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三国第一强兵TXT下载三国第一强兵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三国第一强兵全文阅读

作者:鲈州鱼     三国第一强兵txt下载     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七五章 丰厚遗产

    今天陶谦说话的确实过于飘忽了一些,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得众人无不惊异万分。

    陶谦的身份,和他在徐州的作为,和他说的这句话,很有自相矛盾的意思。陶谦到任,安定了地方后,再三的延请地方名流出仕辅佐。赵昱、萧建、徐方都是被陶谦软硬兼施才请出山的。

    比这三人更夸张的是跟着孙策去了江东的张昭,陶谦一度软磨硬泡把他请到了郯县,面谈之后,却依然被拒绝了。陶谦因此将其拘押起来,若非赵昱相救,说不定早就被杀掉了。

    由此可见,陶谦对名士确实很重视。

    现在突然这么说,难道是心中的积怨所至吗?

    对这个话题最敏感的是诸葛亮,士族的身份,一度是横亘在他和青州之间的一道障碍。正因如此,接到石韬的邀请后,叔父诸葛玄和兄长诸葛瑾都毫不犹豫的当场回绝,诸葛亮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在青州待了大半年,诸葛亮渐渐适应了王羽的思路,但他依然认为,王羽是个奇怪的人,遍数当世,恐怕也不会有人和他拥有相同的理念。谁曾想,以老成沉稳名闻于世的陶谦会在这方面与王羽达成一致。

    他大为好奇的望向陶谦,没有追问,因为他知道不需要,老人今晚就是要一诉衷肠的。

    “各位应该都很奇怪吧?其实没什么可奇怪的,老夫本就是寒门……呵,或许连寒门都算不上的卑微出身……”

    陶谦苦笑着说出的一句话,给众人带来了更大的惊异。

    要知道,在中平元年的大乱之前。寒门的上升渠道是很小的,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程度。战乱给天下苍生带来的是苦痛,给诸多寒门子弟带来却是机遇和希望。

    陶谦的宦途是很平坦的,比很多名门出身的名士还顺畅。从茂才,到尚书郎。然后从中枢外放,先后出任舒县令、卢县令,其后迁幽州刺史,徵拜议郎。整个轨迹一直都在上升。

    这其中固然有能力的因素,但在大汉的官场上,要是没有家族的力量在背后支撑。他根本不可能这么一帆风顺。上千年约定俗成般的习气,岂同一般?何况,越是在王朝的末代,顽固守旧派就越多,以草根的身份,想从荆棘中趟出一条血路又谈何容易?

    如果陶谦说的是真的。那王羽觉得,老人的经历比最著名的草根刘备还要励志。后者的手段到底经不起推敲,不管成功与否,单数被他坑过领导、老大,几乎就遍及了三国群雄。

    相对而言,陶谦才是一步一个脚印儿的踏实草根。

    不过,随着陶谦的解说。王羽很快明白对方的苦笑从何而来了。

    陶谦的经历的确很能给后世草根提供想象空间,他在仕途上的助力,是因妻族而来的。苍梧甘氏乃是地方上的望族,家主甘公却只有生女儿的本事,一直没有子嗣。

    偌大的家族中当然不可能没有男丁,可却也没什么成气候,有潜力的。甘公琢磨着,反正也是这样了,与其在族中找个人凑合,不如干脆把女儿利用起来。招个上门女婿继承家业。

    挑来挑去,就挑到了出身寒微,有任侠之名在外的陶谦。

    就这样,陶谦成了让后世吊丝最艳羡的,娶了个好媳妇。少奋斗了几十年的典范。

    当然,甘家只是地方豪强,顶多只能给陶谦提供个起步点,后面还是要靠陶谦自己努力的。但反过来说,如果不是汉末上品无寒士的朝堂格局,陶谦用不着甘家的帮助,也能有所作为。

    听到这里,王羽开始理解陶谦对门阀制度的不满了。

    从古至今,上门女婿都不是好做的,华夏传统的大男子主义本来就重,吃软饭的在外人看来很风光,但不为人知的苦楚可多了去了。

    王羽不知道陶谦的家庭情况,但他却亲眼见证过牛辅的悲惨入赘生活,那位甘公肯定不会象董卓那么蛮横,但在甘家,陶谦肯定也是要敌人一头的。

    老陶对门阀制度的憎恨,便由此而生。

    “公节在河内横征暴敛,虽然大家表面上都说,他不尊重朝廷法度,对士族不敬,但实际上,谁都知道他是被逼急了,没钱没粮也没援兵,要他拿什么勤王?”

    说完自己的事,陶谦重新将话题引回王羽身上:“后来鹏举你祸水东引,趁机收编了豪强联军,别人都只说你狡诈,可老夫却看得出,你与公节不同,你是完全没将士族放在眼里。”

    王羽愣了愣神,陶谦指的应该是自己杀韩浩的事,那会儿自己考虑的不多,就是有人惹上门就杀了,自家老爹好容易抢到的钱粮,也不能落在别人手上。就是这么个思路,落到陶谦眼中,却成了自己没有门第之见的证明,王羽也觉得挺奇妙的。

    “中平二年,凉州边章、韩遂反,皇甫义真与老夫一道统兵伐之,尚未建功,就被朝中奸佞构陷罢官去职。时人都说,皇甫义真得罪了张让、赵忠,可真正通晓时事朝局的人谁人不知,十常侍当时的对手是外廷的士党,与皇甫义真何干?”

    陶谦用愤慨的语气提到了又一桩秘事:“其实就是张伯慎那一干凭借家世的幸进之人,嫉妒义真的战功,在后面动的手脚,让张让等阉竖误以为义真是士党中坚,正在策划挥兵回京,行清君侧之事,故而捏造名目,群起攻讦之……”

    王羽听得无动于衷,庞统和诸葛亮却极为惊讶的彼此互望了一眼。

    黄巾起义给了东汉王朝极为沉重的一击,但随着张角兄弟被皇甫嵩等名将扫平,局势却也未必没有恢复平静的希望。

    之所以,沦落到烽烟四起,朝廷威仪不再,西凉绵延不断的战事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

    中平二年。皇甫嵩去职之后,张温被任命为车骑将军,假节,带了十多万大军西进,保卫三辅。这仗一打就是一年多。到了中平三年的三月,张温的大军还滞留长安未归,使得洛阳周边变得异常空虚,三辅的局势却始终没有好转。

    等到中平五年,西凉叛军改以王国为首,卷土重来时。汉廷只能给皇甫嵩一个空头衔,再加上董卓这个助手兼副将,让他去西凉平叛了。

    张温的十余万大军,不但完全没起到作用,而且还给经历大乱之后的汉廷增加了很大的负担,同时还给董卓扩张实力营造了机会。

    “当日皇甫义真去职。张伯慎到任后,不忙着整顿兵马粮草,也不与叛军交战,反而在自家的大本营,玩起了权力平衡那一套。没错,就是玩!他担心老夫和孙文台因为皇甫义真的事与他生隙,故而大力提拔董卓。想将其培养成心腹嫡系……”

    陶谦冷笑有声:“当然,这也是因为董卓的孝敬够多,结果到了最后,连北军的装备,都比不上董卓所部的强。可是,等到一交战,董卓却屡遭败绩而实力不损……孙文台以此为由,认定其有不臣之心,力劝张温除之,结果当场被斥退……”

    “相持一年多。只有零星交战,最后倒是边、韩二贼自己心虚,递上了降表,张温满载金银珠玉,凯旋而归。当时老夫亦在军中。曾亲眼见到归途上分道扬镳的那支车队……单是装财宝的,就足足有二十辆大车,其他钱财之物不可胜数。”

    陶谦一叹再叹,悲呼道:“张伯慎名列三公,位极人臣,会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蠢材吗?他岂会不知道,西凉叛贼降服,只是缓兵之计,待大军退后,定会反复?其实,他懂,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兵凶战危,与叛军力战,胜负难卜,何如不动一兵,便收其功?”

    “他做决策时,心里想的不是大汉社稷,天下安危,而是南阳张家的富贵和前程!”这些话在老人心中郁结已久,陶谦说话时很激动,说完也是气喘吁吁的,让人下意识的就为他担心起来。

    “老夫没什么本事,别说影响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只是这徐州的一干大小世家,就已经焦头烂额了……好在有了你,鹏举!”抬眼看向王羽,老人目光炯炯。

    王羽深吸了一口气,以消化陶谦这番感叹中的大量信息。

    很显然,陶谦入主徐州之后,和地方名士的纠葛,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老陶应该也是用了很多手段来分化拉拢,试图削弱这些门阀的影响力,进而将徐州营造成他期待的样子。

    结果当然是失败的。

    渡过了穿越之初那段无知者无畏的时光后,王羽已经深切的体会到了士族在这个时代的根深蒂固。

    做皇帝很简单,如果自己放弃原则,对世家做出一定的妥协的话,十年之内就能一统天下,成就皇朝霸业。可改变士族制度却难得多,即便以青州目前的强势,也只能战战兢兢的步步为营,稍一行差踏错,一直被强压着的暗流就会喷涌出来,将目前构建的一切摧毁。

    自己这个穿越者都是如此,陶谦怎么可能解决得了这样的难题?

    迎着老人期许的目光,王羽坦然回视,郑重应答:“小侄明白了。”

    “那就好。”一切尽在不言中,陶谦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疲惫的摆摆手:“这样,老夫就放心了。徐州目前的局势虽然复杂,但只要找到了重点,分清主次,解决起来就不难了。”

    “是。”王羽明白对方的意思,徐州牵涉的势力虽多,但若将其以阵营,或者说是阶层划分,局势就清晰多了。应对之法就是把握住重点,用驱狼吞虎、借刀杀人之类的办法解决问题,而不是硬来。

    这一点,是王羽动身来徐州之前都没想到的,经陶谦一提示,他顿时就豁然开朗了。

    “城中郡兵,多有忠诚可用者,鹏举可自行甄选,酌情任用之。”郁结在心中的块垒倾吐出来,陶谦的精神一下衰弱了不少,再没有先前慷慨激昂的气势。

    “是。”王羽明白,今夜之事,陶谦也有借机推荐这些老兵的意思。

    后世人说起陶谦平定徐州,使辖地不受黄巾之乱波及,都喜欢将功劳推给臧霸。现在他知道了,陶谦刚到徐州的时候,本来是打算将臧霸一起收拾了的,只是山贼太狡猾,他剿不胜剿,这才改用了招抚的方式。

    泰山贼固然很厉害,但若因此小瞧陶谦和他的徐州军,那也是大错特错。

    “徐州之钱粮,不止囤积在下邳,东面山中,老夫也建有几处粮仓,其中钱粮,足敷万人之军三年之用……”陶谦的中气越来越弱,但他却强撑着不肯休息,一项项的向王羽交待着,都是他韬光隐晦的这两年暗中布下的后手。

    王羽走到了老人身前,正襟危坐的听着,陶谦说一句话,他就点一下头,应诺一声,心中又是悲伤,又是震惊。

    他这次来,主要目的还是见这位一直无私帮助自己的老人最后一名,满足对方的心愿,对徐州已经没多大指望了。谁想到,老人暗中藏了这么多后手。

    钱粮已经很了不得了,天知道这么多钱粮,陶谦是从什么地方省出来,又藏得无人知晓的。郡兵中的那些精锐,更是仍然无法小觑,要知道,那可都是百战老兵。军队钱粮之外,还有一些隐藏在暗处的密谍,比青州派来徐州的那些新手要强上几倍!

    诸如此类。

    别看徐州现在乱成这样,可王羽相信,只要接收了陶谦留下的这些东西,他不用从青州调兵调粮,都能守住东海,花上一两年时间,平定徐州也非难事。

    陶谦唯一没料到的,就是曹豹兄弟的背叛,但这也是无法可想,谁还能没点疏忽遗漏的地方呢?

    一一交代完,陶谦已经气若悬丝了,不凑到嘴边,王羽几乎都听不到对方说的话。他知道,最后一刻即将到来,眼见着老人还在挣扎着说些什么,王羽也努力的俯下身去听,就在这时,他只觉衣襟一动,一个颇为沉重的东西落在地上,发出了‘咚’的一声大响。

    “这是……”陶谦眼睛陡然一亮,气息亦随之粗重起来。

五七六章 麻烦上门

    /

    时过三更,月色如水。

    举头望着当空的皓月,听着府中传来的哀哀悲泣之声,王羽恍若置身于深秋时节,心中满是感怀悲戚之情。

    斯人已渺……

    王羽一直以为,早在前一世,自己就已经看惯了生死,这一世,更是杳然一身而来,若说会为什么人感到心中郁结,久久难平,他自己都不信。

    但在今天,他还是深切的体会到了这种久违的感觉,黯然神伤。一首千古名句突然涌上心间,他不自觉的吟诵了出来: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

    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

    ……

    亲戚或馀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身后脚步声响,身后脚步声停。

    王羽并未回头,他已经从脚步声中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过了好一会儿,来人才长叹了一声,道:“君侯这首诗实在是……”

    一句话只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即便以诸葛亮的才学,一时也难以全面且准确的形容这首挽歌,但其中的意境,却使得他也心生戚戚,泪洒衣襟。

    “陶公泉下有知,亦会深感欣慰的。”庞统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与陶谦只有一面之缘,他们不可能太过悲伤,只是两人都是父母早亡,难免会勾起悲伤回忆来。时至如今,父母亡故时的记忆依稀还在,被整个刺史府的悲伤气氛一感染,再听到陶渊明的这首传唱千古的挽歌,又岂能不为所动?

