传达给了四周护卫着的小船。

    管承的海贼不亏是横行青州的精锐,在行进之中,迅速完成了变阵。如果从天空看下去,可以看到这样的景象:一个散乱的椭圆形,被拉长压扁,缓缓向两侧延伸,最后变成了一条不算太平直的直线,像是一堵墙。

    而从南而来的几百艘帆板,就像是一群炸了窝的蜜蜂,飞快的向墙上撞了过去,看那气势,似乎有意将墙撞个窟窿。

    从表面的形势上来看,结果是不言而喻的,面对密集的大船,帆板一点机会都没有,无论是发生直接碰撞,还是设法钻空子,都免不了粉身碎骨的下场。

    ……“王鹏举浪得虚名,竟然如此托大,他这招若是拿来偷袭,倒是有点棘手,可现在这样,不是鸡蛋撞石头吗?这样的人都能名震天下,中原当真无人了么?”

    除了即将发生碰撞的双方,在东边的海面上,还有一群看客。

    这是一支大船队,船的总数虽然比海贼少,但大船的比例却高得多,尤其是中间的那艘旗舰,船舷足足高出水面近丈,船头到船尾的距离也超过了十丈,堪称巨舰!

    挑着两杆大旗,一杆红底黑字,上书一个‘汉’字;另一杆稍矮一些,上书一个‘柳’字。

    “仗还没开打,你就妄下定论?李将军,须知话不能说得太满,中原并非无人,这些人之所以败在王羽手下,就是因为他们没有给予他足够的重视。”

    作为公孙度的心腹大将,柳毅的气度颇为沉稳,同僚的嗤笑完全没能引起他的共鸣,他的神情依然是那么凝重。

    “某是否轻敌,用不着你教训!”

    出声讥笑的是主簿李敏,公孙度手下的三大心腹中,他的名望是最高的,曾一度出任过河内太守,远非两个同僚可比。无论是眼前的柳毅,还是尚在襄平的阳仪,都不过是逃难到辽东的白丁罢了。

    “海战靠的就是风向和船只,眼下才刚开春而已,海上吹的是无定风,谁也说不上有利,泰山军那怪船仗着灵巧,速度和灵活性上确实占了上风。不过,那船为了速度,放弃了所有东西,根本就没有战斗力,除非绕过管承的船阵,直接攻岛,也许还能有几分胜算。”

    李敏气量普通,但却不是个无能之人。能在辽东那种地方当官,本也不可能太无能。

    这个时代的水战,打击敌人的手段无非三种,撞击、弓弩加火攻,再有就是接舷战。无论采取哪种方式,都是船越大越有利。

    撞击不用说,大船和小船相撞,倒霉的肯定是小的;远程攻击,大船的船舷通常都比小船高,居高临下的射击,自然比小船有利;接舷战就更不用说了,大船上人多,而且船舷的高度差也限制了小船向大船逆袭。

    按照常理来看,泰山军的帆板完全不具备战斗力,正面对决,不输才怪。所以,李敏才这么理直气壮。

    “结果如何,很快就见分晓,所以,你我无须争执。”

    李敏气势汹汹的一番长篇大论,本以为能借机给竞争对手一个好看,谁知柳毅压根就不应战,随口一句话,就轻轻避过了他的锋芒,让他一口气憋在胸口,噎的直翻白眼。

    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正要设法再挑起话题时,却见柳毅神色一凝,指着战场叫道:“王鹏举有动作了。”

    “呜……”坠在最后的那片风帆突然掉头,围着旗舰兜了一圈,随即,将旗迎风招展,打出旗语,同时,号角声长鸣。

    前方,数百片风帆骤然向四周炸开,一群摆出攻击姿态的野蜂!

二三七章 海上群狼

    “转!”

    听到后方的号角声,太史慈抬起右臂,来回划了几个圈。

    他的大吼声中,颇有不甘之意,手上的动作倒是不慢。他左手向外一推,风帆随之偏转,借着风势,帆板在水面上划了一道漂亮的半弧,卷着一路水光,在气势汹汹冲撞过来的海盗船面前呼啸而过。

    大部队有样学样,大摇大摆在海盗面前转向,像是一群灵动自如的游鱼,前一刻虽然还在面前,可一摆尾的工夫,就已经远远游开了。

    “界,界……别放他们过去,干翻他们!”管承被吓了一跳,继而大骇。

    百多条船构筑成的防线看似很长很大,可放在海上,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在这种速度与灵活性兼备的对手面前,顶多算是一群木桩!

