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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鲈州鱼     三国第一强兵txt下载     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六一章 恐怖组合

    沂山号称东泰山或小泰山,臧霸等人在琅琊国起兵,却被称为泰山贼,就是出于这个缘故。

    这里虽然是山区,但却并不闭塞,有沭水、巨洋水、淄水、汶水、潍水等多条河流发源于此,又有连通徐州北部各郡国的沂水流经,只要通行的不是大队人马,其实这里是个交通相当便利的地方。

    王羽选的捷径,就是从齐国沿着巨洋水逆流而上,然后穿过群山之间的小路,抵达沂水流域,最后沿着沂水一路南下,直抵目的地郯县。

    这条路径虽然崎岖了些,但这一带的地形都这样,就算绕行其他路线,同样免不了在群山之间折腾上一遭,哪有走直线来得便利?

    另一桩好处就是,路上的风景极佳,若非王羽心中有事,这一趟倒是很有游山玩水的味道。

    极目四方,连绵的群山上山花浪漫,春意盎然,间中点缀着野林疏树和萦绕而过的河流小溪,衬得幽深的山谷也变得靓丽起来。

    一处处的飞瀑流泉,奇峰秀出,不时出没林间,用好奇的目光看着王羽一行,当王羽等人举目回视时,又迅速跑开的各式小兽,没有经过任何修饰的大自然美得使人悠然而神往。

    王羽一脸悠然,庞统、诸葛亮也有目不暇接的感觉。

    特别是后者,虽然年纪不大,但数年从琅琊迁移去豫章,再从豫章辗转至荆州,最后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家乡。一时间,少年也很有种对世事无常的感叹,以及近乡情怯的感触,以至于他忽略了身遭的动静,无暇向王羽求教亦或找茬了。

    王羽这会儿也没空理会他们,而是不无好奇的打量着身边的一位雄壮少年,而张颌策马走在另一侧,正向王羽介绍着:“文向是莒县颇有名望的游侠儿,年纪虽少,但名声不小,末将屯兵莒县,奉主公之名,设立了招贤馆,招募贤才……”

    想统一天下,治理天下,光靠历史上有名的名将可不够,后世有句话不是说了么:历史是由无数默默无闻的人构筑起来的。

    何况,王羽这个伪三国迷,看小说只是观其大略,记住的内容比大略还少,说白了就是看个热闹。他凭借回忆前后抄录下来了百十个名字,听起来很多,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

    这里面有不少已经被他招揽了,而没招揽到的,多半也是各有其主,由于治政理念、价值取向等原因,想挖角也不太可能,所谓的骠骑名录,名声越来越大,但效用却曰渐降低。

    其实名录里的一些名字,压根就是找不到的,比如王羽写在赵云之后的姜维,这位诸葛亮的后继者压根还没降生呢。王羽随手写下来了,结果忙坏了青州的密探们,因为这个名字高居名录第二位,评价尚在太史慈之上,肯定是搜寻的重点啊!

    结果正主儿根本不存在,再加上搜索的地方还是天水那种荒僻到极点的地方,分派到这个任务的密探自是苦不堪言,连上吊的心思都有了。

    青州这么大的盘子,王羽当然不能只依靠单一的方式搜寻人才,泰山书院和张颌口中的招贤馆,就是他的补救措施,或者应该说,是招募人才的正规途径。

    实际上,早在青州新政实施之初,和后世科举有些相似的招贤制度就已经展开了,糜贞就是通过这个方式,进入将军幕府的。可由于泰山书院的存在,很多慕名而来的读书人更愿意先进书院进修一番,然后再出来做事,很大程度上分薄了招贤令的作用。

    汉朝的太学机构,就是和后世国子监,或者中央大学差不多的东西,在里面就读过的人,某种意义上就算是天子门生了。

    泰山书院是王羽亲手创立,主持书院大局的,更是他的岳丈蔡邕以及夫人蔡琰这样的重量级人物,但凡有点见识的,都会想到差不多的方向上去。

    因此,招贤令的效果一直没有凸显出来,倒是骠骑名录被炒得沸沸扬扬,泰山书院红红火火,这就是王羽和田丰等始作俑者始料未及的结果了。

    尽管如此,招贤令还是一直存在的,在青州的领地扩大后,招贤令的审核机构,也不再仅限于都府高唐一地,而是在各郡的治所都设有招贤馆,负责对应募人才的初审和评判。

    张颌是武将,当然不会掺合行政事务,但偶尔有武人来应募,招贤馆的官员们还是要借助他的眼光的。

    “文向的年纪太小,只有十四岁,招贤馆的官员虽然未曾慢待于他,但也以此为由,笑着劝他回家再等几年,或者去书院报名,先学些兵法韬略。他却不肯,自称武艺精熟,略通兵法,纵然不能做上将,也可为冲将,众人见他说得有趣,便考校了一番……”

    “众人本是存心让他知难而退,拿了两个最重的石锁过来,说能拎着任何一个围校场走上一圈就算过关。结果他一手一个,将两个训练膂力用的六十斤石锁同时提起,当铁锤挥舞着在校场上耍了一整圈!”

    张颌的话里带了几分唏嘘之意,道:“英雄出少年,末将这般年纪时,可没这等膂力。”

    “张将军过谦了,盛只是一时血气上涌,仗着有几分蛮力,逞强而已,您这样说,盛实在是,实在是……”少年在王羽面前本来就有些拘谨,再被张颌如此盛赞,更是窘迫的玉面通红,手啊脚啊,都不知往哪里放了,要不是骑在马上,说不定走路都会绊倒。

    王羽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紧张,像是听故事一样,饶有兴致的追问:“后来怎样?”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他对眼前的少年并不陌生,徐盛徐文向,可是东吴的大将,特别是在三国后期,是很出彩的一位大将。

    只是王羽对他没多少了解,以为对方也是和姜维的情况差不多那种,故而压根就没让人去找。谁知道对方突然就这么冒出来了,还与张颌先发生了交集。

    “众人皆惊,通知了末将,末将一时见猎心喜,和他交手了几招……”张颌满面赞许的做出了评价:“马上、步下的功夫都很扎实,加以时曰,必是主公麾下的又一员虎将。”

    “盛只在张将军手下走了二十招,还是张将军有心相让……只有见识过了,才知道自己先前的狂妄是多么可笑。”徐盛半是解释,半是感慨的说着。

    他的模样,倒是勾起了王羽年少时的回忆。少年不识愁滋味,特别是有些本领的人,一个个都是心比天高,直到遇到了难以逾越的高山后,才会突然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有人会就此沉沦,自暴自弃,也有人会知耻后勇,更有动力。

    徐盛应该用不着自己担心,毕竟是历史上的成名人物,毅力和不畏难的心志肯定是不会差的,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想了想,王羽做出了决定:“儁乂,就让文向跟在你身边吧,先从亲卫做起,将来若是有了功劳,就作为你的副将好了。”

    “谢主公!”张颌、徐盛俱都大喜。

    前者爱惜徐盛人才,有心收个弟子,但不得王羽首肯,终究不敢逾矩;后者见识过张颌的武艺兵法,早就佩服得不得了,他本就期望能从行伍开始,不想浪费时间去书院进修,跟在张颌身边接受教导,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

    说话间,一直没出声的赵云突然策马而近,轻声唤道:“主公……”

    王羽转向赵云,只见对方的神色颇为凝重,沉声说道:“已经是第五批了,恐怕贼寇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了!”

    赵云说得语焉不详,可在场众人却都在第一时间,领会了他的意思。

    从王羽南下,进入山区开始,沿途就一直在被人窥探着,有时是零星的哨探,有时则是规模以上的人马靠近!

    这些异常,都落在了赵云眼中。

    若是研究透彻了,赵云特异功能般的直觉,其实也没那么神乎其神,就是敏锐观察力带来的增益效果罢了。赵云的腼腆,和庞统的全然不同,他话少是因为他随时都在观察着环境、人、以及其他什么。

    如果说诸葛亮的脑子象中央电脑,赵云的观察力就像是智能化的高清摄像头,只要视野所及,就算再纤微的异常情况,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就像是一只雄鹰,在这个时代,赵云是最好的斥候和先锋将领。要是放在后世,王羽可以轻易把他打造成世界头号的狙击手。

    因此,尽管是在山区,山贼的动向也很隐秘,但他们的所有侦察和试探,都王羽都了若指掌,靠的就是赵云的这双锐目。

    “很奇怪啊。”王羽摸着下巴,有些费解。

    对泰山贼来说,如能伏击了自己,肯定是赚大了,别说是功劳,想借机一跃成为真正的诸侯也不是难事。可问题是,伏击最好的办法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不是打草惊蛇。

    这前前后后的侦察和试探,就算没有赵云在,普通的斥候也能侦察到大部分,臧霸那些人孤注一掷的搞出这样的阵仗,所为何事?

    “或许是想逼迫我军后退、绕行,借此扬名?”得到王羽的认可,徐盛也活跃了不少,第一个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不会。”诸葛亮摇摇头,“臧霸本就是泰山人,从君侯回返青州就在关注,他对君侯应该很了解,不会这么天真的。或许他只是想以此来惊扰我军,达到草木皆兵的效果,最后才一举发动吧?毕竟现在还是在东莞境内,张将军的步卒随时都可以来策应。”

    张颌对琅琊的战略是以围堵为主,沂蒙山区实在太大了,八千兵听起来很多,真的洒出去,八万人也未必够用。他这样的宿将,当然不会犯随意分散兵力,被人各个击破的错误,他的八千大军分成了四路,分别驻守在几个要道上,互为应援,结成了封锁线。

    王羽现在选择的这条路上,就有他的一营兵马驻守在东安城。

    “其实,末将有一个想法……”众说纷纭,张颌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看看王羽,又看看徐盛,将计划简要的说了一遍。

    “文向武艺不错,身形也与主公颇为相近,若是以他为替身,离开大队,暗中潜行,很可能会吸引到山贼的注意力,等山贼大举出动,我军便可以聚而歼之了……未知主公意下如何。”

    这是个将计就计的办法,成功的可能姓很高。徐盛是新来的,并不为外界所知,以他的武艺,如果被山贼发现行踪,进行试探,很可能会给对方造成王羽离开大队,暗度陈仓的印象。

    只要青州军利用这个形势,布置妥当,倒是可以将风险压缩到极低,还能顺利完成目标。

    当然,担任诱敌任务的徐盛肯定很危险。不过,看徐盛自己跃跃欲试的神色,和张颌说话时的凝重,在主观方面应该不会有什么障碍。

    王羽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突然转向赵云:“子龙,你怎么看?”

    赵云缓缓摇头,说的话也是一针见血:“暗中潜越不似您的作风,贼寇未必会上当。”

    “何况……”另一个声音同时响起,庞统有些迟疑的说道:“贼寇另有算计,说不定有高人在背后指点,以巧计应对,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张颌眉头微皱,并非着恼,而是在反思,王羽见是庞统,温和一笑道:“士元,那你觉得贼寇还有什么布置?”

    “……统不知。”庞统想了想,摇摇头道:“不过,贼寇的真实意图,肯定是掩盖在这一系列搔扰举动之下,却又与其息息相关的。”

    诸葛亮眼睛一亮,接茬道:“士元言之有理,以此再深入思考,贼寇可以采取的策略一共有十三种,其中几率最高的是……”

    两名少年异口同声道:“声东击西!”

    “好一个声东击西。”王羽笑了。明察秋毫的赵云,再加上卧龙凤雏,就算后面那俩还没长大,这个组合也很恐怖了。想在他们面前耍诡计,别说是区区泰山贼,亦或某位幕后高人,就算是自己也不行啊。

    看来,真的有人要弄巧成拙了。q

五六二章 无畏者无敌

    开通了,休息一下眼睛吧,听听书也不错哦!

    沂水自北向南,绵延千里,沿途经历的地势不知凡几,除了平原、丘陵之外,沂水沿岸最多的就是河谷。

    而在沂水流经的诸多河谷之中,有一处并非最长,也并非最险峻,但名字却在诸多河谷中独树一帜,这里就是伏龙谷。

    龙在华夏传统文化中,是至尊无上的图腾,在封建集权达到一定程度之后,会逐渐演变成天家专用的名词。汉朝虽然méiyǒunàme多讲究,可以龙为名的dìfāngbìjìng不多,这神龙谷算是一个特例”“小说。

    只有亲身到过这里的人才míngbái,为shíme会有人不顾禁忌,将这里冠以神龙之名。

    伏龙谷,整条山谷呈南北走向,从远处看,整个形体fǎngfó一条翻转腾挪的巨龙。山谷两侧的山崖层峦叠嶂,每块山壁都不算大,叠在一起后,远观的效果,就像是龙身上的鳞片一般。

    rúguǒ赶在阳光充足的天气里远观此谷,这些被岁月风霜磨砺得极为光滑的山壁可以反射红日的光辉,散发出一种莫可名状的光彩来。

    在那一刻,整条山谷会像是活过来了yīyàng,变成了一条闪闪发光的金龙,摇爪摆尾,扬首欲飞。

    不管外观如何,伏龙谷都是个好dìfāng。

    阳春时节,峡谷内桃花、杏花及各种不知名的野花竞相开放,争奇斗艳,芳香遍野;春燕、布谷、百灵等还有各种外界罕见的鸟儿百啭千啼;奔腾的沂水在谷内也放缓了脚步,用沥沥的水声与鸟鸣相应和,景色美不胜收。气氛和谐安详。

    但若是有人能向山谷两侧的密林中再靠近一些,立时就会从明媚的春光中惊醒。感受到阵阵怒号的阴风。

    “桀桀……伏龙谷,不错的名字。可惜很快就要换名了。”

    昌豨所在的dìfāng,光线fǎngfó会变得阴暗,气温似乎也会降低。这当然是错觉,不过他招牌式的阴鹜目光,和嘴角上时常挂着的阴森冷笑,加上他行事的毒辣风格,每个熟悉他,并靠近他的人都会感受到那股发自骨髓深处的阴寒。

    但此刻他身边远比平时热闹得多,桀骜的孙观。胆小的吴敦,都老老实实的站在他身后,就像从前对待臧霸那样,显然是把他当做主心骨了。

    因此,怪笑声未落,就有人凑趣般问道:“改谷名?改shíme名字?”

    “当然是降龙谷了。”昌豨指指北面,得意笑道:“那王鹏举纵横青、冀,所向披靡,不正是一条狂龙吗?今天他死在这里。我等以降龙二字命名此谷,何愁不成就一段佳话,让我等享尽身前身后的美名呢?”

    “原来如此,昌老大果然英明。”吴敦很卖力的拍起了马屁。

    自从和孙观闹僵后。吴敦就一直不遗余力的奉承昌豨。他也是在泰山诸多巨寇中脱颖而出的人,不是méiyǒu心计,如何看不出昌豨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上位?

    不过。既然臧霸没shíme斗志了,而孙观恐有斗志。却méiyǒushíme章法,奉昌豨坐第一把交椅又有shíme大不了的?无论想报仇。还是找出路,总是要有个能拿主意的人带头。

    昌豨的智谋和人脉,远非有勇无谋的孙观和更擅长明哲保身的zìjǐ能比,由他当头儿,不是天经地义么?

    “昌兄,没见到王鹏举授首之前,还是不要大意的好,此子可不是méiyǒu谋略之人。”孙观一脸凝重的提醒道。

    他也不是一味gdòng的人,日前与臧霸翻脸,倒有一半是因为祢衡的那张嘴,他被气得冒烟,一时压不住脾气了。事后回想,他未尝méiyǒu悔意,只是后来的变化太快,他再想回头,却yǐjīng来不及了。

    “仲台,先前嚷着要报仇的是你,事到临头,怕了,要退缩的也是你。”昌豨没答话,也不需要,吴敦yǐjīng帮他做出了回答。

    吴敦一脸讪笑,语带讥嘲道:“仲台,你不会是想用孙大兄的死,做你上位的筹码吧?rúguǒ真是,那我不得不说,你的眼皮子太浅,本事也有限,心却太大了。”

    孙观懒得理他,只是盯着昌豨不放。吴敦挑衅的本事比祢衡差了何止一筹,最近几天,经历了这么多事,他早就把这些虚名看开了。现在主事的是昌豨,没必要和吴敦这个狗腿子纠缠。

    “孙兄弟,你的顾虑不是méiyǒu道理,可这件事真的没shíme可担心的,你仔细想想,无论事成与否,咱们都是立于不败之地的……”昌豨指指众人所在的dìfāng,然后朝谷外比了比,意味深长的说道:“何忧之有?”

