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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鲈州鱼     三国第一强兵txt下载     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零五章 变阵与胜算

    “轰!”

    哪怕是在后阵远观,两军阵列相碰撞的那一刻,耳边回荡着的,唯有那一声响彻整个天地的轰鸣。

    喊杀声,脚步声,鼓号声,兵器碰撞声,发力砍杀的呐喊声,利刃入体、鲜血飞溅的尖锐声响,濒死前的惨呼声……无数的声响化成了这一声轰鸣。

    没有远程武器对射的过程,两支大军的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在短兵相接的最后一刻,彭玉借着狂奔的势头,双脚用力,高高的跳跃到了空中,携着前冲和跃起的惯性,像是从天而降的陨石一般,砸向了敌人的军阵。

    迎击他的,是一丛丛的长矛之林,看上去,他的举动只能用有勇无谋来形容,被林立的长矛捅成筛子是唯一的结局。

    不过,若是将视线从他的身上转开,看看他的周围和身后,就不会有人这么想了。将为兵之胆,特别是临阵必先的冲将。

    郭太军的先锐本就由悍匪亡命徒之流组成,主将疯狂的举动,对这些人来说是个重大的刺激,而先前敌军有些示弱的举动,更是激发了他们所有的凶性——土匪这种生物,本来就是最欺软怕硬的。

    彭玉的举动,被悍卒们所效仿,足有近千人采用了这样的疯狂战法,纵跃而起,挥刀猛扑,使得郭太军的第一波猛攻发挥出了超常的威力,也使得两军交战的最初一刻,显得分外惨烈起来。

    “噗!噗!噗!”

    安邑军走的慢,导致冲击力不足,但他们的队列却保持得相对整齐,如林的长矛阵远达不到羽林军那样密不透风的程度,但防御力却也不容小觑。

    跃起狂攻的悍卒,像是自杀一样,接二连三的撞在矛林上,身上被捅了好几个透明窟窿,嘴里喷着血,手中的刀却犹自挥舞着。看那意思,哪怕斩不到人,也要斩断几根矛杆来垫背。

    安邑军的训练程度毕竟不足,最初的迎击做得还不错,但对第二波猛攻的准备却明显不足。第一波的迎击导致很多长矛都刺在了同一具尸体的身上,若是换成羽林军,士兵会很有默契的展开配合,一起把尸体甩出去,像是投石车的攻击一样砸向敌阵,阻挡后续的敌兵,并解脱长矛。

    白波军却远达不到这样的默契,有的长矛手想发力猛甩;也有人急于刺杀第二波冲过来的敌兵,急于抽矛;还有人想着干脆就这么顶着尸体刺上去。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做法,军官也不知道该怎么指挥协调,众人完全没法形成合力。

    结果就是,当第二波敌人猛扑入阵的时候,大部分的长矛都处于无法攻击的状态。

    于是,近倍于前的伤亡产生了,这次付出代价的是先前的攻击者。从远处望过去,安邑军整齐的方阵,一下子就变得不复整齐,像是锯齿一般了。

    “杀!杀穿他们!”第一波的攻击者中也有少数特例,比如彭玉。仗着高超的武艺和无数次生死之间历练出来的敏锐反应,彭玉在空中扭动身体,避过了三支长矛,又用战刀格挡开了了另外三支,徒手抓住了最后一支,安然闯进了敌阵。

    双脚刚一着地,他手中的战刀就化成了一个巨大的扇面,处于这个范围的安邑军无不溅血而退,非死即伤,他的身边顿时就空出了一大片。

    顺着这个缺口更多的悍卒闯了进来,追随在彭玉身后,大呼酣战,掀起了阵阵血浪。

    长兵对短兵,最重要的就是保持距离和阵列的完整。在接战之前,安邑军做得很好,可是当激战发生之后,一两个照面的工夫,他们的战线就被打穿,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这情况引起了众多的担忧。

    骑兵冲击的速度远比步兵快,但直到两支白波互相激战起来,另外两队骑兵还在慢悠悠的互相接近着。骑兵的主将不约而同想观察一下情况,再决定后面怎么打。

    匈奴人的主将刘豹是吸取了高唐之战的教训,痛定思痛后,他认为如果那一战,是袁绍军先和青州军展开激战,匈奴人就可以从容应战,取得最后的胜利了。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刘豹没办法回到过去验证自己的想法。不过,作为一个胸怀大志,一心要重振匈奴威势的新单于,他发誓要从那一战中吸取教训,避开所有的致命危险,引领匈奴人踏上再兴之路。

    所以,他要先等等看。

    早在中平五年时,匈奴人就和黄巾军打过交道了,刘豹熟悉这支军队的战法。这支军队打仗,靠的就是开始这三板斧,谁在开始占了上风,谁就更容易取得最后的胜利。

    安邑那边的青州武将似乎想玩点花样,只可惜没收到什么效果。现在占上风的是郭太,而郭太的兵马比较多,还有数千骑兵没动用,这一仗怎么看都是郭太赢定了。

    既然如此,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发动进攻,打响匈奴重起的第一仗了。

    刘豹扬鞭前指,高声喝令:“全军进攻!”

    “舅舅!”刘豹看到了胜算,另一边的西凉人就有些慌神了,特别是发现匈奴人开始加速之后。胡封策马跟在李傕身边,惶急的呼喊着,脸上满是畏惧之色。

    “慌什么?”李傕对外甥的没出息相当不满,大声呵斥道:“这仗才刚开始打,匈奴那些胡虏懂个屁,现在的形势他们压根就没看明白,就自以为是的冲过来了,先给他们个迎头痛击,然后形势再发生变化之后,他们就老实了!”

    “舅舅,白波那边指挥的是青州名将徐庶,可兵还是原来那些,就算经过了一些训练,可时间太短,跟原来也没多大区别啊,阵列一下就被打穿了,中军都被压得步步后退了,这场仗还有……”

    看到李傕脸色不善,他把到了嘴边的那几个字给咽回去了。

    怎么看,这一仗也没悬念了啊。

    如果落在下风的是青州军,甚至是郭叔父指挥的西凉步卒,后面的变化还很难说,但白波这些兵只是一群乌合之众,难道还能变阵反扑不成?

    援兵?哪里还有什么援兵,安邑军能打的基本都在这里了,剩下的只有老弱病残。青州军若是来了,倒有可能扭转局势,可是,青州军若要大举来援,最快的一条路是走河内。张杨再废物,也不可能连抵抗都没有,就被王羽推倒吧?

    这还能有什么变数?

    “蠢材!这都看不出吗?徐庶列在阵前的不是精锐,而是操练了一段时间的新兵。此人名震中原,总不可能是个白痴,会以为新兵随便练练就能和厮杀多年,纵横河东的郭太军悍卒对敌吧?”李傕摇摇头,觉得外甥彻底无可救药了,至少在军略上是这样没错。

    若只有胡封一个人,他肯定挥挥手让对方闪一边去了,可在旁边听着他和胡封的对话,露出了若有所思神色的,还有儿子李式和李进等几个侄子。他想了想,觉得干脆借着这个机会,点播一下众子侄好了。

    这年头成事,还是得靠自家的亲族,名士什么的都没用。袁绍完蛋后,支撑他的残局的,不就是他的女婿吗?兖州的曹操也是靠着亲族才混得风生水起的。

    “啊……”看看舅舅,又看看远处正在激战中的步兵大阵,胡封一脸茫然。

    李傕解释道:“白波是乌合之众没错,徐庶也不可能有本事在短短月余时间内,把白波军练成青州军那样的强军。不过,若是他事先知道郭太的战法,并且有针对性的加以训练,想搞出点效果还是能做到的……”

    “什么效果?”

    “仔细想想,安邑军最能打的是谁的部队?现在在前面指挥长矛阵的又是谁?说到这份儿上你若还是想不明白,以后再出去,千万别告诉别人,某是你舅父!”

    最后点拨了一句,李傕跃马扬鞭,挥刀指向汹涌而来的匈奴骑兵,大喝一声:“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打疼他们,让这些败军之将知道,到底谁才是软柿子!”

    “噢!”西凉铁骑猛然加速,两支骑兵如同两支巨大的箭矢,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骑兵对冲,战斗是在极高的速度中进行的,比步兵对战更凶险,也更让人热血沸腾。一直好勇斗狠的胡封一向乐此不疲,但今天他却有些心不在焉。

    随手挡开敌骑的攻击后,他没有以一计强猛的挥斩还以颜色,反而不断扭头向侧面张望着什么。战场上走神是很危险的,要不是他身边有不少亲卫护卫着,想着捏软柿子,却踢到了铁板的匈奴人也有些措手不及,说不定他早就挂了。

    李式、李进等人也差不多,都是一副心神不属的模样。

    对此,一直对子侄辈严格要求的李傕却没动怒,反而指挥铁骑改变阵型,将一众子侄护在阵势中央,令其可以安然向远处的战阵眺望。

    “变阵了,真的变阵了,是钩行阵!”李进是第一个有所发现,并且叫喊出来的。

    随即,李式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高声叫道:“这是诱敌!是诱敌啊!中军后撤,把郭太军悍卒的体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两翼就要展开反击了……已经开始了,左翼是李乐,右翼是胡才……咦,不对,白波哪有姓管的大将?”

    “不管是谁,都好厉害……”胡封脑子不行,但武艺却很不错,不然李傕也不会一直将他带在身边言传身教。从前,他自觉黄巾军中,应该没有人是自己的对手,但这一刻,当他看到白波军变阵后,右翼最前列那个领军冲杀的悍将之后,他动摇了。

    那人手持一柄大刀,头裹黄巾,刀式大开大阖,没一个对手能挡得住他的两三刀,所过之处,当者无不披靡,身后只留下了重重血浪,威猛得不似凡人,像是天神下凡一般。

    另一边的李乐虽然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但左翼的攻势却不比右翼差,中军后退,两翼高歌猛进。原本的方阵像是魔方一样彼此错开,慢慢的重新成型,最后呈现在观战者眼中的,就是一次不算完美,却圆满达成了的变阵战术。

    “郭太要糟糕,他的先锋和主力被分隔开了!”

    “安邑军……不会就这么打赢了吧?”

    “还差得远呢。被分隔开的锐卒只有五千人,但安邑军也未必能来得及围歼掉这支部队吧?”

    “别忘了,郭太还有七千骑兵没动用呢!”

    “确实如此,安邑军要想赢还早呢!好了,先不要管这些了,趁着匈奴人士气松动,先给他们来一下重的,等下也好应变!”

    ……

    “呼!”放下令旗,徐庶擦了一把冷汗。

    让西凉众将震惊的变阵,看似容易,其实却是花费了他不知多少心力。就算是王羽,也不可能吧一群乌合之众,随便就编练成军,进而战无不胜的。

    在王羽起兵最初的几场战斗中,他对军队的使用,主要就是借势。直到他自己潜入洛阳那段时间,于禁在鲁阳潜心练了几个月的兵之后,他麾下的部队才真正可堪一战。不过遇上的却是徐荣这样难以逾越的高山,最后还是用非常规手段取得了胜利。

    徐庶带来河东的几位助手,有的擅长搧动人心,有的擅长丛林伏击,有人擅长斩将夺旗,马忠是最全能的一个,可他对练兵也一无所知。徐庶自己,在练兵方面也没多少心得,毕竟他的军伍经验太少了,读的兵书也不算多。

    能将白波军指挥到现在的程度,差不多也算是极限了。只是,胜利却还遥遥无期,胜算虽有,但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就会自行降临的。

    “传我将令,令李、胡二位将军不要急于彻底切断郭太军前后军的联系,保持节奏;令管将军向敌军阵列深处突击,尽快找到并斩杀彭玉,摧毁敌军先锐的指挥系统;令韩将军维持住阵列,令杨将军尽快收拢溃卒,并将阵列向东延伸,建立新的防线,准备防御郭太的骑兵冲阵。”

    一口气下达了一大串命令,徐庶喘了口气,最后又补充道:“传令全军,此战,我军必胜,只要听从命令,就能获取最后的胜利!”

五零六章 步步占先

    “混账!混账!”

    此刻的郭太,正处于暴怒之中:“派人去问问刘豹,他们到底在想什么?打了这么久,我军损失了好几千人了,他那边居然伤亡过百就开始退却了?他以为老子输定了吗?只是几千先锋而已,而且还没死透,他以为老子就这么完了?混账!”

    转过头,他又大骂彭玉:“问问那个白痴,在东山折了老子的三千精锐,现在又想再来一次不成?让他坚持住,援兵很快就能打通通道,最后的胜利,是属于我的!”他高举双拳,仰天狂呼。

    他已经明白了,他被敌人给算计了,从头算计到尾。

    徐庶布置在第一线的都是新兵,作用就是消耗郭太军的先锋锐卒。郭太军的攻势虽猛,但阵型在路上都跑散了,没能进行全面的压制,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安邑军的败兵可以从容向两翼撤退,然后在军官的指挥下,重新组成阵列。

    正常情况下,这是很难完成的战术动作。可如果一开始,安邑军的训练就为此而准备,完成起来就没那么难了。

    郭太听过田忌赛马的典故,所以,和前次稀里糊涂的吃亏完全不一样,他这次是明明白白的被耍了。因此,他的怒气也比前次还大一些。

    下一刻,他猛一低头,咬牙切齿道:“韩暹、杨奉、李乐……徐庶!我要你们死,要你们粉身碎骨!”说着,他断然挥手,手指安邑军右翼,大声叫道:“传我将令,马军出动,雷霆一击!”

    一时间,鼓号齐鸣,令旗飞舞,战马嘶鸣,郭太祭出了最后的王牌。

    “轰轰……”隆隆的马蹄声振作了在前线陷入苦战的郭太军,同时,给安邑军施加了很大的压力。

    虽然在左翼缠战着的骑兵更多,也更精锐,但毕竟没有直接面对,看西凉人和匈奴人互相残杀,很多人还有着一种莫名的快感。

    但这一次,敌骑是奔着他们来的!

    只见无边的烟尘中,一个个地狱妖魔般的身影忽隐忽现,却又快速绝伦,隐隐约约的,也不知到底来了多少兵马,只有惊天动地的马蹄声充斥在身遭,令人心神震颤,肝胆皆寒。

    这可不是变阵就能对付的对手。通过和西凉军的战斗,安邑军面对骑兵的经验很多,所有老兵都知道,在高速冲击的骑兵面前转身逃跑,跟送死差不多,诈败诱敌是不可能奏效的。

    可若说要硬挡……别说弩弓,连弓箭都没几柄的安邑军怎么可能挡得住骑兵的冲击?

    “不要怕!没什么可怕的!”

    就在士气开始动摇的一刻,徐巫医适时站了出来,他与右翼大将杨奉并肩而立,振臂高呼:“别光想着骑兵有多厉害,想想你们的背后!背后是什么地方?是家园!那里有你们的父母妻儿,有你们的亲邻好友!后退,只会将这些你们最在意的人暴露在强盗的刀锋之下!”

    “粮食,钱财,亲人强盗会抢走你们的一切,杀死一切妨碍他们的人!谁甘愿白发苍苍的父母被马蹄踩死?谁甘愿看着妻子被强盗侮辱?谁甘愿看着儿女嗷嗷待哺,却拿不出哪怕是一点点的食物?”

    徐图描绘的场景,对白波将士来说,一点都不陌生。他们之中,很多人都经历过这一幕。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自愿加入黄巾军的,要不是被人洗劫,无奈被挟裹,白波最初的规模,恐怕连一半都不到。

    先是自己被人抢,然后和强盗一起去抢别人,这种痛苦不堪的经历,谁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了。很快,士兵们就发现,虽然声势如故,但汹涌而来的敌骑确实没那么可怕了。

    “郭太的骑兵不是袁绍的大戟士,更不是白马义从,他们就是一群骑着马的步兵。”神棍在军中的威望还是挺高的,徐庶事先交代的这些台词,也很有效,徐图要做的就是把握时机,然后用最有感染力的方式,将台词背诵出来。

    “咱们虽然没有弓箭,可他们也没有人马一体的重甲,同样也不会骑射,甚至没办法将战马操控自如。他们只是骑着马冲过来,看起来动静很大,很吓人,其实什么都不是,很容易就能解决他们。”

    抬手一指远处的将旗,徐图大声叫道:“元直将军是小天师麾下的第一智将!提到他的名字,中原群雄谁不畏惧?更重要的是,他还是天命所归,是上天指定了来救咱们的人。听他的号令,一定能赢!”

    他攥着拳头,用尽浑身的力气高喊着,士兵们的斗志终于被调动起来了。

    杨奉适时踏前一步,纵声高呼:“列阵!三重叠!拒马阵!”

    “噢!”恢复了斗志的安邑军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抬出了一架架拒马枪,交错着摆开,然后三人为一列,六人为一排,在拒马后面列阵,手中持的都是长矛。第一排的长矛手将长矛搭在拒马上,后一排的将长矛搭在前排袍泽的肩膀上。

    转眼之间,一个横亘数百步,有三排纵深的拒马阵就成型了,对已经进入了百步距离的骑兵严阵以待。

    所谓拒马枪,就是一种能移动的防御工事。以木材做成人字架,将枪头穿在拒马枪横木上,使枪尖向外,设于要害处,主要用以防御骑兵突击,故名拒马枪。

    有这东西的阻挡,骑兵就没办法正面冲击了,顶多只能绕行,而绕行就必须得减速,所以是防御骑兵的上佳手段之一。

    一般来说,由于制造需要耗费,这种防御工事的数量始终有限。在旷野会战之中,很少有人使用,倒是在城池攻防战中,这种简易而有效的防御措施的身影随处可见。

    按照常理,安邑军不可能用此物在野战对抗骑兵。他们连武器都配不全,怎么可能耗用大量的木料和铁,大量制作这种功能单一的东西呢?就算杨奉等人舍得,他们也不可能造出来足够覆盖四万大军的军阵的拒马。

    当然,在攻克安邑、运城的战斗中,他们曾经缴获了一些,因为还要防备西凉军,就没拆,收拾倒是有那么几百具存货。如果有人能算准郭太骑兵冲击的位置,以拒马阵对抗骑兵的一幕就有可能出现了。

    这个战法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能太早将拒马亮出来,必须等到郭太的骑兵冲起来了,无法轻易减速了,才能布阵。否则被敌人远远望见,绕个圈子避开了,那就抓瞎了。

    这种打法,对操作者的要求非常高。效率要快,还要临危不乱,比挺着长矛列阵等敌人冲击的难度可大多了,所以,徐庶才不得不安排徐图进行这番演讲。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拒马数量有限,郭太的骑兵却太多,如果一口气全冲上来,就算有拒马拦着,顶多也只能拦下一半,右翼还是保不住。

    韩暹、杨奉都曾对此表示担忧,但徐庶却说不要紧,因为他认为郭太不会一次性派出所有骑兵冲阵。

    结果,这一次又被他算中了,这一次冲击,郭太之派出了三千骑。

    “元直将军真是神机妙算啊,他怎么能算得这么准呢?”对此,杨奉百思不得其解。

    “这还不简单?”听到了杨奉的低语,徐图笑着答道:“攻左翼,须得绕路,还很容易卷入西凉军与匈奴人的战团,走东路就容易多了。至于中路,你觉得郭太有本事让他的大军让开一条路,让骑兵有空间冲阵吗?”