    “呜呜……呜呜……”主将的焦躁传递给了旗舰上的士兵,传令的号角声中杀气依旧,却没了先前的稳健。

    “小船突前,杀,杀上去!”严整的长蛇阵开始四分五裂,小船的速度和灵活性比大船强得多,追杀敌人的任务自然落在了他们的肩上。

    “没吃饭吗?卖点力气啊,他们打横走,咱们直冲,怎么就够不着呢!”

    桨手们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可他们头上、胳膊上的青筋,却足以证明他们的冤屈,他们已经用尽全力了,最不上又能有什么办法?但凡是个有经验的水手,看到人家那帆板的形状,就知道追不上了!

    那怪船的吃水,甚至都未曾没过下面那块木板!

    用正常的船只去追这种船,简直就是让牛拉着车去追兔子,追不上不奇怪,追上了才见鬼呢!

    “别管那么多了,放箭,放箭射死他们!看不清人不要紧,往帆的中间射!”管承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失误,并且及时的做出了修正。

    不知是偶然还是事先指定的战术,在转向的时候,泰山战士都是将风帆那面朝着海贼船,人隐在后面。

    管承觉得这应该是战术,海贼进行水战,更多采用的是接舷战方式,箭矢太贵,海战中效果也不好,所以对使用远程攻击是比较慎重的。看不清敌人具体所在,头领们不会轻易让弓箭手出手,以免浪费箭矢。

    不过,管承认为,现在是生死关头,顾不得那么多了,尽量在敌人登岸之前,削弱对方的实力才好。想到这里,他不由暗自庆幸。

    好在王鹏举性急,带了三百来人就冲过来了,要是他多等些时日,一口气派出上千人,那自己也不用多想了,只能放弃老巢和老弱,往北面的大钦岛、南北城隍岛逃了。

    泰山军的帆板让他震骇,不过他也看出了这种怪船的弱点。除了正面作战能力薄弱之外,这船没有什么续航能力,应该去不了远海,除非跟在大船旁边。

    为了方便劫掠,管亥将据点放在了离海岸很近的大黑山岛,所以泰山军才能来去自如,若是向北退到大海深处,敌人就没法继续追了。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要顶住这第一波,才能有活路,至于将来……将来再说吧,实在不行,可以考虑去三韩当个土皇帝么,那里只有几个土著部落而已,凭自己的数千精锐,足以横扫三韩了!

    “放箭!放箭!”头领们迅速领会了大当家的意图,大伙儿的家眷都在岛上,一身本领都在水上,一旦强悍的泰山劲卒杀上岛,那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头领们声嘶力竭的发号施令,弓箭手们也有些生涩的张弓搭箭,努力的将箭矢对准目标,挥洒出一阵箭雨,带着海盗们的期盼,穿过了层层水光,射向目标。

    效果,不尽如人意,看似宏大的箭雨,战果寥寥,头领们甚至怀疑,这一波箭雨到底有没有收获战果。

    “大当家供你们吃供你们喝,把你们一个个养得白白胖胖的,就是为了养一群废物吗?养一群猪,过年时还能宰了吃肉呢,你们这些废物在干什么?不知道让他们溜过去的话,岛上的老弱会被一锅端了吗?”

    头领们怒不可谒,将满腔的愤怒化成咆哮,喷在了弓箭手们的脸上。

    弓箭手被骂的抬不起头,但满心都是委屈:“不是咱们不卖力,那船,那船太快了,根本没法瞄准啊!而且,海风也强,咱们手里的又不是什么强弓劲弩,就算瞄上了,被风一吹,也就偏了。”

    “借口,都是狡辩!”头目们压根就不信,就算再怎么难以射中,也不可能一个都留不下啊,瞎猫还能碰上死耗子呢!

    “射中了,还有那帆呢……”弓箭手小声嘟囔着。

    弓箭手的眼神一般都不错,适才的场面虽乱,可还是有人看清了战况的。就像头目们所说的,就算瞄不准,也有不少流矢命中了目标。

    本来就没多少劲道的箭矢射穿了风帆后,还要越过风帆后面的骨架,势头越发的减弱了。而泰山将士身上穿着的水靠应该也不是凡品,不但能挡水、保持体温,而且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防箭。

    “俺亲眼看见的,流箭在那个泰山兵的身上碰了一下,连皮都没划破,就……”

    “还是你们废物,射术不精!少说废话,不要停手,继续放箭!”头目们暴跳如雷。

    弓箭手摇了摇头,重新抬起了手中的弓。

    他们是海盗,又不是官军,练的少,用的也少,射术不精?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海盗的阵型已经散乱,弓箭手也算不上训练有素,形不成齐射,完全造不成有效威胁。等到第二轮箭雨落下来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太史慈已经兜过海盗阵势的边缘,转到背后了。

    “界,界是要干嘛?”管承的旗舰很大,站在甲板上,战场的情况一览无遗,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泰山军避过了己方的阻拦,却不急着登陆,绕着自己兜圈子算是个什么事?