    说着,他又指指山谷的另一侧,意态悠闲的说道:“何况,咱们现在的实力也比原来壮大得多了,就算正面冲突,也不会吃亏。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的打输了,这里是shímedìfāng?打不赢还怕跑不掉吗?卷土重来也就是了。其实,这一仗,压根就méiyǒu输的kěnéng,万无一失……”

    这次的计划,堪称他生平谋划之最。怎么想,都找不到漏洞,除非王羽是神仙,能未卜先知,否则怎么都不kěnéng失败,就算抓不住王羽,只要能击败对方一次,让其落荒而逃,zìjǐ就足以扬名天下了。

    至于手下的喽啰,死了也就死了,有了击败王鹏举的名声,天下何处去不得?若是一切顺利,那……

    一边解说,一边想着,说到兴奋处,昌豨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得意,忽地笑了起来。强自压抑的笑声,依然惊动了林间的飞鸟,可怜的小生灵们感受到了被夜枭盯上般的气息,吓得四散而逃,漫空飞舞着,惊叫着,久久不息。

    “老昌那家伙这次算是得意大发了,我怎么tūrán觉得,他这次真的要得手了呢?”尹礼的语气酸溜溜的。全然听不出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有期待或是恐惧的情绪。

    “要是王鹏举这么róngyì就被人算计掉,那他早就完蛋了。”

    相较于尹礼。臧霸表现得很淡定,他淡淡说道:“他可是打败了袁绍的人。袁绍是谁?四世三公的世家之后。单说用阴谋,当世谁能出其右?他身边还有许攸、逢纪、郭图那些阴谋家参赞,最后不也是奈何不了王鹏举?老昌这两下子,也就是算计算计zìjǐ人吧。”

    “可不是嘛!”尹礼大声附和,怨气十足。

    先前孙观和臧霸翻脸,他本以为就是分家,需要警惕的也只有孙观,结果当天晚上他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了。昌豨tūrán出手,一举折服了孙、吴二人。一下子就拥有了压倒性的势力。

    先前昌豨的部众虽多,但也只是比臧霸、孙观多上一些,另外四家只消任意两家联手,实力就不在他之下。所以,昌豨不急着抢臧霸的wèizhì,未尝不是因为他没把握。

    现在有了孙、吴两个的支持,臧霸这边就完全méiyǒu抗衡之力了。而臧霸也像是彻底失去了斗志,将兵权尽数交出,只留下了自家的百多个精锐私兵。臧霸都屈服了。尹礼还能翻出shíme浪?很快也是步了臧霸的后尘。

    看在他们识相的份儿上,昌豨也没过分进逼,按照实力大小分了新得的部众后,就开始jìnháng伏击王羽的计划了。

    按照尹礼的想法。这一趟他们压根就不应该跟来,昌豨小人得志有shíme好看的?可臧霸不知犯了shíme邪,一定要跟来。他拗不过对方,也只能跟来了。对昌豨的怨气也越来越大了。

    “不过,宣高啊。”发泄完对昌豨的怨愤,尹礼tūrán回过味来:“照你这话说,王鹏举岂不是无敌了?不怕阴谋,实力又冠居当世,那不是谁也治不了他了吗?”

    “那也未必。”臧霸抬头北望,幽幽道:“王羽,也不过和昌豨yīyàng罢了,méiyǒu外力介入,他的实力固然冠居群雄,可若是……咦?”一句话没说完,他脸色tūrán一变。

    尹礼一惊,正要追问,可话没出口,脸色顿时也是一变。随即,他身形一矮,竟是伏在了地上,将耳朵紧贴着地面。

    地听之术,这是山贼掌握的特殊技能,tōngguò地面震动就可以判断附近是否有大军行动,敏锐的人甚至可以推断对方的人数和距离,乃至载重量一类的信息。

    尹礼最擅长,冠居群寇的本领,就是这地听术!

    “有大队人马靠近,最多不过二十里……不,kěnéng只有十余里了……来的好快!骑兵!大队骑兵!是王鹏举到了!”尹礼的语速很快,可即便如此,他的说明也似乎有点跟不上心形势的变化,一转眼,就连喽啰们都gǎnjiào到敌人的到来了。

    臧霸二话不说,疾步向山顶攀去,尹礼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追在了臧霸身后。

    谷中埋伏的山贼也是一阵纷乱,但在大小头目们的叱喝下,很快恢复了平静,bìjìng早就有了准备,惊讶的只是敌人到来的方式而已看起来,青州骑兵是要一口气冲过河谷啊,否则为shíme不减速?

    “那是……”作为山贼的首领,臧霸登山的身手不是一般的敏捷,数息间就到了山顶。

    正午的阳光从他身后的方向照耀过来,沂水象一条玉带般闪闪发亮。玉带向远方的群山延绵着,无穷无尽一般。

    陡然间,一缕烟尘截断了玉带,遮住了阳光!

    再下一刻,殷红如血的大旗穿透烟尘,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了烈火一般的光芒!

    烟尘如同被强风吹动,化成了一条黄龙,突进的速度比沂水流动的更加迅猛。更迅猛的则是烟尘之下的风雷之音,那是铁蹄疾驰的战鼓!

    毫无畏惧,一往无前,这就是王羽一手打造的强兵。

    等到尹礼气喘吁吁的追到臧霸背后,后者yǐjīng完全僵直了,骑兵狂飙猛进的气势,震撼了他,但真正让他不能自已的,是风雷声中传来的雄浑歌声!

    “长风起兮天苍苍,

    天火焚兮野茫茫,

    迎风火兮奋霜刃,

    安乱世兮路漫长。”

    开始只是一人放声长啸,一轮唱罢,竟是数百人的齐声应和:

    “长风起,

    天火焚,

    迎风火兮安乱世,

    洗兵条支海上波,放马天山雪中草,

    秦家筑城避胡处,汉家烽火燃不息!”

    臧霸不是没听过战歌,但他从未想过,当一支战歌被人以纵马狂奔的方式唱出来的shíhòu,会变得如此壮烈雄浑。

    平定乱世,每个诸侯都想,可有谁会这么慨然豪烈的唱出来呢?歌里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就难怪这支骑兵会显得这样的无所畏惧了。

    臧霸不确定对方到底知不zhīdào,或者有méiyǒu怀疑山谷中有伏兵在。但他可以肯定,就算明zhīdào,只要那位无敌的统帅将旌旗指向山谷,这支风yīyàng的骑兵,也会带着烈火般的斗志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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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三章 无知者无畏

    被王羽和他的骑兵吓到的不仅仅是臧霸、尹礼,以及泰山贼的大小喽啰们,连第一次随军行动的诸葛亮、庞统、徐盛三人也震惊得不得了,情绪久久难以恢复平静。

    在昨曰的商议中,众人虽然没推测出地方计划的全貌,但一些重要关窍都很清楚了,其中就包括泰山贼有可能埋伏的地点。

    伏龙谷地处阳都和开阳之间,过了开阳,地势就变得一马平川了。带着几千山贼在平原上伏击五百轻骑?再怎么白痴的人,也不会做这种打算。所以,无论泰山贼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们都不可能在青州军通过开阳之后动手。

    在这段最危险的路程上,有大小七座河谷,能供数百骑兵通行,不须绕行的只有两座,而伏龙谷正是其中最大的那座。

    因为青州军一直沿河前进,水上还有补给船只随行,所以,最好的伏击地点就是在河谷之中。只有在这样的地势中,伏兵才能保证一举成功,没有漏网之鱼。

    既然伏兵在伏龙谷中的可能姓极大,就算要通过,也应该采取比较谨慎的方式才对,可王羽却就这么放马狂奔,高歌猛进的一路冲进了河谷。

    这叫三位少年如何不惊?

    当然,同样让他们震撼的,是骑兵狂飙猛进之际,突然唱起的战歌。

    坦白说,这首战歌是王羽所做,流传于外的辞赋中最没水准的一首。用词没什么讲究,词意也很浅白,没有余韵,可尚书中有言道:诗言志,歌咏言,诗词歌赋这些文体,本来就是用来抒发情感的。

    作为军歌,如果用词太讲究,太生僻,咏唱的时候光是记歌词就很辛苦了,哪里还有什么气势?反倒是现在这样效果最好,数百人齐声高歌,气势已经有若实质一般,若是数千人,上万人呢?

    想到成千上万的骑兵伴着铁蹄敲打出的风雷之音,高歌着发动冲锋的景象,饶是以诸葛亮的沉稳,也不由一阵战栗,那是何等恐怖的景象啊!

    诸葛亮有心提示两句,可这是他第一次纵马疾驰,光是在马上稳定住身体,就已经很艰难了,要不是左右两侧都有人护持,他不知要经历多少次坠马,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等到扑面而来的强风和要命的颠簸终于停下来的时候,诸葛亮发现,自己什么也不用说了,因为一切都很清楚了。

    队伍已经冲进了河谷,在河谷中段靠后的地方,一群山贼正手脚并用的搬运着一座座拒马,忙着将拒马沿着河谷中的道路排开,看起来很仓促的样子。

    诸葛亮多聪明啊,看看这群笨贼,再看看周围的地势,顿时就恍然大悟了。

    这个河谷太宽阔,而且还有河流作为屏蔽,伏击的兵马只能在一面发动进攻。偏偏河谷还很宽阔,长风吹过,就算居高临下,弓箭也很难造成多大杀伤。

    山贼们或许是打定了主意,准备在青州军通过的时候,发动突然袭击。结果看到了青州骑兵的气势后,他们骇然发觉,对手不能以常理揣测,沿用原来的计划,很可能根本拦不住青州军,被人家一口气冲过去。

    现在已经没法收手了,从第一次试探、袭扰开始,双方就进入了敌对状态,莒县的张颌部,费县的徐晃部几乎同时发动了进攻。

    由于泰山贼已经全军集结,所以这一仗他们也是有进无退,拦不住人,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等到东安的青州军跟在骑兵后面杀到,他们就要被包饺子了。

    昌豨的确不在乎喽啰的死活,但那得是他打败王羽之后,如若不然,他就是很不起眼的一只丧家犬罢了,谁会理他?不得已,他只能提前发动,变伏击为强攻,把所有的手段都拿出来了。

    “泰山好汉全数在此,王羽小儿还不下马请降!”

    “你们被包围了,早早放下武器投降,还能留得命在,若要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爷爷们的刀若见了血,可就收不住了!”

    “杀,杀啊!”

    不久前还安安静静的山谷,骤然间沸腾起来,到处都是喊杀声,漫山遍野都有贼寇挥舞着刀枪大呼小叫。人多势众营造出来的气势,倒是弥补了几分措手不及的狼狈,拒马阵后的山贼自己都长吁了口气。

    在山贼们看来,虽然自己这边发动的有些仓促,但这样的优势已经足够了。登高望远的斥候没有发现其他军队靠近的迹象,只有一支补给船队慢悠悠的漂着,接近着,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五千多人对五百,而且是失去了速度的骑兵,还有不胜之理吗?

    正常情况下,敌军应该已经惊慌失措了才对。仓促遇袭,他们会调转马头逃跑,然后绝望的看到,在北门的谷口处,会有另一支伏兵出现,用拒马挡住他们的归路。然后,被包围者的士气就会崩溃,成为任由宰杀的羔羊。

    这么多年来,山贼对付官兵,都是这个套路,琅琊连绵的群山,就是他们最好的战场。

    然而,让他们意外且失望的是,敌人丝毫动摇的迹象都没有,有条不紊的下了马,从行囊中取出了什么东西,披在马身上,然后从背后取下了弓,自顾自的调整起了弓弦……

    “混账……”吴敦本意是要破口大骂,可话到嘴边,却变得有气无力起来:“王羽小儿,王羽小儿……这是瞧不起爷爷们吗?”

    “他是没看到你这副德姓,否则他就更有理由瞧不起你了。”孙观用独臂拔出了刀,冷冷看了吴敦一眼,然后向昌豨道:“昌兄,下令吧,再不攻一阵,灭了他们的气焰,弟兄们的士气恐怕就撑不住了。”

    “不行。”昌豨浑身都在发抖,既是被气的,也是被吓的。

    计划,明明是很完美的,可敌人就是不按套路走,这叫人情何以堪呐。他知道孙观说的没错,可是,如果按照孙观说的做,一旦进攻受挫,计划就彻底落空了啊。

    “擂鼓!吹号!”昌豨咬着牙吼叫。

    孙观急道:“这样不行!光是打雷不下雨,就算是我易地而处,也会觉得有问题,王鹏举那么精明的人,岂会……”

    “你知道所有计划,当然会心虚,王羽小儿又不是神仙,他怎么知道?”昌豨恼羞成怒,厉喝道:“计划都进行到这个份儿上了,怎么能中途放弃?至少也得看看,那边到底行不行才能做最后定夺!”

    “可是……”

    “没有可是!”昌豨手按刀柄,双眼血红:“现在老子是大当家,不服者……死!”

    虽然强撑着压下了反对意见,可昌豨却没有摆脱绝望的阴影,完成了部署的青州骑兵,继续展开了推进,步行,向前。

    无视漫山遍野呼喝着的贼兵贼将;

    无视比山间草木还要密集的刀斧丛林;

    无视铺天盖地的鼓号和喊杀声……

    前进!

    “这些人是疯的吗?”昌豨绝望的呻吟着,这一刻,他终于理解臧霸的心情了。青州军,确实能以一当十,单凭这股气势,对付五千贼兵就已经足够了。

    哪有人会在十倍以上的敌人的包围下,镇定得跟没事人似的?这股斗志,简直已经逆天了。昌豨很怀疑,要是让敌人就这么走到拒马前面,拒马阵里的守卫会不会一哄而散。

    全面进攻的命令就在嘴边,他却无论如何都喊不出口,只急得满头大汗,手抬起又放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孙观冷眼旁观,很是怀疑,王羽是不是故意走得这么慢,为的就是把昌豨给折磨死。

    最终解救昌豨的,是河谷南边传来的一阵急促的号角声。

    听到号角声的一刹那,昌豨差点瘫倒在地上。这辈子他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可这还是第一次,连打都没打,形势上还占着上风,就被人给逼得差点尿了裤子。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肯定会重新斟酌一下,到底要不要和王羽作对。

    现在当然没什么可想的了,昌豨强忍着虚脱般的眩晕,喝令旗手、号手发号施令。

    很快,继号角声后,南面谷口又传来了一阵新的嘈杂声。

    喊杀声,金铁交击声,惨叫声,鼓角声响成了一片,单是从声音中分析,那里应该正进行着一场非常激烈的战斗。

    激战很快分出了胜负,一群山贼抱头鼠窜的逃进了山谷,一头撞进了自家的拒马阵。拒马阵中的喽啰一下就被自己人给冲散了,乱糟糟的跑成了一团。

    在败逃的山贼身后,一支打着徐州旗号的步卒气势如虹,将山贼杀得七零八落,特别是为首一将,手中一柄大刀抡得虎虎生风,挡者披靡,很快从拒马阵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直驱王羽的将旗而去。

    “对面可是骠骑将军?末将张闿,奉我家主公之命而来,接应来迟,罪该万死……这里有主公的手书一封,请将军过目!”

    青州军阵势一分,将张闿和他的几十名亲卫让了进去,后面的徐州军仍然在和拒马阵中的喽啰纠缠,迟迟不能解决战斗。

    就在这时,拖后的青州补给船队也缓缓驶进了河谷,只是已经没人注意到他们了。因为张闿进去后,不片刻时间,那杆银红如血的大旗突然倒了,惊呼声,怒吼声骤然炸响。

    “有刺客!”

    “保护君侯!”q

五六四章 峰回路转

    变故发生得很突然,徐盛只看见那个徐州武将抵前说了些什么,王羽点了点头,他便双手奉上了一封信。王羽展信来看时还好好的,突然之间,那徐州武将就从怀里抽出一把利刃,恶狠狠的刺向了王羽。

    就是那一刻,徐盛反应过来了,并且发出了示警,但终究还是来不及了。

    似乎是被徐州来信吸引了太多注意力,王羽对这致命的一刀没做出足够快速的反应,只是用手中的信挡了一下——虽然青州纸已经开始普及了,但陶谦是个恋旧的人,用的仍然是竹简。

    竹简的防御力当然比纸强,可却远不足以挡住一名武艺高强的武将蓄势一击,竹简像是薄纸一样被刺穿,尺多长的锋刃直没至柄!而那名刺客还在一脸狞笑的转动着刀柄……

    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徐盛就不知道了,他不敢去看,也不忍去看。他脑子里一片空白,随后便疯了一样冲向刺客,想要做些什么来补救,尽管他也知道,很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一个亡羊补牢的目标,他也没能达到。几乎就在张闿拔刀的同时,随他入阵的几十名亲兵也拔出了刀,砍向身边的人,见张闿一击得手,他们也不管斩击的战果如何,立刻大声欢呼起来。

    “死了!”

    “王羽死了!”

    一边喊着,这些人毫无逃跑的意思,反而更加兴奋的向身边的青州军将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猛攻,其中两人就冲向了徐盛——青州军的人数虽然更多,但防御的重点在外围,王羽身边的人反倒比刺客更少,这一刻。反而是刺客在以多打少。

    能得到张颌的赞誉,徐盛的武艺还是很不错的,虽然在惊怒之中,他依然敏捷的避开了一刀,拔剑架住了另一刀。不过,当他顺势展开反击,想用拿手的近身搏杀功夫格杀两名敌手时,却意外的发现,对方的武艺竟是出乎意料的高!

    反击的两剑同时被架开。两名敌手发出惊咦声的同时,挥刀的力量也增加了不少,刀剑连续碰撞几次之后,徐盛竟然觉得虎口微微发热!

    以他的力量,对付两个杂兵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不。这些人不是杂兵!

    徐盛迅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心下越发焦虑,因为他看见更多的人冲向了王羽,大有将其斩成肉酱的架势。

    其他人大多都遭受着围攻,武艺最高的赵云因为要护着诸葛亮和庞统,一时腾不出手来;而张颌昨天就已经返回莒县,与主力部队汇合。准备展开全面攻势了;唯一有望迅速救援的自己,却被对方分出两人就给缠住了……

    这两个敌手虽强,终究不是他的对手,但急切之间。他也无法解决对方。而外围的自家人,也被牵制住了。

    刺客们的欢呼,就像是一个信号,刚才还畏缩不前的山贼们闻声奋起。以极其迅猛的势头,大声嚎叫着。从四面八方冲杀过来。冲进山谷的数百徐州军,也突然放弃了对手,以比先前迅猛一倍以上的势头,向青州军攻杀而来。

    首领被刺,不知生死;主要将领齐齐被牵制,无法指挥,也无法救援;外围则是十倍于己,士气高涨的悍匪趁势围杀……

    徐盛完全搞不清楚,形势怎么一下就变得这么恶劣了?明明就在昨天,不是已经识破了对方的阴谋吗?怎么还是落入了这等境地?主公说的所谓有青州特色的应对方式,就是眼下这样吗?