    “那徐将军怎么敢肯定,郭太不会全军突击呢?”杨奉又问。

    “因为他不知道西凉军和咱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徐图解释着,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他要留点余力,防着樊稠那三千飞熊军!哈哈,李傕让樊稠隐藏行迹,是为了威胁咱们,准备这边打完后,对猗氏下手的,结果却帮了咱们的忙,把郭太给吓到了,哈……”

    一边说,他还一边窃笑不已,活像是偷到了鸡的狐狸一样。

    “原来是这样。”杨奉恍然,对徐庶的敬佩越发深刻了。樊稠那三千人,是整个安邑军的最大心病之一。对方一直神出鬼没,这边只能被动死守,非常狼狈。结果徐庶翻阅了一遍情报,就确定了樊稠的目标,让人不得不佩服。

    “那他就不怕……”一个疑团解了,另一个疑团又生,白波军的保密系统太差,杨奉自己也清楚,既然这个情报是真的,那徐庶为何会轻易说出来呢?此外,就算解决了冲阵的三千骑,郭太剩下的四千骑兵又要如何对付呢?

    只是这些问题,他来不及问出口了,因为说话间,郭太的骑兵已经撞上拒马阵了。

    骑兵们当然看见拒马阵了,也知道凶险,可问题是,看见并不代表能避开。前排的看见了,后排的却未必,前排一勒马,速度还没减下来呢,后面的骑兵就撞上来了。

    有军官想要协调,时间上却来不及,在骑兵来说,几十步的距离,那就是眨眨眼的工夫。就算是白马义从那样的精锐,在冲锋到三四十步的近距离上,冷丁看到了严阵以待的先登死士,都没办法避开,只能硬着头皮往上撞。郭太这些急就章的骑兵又哪里有收放自如的本领?

    而徐庶搞出来的拒马阵,攻击力或许不如麴义的强弩加死士,但防御力却远在后者之上,入阵的骑兵唯有死路一条。

    望着前线人仰马翻的场景,郭太的心都在滴血,这是他一匹一匹和匈奴人交易,积累了整整四年才建成的骑兵啊,一下就折损了这么多,这叫他情何以堪?

    “吹号,全军出击,老子和他们拼了!”郭太的最终决断是,亡命一搏。

    安邑军用计谋屡次占到了便宜,如果再怎么被人零敲碎打下去,双方的实力很快就要发生逆转了。

    不再考虑西凉军有可能的威胁;

    也不再理会被包围的先锋部队;

    狭路相逢,勇者胜!只有发动全面进击,才能发挥人数的优势以及骑兵的优势,和安邑军分个胜负。

    也只有这样,才能不被敌将层出不穷的诡计所影响。

五零七章 奇计怪招

    之前也是全军大举压上,但和真正的全线进攻毕竟是不同的。

    之前压上,靠的主要还是前锋的锐卒打开缺口,后军随之扩大战果,等到形势有利到一定程度,累计成胜势,就可以发动全线进击了。

    这是常规的用兵方法。

    至于形势尚未分明就发动全面进攻,已经不是打仗,而是赌博了。全线进攻发动后,军队就很难再接收中军的命令,整个战场都会陷入乱战。

    这种情况下,孰胜孰负,靠的就不是指挥官的指挥,而是军队身的综合实力,以及运气之类的因素了。

    “父亲?郭太这样做,不是自取死路吗?”

    左翼缠战的两支骑兵战意都不高,西凉军开始猛冲了一下,让匈奴人知道厉害后,双方就很有默契的收敛了攻势。来,这两家就都是来捡便宜的,完全没必要在对方身上浪费力气。

    这就形成了很奇怪的现象,两军的高层都在关注另一边的战局,西凉人这边是李傕教导一众子侄,匈奴人那边则是刘豹虚心向族中的年长者求教。

    李傕欣慰的看了儿子一眼,虽然后者的问题还有些幼稚,但至少说在点子上了,他微微颔首,答道:“式儿,你这是被安邑军的表象所迷惑了。他们处处占先,不是因为军队训练有素,因而进退有据,只是徐庶的指挥手腕太高明,谋略又远超郭太而已。”

    李傕的语气颇带了点沧桑,其实他今年也才三十几岁,但在王羽、孙策等后起之秀的映衬下,他不得不叹一声长江后浪推前浪,觉得自己有些老了。

    “连吃了几个亏。郭太毕竟还是发现了,只要发动全面进击,就能最大限度的削弱徐庶谋略的作用。就算吃了几个亏,郭太军的实力毕竟尚在安邑军之上,他这招胜负手,倒也没什么问题……”

    说着,李傕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的侄子李进敏锐的发现了叔父的异常,接茬道:“叔父认为。安邑军还有后手,可以化解,甚至针对郭太的胜负手进行反制?”

    “难说。”李傕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徐庶此人和其主王羽有些相似,却又有不少区别。不能一概而论。但有一点,这二人简直同出一辙!那就是喜欢冒险,同时还会在最后关头留有后手!”

    郭太军已经完全动起来了,鹤翼阵像是活了过来,纵然头颈被困,爪子受伤,依然极力伸展着翅膀。似是要将整个平原揽入怀中。

    远观此景,李傕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幽然:“以徐庶的智略,安邑众将对郭太的了解,不会想不到对方会亡命一搏。依照他的风格,肯定不会坐视战局变成乱战,肯定有什么后手……分胜负的时刻就要到了,都做好准备。准备应变!”

    西凉众将齐齐应命:“喏!”

    ……

    “来吧,来吧。徐元直,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事?”郭太的中军也动了,四千骑兵没有选择与在拒马阵中伤亡惨重的三千骑汇合,而是在阵后大范围迂回,准备全力攻打李乐的左翼。

    他不相信对方还有什么办法能化解自己的攻势,还是那句话,徐庶再高明,他指挥的也不是青州军,面对全面进击的五万大军,形成乱战是不可避免的。

    他既有些畏惧,但心里更多的却是期待,他期待看到徐庶的后手无法应付自己的狂攻,变得手足无措,最后崩溃的场景——就像他先前那样。

    他认为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没有什么可以改变这个结局。因为这种赌博,对郭太自己也不是很有利,因为不确定性太大了,否则他一开始就会采用这个战法。

    现在,轮到那个狡猾的对手苦恼了。

    苦恼的人很多,但绝不包括徐庶,若是郭太能凑近了看,他甚至可以看到徐庶脸上的微笑——很阳光的笑容,从里到外的透着一股子轻松惬意,好像这场仗已经打完了,到了追亡逐北的一刻那样。

    倒是韩暹、杨奉等人频频回望,神情惶急,这种仗就算打赢了,伤亡也会很可怕。郭太赢了,也许还能靠匈奴人的援助和牺牲安邑的老弱,顶住西凉军的侵攻,可对安邑军来说,这样的结果是无法接受的。

    更何况,战前,徐庶完全没交代,遇到这种情况要如何应变!

    “中军的命令呢?来了?是什么……什么!催战?这个时候还催战?马上就全面接战了啊!”杨奉急红眼了,揪着可怜的传令兵的衣领,差点把对方给勒死。

    他以为徐庶的后手是东山的那支伏击部队,可后者迟迟没有出现,战局反而马上就变成难以逆转的态势了,他没法不急。

    安邑军这边,也有布置,但那种布置压根就无法对眼下的状况起到什么作用,毕竟双方是知根知底,系出同源的两支军队。

    “徐将军命……各部待命……只是催……管将军着力厮杀,尽快解决被围困的彭玉部。”为了职责和自己的小命,传令兵努力挣扎着,将信息传达了出来。

    “现在这当口,就算杀了彭玉又有什么用?问题是郭太的大军,包括四千骑兵在内的五万大军!”杨奉迷惑不解,大声反问,但手上毕竟是松了。

    “属下不知,不过,徐将军叮嘱您,看到中军接下来的命令后,千万不能犹豫,一定要严格遵行……”

    “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命令?”杨奉茫然反问,在战前,战事中途,徐庶将这件事反复强调了许多遍,现在又是一遍,却始终不肯把话挑明,搞得众将疑窦满腹,就像被隔夜饭噎住了似的,好不难受。

    “属下不知,只是徐将军这么说了……”传令兵怯怯的向后挪动着脚步,生怕杨奉再向刚才那样扑过来。

    他的担心其实没什么必要,还没等杨奉发火或是怎样,阵中的战团那里就传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彭玉授首,管将军威武!”

    杨奉愕然回首,只见中军被困的敌军先锋已经开始溃散,战阵中央,一杆黄色大旗颓然倾倒,另一杆黄色大旗迎风招展,来回舞动。旗下一个壮硕的身影浑身浴血,唯有手中的大刀亮闪闪的,散发着让人心悸的寒光。

    彭玉的先锋军苦战良久,主将的死给了他们最后一击,他们瞬间就崩溃了,像是一群待宰的牛羊,在羊圈里四处逃窜,却完全找不到出路。

    郭太的大军也吃了一惊,潮水般的攻势有了一个明显的停顿,但下一刻,仇恨和杀意全面占据了他们的脑海,五万大军以比先前更狂猛的势头扑了上来。

    就在这时,安邑军的中军终于有了动静。

    “当当当……”一阵急促的金铁交击声骤然响起,给战场上所有人带来了一个大大的意外。

    军乐无非锣鼓号角,其中鼓号的变化较多,特别是鼓。每支军队的鼓号都有各自的特色,就算同为汉军,依照统帅的不同习惯,也会有些许不同。

    但锣却是个特例。

    金锣在所有的军队中,都只有一种敲法,同样也只代表一种意义:闻鼓则进,闻金则退,自从华夏祖先创造出兵法之后,这就是个不变的真理。

    锣声既然敲响,中军的命令就不存在任何疑问了,徐将军命令退兵!在狂扑而来的敌人面前转身逃跑!

    “怎么会……”刚才还只是惊愕发愣,现在,杨奉等人已经麻木了。

    撤退?这种时候撤退,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全军溃散!一旦崩溃发生,就算是兵圣再世,韩信重生,那也是没办法挽回败局的。毕竟后面没有河,就算是精锐部队,也没办法借助地利,完成背水一战的逆转,何况是白波军?

    “杨帅!别忘了徐将军的叮嘱!”

    “韩帅……”

    徐庶连这种情况都想到了,特意在白波众将身边安排了个传令兵,明面上是解读中军旗号的,实际上为的就是这最关键的一刻。

    “……退兵!”杨奉回望中军,发现中军的将旗已经不见了,徐庶撤退的很果断,金锣一敲,旌旗倒卷,说跑就跑了。

    徐庶已经跑了,局面就确定无疑了,无论徐庶此举有没有深意,杨奉都很清楚,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跟着一起跑。若是原地不动,犹犹豫豫的,那才真是坏事了呢。

    “撤!”韩暹这次表现得比几个同袍都要果断,徐庶之前反复叮嘱时,他就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临阵脱逃,并不算是最坏的那个,他接受起来一点压力都没有。

    唯一的麻烦出现在李乐这边,这货来就是个拼命三郎,已经杀红眼了,哪里还肯撤退?任凭传令兵如何反复提醒,他也只是闷着头挥刀厮杀,亲卫们几次想上前拉住他,可他却二话不说,挥刀就砍,谁还敢上去。

    正束手无策之时,救星来了。

    “小李子,元直将军下令撤兵了,你还在这儿咋呼个头啊?快,跟老子走!”管亥及时出现,迎着李乐的战刀就冲上去了。右手大刀一摆,架开对方的迎头一刀,左手一长,像是拎小鸡似的,把李乐给挟在了肋下。

    “风紧,扯呼!”转过身,管亥一刀斩断了李乐的将旗,口中大声嚷嚷着亲切感十足的切口,带着中军加入了溃逃的队伍。

    不光身在局中的莫名其妙,观战的也都两眼发直,李傕的子侄们都惊呆了,他自己也有些发懵,口中喃喃自语道:“全面溃逃对付全面进击,这算是什么怪招?”

五零八章 逆转再逆转

    “我就知道!”郭太一愣之后,很快就陷入了狂喜,在马上手舞足蹈的大叫道:“就知道他只会搞阴谋诡计,一来真格的就不行了追,给老子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用不着他指挥,大军也会追上去,这本来就是个此消彼长的事儿

    没有有效的指挥,郭太军的追击肯定算不上有条不紊,但追击的势头绝对惊人,像是水银泻地一般,五万大军整个铺开在了战场上

    声势虽大,但追击展开之初的效果却很一般,因为安邑军跑的太快,太果断,郭太军的攻势又因为彭玉的死停顿了片刻,结果就成了安邑军撤退的空当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安邑军的阵型

    钩行阵的中军和接战的前线本来就有一段距离填充在这个区间的郭太军先锋又因为苦战和主将身死,完全丧失了战斗力,没办法配合大军的追击做出牵制而安邑军布置在两翼的,本就是最善战的士卒,又有李乐、管亥这样的悍将率领,且战且退,想取得战果也难

    “看起来,安邑军早有准备?”最初的惊异过后,李傕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在众将和子侄们不安的注视下,他神情忽然一凝,断喝道:“不要急着撤退,再等等看!”

    “溃败之势已成,还能有什么变数?”

    “某亦不知”李傕摇摇头,只觉眼前像是蒙了一层雾气,让他无法看清徐庶的影子

    早有准备的溃败代表着什么?诱敌设伏?背水反击?不没有哪个典故符合眼下的状况李傕思来想去,也不得要领他觉得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徐庶以安邑军的存亡来逼迫自己逼自己发力攻打郭太,给安邑军赢得反败为胜的机会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郭太军因为全面进击,已经失去了指挥,若是两军乱战,李傕肯定不会乱伸手但依照目前的局势,安邑军很快就完蛋了,郭太几乎可以获得一场全胜,只要想到郭太将白波实力合二为一后的情况李傕就是一阵头疼

    毫无疑问,现在是个好机会

    匈奴人的骑兵算不上精锐,精锐都死在高唐,被王羽垒了京观了而且匈奴人也没有死战之心,只要李傕肯付出一定代价,击败对方一点都不难,然后就可以全力攻击郭太的将旗所在了再通知郭汜、樊稠一声,让二人展开配合作战,一战定河东未必不可能

    普通人看不出此节李傕却能,而且他敢肯定,徐庶也预料到他能!

    握着马鞭的手尽是汗水,搞得鞭柄都变得有些湿滑起来李傕的手抬起又放下,却迟迟做不出决断另一边,郭太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开始约束兵马,带着身边的骑兵放弃了对安邑军的追击,将矛头对准了西凉军

    战局的走势越发的诡异了

    “以自身的溃败,换取郭太和某死战?最后营造一个三败俱伤的局面?对安邑白波未必是好事,可对青州却是一个好消息难不成那徐庶和贾诩是一样的作风?”

    李傕心头的疑问越来越多,郭太和匈奴人的夹击,他并没怎么放在心上,让他困扰的依然是徐庶徐庶的后手,徐庶的目的,都直接牵涉着战局的演变,即便是安邑军已然溃散,李傕这位身经百战的宿将依然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不知是不是有同样的疑虑,郭太摆出了攻击的架势,却也迟迟没有下达攻击的命令

    局面一时间倒是僵持住了,只有追击还在继续

    僵持的局面当然持续不了太久,很快,徐庶就有了新的动作

    “呜……”号角长鸣

    徐庶把所有的号手都用上了,几百只号角同时吹响,声音悠远且苍茫,有如天地初开那一刻,天地之间响起的第一个音符

    “这个时候?”杨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听到号角声,眼睛却陡然睁大,露出了完全无法置信的神情这是个约好的信号,听到这个信号,安邑军就会亮出最后的杀手锏可问题是,应对眼下的情况,那个后手压根就没用啊?

    韩暹、胡才、徐图……安邑军的所有知情者都傻眼了,以元直将军的精明,怎么会做出如此荒唐的决断?

    也只有杀红眼,被强拉着撤退,意犹未尽的李乐哈哈大笑:“好!来吧!一起来!今天大伙儿都来杀个痛快!”

    无论有多少不解,军令既下,便如山崩,总是不可逆转的

    号角长鸣声未绝,响应声已经从安邑方向传来开始只有号角的应和,很快,人声也加入进来,无数人的怒吼声像是惊天怒潮,又像是惊雷炸响,无穷尽的向战场涌来,将战场覆盖,淹没

    “伏兵?怎么可能?”对峙中的李傕和郭太都是大吃一惊安邑军不可能有援兵,何况还是声势这么大的一支伏兵!除非……二人很快清醒过来,那不是什么援兵,而是安邑的老弱病残,徐庶是在虚张声势!

    “想用这招逆转局势?徐庶,你想错了,老子没那么笨!”郭太面目狰狞,心中暗自庆幸,好在自己没急于对付西凉军,只是将骑兵列阵,作为防范,若是真的打起来,说不定还真就让徐庶给得逞了

    他知道对方是虚张声势,但士兵却不知道,追击中的郭太军齐齐的放缓了脚步,骇然四顾而安邑军的士气却开始回升,在某些区域中,甚至有了重整队列的趋势如果不是郭太保持了最后的谨慎,说不定真会让对方完成了这场诈败反击的奇迹

    “派个人去,知会李傕一声,敌将异常奸狡如果他和某再继续这样下去,最后顶多是三败俱伤的局面某不管他和安邑军有什么约定现在的局面很清楚,谁想单独吞下安邑这块肥肉都不可能与其互相扯后腿,不如订个君子协定,一起瓜分了安邑再说”

    郭太放弃了,认栽了,他知道自己对付不了徐庶,显然李傕也只有被牵着鼻子走的份儿与其继续被人戏耍,不如联合起来,先解决了最棘手的敌人再说

    若是他一开始就找李傕谈判,李傕肯定理都不理他谁让郭太的势力最大呢?但经过安邑军的连番削弱,以及徐庶表现出来的智谋,在李傕的心中,强弱之势已经逆转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徐庶这样的名将,在大战之中的作用,又岂会比千兵万马小了?眼看着少年英杰奇计迭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李傕认为,郭太的提议是最佳选择

    “回去告诉你家大帅,收益均分,左翼是某的中军是他的,右翼留给匈奴人战后,安邑可以给他运城和猗氏都是某的,如果他认可某就与他联合打这一战,若不然那就一拍两散”难得占了主动权,李傕当然不会放弃讨价还价的机会

    马蹄翻飞,信使往来,带来了郭太的答复:“就这么办!”