    “他们没打算登陆吧?”管亥跟王羽打过交道,对王羽的认识更深刻些,“王鹏举是个爱惜羽毛的,不会为了威胁咱们就范,就跑去掳掠妇孺……何况,他那样做了也没多大用,顶多乱一下军心而已。他的目标,应该是咱们的船队!”

    管承和海盗中坚,大多都是天性凉薄的人,在保全自己和家人之间,他们的选择毋庸置疑,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事情真的朝着管承担心的那样演变,管亥可以肯定,前者会毫不犹豫的掉转船头离开黑山岛,向大海深处逃窜。

    此外,更关键的是王羽的作风。

    虽然那少年喜欢用奇,但在他的历次战役当中,每每都是把消灭敌人的主力部队当成目标。管承的威胁能否被消除,不在于岛上的老弱,而在于现在的这支船队!

    管亥对水战不熟悉,开始时,也只能无条件的认同管承的判断。但现在,尽管想不到对方要采取怎样的战术,但他很笃定,王羽的目标就是一场海上对决!

    而且,隐藏着的杀机,很快就要锋芒毕露了!

    管承心中一凛,管亥的想法不合常理,但却能很恰当的解释泰山军的动向,他正待追问时,忽听远处画角声动,如龙吟一般,响彻了海天之间!

    “呜……呜呜……”

    管承听不懂泰山军的号令,却能感受到画角声中的慷慨激烈之意,如果猜的不错,这应该是催战之意……为什么是现在?

    有什么特别的战机出现了吗?

    他蓦然回顾,心下顿时一片雪亮。

    为了追杀泰山军,他最初布下的长蛇阵已经彻底混乱了。

    大船挤着小船,小船互相阻挡。有的船只在转向或掉头,却阻挡了已经完成转向的同伴的去路,好在船速都不算快,水手们的技巧也都很精湛,倒是没发生什么恶**故。

    大船的甲板上,在头目们的叫嚣呼喝声中,弓箭手们跑来跑去,不时有人摔倒,进而绊倒了更多的同伴。船上船下,都乱成了一团。

    而泰山军的帆板队却仍然井然有序,他们不慌不忙的操控着方向,游刃有余的避开大船上弓箭的攒射,然后看似不经意的向海盗们的船队靠近,看起来,就像是一群……狼?

    没错,这就是狼群的捕猎方式!他们不会一开始就一拥而上,而是利用数量和速度的优势,不断挑逗敌人,混乱敌人,等到战机出现的时候,才会发动雷霆一击。

    多年的厮杀生涯,让管承有了野兽般的直觉,他知道危险就在眼前,却茫然不知危险到底来自何方。

    这种感觉很让人抓狂,可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通,泰山军的这种怪船,到底怎么才能奈何得了自己的船队,直到……“动手!”暴喝声中,为首的那面风帆后面,突然飞出了个黑乎乎的东西。

    没人看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心智正常的人都知道,来者不善!

    在海盗们的注视下,那东西缓缓的飞上半空,然后,就那么一闪,突然蹿起了一缕火光,下一刻,那东西整个的燃烧起来,变成了一个火球!

    海盗们看得瞠目结舌,几以为身在梦中,但那个火球却不愿意给人留下太多的欣赏时间,急不可耐的划出了一条亮丽的抛物线,落在了船队中间……火光乍起!

    “糟了!”管承惊骇交集,不管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泰山军的目标都毫无疑问了。

    火攻!

    这是水战中最可怕,也是最有效率的一种攻击模式。

    在海战中,由于船只相隔甚远,效果还算普通,但眼下,由于对泰山军的追击,海盗船队已经乱成一锅粥,挤成一团了!

二三八章 追风逐火

    “杀!”

    海盗们被吓得眼发直,泰山军的将士却毫不迟疑,按照训练中演练那样,他们从风帆骨架上摘下火雷,抡圆了胳膊,接二连三的抛向海盗船队。

    “轰……轰……”不是所有人都有太史慈那样的臂力,为了取准,不少将士都拉近了距离,距离近,火雷起燃时的声音也显得越发清晰。

    火光耀日!