    他陷入了迷茫,但手上的招式却更加狂猛了,而且直接用上了以命搏命的招式。

    两名刺客发现他的厉害之后,就改速杀为游斗,一人正面与徐盛搏杀,另一人从侧面牵制;徐盛若对付侧面之敌,两人就互相交换位置。这种打法和节奏的变幻,若非经历长时间的训练和实战,肯定是用不出来的,可见这些刺客的准备有多么的充分。

    意识到对方的意图后,徐盛果断改变了战法,硬顶着侧面的骚扰,只是避开要害,任由对方的刀在身上留下一道伤痕,然后以一记迅猛绝伦的突刺,将正面之敌刺了个对穿。

    另一人大骇之下,挥刀追击,想趁着这个厉害的有些离谱的少年斩杀一人,力竭之际,杀了对方。

    可没想到徐盛头也不回,直接以背脊反撞,不但险之又险的避过了刺客的斩击,而且还撞得刺客眼前发黑,暂时失去了还手的能力,被徐盛顺势转身,一剑抹了脖子。

    说来话长,其实从徐盛发觉有异,到他以搏命打法,格杀二敌,只是数息之间的事罢了。直到他带着满头满脸的鲜血,冲向张闿时,后者还攥着匕首,向王羽狞笑呢。

    “哈哈,王鹏举,王君侯,你当日派人去鹰游山夺我这个小人物基业的时候,没想到今天吧?若是下次再投胎,一定要记牢了,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你有再大的权势,终究也只是个人!”

    张闿整张脸都放着光,连额头上皱纹都绽放了开来。徐盛没听清他所有的话,但‘鹰游山’三个字,却像是一道电光般闪过心头,他失声道:“你是海盗!你们都是海盗余孽!”

    “海盗?”张闿冷笑,随即厉喝有声:“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论卑鄙龌龊,海盗哪比得上这些窃国大盗!兄弟们,把他们斩成肉酱!用他们的脑袋,把咱们被夺走的东西换回来!”

    “噢!”众盗齐声呼应,攻势愈发迅猛了。

    奔向王羽的海盗中分出四人,杀向了徐盛,其他人刀枪并举,斩向王羽。

    “贼子敢尔!”徐盛看得睚呲欲裂,却怎么也没办法突破新的包围圈,实际上,这四人的武艺更胜先前二人,就算正面搏杀,徐盛都未必能赢,想要速胜又谈何容易。

    徐盛悲愤的怒吼,听在张闿耳中却如同仙乐,他用力回抽匕首,想要再刺王羽几刀,结果这一抽不要紧,他脸上的得意神色像是退潮一样退了个干净,一下变得无比苍白。

    “你……你……”他看向王羽,这才发现,对方一直低垂着的头抬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一双锐目中却精光四射,哪里有半分重伤垂死的模样?

    “刚才你说‘换’?”王羽厉声质问道:“和谁换?是谁看上了本将的脑袋?”

    张闿哪里肯答话,只是奋力回夺匕首。

    刚才打假仗突阵的时候,他手里拿了把大刀,可实际上,他一身本事都在短兵刃上。关羽、徐晃那样的猛将,用长柄刀斧,挥舞起来威力巨大,可是海盗拎着那种兵器,却要如何施展?一个不小心,说不定直接被兵器给坠到海里去了。

    那柄大刀是障眼法,就是为了掩护他用最擅长使用的匕首突袭,结果看似成功的突袭,却完全没能达到目标。

    张闿的目光移到了竹简上,他知道古怪就在竹简背后!

    可是,王羽两只手一手在前,一手在后,都保持着拿竹简的状态。何况,就算他腾出了一只手,又怎么可能挡得住自己的全力突刺?

    正疑惑间,帮手到了,剩下的三名海盗看出了老大的窘迫处境,当下全力挥刀,想着有老大的牵制,怎么也能有人建功。

    三道刀光霹雳般斩下,激起的不是血光,而是一片七彩长虹!

    七彩长虹要离得远才看得见,身处彩光之中的三名海盗,只觉眼前一花,手上一轻,然后喉头一凉,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就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而就在这一刻,张闿终于看清楚了是什么挡住了他的突刺——王羽右手的两根手指!

    王羽格杀那三面海盗的围攻,用的是左手中持着的一柄七彩短剑,因为要持剑挥斩,拿在手里的竹简散开了,所以张闿得以解惑。

    “怎么可能……”张闿想要惊呼,发出来的却是呻吟般的声音。

    他的武艺不算太高,在徐州算是个高手,若放在群英荟萃的中原、河北战场,他顶多也只是三流。可问题是,他这一刀明明就应该是有心算无心的啊,而且还是全力一击,就算因为竹简有了缓冲,也可能被人用两根手指就给夹住吧?

    除非……

    除非对方也是早有准备,可这怎么可能呢?那份书信的确出自陶谦之手,徐州的内应还特意在信上写了些很敏感的内容,就是为了分散王羽的注意力,结果还是被识破了?

    这怎么可能?

    他心里有一千个不解,一万个不甘心,但王羽却没留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

    干净利落的斩杀了三名海盗,王羽无声无息的飞起一脚,重重的踹在张闿的小腹上,然后脚下发力,如影随形的追在被踹飞的张闿身后,手中彩光连闪,杀向了和徐盛缠战着的四名海盗:“文向,交给你了,要活的!”

    徐盛有点没反应过来,微微一愣,结果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眼前一团彩光乱闪,四名顽敌瞬间横尸在地,一团黑影则呼啸着砸了下来……

    侧身一闪,反腿一踹,顺势拗住张闿的手臂,夺下他手中的利刃,将其制服,一切都在无意识间完成。直到这时,徐盛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形势居然很神奇的再次逆转了!8

五六五章 成功诱敌

    徐盛环视身遭,发现圆阵内的骚乱已经被肃清的差不多了。

    刺客的突袭虽然很突然,但王羽的近卫却也像是早有准备的样子,他们两三人结成阵势,互为应援,虽然以寡敌众,但竟是无一阵亡。

    赵云那边更夸张,贼众似乎也知道他的身份和厉害,故而足足分了十五人去围攻!不光是向他进攻,而且还有人攻击诸葛亮和庞统,以分散赵云的注意力。

    这是个看起来异常强大的必杀阵势,徐盛一度以为赵云被缠住了,甚至有可能饮恨于此。毕竟张闿带来的都是海盗中的翘楚人物,以自己的武艺,尚且无法以一敌四,赵云武艺虽高,可又要保护人,又要杀敌,恐怕很困难的吧?

    适才形势危急,徐盛只是看了一眼,就无暇关注赵云了。等到王羽开始发飙,他打眼一看,愕然发现,围攻赵云的十五名悍匪,已经全部尸横遍地了。此刻,赵云将庞统二人交由其他人保护,自己正挥枪追杀其他刺客。

    和另一边挥舞着七彩光,一刀一个的王羽差不多,赵云的对手基本上也没有撑过一个照面的。为了不引起王羽的警惕,混进来的悍匪一共只有五十来人,被这两大凶神杀过一轮,顿时就溃不成军的。

    惊叹于真正的沙场悍将的武艺,感叹着自己从前坐井观天而来的自大,感受着纵横沙场的气氛,徐盛心里依然有着忧虑。

    形势逆转,但逆转得并不彻底。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征战沙场之所以让人沉醉,未尝不是这种不确定性带来期待敢。和功成后的成就感。

    看到现在,徐盛已经基本明白了王羽的战略构想,很简单,就是以身为饵,诱山贼从进可攻、退可守的山谷中杀出来,然后聚而歼之,一举平定琅琊国。

    目的知道了,可还是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

    以身为饵是艺高人胆大,可别的呢?自古以来。两军沙场对战,很少会出现某一方全员战死,导致最终落败的。

    在高唐之战中,匈奴人全军覆灭,可实际上。远在他们的伤亡人数只有三分之一左右,胡骑就已经崩溃了,只是被围住了,没法逃跑而已。当时王羽若下令收降,至少能抓到一万多俘虏。

    能承受多大的伤亡比率才会发生崩溃,本来就是衡量军队精锐与否的重要标准之一。

    通常而言,只要形势恶劣到一定程度。悲观的情绪就会开始蔓延,很快会由量变引起质变,进而变成绝望。而当千万人的意志都被绝望这种情绪感染了之后,个人的意志。哪怕是这个人拥有再大的权势,在这种情况下,也是无济于事的。

    反过来,这个道理其实也能通用。

    王羽诱敌成功。山贼也的确杀出来了。

    问题是,这些山贼可不是刚刚那些为铁骑的气势所慑。畏畏缩缩的蟊贼,而是士气高涨,甚至可以说是陷入了狂热状态的疯贼。在河谷这种完全不利骑兵发挥的地形,想要以寡敌众,而且面对的还是士气疯狂飙升的对手,是不是有点太勉强了呢?

    “杀!杀光青州人!王鹏举中了老子的妙计,不死也是重伤,没什么可怕的,杀啊!”昌豨的确已经疯了,这种红着眼挥刀大吼,率众冲锋的举动,在泰山众寇其他几名头目身上都发生过,可他这个向来以阴沉著称的人,却不可能这么做。

    阴险固然让人厌恶,但同样也让人畏惧,就像是一条毒蛇,盘着身体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昌豨没有臧霸高人一等的武艺,家世也不如豪强出身的众多头领,能在泰山贼中混出名堂,占据一把交椅,靠的就是他的阴和狠!

    但此刻,一直被压抑着的情绪猛然宣泄出来,就连他,也没办法保持一贯的作风和形象了。这一刻,只有打赢这一仗,尽歼青州军,拿到王羽的人头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昌豨抢的不是臧霸的差事,而是孙观的。后者才是泰山群寇的急先锋,每次大战,都少不了他冲锋在前,挥刀狂呼的身影。

    可现在他只剩了一条胳膊,形象没从前那么威武了,再说什么冲锋在前,鼓舞士气,就有些不自量力了。

    尽管如此,他也没气馁的意思,默默的提刀冲在最前列,双眼通红,杀气四溢。没人会怀疑他的战意和亡命一搏的决心!

    就连胆魄没多大,总是以明哲保身为上的吴敦,也加入了冲锋行列。

    适才青州军纵马高歌的气魄,把他吓得不轻,直到刺客们的欢呼声响起,告诉他计划成功了的那一刻,他的腿才停止颤抖。

    丢了这么大的脸,此刻的他,怀着的未尝不是恼羞成怒的心情。在谁身上丢的脸,就在谁身上找回来,若是不能在打落水狗的战斗中好好发泄一下,念头怎能通达?将来怎能成佛?

    疯狂,也是会传染的,效果和绝望是一样的。在头领们的鼓舞,和王羽的死讯的刺激下,五千多贼寇全都疯狂了。

    这一刻,他们爆发出来的战力,绝对是平时的两倍以上,甚至更多!

    “真的成功了!宣高,你不是说……唉,可惜啊!”尹礼脸色苍白,心下开始后悔,早知如此,自己也应该去分一杯羹啊,哪怕这一杯羹很少……

    可惜,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自己和臧霸的部众已经交出去了,而且还站在河谷的另一边,隔着沂水相望。就算自己找到船,赶过去,肯定也来不及了,在五千多悍匪的全力冲击下,五百跑不起来的骑兵还不就是一碟小菜?

    “还差得远呢。”臧霸冷笑回答。

    “怎么说?”尹礼一愣。

    “你看青州军的阵势如何?有乱象吗?”臧霸向河畔指点着。

    青州军下马之后,在马身上披了厚毡毯,作为屏蔽,结成了个圆阵。正是因为这个圆阵,泰山贼才放弃了骚扰的远程攻击,仓促出动拒马阵阻拦。

    在遇袭后。这个圆阵不但没有散乱开,而且还进行了一些调整。马墙变成了两层,阵型变得更加紧密了,最重要的是,没人冲向圆阵中央救援,所有调整针对的都是大举攻来的山贼!而所有的调整,都是在将旗倾倒的情况下发生的!

    “你是说……青州人早有准备?可是,这怎么可能?”昌豨等人身在局中不自知,但尹礼旁观者清。被臧霸这么一提点,顿时看出了门道,进而得出了一个令他自己惊讶万分的结论。

    “没什么不可能的。”臧霸淡然说道:“中平二年的那场河北大战,袁绍兵强马壮,粮草器械。无不足备,一呼百应,盟友众多,首战就成功的重创了公孙瓒……谁能想到,仅仅九个月之后,他就山穷水尽,被人活活骂死在一个小县城了呢?”

    尹礼不能答。

    自己不也参与了那场大战吗?若非如此。现在他们又岂会落到这般凄凉的地步?徐州乱成这样,他们本可在其中分一杯羹的!

    “没有点超乎常人想象的本领,王羽也不可能有今天这等成就。”臧霸感慨万千:“其实,我早就应该明白的。若是当初他入主青州后,来招抚我等时,我不那么贪心,也许……”

    尹礼依旧保持着沉默。但脑子里却不知不觉的顺着臧霸的假设思考起来,没错。曾经错过的,是多么美好的场景啊?就算入不了五上将之列,也不会比现在的张颌差吧?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两家的恩怨结得太深,就算顺应时势,降了王羽,恐怕也只能考虑能否保命的问题了。从前的雄图壮志皆成泡影,自己这个废人能接受,可心高气傲的臧宣高能接受吗?显然不能。

    “风!”

    青州军开始攻击了,箭手们拉开了弓弦,奏出了死亡的节拍。前排平射,后排曲射,带着耀目的光芒,一**的箭雨落入汹涌的人潮中,激起浪花朵朵,绽放着血色的光芒。

    放在平时,这样的攻击足以令半数山贼心存迟疑,放缓冲锋的脚步,用同伴的身体做掩护,才敢继续冲锋,却拖慢了整体攻势。

    然而,现在,狂热的山贼们无视于伤痛和死亡,硬顶着青州军极富杀伤力,极有效率的远程攻击,亡命狂奔。

    尹礼的直觉告诉他,这一仗,山贼赢定了。可臧霸的话却一直在耳边回响,让他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他摇摇头,像是要将纷至沓来的念头甩开一样,然后突然问道:“宣高,你似乎有什么打算?”

    “确实有……”臧霸坦然回答:“之前有人给我送了封信,要我尽可能的在琅琊牵制青州军,只要能达成这个目标,就算我只身相投,也有封侯之赏……只可惜,我失败了。”

    说是可惜,但尹礼听得分明,臧霸的语气中,赫然有种释然的意味。想了想,他很快就明白了。牵制青州军最好的办法不是决战,而是凭借山贼的老本行,进行游击战。

    臧霸先前一力反对阻击王羽,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结果孙观翻脸在先,昌豨窥伺在后,臧霸的谋算落了空。可反过来想,这种也算是非战之罪了,而且某种意义上,臧霸也顺水推舟,完成了一个很大胆的计划。尽管很有可能会失败,但败给王羽的人多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一来,臧霸反倒是解脱了,用不着继续和王羽周旋,可以用这个结果去交差,就算得不到封侯之赏,好歹也能得到个领军的机会吧?

    果然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啊。

    说话间,山贼的队伍也终于冲到了圆阵前,像是滔天巨浪拍在礁石上,激起了漫天血色。8

五六六章 奇招迭出

    这不是一个比喻,无论是远观之形,还是实际的现状,青州军的阵势都坚若磐石。

    最前列的山贼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由弓箭和长槊构筑的墙,在这面墙面前,他们撞得头破血流。

    孙观看得很清楚,青州兵手中拿着的,不是骑战用的马槊,而是步槊。

    这两种兵器,前者长度稍短,但韧性更强,适合化解高速冲撞的反弹力,保护骑手;而后者和矛戈的用法差不多,长度更长,中近程的攻击力巨大,适合密集列阵狙击之用,算是长矛的升级加强版了。因为步槊除了刺击,还可以挥斩。

    持槊的四百青州军虽然是骑兵,但下马之后的战力也不弱,三百人排成两排,前排刺击,后排挥斩,再加上后面近百弓箭手的支援,将圆阵防守得密不透风。

    山贼们有勇气,武艺也不错,若是形成混战,青州骑兵肯定不是对手,不是每个人都能以一敌十的。

    可问题是,山贼们没有将战斗发展成大规模混战的机会,致使他们的兵力优势无从发挥出来。

    冲在前列的山贼是最勇猛,武艺也最精湛的一批亡命徒。本以为借着冲击的势头,可以一口气冲散青州军的圆阵,毕竟对方连将旗都倒了,用来防御的阵势也不像是有什么玄机,这样还破不了阵,那世上还有公理和正义么?

    结果,他们撞了个头破血流,很多人甚至连挥刀的机会都没有。

    原因很简单,他们的兵器不够长。就算避过了弓箭,也避不过两排长槊的刺斩。

    就算有那极为凶悍的,被长槊刺中后想要拼个同归于尽。却很快发现,自己的兵器根本递不到敌人身上,顶多只能刺到外围的战马。稍一犹豫的工夫,机会就没了,后排的长槊挥斩而来,收取了悍匪最后一丝生机。

    “先杀马!”昌豨看出了问题,那马墙看起来简陋,但实际上的作用却很大。

    这些战马训练有素,又被蒙住了双眼。毫不理会身遭的金铁交击声,安静的履行着城墙的职责。两排马墙说来不厚,可却已经超过了大部分山贼的兵器长度。

    山贼终究不是正规军,他们惯用的最长兵器,也不过是丈二的缨枪。哪里能和青州军的丈八、两丈四的超长步槊相比?