    李傕大喜,当即下令,号角长鸣声中,战局再变

    从开战始,缠战至今的两支骑军终于分开了,一左一右的伴在了郭太军的两翼,将矛头对准了安邑军

    “元直将军,这可如何是好?”韩暹彻底慌了神,他完全不知道徐庶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他知道形势很不妙

    别看所谓的伏兵的呐喊声惊天动地的,但这些人根本不能投入实战在特定时候虚张声势一下,也许能收到奇兵的效果可现在看来,徐庶似乎是弄巧成拙,不但没打击到敌人,反而将自己这边的盟军,推到敌军那边去了

    这个逆转,可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逆转,搞不好,这一仗就要彻底覆灭了

    李傕和刘豹刚刚对战时,都是有气无力的模样,现在呢,看看他们那生龙活虎,像是要吃人一样的凶相,谁能挡得住啊?就凭身边这些勉强组织起来的溃兵吗?

    “庶听闻,为将者,越是遇到大事,就越需要有静气,如此才能运筹帷幄,决胜沙场,韩将军,你还是稍安勿躁的好”徐庶云淡风轻的笑着,摆手道:“放心,援军转眼就到,顽敌的联合,不过是绑在一起送死罢了”

    “援军?哪里还有援军?”韩暹一脸茫然

    “喏,那不是来了?”徐庶这次没有打哈哈了,而是抬手一指,指向东北方向

    涑水整体是东西走向,从东山起始,在蒲坂津汇入黄河在安邑的战场附近,涑水刚好在转弯,从东北倾斜着流向了西南方

    当韩暹循指抬头,望向东北时,骇然发现,在正午的艳阳的照耀下,一支庞大的队伍跃然冲出了地平线沿着与涑水河道平行的轨迹,如同滚滚潮水一般呼啸而来

    “这是我们的援军?”即便眼睁睁的看着,韩暹也无法相信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不是他不希望得救,可问题是,河东境内不可能再有援军了,何况还是从那个方向来的,冲击的速度如此之快

    他很想猜测,来援的是青州铁骑可问题是,青州的骑兵再怎么骁勇,战马再怎么神骏,也不可能跨越连绵的高山,飞到河东来,而且还赶得这么巧

    可不论他怎么想,徐庶所说的援军还是在接近,在冲锋!

    从他们冲锋的势头中,可以感受到他们的决心;

    从他们带起的烟尘中,可以感受得冲天的杀气;

    从巨大的‘隆隆’声中,可以感受到这支队伍的力量!

    这一刻,天地仿佛都为之战栗!

    呼啸追击的郭太军停下了脚步,骇然回望就在片刻之前,他们刚刚受过一次惊吓,接二连三的被吓,对他们的精神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扬刀跃马正要加入追击行列的几支骑兵也松开了紧握的缰绳

    “中计了?”李傕的眼睛猛然瞪大,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震骇神情最初那一刻,强烈的窒息感差点杀了他自己,稍稍恢复之后,他依然觉得胸口发闷,难以呼吸

    自己小心成这样,居然还是中计了吗?可这支行动迅猛的援军到底是哪里来的,总不会是王羽真的会撒豆成兵了吧?

    “走!走啊!快走!”刘豹连声高呼草原人的思维比较简单,不会去思考,敌人的援军到底从哪儿来的,是什么身份,他只要明白,有一支数量极其庞大的骑兵从身后杀过来就足够了

    傻子才留下来拼命,赶紧逃命是正经

    “不要慌,不要乱!是虚张声势,是虚张声势!”郭太最初感受到的,也只有绝望和恐慌,但很快,在对权力的渴望的驱使下,他超常发挥,瞬间完成了极为复杂的分析和判断

    有一就有二,徐庶既然已经虚张声势一次了,谁能担保他不故技重施呢?

    让几万老弱躲在山里,然后突然从背后杀出来,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把敌人吓得不战自愧呢看看那些匈奴混蛋,他们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郭太是想跑也跑不了了,他的几万大军都在战场上呢,如果援军是真的,他根本无处可逃,只有等死的份儿

    在郭太和他的亲卫们声嘶力竭的呼喊下,郭太的大军暂时恢复了平静,连李傕和刘豹都放缓了撤离的脚步,打算先观望一下

    庞大的队伍越来越近,震耳欲聋的隆隆声湮灭了一切,大地在颤抖,天空在旋转!

    终于,来人的身影透过遮天蔽日的烟尘,展现在了众人面前看到这一切的人,无不脸色巨变

    “撤……快撤!”李傕失声惊呼,断然下令:“沿着河岸跑,把有分量的东西都丢了,跑,跑啊!”

    “走!”这一次,刘豹言简意赅,一抖马缰,率先做出了表率

    “徐元直,你这个无耻的小贼,卑鄙啊!老子就算做了鬼也不放过你!”巨大的烟尘像是死亡的阴影,随着距离的接近,将整个战场都笼罩在了阴影之下望着这片阴影,郭太彻底的绝望了,他咬牙切齿,嘶声喝骂

    无论怎样,也没人能挡得住那支狂奔中的队伍强劲而坚决的势头

    阴影过后,大潮终至!

五零九章 奇迹再现

    跃进人们视野的是一群牛;

    非常壮硕的牛;

    而且还是野牛!

    这是一个野牛群……

    若是在草原上游猎时看到了,刘豹和他的族人可能会高高兴兴的拿出套索和弓箭,策马冲上去,准备来一顿大餐。但此刻看到这些牛,他们却都魂飞魄散。

    因为他们不是像在草原上那样,从牛群奔驰方向的侧面靠上去,在安全的地方放箭、扔套索,将野牛一一放倒,而是正对着牛群高速奔驰的方向!

    那些野牛像是疯了一样,低着脑袋,全力向前飞奔,与这样的一支队伍正面相撞,就算是真正的黄巾力士,也只有漫天飞舞的份儿了。

    谁敢跟它们抗正面?

    不想死,就跑吧!

    “撤撤撤……”李傕的子侄们不再勤学好问,异口同声的喊着同一个字,将战刀、骑盾,甚至盔甲和弓箭统统丢在了地上,唯一抓得死死的东西,唯有马鞭和马缰。面对这种不可抗力,只有速度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

    匈奴骑兵比较沉默,但动作却比西凉军还要利索,谁让他们对野牛群更熟悉呢?

    “救命啊!”郭太军的士兵虽然没两队难友那么见多识广,可现在的形势,只要不是傻子,就能轻易分辨清楚,那可是牛!成千上万的,疯了般狂奔的牛!就算是真的潮水,也未必有这东西的破坏力大。

    刚刚还气势如虹的五万大军顿时就乱了,如同被潮水冲击的堤坝,先是一个角崩溃,然后扩散到一个面,最后波及了整个堤坝。

    五万大军豕突狼奔,落花流水,瞬间就不复存在了。

    但牛群不会因此而放缓脚步,它们不是来打仗的,这些无辜的动物,只是被某些坏心眼的人利用了,被迫加入战团罢了。

    因为无奈而来的愤怒,让它们别无选择,只能用尽全力奔跑,并撞翻一切挡在路上的东西,不管那是一个人,还是一个骑兵,甚或它的同类。

    跑!

    撞!

    野牛群就这么蛮不讲理,横冲直撞的加入了战团,让某些人绝望,却将另一些人从覆亡的深渊中拯救出来,让他们无比震惊,却又欣喜欲狂。

    牛群更近了,沿着河岸,横铺数里,将沿途遇上的一切都卷了进去。

    匈奴人逃的很快,但他们可以选择的方向太少,结果队伍被拦腰截断,先前缠战了几个时辰的伤亡,瞬间产生。

    大部分骑士是直接被撞飞的,落到地上后,再被踩踏,死定了;也有一些人想凭着高超的骑术,从马背跳到牛背上,可野牛太多了,牛角像是刀山一般林立着,高速交错而过时,稍微挂个边,就会失去平衡,甚至直接落在锋利的牛角上,直接就开膛破肚了。

    最惨的还是被撞在腿上的,他们连人带马被穿在了一起,被疯牛顶翻,用脑袋反复蹂躏,最后践踏过去,死的惨不堪言。

    刘豹欲哭无泪,把郭太恨到了骨子里。

    南面是安邑的大军,平时他们不会将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可眼下这当口,他们哪有功夫和对方纠缠?西面倒是有路,可中间全是疯狂奔逃的溃卒,要是被卷进去,还不如和安邑军拼一场再死呢。

    唯一能逃的,就是东面,那里是山区,马不易通行,但也不虞牛群会追过来。

    他不恨别的,就是恨郭太最后喊的那一嗓子,要不是他说青州人是在虚张声势,自己怎么会走慢一步,导致了这么大的损失?

    除此之外,他还有些不能确定的事情。

    与牛群插身而过后,刘豹看得更清楚了。凭借在草原上放牧的经验,他敏锐的发现,只有牛群最前面的几百头是野牛,剩下的都是蓄养的牛。这些牛被人用布蒙着眼睛,尾巴后面拴着根火把,所以只能像疯了似的向前狂奔。

    构成这庞大队伍的不光是牛,还有其他牲畜,有骆驼,有马,还有羊和鹿……这些牲畜没有疯牛那么大的冲击力,但跟在队伍后面,却将声势搞得极大。当然,它们的冲击力比不上疯牛,但被撞上了一样不得了。

    总之,这个牲畜杀阵很强悍,强悍到让人完全无法正面抗衡。

    一面亡命奔逃,刘豹一面频频回顾,最后,他向部族的长老,放牧资格最资深的康巴尔问道:“康巴尔,你觉不觉得,这些牲畜有些眼熟?”

    “单于的意思是……”老牧人惊魂卜定,哪有空观察这个,被刘豹一问,这才转头去看,一看之下,他也是大吃一惊:“这些……好像是咱们送给郭太的那些牲畜!”

    “果然,这个该死的混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验证了心中的猜测,刘豹破口大骂。

    野牛在草原上有很多,运气好找到一群,抓住倒也不难。可几万头牲畜,即便在草原上,也是一笔了不得的财富,当然不可能凭空冒出来。

    若是只有前排的那些野牛,这个阵势没什么可怕的,真正让人难以抗拒的是随后而来的几万头牲畜!

    就像是数百精锐部队,带着几万乌合之众冲阵似的。如果单单只有精锐,即便冲破了敌阵,也无法继续扩大战果。反过来,乌合之众也没有摧阵破敌的冲击力。只有二者结合起来,才是真正的无可抵御。

    郭太没看好牲畜,反被人拿来砸自己的脚,一下就连人带脚都给砸扁了,这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什么?

    “单于,牲畜后面肯定有人驱赶,咱们可以……”老牧人突然提出了一个很中肯的建议。

    “不行,绝对不行!”刘豹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没错,牲畜不是乱跑,后面肯定有人控制方向,若是把后面的人杀掉或赶走,也许能让一部分牲畜停下来。可你看看,郭太的军队已经乱成这样了,他的人都不知道是死是活,你去冒险,是为了谁呢?走吧,不要再和青州那些魔鬼打交道,郭太完了,咱们可以抢占他的土地,可以休养生息,这就足够了。”

    “单于英明。”老牧人心悦诚服。

    至于刘豹始终没说,将来王羽打到河东怎么办,老康巴尔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大不了就跑呗,跑的远远的,反正匈奴人的祖先也是在草原大漠中生活的,中原豪杰太多了,随便碰上一个,草原人就吃不了兜着走,还是回到草原上等他们再次衰落吧。

    匈奴人跑了,西凉军也在折损了一千多骑兵之后,勉强甩开了疯牛的追击,李傕同样也是头也不回。

    事到如今,他算是发现了,徐庶今天的指挥,从头到尾都是在为了最后这一刻在做准备。

    把自己拉上战场对抗匈奴骑兵,让郭太有所顾忌;随后变阵诱敌,指挥管亥狙杀彭玉;这些都是为了为了能顺利诈败呢。

    徐庶诈败的目的不是为了反击,只是为了不着痕迹的拉开距离,让出牛群冲击的方向。至于虚张声势什么的,除了迷惑郭太那个自以为是的傻瓜之外,同样也是为了拉开距离。

    至于那些牛马牲畜到底是哪儿来的,李傕已经无心追究了。徐庶的算筹太精,准备太充分,在对方预设的战场上,按照对方的套路对战,郭太就是最好的下场。

    已经损失了的,就当是付出的学费吧,总之,今天是别想找回场子了。

    李傕、刘豹能跑,因为他们的位置本来就靠在边上,郭太就没这么走运了。他依为干城的四千骑兵,比先前那三千还倒霉,连敌军的人影都没看见,就被牛群给淹没了。

    几万头狂奔的牲畜踩扁了郭太的四千骑兵,势头却丝毫不减,像是一座大山似的,又压向了郭太的五晚步卒。

    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就算是王羽预想中的重装骑兵成了型,冲阵的效果也没牛群这么厉害。但凡是人,有理智,就没办法和发疯的牲畜相提并论。

    热汤泼雪般,郭太的大军全军覆灭。

    跑得慢的都被踩死、撞死了;跑得快,避开牛群冲击正面的,也是浑身发软,瘫坐在了路边,无论等待他们的是迎头一刀,还是被俘虏,他们都不愿意再站起身,面对那噩梦一般的场景;也有人被追急了,直接逃进了安邑军的队列中乞降,而后者只顾着欢呼,根本无暇理会他们。

    这个突如其来,奇迹般的转折,在有宗教信仰的白波军看来,分明就是神迹!

    只有黄天显灵,降下法旨,才会出现这么神奇的一幕。郭太军失去斗志,土崩瓦解,未尝不是与此有关。

    “小天师!”

    “黄天庇佑,小天师万岁!”

    “这是小天师施展的仙法!”

    “小天师!小天师!小天师!”

    尘埃落定,胜负分明,战场又被欢呼声所覆盖。

    徐图奉徐庶的命令,煽动人心的举措算是开花结果了。人们下意识的将最高的荣誉归为了王羽的神通广大,正如当日在运城城下,王羽随手指点,雄城灰飞烟灭一样。如今这一幕,与刻在众人心中的那一幕,不是同出一辙吗?

    呼声越来越大,节奏越来越整齐,最后汇聚成了一道巨大的声浪,在河东的山河之间,久久回荡不休。

五一零章 回归正朔

    通常而言,十万人规模的大型会战,不从早打到晚,打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是无法分出胜负的。光是来回调度兵马,耗时就已经很可观了,参战的哪一方也都不是木桩子,压倒或被压倒,当然需要很长时间的反复搏杀。

    不过,在古老夏都进行的这场大战,虽然有一个中规中矩的开头,但结尾却也不是一般的出人意表。

    正午时分,战斗就已经告一段落了。

    虽然还没来得及打扫战场,确认郭太的生死,但想必也没人会质疑白波重新合而为一的可能性。对此,安邑白波的军民报以最大的热情,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徐庶的心情却远没有这么轻松。

    这场胜利,只是个开始,只是未来那漫长征途中,算不上多显眼的一小步罢了。按照他的计划继续走下去,遇到的艰难险阻不会比现在少。

    他无法确认,白波军是否愿意继续往下走。郭太、匈奴人遭受重创,安邑军实力大幅增长,白波军不是只有撤退到冀州这一个选择了。当然,留在河东的白波还会面临新的挑战,但终究不是迫在眉睫的,众将会如何选择?

    即使聪慧如徐庶,一时间也无法揣测众人的想法。

    他只有等,等白波众将主动向他提出,继续,或终结。对于他来说,无论对方怎么选择,他都没什么好损失的。不过既然来了,也已经进行到了这里,他还是想尽量完美的完成任务。

    “元直将军不愧是君侯麾下的第一名将,这仗打的真是……一直到了现在,某还有一种做梦没醒的感觉,不然的话,那铺天盖地的几万敌军,怎么就这么没了呢?”

    杨奉叹服不已的说着:“杨某本来还自以为有些智谋,可这些天跟在将军身边一看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间的英杰实在太多。某这点智略压根就拿不上台面,将来可得好好藏拙,免得贻笑大方。”

    “俺刚刚抓了个俘虏,是郭太的亲卫,问了几句口供,你们猜怎么着?”

    李乐从旁赶来,一把推开杨奉,乐不可支的笑道:“开战前,郭太讥笑元直将军,笑将军不自量力,自比田单乐毅,结果可倒好,元直将军真的给他来了个火牛阵,哈哈,郭太这厮也算是挺有先见之明的么。”

    “他的见识眼光,本来就比咱们都强出一截,不然当初起兵,大伙儿也不会共推他做大方。”跟着李乐过来的胡才摇摇头,不胜唏嘘的说道:“只可惜地盘大了之后,他利欲熏心,忘了咱们起兵的初衷,妄想着要争雄天下,做皇帝!他也不想想,皇帝,是那么好做的吗?”

    “就是,就是。”徐图也挤了上来,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很像是一只被人拎着的水鸭,他没什么自觉的嚷嚷着:“做皇帝,那是要大福气的,所谓紫气东来,又有言道:日出东方,以某之见,遍数天下,也只有我家主……”

    “咳咳……战场清理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郭太的消息?”眼见话题越说越偏,徐庶连忙咳嗽几声,打断了巫医的专业分析。王羽将来是否代汉自立,青州内部尚没有定论,准确的说,压根就没人公开提出这个话题。

    徐庶是个洒脱之人,对此倒没有太多想法。

    王羽自立为皇帝,他不会有什么异议,自夏商周以来,中原王朝的交替本来就是很正常的。汉朝取秦而代之,说是秦国天子失德所至,但汉朝如今又何尝不是道德败坏,以至于天下大乱呢?

    既然如此,将来自家主公一统天下,重立大统就没什么可说不过去的。

    当然,如果主公要对汉室忠诚到底,徐庶同样没什么意见。虽然这样做,会给将来的政局留下隐患,可那毕竟是天下重归一统之后的事了。

    徐庶喜欢,也擅长利用自己的智谋,但只有在对敌时才如此,对和同僚勾心斗角这种事,他半点兴趣都欠奉。

    对王羽真正的想法,他当然也是好奇的,在离开高唐,前往河东的那次夜谈中,他隐晦的提出了这个问题。得到王羽的答复之后,他就彻底将这件事抛出脑海,不再去想了。

    王羽的思路和徐庶差不多,没有愚忠的味道,也没多谈大义什么的,他只是提出了两个顾虑,听完后,徐庶就把好奇心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至于这件事最终要如何处理,王羽暂时也没有太成熟的想法,不过至少表面上,青州军依然是大汉的骠骑军。因此,称帝代汉之类的话题,在军中是不能公开讨论的,对外说起此事,更是大忌。徐图地位不高,知道的机密有限,可以不知轻重,徐庶却不能犯这种错误。

    徐图的语速太快,尽管徐庶的反应已经很快了,可还是没能及时截住前者的话头,白波三将互相看看,眼神都有些意外深长。

    李乐脾气最直率,很委屈的叫道:“元直将军,你这是把俺们当外人了?你要知道,俺们也是小天师的老臣子呢!当初是他不肯带咱们走,可不是咱们自己不愿意!要是他老人家当时肯点头,至少俺是肯定要跟着的!”