    一道道火光,划出闪亮的轨迹,仿佛空中红日抖落的汗水一般,闪耀了大半个天空。赶在海盗们有所反应之前,纷纷扬扬的落在了海盗船。

    “嘭……嘭……”撞击声不大,但却声声动人心魄,声声催人肝肠!

    “救火,快救火!”头目们的号令声没了颐指气使的味道,而是带着哭腔和绝望。

    用不着别人指挥,喽啰们已经行动起来,打水的打水,扑打的扑打,都在一条船上,船被烧了,谁也别想好!

    那火球来的诡异,威力却不算太大,只是在落点周围烧成了一片,只要抢救及时就来不及蔓延。问题是,及时抢救的难度太高了。

    单从船的数量来说,两军可谓众寡悬殊,泰山军足足有三百多条船,是海盗的三倍!

    而泰山军的攻击方式决定了其攻击范围,除了太史慈这样的猛人,有几个人能一边操控帆板,一边将拳头大小的东西丢到几十步,甚至百步开外?

    几十步的距离,在陆地上已经是临战距离了,在海战中跟贴身作战也没多大区别。所以,泰山军的攻击注定是快速而集中的,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逆袭中,首先遭到打击的,就是那些转向最快的小型船只。

    这些立功心切的船只有接近三十艘,却承受了十倍于己的敌人的饱和打击,撇开那些偏离目标,以及落点重合的特殊情况之外,每艘船上至少有七八处火头。

    灭火?谈何容易!

    在转向之后,泰山军的船队拉扯成了一条纵队,如走马灯似的从敌船的面前或背后疾驰而过,留下的只有身后的片片水花,和漫天飞舞的火光。

    一朵朵盛开绽放,一朵朵凋谢化尘。

    花开花落,轮转不休。

    这一刻,无法相容的水与火,完美的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首明快的旋律。

    当然,对敌人来说,这首旋律带来的,只有致命的杀机。

    不是海盗们不努力,可一艘两、三丈长的小船上,时起彼落的起了七八处火头,救火的难度已经相当之大。

    而且,敌人的火雷形成的火势虽然不大,却很顽强,好容易提来的一桶水浇下去,火头灭了大半,剩下的却依然跳动不停。

    若是放着不管,火势很快就会再次蔓延开来,若是专注于此,其他的的火头怎么办?

    海盗们乱成了一团,没人再顾得上操控船只,所有的人都加入了救火的行列,可依然顾此失彼。

    在惯性和海风的驱使下,失去控制的船只像是没头没脑的苍蝇一般,四处乱撞。时不时的就会看见两艘火船撞在一起,将彼此的火势分享,烧得更加旺盛;更倒霉的则是那些本来没着火的,被同伴撞上后,也闹得一阵鸡飞狗跳。

    相比与海盗们的凌乱,泰山军则是堪称井然有序,他们踏着波浪,追着海风,如同一阵旋风般从海盗船边卷过,攻击的频率越来越快。

    等到泰山军开始第三次转向的时候,被集火的那三十艘海盗船已经彻底变成了火球,喽啰们扔下了手中的救火器具,哭嚎着跳进了冰冷的海水之中,等待着他们的,是悲惨的命运。

    现在才是初春时节,海水还冷得很,落水后能否生存,跟水性好不好没关系,只在于能不能及时从海水中脱离。若是不能,哪怕水性跟鱼一样好,也会被活活冻死,上岸晚了也一样,冰冷的海风会和残留的海水一起,带走人身体中的所有热量,把人变成一具僵尸。

    在感受到海水冰冷的那一刻,喽啰们大多都有了明悟,他们知道泰山将士身上的水靠为什么能挡箭了。那东西肯定很厚,用了很多皮革,所以才能用来保暖,挡箭只是附带的功效……更多的海盗幸运的躲过了第一轮攻击,可他们没空,也没心思去救助同伴,因为泰山水军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全速疾驰的时候快,转向的时候还是很快,海盗们甚至还没从突如其来的首轮打击中回过神,第二轮打击就从另一个方向展开了。

    面对这种前所未见,让人匪夷所思的战法,海盗们彻底乱套了。

    “后退,快躲开!”

    “别过来,你们的船上已经着火了,别连累别人!”

    “灭火,快灭火啊!”

    “别光顾着用水浇,用麻布扑上去,踩灭它!这火有古怪,光用水不行!不想死的就给老子卖点力气!”