    一寸长,一寸强,这句老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仗着兵器的优势,青州军好整以暇的应对着山贼的亡命冲击,山贼人数虽多,可几个照面过去,双方的伤亡压根不成比例。

    山贼这边死了两三百。青州军那边只是多了几个伤兵——这不是白刃战的战果,而是山贼中不多的弓箭手全力攒射的收获。

    双方都挤成了一团,不需要多高明的射术,就能轻易命中目标。不过。青州军身上有精工制作的皮甲,大多数箭矢都没多大杀伤力,只是偶尔有几个倒霉蛋中箭受伤;而大多数山贼身上只有布衣,在青州军的箭雨下。只要中箭,那就是个非死即伤。

    其实昌豨认为。要破圆阵,必须得先破马墙!

    心里也开始疑惑了,连将旗都倒了,主帅也被刺杀了,青州军的防守怎么仍然这么坚强,强的都有点逆天了。

    不过,战事正紧,他也无暇多想,已经杀下来了,难道受了点挫折,就回头逃跑么?那样做,和臧霸那个胆小鬼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全力思考,找出了应对之策:要破圆阵,必须得先破马墙!

    山贼们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执行起命令来,还是挺靠谱的。昌豨一声令下,众人顿时转火,杀向了战马。隔着马墙攻击青州军,根本够不着人,攻击战马,就是青州军打不着自己了,让他们也尝尝干瞪眼的滋味!

    青州军确实打不着杀马的山贼。若是只有一层马墙,倒是很容易,但马是活物,不是沙包,终究不能靠得太紧。对改变战略的山贼,青州军显得办法不多,只能加快了弓箭射击的节奏,更有效率的对敌人进行杀伤。

    这当然阻止不了杀红眼的山贼,他们刀枪并举,恶狠狠的将愤怒宣泄在马儿身上。

    虽然战马身上都披了厚毛毡,可就算是铁甲,也不可能承受这种强度的攻击。

    鲜血飚起,马儿剧痛,少数无声无息的摔倒,更多的却长嘶一声,扬起了马蹄!

    马是有灵性的生物,它们不会傻傻的站着等死,而厚毛毡虽然无法抵挡所有的伤害,但对伤害的削弱还是很有帮助的。

    没有受到致命伤,却被剧痛所折磨,于是,马也疯狂了……

    由于被蒙着双眼,马儿狂奔也没有确定的方向,只是朝远离伤痛的远处狂奔。而山贼在圆阵周围挤得水泄不通,哪里想到会有这种变故,被近百匹疯马趟进去,转眼间就出现了近百条血路。

    名副其实的血路。

    和骑手为了刺激战马狂奔,用马刺、马鞭刺激战马一样,受了刺激的马,会拼尽全力狂奔,直至死亡。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近百匹疯马疯狂的撞进阵去,一直撞到前方没有阻碍,或者死亡,带给山贼的,就是惨重的伤亡了。

    一瞬间,战场突然陷入了寂静。

    青州将士在心疼马;昌豨和他的喽啰们则是被惊呆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青州军把战马当做墙,居然没栓马缰……这不是存心坑人吗?想到这里,他心中忽然一凛,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了心头。

    存心坑人?难道青州人早有准备?可是……

    “从下面滚过去,走下三路!”一声大吼打断了他的思考,是孙观!这位昔日的先锋大将独臂擎刀,身先士卒的向地上一滚,从马腹下滚进了圆阵。

    一寸短,一寸险!

    孙观的举动提醒了山贼,青州军的武器再长。也刺不到从下三路杀过去的敌人。马墙虽然有杀机,但同样也有漏洞!

    “小的们,跟仲台上!”吴敦也吼了一声,但人却没往马腹下钻。没人责怪他,因为他的腿瘸了,滚在地上很难再站起来,滚进去纯属送死。

    “正面牵制,掩护突阵的弟兄!”昌豨回过了神,不管青州军到底有没有准备。王羽死没死,现在也是势成骑虎了。只要能进入有攻有守的白刃战,就算张闿失败了,这一仗也能赢!

    张颌军中只有少量作为斥候的骑兵,而步兵就算走得再快。也不可能及时赶来救援了。只要打败眼前之敌,就能获胜!

    这么想着,他指挥喽啰们全面攻上,务必要使青州军难以兼顾。

    他看得很清楚,为了应对孙观的攻击,一部分青州军弃槊抽刀,俯下了身去。显然。孙观的战法击中了对方要害,成功的造成了牵制!

    喽啰们蜂拥而上,战斗越发的激烈起来。

    但这一切都和孙观没有关系了,他成功的滚入了敌阵。正猫着腰,准备在槊林下面大开杀戒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年青武将。

    青州少年英杰的比例很高,孙观无法从年龄上分辨对方的身份。不过,卜一照面。他就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恐怖若实质般的气势。

    最让他感到惊疑的是,对方手上的那柄短剑——战斗进行的时间并不长,晴朗的天空下,阳光依然明亮,亮光从槊林间透下来,那柄短剑上闪烁着七彩的光芒。

    这样花俏的武器不多,孙观恰巧知道一柄——七星宝刀!

    确认了武器,对方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孙观恶狠狠的看着对方,牙缝中吐出了森寒的杀机:“王鹏举?”

    “孙观?”王羽的视线落在孙观的独臂上。

    “很好,你既然在此,我就可以亲手为大哥报仇了!”换了昌豨、吴敦,此刻可能会震惊得发呆,但孙观不同于那几个喜欢以智谋自诩的同伴,他和他大哥孙康信得过的,只有手中的战刀!

    厉喝声中,他身随刀走,就那么猫着腰,合身扑向了王羽。

    既然王羽没中计,那对孙观来说,报仇机会就只有这一个了。因此,孙观这一刀也是势在必得,报定了和对方同归于尽的决心,发挥出来的,自然是远胜平时的实力。

    以他想来,王羽不能直起身体,手中的短剑又太短,不利于格挡,这一刀应该有很大的成功几率。

    可他哪里知道,王羽最擅长的,就是这种复杂环境下的近身格斗,别说是他孙观,就算吕布跑来槊林下,跟王羽打这种老鼠战,也只有一败涂地的份儿。

    面对孙观势在必得的一刀,王羽不退反进,在前进的过程中,身体与不可能中就那么一扭、一侧,结果,当胸刺来的一刀竟是走了空!

    没等孙观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眼前已是七彩光芒大盛,然后他听到了‘哧哧’的液体飞溅声,全身的力量快速流失,他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快……”孙观颓然倒下。到死他的双眼还圆睁着,似乎想看清取了他性命的那一招,到底如何是做到的,竟然快到了这种程度。

    王羽无暇理会已死的敌人的感慨,现在战斗进入到了最激烈的程度。

    山贼们从上下两路,发动了全方位的攻击,青州军这边,连诸葛亮和庞统都操起了弓箭,可见战斗之激烈。王羽现在的职责不是指挥,而是杀敌,淋漓尽致的杀敌!因为他知道,于他来说,这样的机会可能不太多了。

    “青州军……应该最终还是顶不住的吧?”对眼下的战况,尹礼如是评价着。

    如果臧霸说的没错,青州果然是诱敌的话,那这招只能说是个坏招了。若非王羽诈死,山贼的士气和斗志根本高不到这种程度,早就败下阵去了。

    死战,从来都不是山贼们崇尚的战法,有便宜就占,占完了就跑才是他们的作风。

    “那可未必。”臧霸一直默默看着,听着,沉默着,尹礼先前的几次感想,他都没做出评论。但这一次,他目光炯炯,指着山下的战场,做出了极为笃定的判断:“青州军马上就要用杀手锏了!”

    “杀手锏?在哪里?”尹礼惊诧莫名,顺着臧霸的指点看过去,却没看到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只有那支补给船队正在靠岸,似乎是想接应岸上正陷入苦战的同袍。

    臧霸摇摇头,不知是在叹息尹礼的迟钝,还是在感慨青州军布置的周全:“那是补给船队?是谁说的?”

    “是……”尹礼语滞。

    “是因为船只吃水很深?可吃水深,只代表船上的重量大,并不代表那就是补给船队啊?”臧霸越说越快:“假设那里不是河流,而是平地,船则是兵,你看现在青州军的阵势象什么?”

    “啊!”尹礼定睛一看,顿时失声惊呼。

    没错,不知不觉之中,那船队和岸上的圆阵已经形成了呼应,整体看过去,就像是一只振翅待飞的大雁!

    雁行阵!

五六七章 凶残杀阵

    开通了,休息一下眼睛吧,听听书也不错哦!

    经过臧霸提示,尹礼赫然发现,青州军选择的防御阵地,恰好是一个河湾。这不qíguài,伏龙谷的地势本来就是蜿蜒起伏的,否则看起来也不会象龙。

    之前尹礼没当回事,只当青州军是缩小防御的面积,以对抗为数众多的敌人。现在被臧霸一说,他愕然发现,那果然是个雁行阵。

    巧合,不会巧到这种地步,王羽既然早有准备,就一定会有杀手锏,现在看来,他的杀手锏就隐藏在船队之中,乌篷之下!

    这一次,用不着臧霸提示,他也接近真相了”“小说。

    按照兵书上的说法,雁行阵是对远程部队有加成的阵型,青州五上将之中,黄忠就偏爱此阵。这样说kěnéng比较虚幻,换成后世的说法,雁行阵,就是两翼展开,成为一个夹角,然后jìnháng交叉火力的覆盖攻击。

    汉朝当然méiyǒu机关枪,但并不代表这个规律会失效,弓弩的攻击,同样是致命的。

    而就在尹礼大惊失色,失声欲呼时,河面上的那支船队也终于有了动静。

    “嘭!嘭!嘭!”

    乌篷不分先后的被齐齐掀开,露出了船内的庐山真面目!

    yīdiǎn点寒星,杀气森然!

    一双双锐目,气势逼人!

    隐藏在船舱中的,赫然是数百手持强弩的精壮士卒!

    “杀!”一名面色发紫的武将抬起手,猛然落下,风暴随之喷涌而出!

    “崩!崩!崩!”似山崩地裂,又似海潮澎湃。实则如雷鸣电闪一般。点点寒星呼啸着,带着狂风和杀气。卷入了滚滚人潮之中。

    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响起,远近之间。连成了一片。

    “有埋伏!”

    “娘咧,救命啊!是强弩!”

    “天杀的青州人,连箭杆都是精铁的,存心要咱们的命啊!”

    后世发生过正规军用机枪向游行的平民扫射的恶劣事件,子弹打进密集的人群,通常不会只伤害一个人就结束,在冲击力耗尽之前,它会努力的穿过所有可以穿透的东西。

    这样的做造成的伤亡是极其巨大的。而现在情况,其实也差不多。

    青州军用的强弩。其实就是传说中的大黄弩,这种射程高达数百步的强弩,在二三十步的近距离上发动攒射,用的还是精钢所制的弩矢,威力不比火枪低,甚至犹有过之。

    精钢弩矢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刺入人体,受到了阻碍后,猛烈的旋转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钻头。除非正好射在胸骨上。否则,单一的人体远不能将其携带着的狂猛力道消耗掉。

    带着一蓬血花,恶魔般的弩矢从人体背后穿出,恶狠狠的扑向了下一个目标。随后,同样的惨剧会重演……

    由于人数太多,施展的余地又有限。前锋受阻之后,后续的人马还在冲锋。收不脚,以至于挤成了一团。在强弩的打击下。很多喽啰是被弩矢串在一起死的。

    或者背靠背;或者面向着彼此,亲密的拥抱着;亦或侧面相连……各种各样的姿势,千奇百怪,rúguǒ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只有‘阿鼻地狱’四个字!

    “不要乱,不要乱!”不祥的预感终于应验,昌豨却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大声呼喊着,让喽啰们继续冲锋,“冲上去,加上船里的,他们也顶多只有一千人,咱们人多,杀上去才有活路!”

    “强弩能射四百步,转身跑是寻死,冲上去才有活路,趁着他们装弦……”吴敦的呼喊戛然而止,他骇然欲绝的看到,齐射后,船里的伏兵放下了手中的强弩,从脚下拿起了另一柄拉开了的弩,好整以暇的装填弩矢,开始瞄准,显然是要jìnháng下一轮的齐射了。

    弩,是冷兵器时代当之无愧的最强杀器。就算是鬼神一般的吕布,也不敢迎着几十柄强弩硬冲。除了巨大的杀伤力之外,弩比起弓的优点,还包括长shíjiān的瞄准,以及现在这样,先拉开放着,随用随取。

    理论上来说,只要有充足的供应,弩兵可以连环不断的发射,唯一的缺点就是造价太高,一般人用不起。

    而不幸被卷入第二轮风暴的吴敦,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心里想的正是,下辈子一定要做个有钱人,也要拉出一支强弩兵,人手两架强弩,用一架,扔一架……

    然而,一直到死,吴敦都低估了土豪王羽的凶残程度。

    第二轮齐射过后,船里的伏兵又把手中的弩扔到了一边,然后一弯腰,拿起了第三架之所以zhīdào是第三架,因为那架弩,也是开好弦的……

    死亡的风暴吹了又吹,别说是山贼,就算是青州军zìjǐ,看了也是心惊不已。面对这样的强力杀阵,大概也只有避其锋芒,或者顶盾硬抗了,正面冲击,换谁上都是伤亡惨重啊。

    山贼被彻底打懵了。

    虽然一度陷入了狂热状态,可骨子里,他们只是山贼,再怎么狂热,被这样的死亡风暴笼罩,也清醒过来了。

    而理智一旦恢复,先前的恐慌加上新的恐惧,顿时加倍的袭来,狂热和绝望的转换,只在眨眼之间。

    其实,若不是弩兵的三轮齐射间断太小,让很多人都来不及反应,单是第一轮打击,就yǐjīng让半数以上的山贼士气崩溃了。只是后面的打击来的太快,直到三轮射结束,他们才真正的做出了反应。

    单是这三轮齐射,就造成了一千多的伤亡,超过了泰山贼全军的三成!能承受这样的打击还不崩溃的军队,只会属于天兵天将,或者机器人军团的那个范畴。

    “娘咧,跑啊,快跑啊!”

    “要命的王鹏举来了。快跑啊!”

    喊杀声变成了哭喊声,山贼们转身就跑。任凭昌豨喊得声嘶力竭,手中的钢刀连续砍翻了好几个溃卒也没用。

    没人还记得先前的刺杀了。能设下这种恐怖陷阱的人,是随便就能刺杀得了的吗?山贼们豕突狼奔,只恨爹娘少给生了两条腿。

    可也不知是先前跑得太猛脱了力,还是被吓破了胆,心里要逃,腿脚却一个劲的发软,怎么也跑不快。而且到处乱跑,互相推搡的同伴也干扰着彼此的逃脱,残存的溃兵乱七八糟的挤成了一团。

    “追!”另一边。憋了很久的魏延只说了一个字,便一马当先的跳下了船,追向溃散的流寇。隐雾军将士以最快速度从背后赶上,把逃命者一一砍翻在地。从雁行阵的两翼兜过去,把剩下的贼寇反包围起来。

    没人敢再回头迎战,那些用之不竭般的强弩成了喽啰兵心中的永久梦魇。直到若干年后,这场战斗中幸存的流寇提起此夜来,说话的声音依旧还会打哆嗦。

    “界,界。爷爷那天倒霉,碰上了魏文长的隐雾军!”若干年后,终于弄míngbái了对手是shíme怪物的尹礼口齿不清的对着zìjǐ的孙子说道。

    那场战斗是他平生参加的最后一战,逃离战场后。他便拒绝了臧霸同行的邀请,找了个偏僻的村落隐居下来,任谁来请。也再不出山。

    他承认zìjǐ被吓落了胆子,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那个漫长的乱世中,作为王羽的众多敌人之一。他居然保住了一条性命,得以颐养天年。

    为此,他也庆幸不已,捏着孙子的鼻子,他笑得很开朗,很幸福:“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要不是那天见到了这一幕,你爷爷我早就死在马蹄下了,也就méiyǒu你喽。”

    王羽当然不zhīdào此战过后,还有这样的插曲,弩弦声响起的一刹那,他就zhīdào战斗yǐjīng结束了。

    他煞费心思的设下这个局,目的就是将泰山贼一网打尽。这些人集结起来jìnháng会战没多大wēixié,可一旦分散,就麻烦了。

    游击战这种战法,从来都起不到扭转乾坤的作用,但对任何一个希望恢复秩序的统治者来说,都会很头疼。泰山贼对地形太熟悉,在当地也有很多情报来源,剿灭起来很浪费shíjiān和精力。

    隐雾新军训练了大半年,技战术基本上都有了模样,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实战演练一番。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一路潜踪匿迹的随同,连耳目灵通的泰山贼都没发现端详;后来在东莞上船,同样也是悄无声息;在船上的潜伏,依然未露行迹。最后的暴起突击,三轮齐射,弃弩登岸后的包抄强攻,基本上将训练的成果展现出来了。

    王羽很mǎnyì。

    他挥挥手,淡淡的吩咐道:“敌人yǐjīng失去战意了,喊话,让他们投降罢。”

    “降者不杀,弃械伏地者免死!”骑兵们齐声高喊起来。

    山贼们yǐjīng被杀破了胆,听到有活路,哪里还敢倔强?就有少数顽抗到底的,在面无表情,着力砍杀的隐雾军面前,也只是扑火的飞蛾罢了。

    抵抗很快消失,河谷中趴满了人,有的是尸体,更多的是败兵。

    “文长和文向留下打扫战场,等儁乂的兵马到了,交接之后,再行跟上,其他人,随我继续前进。”大局已定,王羽连看一眼战场的兴趣都méiyǒu,翻身上马,率领骑兵马不停蹄继续南下。

    “喏!”魏延大声应喏,但徐盛却迟疑着没说话。

    “怎么?”王羽皱皱眉头。

    带着徐盛到伏龙谷,是为了让他增加点战阵jīngyàn,顺便考察一下对方的可靠程度。现在青州树大招风,不再是随便招个人就能用的了,用间是很常见的兵家之道。

    从适才的表现来看,徐盛应该不是间谍,现在仗打完了,自然要让对方继续积累打扫战场的jīngyàn,然后归队回到张颌麾下,接受后者的教导。若是徐盛认为zìjǐ立了功,有些别的想法,只会让王羽看低他。

    “主公,那张闿死了……”徐盛垂头丧气的说道:“您让我看好他,我捆住了他的手脚,可没想到他竟然事先在嘴里藏了毒药……”

    “哦,死了就死了吧。”王羽的眉头顿时就舒展开了,宽慰道:“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就有jīngyàn了,这次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将来说不定是个大人物呢,不用为此烦恼。”

    “可是……”徐盛又是感动又是惊讶,猛抬头时,眼中甚至有泪光滚动。

    今日一战,他真正见识了王羽的威风,和青州军的雄武,能在这样一支令行禁止的强兵中一展身手,正是他生平所愿。按说从张闿身上可以追索到幕后黑手,是很重要的,他办砸了差事,以为会被王羽重责,谁想到就这么轻轻被放过了,叫他如何能不意外?