    “小天师若开个口,谁能不跟着?”胡才附和道:“俺老胡当初可是真糊涂了,明明可以让家里那俩小子跟着小天师一起走的,要真是那么做了,那俩小子现在也应该有点出息了。唉,怪就怪那个臭婆娘,死活舍不得儿子,真神就在眼前,却不知道去拜……”

    他恶狠狠的一咬牙:“等回头得了空,看老子不抽她!”

    徐庶没空理会胡才的家庭问题,他敏锐的从二将的话里听出了言外之意,当即转向了一直没说话的杨奉:“杨兄,各位的意思……”

    “元直将军,不瞒你说,刚才收拾战场的时候,咱几个老伙计碰了个头,核计了一下,结果么,老韩差不多也该忙完了,等他来了,让他自己跟你说。反正啊,咱们不是外人,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元直将军照应呢。”

    “这可不敢当。”话说到这份儿上,用不着与韩暹面谈,徐庶也知道众人的心意了。心情振奋的同时,他也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没设么不敢当的。”杨奉摆摆手,大笑道:“大丈夫讲究的就是个当仁不让,元直将军你在中原已是声名赫赫,今日一战,连三辅、西陲都要听说你的大名了,冠军侯麾下第一名将,除了将军你,还有谁能担当?”

    “这可不是谦虚,是真的当不起!”

    徐庶连连摇头不迭:“主公麾下英才众多,子义兄豪勇雄霸,临阵冲杀,斩将夺旗,当世无双;子龙本身已是当世有数的高手,临阵决断,把握战机的能力更是如同神授;黄将军神射无双;公明、文则二位兄长各有其能……庶不过晚辈后进罢了,哪里当得起第一名将之说?”

    杨奉等人见徐庶神情不似有伪,当下也是越发惊叹了。

    只是一个徐庶,就化解了河东的死局,若他留下坐镇大局,白波军想站稳脚跟又有何难?说不定还可以对西凉军发起反击呢。徐将军成名的那场大战,不就是用人海战术打出来的吗?

    听徐庶这么一说,青州能与他比肩,甚至犹有胜之的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小天师这两年经营的确实不是一般的红火啊。

    想到这里,杨奉心下火热,低声道:“元直将军,你能不能给咱们交个底,小天师他……究竟是怎么打算的?难道真的不想……”

    “这件事么……”徐庶已经很努力的试着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了,怎奈乱世之中,人心对此最为敏感,却也不是想忽视就能忽视过去的。他微微沉吟,最后轻声说道:“此事,还是将来,杨兄亲自向主公请问吧。”

    “何事还要当面向主公请问?”杨奉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把沉稳的声音已经从身后传来,循声转头一看,却是面容愁苦,神情却很振奋的韩暹到了。

    “韩暹见过徐将军。”韩暹赶到,不忙向同伴打招呼,先是郑重一礼,向徐庶拜见,然后执手一旁,如同下属一般,带着几分恭敬汇报起来:“此战我军大获全胜,战果已经统计出来了……”

    “在起先的交战中,我军共伤亡了两千余人,郭太军倍数于此。其后诈败,敌军追击不及,我军损伤极少。待到潘、马、裴三位将军纵火牛阵破敌,除了少数因为兴奋扭伤了手脚的人之外,我军就再无损伤了。”

    “依目前统计上来的数字,西凉军遗弃在战场上的尸体共九百二十具尸体,铠甲军械无数;匈奴人损失较大,单是尸体已有两千一百具,剩下的,伤者亦不在少数;伤亡最大的是郭太军,开战前的五万七千人马,战死者就有两万余,还有数千人渡河时溺毙,余者大部皆降,逃离战场者十不存一……”

    “没有找到郭太的踪迹,有降卒说,看到他被亲卫簇拥着往涑水去了。溺水者太多,一时来不及打捞,即便尽数打捞,也很难确认郭太是否在其中……”

    “那就算了吧,左右此人也不做不了恶了,随他去好了,不必为此耽搁。”徐庶随口回答,毫不在意,向韩暹问话时,这才带了几分郑重:“韩将军,你已经决定好了?”

    “末将的才干,或者可为一县之令,牧守一郡一县之地,而无能镇守一方。如今郭太虽一蹶不振,但河东膏腴之地,西凉人、羌胡,河内、并州的群雄,无一不是虎狼之辈。若韩某不识大体,勉力守之,最终还是会陷入相同的窘境。今日不随徐将军回归正朔,难道他日有难,再等将军来救?”

    他一边缓缓说着,一边看向几位生死与共的同伴,杨奉三人坦然回视,目光清澈。

    得到了同伴无保留的支持,韩暹底气更足,斩钉截铁道:“前路自多艰险,但有黄天庇佑,小天师看顾,只要我等齐心合力,按元直将军的计划行事,又何愁不能成功?徐将军放心,我等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未来如何,亦绝无二话!”

    “对,就是这个意思!”李乐、胡才高声附和,杨奉则是面带微笑,微微颔首。

    “好!”徐庶慨然道:“既然如此,那庶就当仁不让了。众将听令,传令全军,迅速清理战场,放弃所有不必要的辎重,连夜开拔,兵发东山!”

    “末将遵命!”众将轰然应诺。

五一一章 无名英雄

    夜已深沉,涑水河畔却是一派车水马龙,人头涌涌的场景。

    一条长长的火龙由南至北的延伸着,一直绵延到了黑暗深处,前面看不到尽头,后面看不到队尾。离远了看还不觉什么,若是抵近观察,肯定会被队伍的气势吓一大跳。

    队伍中以老弱妇孺最多,这些人体力不济,事情又多,即便是白昼下,赶路也快不起来。但此刻,每个人都咬紧了牙关,用坚定的眼神,望向前方不可测的黑暗,像是被那里的什么东西吸引着似的,沉默前行。

    回荡在星月光辉下的,除了牛马牲畜鸣叫,车轮辘辘的声响外,只有沙沙的脚步声连绵不绝。

    火龙看似缓慢的行进着,但真正知情又知兵的人肯定不这么认为。从三日前会战结束,连夜启程开始,庞大的队伍已经前进了一百多里,平均以每天接近四十里左右的速度在前进着。

    这个速度看起来不起眼,可是,只要想想组成队伍的是扶老携幼的三十万众,就应该清楚,这是个多么惊人的奇迹了。

    庞大的队列绵延了几十里,前锋已经过了周阳邑,后队还没抵达闻喜城。为了让队伍保持秩序,安排各队的行程,负责组织工作的韩暹、杨奉在几天工夫里,便足足瘦了一圈。

    其他人当然也没闲着,比如留在队伍后面断后的潘璋、马忠。

    最后一点火影摇曳着走远,路边草丛突然一阵晃动,兀然探出一个脑袋来。

    潘璋吐出嘴里的草叶,很是不满的抱怨道:“嗨,元直可真会使唤人,连个庆功宴都没有,就赶着人上路,让咱们断后……说起来,他做事也不怎么靠谱,怎么不靠谱?这还不简单,出风头的时候是他,卖苦力的是咱们,这算是哪门子道理呢?”

    他的抱怨倒也不无道理,他在东山挖坑的时候,徐庶在安邑城中高座,好吃好喝;他在丛林中到处坑人的时候,徐庶随便使了几个小计谋,就把李傕、郭太两个白痴给算计了;坑完人,自己又辛辛苦苦的跑去和寿恩会合,一起抓牛赶马,做起了马夫。

    到最后,徐庶享受着大胜后的荣光,受着众人的追捧,谁又记得他这个无名英雄呢?

    一样是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头顶的树冠中也是一阵轻摇,马忠双腿挂在树枝上,翻身而下,像蝙蝠似的挂在那里,一边晃晃悠悠,一边不以为然的说道:“他不是当众宣布,首功是你的了吗?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马忠为人本就有几分隐士的风范,要不是交友不慎,他可能压根就不会出仕,而是在山里自得其乐的当他的樵夫。

    这场大战中,他侦查郭太和匈奴人的交易,确定时间,寻找地点,然后又要侦查匈奴人的动向,顺便还找到了几个野牛群。工作量和功劳不比谁小,可他就是什么都不争,和潘璋的对比倒是很鲜明。

    “呸呸呸,功劳是功劳,风光是风光!”潘璋连吐几口,将嘴里残留的草汁吐掉,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说寿恩,作为骠骑军上将,俺潘璋的知交,你多少给点上进心好不好?”

    “可我还是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潘璋的激动显然是对牛弹琴,马忠依然故我。

    “你啊……”对牛叹气,以潘璋的饶舌,依然有些无语,他干脆不再试着说服好友,而是自我抒情的说道:“救危难,摧强敌,然后在众人面前这么一亮相,接受千万人的欢呼,那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啊!如果三天前,几十万人一起叫的是俺潘璋的名字……”

    “那你就死定了。”马忠冷丁接茬,一开口就大煞风景:“功高震主,等回了青州,你就等着被兔死狗烹吧。”

    “烹你个头,你个乌鸦嘴!”潘璋大怒,一脚踹在树干上,用力极猛,生长了几十年的杨树一通乱晃,枝叶簌簌的落下了无数,偏偏马忠晃来晃去,就是没有掉下来的意思。

    “兔死狗烹的那都是什么人?都是枭雄!咱家主公是什么人?那是豪情盖世的泰山小霸王!他会干兔死狗烹这种没品的事吗?能吗?能吗?能吗?”

    马忠冷冷的答了一声:“谁知道呢。”

    “你个死乌鸦,连主公都敢编排,老子不好好收拾收拾你,将来你准得因为这张嘴惹祸!”潘璋愈怒,干脆挑起身,露胳膊挽袖子的,看那架势,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粗的意思。

    只是他最后那句话未免有些没自觉,马忠平时就是个闷葫芦,谁的嘴惹祸,也轮不到他,倒是潘璋自己很危险。

    马忠没有纠正好友的意思,他面无表情的说道:“现在是霸王,将来就是雄主,再将来……前天你不是也听见了?紫气东来,日出东方。”

    潘璋不以为然道:“那有什么?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唯有德者居之,我家主公这般英明神武,将来做个皇帝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当今天子就是董卓的傀儡,先帝把天下搞得天下大乱,主公爱民如子,怎么就不比他们强了?”

    马忠叹口气道:“能不能做皇帝没打紧,问题是,做了皇帝,主公就不再是主公了。”

    “什么意思?”潘璋没听懂。

    “做了天子,治下就得用帝王心术了。帝王心术一用,你就要倒霉了;不用,主公就压不住其他人,总有人会用阴谋或者其他什么,向他挑战,造反。当年的高祖用的就是帝王心术,所以韩信、英布一个接一个的倒霉,项藉不肯用,结果就众叛亲离,被群雄围攻。”

    闷葫芦马忠难得的一口气说了很多话,结果就把话痨潘璋给镇住了。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点道理诶,”潘璋左手摘掉皮盔,右手在头上一通猛挠,很苦恼的自语道:“可是,打天下不就是打仗,打赢了就招募人才治理,等有了钱粮再打仗再打赢就行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复杂的道理?想不通,想不通诶。”

    “想不通就不要想,总之,不要乱出风头就对了。”马忠语重心长的告诫道。

    “俺……”潘璋下意识的正要答应,却猛然醒悟过来,他抬手一指马忠,骂道:“你这闷**,开始说什么来着?怎么绕着绕着,就被你绕到这话题了?主公做不做皇帝,跟俺有什么相干?俺犯得上为这事儿犯愁吗?再说了,元直不是说了吗?这事儿可以当面向主公请问。”

    “你敢么?”马忠撇撇嘴。

    “有什么不……”话到嘴边,潘璋又给咽了回去,他确实不敢,他年纪不比王羽大,后者身经百战,手掌万军,那股子气势压得他多一句话都不敢说,哪敢当面问这种敏感问题?

    不过这难不倒他,只见他眼珠一转,话锋跟着一转,笑嘻嘻说道:“这还不简单,俺不敢问,杨奉他们不是要问吗?倒时候俺就跟着一起听呗。哈哈,你这惫懒家伙还有何话说?”

    马忠确实没说话,但不是被潘璋问住了,而是有其他情况。

    他猛地一挥手,右手五指张开,然后食指和无名指曲起,向潘璋打了个手势。左手撮在唇边,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唿哨,听起来和夜枭的叫声一般无二。

    两个动作做完,他腰腹发力,竟是在树上使了个鲤鱼打挺般的动作,无声无息的站在了树冠中!同时,左手往肩上一探,右手在腰间一抹,一副弓箭已是赫然在手。

    潘璋同样丝毫没有怠慢,身形一伏,草绿色的头盔扣上了头顶,人已是伏回了草丛之中。

    从马忠发现有异,发出信号,到两人重新隐蔽好,只是眨眼的工夫而已,就算有人看到他们的身影,也很可能会错以为是风吹树摇,草暗惊风。

    他们两个大半夜不睡觉,也不跟着大队人马赶路,当然不是为了出来乘凉。实际上,他二人担任的是这场大撤退行动中,最重要,也最凶险的任务,警戒和断后。

    这场撤退,徐庶采取了昼伏夜行的战术。

    撤退的规模太大,行动路线上做不出什么文章,只能沿着涑水行动,很容易被人针对。

    郭太不足惧,匈奴人也吓破了胆,但西凉军却不肯善罢甘休。

    徐庶的本意是将西凉军多引点过来,顺势予以重击,吓破他们的胆。可李傕太狡猾了,虽然犹犹豫豫的中了计,却不愿意投入太多。结果他的骑兵损失虽然不小,但步兵却连毫毛都没伤到一根,威胁仍然很大。

    不得已,徐庶连夜下令撤退,等天亮后,再让部队安营。这一招大大出乎了李傕的意料,当他带着骑兵残部赶上来骚扰时,发现自己面对的是在临时营寨后面严阵以待的白波精锐,骚扰机会一下就搁浅了。

    李傕也是心智坚毅之辈,当然不会轻易放弃,既然徐庶白天扎营,无隙可乘,他干脆也晚上来偷袭。反正他的目的也不是一口吞掉整个白波军,只要拖延对方的行程,等到郭汜、樊稠来会合就成功了。

    徐庶当然不会让他轻易得逞,于是,一场偷袭与伏击的较量,在两军之间就此展开。作为此道的行家,潘、马二将当然是对抗敌袭的急先锋。

    到了今天,潘璋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夜战了,他只知道,这种战斗已经打了很久,而且持续不了太长时间了。

    “得得得……”马蹄上包了布,蹄声很轻,但潘璋可以通过地面的震动判断敌人的数量和方向,马忠那双灵敏的耳朵,更是能在很远的地方就捕捉到很轻微的声响。

    “咯……嘭!”官道上突然传出了绳索突然绷紧的声音,再接着就是倒地的巨响,在寂静的黑夜中,传得很远很远。

    随后,官道两边的树林中,也传出了阵阵嘈杂声,有压抑着的惊呼声,闷哼声,重物倒地声,坚硬的物体相撞发出的脆响,以及草木剧烈摇动发出的‘哗哗’声。

    很快,树林和官道就恢复了寂静。马忠摇摇头,垂下了手中的弓箭,潘璋更是不加掩饰的发出了失望的叹息声。

    嘈杂声最接近的地方,离他二人的所在,也就是隐雾军伏击圈的最前线还有一百多步的距离,今天的敌人,放弃的实在太早了。

    “可是潘文珪将军当面?”官道上,有人扬声高呼。

    “正是某家!对面是哪位?趁着今夜月色正明,何不放马过来,堂堂正正的一战?”潘璋毫不犹豫的回应,只是话刚出口,他身形一转,无声无息的隐蔽到了树背面。

    “末将胡封,久闻潘将军大名,今日领教了,他日有幸再会,告辞!”追击三日以来,死在潘璋、马忠陷阱中的西凉精锐已经超过了五百,胡封也是硬着头皮追上来的。

    马忠为人低调,徐庶也乐得藏一个杀手锏,所以没什么人知道他,所有的战绩都归了潘璋。这样一来,后者的震慑力自然要加倍计算,知道潘璋在此,胡封哪里还敢逞强?今夜月暗星晦,黑黢黢的,堂堂正正的放马去踩你的陷阱?老子又不傻!

    扔下了十几具尸体,胡封掉头就跑,任凭潘璋现出身形,大喊大叫的挑衅,却也不肯回头。

    喝骂了老好一会儿,马忠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淡淡说道:“文珪,别叫了,人都跑出数里之外了,收拾收拾回去吧,等大军过了周阳邑,还得回去接应留守安邑的兄弟。路,还长着呢。”

    “晦气,晦气,这些胆小鬼,真是气死某了!”

    靠名声就震慑了敌人,但潘璋一点都不觉得风光,他恨死徐庶了。要不是徐庶命令大军昼伏夜出,他打的这几十场断后伏击战,会有多少观众,能出多大的风头啊。

    真是想想都让人抓心挠肝哇!

五一二章 声东击西

    潘璋的抱怨只是习惯使然,其实他心知肚明,徐庶一点都不闲,相反,他现在忙得很。

    虽然撤退队伍的组织协调有韩暹、杨奉,裴元绍打理;防御追兵突袭有潘璋、马忠;日常防务有管亥、李乐等人在,都不需要他多费心。但撤退涉及的问题,却远不止这些。

    安邑会战的同时,运城和猗氏都留下了一部分守军牵制,这些断后部队都是最忠诚的战士,当然不能随意抛弃。从有限的情报中判明敌情,做出断后部队何时撤离的判断,并做出接应的布置,就是徐庶的工作了。

    此外,评估河内的局势,并据此把握队伍的行进速度,同时协调双方,同样是徐庶要考虑的事情之一。

    就在安邑之战结束后,他接到了后方的飞鸽传书,上面只是用密语写了寥寥几个字,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青州的主力大军已经开赴河内边境,将会全力策应河东战局。

    根据这些情报,徐庶反复分析,谨慎判断,但他心里很清楚,最终的局势并非把握在他的自己的手上,很大程度上,只能听天由命了。

    徐庶很清楚这一点,周毅对此同样有着极为清晰的判断,因此他此刻面对的形势未必有多可怕,但他承担的压力比徐庶可大得多了。

    他不是第一次身处险境,跟随王羽去洛阳的时候,比现在可凶险多了。现在他虽然身处敌境,但身边的帮手却很多,如果有王羽的命令,他甚至有能力在河内掀起一场兵变!