    “怎么样了?”王羽头也不回的问道。

    诸葛亮答道:“陶公安排得很妥当,子龙、文长二位将军已经接收完军队和密谍,就差山中的仓库了。呃,还有就是陶公的身后事。”

    “嗯。”王羽点点头,转过身来,“孔明,士元,清点工作就辛苦你二人了。”

    “不敢当。”二人齐齐拱手谦辞,抬头时,眼睛却不约而同的盯向了王羽的胸前,王羽的右臂端在胸前。正把玩着一个形状很奇怪的东西。

    就是此物,曾让垂死的陶谦眼睛一亮,振作起了最后的精神,二人清楚的记得老人那惊喜交集,满是追忆的神情。

    诸葛亮小心翼翼的问道:“明公。此物果然如陶公所说,是……”

    “嗯。”王羽随手将手中之物递过,悠悠叹道:“当初在洛阳,我曾误入过一个宝库,就在洛阳城的地下……”

    时间只过了三年,可现在想起来,却是恍若隔世一般。从怀里掉出来。被陶谦看到的东西,正是他和貂蝉夜探司徒府地道时,在宝库中发现的那个不明用途的令符。

    通过陶谦之口,王羽已经知道了此物的用途和来历……没错。就是块令符。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令符,是很有历史和来头的一件东西。

    此物是汉武时代北却匈奴,西逐诸羌的战利品之一。和大宛的汗血宝马一样,当时的羌王畏惧汉朝的强大。为了表示臣服,避免被汉军赶紧杀绝。献上的祖传宝物。

    据陶谦的说法,此物在西羌族中,相当于中原天子的玉玺,若是能找对了人,也许能给他换几千匹战马回来。

    这个说法,王羽是相信的,历史上孙策进兵江东,不就是用玉玺和袁术换了几千兵么。既然此物有和玉玺相似的地位,只要在羌人中,找到个跟袁术差不多的蠢材,想换点东西还不容易。

    不过,王羽对此并不满意。

    这几年,他闲暇时也琢磨并打听过此物的由来,总觉得能被汉灵帝堂而皇之的摆在宝库里,和他最心爱、最宝贵的宝物放在一起的东西,应该有很大的玄机才对。

    王羽一直以为,这东西可能跟钜子令差不多,玄机不在本身,而是在里面,比如藏了藏宝图之类的东西。汉灵帝搂钱的本事很厉害,按说他遗留的宝藏,应该不止地道里的那一点才对。

    只可惜,他始终找不到机关,最后听陶谦这么一解释,算是彻底没想头了。

    羌族的玉玺,还是隔了好几百年的,时效性可不是一般的差,就是挂了个名头,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效用,顶多糊弄糊弄无知少年罢了,比如眼前这二位。

    王羽略带戏谑的眼神让诸葛亮很不爽,他一梗脖子反驳道:“先帝既然郑重收藏,说明此物还是很有意义的,若只是废铁,先帝收藏来干嘛?”

    “有什么意义?”从他身后传来了一把粗豪的声音:“若是有用,历代先帝为何不设法以之退敌?三辅残破,还不是因为那些该死的羌人反复生事不休?拿到玉玺就是天子?真是无知小儿的想法。”

    不用看也知道,魏延来了。

    “羌人作乱,志在掠夺,强令其撤退自然不能,但若以此物为饵,驱使羌人自相残杀,或者为我军所用,攻击我军的敌人却未必很难。”稍一停顿,诸葛亮嘿然反问道:“文长兄不闻二桃杀三士的典故么?”

    “你这就是纸上谈兵,站着说话不腰疼。”魏延冷哼道:“你知道西凉现在有多乱吗?西羌?你知道西羌之中有多少个大部落,先零羌、封养羌、牢姐羌、烧当羌……比中原林立的诸侯还多,诸羌之间今天打,明天和,又有千丝万缕的亲缘关系,复杂着呢……”

    两人例行的又吵了起来。这次徐庶不在,赵云和庞统都不是多话的人,没人劝架了,王羽倒是被争吵惊动,从陶谦离世的悲伤中回过神来。

    他哑然失笑道:“羌人远在凉州,一时半会儿也碰不上,这令符到底有没有用,大可慢慢研究,吵个什么?有这力气,研究一下徐州的形势不是更好?”

    王羽说话,少年们自然不敢违逆,互相瞪了一眼,都偏过头去。

    赵云一抱拳,沉声禀报:“主公,城内没能找到陈珪,据陈府中仆从的说法,午时刚过,陈珪就离府而去了,之后就再没回来了,徐方等人也曾遣人去寻他,只是不见踪影。以末将之见,此人应该是提前溜走了。”

    “唔,”王羽点点头,感叹道:“陈家父子不但有智谋、见事快,而且非常擅长隐藏并保护自己,这次没拿下,想再抓到他们就很难了。”

    如果说诸葛亮的长处是算无遗策,郭嘉是料敌先机,陈登父子就是面善腹黑的阴谋家,表面上人畜无害,一动手就是雷霆杀招。同时,这对父子还很擅长自保,连曹操、孙策都奈何不了他们。

    对付这对父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断其根本,把陈家在广陵的老巢给端掉。不过想做到这点,会很难。

    历史上,孙策全取江东后,也曾打过广陵的主意,曹操压根就没派遣重兵防御,只是任命陈登为广陵太守,将广陵的防御全权委托给了他。

    结果,横扫江东的小霸王始终没能在大江北岸取得落脚点,更谈不上占据广陵,攻略徐州,进而威胁兖、豫了。

    在东海,陈珪轻轻退却,但只要自己挥军攻向广陵,想必对方一定会拼死阻挡,给自己造成极大的麻烦。

    “其实更大的麻烦在下邳……”庞统提醒道。

    下邳盘踞了三方势力,其中曹豹拥兵一万五千,后勤一直靠东海供应。现在东海易主,曹豹不肯归顺,肯定要寻个出路。

    袁术兵马众多,他不是对手;广陵的豪强,陶谦在世的时候他都惹不起,何况现在?想来想去,倒是东海最容易对付。

    王羽虽然来了,但却没带多少兵,就算把陶谦留下的精锐加起来,也不过三千多人。而马陵山的钱粮瞒得过别人,却不太可能瞒得过身为陶谦心腹的曹豹。

    趁着王羽立足未稳,夺取东海,尽取马陵山钱粮,进而取代陶谦成为徐州之主……这样的诱惑,换谁来也很难抗拒。

    “这样说来,必须得催促张将军加快行军速度了。”诸葛亮沉吟道。

    未加整顿之前,陶谦留下的部队或许可以用来守城,但若以之野战,恐怕就不那么靠谱了。而陶谦为了隐秘,将钱粮藏在山里了,光是守城可不行。

    至于搬运进城……钱粮太多了,就算动员全城百姓,也得花个十几二十天,而下邳离郯城实在是太近了,说是朝发夕至亦不为过。紧急搬运钱粮,很容易被敌人突袭,一旦百姓乱起来,王羽这点兵就更不够看了。

    “泰山贼主力被歼,还有不少余部,张将军岂能就此不理了?何况琅琊羽林分得太散,地形又崎岖,单是集结就得花上好长时间,若那曹豹果然有这么大胆子,远水又岂能解得了近渴?”魏延这次反驳,倒是就事论事。

    诸葛亮没好气道:“那你说怎么办?总不成令泰山军分兵来源吧?”

    “要某说,很简单,他若来,就弃城!”魏延嘿嘿一笑道:“主公统主力兵马守山,某率领本部兵马去抄曹豹的后路。”

    诸葛亮晒然道:“城内有这么多百姓在,若给曹豹得了,你便抄了他后路又有何用?反而激起曹豹军死战之心吗?”

    眼看这俩人又开始了,庞统硬着头皮劝架了:“孔明,你少说几句,文长将军,你也不要急躁,曹豹到底来不来,还是未知之数,你们……”

    话没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人轻声禀报:“启禀主公,李校尉从下邳回来了!”

    “十一回来了?”王羽愣了愣,这是说曹豹,曹豹到么?

五七七章 曹豹逆袭

    下邳,同样有人彻夜不眠。

    “豹子,你真的不再仔细想想?那可是王鹏举!这几年,多少豪杰都在他面前折戟沉沙了,咱们能行吗?”

    “是啊,他只带了五百近卫骑兵,在伏龙谷先遭伏击,再遭刺杀,结果却是臧霸他们全军覆灭了,你说,界,界还是人吗?压根就是天神下凡啊!”

    城守府,围坐在一起的三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曹豹的脸色一直在红白之间变化,另外二人则是脸色煞白,十足的胆小鬼模样。

    许耽、章诳本就不是武将,他们两个随军的作用,主要还是辅佐,并监视曹豹的。只是陶谦没想到,他任用的一众心腹,都这么有自知之明,听说王羽驾临的第一时间,就当机立断的反水了。

    但反水归反水,真正事到临头的一刻,许耽、章诳还是很心虚的。

    “不然怎么办?”曹豹一摊手,冷声反问:“不趁他立足未稳,夺回东海,等张颌的大军到了,咱们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先找个靠山啊。”章诳抢先说道:“背靠大树好乘凉,袁将军乃是四世三公的袁阀嫡系,又不像乃兄袁绍那样只看重名士,对有能者无不礼贤之,咱们若是举兵相投,亦不失封侯之赏,不比贸然进军好多了?”

    许耽语带不屑道:“袁术色厉内荏,现在青州军的注意力都在北边,他才敢猖狂,等王羽翻脸,大军压境,向他要人,他岂会出死力保下咱们?投谁也不能投袁术。”

    章诳有些恼火的反驳道:“不投袁将军,难道要去添陈老儿的沟子不成?那老不死就没存什么好心眼,一力鼓动咱们去触王鹏举的霉头,生生的将咱们往死路里推!依我看,咱们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比北上强!”

    “所以说你眼界不行。”许耽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嘿然道:“除了袁术、陈珪,你就不知道别人了?谯郡的玄德公,那可是汉室宗亲,反掌之间,就在豫州闯下了偌大的声势,连袁术都不得不侧目相视,保奏其为豫州刺史,大加笼络……啧啧,了不起啊。”

    一边赞叹,许耽一边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最难得的是,玄德公对有能有功之人,都是解衣推食的,他如今兵尚不满万,地不过半个谯郡,小半个汝南及沛国,若是我等投入他的帐下,你们想想,会比在陶公手下差么?”

    章诳不以为然道:“要照你这么说,东郡的吕布岂不也是个好选择?刘备那点人马,都是招降纳叛来的,表面看声势煊赫,其实到底有没有战斗力,还很难讲呢。吕布兵强将勇,帐下幕僚甚少,这才是真正的大树啊。”

    “要照你这么说,咱们大可以慢慢来,别忘了,拉拢咱们的还有孙策呢!要说兵强将勇,江东小霸王会比吕布差么?大伙儿还能回老家,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吧?”

    “切,要真能说走就走,那……”

    “行了!”曹豹听这二人越扯越离谱,终于忍不住了,一声大喝,喝住二人,眼神骤然变得凶狠起来。

    “扯这些有什么用?你们以为投靠别人是什么好事吗?没有地盘,只有兵,人家表面上也许客客气气的,但私下里不卡咱们的脖子,挖咱们的墙角才怪呢!等地盘没了,兵也没了,咱三个就只有一起上吊的份儿了!”

    章、许二人互相看看,都蔫了:“可是,夺东海……”

    “没错,敌人不好对付,不过他现在确确实实的没兵啊。张颌的主力还在琅琊的山区跋涉,徐晃进驻费县的只是一支偏师,虚张声势而已。鹏举小儿身边只有五百轻骑,五百隐雾军,再加上陶公留给他的那些……”

    说到陶谦,三人的神情都是一黯,虽然决意反叛,但他们对陶谦倒没多少恨意,只是怨老人糊涂,偏心太过罢了。

    “别忘了,他留下的兵马不多,战力未必很强,但对咱们的威胁可不是一般的大!”曹豹提高音量,一脸凝重的提醒同伴:“青州密谍早就在徐州把网撒开了,你们有信心把城里的都挖出来,不被他们向军中渗透吗?”

    许、章二人都是苦笑摇头,当初笮融的信徒布满全城,尚且对青州密谍畏之如虎,何况他们几个。

    曹豹大声说道:“若是不能,陶公留下的那些人就能起到极大的作用,某可以断言,如果咱们按兵不动,和青州军对峙,不出三个月,咱们这点家底就会分崩离析,到时候,想跑都未必跑得了!”

    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陶谦的丹阳兵就很有这种倾向。他从家乡招募的部队,都是来自差不多的地方,乡里乡亲的,彼此都很熟悉。而陶谦留在郯城的那一千余人都是老兵,在从军前,都是村子里的长者。

    陶谦的理由是这些人年纪大了,又立过功劳,免去他们战阵厮杀之苦。但曹豹却很清楚,这些人,对自己手下的一万丹阳兵主力,有着相当大的制约作用,如果自己先前就有自立之心,陶谦凭借手下的一千老兵,可以轻易动摇自己的军心。

    现在徐州易主,情况也差不多,等王羽后援开到,整合完郯城兵马,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自己,手段无疑将是软硬兼施,分化瓦解!