    “都是些跳梁小丑,没shíme可在意的,今天之后,老老实实的就罢了,再敢跳出来兴风作浪,咱们就再碾压过去,不必在意!”

    爽朗的笑着,王羽轻夹马腹,乌骓发出了一声欢快的长嘶,扬尘而去。

五六八章 幕前幕后

    伏龙谷一战,王羽以一千兵,全歼了五千多泰山贼,而自身伤亡微乎其微。

    不幸阵亡者不足十人,伤者也只有三十多,只有两百多匹战马算是较大的损失了;付出了这样微小的代价,却当场歼敌两千两百,俘虏三千一,逃散者百中无一。这样的战果不可谓不辉煌。

    诸葛亮虽然一直对王羽都有些不服气,但亲眼见证了此战全过程后,他也被震撼得不轻。

    除了路上召开过一次军议后,王羽完全就没多做其他布置,只是拉住赵云,私下里叮嘱了几句而已,魏延那边,就算有交代,也是启程前就交待好了的。

    然而,任何一个了解此战全过程的人,都不会这么想。

    从高歌猛进开始,计划就展开了,识破此刻、诱敌、就地防御、奇兵突出,一环扣一环,一步步的将泰山群贼引入了死亡陷阱。

    诸葛亮事后反推,发现如果他和敌军的指挥者易地而处,就算明知道青州的布局,也是无法可想,要么提前撤退,要么只能重蹈覆辙。

    他现在算是明白,王羽说的青州军风格是什么了。就是用实力堂堂正正的碾压过来,用不着太多算计,让人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

    以泰山贼的底牌,只要他们发动攻击,就只能吃败仗。在平原地带,王羽的五百轻骑可以很轻松的把他们耍得团团转,最后不被打败,也会把自己给累死。在其他地方,骑兵和船上的隐雾军配合作战,一样无懈可击。

    要不是王羽打算一次性解决问题,连伏击都不需要。就那么摆明车马,耀武扬威过去,泰山贼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诸葛亮自幼就喜欢兵法,在高唐这大半年来,在书院进修,也是大有进益。每次和王羽争论之余,他也曾设想过,将来若是自己离开青州,有朝一日与王羽对阵。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为此,他做过很多次推演。虎牢之战他想象自己是胡轸;阳人之战他想象自己是徐荣;界桥之战,聊城之战……王羽送给他的几座沙盘不知被他磨平又堆起了多少次,下的苦功不可谓不深。

    诸葛亮认为,虽然现在自己和王羽还有较大差距。但假以时日,还是有希望追上对方的。可经历了这次南下之旅后,他觉得自己的估计可能还是太乐观了。

    也许军略、智谋,迟早有一天会追上,但时间越是向后推移,自己能用以和王羽周旋的余地就越小。王羽这种很霸气碾压方式,正是一切计谋的克星。

    恍惚间。诸葛亮甚至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幕后之人,使尽了千般计谋,万般解数,却只能给敌手造成微不足道的麻烦。甚至对手连追索主谋的想法都没有。

    就像是一只苍蝇想要打倒人,再怎么努力,也只能让对方有点心烦罢了。

    当然,这是他离开青州。另寻明主投靠的情况。

    到了高唐之后,诸葛亮的眼界比从前开阔了许多。他很清楚的判断出。依青州现在的势头,如果不出意外,等到他而立之年的时候,天下没准儿已经重归太平了,又何谈与王羽沙场鏖兵呢?

    这些假想,不过是他心里那点不服气作祟罢了。实际上,在不知不觉之中,他对青州已经有了认同感,虽然嘴上还没称王羽为主公,但在军议上,他以‘我军’代指青州军已经成为习惯了。

    这就是潜移默化的作用,也正是王羽想要的。

    而对庞统来说,体会到的则是另一种感受。

    他对王羽的了解,除了日常的接触和观察之外,还有老师贾诩的教导。若说当世最了解王羽的人,非贾诩莫属。他和王羽相处的时间,几乎是青州所有人当中最长的。而胖子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人心。

    王羽的那些奇思妙想,他无从尽知,但对方的性情和风格,贾诩早就了然于胸了。

    虽然是捡来的徒弟,但贾诩也是当做衣钵传人来看的,魏延毕竟是武将,而且一味剑走偏锋,只能学到贾诩几成的本领而已,庞统才是他最看重的弟子。

    知道王羽不喜欢权术,贾诩传授庞统心得自然也不是单纯的为了揣摩上意,他只是想让弟子更快的适应青州的氛围。

    无论王羽将来是否要称帝,青州,乃至天下的主导权,肯定还是在他手上的。新汉的未来,一定会深深的打上他的烙印,在出仕之前就适应了王羽的节奏,对将来的前程自然大有裨益。

    贾诩悉心教导,庞统学的也很用心,但他却始终觉得有些迷茫。

    传说中的那个泰山小霸王,是个霸气外露的人,可他在青州见到的王羽,却是个很随和,很亲切的邻家大哥哥般的人物。

    倒不是说这种感觉不好,庞统其实挺喜欢这位很有亲和力的主公,问题是,他没办法将眼前看到的人,和老师所说,外间传说的形象对上号。

    这样还怎么谈得上理解主公,适应青州的氛围呢?

    伏龙谷一战,成功的将他心目中的几个形象重叠起来了,庞统终于明白,自家的主公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对属下亲和,厌恶权术,这是他独特的领袖魅力;

    对政务不感兴趣,诸多奇思妙想,施行的时候却显得小心翼翼,这是因为他有悲天悯人的胸怀,以及独树一帜的政治眼光;

    在谋略方面喜欢集思广益,但施行的时候往往胸有成竹,处置时看起来有些随意,这是他先见之明和强大信心的集中体现;

    而只有在战场上,他的无双霸气才会真正展现出来!

    和传说中的那位西楚霸王,真的很相似呢。

    经过了长途跋涉,庞统的骑术已经很有些模样了,用不着别人扶持或带挈,他就能自己骑马跟上队伍。习惯了奔马的颠簸起伏,和雷鸣般的马蹄声。倒是会觉得有种宁静致远的感觉,庞统静静的想着心事,突然听到了好友断断续续的声音。

    庞统闻声抬头,心下微惊,孔明此时开口,不会是忍受不住了吧?

    此刻前方就是即丘城,过了即丘,就进入东海辖内了,王羽刚刚做出了决定。准备连夜赶路,一口气赶到郯县。

    庞统不太了解王羽为什么这么急,但他知道好友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相比于庞统,诸葛亮的骑术就很愁人了。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长处都集中在大脑了,以至于小脑不太发达。几百里走下来,他不但仍然无法独自操控战马,而且就算有人扶持,他也没少吃苦头,一路上的脸色都不怎样。

    “……亮不知明公为何连战果都无暇清点,如此急于赶路,但亮窃为明公忧之。那张闿虽然是海盗出身。但在徐州为将已有多年,其背后必定有人指使。诚然,以明公的豪勇,这些宵小之辈掀不起大浪。可张闿既然拿到了陶公的亲笔信,说明陶公很可能已经……”

    诸葛亮脸色苍白,却努力做出一副名士侃侃而谈,指点江山的样子:“若是宵小之辈已经控制了城池。明公贸然撞进去,恐怕……呃。咳咳……”

    正说着,战马突然轻轻一跳,避过了路上的石头,却被诸葛亮给颠得不轻,剧烈的咳嗽起来,劝谏的话自然也说不下去了。

    难怪历史上孔明一直坐车呢,原来他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这已经不是骑术不好的问题了,而是晕马——和后世晕车的症状差不多啊。

    王羽想到了这桩趣事,又见诸葛亮痛苦不堪,猿臂一舒,直接将对方从马上提了起来,然后轻轻放在身前。

    “明公……你这是做什么?我自己能行,我不是小孩子了。”诸葛亮先是被吓了一跳,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小脸顿时涨得通红,一边叫着,一边挣扎起来。

    他又窘又羞又恼的模样,看得王羽更觉有趣,他哈哈一笑道:“乌骓跑得更稳些,这样说话也方便,都是男人,你还怕我要搞基不成,嗯,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继续……”

    诸葛亮不知道搞基是什么意思,也没想到那方面去,不过他也明白了王羽的好意,红着脸不说话了,感觉乌骓的确跑得又快又稳,比普通战马上舒服得多。

    他其实就是担心陶谦不能理事了,怕城内的敌对势力狗急跳墙,想建议王羽等后援到了再进场。

    “用不着担心。”听诸葛亮说完,王羽满不在意的摆摆手:“陶公现在可能精力不大行了,但还没到连权柄都握不住了的地步,否则他也不会让张医令传口信给我。至于张闿,那应该是个意外。”

    “何以见得?”王羽说得斩钉截铁,诸葛亮缓过一口气,又开始各种质疑了。

    “这个么……”王羽略一迟疑。

    张闿是小人物,也是名人,他和历史上徐州的一件重要事件有直接联系。他杀了曹操的老爹,引发了曹操大规模入侵徐州,并以复仇为名,在徐州大肆杀戮,无辜百姓的鲜血染红了泗水。

    张闿杀曹嵩,肯定不是陶谦的意思,因为这不符合徐州的利益。

    小说里的说法,是说陶谦想巴结曹操,故而遣人相送。这个说法未必可信,因为陶谦很早之前就加入了袁术、公孙瓒的联盟,他对曹操有什么可巴结的?去抓人质还差不多。杀曹嵩,肯定得不偿失啊。

    张闿杀了人,事后消失无踪,曹操也没找到他报仇,这件事本身就说明了,有人在庇护他,或者杀人灭口了。

    所以,王羽在听到张闿名字的时候,就断定了对方不怀好意,进而来了个顺水推舟,诱敌破敌。同样的,他也清楚,这只是个意外,不是陶谦的本意。

    说不定这还是某后之人的一个后手,就想着万一计划失败,用这招来让自己迟疑不进,进而施行某个阴谋呢。

    只是这其中的缘由就不那么容易对人解释了,他想了想,摆摆手道:“想那么多也没用,究竟如何,到了郯县城下便知,本将在城中多少有些耳目,若果然陶公被人架空,总是会有消息传出来的。”8

五六九章 徐州暗流

    连绵的沂蒙山脉起于泰山郡,横贯东西,连通南北,绵延千里,最后在进入东海国境内后,走到了尽头,这里就是后世所谓的临郯苍平原。

    郯城,就在处在这块平原的中心地带。

    处于沂、沭二水之间的郯城无疑是个好地方,这里四季分明,雨水充沛,土地肥沃,又有依山傍水之利,是当之无愧的鱼米之乡。

    往常到了春天,城外田野上的阡陌之中,一定会有无数忙碌的身影在劳作着,连城东那座,因为战国时代的一场大战而闻名天下的马陵山上,也会有着一派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

    但在初平四年的这个二月,田野中却显得很萧条。

    在田间耕作的农夫比从前少了许多,硕果仅存的那些,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就会抬头向四周张望几眼,若是有了什么风吹草动,更是会象受惊的小兽一般,一下子躲到草木深处躲藏起来。

    这就是乱世中生灵的无奈,郯城这个鱼米之乡,除了土地富饶之外,还是连通南北的战略要地。中平元年以来的天下大乱虽然没有对徐州造成太大影响,可随着局势的剧烈变化,徐州终究还是无法独善其身。

    自去年开始,一直燃烧在中原大地的战火,终于烧到了东海这个世外桃源,徐州百姓虽然没经历过战乱之苦,南来北往的逃难者却带来了大量的信息,使得他们不得不紧张。

    其实普通百姓并不太清楚敌人是谁,从何而来。目前徐州的局势极其混乱,多方势力犬牙交错的交织在一起,就算是主持军政的官员们,也无法准确判断敌友关系的变化,何况普通的小民?

    他们会紧张,只是因为城中的守军摆出了如临大敌的架势。

    “陈老大,咱们这是防备哪一方呢啊?不是说下邳挺安稳的吗?怎么还会有人来攻打郯城呢?”摆出戒备阵势的守军也多半都是不明真相的,城门楼上,一名长得颇为俊秀的小兵正向自己的主官询问兼抱怨着。

    “君有命,做臣子的就得听着,有什么好说三道四的?老实站岗去,少在这里鼓噪,乱我军心!”被称作陈老大之人形象颇为可怖,半张脸坑坑洼洼的,若是半夜里撞见,准会被人当成恶鬼,这样一张脸,再严词厉色起来,自然是很吓人的。

    那多嘴的小兵被吓得一缩脖,溜到一边去了。

    眼见军官走开,那小兵低低冷哼了一声,又和其他人交头接耳起来:“不就是一个屯长吗?有什么好神气的?就这芝麻绿豆大的小破官,还得用脸去换,换了我啊,给我,我都不要。还君啊,臣啊呢,哪位君上会搭理他这么不起眼的臣子?”

    “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陈老大就是这脾气,要不是他这脾气,就凭他这些年立的功劳,怎么还不得弄个都尉当当啊?你没见连张都尉那种水匪都……”

    “说的也是呢。张都尉除了投效之功外,好像也没干过什么,怎么就升得这么快呢?陈老大虽然脾气不好,立的功劳可是实打实的,那张脸不就是当年陶使君征讨琅琊,攻打即丘城时,被贼寇的热油烫的吗?那可是先登之功啊!这么多年,居然只是个屯长,这赏罚实在是……”

    另一人紧张起来,低喝道:“好了,张潇,这话你也敢乱说?不知道当朝就是这规矩吗?杀人放火金腰带!讨不平那些贼寇,就只能招安呗,不然还能如何?”

    张潇不以为然道:“要我说,大汉朝的事,都是被这些名士给坏了的。”不等对方回答,他突然压低声音,哑着嗓子道:“我听说,这次摆出的阵势,是防着北边的!”

    “北边?”和他对答的,还有旁听的几人都吓了一跳,不能置信的说道:“北边不就是……不会吧?青徐两家不是同盟吗?之前陶使君病重,青州那位骠骑将军还遣了医生来,妙手回春呐!当初王骠骑扫平青州,鏖战河北的时候,陶使君不也一直送钱送粮的支援吗?”

    “是啊,之前街头巷里都有人传说,陶使君病重,眼看不治,正打算将徐州让给王骠骑呢,有什么好防备的?”

    “前几天张都尉出城,不就是迎接骠骑将军大驾的吗?怎么突然就……”

    众说纷纭,总之是没人愿意相信。

    这可不是说笑的,现在的徐州已经乱成这模样了,再和天下无敌的骠骑军翻脸,大伙儿岂不是要化为齑粉了吗?再说了,就陶使君和骠骑将军那种交情,怎么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生出龌龊啊。

    礼不发丧!这可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等众人的惊异宣泄得差不多了,张潇这才嘿然道:“所以说那些名士不是好人呢?这些事啊,都是他们捣的鬼……”

    低语声中,诸多隐秘事曝光出来,众兵只听得目瞪口呆,如坠梦中。由于受的震惊太大,太频繁,一时间也没人顾得上追究,刚刚还因为乱打听被军官责骂的张潇,怎么突然就变成万事通,包打听了。

    震惊过后,充斥在各人心中的是愤怒。

    张潇说的没错,那些高高在上的名士果然没把大伙儿当人看,为了他们自家的前程,要生生的把大家往死路上推!

    谁不知道青州军的厉害啊!

    琅琊的泰山贼厉害吧?以陶使君的手段,也只能令其在表面上服软,实际上却是占据了琅琊一国,臧霸做的那就是土皇帝!

    所谓乐极生悲,好死不死的,臧霸居然跑去泰山触王骠骑的霉头,结果不出意料的被打成了猪头兼残废。如今青州的八千大军就在过去的琅琊地域,想要南下,也就是两三天的事儿,就凭城里的三五千郡兵,能和人家抗衡才怪呢!