    然而,这是他第一次独当一面,涉及的又是几十万人的性命,压力是必然的。

    如果一切如常,凭借跟随王羽这两年历练出来的心性手段,周毅顶多也只是有压力而已,不会太紧张,可现在的局势显然已经超出了徐庶的预计,走向了未知的方向。

    “周老大,再过一个时辰,孟津城就要关闭城门了!”

    “这么急?叶青那厮疯了吗?”周毅大吃一惊。

    城内外现在都有他的人,河内降卒中有很多心向青州的,若不是要确保可靠性,他完全可以带一支大军堂而皇之的入境。参与计划的共有一千主力,都是忠诚度很高的人,一组十人,互相监视着,散布于孟津城内外,就等着他的号令,就可以发动起来夺城。

    等夺城成功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充当水手,操控港口的那些船只,去河东接应突围的白波军。

    正因为帮手多,所以徐庶放心大胆的让周毅执行计划。可计划比不上变化,如今河内暗流涌动,不知有多少股势力明里暗里的参与了进来,孟津的锁城正是其影响之一,周毅觉得自己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正是。有情报表明,黑山的于毒率领一万大军正兼程赶来,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会在三天内赶到孟津!孟津封城,就是为了接应于毒的。”

    听到这个情报,周毅当即就是一惊,他身边的一众部属也是哗然色变。

    “干脆提前动手算了,反正几个城门的守将都愿意反正了。”

    “可能不行,那些人本来就是墙头草,先前没问题,可现在风声传开了,形势也变了,很难说他们会怎么选择。”

    “既然如此,干脆不先不理会孟津城了,全力夺取港口和船只。主公的大军就在朝歌,随时可以赶来接应不是吗?”

    “那怎么可以?主公率兵接应,是最后的办法,轻易怎能使用?如今司隶一州各方势力云集,大军一动,说不定会引起连锁反应,战事一起,若不能迅速平息,说不定会坏了主公的大计!咱们既然来了,还是尽量不要给主公添麻烦的好。”

    “是啊,洛阳方面已经彻底从函谷关以西退兵了,大军东来,似有增援河内之意。子义将军的水军就是因为顾忌洛阳方面,这才不敢轻进。孟津的计划必须成功,哪怕把咱们的命都搭上,也要打好这一仗!”

    “说起来简单,可现在流言满天飞,各方势力都动起来了,张杨今天可以命令封城,焉知他不是在怀县枕戈以待?若是咱们这边夺了城,他的大军隔日即到,这城夺了也守不住啊。”

    “不夺城肯定不行。要接应的人太多了,别说一次,十次八次都未必能运送得完,没有据点安身,先期到来的人如何保证安全?”

    “都别吵了,这里不是军营,是敌人的地盘,别太把张杨不当回事了!于毒正带着大军杀过来,时间卡得刚刚好,光是吵也没用,还是听周老大的决断吧。”

    众人身处之地,是在城中心一带的一处酒楼中,从二楼的雅座上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见县衙。在这里的好处,一方面可以监视守军的动静,另一方面,也方便接收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消息。必要时还可以集中精锐部队,对县衙这个有可能成为敌军指挥中心的要害处施以突袭。

    事先的布置无懈可击,问题是,威胁并非来源于孟津守军本身,而是于毒的上万兵马!

    属下对自己很有信心,但周毅却只有暗自苦笑的份儿。他太怀念跟着王羽、徐庶身边的时候了,那时,他不需要做决策,只要执行命令就可以了,哪像现在这样,要做出的决定,无不牵涉着以千万计的人的性命?

    压力好大啊!

    压力大,任务也得继续,在众人争执的时候,他也没闲着,这时众人都看过来,他顺势将心下刚盘算出的那个不算成熟的计划拿来出来。

    “于毒是个意外,谁也没想到他突然离开张燕,投靠张杨,这很可能是我军大举西进的影响,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想排除他的干扰很难,咱们能召集的人手虽多,但操舟西行就需要至少三千人了,能留下守城的,不足两千。如果再考虑到守门武将可能动摇,夺城过程也可能产生的伤亡,此战实不容乐观。”

    先是阐明了形势,得到众人认可后,他顺势说道:“我觉得,咱们大可以来个声东击西。”

    “声东击西?”

    “对!咱们之所以要夺孟津城,不过是为了这里的地利之便,有渡口,有城池,还有大量的船只。不过,只要咱们成功夺取了船只,孟津城就不是唯一的选择了,这一带适合大量船只停靠的地方很多,比如……”

    “河阳?”众人的眼睛同时一亮。

    当初王匡起兵勤王,之所以与韩浩分驻河阳、孟津,就是因为这两处的渡口条件最好。

    “此计大善,若在河阳设点接应,离河东的距离也更近了,至少能节约上百的里的水路,这样往返也更快。不过,周老大你说要声东击西,那孟津这边……”

    周毅点点头:“河阳城的防备应该不甚严密,夺船之后,直接逆流而上,强行夺城便可,这项任务就交由……”

    他的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新任的水军都尉陈撼身上:“就由陈都尉统率。夺城后,只消留下少数人驻守,然后发动城中百姓协防即可。主公在河内颇有威信,河阳百姓必不负主公。”

    “那周校尉你……”陈撼有些迟疑。他加入青州军后,一直在水军队伍中,对青州的作风并不是很了解。周毅的计划并不复杂,他已经明白何谓声东击西了,这个计划中,最危险的无疑是声东的,可看这样子,周校尉似乎是要自行涉险。

    主将宁愿自己拼命,也不愿意牺牲手下?这和陈撼一贯的认知,很有些不同。

    周毅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带着剩下的人夺取孟津城,然后在此牵制于毒。能守则守,不能守就且战且退,总之不会让他放手攻击河阳城,只要撑到你载人返航,计划就成功了!”

    他的计划之中还有很多疏漏的地方,特别是与河东方面没有及时接洽,计划就提前进行了,到时候会不会出现船到了,人没到等意外?

    周毅没说,其他人也没提,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主公和徐将军了,自己这边,只要做到自己能做的一切,就足够了。

    计议已定,众人开始行动起来。

    有人去集结分散的部属;有人去给四门守将下最后通牒;有人带着斥候,往于毒大军前来的方向迎了上去,看看是否能给对方找点麻烦,延缓其行进速度。

    每个人离开前,都会向周毅抱拳告辞,气氛很有些慷慨激烈的味道,周毅也是一一抱拳答礼,也不知是因为气氛的感染,还是事到临头那豁出去了似的感觉,一直在心中盘旋着的压力和紧张竟也消失不见了。

    等出门时,周毅已经完全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和镇定,甚至有余暇观察起周围环境来。

    作为司隶州内,连通洛阳与河内的最大渡口,孟津在太平时节是相当繁荣的。如今虽然因为战乱变得有些萧条,但旧日的繁华却也保留了一些下来。

    周毅本就是河内人,他选择的这个落脚点,正是孟津城人气最旺的一处所在,即便在形势紧张的现在,依然人来人往,高朋满座。

    周毅当然不会对此过于关注,观察周围环境,只是习惯使然,只要确定周围没危险就足够了。见周遭无事,他转身就要出门,脚刚抬起,步子还没迈出,他的身形却是微微一顿,继而饶有兴致的转过头来,看向了酒楼大堂的一个角落。

五一三章 奇异少年

    “周老大?”周毅欲行又止,在往来的食客中并不显眼,但对陈撼等人来说,却颇不寻常。

    除了数千河内降卒之外,与周毅一同潜入河内的,还有隐雾军的一百老兵,以及从其他部队新调入隐雾军的二百新兵,从水军调来的陈撼便属后者。

    他们扮作了行脚商,三五人为一组,在河内籍老兵的带领下,分别潜入。陈撼一直跟在周毅身边,后者的沉稳和老练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此刻见周毅神情有异,他顿时紧张起来,眼中凶光四射,一身的杀气顿时席卷当场。

    他是东莱黄县人,太史慈的老乡,原本就是在管承手下混的,一身武艺或许算不上顶尖,但若是在水上动手,就算是武艺已臻至一流的强手,也未必能拿他怎么样。在管亥投奔管承之前,他原本就是管承麾下的第一悍将。

    只可惜,当初在黑山岛海战中,他遇上了水陆战全能的太史慈,两个照面就被太史慈放倒,在后者的印象中,就是个还不错的杂兵而已,就那么被当成普通一小兵被宫天的青州水军给收编了。

    后来青州水军在徐州沿海地带活动,一直没遇到什么像样的对手,直拖到了平原突袭战,他才在强渡中一展身手,得到了举荐和赏识。直到现在,他身上的江湖气还是很浓,一紧张起来,显得彪悍气十足。

    他这一发飙,将周围的食客吓了一跳的同时,也把周毅唬得一惊。

    “陈撼,放松,别紧张,现在没事。”周毅赶忙安抚道。

    陈撼自知自家事,赶忙收敛气势,疑惑问道:“没事?”

    “没事,就是听那边的对话有点意思。”周毅摇摇头,然后不露痕迹的朝着他刚才关注的那个方向瞥了一眼,向陈撼示意。

    陈撼循声望去,正见几个人在那里争执不休。

    “你这少年好不晓事,某等自在这边说话,却又**何事,却来啰嗦缠人?还不便走,非要老子动手赶人吗?”

    说话的是一名壮汉,和周毅等人一样,身上做的也是短装打扮,却无法以此推测出他的身份。因为此人身上肌肉虬结,看起来极为孔武有力,这样的人即便从商,八成也是那种半匪半商的角色。

    此人身边还有几个同伴,胖瘦高矮不一,但形象却都差不多,一看就是不怎么好惹的角色。从周围食客的反应中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此刻正是午时,吃饭的人很多,大堂内熙熙攘攘的很是拥挤,但在这几人所在的饭桌旁边,却相当宽敞。食客们宁愿挤一点,也不愿意和这几个人太过靠近,显然是出于恐惧。

    正因这样,与几人对峙的那个孤身少年,就很有趣了,陈撼很肯定,引起周毅兴趣的正是此人。

    说是少年,只是因为那大汉这么叫了,陈撼其实一点都看不出来,此人哪里像个少年了。

    此人生着一副酱紫色的脸膛,身材高大壮硕。冲着他怒吼的那个壮汉已经算是很高大了,却比此人足足矮了半个头。

    陈撼估摸着,此人身高至少也有八尺,比他这个山东大汉还要高大几分。也正是因为这种极具压迫力的身材,那几个壮汉才只是在嘴上叫骂,却迟迟不敢动手。

    陈撼也不是没眼界的人,倒不会因为一个少年长得高壮,就大惊小怪。让他很难确认对方年龄的,是相貌。那张红得发紫的脸和身型还可以说是天生的,可嘴边那松针般竖着的硬须,却很不寻常了。

    开玩笑,有几个少年人会长着这么夸张的胡须?看这架势,再有个三两年的工夫,他的形象就能追上那位张三将军了。

    “你们说的若是平常琐事,某自懒得理会,既然妄谈天下大事,这天下人的事,自然天下人都可以来评理。你们说的不在理,偏偏又要在此高声鼓噪,某与你评理,已经很客气了。动手赶人?再好不过,只管放马过来便是!”

    那疑似少年的人一开口,陈撼这才恍然。虽然对方语气桀骜,中气十足,但带着一丝沙哑的公鸭嗓,分明就是少年人在变声时才特有的,粗豪中带着的那丝稚气,更是怎么都遮掩不去。

    陈撼乐了,还真是个少年。

    看起来有点见识,对自己的勇武也很自信,倒是很有几分潜力的样子,难怪周校尉注意到此人后,就挪不动脚步了。

    主公最是爱才不过,而且有个特点,对那些成名已久的名士,往往不甚重视,倒是对那些还没崭露头角的少年俊彦大加赞赏,并且不吝提拔。

    先前子义、子龙、元直三位将军不消多说,最近又在淮南招揽了一位鲁子敬。人还没见到,参军从事的委任就已经到了,令其全权斡旋淮南、徐州的冲突,这种提拔重用的速度,就算不及前三位,却也差不多了。

    陈撼倒也不觉嫉妒,他知道王羽寻人是有的放矢的,他有隐秘的渠道,收集了很多人才的资料,然后一一加以搜寻。只要找到了,多半都是有些本领的,特别是名字在名录上靠前的那些人。

    眼前这位看起来也颇不寻常,会不会也是榜上有名之人呢?

    几个壮汉可没陈撼这么悠闲,可以想东想西的,对面的少年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他们互相对着眼色,有着跃跃欲试的神情,但很快就被忧虑和冷静取代了。

    “好一个天下大事,天下人皆可论之。”为首那壮汉恶狠狠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你不妨说说某等如何没道理,若是你说得有理,今日之事,也不是不能揭过去。若是胡搅蛮缠,拼着被守军当做强贼追杀,某今天也要让你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

    说着,他拱手向周围示意,高声道:“请大伙儿都来听听,等下也好做个见证。眼下城内气氛紧张,总归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这边眼见冲突将起,众人自然纷纷退避,壮汉此言一出,气氛这才有所缓和。听说有热闹看,众人不自觉的开始围拢过来。

    “这话说的确是在理,和气生财,方是出门在外的道理。几位也不须争执,既然有这等见识,不妨说给大家听听,也让咱们这些僻处一隅的人开开眼界。对了还是错了,这里恐怕没人能评价,但只要说出了道理,就是有见识、有眼光,大家说呢?”

    说话的是刚从二楼走下来的一个身着锦袍的大胖子,陈撼对这张笑眯眯的脸很熟悉,知道这是此间的东主钱老板。

    “对,对,这几位壮士一看就是走南闯北的,见识肯定多,少年想必也是游学的士子,正好给咱们说说这天下大势。”

    “这河内也不太平啊,眼见着就要刀兵再起了,要是能不打,那就再好不过了。”

    钱老板的话引发了一些共鸣,但更多的还是对眼下局势的担忧。

    “某等和各位的担心是一样的。”那壮汉拱拱手,扬声道:“年前河北的烽烟才告熄灭,年后司隶的形势骤然紧张,归根结底,还不是那位冠军侯擅兴兵戈所致?虽然外间传言,他是为了接应河东白波迁移,故而兴师动众,但这种可笑的借口焉能服天下悠悠之口?”

    陈撼心下一动,转头看向周毅时,从后者眼中捕捉到了相同的担忧。

    就在张杨果断采取行动之前,类似的传言就已经流传起来了,到了现在,已是喧嚣尘上。

    接应白波这种消息,当然不可能从青州方面流传出来,对王羽来说,这个目的暴露的越晚越好,怎么可能主动宣扬?

    然而,这些流言开始只是各传各的,可传着传着,却突然结合在了一起。其中对王羽的名声影响最大的,就是壮汉正在说的这种说法。

    “什么接应白波,其实不过是借道伐虢之策罢了!冠军侯如今雄踞青、冀二州,对天下的野心已是昭然若揭。河内,就是他的首个吞并目标,得逞之后,就是洛阳!这一天已经不远了,火已经烧到眉毛了!”

    壮汉倒是很有演讲煽动的天赋,一通疾声高呼,很是引起了些共鸣。

    陈撼眼中杀气一闪,抬脚就要往前闯。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几名壮汉不是哪家豪强的门客,就是某方势力派出来的细作,甚至有可能就是这些流言的始作俑者!

    “稍安勿躁。”一只有力的手掌按上了他的肩膀,周毅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且看那少年如何作答,再说,流言短短数日内就传遍了洛阳、河内,说不定兖州都有流传,又岂是这几人能做得成的?此时动手也是于事无补。”

    陈撼默然,舆论战的概念,在执掌谍报系统的隐雾军中,已经是基础性的知识了,他虽新入不久,但也有所了解,知道青州和各方势力早就在这个看不见的战场上展开了激烈的角逐。

    在青州辖下,流言很难传开,但反过来,在敌境之内,隐雾军也没有太多办法。就算识破了那几名细作,将其拿下,也没多大作用,反倒有可能暴露行踪,坏了大事。

    “骠骑将军救白波是借道伐虢?你自己白痴,就不要出来现眼!”

    让陈撼感到爽快的是那少年霸气十足的回答:“河内、洛阳区区之地,王骠骑若是放在眼里,当初就不会弃若敝屣。何况,王骠骑不久前才在高唐进行会盟,旨在消除兵戈,这才过了一个多月,他就自毁诺言?为了区区的河内?”

    他用手指指着太阳穴,满脸都是讥嘲之色:“动动脑子吧,傻瓜!别人云亦云的胡说八道,没得遭人耻笑。”

    “你的意思就是他真的要救白波?怎么可能?那样做有什么好处?如果没好处,他为何要做?”壮汉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少年郎,世间事复杂着呢,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枭雄,就是枭雄,现在是忠臣,将来篡位、谋逆又是什么稀罕事儿了?”

    “有什么好处?你说的好处是什么?军队?人丁?钱粮?错了,大错特错!想想也是,以你这种井底癞蛤蟆的心态,又岂能揣测得到九天神龙的心意?也罢,今日某就教你一个乖,王骠骑救白波,眼下看不到任何现实的好处,可不远的将来,此事必会成为不朽的传说!”

    疑似奸细的壮汉怒极反笑,指着少年高声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说什么?”紫脸虬髯的少年嘴角一挑,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放弃任何一名士卒,不随意牺牲任何一名部属,拥有这种精神的军队,将是怎样的一种强大的存在,岂是汝等所能知之?”

    他用一种自我陶醉式的语调和姿态说着,虽然很多人压根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依然被他的精神状态所感染,并感受到了阵阵的震撼:“某,心向往之,正欲投效!”

    说话间,他大有深意的向陈、周二人看了一眼,令得二人都是惊诧莫名。

五一四章 孟津之变

    “周老大,那小子如果不是疯子,就是人才啊!他说的话,和主公决定出兵之前说的差不多呢。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他既然都说要去投军了,咱们干嘛不表露身份,把他招揽进来?”陈撼疑惑的问着。

    他被紫脸少年最后那番话给震住了,等回过神时,已经被周毅扯到外面,走出了很远。对周毅避开少年的举动,他一百个不解。

    “成熟的计划最怕的就是意外,不论好的还是坏的。”

    周毅摇摇头,低声答道:“最好的情况,就是此人有一身不凡的业艺,甚至是主公名录上的某位少年英杰,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子龙将军那种超凡本领的,多了他一个人,对计划的帮助未必有多大。而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他有个意外岂不糟糕?”