    许、章二人听得脸色发苦,腿脚发软。

    夺回东海,的确是有必要的,如果能顺利夺回,他们就是新的徐州之主,利用徐州的复杂形势,抵挡青州军的压力,从中取利。如若不然,就会连现在拥有的都保不住。

    可是,想到要与那个无敌战神般的少年对敌,两人怎么也鼓不起用起来。

    众寡悬殊?

    对方立足未稳?

    这都无法给他们提供充足的信心,在那个恐怖的少年面前,这些有利条件都不过是浮云罢了。他可是不止一次的在类似的情况下翻盘逆转,将敌人狠狠的踩在脚下。

    曹豹阴测测一笑:“放心吧,某已经有了成算……”

    许耽二人惊疑不定的对了个眼神,迟疑问道:“莫非是陈珪老儿又有……”

    “我给你们说说好了……”

    ……

    郯城。

    “末将是在路上收到的消息,早在主公抵达之前,陈珪便已乘船顺流而下,入夜时分到了下邳,轻易说动了曹豹三人……眼下,下邳城正厉兵秣马,很快就会挥军北上,攻打郯城!”

    “三个草包,胆子倒是不小!”魏延冷哼一声,抱拳请命:“主公,末将愿率本部兵马,迎头痛击曹豹,即便不能击退这些宵小,也要挫敌锋锐,让他们知道我骠骑军的厉害!”

    “末将以为,曹豹兵虽多,但士气却未必很高,与其让文长独自迎击,不如由主公坐镇郯城,末将二人各自统兵南下,水陆并进……”

    赵云提出的建议更全面一些:“水上,我军顺流,敌兵逆流,又有一千五百具强弩助阵,当可重挫曹豹水军;末将再将轻骑分成小队,效仿主公当曰在泰山迎战青州黄巾之策,曰夜扰之,不求胜敌,只求延误敌军行程,等待张将军援兵到来。”

    诸葛亮摇摇头道:“二位将军的勇气可嘉,可曹豹也未必无备而来,若是我军全军尽出,彼方还有后手,那就大势去矣了。”

    “你说曹豹还有后手?这么短的时间内?”魏延脸上红光一闪,不满、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诸葛亮面色凝重,沉声说道:“曹豹未必有这样的筹划,但陈珪却有,别忘了,他很可能已经为此筹谋了数年时间,从君侯南下开始,就已经全面展开了。”

    魏延斜睨对头,冷哼道:“那你倒是说说,他能有什么算计?莫非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就能劝动袁术,把广陵的势力整合起来,一起攻打东海吗?就算他有这本事,也来不及啊。儁乂将军的八千大军一到,让他们来多少就得死多少!”

    双方现在抢的就是时间,一旦张颌的兵马到了,就算一时落在下风,被袁术等人夺去一些地盘,守住郯城还是没问题的。

    战事一旦扩大,青州的援军就会源源不断的开至,袁术也好,徐州豪强或是曹豹也罢,都不可能是对手。反倒是主力离开了老巢,给青州军平定徐州,提供了绝佳的良机。

    诸葛亮摇摇头:“袁术未必有这样的决断力,广陵的援军更是鞭长莫及,而且豪强联军在守境时倒是很有力,越境作战,就会变成一盘散沙,乌合之众了。”

    “那还能有什么后手?”魏延被他说得有些茫然了。

    与徐州接壤的鲁郡、泰山郡诸郡,都在青州军的控制之下,勉强来说,刘备或许可以经由沛国进入徐州境内。但距离却太远了,哪怕是刘备早有准备,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出兵,应该也不可能比张颌更快。

    “下邳,曲阳,阙宣!”庞统突然插嘴,点出了最关键的要害,将敌人最具威胁的一个战术,展现在了众人面前。q

五七八章 两路夹击

    /

    初平四年,发生在徐州的一系列变乱,给世人最直观的影响,就是一个‘快’字。

    行军速度快,王羽是二月十六离开的高唐,三天后就进入了琅琊国境内。然后在二月二十这一天,在伏龙谷与泰山贼大战,紧接着,在二十一日抵达了郯城。

    直到王羽抵达郯城,他南下的消息才传到了周边各路诸侯手中,实可谓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同时,形势变化也是瞬息万变,前一刻徐州境内的各方势力还犬牙交错,互相纠缠在一起,下一刻就变得敌我分明,一目了然起来。

    王羽进驻郯城后,徐州境内的各方势力迅速达成了和平协议。袁术虽然没有立刻挥军北上,却一改先前咄咄逼人的态势,主动将边境的兵马后撤百里。

    原本从东面进逼下邳城的纪灵军,从下邳一直退到了吕县;吞并下邳南部的张勋部,则是从睢陵退到了百里外的夏丘。下邳的形势,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此外,战事展开的也很快。

    伏龙谷伏击战也算是近万人的一场大规模会战了,可事先没见什么端详,突然就打起来了,前后打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胜负就分出来了。随后,郯城的兵变,平乱,都是在一两个时辰之内的解决的。

    而曹豹举兵北进,攻略东海,则是在二月二十三那天,距离王羽抵达郯城,一共只过了两天!这样雷厉风行的作风,完全背离了世人对曹豹的印象。

    要知道,从中平三年开始,他已经在下邳和袁术纠缠了一年多了,其间大小战事打了无数场。可双方的减员却都不过百数,可见此人的作战风格是怎样的。

    这一次,他决断得快,准备得更快,从下定最后的决心到挥师北上,统共也只用了三天时间而已。

    正如魏延所说,曹豹要把握战机,其他势力就注定了来不及响应。两三天的时间,光是消息往来也不止啊。何况动员大军?

    但魏延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自称天子的阙宣。

    阙宣举兵攻入东海,是在二十二日那天,比曹豹还要早了一天。但两军的呼应之势却是很明显的,曲阳距离郯城毕竟比较远。想和曹豹保持一致,确实得提前出发才行。

    不得不说,阙宣的行动给了王羽一个大大的意外,同时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王羽在前世压根就听说过这位天子,这一世,也是对方举兵之后,才有所耳闻的。但也没有足够的了解。阙宣举兵,和王羽应陶谦邀约南下的时间隔得太短,根本来不及取得详细资料。更不可能预料到,阙宣居然这么快就响应曹豹。出兵夹攻了。

    这几天,王羽的主要精力倒是放在了对阙宣的了解上面。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对于这么个陌生的敌人。王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阙巩,是商末的诸侯国之一。以擅长制作精良铠甲而闻名,与东胡并称。国亡之后,其后人辗转流落,在下邳定居下来,久为地方望族……”

    和王羽最初的印象完全不一样,阙宣不是黄巾或者泰山贼那种性质的叛军,而是下邳地方上很有名望和势力的望族。

    下邳阙氏的实力,犹在广陵陈氏之上,特别是这一族人继承了祖先的本领,拥有很高的工艺水准。

    只是后者更擅长运筹,在广陵编制了一张大大的关系网,长盛不衰;而阙氏自矜血脉高贵,与地方上的豪族极少往来,联姻之类的更是慎之又慎,故而虽然财力雄厚,人丁兴旺,却不为外界所知。

    “阙宣是当代家主,如今四十有六,笃信佛教……笮融在下邳时,两人相交甚笃,有传闻说,笮融曾假借佛祖旨意,说阙氏是上古名门,厚积至今,有龙虎之像……”虽然准备不足,时间仓促,但李十一还是尽可能的收集了相关的信息。

    “这样说来,莫非阙宣的兵马,也是信众?”王羽皱了皱眉头,什么事情,一旦涉及到宗教信仰,就会变得很麻烦了。

    笮融虽然没能翻出什么大浪,但那只是因为他遇到的对手太强,他本人也不擅长军略,没能全面把僧兵的战力发挥出来,就一蹶不振了。

    现在这个阙宣就麻烦了。

    可不是厚积薄发么。擅长锻造铠甲的一族人,积累了上千年,有远大理想,还有信仰,他们全力爆发出的力量,想必是相当恐怖的吧?

    “主公英明。”李十一的脸色也不怎么好,本来以为阙宣只是藓足之疾,随手就能灭之,就算和曹豹两路夹击,也不足为虑。可实际一了解才发现,阙宣的威胁,不但不比曹豹差,甚至还要强上许多。

    “阙宣聚众五千,看似不多,却尽是阙氏的门客、仆从一流,其中门客近三千,都是武艺精强之士,其中又选出两千锐卒,以重甲武装之……阙氏门客,都是深受其家恩惠之人,和阙宣一样,笃信佛教,作战之时悍不畏死,力大无穷,和传说中的黄巾力士颇为相似……”

    一边说,他一边观察着王羽的脸色,阙宣的这支兵马,和当初徐晃率领的摧锋营极其相似,但数量却多得多。

    “……两千重甲之外,又有一千强弩,两千轻甲,实力不容小觑。”如果是纯粹的重甲还好,单一兵种,总是有弱点的,可阙宣的兵种配置也是很科学,很全面的。听李十一这么一介绍,连一直嚷嚷着要迎战的魏延都哑了火。

    谁能想到,这阙宣的实力竟然强到了这种程度呢?简直就是逆天了。

    几千人无所谓,随便哪路山贼,都有不逊于阙宣军的规模。但这样的武装程度……别说山贼,一般的诸侯都未必拿得出来,只有王羽、曹操、刘表有可能有这个财力、物力,其他人统统不行。

    两千重甲步兵和一千强弩。王羽在高唐大战中,硬抗匈奴万骑冲锋时,武装程度都没达到阙宣军这样,但却硬生生的正面挡住了上万胡骑的决死冲锋。由此可以想象,阙宣这支兵马,威胁到底有多大了。

    光是阙宣一支兵马倒还无妨,毕竟对方人数有限,还是可以设法抵挡的。问题是,现在立足未稳的青州军面对的是两路夹击。曹豹虽然不是名将,但他麾下的一万五千大军可不是摆设。

    无论迎击哪路敌军,都会被另一路抄袭后路,城内的徐州军归附时间太短,本身战力也是有限。守城还算靠谱,但在想要守住马陵山的钱粮就难了。

    张颌军迅速南下的前提就是这批粮草,东海有粮,军队才能轻装前进,若是要从青州辗转运粮过来,消耗的时间可就长了。

    全军守山也不是个办法,两支敌军如果会师一处。有人数优势,又有装备优势,战力的增加何止以倍计?

    形势的恶劣,出乎了所有人的预估。

    “只能做两手准备了。一面分兵迎战,设法延迟敌军行进的速度,等待琅琊援军……实在不行,那也只能将钱粮散于百姓。暂且整军而退了。”沉默良久,诸葛亮忽然长叹一声。说出了众人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

    但这一次,连最喜欢和他别苗头的魏延都没出声。尽管心里觉得憋屈,但这仗实力差得太多,顾忌偏偏也很多。

    若是没有王羽在,也不用顾及山里面藏着的钱粮,无论是守城还是放手一战,都可以研究研究。可是,为了一个不太重要的东海郡,冒这样的风险,似乎有些不太值当啊。

    实际上,大家心里也都明白,徐州各势力众志成城的表象只是暂时的。只要青州军的压力一消失,阙宣啊,曹豹啊,这些人肯定会立刻翻脸,战成一团。自己只要退回青州,坐山观虎斗,等着他们慢慢互相消耗就可以了。

    至于说,曹豹这些人会不会乘胜追击,攻进泰山或琅琊……

    大家巴不得他们这么做呢,来容易,走就难了。琅琊、泰山一带的地势不比东海,有的是可以设伏用计的地形,随时会被徐晃、张颌两面夹击,别说区区的曹豹、阙宣,就算是曹操来了,也不敢说自己能全身而退啊。

    所以,用不着商议太多,众人很快就达成了一致意见。

    王羽环视一周,将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他知道众人在顾忌些什么,无非就是那点权衡利弊的事,他相信,如果自己不在,无论赵云还是魏延,肯定不会这么轻易言退的。

    想了想,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现在敌情还很模糊,他也没什么太好的破敌之策。讲空话,喊口号可不是他的作风,干脆还是按照诸葛亮说的那样,先试探试探好了。

    如果敌军急于求成,就算以寡敌众,一样能找得到战机。

    “子龙,你率本部兵马迎击曹豹,吾再拨一千水军与你,不必急于求战,只需日夜骚扰延误其行程即可。”

    “末将遵命!”赵云抱拳应命。

    王羽转向魏延:“文长率军迎击阙宣,不必交战,只需捣毁沿途的庙宇,焚烧佛像即可,若条件允许,可以将范围扩大,一直延伸到下邳境内。”

    “……末将遵命!”魏延迟疑了一下方才领命。

    听过王羽对赵云的吩咐,魏延倒是能理解王羽这道命令的目的,阙宣的信仰越虔诚,越笃定,就越容易被急怒。敌军的两路兵马齐头并进,才能做到夹击,一旦分出了先后,那就是送上门的各个击破了。

    当然,两路敌军的实力都远超青州军,就算形成了各个击破的态势,也未必能顺利达成目标。但分割敌军,以专击散,本就是兵法的精髓,而且,因怒而兴师,同样是兵家大忌,就算是狮虎之军,失去了理智之后,也比冷静的时候容易对付得多。

    真正让魏延等人惊讶的是,王羽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的就说出了捣毁庙宇,焚烧神像这种命令。

    除了祖先之外,华夏人没有统一的宗教信仰,不管信不信,对各路神仙都保持了敬畏的态度,哪怕是佛教这种从蛮荒地域传过来的宗教,或者太平道这种被人用以造反的宗教也一样。

    而从王羽的态度中,显然可以看出,他对神佛之类的东西,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既不是因为憎恶,也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就是纯粹的从战局考虑,认为这样更有利于战局,于是就这么做了。

    这反而比他大叫大吼着,骂佛教蛊惑人心,煽动百姓要来的可怕许多。给人的感觉也是全然不同,连胆魄惊人的赵云,在这一时间感受到的,也是战栗和寒意。

五七九章 陈登对策

    /

    莺飞草长,柳絮纷飞,阳春时节的景色是非常美丽的。

    即便是心情郁闷之人,见到这些景致,也会感到心情舒畅,块垒尽去。对那些心情本来就很好的人来说,阳春美景,就是锦上添花,让人如痴如醉了。

    对阙宣来说,此刻用春风得意马蹄疾来形容他的心情,再合适也不过了。

    在世人看来,以阙家这点实力,敢妄称天子,实在是太过不自量力,就是井底之蛙。可很少有人会想到,若非如此,阙家怎么能迅速扬名天下,令天下人侧目呢?