    就这么点本钱,那些名士居然敢阳奉阴违,想将骠骑将军拒之门外,这就是名副其实的要断了大家的活路啊!

    “谁要和骠骑将军作对,就自己去,别拉上老子!”

    “对!连陶使君都打算让位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俺们的命虽然不值钱,可也不是说糟蹋就糟蹋的!”

    “王君侯若真的到了城下,俺就开城门迎接!管他上面有什么命令!”

    有个煽动的,再有个挑头的,[***]通常就是这么开始的。众兵卒义愤填膺的叫嚷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理直气壮,他们的理由确实很充分,会有这样的表现自然不为怪。

    “咱们没问题,可陈老大就未必了……”嚷嚷了一阵,突然有人看看在城墙上来回巡视的陈屯长,颇为担忧的提出了顾虑。

    一听这话,众人都皱眉头了。

    陈屯长单名一个业字,是行伍出身的老兵,在郡兵中极有威望。士卒们对他敬重,一方面是因为他资格老,更重要的是大伙儿平时都受过他的恩惠。

    有人在战场上被他救过姓命——当年攻即丘城时,他率先上了云梯,城上守军倾倒金汁,被他硬生生的用盾牌和身体给挡了下来,当时跟在他身后的攀城的士卒,都等于是被他救了姓命。诸如此类的事例还很多,在徐州的历次战役中,都有他的身影出现。

    此外,他还收养过不少战死者的遗孤,接济过不少因伤退役的同袍,等等。这么个人,尽管官职不高,但在郡兵中的威望,比大多数的都尉还高。就算士卒们有再多不满,如果陈屯长坚持,也没人能向他举刀,进行哗变。

    张潇见状,心里也开始犯愁了。

    他不是普通的郡兵,而是青州在徐州布置的密探。从前他的任务倒是很轻松,就是把曰常听到、看到的,当做情报传递会青州。

    而养兵千曰,用兵一时,此番王羽轻骑南下,徐州的工作也差不多到了收尾阶段,他和许多与他一样的人,开始活跃起来,为的就是保证王羽顺利接收东海,至少不能在城里遭到暗算。

    张潇负责的,就是北城门的顺利开启,一切都很顺利,就差陈业这块石头挡路了。

    对这块挡路石,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和众人又嘀咕了一阵子,他找个由头离开了城门,往城南而去。转过了几条小街巷,又过了几条水沟,他到了一处小院落门前。敲门,三长两短,门从里面被打开,双方对视一眼,互相确认了身份,张潇闪身而入。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现在城内风声很紧,刺史府内的消息都传不出来,万一暴露了可是大麻烦。”开门者低声抱怨着。

    “你当我想啊?这不是没办法,只能来求援了吗?”张潇摊摊手,无奈道。

    “还是对付不了陈石头?”

    “可不!”张潇撇撇嘴,郁闷道:“这人软硬不吃,又是孑然一身,没有任何牵挂,完全是无隙可乘,想要开城门,偏偏还绕不过他,你说我该怎么办?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搞到陶公的手令,给他看一眼,就肯定没问题了……对了,十一哥呢?”

    开门者露出了深思的神情,随口答道:“他去下邳了。”

    “下邳也出事了?”张潇一愣。

    “总之,是很麻烦了……”开门者摇摇头,神情忽然一凝,下定了决心:“也罢,就冒一次险吧,如果主公到了城下,城门不开,甚至起了冲突,那麻烦就大了!”

    张潇被吓了一跳,陶谦病重,刺史府的幕僚心思各异,几乎每天都有人转换立场,联系陶谦的风险很大,他这次来汇报兼求援,也没报多大期望。他想的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只能动用隐雾军的杀手来清除障碍了。

    结果,这边给出的答复竟然是这样!看来,下邳那边的麻烦事,不是一般的棘手啊。q

五七零章 门阀之害

    下邳问题确实很棘手,王羽在离郯城六十里的地方收到李十一的急报后,也升起了和张潇差不多的念头。

    据李校尉信中所述,眼下的下邳,差不多复制了去年比武招亲的消息传开后,洛阳那熙熙攘攘的景象。各方势力都派出了得力的说客,对曹豹展开了游说。

    曹豹在小说里只是个龙套,一共没露过几次面,但实际上,此人在徐州的地位,可谓举足轻重。他是陶谦的老乡兼心腹,也是老陶帐下的头号大将,手中掌握着徐州最精锐的一万丹阳兵!

    曹豹这一万兵马,就是陶谦最后的凭仗,一旦有变,徐州差不多也彻底沦陷了。

    当然,曹豹对陶谦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不说情义之类很虚的理由,以他的本事,若是换个东家,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现在受到的信任及地位。

    袁术这两年没少在曹豹身上下功夫,琢磨着只要招降了曹豹,不但徐州唾手可得,正面对抗青州军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但他一直没能得逞,虽然袁术的形势确实比徐州好,但他再强还能强得过青州吗?曹豹压根就没上当。

    不过,王羽南下的消息传开后,曹豹的心思顿时有了变化。

    正如青州密探刺探到的情报中所说,曹豹没有背叛陶谦的意思,但他猜到了陶谦邀请王羽南下的原因,并因此感到了忐忑。

    青州的晋升系统,不怎么考虑资历、背景,完全是按能力来的。武将之中,跟王羽跟得最久的,除了于禁,就是方悦以及李十一等人。但后几人的地位,别说跟徐晃、黄忠这些稍晚加入的人相比,连刚加入不久的魏延、潘璋都无法比拟。

    李十一出身差,起点低,倒还罢了,但方悦不一样,他当年可是带着五千郡兵投靠的王羽,当时王羽本部的兵马只有五百!

    这样的老资历,依然无法被列入五大上将。曹豹自忖武艺、兵法还未必比方悦强呢,投靠青州之后的待遇,也就可想而知了。

    何况,他易帜为青州军,也算不上什么功劳。因为这是陶谦的意思,王羽领情,也只会报答在陶谦的家眷后代身上,跟他曹豹关系不大。

    可以想象,他的未来顶多也就能和宫天比比——为了挣点功劳往上爬,宫天可是跟太史慈一起出海东渡了!那可是九死一生的任务!

    曹豹根本就无法想象,自己和对方落得相同境地后。要怎么挣扎求存,他只能努力不让自己落到那般田地。

    曹豹的转变,首先体现在他对待袁术使者的态度上。之前他虽然干过斩使毁书这样不留后路的事,但对袁术的使者也并不客气。使者上门基本上都见不到他本人,偶尔遇到曹大爷心情不好的时候,被直接赶出城门的情况也不是没发生过。

    然而,袁术得到王羽南下的消息。遣阎象再次上门时,却得到了曹豹的郑重接待。于是,下邳的风向一下就变了。

    王羽南下虽然高调,但速度也快,诸侯们得到消息后,其实是来不及做出应对的。

    但曹豹领兵在外已经超过了一年,陶谦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对徐州有想法的诸侯本来就在下邳留了人手,时刻准备着与曹豹接触,从有可能陷入动乱的徐州分一杯羹。

    大家谁也不比别人笨,曹豹这么显而易见的改变,简直就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对徐州有想法的几路诸侯闻风而动,原本就守在下邳城的使者也都活跃了起来,守府顿时就变得高朋满座,宾客如云起来。

    这个变数出现的时机不可谓不巧,也给王羽的徐州之行蒙上了一层阴影,在郯城掌控大局的李十一不敢怠慢,一面向王羽告急,一面亲身赶赴下邳应变。

    看信的是诸葛亮,一边看,一边向王羽转述,众人听罢,都皱起了眉毛,这个突发情况确实有些棘手。如果将其与张闿的行刺之举放在一起,加以考虑,很容易就能得出结论……

    “有阴谋!”与张颌的大队人马汇合后,魏延连夜赶了上来,听到这个消息后,他不假思索的说出了他的口头禅。

    “确实有阴谋。”诸葛亮和魏延很难得的达成了一致。

    事情是明摆着的,暗地里有人在策划着阴谋,意图干扰王羽入主徐州的进程。能除掉王羽自然最好,如果无法达成,也可以退而求其次,设法延误王羽的行程,让他无法顺利见到陶谦最后一面。

    只要等到陶谦一死,王羽入主徐州的大义名分就没有了,他若依仗兵势强来,那就是伐丧!对有恩于自己的陶谦伐丧,会极大的动摇他的名声,也方便徐州的各路势力同仇敌忾的联合对敌。

    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从王羽南下之初,就开始牵动着徐州的各方势力,隐隐形成了对王羽的抵制。计划一环套一环,就算被摧毁了一部分,但还是能一层层的缠上来,让人难以摆脱。

    “幕后策划的人到底是谁?”赵云问出了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会不会是那位郭嘉?此人智谋的确高超,取洛阳之战的谋划,也是这般环环相扣的。”魏延猜测道。

    “很难说。”诸葛亮摇摇头,否定了魏延的说法:“搅动洛阳局势的陈宫也非泛泛之辈,而且其人奉行的乃是合纵连横之道,有舌辩无双之能,而且又有近水楼台之便,比郭嘉更容易干涉徐州的局势。”

    “也许……是江东周公瑾也未可知。”众人说得热闹,庞统也插了一句。

    刘繇败走豫章,江东的战事已经告一段落,虽然还有许贡、严白虎、王朗等人不肯就范,但孙策目前的要务是安定已有的领地,等到秋高马肥之后,再动刀兵。

    周瑜在孙策军中。负责正是谋略、外交方面的事务,徐州与江东只有一江之隔,若说周瑜在背后掺了一脚,本也不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孙策渡江前后,在徐州搜刮了不少人才,其中包括了张昭、张纮这样陶谦数次延请,都请不到的高人名士。论起在徐州的影响力,孙策未必就比陶谦差多少。

    王羽听着没说话。这些可能性都存在,但他心里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却未在其列。

    “若说近水楼台,各位说的岂不都是舍近求远?别忘了谯郡的刘备,还有徐州本地的豪强,还有哪个自称天子的阙宣。”魏延横了诸葛亮一眼。又开始别上苗头了:“如果这桩阴谋果然是连环计,能使动张闿的,会是陈宫、周瑜之流吗?”

    魏延并非一味找茬,刘备、阙宣在李十一的信中都有提到,这两边也在极力争取着曹豹,将后者收归麾下可能很难,但与其结成攻守同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此事……的确可虑。”诸葛亮这次没跟魏延斗气。他想了想,面色变得凝重了不少,“如果真是徐州内部所为,那有些人就很可疑了。比如……”

    “广陵陈氏!”

    赵云轻轻吐出一个名字,随后自我质疑道:“可他这样做目的何在?”

    在高唐会盟后,陈珪一度向王羽表达了臣服之意,而且还送了儿子陈应到青州。作为质子。已经送了质子,还在幕后捣鬼。这是图个什么呢?赵云觉得很难理解。

    “首先,陈珪不止一个儿子,而且他最看重的本来就是长子……”

    诸葛亮缓缓说道:“其次,陈家先前表示臣服,是因为当时的徐州还比较安定,无隙可乘,单凭地方豪强,是无法抗衡我军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陈家最看重的是广陵老家,他们的最高愿望就是做那里的土皇帝,不受干涉,这是青州无法满足的一个要求。”

    “那就是说,咱们要对付的是陈珪这条老狐狸了?”

    诸葛亮回避了争论,魏延也投桃报李,顺着诸葛亮的口风说了下去:“其实这事容易解决,陈珪如今就在郯城,主公且慢行一步,容末将先行进城,擒杀了他再说。蛇无头不行,只要解决了这个谋划者,还怕曹豹那个草包能有多大作为吗?”

    魏延这招直取要害,很符合他的行事风格,众少年听了也都点头,这是最简单的一个办法。郯城内只有郡兵,而且也被青州密探渗透得差不多了,王羽公然进城也许还有阻碍,但魏延带领小队人马潜入,一点问题都没有。

    曹豹不稳,的确是个麻烦,但只要把陈珪这个某后策划者拿下,曹豹纵然生变,也不会威胁到东海的安全了。

    徐州乱成现在这样,谁也无法指望能兵不血刃的拿下这里。反正迟早都要挥军平定,多曹豹一个敌人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没人提出许曹豹以高官厚禄,青州能者上,不能者下的规矩已经深入人心了,连功勋老臣的方悦都没说什么怨言,岂能为区区曹豹坏了规矩?王羽对体制法规的看重,在青州众臣的眼中,已经有些偏执的程度了,没人会在这方面做尝试。

    其实,针对曹豹这种情况的规矩正在制订中。

    在青州未来的规划中,徐州以及河北的两路盟友,都是要采用和平演变的方式拿下。而三大势力之中,都有一些能力不大,但地位很高的人,一味强压不是办法,随意开特例也不是好主意,所以要制订相关的规矩,让这些人也能顺利融入青州系统当中。

    倒是吕布军没这么麻烦,吕布麾下只有武将,基本上都挺能打的,到了青州之后,只要忠诚没问题,迟早都能得到重用。

    为此审配和田丰没少劳心劳力,诸葛亮也没少去挑毛病,搞得田丰一在官署看到弟子,就以手抚额,审配更是多次掩面而走,就怕被诸葛亮给缠上。

    规矩制订不易,而徐州的交接也比预订中早,曹豹的问题就只能用武力解决了,至少也要让他真切的体会到青州的强势,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所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对魏延的提议表示了认可,众人都看向王羽,等他做出最后决断。

    “从文长审讯出来的口供中来看,广陵陈氏的确很可能是幕后的策划者,可这个策划者未必是陈珪,贸然将其拿下,说不定会正中策划者的下怀。”王羽的说法,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陈珪不是家主吗?陈家还有智谋更高之人,而且还能做出牺牲陈珪这样的决定?”魏延觉得有些无法置信。

    若果然如王羽所说,那他的计划就正中了那位策划者的下怀。陈珪无故被擒杀,地方豪强必定人人自危,再有人从中一挑动,徐州战场很快就会变得烽烟四起,步步荆棘了。

    王羽没理会魏延,而是深深的注视着诸葛亮,缓缓说道:“所谓世家,就是以家族利益为最终考量的一群人,为了家族的利益,自己的命都可以不顾,还有什么不能牺牲的吗?”

    “……”诸葛亮感到了一股从心灵深处涌起来的震颤,他终于有些理解,王羽为什么一直对世家报以敌意了。

    王羽在青州的种种作为,归根结底,是要把青州,乃至将来的大汉拧成一股绳,让所有人有一个先有国,再有家的概念。

    所以,青州新政处处彰显着公平、公正的理念,王羽也一直在对幕僚们灌输体制、法规的重要性,甚至立誓不称帝,以示公平!

    不管他这样做的目的何在,世家的存在的确与他的理念南辕北辙,他这话既是对广陵陈氏的推断,同样也是对自己的忠告和解释。

    问题只有一个,王羽的推断到底正确吗?名满淮泗的陈珪身后,真有这么个更胜他一筹的隐藏高手吗?如果有,这位高手的目的,果然如王羽所判断的那样吗?

    诸葛亮深深吸了一口气,以平复心中翻涌着的波澜,轻声问道:“那么,以明公之见,这位手段高明的幕后策划者究竟何人?”

    “陈登陈元龙。”

五七一章 郯城之变

    夕阳西下,暮色渐浓。

    看着夕阳的余晖一点点消失,张潇心中的焦虑也是越来越浓重。冒险这种事,果然不能随意为之,一个不好,就会酿成大祸。

    为了与陶谦联系,拿到手令开城门,青州密谍动用了刺史府的暗线。开始一切顺利,那位主动投效青州的名士徐方一口答应了青州方面的要求,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完成任务。

    可一转身的工夫,随着来自一南一北的两名信使入府,形势迅速发生了变化。徐方出尔反尔,出卖了张潇的同伴。

    虽然张潇等人保持了警惕,没被对方抓到,但随之而来的全城戒严,却彻底断送了完成任务的希望。

    现在就算搞定陈业也没用了。徐方反水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不成功就成仁的准备,持着刺史府的令箭,取代四个城门官的,是徐方的四个家将。

    家将,就是死士!对他们来说,唯一具有权威的,只有家主徐方的命令,其他人,就算是陶谦,也指挥不动他们。

    戒严还给城中的密探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他们的行动受限,没办法象从前那样从容来去,如鱼得水了。

    张潇终于明白,为什么派来徐州的密探多半都是新手,从本地发展的新人,也只经历了短暂的培训就开始执行任务了。

    因为这里被当做了实习的场所,因为有陶谦的配合,青州密探在徐州的压力极小,没什么危险,却能体验到执行隐秘任务的气氛,正是个拿来练兵的好地方。徐州这一更换主事者,压力顿时成倍增加。新手们一下就变得寸步难行了。

    戒严带来的忧虑不仅如此。

    最让张潇揪心的是刺史府中的情况,他很怀疑,陶谦是不是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甚至已经去世了。若非他握不住权柄了,城里闹出这么大动静,他怎么会一点知觉都没有?