    “这倒也是。”陈撼点点头。

    他没见过骠骑名录的真面目,但他也清楚,那名录上面一般只有姓名、籍贯等资料,不会特意写明擅长什么。比如那位刚刚得到重用的鲁参军,主公对其的定位似乎就在纵横游说方面,所以让他斡旋淮南和徐州的矛盾。

    今天遇见这位,看起来很雄壮,但没真正考量过之前,谁知道他到底是哪方面的长才?万一也是雄辩滔滔之士,死在来日的激战当中,肯定得不偿失。

    “现在无暇考校,更无暇审核,最坏的情况,就是招个奸细进来。若是那样,你我就算死了,又哪有面目享受青州父老的供奉。主公的抚恤?”周毅又反问了一声,彻底把陈撼给问哑巴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自己行动。反正主公就在魏郡,离孟津又不远。他若要去投效,总不会找不到路。若是奸细,在主公和军师的面前,想必也是无所遁形,咱们何苦多惹这些事端?”

    陈撼竖起大拇指,赞道:“周老大,你果然有见地,比俺这个粗人强多了。”

    周毅微微一笑:“在主公身边听得多了,自然就长进了。现在这种机会怕是不好找了,不过……”

    话说一半,就被一阵急促的梆子声打断了,周毅这种潜伏工作做得太多,对这种示警声最为敏感。他仔细分辨了一下声音的来援,下一刻,已是脸色剧变。

    “是……东门?啊呀,不好!”

    “守东门的是程立,这杂碎果然叛了?”陈撼同样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上有诸侯之间的串联。下层又有流言的影响,张杨虽然不强,但若不能速战速决,很容易会演变成青州军逐城逐地的一路攻过来。然后遭到诸侯联盟联手反扑的态势。

    这种大战,青州是消耗不起的,搞个不好。说不定会把先前的大好局面一举葬送掉亦未可知。这就要求潜入河内的部队用尽可能快,尽可能简单的手段完成任务。最好不要引起太大的动静。

    不过,随着流言的流传和形势的变化。原来利用降兵和动摇分子的计划暴露出的问题越来越多,现在东门的异变,很可能会成为计划崩溃的开始。

    “到底怎么回事?”用特定的手法联络上了其他人,周毅一边向东门狂奔,一边大声问道。

    “东门的程立叛了,韦都尉带人过去的时候,他正要去出首,结果就打起来了,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是因为封城令吗?”周毅不解。

    “不是!韦都尉让属下给您传信,于毒狡诈,自己带着一万大军按部就班的行进,暗地里却派遣了数百精骑快马赶来!如今离孟津城只有十数里,转眼及至,正是因为接到了这支骑兵的报信,程立才……”

    “混账!”周毅气得大骂,却又无可奈何。

    几百骑兵不算多,但出现的时机实在太让他难受了。河内的降兵很多都心存观望,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完成集结。也就是说,他只能凭借手头上的几百人对敌了。

    以三百隐雾军,加上意志比较坚定的河内降卒,对付于毒的几百人应该不难,但却不能保证迅速击破对方。一旦陷入僵持,其他人的心思就难以保证了。

    形势一旦变糟,往往就会和雪崩一样,形成连锁反应,越来越越糟糕。

    “没办法了,只能优先确保船只的安全了。”周毅迅速做出了判断,最低限度,要把船抢走,到河东去,让白波军看到希望。至于之后怎么办,他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不是徐庶,可没有那种一步算十步的本领。

    “陈都尉,某分二百人与你,你尽量快的解决港口的守军,然后召集城内的降军,人手一够就可以开拔,不用多等。突袭河阳的计划也暂且取消,你的任务就是把所有的船都带到河东,明白了吗?”

    “可是……”陈撼有些迟疑,这次行动的主力,就是隐雾军的三百精锐,他带走二百,周毅身边就只有一百人了,别说后面的于毒,就连眼下的危机都未必应付得过去。

    “放心,只要你顺利离开,某会根据形势采取行动,不会死撑到底。”周毅倒是很坦然:“城内守军已经被渗透过一遍,就算要反叛,也不会太积极。只要顶住于毒骑军的第一波攻势,想走想留,都是不难。军情如火,还不快去?”

    “遵命!”话已至此,陈撼没什么可犹豫的了,他本来就是个性情彪悍之人,此刻表现得也很果决,振臂一挥,指向毫无声息的南门,大呼道:“随我来!”

    周毅并不担心他,孟津南门的守将,正是李十一的那位堂兄。此人与青州渊源深厚,又明辨形势,肯定不会被眼前的局势所惑。从而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南门用不着担心,但东门的麻烦就大了。

    与守将程立接洽的是都尉韦晓。当时程立正要带亲卫往城守府报信,结果被韦晓撞见。在交涉没有立刻得到答复的情况下,当机立断的发动了攻击。

    韦晓带的人不多,只有十几个,但程立和他的亲卫却也不是什么精锐。在冀州遭受重创之后,张杨的兵力早已捉襟见肘,精兵强将调去守卫老巢怀县还来不及,哪里顾得上孟津这种大后方?

    守在这里的,基本都是老爷兵,要不就是陆续返回的败兵。战力和士气都没有保障。所以周毅等人来的时候,只是一亮明身份,程立等守将就屈服了。

    徐庶算准了这些人的反应,却算不到后续的变化,形势太复杂,牵涉的势力也太多,就算是计算机,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变化算清楚,何况是经常用直觉来判断形势的徐庶?

    程立挡不住隐雾军的猛攻。干脆逃回了城门楼,直接把吊桥放下,城门打开,然后凭借城墙的狭窄地形死守。就等着于毒先锋军的支援。

    周毅率众感到时,韦晓等人正在城楼下束手无策。

    “周老大,你可来了。你看看,现在要怎么办?”见周毅来。韦晓也有些如释重负。

    强行攻上去,也不是不行。但损失会很大。何况守住了东门,并不代表后面就没事了,孟津城池不大,于毒军大可以绕到西北两座城门入城,到时候一样很麻烦。

    周毅一下也拿不出什么妙策来,他向周围看看,东面官道上的烟尘已是清晰可见,继续攻城,是怎么也来不及乐的。他当机立断的下令道:“去些人,把周围房舍里的人赶走,然后放火!”

    “放火?”韦晓吃了一惊,又有些疑惑。

    “对,放火!”周毅点头,沉声道:“于毒的骑兵来的仓促,并不知道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程立也不知道我军到底有多少人在城内,惊见火起,很可能会怀疑城池已破,不敢贸然攻入。”

    “原来如此。”韦晓恍然,看看周毅身边的人手,他心中已是了然,望着南城、渡口方向,释然道:“只要船到手,这趟卖卖至少不会血本无归。从孟津脱身之后,还可以等待机会,去偷袭河阳城。”

    “就是这样。”周毅郑重点头。

    说话间,东门附近已是火头大起,凶猛的火焰借着河风越烧越旺,燃起的浓烟将整个城门都遮住了。

    “吁……”壶寿急急勒停疾驰的战马,惊疑不定的望向孟津城陡然蹿起的火头,喝问道:“谁能告诉我,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壶寿是董卓任命的冀州牧,早在袁绍解决韩馥,入主冀州的时候就派出来了。当时袁绍在冀州的势力已成,坐拥强军的公孙瓒都奈何他不得,何况只有一纸空文,几名随从的壶寿?

    结果,他就这么滞留在河内了。

    后来袁绍势力大涨,并州、河内、兖州都成了他的势力范围,壶寿彻底无路可走,最后干脆投靠了盘踞在朝歌鹿场山的于毒。

    后者有实力,没有大义名分,正好拿壶寿当个招牌,准备趁着河北大战正炽时,从袁绍的后方捞些好处。

    占便宜当然得等时机,等到袁绍实力损耗得差不多时再出手,免得和张燕一样,被袁绍一通好打。结果,于毒等啊等,最终等来的却是袁绍覆灭,王羽势力大涨的消息。

    这种时候,图谋冀州自然成了泡影,于毒思来想去,干脆投了张杨。琢磨着双方合力,先自保一段时间,等待天下大势发生变化,进而采取相应的行动。

    在这样的战略下,壶寿的重要性就显示出来了,他是长安任命的冀州牧,也就是说,他和董卓的关系不会太差。如今西凉军正全力东进,身处河内的于毒、张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和对方打交道了,有没有壶寿,情况自然不太一样。

    不过,壶州牧的水平实在不咋地,就算想重用,于毒也不敢随意委任,这次来孟津按说没什么风险,正好派遣此人前来。

    结果,毫无准备的壶寿与潜入孟津的周毅不期而遇。

五一五章 危难之际

    壶寿话才问出口,左右护卫的脸上便露出了鄙夷之色,对这位所谓的关中名士大为不屑。

    发生了什么事?白痴都一看就知道,张杨的手下又不都是傻瓜,青天白日的,难不成要自己烧城玩?

    “使君,看样子,应该是有人在城中作乱。”好在壶寿身边还有几个随从,不然就冷场了。

    壶寿一拂长须,沉吟道:“孟津毗邻洛阳,本无被敌的危险,此刻遇袭,这敌从何来?我军又该如何处置?”

    护卫们脸上的鄙夷神色更浓,有人作乱就冲进去平乱呗。虽然是以防万一,但大帅此次出兵,不就是为了确保孟津城安全,并截断黄河水道的吗?这老头明明就是胆怯不敢入城,却偏偏摆出这么一副白痴架势,真是让人看了就烦。

    “敌情不明,不可冒进,还是镇之以静方为长策。以属下管窥之见,使君或可先遣人与城中守军取得联系,判明敌情之后,再做定夺。”随从可不管那么多,作为世家从小训练出来的仆人,这种对话方式已经成了本能,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可以用相同的方式作出回应。

    “如此甚好。”壶寿微微颔首,表示赞许,沉声命令道:“去几个人,向城头的守军喊话。”

    虽然不满,但于毒的部下也没有违抗命令的意思,只是去喊话,又不是什么送死的任务,何必跟这个白痴名声计较?

    当下有人应命而前,刚靠近护城河,就听城头有人大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骑士一愣,抬头看时,正见城头有人挥舞着双手向自己大叫,他按下心中疑惑,高喊问道:“到底是何人在城中作乱?”

    “是青州军!不要过来……”城头喊话之人越发惶急。

    骑士心中一紧:怕什么来什么,大帅出兵前,最担心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所以才派出了先头部队,准备先巩固好城防,让青州潜伏部队自己知难而退,就可以回避正面冲突了。可人算不如天算,双方还是狭路相逢了。

    看着黑烟滚滚的城门洞,骑士一阵心寒,正待拨转马头,却见黑烟中有寒光闪烁,等他反应过来这是有人潜伏在黑烟中横施冷箭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箭封喉。

    骑士到死也没搞清楚,敌人到底是如何潜伏在充斥着烟火的城门洞中的。而他的死,也震慑了他的诸多同僚,在众人眼中,那个黑洞中冒出的黑烟,直如来自深渊地狱的阴火一般。

    “有埋伏,城门里有埋伏!快快撤兵,向张、于二位将军示警求援!”壶寿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

    于毒虽然名声不大,但他在东郡会过曹操,在魏郡与袁绍放过对,也算是身经百战的宿将了,他的麾下,自然不可能只有废物。壶寿胆怯欲逃,一边早有护卫拦住,从容道:“使君不要惊慌,敌情到底如何,尚未明了,不如您在此稍候,容某等往其他城门打探。”

    壶寿惊魂稍安,定了定神,沙哑着喉咙道:“如此也好,汝等速去,吾当在此震慑敌军。”他想的很清楚,只要保持足够远的距离,就算城内有再多兵,也伤不到自己。若就这么跑了,好容易得到的机会也就飞了。

    ……

    韦晓捂着脸上的木制面具,一溜小跑从浓烟中跑出来,到得近前,他摘下面具,一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禀报道:“周老大,敌军果然不敢硬闯,派人绕城而过,往西北二门去了。”

    说着,他爱不释手的摆弄了一下手里的面具,啧啧赞道:“主公制造的这些物件真是好用,戴上此物,居然可以在烟雾中坚持那么久,不会被烟熏到,若不是这家伙,还真就未必能吓得住于毒手下的那些悍匪呢。”

    隐雾军建军之初,王羽就是按照后世特种部队的模式训练的。

    最适合他们的战场,不是平原,而是各种复杂环境。诸如:丛林、山地、沼泽之类,城市巷战,当然更是重中之重。

    为此而设的各种准备之中,自然少不了多种多样的装备,仿照防毒面具制造出来的防烟面具,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件装备。

    这面具只有最基本的功能,即:密封和过滤功能,无法和真正的防毒面具,甚至氧气罩相媲美,却足以让戴着面具的人在恶劣环境下多坚持几倍的时间。

    王羽制作此物的初衷,是为以后在巷战中使用毒气而准备的,结果毒气弹迟迟没能研发出来,倒是面具先造了出来。他对此很失望,将面具直接忘在脑后了,结果徐庶发现后,却如获至宝。

    没有毒气,可以点火放烟啊。一边怕烟,另一边不怕,自然优劣立判。不得不说,徐庶的机变之能,在名将如云的青州,也是相当出类拔萃的。

    若不是顾及百姓的安危,周毅本大可以纵火焚城,凭借防烟面具,在乱中取胜的。

    “这样就又赢得了一些时间,”周毅对面具的效果也很满意,沉声道:“加派人手压制城头守军,一定要保证城门里的火势,只要城外骑兵不敢硬闯,时间就足敷使用,等城外敌军绕路,咱们还可以从东门突围。对了,彭主簿,别忘了将今日之战记入操典。”

    “是。”

    隐雾军的战法特殊,就算是王羽这个前世的特种兵,也没办法将所有战法都总结出来。毕竟这是汉朝,没有前世的各种装备和仪器,特种兵的战术能不能发挥出来,能发挥出多少,,如何发挥,都是未知之数。

    所以,隐雾军只能一边战斗,一边总结,慢慢完善了。为了这个目的,必要的记录和汇总自然必不可少。

    ……

    此刻的孟津城,已经陷入了大乱之中。

    东门的火势并未蔓延得太广,但喊杀声却传遍了全城,对兵灾,所有人都是避之不及的。百姓们扶老携幼的就要出城逃亡,谁知西、北两座城门都关得紧紧的,幸好南门还开着,给大伙儿留下了一线希望。

    等出了南门一看,发现渡口这里的战事也是刚结束不久,短装打扮,貌似商贾的一群人满身杀气,将守卫在渡口的五百兵卒杀得尸横遍地。顾不上收拾尸体,这些人就开始登船,解索杨帆,显然是要走了。

    身后火光冲天,喊杀声急;四野烟尘滚滚,不知有多少骑兵在纵横往来;眼前的渡口似乎是唯一的生路了。

    有那胆大之人,见夺船者的人手似有不足,便怀着侥幸的心思,大声吆喝,表示自己擅长操舟,可以上船帮忙。

    本来只存了万一之想,谁知船上的悍卒竟是欣然允诺。有了带头的榜样,自然少不了跟进者,于是,一艘艘满载的船只就此起航,乘着强劲的东南风,向西逆流而上,将成了大半座空城的孟津远远甩在了后方。

    “陈将军,咱们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一起上路啊?只要水手不就好了?”眼见庞大的船队终于上了路,李响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

    本以为以青州的强势,这次差事无惊无险,只有功劳呢,谁想到最后还是要验证那句富贵险中求,很是心惊肉跳了一番。

    船队起航,目标是与那位计谋百出的徐元直汇合,想必后面的路会好走很多,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谁知陈撼却很多余的要把逃难的百姓也捎上,这就让他很不理解了。

    陈撼解释道:“主公仁义之名天下皆知,今日之战,虽然是意外所致,但毕竟是我军先挑起了战端,若是对难民置之不理,难免有伤主公仁义之名。再说了,反正也只是多耽误片刻时间,让城中空旷一点,也好腾出战场来,让周校尉他们施展,何乐而不为呢?”

    “这样啊……那还是按照计划,在河阳停靠?”

    陈撼摇头:“不,周校尉的意思是,这次在河阴停。”

    “河阴?这是为何?”李响讶然。

    “某亦不知,但周校尉既然这么说了,总是有他的道理吧?”陈撼望着逐渐远去的孟津城,头也不回的答道。

    比起周毅的用意,他更担心对方的安危。虽然隐雾军更擅长巷战,可敌人的数量太多了,就算能借助地形之力,也很难取胜。而城外的又是骑兵,到时候可是想逃都难啊。

    ……

    “北门开了,于毒军已然入城!”

    “西门的守军关闭了城门,主力赶去与于毒军会合!”

    “孟津令亲率人马离开了城守府,要去封锁南门了!”

    “周校尉,我们就要被包围了!”

    一个个坏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为了掩护夺船的部队,周毅的断后部队失去了最好的突围时机。在于毒军与城中守军取得联系后,一张大网就笼罩了下来。

    东门外的骑兵始终没有离开,只是中途分了一次兵,从北门进了城。现在,留给周毅的选择不多了,从东门突围,就得与城外的骑兵拼一场;从南门走,就得和孟津令拼速度;否则就能在城中死战。

    周毅思忖片刻,断然下令:“全军向南,夺取南门!”

五一六章 神力奋千钧

    南门没那么容易夺,因为孟津令贺方已经濒临疯狂边缘了。

    出于对青州的顾忌,于毒不愿意和青州势力正面对上,可对贺方来说,青州什么的完全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张杨的严令才是最要命的。

    在接到曹操的信,察觉到孟津有危险后,张杨先是派出了于毒的大军来支援,随后又快马传信,命令周边的驻军向孟津集结,告诉贺方,如果保不住孟津的船,就自己割了脖子吧。

    东门乱势初起时,贺方也没搞清楚状况,以为青州军来突袭,正在争夺东门,所以他的命令只是集结兵马,准备增援。

    结果,他要集结的部队中,混杂了大量的不安定分子,不但集结的数量不足,而且集结的速度也比预期的慢了很多。这个结果让他很是担忧,急忙遣人往南门渡口处打探,等接到回报说一切正常,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紧接着,北门传来消息,说是于毒的先锋部队到了,被挡在了东门外……

    就这样,贺方的时间完全浪费在来回沟通上了,而且沟通的结果还不那么准确,等他终于发现,青州军是两面同时展开行动,城内的突袭部队旨在拖延时间时,一切都晚了。

    渡口的船队已然起航,他的脑袋算是保不住了。

    慌乱之中,他找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城内的突袭部队!

    王羽爱兵如子,只要能抓到这些人,也算是一件功劳;哪怕无法生擒,只要全歼了这支部队,也大可以弃官离开河内。青州势力虽大,但天下诸侯与其为敌的人也多着呢,凭借这样的资历,还怕没人收留吗?