    哭喊声、求救声、怒骂声、叱令声,种种声响交集在一起,仿佛一曲离殇。不久前还气势汹汹,威风不可一世的海盗船队,眼见着已经有了崩溃的迹象。

    ……“这战法,这战法简直和轻骑兵的骑射战法一模一样,不,比骑射还厉害!正常的船只在这些怪船面前,只有挨打的份儿,连他们的衫尾都捞不着!大船掉头转向的工夫,泰山军已经转了整整一圈了!”

    海盗们被打得焦头烂额,已经无暇旁顾,旁观者却有充分的时间思考和惊叹。辽东的将校对骑战都很有研究,李敏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轻骑兵。

    “海上轻骑……”这一次,柳毅没有反驳同僚,而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帆板的战术和轻骑兵同出一辙,都是利用速度和灵活性压制对手,混乱敌人的阵型,进而制造战机。不过,这个思路用于海战之后,比轻骑的骑射更可怕。

    换成轻骑,哪怕胯下的马再好,敌人也都是速度最缓慢的重步兵,骑兵也不可能绕着敌阵兜圈子。敌人追不上,马也会累啊,何况双方的速度差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

    而眼下,泰山水军毫不费力的就兜了一圈,任是什么样的军队,被敌人一圈圈的绕过去,也只有头晕眼花,乱成一团的份儿啊。

    “柳校尉,咱们还是尽快撤吧,海盗们已经不行了。咱们辽东把王鹏举得罪的那么狠,等到管承完蛋了,难保泰山军不将矛头对准咱们。”李敏颤声提议。

    眼前这一仗,远远超出了主公的预计,王鹏举比预料之中厉害太多了,随便伸伸手,就从无到有的搞出了这么一支强大的水军,随随便便就将纵横渤海多年的管承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不着急。”柳毅头也不回的拒绝了李敏,他的眼睛死死的盯在远处的战场上,看着那一片片风帆如同最英勇的骑兵般驰骋沙场。

    “不着急?”李敏急了,他指着激战中的战场,厉声喝道:“柳毅,你看清楚了!泰山军那些怪船有多快!启动快,转向快,全速前进的时候更快!而且对风向的适应性极强,别看咱们离得远,他们要是追过来,一样……”

    柳毅目不转睛,口中缓缓发话:“不用急,泰山这个战法虽然可怕,但时间仓促,还不完善,强是很强,弱点却也不少……”

    “弱点?”李敏悚然一惊,他光顾着震惊了,而同僚却已经观察到弱点了,这其中的高下……他顾不得再纠结撤退与否,连声向柳毅追问道:“什么弱点?”

    “攻击威力不足,射程也差……”柳毅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将自己的观察所得分享了出来。

    泰山军的攻击看似很可怕,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管承主要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局面才这么被动。

    柳毅不知道泰山军的火球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很显然,想发挥火球的威力,靠的主要是攻击频率,着火的地方越多,就越难以扑灭。

    所以,这个战法的主要弱点就是火球的投掷方式和数量。

    靠人力投掷,射程太低,准确率也不高,想提高,就得拉近距离。距离一旦太近,速度带来的优势就会削弱,与此同时,防御力的薄弱,就会被凸显出来。

    特别是在对付人手更多,远程攻击能力更强的大船时,这个战法的弱点,将会变得尤为显著。

    此外,那帆板太轻,能携带的东西也少,火球的数量有限,若是有针对性的加以限制,这个战法破解起来并不是很难。

    有法故有破,世上只有无敌的统帅,永远不会有无敌的战法。

    当然,若投掷火球的方式能更快捷,射程也更远,火球的数量也更多,这个战术也将会变得更加可怕,更加难对付!

    听了柳毅的解说,尽管李敏还有不服气,但他也无从反驳,同时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见地确实比自己高出一筹。在这么激烈的战斗中,他依然能保持冷静,观察的也足够仔细。

    “那……咱们要不要上去助战?”李敏不甘寂寞的提议道。

    “不!”

    柳毅摇摇头,“管承不是新丁,更不是蠢货,就算来不及分析,他也能做出正确的应对,若是王鹏举技止如此,不需要我军助战,泰山军也只能铩羽而归。可若是他还有其他杀招,咱们一头撞上去,就太不明智了。反正有管承在前面挡着,咱们正好坐山观虎斗。”

    远处火光熊熊,映在柳毅的眼中,像是一缕鬼火在跳动,冷冷的,幽幽的,让人望而生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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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第一强兵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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