    阙家低调的太久了,久到世人已经忘记了,在下邳这里,还有这么一个真正的千年世家!

    自称天子,可以勾起天下人的好奇心,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去打探阙家的底细,有所了解之后,人们心里出现的念头就不仅仅只是讥笑和嘲讽了,还会有种‘原来如此’的感慨。

    而阙家的实力不强,也不会引起诸侯们的警惕,招致围攻或强力打击。

    特别是在徐州这样的地方,各方势力自顾尚且不暇,哪有空为了个虚名,就跑来啃他这块硬骨头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阙宣把握时机的能力和出手的魄力,都是相当不错的。

    除了这些理由之外,他自称天子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接过笮融遗留下的势力。

    笮融这些年没少在下邳下功夫,盖庙宇,塑佛像,拉信徒,他不遗余力的折腾着,效果也很不错。一开始百姓只是冲着他的免税赋。和施粥去的,但久而久之,很多人也真正的信仰起来。

    华夏百姓就这样,勤劳勇敢容易骗。

    后来笮融被徐庶吓跑了,但下邳的崇佛之风却没变。虽然没人做过详细统计,但只要随处走走就能发现,十户下邳百姓里面,至少也有四五家是礼佛的。

    如此庞大的信徒基数,如果利用得好。未尝不能成就一番事业。当年张角兄弟席卷天下,靠的不就是个太平道吗?论起蛊惑力,现在的佛教,又岂会比太平道差了?

    东海毗邻下邳,也受了很大影响。沿路走来,时不时就能见到黄墙红瓦的影子。

    红色象征着吉祥、喜庆,黄色象征着富贵、庄严,自古以来,皇宫的建筑就是以这两种颜色为主色调的。所以,阙宣喜欢佛教,因为佛教的建筑和皇宫简直太相似了。

    他自称为天子。正是为了吸引这些被笮融丢弃的信徒。

    笮融先是被徐庶吓退,然后一而再,再而三的败于孙策之手,已经彻底失去了好容易营造出来的神秘感。若就这么放着不管。下邳的这些刚达到浅信的教徒很快就会流失。

    而因为笮融自称为佛主,已经是目前中土佛教中最高的位阶了,阙宣想要更高,超过笮融。也只能祭出天子这个名头。

    佛主不中用,是因为他地位不够。换成天子,就另当别论了。

    这就是阙宣自称天子,却不改朝建制的原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王羽合起来,就是完整的篡逆搭档了。

    阙宣这番苦心造诣没有白费,起兵之后,他在下邳得到了广泛的支持。此番出兵北上,争夺东海,大军所过郡县,到处都有百姓夹道洒扫迎接,焚香祷祝相送,有民心若此,还担心不能旗开得胜吗?

    虽然面对的敌人很强,但阙宣却远没有曹豹等人那么畏缩。他研究过王羽的战例,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无非仗着兵甲犀利而已。在这一点上,他阙家又怕过谁来?千年传承,可不是说着玩的。

    玄铁重甲,百炼金刚,长戟大斧,强弓劲弩,军中都应有尽有。而王羽带来的,却只是千余亲卫罢了,打打山贼还行,对付自己的精锐部队,那是远远不够的。

    事实上,青州军看起来确实拿他的部队没什么办法。曹豹那边还有青州轻骑的骚扰,水军也在沂水上打了几仗,可阙宣这一路上风平浪静的。

    显然,青州军知道自己的厉害,阙宣很得意。

    强行军三日,大军已经过了厚丘,再有半天路程,就可以抵达沭水了。沿着河流前进,行军速度会大幅加快,一两天就能攻到郯县城下,到时无论擒杀还是击退了王羽,自己都将名扬天下,跻身于诸侯之列,重现祖辈的辉煌!

    想到这里,阙宣意气风发,恨不得高歌一曲,以宣泄心中的豪情。

    就在这时,前军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阙宣大为不爽,急命人去查看到底发生了何事。过不多时,有人来回报了,带回来的,是一个始料未及的噩耗。

    “启禀陛下,前方有座庙被拆了……”

    “什么?”阙宣身形胖大,猛然一颤间,八人抬的软轿都是一阵剧烈晃动,险些将八名光头力士给压倒。他大叫着,声音凄厉,像是死了伴侣的大象在悲号:“什么人拆我佛宗庙宇?”

    “是……”传令兵迟疑不敢答,阙宣急不可耐,翻身从软轿上跳了下来,身手竟是出人意料的敏捷。

    “没用的东西,待朕自己去看!”他一脚踹翻了传令兵,气冲冲的往前军走去。

    远远的就看见了一缕黑烟,触目惊心。待到得近前,阙宣更是怒不可谒,只见一座已经烧通了顶的废墟前,几十个光头和尚满脸悲愤,正在念诵经文,单看和尚的数量,就已经能推测出,这片残垣断壁,曾经是多么宏伟的一座寺庙了。

    “是谁?是谁烧了庙宇,推倒佛祖金身!”难以压抑的狂怒涌上心头,阙宣气得双眼血红,浑身上下都满溢着杀气。

    “陛下,您要为我等做主啊!烧庙的是青州的兵……他们说,这只是个开始,若是您不肯退兵,他们就要一路烧到曲阳去!”

    “领兵的贼将是个紫脸的凶徒。自称青州魏文长……”

    “他走之前还问了路径,说是要一间间的烧过去……”

    见到阙宣,和尚们算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倾诉上了。

    事情经过很简单,就在昨天,有人踹开庙宇的大门闯了进去,把所有僧人赶到了院子里,然后就大肆破坏一通,最后放了把火。将庙宇烧成了废墟。

    除了几个试图阻挡对方放火的和尚被打倒之外,倒是无人伤亡,不过行凶者嚣张得很烧完庙还放了狠话,吓得和尚们心惊肉跳的,惶然不可终日。

    要不是阙宣的大军到了。这些和尚说不定已经扔掉僧袍,还俗去了。

    “竖子!佛敌!欺人太甚!居然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举,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镇于阿鼻地狱之中,受尽业火焚身之苦,永世不得超生!”阙宣差点气疯了。

    什么天下无敌的冠军侯,骠骑将军……实在是太猥琐了!

    怕了自己的甲兵。不敢正面迎战,就派了个猥琐的魏延出来,带着一群更猥琐的军兵,欺负手无寸铁。崇尚和平的僧徒,到处破坏寺庙?

    是可忍孰不可忍?

    听说魏延还留下了线索,他大手一挥,喝令道:“来人呐!按照几位师弟所说。追下去,一定要将魏延这小儿抓到。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遵旨!”当下有将校应了,转身就要去点兵出战。

    “慢!”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高呼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到阙宣面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阙将军,可否听在下一言?”

    “哼。”阙宣冷哼着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眼神极为不善。

    虽然称孤道寡还没几天,但他已经习惯了别人毕恭毕敬的样子,冷丁有人用这么不卑不亢的语气说话,哪怕已经尽量注意影响了,还是让他很不爽。更何况,对方这个时候冒头,显然是要劝阻他的,这叫他如何高兴得起来?

    年轻人脾气很好,受了轻慢也不以为忤,轻声说道:“魏延此举,显然是冲着将军您来的,您若分兵追剿,那就正中他的下怀了。以在下之见,将军还是镇之以静的好,继续按照原计划进兵……”

    “那就放任此僚不管?任他一路烧到曲阳去?”阙宣粗眉倒竖,恨声道:“陈元龙,你知道这样做,对朕的声望,和教众的信心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你觉得这是区区王羽小儿的脑袋能弥补得了的吗?”

    陈登知道阙宣危言耸听,是在讨价还价,当下也不恼怒,从容答道:“魏文长统率的隐雾军,最擅长在山林中作战,将军若是追上去,不仅无法阻止其捣毁焚烧寺庙,而且还会被对方将计就计的利用,进行伏击偷袭。”

    “反过来,将军若是不加理睬,他自己闹得无趣,自然也就退兵回援了。王鹏举虽然胆大妄为,但与贵教也没什么瓜葛,有何理由一定要破坏所有寺庙呢?”

    “当然,贵教这番劫难,皆因登的提议而起,将军兴义兵,对抗强横之王羽,乃是义举,贵教的损失,就由我陈家一力承担,以稍尽绵薄之力。”

    先镇之以威,然后循循善诱,最后再给点好处,陈登寥寥数语,无一不切中要害,阙宣听罢,虽然怒气不减,但心下却开始衡量起得失来。

    将阙宣意动,陈登继续加码:“王鹏举用兵之所以屡建奇功,就是因为他每次都能切中要害,利用人心的弱点,加以攻击。将军若能按捺住怒气,稳步前进,击败王羽,此战势必会传为佳话,对贵教宣扬教义,也是大有益处的,请将军深思。”

    “嗯。”阙宣这次是真的动心了。

    就算明知有诈,可身为佛教最高领袖,总不能看着寺庙被毁还无动于衷吧?这样会对他的名声造成极大损伤。但若是宣扬这是王羽的狡计,被自己识破并反制,就没这个问题了,而且还能顺势激起教众对王羽的愤怒。

    他沉着脸说道:“就依陈先生所言,也请陈先生不要忘了你许下的诸多承诺。”

    陈登微微一笑,洒然答道:“将军放心,广陵陈家虽然算不得高门,但信誉还是很好的。事成之后,东海、下邳都为将军所有,家父会联名地方豪族,保举将军为徐州牧,绝不食言。”

    阙宣脸上顿时多云转晴,大喜道:“陈先生果信人也。”

五八零章 父子同心

    “得得得……”

    沂水河畔,马蹄声如春雷般炸响,惊起哀鸿无数,曹豹军将士扔下手中的饭碗,从身边抓起武器,大叫着跑向各自的岗位。

    然而,气势汹汹杀过来的骑兵只是虚晃一枪,连弓箭的射程都没进,就远远的勒住了马,大摇大摆的吹起号来。

    “呜呜……呜呜……”

    绵长的号角声远近连成了一片,对饥肠辘辘的曹豹军来说,像是敌人的高声嘲笑,气得他们南腔北调的骂了起来。

    “该死的兔崽子,有本事来跟爷爷真刀真枪的打一场,跑来跑去的算什么本事?来呀,来呀!你家爷爷在这儿呢!”

    “你家那位小将军不是天下无敌,豪勇过人吗?天下无敌,就是跑得最快吗?”

    “王羽小儿,徒有虚名,无胆鼠辈,欺世盗名!”