    怀着这样的心思,贺方竭尽全力的赶往南门,誓死要将周毅等人留下,双方展开了一场竞速。

    贺方的人多,走的却是城中心的官道,起步也早,在周毅闻讯赶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走出很远了。因此,尽管周毅等使出了浑身解数,穿屋过巷,飞檐走壁的本领使了个遍,最终还是落后了一步。

    身前是占据了城头有利地形的孟津守军,身后马蹄声隆隆,显然于毒的骑兵很快就到了,形势不容乐观。

    “准备强冲!”周毅虽惊不乱,一边快跑,一边分派任务:“甲队用远程武器掩护,乙、丙二队佯攻城头,丁队伺机夺门,戊队等清除伏兵……”

    “喏!”这种时候,谁有什么意见也不会提,将士们轰然应诺,在跑动中完成了阵型变幻,摆出了强攻的阵势出来。

    “混、混蛋……没看见本官的人要多很多吗?居然敢强攻?而且,他们背后还有追兵!这些人是疯子吗?”贺方的声音打着颤,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说的话虽然在发狠,但他说话的声音太小,完全无法让对手听到。

    “令君,来的是骠骑六军的隐雾军精锐!东门的几百人,被他们十几个人就打得没有还手之力,还吓住了城外的几百精骑,凶悍至极……咱们,咱们怕不是对手啊。”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学那个叛贼李响吧?”

    “属下的意思是,干脆把城门关死,让他们和蛾贼的骑兵先碰一碰,先观察一下敌情,有了把握再出手。”

    贺方布防完毕之后,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关城门,打的就是争功的主意。他想得很清楚,如果早早关了门,失去突围希望的青州军就会另寻去路,最后不是便宜了于毒,就是被对方跑了,还不如开着门引对方过来呢。

    为此,他事先还布下了几处伏兵,想着等青州军攻城不下,意图退走时,给对方来个十面埋伏、瓮中捉鳖,彻底成就智将美名。

    结果,他的埋伏被人轻而易举的识破。在随后的清除行动中,他算是深切的体会到了,摧枯拉朽这个词的含义。

    饶是兵马众多,又有城墙可以凭借,但贺方还是觉得自己仿佛赤身站在冰天雪地之中,浑身生寒,一点依靠都找不到。

    “对,对,这个办法好,就这么办,传令下去,放下城闸!”属下的提议,对贺方来说像是救命稻草,他慌不迭的下了命令。

    因为连通着河道,孟津城南门的城门,不是通常的左右开合的形式,而是上下移动的闸门。闸门是一块巨大的铁板,和城头的绞盘以铁链相连,可以通过绞动绞盘,令其上下移动。闸门是生铁所制,分量极重,所以又被称为千斤闸。

    铁闸收放不易,因此,南门轻易不会开关,上一次关门,还要上溯到初平元年,群雄讨董的时候。后来占据河内、洛阳的两大势力一直相安无事,也没什么需要关闭城门的机会。

    此刻事急,贺方命令一下,守军绞动绞盘,却惊骇的发现,绞盘竟然已经锈住了,十多个一起发力猛推,还是纹丝不动。

    城下的周毅等人望见城上动静,知道形势危急,攻势越发狂猛,转眼间将贺方布下的伏兵彻底击溃,迅速推进到了距离城门三十步的距离上,冒着城头守军的箭雨,高速接近。

    “别管那绞盘了,拿斧头来,斩断锁链,斩断它!”贺方情急生智,指着连接铁闸的锁铁索大叫。

    当下有人送上斧钺,由几名大力士持了,抡圆臂膀,叮叮当当的凿了起来。铁索虽然粗大,但毕竟抵挡不住众人之力,很快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咔咔’的响着,将震动传递到了铁闸上,剧烈的晃动着,簌簌的落下无数灰尘来。

    “不好!”周毅大叫不好,铁闸一旦被放下,就算攻占了城头也没用了。于毒的骑兵已经到了身后,想再变换突围方向来不及了,若不能突围,恐怕就只能进行巷战,死拼到底了。

    自己果然是才量不足啊,没有应变的能力,好好的计划竟然执行成了这样……周毅心下惨然,临阵指挥却全然不乱:“弓箭手,射那几个持斧的!其他人收集长兵器,跟我上!快,要快!”

    周毅的命令既不合理,也有颇多令人不解之处。

    以绞盘的重要性,被安置在城楼中是很正常的,从城下仰射城头的目标本来就很难,还是在城楼里的,就算是黄忠那种神箭手,想取准,也得靠运气。收集长兵器的目的更是令人费解。

    不过,隐雾军的将士却是毫不犹豫的执行了。

    所有弓弩手都将火力集中在传出金铁交击之音的城楼上,‘夺夺’的锋矢入木声不绝于耳,间中还夹杂了几声惨哼声,斧凿的敲击声也为之一顿。

    “有效!”指挥弓弩手的韦晓精神大振,然而,下一刻,斧凿的敲击声更加密集了,显然弓弩的盲射只能起到吓阻的作用,却不能造成实质性的杀伤。

    不过,正是靠着这一刹那的拖延,周毅成功的冲到了闸门下。他抬头看了一眼铁闸的位置,然后抽出一柄长矛,矛刃朝下,重重的向地上一插,紧接着,又是一柄长枪……倒竖的长兵器,像是要组成一座栅栏,或者丛林一般。

    韦晓等人明白了,这是要用长兵之林挡住铁闸。

    办法倒是不错,只可惜,时间太少了。

    当城楼中有欢呼声传来,铁闸停止了震颤,稍一停顿之后,激起弥漫于整个城门洞的烟尘,携带着千斤之力落下时,周毅等人刚刚插下第八支长矛……

    “轰!”

    “咔……咔嚓!”八柄枪矛先是被砸得越发深陷土中,随后木杆开始弯曲,在一瞬间变成了弧形。周毅的办法奏效了,但效果毕竟有限,尚未完全化解掉铁闸的冲击力,没等到周毅伸手支撑,八支木杆就不堪重负的折断了。

    在周毅绝望的目光中,铁闸呼啸落下。

    按照他的计划,枪杆化解掉铁闸的冲击力后,他和几个赶到门前的锐卒就可以尝试托住铁闸。但时间太少,他用于缓冲的枪矛阵没来得及成型,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托的动作,铁闸就排除了干扰,落下来了。

    一瞬间,他的心沉到了深渊,浑身冰寒,最终,计划还是失败了。

    就在这时,身边忽然有风吹过……那感觉就像是有人在身边疾冲。

    周毅讶然,这个时候跑过来,难道是要赶在铁闸落下去,冲出去吗?这种可能性的确有,而且还很大,但军中应该不会有这种宁愿抛下袍泽,也要求生的人才对啊。

    疑问很快便有了答案,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周毅就看见了一只手——骨节粗大,孔武有力的手!这只手,做出了他想做而没能做到的事,秒至巅峰的托在了铁闸下面。

    单是这样,周毅倒也不会太过惊讶,如果他想,或许也来得及做到,可问题是,托上去的结果却全然不同。

    他若托上去,不会对铁闸造成任何影响,只会赔上一只手臂罢了。而在这只手的托举下,铁闸的冲势骤然减缓,等到同一个人的另一只手再扶上去,从天而降的千斤铁闸,居然,停顿在了空中!

    周毅惊呆了。

    虽说有他摆下的枪矛消除了大半的冲击力,可那毕竟是千斤铁闸,凭一双手就能托起来,此人的臂膀上,得有多大的力气啊?

    让他惊讶的还在后面呢,还没等他凝神去看来人的相貌,耳边就响起了一声炸雷似的暴喝声:“起!”

    喝声如雷轰鸣,震得周毅等人几乎站不稳身形,但更让他震骇的是,随着这一生暴喝,那双手的主人猛然发力,竟然将那铁闸一点点的托了起来,留下了一人多高的间隙来。

    完成了这个非人力能及的动作,托闸之人就那么举着铁闸,转头喝道:“还不快走?”

    这一下,周毅彻底惊醒了。既是因为他的理智恢复,同样也是因为那张熟悉的脸!

    他认识此人,而且就是在今天!此人就是酒楼中遇见的那个紫脸少年!

    “走!”周毅毫不犹豫的下令,同时抢前一步,试图帮对方分担一部分压力,却遭致了对方的一声呵斥:“别整这没用的,有这时间,去背个伤号,快点过去不好吗?这才是给某省力气呢。”

    周毅愣了愣,虽然知道对方是打算去青州投军的,但就这么以自己人自居了,用很熟络的态度训斥自己,这少年的脾气似乎有些古怪啊。

    算了,高人异士也许都是这样的,习惯习惯就好了。他释然,并开始组织撤退,百忙之中,犹自不忘问上一句:“敢问壮士高姓大名?”

    少年傲然一笑,故作粗声道:“某乃义阳魏文长,骠骑名录有某的姓名,故而闻名拜见,周校尉,魏延有礼了!”

五一七章 因缘际会

    三日后,枋头。

    “人说:黯然**者,唯别而已矣。三哥今日一去,他日不知何时能再相见,一想起,实是让人愁绪顿生啊。”

    “别,别介,鹏举啊,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没事喜欢掉文这个毛病不好。咱们江湖儿女,本来就是有今天没明天,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哪顾得上什么离愁别绪啊?别整这套,你若想着俺,那就没事多送几坛酒给俺,这样,就算他日做了你的刀下鬼,俺也照样感激你。”

    “三哥说笑了。”王羽讪讪笑了。

    对这位外表粗豪,肚里有乾坤的张三爷,他是很欣赏的,从前世就是这样,所以他才明知希望渺茫,依然花了不少心思来笼络。可是没办法,谁让他晚了一步呢?

    几天前,刘备在许攸的帮助下,说降周昂等十余名袁绍旧部,势力席卷符离以西的大半个谯郡,以及汝南北部,并且向沛国蔓延的消息,终于传到了高唐。

    本来沉浸于酒乡和高唐新城繁华热闹的张飞,一听就坐不住了,向黄忠要了一匹战马,连夜赶来了魏郡,向王羽辞行。

    事到如今,王羽也知道,留人是留不住了的。

    其实他留张飞,与其说是需要对方的战力,倒不如说只是为了弥补前世看小说的遗憾。跟着刘备,关、张都只能悲剧收场。

    二人对刘备的忠诚,都毋庸置疑,但刘备共患难时还好,富贵后,做得就不怎么地道了。入属后,他对待两位义弟用的同样是权术,而不是向从前那样推心置腹。

    关张之死,未尝不是刘备权术所导致的结果。

    关羽还好,毕竟是兵败身死,算是死得其所,张飞就死得很冤枉了。敬重英雄的王羽前世就替他不值,而张飞归刘,悲剧只怕依然无法避免,他很想改变点什么。

    不过,王羽也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和历史上的曹操差不多,张飞则和关羽一样。既然张飞去意已决,除非强留,否则肯定留不住人了。

    强留肯定不行,杀一个张飞容易,寒的却是天下豪杰之心。王羽当然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这一次,他学的还是曹操,直接摆了个隆重的仪式,亲自礼送张飞南下。

    这样,刘备固然得回一员大将,但自己宽仁待士的名声,势必也广为传扬。在这一点上,关、张应该都会帮忙,刘备想栏着都不行。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婆婆妈**?你军中事务繁多,本也没这许多工夫。”一行人且行且谈,很快到了河口,张飞大咧咧的一摆手,道:“那些仪程什么的就算了,拿着怪重的,也没什么用,就当俺收下了,你让人多给俺装几坛子好酒才是正理。”

    “……便依三哥。”王羽气结,金银细软重,酒难道就不重吗?

    “少拿你点东西,将来沙场重逢,俺也不用缩手缩脚的,你说是不?嗯,你小子贼精贼精的,又有贾胖子那老狐狸出谋划策,再加上子义、子龙他们几个的武艺全不在俺和二哥之下,将来大哥八成不是你的对手……”

    分别在即,张飞的话突然变多了,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不过啊,打仗这种事,没打过之前,胜负谁也不知道,你说呢?其实要俺说,咱们都是扶保大汉的,有什么好互相打的?将来有机会,你和大哥好好谈谈也就是了。大哥是个明事理的宽仁君子,你们应该能谈得来才对。”

    他也不等王羽回答,左手倒提蛇矛,右手执着王羽的手,眼看着拉着几十坛酒的平板螺车上了船,环眼中终于有了些依依不舍之意。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鹏举老弟,不管将来如何,俺老张都承你的情。将来若有事用得着俺,只消不干碍大哥的大事,你只消送个信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罢,他拱拱手,转身登舟。

    艄公一声吆喝,手中长杆一撑,渡船缓缓离岸而去,驶入了大河的滚滚波涛之中。

    王羽心中千念百转,最后化成了一声叹息,转过头时,发现众人都看着自己,特别是太史慈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子义,你怎么了?”王羽诧异问道。

    “吟诗啊!”

    太史慈圆睁着眼睛,理所当然的回答:“这个时候不是该吟诗吗?就刚刚那句黯然**者什么的,听起来就很有味道,应该还有下句吧?说起来,主公您很偏心啊!元直去河东,您就做了诗给他壮行,子龙北上募兵,俺去清河,您都没作诗给咱们,这不是厚此薄彼吗?”

    “……”王羽的眼睛也瞪圆了,我擦,现在不是汉朝吗?在汉朝抄诗,也能抄出后遗症?

    天地良心,自己抄诗什么的,只是为了假扮有点文化素养啊!要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说话都文绉绉的,自己又当了一方诸侯,哪儿犯得上挖空心思琢磨这些东西啊?

    抄诗也不是随便就能抄的,要应景不说,还要考虑诗里面的典故,到底能不能说得通。要知道,现在是汉朝,后世很多诗句里的典故,现在还没发生呢。

    至于太史慈说的那个……好吧,别说下面是啥了,王羽连下面有没有都不知道,他同样不知道这句话的出处,只是在武侠小说里看到了,念着顺口就记下来了……

    至于徐庶那个,王羽本也只是念及太行山的艰险,随便感怀了一下,装装深沉,谁知道就被徐庶给记下了,还追问不休。

    刚巧老曹的几首诗都大气磅礴,很对王羽的胃口,还真就记得全句,干脆就念给徐庶听了。结果,现在竟然变成壮行色的仪式了……

    一想到将来统一天下的过程中,要打的那不知多少场的大战,王羽只觉未来一片黑暗。这么多场仗,每次有大将单独出征,自己都赋诗一首?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啊?

    “咳咳,其实啊,那天本将只是想到太行山路艰险,觉得元直很可怜……”王羽试图岔开话头。

    “某也很可怜啊。”太史慈紧盯着他不放,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主公,您别忘了,等河东的事情处理完,某可是要泛海去辽东四郡,然后还要去你说的那个倭岛的。”

    赵云看不过去了,替王羽分辨道:“那还不是你自己找的……”

    他是厚道人,说的也是公道话。渡海的计划中,凶险基本不是来自于人,所以王羽根本没打算投入什么战力,跟别提让太史慈这样的上将出马了。

    不过,太史慈是个闲不住的,最爱冒险。他听说了这件事,也知道青州短期内没仗可打,就死皮赖脸的缠着王羽,要参与出海。王羽被他缠得没法,想想自己拟定的路线应该风险不大,于是就答应了下来,太史慈这才突然从亲卫大将,变成了水军统领。

    太史慈突然拿这个说事儿,显然不怎么厚道。

    王羽欣慰道:“子龙才是正派人,和没脸没皮的子义,还有狡猾的元直一点都不像,你们三个在一起,子龙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了。”

    太史慈一蹦老高,口中直嚷嚷:“看吧,看吧,主公又作诗给子龙了,这不是偏心是啥?元福,你别傻笑,军师,你也别偷笑了,快来评评理。”

    “好吧,好吧,答应你了,答应你了,等你出发的时候,我肯定作一首好诗给你。”王羽知道太史慈胡搅蛮缠,主要还是为了驱散自己的离愁别绪。不过这个横生出来的壮行仪式大是不妥,万一将来大家都要,自己岂不是只能找枪手了?

    王羽摇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得远远的,然后在心里自我安慰着:嗯,不要紧,汉朝人应该不喜欢作诗,说不定只有太史慈一个人喜欢瞎搅和了。

    安抚了太史慈,他转向贾诩道:“对了,文和,你刚才说河内有军情,很急,却不紧急,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也没什么。”贾诩正愣愣的有些出神,随口答道:“周毅在孟津没能达成目标,最后差点陷在城里,后来出来了个叫魏延的,很有几分蛮力,把周毅他们接应出去了。此人自称也是名录上有名之人,某查了一下,发现此人的名字居然很靠前……”

    “什么?魏延?”不经意间听到这么个喜讯,王羽大吃一惊,竟是失声叫了出来。

    他记录下的名将中,魏延属于最难找的一类,原因就是资料太少。王羽甚至不确定,现在的魏延到底多大年龄,有没有成年,后世的记载太过简略,别说是他,就算是专门研究这段历史的,也未必能确认这些资料。

    不过,魏延的本领可不一般。蜀汉后期,就靠他支撑大局呢,要不是他和诸葛亮相处的不咋地,两人齐心合力,说不定真能打出一番局面来。

    没想到,这员大将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该说有趣呢?还有是有趣呢?反正是很有意思就对了。

五一八章 深远影响

    王羽的失态,令得众人都吃了一惊。

    “这个魏延,很厉害吗?”太史慈疑惑的问着,语气里颇有些不服气的味道。

    骠骑名录,是太史慈心中永恒的痛。

    那名录对外是严格保密的,不过,作为王羽的心腹大将,太史慈想看还是能看到的,只是看完之后,他的心情不见得有多好就是了。因为他的排名不但不是武将之中的第一位,而且除了赵云,还有其他人在他之上!

    尽管那个叫姜维的名字旁边画了个符号,表示疑问的意思;王羽也解释说,名录上的顺序不代表什么,就是记录的顺序而已,但太史慈还是很郁闷。

    倒不是他心胸狭窄,只是随着名录上的人逐一涌现出来,知情者很快发现,在名录上的排序,基本上都与被记录者的本事有关。

    名录上当然也有误差,比如徐庶被归入了文臣的范畴,可他发挥的作用,明明就是武将的。不过,总体而言,这个排名是相当靠谱的。

    太史慈和赵云有结拜的情谊,倒是没什么争风头的意思,但对别人,他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魏延这个名字同样名列前茅,比他这个屈居第三的,也就差了那么三两位罢了。

    此外,还有一件很令太史慈郁闷的事,那就是他投效的太早了。当时知道所谓骠骑名录的,除了王羽,就只有军师贾诩而已,哪有现在这样人尽皆知的风光?