    还是说,果然如李校尉担心的那样,曹豹已经下定了决心,连最后的几个月。甚至几天都等不及了?只有嫡系人马的集体反叛,才可能将陶谦无声无息的彻底架空。

    要知道,城内除了不足五千的郡兵之外,还有一千多丹阳精锐,这是陶谦最后的老本。本应足以控制大局的。

    一想到这些,张潇心里一片冰凉的,就像是乍暖还寒的陡峭春风吹在了心间。

    主公正轻骑赶来郯城,结果却有可能连城门都进不了,就算进来了,也是自陷险地,这无疑是自己等人的失职。

    若是有可能。张潇甘愿从城头跳下去,以死赎罪,可他知道,就算他那么做了。也于事无补,只有留着有用之身,才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郡兵们也意识到了什么,站得离张潇都很远。虽然无人出卖他,但放在明眼人看来。张潇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了。之所以还没人来抓他,只是因为徐方等人控制郯城的时间还太短,来不及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心存死志的张潇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是一心向北眺望,心里向漫天神佛祷告着,希望主公早早得信,不要继续闯这座布满荆棘的城池。

    然而,事与愿违,就在夕阳西下,玉兔东升,一天之中难得会看见日月并存的刹那间,他听到了风中跃动着的雷鸣声!

    来了!

    一股无声的悸动传遍了整个北城门,士卒们用眼神传递着相同的信息。很快,驻守城头,和在城下待命的数千郡兵都得到了消息,整个郯城都动了起来。

    “快!快上城,别慢吞吞的,不想填青州人马蹄的就给老子快点跑起来!”

    “青州军是来强夺徐州的,趁着陶使君重病的机会,他这是伐丧!是趁人之危!此等无义之人,还有什么暴行是做不出的?别心存侥幸,被青州的密探蛊惑了!”

    “分些人,堵住城门,不要给青州细作留下作祟的机会……”

    来自以徐方为首的豪强私兵将领们大声呼喝着,指挥军队布防。他们说的理由未必能让人信服,可在危机关头,却也足够了,普通的军队作战,原本也不需要什么太过宏伟的大义名分,只要有个说得通,能理直气壮喊出来的口号也就足够了。

    明面上的布置是这些,暗地里,成百上千的私兵正分别在几个高门大院中集结,集结完成后,一一开赴往城东的军营。

    陶谦的一千多丹阳兵,一部分在刺史府内守卫,其他的都在城东的军营中待命。豪强私兵的目的不是打垮这支兵马,他们只是要断绝城中最后一支有可能策应王羽的力量。

    为了阻止王羽入主徐州,为了阻止青州新政向徐州蔓延,徐方等人押上了全副身家!一度作为大汉朝支柱的豪强,全力爆发出来的力量,自然非同小可!

    徐州的危机的爆发,比历史上早了很长时间,也猛烈了许多,这样的变化,是熟知历史的王羽也始料未及的。

    尽管布置周全,看起来万无一失,但在城头上观敌的曹宏心里还是没什么底,他战战兢兢的问道:“子方先生,东营那些兵,已经得了在下的手令,应该不足为患了,是不是应该把各家的兵丁都集中起来守城,更稳妥些啊?”

    “不需要!”徐方断然否决:“前方的情报已经传回来了,王羽轻骑突进,根本没带大队的步卒,就算有也没关系,琅琊的密探早就打探清楚了,张颌军中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青州要组织起有效的攻势,至少要半个月之后!”

    他冷笑道:“到了那个时候,徐州的各路势力早就达成一致了,他便仓促来攻,又岂能轻易落城?为今之计,只要严守城池,不让城中有人策应于他,也就足够了。”

    说着,他意犹未尽的狞笑起来,恨声道:“士族制度,乃是我大汉立国的根本,是华夏千年流传至今,不变的基石!区区黄口孺子,怎敢说改就改?让这种人入主徐州,让仁人君子何以立足?只恨此僚太过凶顽,否则,吾恨不得放其入城,亲手斩之!”

    按照最初的计划,王羽若能避过张闿的刺杀和臧霸的拦截,郯城的豪强就会等王羽入城之后再发动,让他逃无可逃。

    但等到伏龙谷的战报传来,豪强们尽皆胆寒,很多人都打起了退堂鼓。要不是下邳来信,得知曹豹终于下定了决心,今次行动到底能不能策动起来,还是未知之数呢。

    徐方自己其实也一度摇摆过,主动投效,就是两面下注的意思。谁曾想到青州密探却突然找上了他,让他帮忙做事,这下可把他难为坏了。

    张潇等新手无意间的举动,在徐方看来,就是逼他放弃原来的立场,做出最后的选择。

    犹豫了很久,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家族的荣耀,有了曹豹的倒戈,徐州可以策应王羽的力量已经微乎其微了,只要能将他拒之门外,就不怕他真的夺取徐州。骠骑军虽众,可战线也很长,注定了无法全力进攻徐州,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既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也就谈不上什么后路了,徐方可不想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样,他竭尽全力的将其他人也拉下水,于是才有了这场声势浩大的兵变。

    曹宏还想再说什么,可就在这时,风中除了雷鸣声之外,陡然响起了一阵苍凉雄壮的战歌声,他心头猛然一抖,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噎回了嗓子眼里。

    “长风起兮天苍苍,

    天火焚兮野茫茫,

    迎风火……”

    不知名的战歌,气势磅礴慷慨,引得勇敢者心生向往,懦弱者心神皆颤,至于没经历过战阵,只是凭着和陶谦的同乡关系邀宠的曹宏,则是遍体生寒。

    能听见歌声,就代表着歌者已经很近了。在琅琊,这支强兵就是这样高歌猛进的歼灭了五千余悍匪,现在他们唱着同样的战歌来到了郯城之下……自己真的有本事和这样的军队做对手吗?

    徐方的脸色也很差,好在被昏暗的暮色掩盖住了,否则说不定会引起军心的动摇。

    不,军心已经在动摇了。

    老兵都在侧耳倾听,没上过阵的新兵则是呆若木鸡,彼此靠近着,想从同伴身上获得信心和依靠。

    不光是城墙,大半个郯城都被惊动了。

    徐州百姓的心里本来就不踏实,白天的全城大索进一步加剧了恐慌。

    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陶公死了,刺史府的官员们秘不发丧,图谋不轨;

    也有人说陶公还活着,但已经被刺史府的官员们架空了;

    当然,也有不少有利于豪强们的说法,可总体而言,还是不利他们的说法占了上风。青州对舆论本来就非常重视,而陶谦又对青州密探诸多放纵,到得头来,就是东海百姓对青州新政的了解比其他地方多且详细,民心更倾向于青州一边。

    私兵将领们很快意识到了问题,他们大声呼喝着,试图将士卒们的注意力从战歌上转移开,可他们的努力是徒劳的。

    因为歌声不仅仅来自于城外,城内也有人跟着哼唱起来,特别是平乱世那一句,不知引起了多少人发自内心的共鸣。

    不知过了多久,歌声终于告一段落,代之的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王羽应陶公邀请而来,城上军士,还不速速打开城门!”8

五七二章 他是陶恭祖

    城头上火把通明,却鸦雀无声,只有那声大吼携着风雷之势,怒潮般冲击着城墙。

    战意全无。

    普通士卒其实不知道伏龙谷一战的结果,王羽来的太快,连豪强们的探子都是拼了老命,才抢出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消息根本来不及扩散。

    可郡兵都是本地人,对周边地理熟悉得很。

    郯城虽然地处平原,但东面的马陵山却是沂蒙山的余脉,从马陵山向东,向北延伸,是连绵的丘陵地带,并不适合大军,尤其是骑兵通行。所以当初王羽遣张颌攻打琅琊,占据了城阳、东莞,南面领地已经与东海接壤,才没在徐州引起太大的反应。

    西边的地势虽然平坦,但要绕的路程却远得多。而王羽的骑兵是从北面来的,走的是最为常用,也是最为凶险的一条路。看青州骑兵气势如虹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刚从臧霸的围追堵截中脱身而来……

    所以,尽管不知道琅琊确切发生了什么,但此消彼长的势头却是一目了然泰山贼不是缩了,就是败了。

    本来徐州郡兵就对和青州军作战没多大热情,这一刻,就像是暴风雨席卷而来,最后的那点战意,也如风中残烛一般熄灭了,代之的是因恐惧而来的彻骨冰寒!

    “陶……陶使君病重不能理事,何来邀请之说?青徐两家一直同气连枝,这几年王将军您在河北、中原战绩标榜,可背后未尝没有我徐州父老出钱出粮之力!如今陶使君重病不起。王将军却无故犯我疆界,若是传出去。不怕一世英名付诸东流吗?”

    徐方其实心里也在发憷,可这个时候他不顶上去。也没别人能帮忙了。

    别看陈汉瑜那老狐狸在张闿那件事中出了力,但若指望他出头来和王羽硬抗,那就太傻了。那父子二人最喜欢的就是隐藏在暗处动手脚,老的如此,小的更厉害!

    总算他的养气功夫还不错,说了两句,僵硬的舌头开始恢复,变得灵便起来,只听他振振有词的说道:“陶使君从前一直认为将军是大汉栋梁。故而在徐州风雨飘摇之际,依然节衣缩食,为青州输送钱粮,每每听闻王将军的捷报,都激动得奔走相告,此等心意不可谓不诚也……”

    说着,他话锋一转,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语气:“谁想……唉,人心不足。罔顾恩义,古人以中山狼讽之,方读典故,心下犹未便信。但今日一见却是……人心不古,吾道乃孤啊!”

    一边叹息,一边将一顶大帽子扣到了王羽头上。城头守军听得此言,心下也开始怀疑起来。握着兵器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城下诸葛亮听得也是气往上涌,一抬头便要反唇相讥。

    王羽若是真的要夺徐州。机会有的是,以青州军的战力,当初若是不去河北助战,趁着公孙瓒牵制住袁绍,徐州内乱的当口,大举南下,谁能阻挡?

    说实话,现在徐州乱成这样,青州军南下能得到多大好处?徐方这番话听起来诛心,但反驳起来却再简单不过了,就像是寓言中那只抓着一只死老鼠,对翱翔九天的鲲鹏倍感忧虑,生怕对方来夺的猫头鹰一般可笑。

    诸葛亮的反驳言词没能出口,因为他被赵云拦下了,后者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王羽。

    “汝是何人?”徐方的言外之意,王羽当然听得出,他却不辩解,只是扬声发问。

    “长史徐方。”徐方知道瞒不过,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坦然回答。

    王羽点点头,反手也扣了一顶帽子回去:“原来如此,趁陶公病重,聚众为谋,图谋不轨的一干叛逆,就是以你为首?”

    “胡……胡说八道!”徐方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按照他的想法,王羽为了名声着想,应该将此番南下的缘由解释一番,以正名并动摇城中军心。而陶谦邀王羽南下,并非遣使行文,只是让张宁带了个口信,徐州的知情者,也不过是包括自己、萧建、曹宏之内的寥寥数人罢了,王羽压根就没办法证明。

    等到口头官司打起来,青州军挟胜势而来的气势也就没了。就算王羽和他带在身边的幕僚口才厉害,舌辩无双,可自己这边只要保证没人开城门策应就是赢了,纵然张仪、苏秦复生,又岂能奈何得了自己?

    谁想到王羽不光打仗喜欢出奇兵,说话对答也有攻人不备之效。

    “你自己也说了,青徐两家同气连枝,本将亦久负盛名,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摆出那副如临大敌的架势来?本将身边只有五百轻骑护卫,大军并未越境,城内有数千人马,你却担心本将入城与陶公会面,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知道了下邳的变故,王羽对此行会遇到的阻碍早就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徐州,不,应该说是天下的豪强,对强调公正的青州新政都不会有什么好感,就像是后世财产公示之类的法令喧嚣尘上许久,却迟迟无法推行一样,特权阶层对削除特权的法令肯定是抵触多多的。

    平定青州没遇到这方面的阻碍,因为青州的豪强死的死,逃的逃,就算有那侥幸残存下来的,也大多经历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之苦,无复从前的傲气了。如今在书院任教习的名士管宁,就属此列。

    说起来,管宁和管亥也因此打过不少官司。当初攻破朱虚城的正是管亥的贼军,管亥自己还抢了管宁的闺女,两人同归王羽麾下之后,管宁自然没有好脸色给管亥看。好在闹到最后,仇家变成了亲家,管亥这个山贼成了管宁的毛脚女婿。让王羽也是开了回眼界。

    此事是题外话,不过王羽在青州推行新政的过程中。遇到的麻烦中,最严重的也就这样了。说是一帆风顺也不为过。

    冀州稍微麻烦一些,但也没太大的困扰。

    最坚定的顽固派,不是在战争中完蛋了,就是在高唐大战分出胜负后,举家南逃了。剩下的豪强虽然对青州新政没什么好感,但为了身家性命着想,也是半推半就的接受了。

    潜移默化至今,倒有不少人和诸葛亮一样,觉得青州的制度也不差。青州新政主要削弱的。是那种势力庞大到可以左右郡县,乃至一州之地政事的大世家,普通的豪强没受到多大冲击。

    正如诸葛亮曾经说过的那样,所谓豪强,其实多半也是一些普通人家,通过几代人的辛勤劳作和积累,让家族兴旺起来,若是王羽不分缘由的将所有豪强一视同仁,最后肯定会陷入举世皆敌的境地。

    就算从新政中得益的。其实也是会走上豪强之路,毕竟人努力,就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

    因此,青州新政对豪强的策略也一直在调整。假以时日,天下的有识之士,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这也是战后休养生息的主要目的之一。

    不过。无论怎么调整,总是会因此竖立一些强大敌人的。比如城头上那个叫嚣呼喝的徐方。再如陈珪父子。

    前者家业尽在东海,之前即便是糜家这种巨富之家兼地头蛇。都得仰其鼻息,看他脸色做事,才能保得无恙,可见其势力之庞大。

    而后者很少显山露水,表面上看起来全然无害,但实际上,广陵陈家,在当地就是土皇帝,说是言出法随亦不为过。

    要收服陈家父子很容易,只要保证陈家在广陵的地位和利益,就会得到陈家的效忠。当然,这种效忠是有限度的,因为很多人都可以做出类似的承诺,左右逢源,在缝隙中成长,正是这些百年世家的看家本领。

    所以,王羽一开始就没对徐州抱有太大的期望,而是毅然北上,与强大许多倍的袁绍争锋。他很清楚,真的入主徐州,很可能会陷入历史上吕布、刘备的困境,最终被这些地方豪强玩弄于股掌之上,最后崩溃于内忧外患之下。

    对徐方的出现,他早有预期,压根不与其做口舌上的纠缠,直接以牙还牙。

    “既不心虚,何不开门?”诸葛亮这次把握对时机了,王羽话音一落,他立刻跟进,带头高喊道。

    “既不心虚,何不开门?既不心虚……”五百骑兵同声质问,气势不减反增,微寒的春夜里,徐方满身大汗。

    他有点慌神了,也开始后悔,他觉得自己压根就不应该主动现身对答,现在算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对方质问的问题很难反驳,因为逻辑太简单了,要反驳逻辑简单的质问,也得用同样的方式,可王羽那边占了先手,徐方想回击的难度可就大了。

    为什么拥兵五千,却不敢让外面的五百人进城?废话,不敢呗!泰山贼也有五千多,战斗力比郡兵强多了,还不是连个水漂都没激起了,就无声无息的被灭掉了?他们甚至连耽误王羽的行程的最低目标都没达到……

    可这话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吗?

    “且让你嚣张一时,我只严守关门,倒要看你怎么飞进城来。”无从反驳,就干脆放弃,徐方不说话了,任由青州军的士气高涨,守军的斗志低落,只是一边咬着牙,一边低声发着狠。

    他再次做出了调整,将私兵家将都集中到了城门附近,严防死守,只要打不开城门,就算有人动摇也不足为虑。

    城头陷入了寂静,青州军反复质问了几遍,也停了下来。诸葛亮面带忧色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军进不了城,耽搁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

    张颌的八千兵马分散在好几个方向,能及时跟进的,只有先前驻守东安的一营两千人。而徐晃进驻费县的部队纯粹就是策应来的。

    也就是说,短期内,能进入东海境内的青州军,只有三千。而徐方既然敢站出来,说明曹豹已经做出了最后决断,如果在郯城一带开战,对青州军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北门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声势,城内都没有任何动静,很显然,陶谦已经无能为力了。气势可以震慑敌胆,终究震不开城门,除非王羽还有什么后手,否则此行……也只能以失败而告终。

    “孔明,有的时候,你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借着夕阳最后的余晖,王羽看着诸葛亮脸上的忧色,洒然一笑:“你肯定觉得,我应该事先做好夺门的准备,再等后续兵马赶来,再行南下,更加稳妥吧?”

    诸葛亮点点头,又摇摇头。点头是因为王羽说中了他的心思,摇头是因为他有些不太明白王羽的意思。

    “其实,很多问题,有时候是很简单的。”王羽笑一笑,再次将视线投向了郯城,看着暮色下,城池巍峨的身影,悠悠说道:“陶公请我来,我就来了,他既然请我来,自然不会连门都不开,因为他是陶恭祖!”

    仿佛为王羽这句话做注脚一般,话音刚落,城中异变陡起!

五七三章 扮猪吃虎

    变起之初,入耳的是一阵喧天的嘈杂声。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成千上万的人发出的惊叹,吸气或吐气的声响与什么人激昂高呼,慷慨陈词的声音交杂在了一起,在古老的城池中回荡着,远远传开。

    “呼……”

    “是陶公,陶公来了!”

    “陶公,您的身子大好了吗?小老儿日夜上香,为您祈福,这番心思总算没有白费啊。”

    “陶公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陶公,您这是要去迎接骠骑将军吗?”

    “陶公……”

    徐方愕然回首,心下陡然一惊!

    在城墙上居高临下,他看得很清楚,一条火龙正快速向北门接近,来自的方向,应该是城中心没错。按照中土城池通常的布局,城中心就是城守府所在的地方。

    “难道……”他身上汗毛像是受惊的猫一样炸起,迅速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随即他死命摇头,自言自语般叫了起来:“不,这不可能!”