    这已经是曹豹离开下邳城的第三天了,除了第一天完成了预定的行程之外,后两天的速度一下子降得跟乌龟差不多了,原因么,自然是赵云来了。

    就像赵云自己提议的那样,他完美的照搬了当初王羽以轻骑袭扰青州黄巾的战术。事实上,他比王羽当初做得更好。

    他是亲自领军的,仗着他敏锐的观察力和逆天的直觉,他每次都能找到曹豹军的薄弱处,加以试探或攻击。

    曹豹若是及时组织防御,他的进攻就会变成骚扰和试探。只要曹豹军稍有懈怠,他就会在对方军阵的薄弱环节上重重的踹上一脚,捅上一刀。

    被这么个主儿盯上了,曹豹军这两天也是苦不堪言,一顿消停饭都没吃过,一个囫囵觉也没睡好。

    曹豹倒也不是没过想办法,可徐州军没有骑兵传统,曹豹的一万五千大军中,骑兵只有不足五百。利用这五百骑兵。他制定了一系列的反制、追击方案,结果就是,他的骑兵编制直接缩水一半,剩下的一听到要追击赵云,就吓得面如土色,连马背都爬不上去了。

    青州轻骑最拿手的本事就是骑射,追击他们。实在太危险了。侥幸生还的几个幸运儿,一说起那惨痛的追击经历,就连话都说不清楚,据他们的说法,这两天,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迎面飞来的那一道道箭芒,恐怖极了。

    骑兵不是对手,步兵追不上,曹豹也没辙了,只能轮换着吃饭,轮换着睡觉,宁可降低速度。也要保障安全。

    这招倒是有些效果,至少从曹豹做出调整之后,赵云就没能再对曹豹军造成多大杀伤,但他来的更勤了。而且让曹豹欲哭无泪的是,就算轮换,也摆脱不了阴魂不散的马蹄声,赵云的观察力实在太敏锐了,即便在很远的地方。他也能准确的找到曹豹军吃饭的聚集点。

    于是,就有了上述的一幕。

    而且,由于曹豹过于注重岸上大营的防守,结果被赵云顺势来了个声东击西,明着骚扰大营,结果跑去水营捣乱。

    骑兵用火箭一通猛射,上游又飘下来几十条火船。两下夹击,一口气将曹豹的船队烧掉了大半。要不是袁术及时接济了三万斛粟米,曹豹的粮草都有些不够用了。

    曹豹军已经将赵云恨到了骨子里,如果眼神能杀人。一万个赵云也死了,可在现实当中,他们也只有跳脚骂人的份儿了。哪怕是骂得最凶的人,让他们追出去,他们也只会把脑袋摇成拨楞鼓。

    见无隙可乘,或是目的已经达到,白马骑士做了个手势,青州骑兵收队走了。曹豹军骂骂咧咧,重新回到营地,找到自己的饭碗,就着尘土和冷风,开始吞咽已经冰凉了的饭菜。

    咱当兵的人的命,咋就这么苦呢!

    “豹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本来说三天攻到郯城,可现在呢,将将才到良成。照这个速度走下去,入了三月也未必能看得到郯县的城墙。”

    “兄弟们的士气也不能不考虑,大伙儿连饭都吃不好,觉也睡不安稳,长此以往,还哪有力气打仗啊。”

    许耽、章诳一边一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曹豹头大如斗。

    他挥舞着手臂,恼羞成怒的大叫道:“你们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能有什么办法?先前用骑兵反制,结果你们不是也看见了?五百骑兵没了三百,那个赵子龙一个人就杀了三五十,你们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许耽、章诳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脖子,脊背上都有些发凉,不是因为曹豹的怒气,只是因为被曹豹勾起了回忆,眼前又出现了白马银枪的少年纵横千军的那一幕。

    恐怖,太恐怖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怪物呢?

    “……那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许耽张开一个巴掌,心有余悸的说道:“这才是一个赵云,五百轻骑而已,这样的骑兵,在青州足有五千!赵云这样的猛将,青州至少有五个!再加上王鹏举自己……豹子,咱们真能行?”

    “胆小鬼!”曹豹呸了一声,冷哼道:“有什么可怕的,赵云再厉害也是个人,不然他怎么不来冲咱们的本阵?光在外面兜圈子,耍花样儿?不用理他,等他的马跑不动,就是他的死期!”

    “……”许耽无语。

    他不认为曹豹说的话有实现的可能,青州军可是一人双马的,又很会保养马力,想等到他们的马跑不动了,还不如期待下场大雨,拦住对方的马蹄呢。

    章诳倒是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看曹豹眼中闪烁着的凶光,又把话给咽回去了。

    这次大伙儿算是上了陈老鬼的恶当了,想回头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希望陈老鬼不是纯粹把大家当炮灰使吧。

    打发了许、章,曹豹绷着一张臭脸,踱着方步回了中军,一进帐,他的脸就垮下去了,怒气冲冲的冲着正自斟自饮的陈珪叫道:“陈汉瑜,你是不是存心把咱们往死路里推啊?你不是说两路分进合击,王羽就不敢出兵迎击吗?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

    陈珪不慌不忙的喝尽手中酒,呵呵笑道:“曹将军,老夫不是早就提醒过你,王羽狡计百出,不可大意吗?你夜晚宿营,营寨却修得那么简陋,连工事都不齐全,还怪老夫不提醒你,被人偷袭吗?”

    曹豹老脸一红,随即又强自辩道:“若非你说兵贵神速,本将又岂会如此操切?”

    “老夫是劝将军速速起兵,并未说,要将军不管不顾的一路疾行啊。”陈珪摊摊手,很无辜的说道。

    “那……那有区别吗?”曹豹开始犯迷糊了,不知道是自己太蠢,还是陈珪太高深莫测,反正他分不清楚这其中的区别。

    “当然有了。”陈珪放下酒盏,正色道:“王羽气焰滔天,诸侯无人敢正视其凶焰,此番他害死陶使君,侵占东海,若是无人声讨,事情怕也就是这么过去了。将军起兵,乃是首义,不但有大义之名,还能激起各路诸侯的勇气,王羽再怎么凶悍,总敌不过群雄围攻吧?”

    曹豹听得云里雾里,晕头转向,好在陈珪最后总算是说了句人话,他听懂了。

    “陈别驾的意思是……青州若遣援军南下,还会有诸侯前来助战?”

    陈珪颔首微笑:“曹将军果然精明过人,此可谓举一反三也。”

    “陈先生还联络了哪几路诸侯?”曹豹又是激动,又是烦忧。

    激动的是有援兵赶来援助,就不用争分夺秒的赶路了。烦的是加入的诸侯越多,战后的麻烦就越多。虽说陈珪保证了陈家只要广陵,对徐州其他郡县没有野心,但阙宣呢?新加入战团的诸侯呢?

    陈珪捻须微笑,缓声答道:“老夫一介书生,哪有那般合纵连横的本领?老夫不过是认为,牵一发而动全身,天下诸侯都对青州顾忌甚深,故而东海战事一起,就会搅动天下局势罢了。试问,有志天下者,谁会错过这个机会呢?”

    “也就是说,不一定会有人来助战,也许战事会在其他地方展开?”曹豹终于开窍了。

    “所以老夫说,将军有举一反三之能。”

    陈珪呵呵一笑,开始指点起关窍来:“将军起兵甚急,各方诸侯因此而得知,王羽在东海立足未稳,兵马不多,有意者与其争锋者,一定会把握机会。所以,将军不须担心青州军大举南下,只要稳步推进即可,这也是给各路诸侯留下反应的时间。”

    说着,他向东边指指:“分进合击,最忌讳的就是进度不一,被人切断联系,从而各个击破。若是将军与阙将军都急于求成,就容易让王羽寻到战机。而若二位将军都是步步为营的推进,他纵有千般狡计,又能奈二位何?”

    最后,他这样总结道:“将军亦不须担心粮草,广陵父老虽然离得远,无法赶来助战,但捐点粮食供大军食用还是没问题的。只要将军稳扎稳打,此战必胜!事成之后,东海、下邳都为将军所有,老夫会联名地方豪族,保举将军为徐州牧,绝不食言!”

    曹豹大喜,抱拳一礼道:“果真如此,皆是先生指点之功,豹他日必将厚报。”

五八一章 弃守之议

    “报……”

    “启禀主公,子龙将军进展顺利,先后交战十余场,成功焚毁曹豹军船只过百,如今曹豹军的行军速度骤减,已不复先前之势。”

    “子龙干的不错。”赵云办事,果然让人放心,王羽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主公,文长将军战果累累,至今已焚毁佛寺五十六座,摧毁信徒家中供奉佛像无数……”魏延搞破坏显然也很有一手,不过……

    只听信使话锋一转,王羽也皱起了眉头。

    “阙宣部仍旧维持原来的态势前进,既不追击,也没有回援的意思,只是在与曹豹军取得联系后,稍微放缓了行军速度,营盘也扎得更坚固了……”

    挑衅失败了?

    王羽挑挑眉,很是意外。

    对于宗教信徒来说,烧庙毁神像什么的,向来是最容易激怒他们的手段,阙宣也不是什么很出名的人物,竟然能控制住局面。

    再听一会儿,他越发的惊讶了。

    曹豹那边虽然被赵云搞得很惨,可大队步兵面对骚扰的轻骑,换了谁表现也强不了太多。吃了那么多亏,曹豹居然能稳住阵脚,不急不躁的继续推进,这样的人物,怎么也不能算是个草包啊。

    “前后表现出来的气势完全不同,曹豹、阙宣背后,怕是都有高人指点。”诸葛亮很快想清楚了关窍。

    “有些棘手了……”王羽何尝不知,他用手指点着眉心,觉得脑仁有点疼。

    他先前存的是随机应变的心思,只要破坏了两路兵马的默契,就可以尝试各个击破了。在这个没有无线电的时代,分进合击本来就存在很多的弊端可供利用。何况曹豹、阙宣也不是什么名将,他觉得计策至少有**成的把握。

    目前若是分别来看,两军的应对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谈不上出彩。但作为一个整体来观察的话。就很明显了——两路敌军竟然顶着骚扰和挑衅,始终保持着相同的进度。

    全然无懈可击啊,王羽摸着下巴,很苦恼的想着,难道只能放弃东海撤退了?真是有些不甘心呢。

    接到陶谦的邀请之前,王羽的确没打徐州的主意,可现在来了。听了老人临终前说的那些不甘心,那些期盼,他觉得肩头凭空多了几分压力。

    现在放弃东海,等再收复的时候,死的人可就多了。可若要打,以目前的态势。确实没什么胜算呐。

    “儁乂的兵马到哪儿了?”

    “张将军依照先前的命令,分出了一千兵,将收降的泰山贼送往东莱,得到郯城的调令后,已经来不及命令部队回头,只能集结了三千人马兼程赶来。昨夜得信,张将军的部队已经过了开阳。现在,应该已经过了即丘,差不多进了东海境内了。”

    这场东海争夺战,并不在王羽事先的预计之中,因此,他不但带的部队少,随行的武将、幕僚也少。顺理成章的,原本跟着见世面的诸葛亮和庞统。就成了临时的参军,命令发布,情报整理,后勤组织,都落在了两个少年的身上。

    也就是这二位天赋异禀,换成普通人,就算能把事情整理清楚。也受不住这个累,想做到诸葛亮二人这样有条不紊就更不可能了。

    “按照目前的态势,若明公坚持在东海决战,决战之时。最多只能有四千骠骑军参战。若战事演变成胶着状态,泰山、羽林二军陆续还会有五千至八千军队赶到。相应的,敌军可能也会有援军加入……”

    “最危险的是袁术。不过袁术色厉内荏,目光短浅,除非有上佳机会出现,否则他应该不会主动趟这滩浑水。不过,即便他不主动出手,也会在背后玩花招,若非他从下邳退兵,曹豹也未必敢倾巢而出。”

    “你觉得,袁术还有耍什么花招?”王羽顺着诸葛亮的话头问道。

    虽然对贾诩、田丰的评价也都很高,但王羽觉得,要找参谋长,还是诸葛亮最合适。

    贾诩说话喜欢说一半,留一半,要是听者稍微迟钝点,可能连他说什么都未必搞得清楚;而田丰说话比较直截了当,很少会有长篇大论的分析,通常是说几句就下结论了。这也是当初他在袁绍身边不受待见的原因,领导还没发话呢,他就一锤定音了,袁绍能高兴才怪呢。

    而诸葛亮的风格是,做出结论之前,他会仔仔细细的把所有可能性都列出来,逐个分析清楚。用他做参谋,很省脑子,即便主君是个笨蛋,听他从头到尾的分析过一遍,对复杂的局势也会有个很清晰的概念。

    “我觉得,他会放开彭城的通路,放刘备过境!”诸葛亮断言道。

    “哦?”听诸葛亮以敌对的立场提到刘备,王羽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和后世听到周星驰和吴孟达反目时的感觉差不多。其实在这一点上,他和诸葛亮算是不谋而合,但他还是很有兴致的想听听对方会从什么角度,做出何种评价。

    “刘备出身寒微,但其人志向恢宏。从河北辗转流落至豫州后,看起来他很快就打开的局面,但寻根究底,不过是借了河北大战的势头,整合了袁绍在豫州的残部而已。如今袁绍的残余势力已经被瓜分干净,刘备看似声势不小,但实际据有的土地尚不足一郡。”

    刚到高唐那时,诸葛亮评论起天下大势,可没现在这么游刃有余。到了青州之后,他最大的收获就是开阔了视野,对天下格局有了极为深刻的认识。

    “天下大乱这几年,论对天下的影响,当属冀州、司隶,但若历数受破坏最严重的,则非青、豫州二州莫属。豫州残破,且无险可守,刘备横行汝南、谯郡之间,看似威风,可实际上,政令只在谯县周围百里内才有效应,更远的地方,要么有贼寇盘踞,要么被其他诸侯威胁。”

    诸葛亮一针见血的点出了刘备的现状:“眼下曹操、袁术各有筹谋,一时顾不上理会他,但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鼾睡?刘备无钱无粮,如同无水之鱼,无论袁、曹哪一边,他都是万万抵挡不住的。故而,来徐州分一杯羹,是最有利的选择。”

    “孔明这番话,的确有些见地。”王羽笑着点点头。

    乱世之中,不是随便占一块地盘,招募点兵马,就能称雄一方的。如刘备目前的领地,地盘倒是不小,可压根就没办法安心发展。谯郡、汝南都是四通八达的地方,无险可守,也没有战略纵深,随便哪个方向都有可能遭受攻击。

    诸葛亮说曹操、袁术一时顾不上,这说法其实有些虚了,那俩人其实是在等着的,等刘备开垦土地,收拢流民,组织生产,等他有点起色,把基础都打好了,这二位保证第一时间去接收。

    所以,刘备就是看起来风光,他根本不敢发展。

    但不发展虽然可以打消强邻吞并的野心,却不是长远之计。现在他有袁绍旧部积累下来的钱粮可用,可若是一直不种田,最后也只能是坐吃山空。当然,不种田想生财也不是没办法,现在是乱世,手里有兵,就可以去打仗,去掠夺。

    可这样一来,问题又回来了,周围强邻太多,刘备可以打谁,能打得过谁呢?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换位思考一下,王羽若处在目前刘备的地位上,八成也要打打徐州的主意。

    只有身处这个时代,才能最切实的了解诸侯们的想法。历史上,刘备入主徐州后不长时间,曹操就矫旨,命令刘备征讨袁术,结果刘备欣然领命。

    前世读小说的时候,每每看到此节,王羽都觉得这事儿太假,明明当时就是曹操的威胁最大,刘备怎么可能看到一道圣旨,就忽略了曹操的威胁呢?