    只要想到那个叫魏延的,在万众瞩目下拜见主公,自称:骠骑名录排名第六,义阳魏文长参上,太史慈就羡慕得不得了。

    可惜。他和子龙是没这个福分了。

    王羽听出了他不服气的意思,生怕太史慈也和历史上的关羽似的,主动提出要单挑什么的,赶忙打个哈哈,想蒙混过去。

    结果,一向很有眼色的贾诩却突然犯了糊涂,接茬便道:“是挺厉害的,在孟津,他单手就托住了千斤铁闸。其后单刀断后,杀得人头滚滚,数百骑兵勒马而逃,不敢西顾,这般武艺。却非寻常。”

    “哦?”太史慈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其余众将也都是动容。

    由贾诩所述中可以看出,魏延的武艺、力量固然很强,同时,他把握战机的能力以及胆魄也非同一般,在名录上排名第六,倒也不为过。

    “还不单如此呢。”贾诩无视众人的惊讶,漫不经心的说道:“周毅回报,脱险后,这位年仅十五的魏壮士向他讨要指挥权。说是只要有这一百精锐,他就能突袭怀县,拿下张杨,为主公献上河内一郡。”

    “……”本来众将是想赞上几句。顺便向王羽道声恭喜的,结果一听这话。都愣住了,连王羽都有些发怔。

    让他吃惊的不是魏延的口气太大,而是贾诩的表现太奇怪了。

    按照他的了解,魏延的性格确实很强势,也很喜欢冒险,和喜欢出风头的太史慈不同,魏延的强势更多的表现在权力欲上。这很能也是他在历史上与诸葛亮交恶的重要原因。

    眼下的青州众将之中,没几个是看重权力的,也就是新加入不久的潘璋,有点这个倾向。但那人的性情惫懒,倒也不虞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或警惕。

    而魏延上来就来了这么一手,想要顺利融入军系怕是有些难了。这种时候,更应该低调处理才对,结果贾诩却全然没有平日的谨慎,就这么当众说了出来。这一下,再想不动声色的处理可就难了。

    王羽不相信老狐狸会出现这么大的失误,就算用膝盖想,这么不谨慎的乱开口,也不是贾诩的风格,这其中必有缘故。

    沉默片刻,太史慈第一个笑着说道:“这倒是个很有趣的家伙。”

    赵云点点头,也表示赞同:“他不知我军实力,也不知主公全盘的谋算,危急关头,挺身而出,倒也不算太过逾越。周校尉的才具,确实还远够不上独当一面。”

    周仓晃着大脑袋连说没错,连一向很少发表意见的于禁都开口道:“魏文长,或可大用。”

    王羽见状,顿时领悟了贾诩的用意。

    老狐狸虽然没有先知的本领,但从周毅的情报中,他就足以判明魏延的性格,以及其人加入军中后,有可能产生的负面作用了。

    正是因为贾诩的说明方式,掩盖了魏延在行动中隐约表现出来的心机,倒显得此人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大孩子一样,没有立刻引起众将的反感。

    不过,王羽还是很奇怪,就算现在瞒过去了,魏延迟早还是要见人,和众将相处的。这里可没有笨蛋,别说对气机把握敏感到异常的赵云,和以冷静而著称的于禁,就算是一贯表现得大咧咧的太史慈,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若说贾诩能把心机藏在肚子里,瞒过众人,王羽还有那么几分信心,而就他所知的魏延,怕是没有这种本领的吧?

    对王羽的疑惑,贾诩报以一个‘姑且安心,容后再禀’的眼神,随口将魏延的话题带过,说起了目前的局势:“与周毅的情报同时到的,还有元直的战报,安邑一战,他驱火牛阵,大破郭太,三十万白波已经上路,若是一切顺利,前驱队伍应该差不多已经到了东垣。”

    太史慈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过去了,他兴奋的握起拳头,猛然一挥:“好小子,真有他的!”

    贾诩被打断,却也不恼,笑吟吟的继续说道:“周毅在孟津虽然有些狼狈,但船队毕竟是送走了。现在又多了一员猛将相助,攻怀县固然不妥,但攻河阳就不在话下了,这场大撤退固然兴师动众,但现在看来,终究是圆满完成了,不过……”

    说完了好处,他话锋一转。提起了最后一桩麻烦:“要善始善终,还有最后一道关口,从河阳到枋头这五百里水路,可不好走。”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打过去就是了!”太史慈霸气十足的一挥手道:“谁敢拦着,就往死里揍他!区区张杨,不过螂臂挡车罢了。吕布?他若敢来,那就正好,久闻吕温侯骁勇善战,号称天下第一。某刚好会他一会,分个高低上下!”

    他这话说的豪气干云,一旁赵云却有些不自在了。自家主公成名之初的战绩中,个人武艺方面,除了在孟津枪挑西凉四将之外。主要就是在和吕布的几场未分胜负的对决中取得。

    当时,吕布是成名已久的塞上飞将,便是在关东诸侯之中,也得享盛名,令得闻者色变。而王羽只是个连初出茅庐都算不上,刚刚摆脱胆小鬼名声的毛头小子罢了。

    两人战成平手,自是成就了王羽的名声。但现在这个名声不免成了拖累。

    太史慈视吕布于无物,虽然勇气可嘉,但不免也有将王羽一起瞧不起的了感觉,赵云是个仔细人。见自家义兄有些忘乎所以了,自是要提醒的。

    “呃……”太史慈微微一滞,在赵云的提示下,也想明了此节。生生止住了话头,脸上不免有些讪讪的。

    王羽爽朗一笑。摆摆手道:“子龙无须多虑,将来若真与吕温侯交战,自然要仰仗你二人的武艺。”

    “俺就知道,主公豪情盖世,哪里会计较这些小节?”一听这话,太史慈得意上了。

    赵云却没理他,而是注意到了王羽的言外之意,迟疑问道:“主公的意思,还是要尽量回避和洛阳军交战吗?其实,洛阳军虽强,但兵力毕竟太少,正面交战也许急切难胜之,若他强行渡河,增援河内,应该会出现一些战机……”

    他话没说尽,但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楚。青州军不怕吕布、张杨联手,怕的是急切解决不掉着两个对手,引起其他的连锁反应。只要能速胜吕布,张杨自然不敢倔强,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这样的作战,虽然也有一定风险,但比起王羽打的那些仗,应该算是胜算很高的了。赵云有些想不通,觉得王羽顾忌多多,大违从前的风格。

    “此事……”王羽微一沉吟,随即展颜一笑,向贾诩说道:“文和,你给大家解释一下好了。”

    “遵命。”贾诩躬身应命,向众将拱拱手道:“各位可能奇怪,主公为何对吕布顾忌多多,实际上,主公不是怕了他,只是不想前功尽弃而已。”

    “前功尽弃?”众将大奇,只有于禁面色如常。

    贾诩点点头,说出一段旧事来:“阳人大战后,主公在新城召开会盟,将洛阳让给了吕布。世人只道主公欲借吕布和并州强军,扼守董卓东进之路,给自己赢得攻略青州,乃至中原的时间,可实际上,主公是打算为将来收服这支强军留下伏笔。”

    “哗!”众将一片哗然。

    这个答案委实惊人了一点,从招降的目标来看,这件事的难度很高,非常高。

    吕布为人心高气傲,自负得紧。当日丁原不顾敌我悬殊,强要与董卓争权,吕布顾及手下性命,这才降了一次,然后在西凉军中受尽了窝囊气,所以后来被王羽一挑拨就爆发了。想要这么个人再次屈膝于人,难度可想而知。

    而王羽当时虽然连败董卓,声威大振。可是,和历史上的孙坚一样,他只是兵强将勇而已,没有人脉根基,也没有地盘,并不具备太大的长远发展的潜力。

    实力对比和目标本身都是如此,王羽却轻易的舍弃了洛阳给吕布,并且将其作为将来收降并州军的伏笔……

    这种做法,已经很难用深谋远虑之类的词语来评价了,只能说,自家这位主公很可能有一双能看透未来的眼睛!

    “要收降吕布,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等了片刻,让众将消化这些信息,贾诩继续说道:“说容易,是因为他的性情,过于分明的性格虽然会增加说服的难度,但也很容易被看穿和针对,卖人情给他只是第一步,还有一些后续的计划,以后慢慢大家就知道了……”

    他目光一转,落在了太史慈身上,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军不是不能和吕布军冲突,但冲突的理由很重要。如果是对方挑衅,我军当然要示之以强,以免被人看扁了。可如果欺压上门,未免就有前功,尽弃的危险了。”

    见太史慈脸上露出了了然神色,贾诩再次转向王羽,眯着眼笑道:“其实,眼下想让吕布不插手,其实有个好办法,不但能达成这个目的,而且还能大大加快收服并州军的进程。”

    “哦?”王羽的眼睛也眯起来了,笑容也是同样的意味深长:“本将也有了个好办法,倒是正好与文和印证一番。”

五一九章 联姻之议

    智者对答通常都喜欢打机锋、卖关子,不过贾诩和王羽毕竟是臣主有别,在这方面,老狐狸还是拎得很清楚的。

    “当日吕布反出洛阳,流离河东,白波众将不但与其相安无事,还周济了不少粮秣给他。此后双方并肩御敌,也算是有些情谊。欲解今日之事,主公只消修书一封,坦言借水路之事,吕布必要犹豫,然后……”

    贾诩眼一眯,嘴角一挑,露出了招牌式的貌忠实奸的笑容,嘿然笑道:“某闻吕温侯有女初长成,如今正待字闺中,主公不妨顺势遣使求亲。想那吕温侯心高气傲,目无余子,天下虽大,又有几人能入其眼?主公似乎是唯一得过他当面赞誉的……”

    王羽微微一怔,没想到贾诩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但听起来偏偏还很有道理。

    “虽然主公与其有夺美之恨,但毕竟时过境迁,以吕温侯的豪霸,想必也不至念念不忘至今。更何况,主公若是成了他的女婿,辈分上自然就低了,他一个长辈,还好意思和晚辈斤斤计较吗?”

    贾诩的语速飞快,将利弊分析的却极为透彻。

    王羽和吕布都是一方诸侯,他主动上门求亲,其实就等于自降辈分了,对很在乎面子的吕布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正如历史上,刘备和东吴联姻一样,亲事一成,刘备就矮了孙权半辈。孙权当时转的念头,想必和贾诩现在说的也差不多,借着亲缘和势力的双重之便,让刘备冲锋陷阵,自己则循序渐进的吞并掉刘备的势力。

    只是孙权没刘备高明,不但没能顺利吞掉刘备,反而被对方借势夺了荆南,进而取了西川,成就了三国鼎立之势。

    现在贾诩的建议就是舍弃辈分、面子之类的东西,以求和性质的一次出使,完成这场联姻。吕布这种人吃软不吃硬,这招双管齐下,正是对症下药之策。

    等到双方亲缘确立,再考虑两军合一之事,就容易得多了。

    “军师言之成理,不过主公已经大婚,再娶吕布之女,名分上怕是有些不妥。”提出质疑的是赵云,赵云应该是青州众将中最正派的一个人,对传统、规矩之类的事情非常在意。

    “这事简单。”贾诩虑事向来周全,自然不会被这点小问题难住:“主公宅中,是没有上下高低之分的,只有职责上的区别,蔡夫人代主公执掌经史教育,貂婵夫人管的是谍报等隐秘事,再加上那位无名有实,掌控商事的糜家三小姐和太医令张令君,再多一位又何妨,要考虑的不是名分,而是职务!”

    王羽翻了个白眼,什么叫无名有实,小爷和那二位明明是很清白的好不好?一个手指都没牵过耶!再说了,自己给两位娇妻找点事做,是怕她们太闷,这怎么就跟抄诗似的,也成了规矩呢?说起来还一套一套的。

    “有点意思哈。”王羽腹诽,太史慈却乐了,他兴致勃勃的追问道:“那军师你说,给吕家小姐找点什么事呢?难不成让她去抢元皓先生的差事,去屯田吧。”

    “这还不简单?”贾诩早有成竹在胸,此刻也是应答如流:“温侯那位千金听说自幼是当做男孩养的,在武艺军略方面很有些造诣,主公求亲之际不妨命使臣将此事挑明,答应她过门后,可以作为武将,独掌一军。”

    “咝……”此言一出,众将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气,连于禁都动容了,他皱眉道:“令女子掌军,会不会有些太儿戏了?而且……那位小姐如今芳龄几何?”

    “应该是小主公三岁,生日么……”贾诩事先的准备工作做的不是一般的充分,连人家女孩的生辰八字都在打听了,见众人看过来的神色都有些怪异,他老脸一红,连忙岔开话题:“咳咳,这个还没打听到。”

    紧接着,他面容一肃道:“至于掌军的问题,其实很容易解决。子义要率领水军东渡,烈火铁骑的帅位便出了缺,这支部队相当于主公的亲卫,应该很少会有单独出征的时候,命一亲近之人代为执掌,又有何不妥?”

    眼见众将都露出了深思之色,他继续加码道:“各位想想,以吕温侯的性格,想正式交涉,令其降服的难度会有多大?如果采取这种方式,不就容易多了吗?潜移默化啊!”说着,他长叹一声,很是遗憾的说道:“可惜公孙将军没有女儿,否则……”

    王羽一头大汗。

    原来种马的炼成,不一定是主观使然,很多时候都是社会逼的啊。牺牲自己一个,兵不血刃的解决两大诸侯,顺便还能大大增强实力,这种事,在情在理,都没办法拒绝哇。

    好吧,这也未必算是牺牲,吕布的女儿,虽然名不见于经传,但野史中还是有不少记载的。吕布本人长得很帅,想必女儿也不会太丑,就算是个假小子,咳咳,还能野得过后世那些比男人还爷们的女人么?

    王羽对自己的这方面的适应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仔细想想,贾诩出的这个主意一点都不坏。重装骑兵的编制目前只有八百,但迟早是要扩充的,而吕布麾下的并州狼骑,最擅长的就是打硬仗,如果配齐了装备,只要稍加磨合,就是一支威震天下的铁骑。

    建军,没有比这更快的办法了。

    如果结亲的计划顺利实施,大可以将这支骑兵的扩军完全交给对方,一个年仅十四的小女孩,肯定忙不过来,倒时候还不是得向老爹吕布求援?这一来二去的,两军合一不就水到渠成了么?

    要说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贾诩出的主意,通常都是这种杀人不见血的。看起来他只是随口一说,暗地里却做了不知多少准备工作。

    这不,众将已经兴致勃勃的讨论起来了。

    赵云出主意说,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可以将王羽的后宫规矩形成定制,以后联姻起来就名正言顺了。于禁表示赞同,进而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认为可以假以平妻之名,以示一视同仁的意思。

    周仓一直咧着大嘴傻笑,他初来乍到,既不知道说什么有没有忌讳,也不知道到底该说点啥。这种类似打趣主公的行为,实在是世所罕有,让他颇有些无所适从。

    太史慈凑了会儿热闹,突然开始不痛快了,揪着贾诩不放,不依不饶的让胖子给他个交待。这样的安排,分明就是把他这个亲卫大将给放弃了嘛!他又不打算在水军待一辈子,等回来了要怎么办?

    贾诩解释说,反正你只要有仗打就好,对练兵什么的既不在行,也没那耐性,索性就哪需要就去哪儿,反正先锋大将的位置会一直给你留着。这么一说,太史慈这才转忧为喜,心平气和了。

    笑闹归笑闹,众人的注意力都还放在王羽身上,这个计划最大变数,就在两边的当事者了。

    贾诩虽然将吕布的性格算了个十足十,并州军中也没有什么擅长出谋划策的谋士,但其中毕竟还是有那么两个处事冷静,善于把握局势之人。张辽、高顺会对吕布施加何种影响,连贾诩也无法尽知。

    另外,王羽的态度也很重要。

    贾诩很清楚,这位主公多少算是个性情中人,从对河东的应变中就能看出,王羽做事还达不到完全用理智做判断的境界。

    这样的人作为君主,多少让自己这些谋臣有些头疼。主公的两位夫人,加上两位准夫人,样貌、人品那都是无一不佳的,吕温侯这位千金,多少有点……非主流,样貌听说也是有些……咳咳,总之,和几位夫人迥然有异。

    贾诩很是忧愁的看着王羽,生怕这位风流种子要求先问才貌,再行商议。

    好在,王羽对贾诩的担忧一点都不在意,见众将都觉可以一试,他也没有拂逆众议的意思,轻松的点点头,道:“那就试试好了。让文举走一趟,就算谈不成,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后患。”

    “主公英明。”

    事情议定,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没了,众将一时不好再提威吓张杨的话题,却都不肯散去,搞得王羽有些纳闷。

    他向众人问道:“还有事?”

    太史慈吭哧了两声,没话找话道:“主公您不是说,也想了一个法子,要和军师印证吗?”

    “哦,这个啊,要是以求亲为主,我想的这个就有些不合时宜了。”太史慈不提,王羽自己都差点忘了,那个办法本也是他灵机一动想到的。

    “除了求亲之外,还有让吕布置身事外的办法?”贾诩眼睛一亮,虚心求教道:“主公何妨说说看?”

    王羽坦然道:“其实很简单,一点都不复杂,就是子义提示我的……”简略说明了一下,王羽摊摊手:“这办法比文和那个可差多了。”

    众将不答,眼中却都闪着莫名的光彩。

    “也不尽然。”贾诩摸着下巴,沉吟道:“主公所想,与诩的角度不同,却有异曲同工之妙。与其舍弃,不如取长补短,并作一策,说不定效果会远超于前呐。”

    “当真?”王羽有些意外。

    “且容某细思之。”贾诩微微颔首。

    贾诩沉思着走了,于禁当即告退,周仓见没自己事了,也跟着走了。众将聚在枋头,本也就是为了商议军情,顺便送送张飞,既然议定,自然没什么好继续耽搁的。

    太史慈却陪着笑,凑了上来:“主公,您答应的事,肯定不会变卦吧?”

    “什么事?”王羽被他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是给某壮行的事啊!”太史慈理直气壮的说道:“元直只是爬个山,您就写了那么长的诗给他,俺要去的,可是秦皇嬴政都没去成的海外仙岛,您不写一篇惊世之作给俺壮行,俺是会伤心的。沧海茫茫,这要是一伤心,说不定就回……”

    “好了,好了。”王羽又好气又好笑,连忙打断太史慈的话头,把不吉利的字眼给堵了回去,“我答应你,等你出海的时候,我写篇更好的给你,保证让元直羡慕得流口水,行了吧?”

    “成!”太史慈欢天喜地的走了。

    王羽看看一直落在众人后面,欲言又止的赵云,心里有些打鼓,死皮赖脸的子义倒也罢了,不会连成熟稳重的子龙也喜欢上这道道了吧?

    “主公,您之前说的那两句……是否还有上下句呢?”看着赵云腼腆的表情,渴望的眼神,王羽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跟风这种事,连子龙这样的厚道人都不能免俗么?而且,这个要求实在是……要知道,那可不是诗,而是好长的一片散文——爱莲说!哥只是几十年前在中学背过,现在能随口整出两句就已经是很厉害了,还想要全文?

    可是没办法,事情都是自己整出来的,也只能自己收拾残局了。他苦着脸答道:“这事儿啊……我想想办法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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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第一强兵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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