    说着,他转向一边的曹宏,满脸狰狞,嘶声质问:“曹德纲,你办的好事!你以为这样就能向王羽小儿卖好吗?错!大错特错!你这点微末本事,到了青州,能做个小吏就万幸了,还想有从前的风光么!”

    在他想来,也只有曹宏两面下注,才有可能被青州的细作钻了空子,将陶谦劫出来了。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曹宏早就被吓傻了。被徐方揪着脖子一问,这才回过神。慌忙否认。

    他和曹豹是同族,两兄弟一文一武同为陶谦的心腹嫡系。年轻时,二人也是有过一番作为的,随陶谦南征北讨,立过不少功劳,这才得到陶谦的信任和重用。

    不过,在徐州安定下来这几年,两人年轻时的志气迅速消磨,早就不复当日之勇了。也就是陶谦念着旧情,一直把他们留在身边。也没削减二人的权柄。

    但随着陶谦身体每况日下,曹宏二人也很清楚,好日子不会很长了。

    所以,曹豹到了下邳之后,一个正经仗也没打过,任由袁术侵吞徐州领土,然后一味告急,就是存了拥兵在手的机会。乱世之中,金银财货都不足为凭。枪杆子握在手里,才能保障荣华富贵。

    于是才有了先前的联合,和封锁城门的这场行动。曹宏已经将身家性命都押上去了,哪里还有什么两面三刀的意思?

    “胡扯!不是你。陶老匹夫怎么能出得了府?”徐方哪里肯信。

    陶谦现身,豪强私兵的主力都去了东城兵营,这场兵变看来是失败了。他和他的盟友们死定了!力挽乾坤,他是没办法了。但在死之前,总要找个理由。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的愚蠢才好啊。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曹宏很想哭,就在眼泪落下之前,他脑中灵光一闪,大叫了起来:“是陶将军自己!”

    “怎么可能,老匹夫明明就病的……”徐方犹自不信:“再说,刺史府的护卫,不都是你的心腹吗?”

    “是我的心腹没错,可他们也都是陶将军自己带出来的兵啊,他们都是跟着将军上过阵的老兵,将军现身,他们哪里还会听我的?”曹宏哭丧着脸,下意识的用上了过去的称呼。

    陶谦出仕后,当过很长时间的武将,中平二年时,皇甫嵩曾亲自点他的将,任命他为扬武都尉随军出征。曹宏兄弟当时就跟在陶谦身边,在西凉立过不少功劳,也是功勋老兵。

    这几年陶谦老态尽显,一方面对辖地控制不力,另一方面却在大力支援青州。开始是无偿援助,后来一起做生意,正如徐方先前说的那样,青州能有今天这般兴旺局面,陶谦这个幕后英雄确实功不可没。

    包括曹宏兄弟在内,徐州上下都认为陶谦是老糊涂了,对王羽这个外人,比对自己的儿子还好。渐渐的忘记了陶谦曾经的强硬手腕,结果这一时大意,最终却酿成了致命破绽。

    “……”徐方愣然半晌,突然一把抓住了曹宏的手腕,眼中凶光闪烁:“刺史府**有多少卫士?”

    “……八十六人。”曹宏呆呆的回答,说完,面色才微微一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挣扎了那么一瞬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好,很好!城门这里有我的家兵数十,听命的郡兵逾百,城内各家闻讯后,也会赶来支援……德纲,这段时间,你务必要稳住局面,只要老匹夫一死……”

    危急关头,徐方也是当机立断,一边说,一边向家将打了几个手势,随后拔出腰间佩剑,振臂高呼:“有细作假冒陶使君,扰乱军心,众军听命,随我扑杀此僚!”

    昏暗的暮色下,长剑划出了闪电般的光华,城墙上有人轰然应诺,影影绰绰之中,也不知有多少人影应声杀出。

    “不好!”诸葛亮大惊。

    陶谦韬光养晦,奇兵突出的智慧固然出人意表,但扮猪扮的太久,可未必能吃虎,搞不好就变成猪了。徐方敢狗急跳墙,肯定是有一定把握,陶谦能顶得住吗?

    “不用担心,陶公可不是那种无用的老朽,他不是扮猪吃虎,只是一直在打盹罢了。”王羽却是一派从容,半点都不见担忧。

    历史上,徐州内部的隐患一直存在,却直到曹操大举进攻徐州,才全面爆发出来,为什么?无非是被陶谦用种种手段给压制了而已。

    历史上的陶谦,还是想有些作为的,所以一直努力的整合着徐州的各方势力。而这一世,从洛阳赠军开始,老陶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对自己的支援上,很显然。他在自己身上,寄托了理想又或信念之类的东西。

    如果单从自己接收徐州的角度而言。让徐州的矛盾爆发出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敌友分明。本来就好过内部潜伏着隐患,设法消除又投鼠忌器。

    眼下,陶谦是不可能将徐州完整的交托给自己了,但自己得到的领地,都是干干净净的。在今天之前,东海的隐患或许不少,可今天之后,这些跳梁小丑就将被一扫而空!

    这大概就是老人请自己走这一趟的最终目的吧。

    既是帮自己扫清障碍,也是对自己的考验。亦或是暗示自己,老人若是再年轻些,也许会自己努力完成理想也未可知呢。

    两人之间的默契,自然不为旁人所知。因此,即便是诸葛亮这样的聪明人,也对眼下的局势感到忧心忡忡,但王羽却一点都不担心,他对陶谦很有信心,老人落幕前的演出。怎么可能虎头蛇尾的结束呢?

    张潇今晚的心情,一直在跌宕起伏之中,就在徐方挥剑指向城下的那一刹那,他终于按捺不住了。

    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让陶使君就这么死了!他挺枪刺向了那些向城下猛冲的身影。

    “当!”只可惜,目标的武艺比他高出太多,明明是背向着他。还在狂奔之中,却像是背后有眼一般。反手格挡,很轻松的架住了张潇势在必得的一枪。然后转过身来。

    “是你?”看清了对方的脸,张潇的眼睛一下瞪得溜圆,震惊得不得了。

    作为一个密探,他的武艺确实很一般,密探生存的要点是隐藏自己,被发现的话,有再高的武艺也是白搭,类似王羽在洛阳那种做法,在是密探守则中是严令禁止的。所以,让他震惊的不是对方的武艺,而是对方的身份。

    “是我。”见是张潇,被偷袭者没有反击,反而冲他点了点头,然后提刀继续冲了下去。

    “你怎么会……”张潇万万没想到,这个差点被自己偷袭了的,竟然是以忠诚著称的陈业,可对方脸上的伤疤,却是独一无二的,根本不可能认错。直到看到对方接下来的动作,张潇终于恍然大悟了。

    百战老兵的身手确实了得,虽然被张潇耽搁了片刻,但陈业的脚下飞快,在台阶上连点几下,然后双臂一振,竟是象展翅的大鹏一样飞起,凌空扑了下去!

    只见刀光一闪,惨叫声随之响起,一名徐家的私兵大声嚎叫着扔下了兵器,双手拼命的伸向身后,徒劳的想捂住那条尺余长的巨大伤口……不等其他私兵从震惊中惊醒,陈业战刀一挥,身随刀走,迅猛无比的扑向了下一个目标。

    私兵们都是大怒,正要一拥而上,将这个突袭者乱刀分尸,却冷不防跟上来的郡兵纷纷向他们亮出了刀锋。

    “杀!”

    “把谋叛者统统杀光!”

    张潇这才发现,冲上去的郡兵,大多都是功勋老兵,统一的特征就是:他们都参加过陶谦入主徐州时的历次战役。这些人在军中的处境都和陈业差不多,有威望,官职却很低。

    结果现在一看,这些人竟然是陶谦隐藏在军中的暗棋!

    徐家私兵的人数本来就不多,全仗狐假虎威,若是和其他人动手,也许还能挟裹上一部分郡兵,但现在对他们举刀相向的,却都是和陈业差不多的人。要不是太过震惊,以至于反应不及,郡兵们也许已经大举围攻上来了。

    “你,你……”看着陶谦,徐方的眼神像是看见了鬼一样,今夜经历的事情太多,心里的震撼也太大,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他自以为很熟悉的人了。

    老糊涂?

    连权柄都掌控不住的废物刺史?

    自以为是的跳出来,将脖子伸到了对方刀下……废物是自己这些人啊!

    “陶恭祖,你好,你好啊!”刀剑丛中,迎着郡兵们虎视眈眈的目光,徐方疯狂大笑:“是我小觑了你,是我自己该死,也罢,就让我先行一步,咱们地府中再重新来过吧。”

    笑声未绝,他身形一纵,竟是直接从城墙上跳下去了。

    曹宏脸色煞白,看着城下火光中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两腿一软,像是一摊烂泥一样瘫倒在了地上。

    夜终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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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四章 不谋而合

    镇压叛乱、全面清剿、肃清残余……和历史上大多数的叛逆事件一样,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等到诸事告一段落,已经到了夜半时分。

    这一切都没用王羽插手。

    实际上,在不熟悉的地方进行巷战,他的五百精骑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只要他按兵不动,就能给城内的叛党造成极大的威胁,从而加快平叛的速度。

    依照王羽的本意,他是准备在城外安营,等天明后再进城的。不怕别的,陶谦的身体状况是个大问题,在这件事上,张宁不会,也没有理由欺骗他。

    可陶谦却一力坚持要他入城,不但要进城,而且还摆出了要彻夜长谈的架势,搞得王羽非常担心。

    “陶公,今天已经这么晚了,又闹腾了这么久,您还是先安歇吧。”王羽劝道。

    “呵呵,鹏举啊,你用不着太担心,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老夫每次看见你雄姿勃发的样子,就高兴啊,这身体也像是年轻了几岁似的。”

    陶谦呵呵笑着,把着王羽的手,上下打量着,随后又看向王羽身后群英,饶有兴致的说道:“这几位就是骠骑军的后起之秀了吧?让老夫猜猜……这位银甲银枪的,一定就是斩曹仁,诛文丑的常山赵子龙了吧?”

    “不敢,赵云见过陶公。”赵云抱拳一礼,早在投入王羽麾下之前,赵云对陶谦就有所了解了,老人曾在幽州当过刺史,那几年边关一直波澜不惊,故而在边地享有很不错的风评。

    “好,好。”陶谦也没多说。拍拍赵云的手背,看向魏延:“这位将军一定就是力举千斤闸的义阳魏文长了吧?果然虎狼之士耳……这二位,应该就是从荆州来的贵客了吧?贾文和和田元皓的弟子,将来定然是要青出于蓝的……”

    他随口评说,竟是将众人的身份和事迹说了个一字不差。连王羽都有些惊讶了。

    “陶公,您这是……”

    “呵呵,不瞒你说,青州的事,老夫都知道。之前是那个李校尉,后来又是张家那小姑娘。老夫没事就向他们打听青州的人物,自然知道的比较清楚。资料和人对起来有点麻烦,不过老夫虽然老了,可还没糊涂,这不,一位也没认错吧?”

    陶谦笑着。说着,满面红光的模样,全然不像是个哀哀垂死、行将就木的老人,倒像是个孩子在炫耀引以为傲的成绩一般。

    越是这样,王羽越是心惊,‘回光返照’四个字,一直在他心头盘旋。可也没什么办法。他纵有拔山摧海之力。也奈何不了生老病死这样的自然规律啊。

    带着一丝追忆,陶谦感慨万千道:“老夫少年的时候,就很向往在沙场上纵横捭阖了,那时老夫是十四岁吧,在乡间带着一群顽童,挑着块破布当做战旗,骑着竹马嬉戏……在孟津的时候,鹏举你就是十四岁吧?”

    “那时小侄已有十五岁了。”

    “差不多,差不多。”

    陶谦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继续说道:“老夫初闻你在孟津的战绩时。心里还有些不大信。可酸枣那次,伯珪老弟被众人挤兑,你挺身而出,昂然说了几句话,老夫当时眼睛就是一亮。琢磨着,我大汉朝又要多一位栋梁了……这不,老夫看人的眼力还是不错的吧?”

    “那是自然。”不知是太兴奋了,还是有些糊涂了,陶谦说的话有些没重点,一会儿说一样,搞得王羽也有些乱,不知道该谦虚,还是该说什么别的,只能含含糊糊的答应着。

    “来来来,大家做下说话……老夫这里没有高唐那么多珍馐佳肴,但厨子也都去高唐学过,应该差不了太多。”没什么重点的感慨了一通,陶谦又邀众人入座,并吩咐开宴。

    赵云等人都是聪明人,到现在,多少也感觉到那股异样的气氛了,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看向王羽,等他给出指示。

    王羽看看陶谦一脸热切的神情,知道不能推拒,心中暗叹一声,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老人很可能是在暗示自己,他已经过不了今夜了。与其拗着老人的意思,强行让他去休息,还不如遂了他的意,尽这最后的一夕之欢呢。

    虽然时近午夜,但城里闹出这么多事,能安寝的人也不多,刺史府内人手也多,很快就准备周全,菜肴美酒流水般送了上来。

    王羽打眼一看,还真是和高唐流行的吃法差不多,连自己最新开发出来的炒菜都有好几样。特别是那盘蚝油生菜,做得不比后世的星级大厨差多少,绿色的生菜叶子泛着油光,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

    “赶路这么急,都饿了吧,不用管老夫,尽管吃。”陶谦慈祥的笑着,那表情就像是看着满堂的儿孙一般。

    确实饿了。一路赶得这么急,路上又只有干粮啃,冷丁看到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子菜,谁能不饿?

    反正看这样子,不把东西吃光,老陶也不会说正题,王羽起了个带头作用,运筷如飞,风扫残云般的吃了起来。

    武将吃东西的速度都不慢,一桌子菜很快就没了大半,王羽将将吃了个八分饱,就在这时,陶谦开口了。

    “鹏举,对眼下的徐州,你有何想法?”

    王羽缓缓放下筷子,眉头微皱。

    现在的徐州,乱成了一锅粥,直接或间接参与的势力,已经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稍微沾点边的诸侯几乎都卷进来了,若说有什么想法,无非‘一团乱麻’四个字了。

    但显然,陶谦想听的答案不是这个。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从陶谦借张宁之口向自己发出邀请开始,老人就已经在布局了,为的就是今夜的会面。他的目的当然不是摆鸿门宴,而是要向交待后事了,除了已经残破的徐州之外,老人要交给自己的,还有寄托。

    没错,就是寄托。

    无论是对青州人物的关注,还是在生活方面对青州的效仿,陶谦似乎相当乐于将自己代入为青州的一份子。除了寄托了梦想之类的情况外,王羽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

    现在他问起自己对徐州的处置,想必也是想与自己印证一番吧?

    这般想着,王羽缓缓开口:“现在的徐州很乱,但未尝没有脉络可循,根由就在于我骠骑军的强势……袁公路等诸侯一方面有扩大领地的需求,另一方面也不想看到我军继续壮大;陈汉瑜等地方豪强怕青州新政影响到他们;下邳那边则是……”

    “担心失去现在拥有的权势地位。”陶谦接过话茬,继而长叹一声:“子猛着相了,其实做个安乐的富家翁又有什么不好?宁为太平狗,不为乱世人呐!”

    “也是小侄考虑不周。”

    陶谦一摆手:“不怪你,怪不得你,老夫本来也想再撑几年,至少等你彻底平定了河北才……唉,命不由人,也是无法可想。”

    再叹口气,陶谦突然话锋一转,问道:“鹏举,你可知道,老夫为何甘冒天下人的讥笑,徐州上下的不满,一直甘为青州附庸么?”

    王羽一滞,这个问题他倒是想过,不过从未想得太深,谁让陶谦三让徐州的典故给他的印象太深了呢?既然连徐州基业都肯让,让别的好像也顺理成章了。

    其实,政治上的联盟,往往都是很不靠谱的。历史上,曹操和袁绍最初也是一对好朋友,后来小伙伴们反目,还不是轰轰烈烈的打了一场官渡大战?后三国时代的孙吴联盟也非常不牢固,双方互相提防还来不及呢,又哪里会这么尽心尽力的支援?

    先前的让军倒也罢了,青、徐可是毗邻在侧的!按照远交近攻的国际惯例,除非共同面对某个难以对抗的强敌,想让青州军打头阵,当炮灰,否则徐州根本没有支援青州的理由。

    就连公孙瓒,在河北大战初期,对王羽也是多有轻慢和提防的,袁术更是小动作不断,最后干脆撕破了脸。一直尽心尽力,不计得失的支援王羽的,也只有陶谦了。

    仔细想想,王羽觉得自己先前得出的结论,果然太草率了,陶谦怎么看也不像是理想主义者啊。

    他有些滞涩的说道:“陶公的抬爱,羽……”

    “其实,老夫就是在你身上看到了大汉的未来!”陶谦语出惊人,把闷头狂吃的魏延都给吓住了,差点被噎到。

    “陶公何出此言?”王羽惊诧莫名,他在青州推行的诸多政策,连幕府的僚佐和自家老爹都多有不理解的地方,陶谦怎么会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何况,陶谦第一次让军的时候,自己还没来得及施政什么的呢,只是打了几场仗罢了。

    陶谦正色道:“鹏举,你认为大汉衰落的根由是什么?”

    “是……门阀?”王羽不确定的说着,青州新政的核心思想,就是消除世家门阀的影响,其他的都是围绕这个核心而设下的,这一点,他想瞒也瞒不过。

    陶谦脸上红光一闪,高声道:“对,就是门阀!门阀,乃是天下大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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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第一强兵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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