    现在一看,就很清楚了,想争天下,就不能固步自封。在没有一块足够安全的根据地之前,安心发展屯田是不可取的,那只会成为其他人眼中的肥羊,把所有资源投入到军事上,拼命扩张才是王道。

    历史上的刘备就是这么做的,现在当然也不会例外。

    王羽用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扣着,发出一阵节奏分明的‘笃笃’声,沉吟不已:“这样一来,东海要面对的敌人会持续增加,其他方面,恐怕也不会闲着了……孔明,你还是认为撤退是上策?”

    “是。”诸葛亮拱手答道:“以亮之见,东海战事一旦展开,很可能绵延数月,敌我双方都会持续不断的添加力量进来,最终即便得胜,消耗也会非常大,得不偿失。若是周边诸侯再有异动……”

    “添油战术,确实不可取。”王羽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转向了庞统:“士元,你怎么看?”

    “统以为……”庞统迟疑着,不肯便答,王羽也不催促,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半晌,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他提出了一个新的观点:“主公若不大举增援东海,周边诸侯的异动,就未必是冲着青州来的。”

    “嗯?”王羽眼睛一亮,“有意思,士元不妨详细说说,正好大家一起参详参详。”

五八二章 大乱将起

    /

    曹豹、阙宣的稳扎稳打,不仅给王羽带来了烦恼,还给了前期来不及做出反应的诸侯们一个缓冲的时间。

    在王羽与未来的左膀右臂商议战略的同时,相同的话题,也在很多地方被谈论着,关注着。

    “二弟,三弟,非是为兄要夺徐州的土地,刻意与青州为敌,只是徐州乃是朝廷的土地,又非他陶家亦或王家的私产,不经天子旨意,怎能私下里让来让去的?他们这么做,将朝廷的法度放在了何处?要是每个人都这么做,大汉不就名存实亡了吗?”

    诸葛亮推测的没错,这一年多以来,刘备过得确实很苦。心里苦,才是真的苦,一年来,刘备就一直在受着这样的煎熬。

    他亟待打开局面,但却迟迟看不到曙光。

    在关家庄延请许攸的时候,后者说的头头是道的,刘备一度真的以为,豫州是用武之地的。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里的情况和许攸说的差太多了,名副其实的夹缝中生存啊。

    要不是袁术怕了曹操,想和后者保持距离,连这个夹缝都没有。眼看着接收袁绍遗产的势头由盛转衰,刘备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乱转。最让他憋屈的是,他的焦虑还不能显露出来,在部属面前,他必须得作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免得动摇军心。

    熬了这么久,徐州之变终于让他看到了希望,结果却是变生腋肘,左膀右臂的两位义弟竟是齐齐反对,说什么也不愿意道徐州与王羽对敌。

    刘备心里这个憋屈,就没法说了。

    憋屈也没办法,俩义弟都是牛脾气。只能顺着毛撸,不能强压,否则说不定还会出什么大乱子的,他挂肠搜肚,苦口婆心,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正气凛然的理由,把二位义弟的气势给压下去了。

    “其实不仅是徐州这件事,鹏举他年轻气盛,做事的确太随意了。他在青州颁布新的政令、律法。一切都与汉制不同,他甚至还擅自改了年号!如果无人规劝,就这么听之任之,将来他定然是要铸下大错的!”

    刘备脸上尽是痛心疾首的神色,悲声道:“古人云: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青州军中虽然尽有高人智者,但作为臣僚,很多事他们都违逆不得。要劝他回头,只能从外部想办法,让他小小受点挫折,这是在帮他。也是尽忠报国!”

    关、张的气势更弱了。

    虽然刘备不以口才而闻名,但若是没个好口才,他咋能忽悠了那么多人?比武艺,关张用一只手就可以打得刘备满地找牙。可讲起道理来,他俩绑一起,刘备也是张张嘴就能摆平了。

    沉默了片刻,张飞才悻悻道:“鹏举立誓不篡位了吗?这还不是忠臣?”

    “三弟啊。你这是只知其一未知其二,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呐。”

    刘备跌足叹道:“何为篡逆?一定要称帝才是吗?不。董卓也没有称帝,可谁会认为他是忠臣?他挟持天子,令旨尽出己手,公然夺了天子的权柄!此为大逆也!而鹏举他,唉,陛下让他征讨逆臣,其意殷殷,可他却借题发挥,事事以此为名,行事却是肆无忌惮!”

    他长叹一声,用哀伤的眼神看向张飞,问道:“三弟,你好好想想,这样的人,就算不称帝,又岂能算作是忠臣?至少,他行事是有些糊涂的。”

    “……”张飞瞠目结舌,傻眼了。

    这些道理听得他脑子发胀,听是听不明白的,但总觉得大哥好厉害的样子,嗯,鹏举贤弟也好厉害,净做些别人看不明白的事,说那些高深莫测的话。

    “总之,三弟你若一定不愿意,那就留守谯县好了,我与云长、叔至同去徐州,你与……”刘备嘴里打了个磕绊,将原来属意的许攸换成了简雍:“宪和留守谯县,务必不要贪杯误事。我在徐州,即便得胜,也不会穷追猛打,只将青州势力逐出东海便作罢,可好?”

    刘备说得口干舌燥,耐心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见张飞仍然没什么精神,他干脆给后者派了个留守大本营的差事。

    本来许攸留守是最好的,可张飞和许攸天生犯冲似的,一遇见就吵架,有几次吵得激烈,张飞差点动武,把这俩人放在一起留守,实在太危险了。

    “嗯,知道了。”张飞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推门而去,神情仍然悻悻的。简雍见状,向刘备使个眼色,待后者轻轻点头,他一抹身,追在了后面。

    “大哥,三弟不是不明白大义,只是他为人义气深重,在青州很是受了王骠骑不少恩惠,所以脸面上有些抹不开,你别往心里去。”觑见刘备脸色不大好看,等张飞走远,关羽出言劝道。

    “云长,你与翼德于备如手足一般,就算手脚一时不大便利,又哪有与自己手足生气发怒的道理?”刘备语重心长的说道:“只是自古忠义难两全,国家大义,毕竟是要放在私人情分之上的。”

    关羽起身抱拳:“大哥的教诲,某记下了,这就去清点兵马了。”

    “好,去吧。”刘备微微颔首,冲着身后的陈到挥挥手,示意后者跟上关羽,看起来颇为欣慰,一场风波化于无形。可等到关羽出了门,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代之的是略显阴沉的神色。

    “主公,二将军和三将军似乎很是受了些蛊惑啊。”许攸捻着山羊胡,不阴不阳的开了口。

    对刘备的出兵徐州计划,张飞的抵触是摆在明面上的,而关羽虽然没明说,但他那句‘受了王骠骑不少恩惠’说的也是意味深长,他是在暗示刘备,不要忘了当初的恩义呢。

    当然,王羽对刘备的所谓‘恩义’,在不同人看来,是不一样的。

    和许攸印证过后,刘备终于确认了清渊之战的始与末,他彻彻底底的被王羽给利用了,给耍了!

    恩义?不共戴天之仇才是真的!

    不过,这其中的缘由他没法向二位义弟解释。毕竟当初的决策都是他自己做的,如果不是他先存了私心,打算利用王羽,也不会被人家反利用了。

    因此,除了自己憋屈之外,也只有许攸能体谅他的心情了。

    “王羽小儿惯会假仁假义,二位义弟都是直爽脾气,又哪里识破得了他的险恶用心?”咬牙切齿的骂了两声,刘备一摆手:“不过军师也不须担心,虽然受了些影响,但云长、翼德都是义气深重之人,不会背离而去的。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徐州……军师以为,此番出兵,成算若何?”

    “此战,关键不在徐州,而在局外。”见刘备不愿深谈这个话题,许攸也不纠缠,他对张飞再怎么看不惯,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自斩臂膀,顶多留点引子,待将来局势稳固了再作打算。

    刘备怔了怔:“此言何解?”

    许攸不答反问道:“主公可还记得,当初群雄会盟讨董的往事?”

    刘备点点头,露出了深思神色。

    “虽然在河阴吃了王羽的暗算,牛辅也吃了场败仗,但随后吕布就将其击退,而后徐荣在梁东破孙坚,又在成皋打得曹操落荒而逃,总体形势是占优的,可董卓却早早就定下了迁都之策,主公以为如何?”

    刘备凝神思索,不片刻,神色一动,失声道:“莫非……”

    “没错。”许攸眯着眼,捻着须,得意的笑道:“他怕的是四面受敌!别说当时有王羽搅局,就算没有,他连战皆胜,最终也是要退的。现在王羽怕的,也是这个,只要东海战事绵延,群雄就会窥视青州,如今青州战线绵长,何止千里?他纵有百万之军,又能守得过来吗?”

    刘备面泛喜色,猛然站起身,来回走了几趟,才稍稍宣泄了兴奋之情:“军师以为,这场联盟果然能成么?”

    刘备没法不高兴,对于在夹缝中生存的他来说,最好的时机,就是中原大战。正如当日群雄讨董,王羽借势崛起一样,若是因为徐州的变故,掀起一场遍及中原的大战,谁敢说他刘玄德就没有机会呢?

    当日许攸的论对本身不存在问题,豫州的确不适合当做基业来经营,不过,许攸此策本来就是建立在王羽取得冀州后,趁势攻打兖州的前提之上。只要中原乱战一起,刘备这个位置就变得很重要了,向哪个方向都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可没想到,王羽去了冀州之后,居然那么沉得住气,先搞了个会盟,然后又派人去河东搅风雨,最后干脆专心致志的搞起了内政,把刘备给晾在夹缝里了。

    王羽不动,其他诸侯也不敢乱动,要不是袁术那个白痴中了周瑜的驱虎吞狼之计,中原就天下太平了,这叫刘备情何以堪。

    终于,机会又出现了,上天没有抛弃自己啊!刘备激动得难以自已。

    许攸趁热打铁道:“主公放心,徐州事尽可交由陈汉瑜父子打理,主公只管按照原定计划配合即可。中原事,攸自当为主公分忧,此番,定教王鹏举深陷泥潭,首尾难顾。曹孟德与我有故,我当先往洛阳走上一遭……”

    “有劳军师了。”

五八三章 天下一盘棋

    郯城。

    “主公,军师来信……”

    中原暗流涌动,在风口浪尖上的王羽和他的臣僚们更是忙得不开开交。相对而言,王羽还算好,他现在只需想办法对付面前的两路敌军,在高唐坐镇的贾诩就辛苦得多了,他要处理的是来自各方面的试探或挑战。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类似曹豹、阙宣这样的敌人,其实反倒容易对付,麻烦的是那些身为盟友,态度却暧昧不明的。

    “伯圭兄与刘虞发生了冲突?”贾诩列在开头最醒目位置的,就是这么一个消息。

    公孙瓒和刘虞开战其实是迟早的事儿,让王羽、贾诩不约而同感到忧虑的是,公孙瓒并未就此事知会青州方面。不管公孙瓒是有意为之,亦或只是考虑不周全,这都是个很危险的信号。

    王羽之所以放心将冀州北部的领土分别交给公孙瓒和张燕,主要还是出于战略方面的考虑。以河北大战之后的情况,青州并不具备立刻吞并两家盟友的条件和实力,只能采取循序渐进的方式,潜移默化的影响对方。

    同时,这两家盟友将作为屏障,应对来自北方的挑战。

    公孙瓒不是不能和刘虞动手,但动手的时机应该由王羽来把握。可现在,青州方面一直被蒙在鼓励,还是通过自己的情报网才得知详情,而且还赶在这么个节骨眼上,让人没法不担忧。

    王羽当然信得过公孙瓒的为人,可经历过陶谦让徐州这件事后,他也不会天真的以为,势力归属,军队的让渡,只要主君发句话就可以了,其中通常涉及了极其复杂的暗中运作。

    相较于公孙瓒,张燕就安稳得多了。

    一年多以来。这位黑山大帅一直专注于内政建设。开始的时候,他施行的是农民义军传统的那套理念,即:打土豪,分田地,均贫富之类的。

    对这套过于理想化的理念,张燕原本也不太确信,可通过对青州的观察。他得出了结论,青州施行的就是这样的政策,于是就有了信心。

    结果当然不太理想。

    越理想化的口号,就越是不靠谱,别说古代的农民义军,就算是后世那些有纲领。有系统的政党,提出的口号不也是忽悠人的吗?越是强调公正、科学的,到最后就越是会造就不平等的社会。

    黑山军第一年的建设可谓一团糟,张燕倒是没气馁,倒是对青州新政的兴趣越发的浓厚了。根据将军府的评估,如果情况可以一直保持下去,黑山军会比幽州军更快。更顺利的融入青州体系。

    一个坏消息后面跟了个好消息,从中可见贾诩对王羽情绪的照顾,紧接着,他又送上了一个很难评价是好是坏的消息——鲁肃回来了。

    鲁肃顺利完成了出使任务,不但试探出了吕布的态度,而且与并州众将也有了比较深入的接触,带回了第一手的情报。用鲁肃的原话说,王羽的计划应该还是有机会的。

    并州众将中。高顺沉默寡言,鲁肃也没搞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能确定的只有他对吕布的忠心,和他一样的还有成廉和曹性。

    张辽比较有想法,在和鲁肃的谈话中,他流露出了对并州军前景的担忧。虽说乱世夺天下,靠的是手中的刀剑。但吕布军这种纯粹的军队结构,注定了他们没有发展的潜力。

    现在虽说多了陈宫、张邈,以及兖州名士的支持,但这些人要么只有虚名。有真才实学的人擅长的也是说客那一套,让他们周旋于诸侯之间,合纵连横倒还靠谱,让他们治政就抓瞎了。

    张辽是个明白人,他对此深表忧虑。而王羽一直以来的示好他都看在了眼里,所以,当着鲁肃的面,他毫不避讳的表达了自己的善意,对两军的和亲及更深入的配合,他都会尽力维护。

    其实张邈对青州也没多少恶意,选择吕布,他是从兖州反曹派十人整体利益上考虑的,对他和王家的交情没太大影响。

    况且,老张也不笨,不会天真的以为只要攀附上了吕布,就可以不拿正眼看王羽,对青州的强势不屑一顾了。他是个老资格的政治人物,把某人往死里得罪这种事不是他的风格,留下余地,方便日后相见才是他的作风。

    鲁肃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王羽的计划可以一试,当然,风险也还是有的。

    侯成三人的敌意是摆在台面上,大概是想着反正也得罪了王羽,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所以侯成三将一直是反青州的急先锋。

    侯成、宋宪还好,魏续是最麻烦的。他和吕布有亲戚关系,很受吕布的信重,是陷阵营名义上的主将!高顺只能算是他的副将,只负责日常练兵,行军打仗,军中的人事提拔,钱粮的管理、分配,甲仗的领取,都是他关着的。

    看到这里,王羽也是暗自摇头,官僚主义真是无处不在,在并州军这样的团体里,居然也有靠裙带关系上位,把真正能做事的人压在下面的情况发生。

    叹息吕布不能免俗的同时,王羽对高顺也多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前世的他,不也是这样的吗?

    但威胁最大的不是这三人,而是陈宫。

    侯成三人看不惯王羽,是因为私怨,不太容易引起别人的共鸣,所以每次抢先出头的都是侯成,而不是地位更高的魏续。

    魏续担心,万一说错话,触怒了吕布,会把现有的地位都赔上去,最后得不偿失。还不如让侯成顶在前面,若是出了事,只要他不受连累,就有补救的余地。

    王羽很庆幸自己早早找来了鲁肃。

    孔融的交际能力不错,但终究还是名士范儿大了点,对职责之外的东西观察得并不仔细。而鲁肃则是和什么人都能打上交道,就算是贩夫走卒,他也能如常交谈,就像面对同僚或自己那样。

    事实上,并州众将的态度,除了对青州报有极大善意的张辽之外,鲁肃都是从仆人、侍女口中。旁敲侧击的打听到的。从这些人口中,他收集到了很多零散的消息,然后一点点拼在一起,相互印证,最后得出了相应的结论。

    这才是一个真正外交官的本事,不是单纯的和主要目标打交道,而是借助使者的身份之便。从各个层面了解对方,得出准确的情报和结论之后,再进行有针对性的外交接触。

    根据鲁肃的判断,吕布前后态度的不同,关键就在于陈宫!

    吕布这人傲气十足,同时。他耳根子也很软。

    高顺和张辽之中,他更重视张辽的意见,就是因为张辽说话更有技巧,高顺提出劝谏也和他的为人一样,言简意赅,听起来**,因此不讨喜。

    而陈宫就是靠嘴皮子混饭吃的。一张嘴说起来那是头头是道,天花乱坠,几下就把吕布给忽悠晕了。

    不同于侯成三人的私怨,陈宫和王羽的矛盾在于政治理念,这是根本性的冲突,很难调和。

    鲁肃的最终结论就是,陈宫是王羽计划最大的障碍,能否消除陈宫的影响。只能等王羽和吕布见过面才能做定论。

    对鲁肃的工作,王羽和贾诩都觉得很满意,不过他带回来的消息就喜忧参半了。

    态度不明朗的盟友,处置起来比拔刀相向的敌人更棘手。如果太过谨慎,就可能某些小误会,将对方推向敌对面;可若是太轻率了,说不定会被人偷袭。总之是束手束脚,让人头疼。

    “不过,最棘手的还是曹操啊……”贾诩的报告越看到后面就越复杂,吕布让王羽又喜又忧。河东传来的消息,则是让他又忧又喜。

    对王羽搅入徐州战团,曹操表现得极为冷静,不但没有趁机攻打吕布,夺回东郡,亦或牵制魏郡的羽林军,反而极为坚决的出兵函谷,在河东、弘农向西凉军发动了猛攻。

    贾诩认为,曹操不是虚晃一枪,是来真格的了。他修正了计划,放弃作壁上观,尽收渔利打算,而是要里应外合,拿下董卓。

    董卓如果全力与曹操周旋,就必须增派兵马东进作战,导致长安空虚,给反董的士党营造出发动的机会;如果他顾忌太多,曹操就会趁势席卷河东、弘农,将潼关以西的土地全部笑纳下来。

    从河东反馈的情报看来,董卓对曹操的大举进攻明显准备不足,被打得一溃千里,开战不到三天,就把新安、渑池两大要塞给丢了。如今董越全军龟缩在陕县,一日数报,拼命向后方求援。

    “所以说,用兵最怕的不是阴谋,而是阳谋。阴谋是双刃剑,成功了威力很大,有四两拨千斤之效,可一旦被识破,就会反伤自身,偶尔用用倒是可以怡情,久而为之,就会伤身损神了。”一边头疼着,王羽一边还不忘传授心得。

    “曹操放弃东郡背后,竟然有这么深的谋算,此人的智慧真是可敬可怖啊。”诸葛亮想明了前因后果,不由惊叹连声。

    曹操弃东郡而取洛阳那一手虽然玩得很漂亮,可单纯从利益角度考虑,是得不偿失的,毕竟他的根基都在兖州。放弃之后,虽然一时能避开青州的锋芒,但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要争天下,他迟早也得面对王羽。

    而且他在洛阳,就堵住了董卓的东进之路。

    虽然被王羽连番重创,但西凉军的实力并未大损,在河东的一连串战斗中,还有所恢复,这同样不是个容易面对的敌手。

    看起来,只有南下取荆州才是最好的出路了。洛阳之战后,刘表非常紧张,在襄阳集结了大量精锐部队,连孙策攻入鄱阳郡都无暇理会。可谁也没想到,曹操竟然弃荆州而不顾,毅然决然的攻向了董卓。

    诸葛亮不知道刘表现在的心情到底如何,但他可以想象出,荆州的名士们闻讯后将会表现出怎样的精神面貌。他们会欣喜若狂,弹冠相庆,却不会有谁提出,主动攻击南阳,收回荆州的领土,威胁曹操侧翼。

    荆州最流行的观点中,董卓不是一个随便就能推倒的角色,两强之争,势必旷日持久,荆州正可收渔翁之利。

    谁会想到,这很可能是一场速战速决的战争呢?

    这是个局,很大的局,把中原一大半诸侯都算计进去的局!看穿了棋局之后,诸葛亮对勾勒出这盘大棋的曹操实是惊若天人,不过,更让他震惊的是,王羽在高唐会盟之前,就已经推断出曹操的策略了,还提前做了些布置。

    他再次庆幸起当初翘家的决定来,若非离开了荆州,怎能看到如此宽阔的天地?怎能想象得到,天下这局大棋的棋手们,是如何的惊才绝艳呢?

    “是吧,这人确实很厉害吧?”王羽不知道曹操毅然发动,到底有几成是受了自己的影响,但可以确定的是,时间变得紧迫起来了,若以为可以躺在过去的成就上睡大觉,一转眼就会被人追平的。

    “报……启禀主公,张将军已经到了,子龙、文长二位将军也奉命返回,正在清点损失……没有了二位将军的阻击,曹豹、阙宣两路兵马进军速度略有提升,若保持目前的态势,将会在两日后抵达郯城……”

    诸葛亮本待继续就这个话题探讨下去,听到传令兵的话,却是心头一凛,姗姗来迟的张颌终于率兵赶到,决战就在眼前了。

    “这个话题下次再说,孔明、士元,随我同去做战前部署。”王羽霍然起身,自语般说着:“这盘大棋,好容易挣来的先手到底会不会丢掉,就看这一战的了。”说罢,他一甩披风,大踏步的走出府去,昂扬的战意,显露无遗。

五八四章 各有烦恼

    王羽战意昂扬,但军队的精神状态却不大乐观。

    目前王羽在东海的兵力数量倒是还凑合,他的一千亲卫,加上张颌、徐盛带领的三千羽林军,还有陶谦留下的四千五百郡兵,以及一千丹阳老兵,加一起,也有一万兵。与阙宣和曹豹的联军相比,约为一比二,在习惯了以弱敌强的王羽来说,可以算是势均力敌的一仗了。

    他想的不错,但跟他同一想法的人却有点少,除了一千亲卫之外,别说陶谦留下的那些兵,就连张颌的部队都显得有些精神萎靡,士气低落。

    在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战友一起面对强敌的挑战,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面对的。

    这就是扩军的弊端了。

    从洛阳开始就跟着王羽东征西讨的那些老兵,打仗用不着做什么动员,只要看着王羽的旌旗所指,就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

    而张颌的兵马却是以降兵为主体的,之前在琅琊是打落水狗,又是刚刚被赦免,他们的战意倒还在水准以上。可现在是经过了长途行军,保卫郯城这个跟自己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地方,这叫他们如何振作士气?

    徐州军更糟。

    郡兵本来就没多少战斗力,能拿得出手,可堪一战的只有数百老兵。丹阳兵的装备和战力都不错,可一想到要面对的敌人,他们就士气全无了。

    曹豹担心王羽用接收的丹阳兵动摇他的大军,反过来,想到要和同乡亲朋对战,郯城的这一千多丹阳兵同样也是没精打采的。

    基本上指望不上。

    陪王羽在校场上走一趟下来,张颌的脸色变得十分尴尬,其他人的脸色也都不太好看,徐盛有心为老师分忧,低声解释道:“兄弟们主要是太累了,并非……”

    “文向。别说了!”张颌打断徐盛,抱拳向王羽告罪道:“末将治军不善,请主公责罚。”

    “算了,这也是我想得不够周全,怪不到儁乂头上。”王羽确实有些大意了,历史上陶谦让徐州,曹豹等人没什么异动。所以动身之前,他主要注意力都放在臧霸和地方豪强身上了,没想到被曹豹和没听过名字的阙宣逼上门了,因此战争准备做得并不充分。

    若是早想到这样,他肯定会做出不一样的布置,用战斗力更坚定的徐晃部来徐州。让张颌去济北协防。

    不过,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晚了。他要么利用现有的资源,与曹、阙一战,稳定东海;要么只能听从诸葛亮的建议,暂避锋芒,除此之外。别无它途。

    一边安慰着羞愧难当的张颌,王羽一边盘算着手中的底牌,开始拟定战略。

    “钱粮的搬运可以停下来了……”一边想着,一条条的命令也是流水般发了出来。

    “停下来?主公是担心来不及……其实可以再多调用些人手……”

    陶谦在山中屯粮,为的是隐秘,马陵山不高,但山势绵延,横贯南北足有两百多里。别说在里面藏钱藏粮,就算藏几万大军,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东西一点点藏进去容易,想搬出来就难了。

    之前王羽想着是不是能抢点时间,将钱粮都运进城里去,然后打守城战。等着琅琊羽林的后队和徐晃赶来增援。

    这项工作是庞统负责的,至今已经完成了三成左右的工作,现在王羽突然下令中止,庞统以为是进度太慢。引起了他的不满,因此感到十分惶恐。

    王羽摇摇头,解释道:“不是那个问题,郯城是徐州大城,若不动员城中军民一起协防,根本防不周全,现在军心士气如此,动员军民协防反而更危险,所以,只能放弃守城,带着靠得住的部队在城外决战。”

    “这样……兵力会不会太悬殊了?”诸葛亮轻声提醒。

    连战意低迷的张颌军都算上,青州军也只有四千,要在野战中面对五倍于己的敌人,实在有点勉强。要知道,曹豹的主力部队,可是名闻天下的丹阳劲卒!阙宣的兵员素质也不低,装备更是夸张,怎么看,都没有明显的弱点。

    “打仗这种事,光看表面的数字是没用的,胜负,总要打过才知道。”王羽摆摆手,看向张颌,眼神中是信任有加的神情:“只是军心不振,小事而已,我相信儁乂,也相信冀州的健儿。”

    “末将愿率兵决死一战!”张颌心下一热,踏前一步,昂然请战。

    “儁乂勇气可嘉。”王羽微微颔首,却没做出热烈的回应,声音微冷,一道道军令传了出来。

    “从现在开始,各军进入休整,子龙、文长分派人手警戒……传令高唐,取消风火骑兵南下救援的计划……着汉升率部渡河,暂时接替公明,同时,命公明率军一万,即刻南下,攻取沛、留二县,压制彭城之军,切不可令豫州之敌有潜越之机!另外,从郡兵中挑几个有威望的人来见我……”

    “喏!”

    “遵命!”

    随着这些军令的下达,一场波及兖、豫、徐数州的巨大风暴,开始汇聚,并且席卷开来。

    ……

    山雨欲来,曹豹却意气风发。

    “哈哈哈哈,天下都说泰山王鹏举用兵如神,真正见到,才知传言失真。他兵练的的确不错,但说到底,也不过是擅长耍些阴谋诡计罢了。正如陈别驾所说,只要沉着应对,不急不躁,以堂堂正正之师力压之,小儿又能翻得出什么浪来?可惜啊,可惜……”

    “何事可惜?”陶谦的几个心腹之中,许耽是最擅长凑趣的,一听曹豹话头,他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曹豹摇头晃脑,振振有词道:“可惜徐公卿、袁本初,都是当世英杰,结果一个在战场上被小儿浑水摸鱼,一个疏于防范,中了小儿的偷袭,以至于一世英名尽丧,身家性命亦不可保……归根结底。都是骄傲大意使然啊。”

    “有道理。”章诳也是抚掌笑道:“阴谋诡计的确不是万能的,只要自己稳住阵脚,不露破绽,就算吃点小亏也不动摇,最终惊慌失措,进退失据的只能是敌人。豹子,这次。咱们要名扬天下了,若是能就此擒杀了王羽小儿,那……”

    他说到得意处,开始想入非非了,差点就流口水的样子。许耽也强不多少,一副面红耳赤的模样。像是刚刚干了什么坏事一样。曹豹倒是很镇定,但从他眼中放出的光芒中,也能看得出,他的心情同样很激动。

    “咳咳,”眼见这三个草包越说越离谱,陈珪看不下去了,轻咳两声。将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缓声道:“三位将军,庆功之事,还是等到大功告成之后再商量不迟,现在是不是先仔细讨论一下战略啊?”

    “有什么可讨论的?”章诳很不耐烦的挥挥手,然后用手指用力在舆图上戳着:“王羽小儿已经存了逃跑的心思,否则他干嘛把郡兵都留在城里,自己带着嫡系部队跑到山上去?不就是为了逃跑方便吗?”

    “是啊。”许耽也附和道:“他手段用尽。却奈何不了咱们,已经有退意了,只是碍着面子,怕丢脸,才硬撑着。他知道徐州的兵靠不住,所以将他们丢在城里,若是大军一到。咱几个一喊话,城里就开城投降了,那他不就有借口跑了吗?”

    陈珪打断了许耽滔滔不绝的自夸,问道:“这么说。许将军赞同老夫的观点,同意由贵军攻城了?”

    许耽的脸顿时就黑了。

    曹豹脸上的笑容也没了:“陈先生,您怎么这么固执啊!要说服,您也应该说服阙宣那厮,既是联盟军,他总得表现点诚意出来,不能光让咱们出力,自己干看着吧?”

    陈珪还要争辩:“可是……”

    “没有可是!”曹豹一摆手,寒声道:“陈先生,要知道,本将现在是主动要求面对王羽的主力,承担的可是最大的压力,您怎么还要纠缠不清呢?总之,这件事,本将绝不会让步!”

    此刻大军离郯城只剩最后的五十里了,从前方反馈的信息来看,陈珪认为王羽有意一战,并根据情报拟定了策略。但曹豹三人却不以为然,既不赞同陈珪的观点,也不喜欢他的策略。

    情报显示,王羽分兵了。留徐州军守城,青州的嫡系军队则上了马陵山,在山上建立了防守阵地。

    陈珪的对策是,先集中主力,也就是曹豹的一万五千大军攻城,由阙宣的部队与王羽对峙,牵制青州军。攻下郯城之后,两军或合兵一处,或两面夹击,进攻马陵山上的青州军。

    但曹豹三人对这个计划都很抵触。

    陈珪的理由听起来虽然不错,说城内的守军和曹豹的军队本来就是袍泽,打起来战意也不会太强,等发现事不可为之后,说不定会很快降服。没了郯城,青州军顿成孤军,在两路大军的夹攻下,顶多也只能设法全身而退,而不会继续在东海纠缠。

    这些道理,曹豹等人都认可,问题是要考虑到实际情况,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击退王羽只是个开始,未来青州军势必不会罢休,到时候就是自己这些人首当其冲了。为将来计,这一仗不但要尽量打击敌人,还要保全实力,收益也得最大化。

    城内的守军战到最后确实可能投降,可在那之前,八成得经历苦战才行。毕竟陶谦死之前,王羽就赶到郯城了,城内军民的士气不会太高,但也必定在水准以上。

    要知道,攻城战的消耗可是很大的,当初袁绍怎么败的?还不是在高唐城消耗了太多实力,以至于没有足够的兵力防守河岸,最后被王羽偷袭得手?

    更重要的是,打郯城的油水太小了。

    这一仗想要有收益,只能指望陶谦藏起来的那批钱粮。郯城的情报说得很清楚,青州军搬运了约莫三成钱粮进城,发现来不及搬完之后,王羽干脆当了把散财童子,将城内的钱粮都发给城中军民了。

    这一手搞得曹豹很郁闷。

    王羽散财,一方面提高了郯城军民的士气,使得他们守城的时候更积极,战意更浓了。另一方面,打下郯城后,曹豹也得不到足够的收益。

    没错,钱粮放在百姓手里面,他可以抢。可问题是,他来夺东海,是为了当诸侯,让这里长治久安,一进城就抢东西,名声什么的姑且不论,这民心肯定是要一扑到底了。

    民心没了,打下郯城后,王羽拍拍屁股走人,回头带着大军来找场子,里应外合,内忧外患,自己怎么抵挡,又找谁说理去?

    若是不知道这笔钱粮的存在,曹豹倒是不会烦恼,可现在就由不得他不愁了。

    由阙宣牵制?

    那城一被攻下,王羽再一跑,阙宣顺势上山,山里面的钱粮不就都是阙宣的了?近水楼台啊!

    所以,尽管对陈珪很尊敬,很佩服,但曹豹还是坚决不同意对方的计划。表示除非阙宣愿意听从他的指挥,一起攻城,由他派兵牵制王羽,否则只能由他自行攻山。

    阙宣当然不可能这么做,他和曹豹是利益一致的盟友,而不是附庸。何况他可是天子,虽然只是自封的,但也不能低三下四的做人跟班吧?

    于是,在这个问题上,就这么僵住了。

    陈珪苦劝不果,最后也是无可奈何,只能长叹一声,叮嘱了曹豹三人一些作战时的注意事项,就不顾三人的挽留,自行去了。

    曹豹当然很不爽,可也只能任其自去,自己甩甩头,抛开了心里那点不愉快,继续和两个伙伴讨论起来,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五八五章 马陵之战

    八百里太行,是从古至今,人们用以形容太行山雄奇壮观,气势磅礴的语句。但在徐州地界,人们同样会以八百里马陵,来形容这座远及不上太行山的丘陵山脉。

    虽然马陵山的山势纵贯南北,总有四百余里,勉强当得起八百里马陵的称谓。但这座山却远称不上雄奇,其最高峰的海拔也只有一百八十多米,别说跟巍峨的太行山相比,到了南方多山的地方,随便找个小山丘都比这里险峻。

    不过,自古以来,马陵山的战略地位都很重要,是兵家必争之地。

    春秋时代,齐国防御南部边境的长城,就是建在马陵山脉上,其中最著名的关口,就是当时的天下第一雄关——穆陵关。

    战国时代,名将庞涓和孙膑这对师兄弟的巅峰对决,也发生在这里,足可见这里的战略地位之重要。

    道理说白了也很简单,只有马陵山这样的山势,才能为兵家所用,展开大兵团会战。换成太行山那种地方,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就算建了雄关,又有谁会跋山涉水的来进攻?

    郯城周边地势平坦开阔,也只有马陵山算是险要之地,可资利用了,王羽选在这里作为决战之地,是很顺理成章的一件事。

    青州军的营地处于马陵山的边缘,是一道坡度不大的缓坡,从地势来看,可以算是丘陵地带的入口。山坡没有名字,因为王羽在此驻马破敌,后来当地人在此修建了牌坊以纪念此战。将其命名为凯旋门。

    赵云和魏延各带着一营骑兵,受命埋伏在山北五里左右的一处山坳中。

    经历了两天的休息。狙击战和强行军带来的疲劳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赵云还是一贯的模样。从容的神情中透着一丝坚毅,魏延却有些烦躁。

    之前对阙宣的袭扰战,是他第一次独自率兵执行任务,又是和赵云一起出动,嘴上虽然没说,他心里暗中是存了较量之意的。

    较量的结果让他非常失望,赵云的袭扰搞得曹豹焦头烂额,一万五千大军,被五百骑兵拖住了脚步。这样的战果,不可谓不辉煌。

    反观他这边,就很让人发愁了。他手段百出,阙宣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闷着头赶路,一点破绽都不留。

    按照王羽事先的交代,魏延的骚扰,应该仅限于摧毁佛教相关的建筑和图腾,可在焦虑的驱使下。魏延做的比这要过火得多,到了后来,他是连人带庙一起烧的!

    “仁义是做样子给人看的,哪个将军身后没有几千具白骨在那里堆着!”魏延如是安慰着自己。老师常说,主公为人太刚太直,自己就是一把利刃。那些主公不方便、不愿意去做的事,就是自己的职责。

    这么想着。暴戾之气便油然而生。

    不光是他一个,这种暴戾之气几乎感染了所有的人。一边是胜利和生存的诱惑。其中还夹杂着杀戮而带来的快感,另一边是墨守成规,失去已经到手的地盘,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

    也许将来老了,在某个难眠的夜晚他会在黑暗中看着自己的双手自责。但现在,他本能般的选择了一条捷径。

    尽管这条捷径要由无数尸体来铺垫,他也不后悔。

    真正让他郁闷的是,这条捷径依然无法通向胜利。种种迹象都表明,阙宣已经被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了,可他就是不肯按照魏延的剧本来。

    结果,魏延平白把厚丘,司吾一带杀得人头滚滚,烧得黑烟遮天,但就是没能达成真正的目的。要不是事先受了王羽的严令,不敢擅自进攻阙宣的主力,他真有心打一场夜袭。

    愤懑、焦躁、疑惑,还有那么一点点愧疚,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最终化成了满满的暴戾。不但他身边的人,连更远处的赵云都能感受得到。

    “将军,您是不是去劝一下比较好?万一……”有亲卫低声提醒。

    赵云看看魏延,眉毛微皱,但很快又舒展开来,摇摇头,轻声道:“主公常说,为将之道,千变万化,各人有各人所崇尚的东西。文长的烦恼,只能他自行解决,外人劝说是没用的。放心吧,文长不是一味莽撞之人,不会影响主公的大计。”

    突然,赵云眼神微凝,竖起了手指,不远处的魏延也眯起了眼睛,骑兵们同时用手盖住了马嘴巴。

    敌军出现了,顺着正午的阳光,缓缓出现于远方的旷野之上。

    寂静下来的一瞬间,人们发现此地有风,很大,由东南吹向西北。同时,强烈的阳光也从南方照射而来。

    在被敌军发现的同时,曹豹也发现了自己的猎物。从敌军的规模上,他甚至猜测到了附近会有伏兵,所以他做出了调整,摆出了一个楔形的攻击阵型,命令八千士兵压上,三千士兵侧翼警戒,四千士兵作为后卫。

    临河的那一侧,他也投放了两千人马。之前被赵云袭扰的教训太过惨痛,他不得不留点神。

    他不打算按照陈珪事先规划的那样做,虽然那样做可以将敌军拖住,或者赶走,进而牵动天下的局势,导致一场中原大战,可对曹豹来说却没多大好处。

    他最怕的就是王羽烧粮撤退,青州家大业大,没这些粮草也无所谓,可曹豹却很在乎。现在才是春天,是粮食最紧张的季节,没有足够的储备,他拿什么和阙宣争东海,拿什么抵挡青州军的报复?

    在这样的思路的驱使下,在最后的五十里路程中,他猛然加速,一下把阙宣甩在了后面,抢到了这个先手。他为的就是抢占有利地形,主动向马陵山的青州军发起进攻。这样一来。等阙宣抵达后,就只能在老老实实攻城。和加入曹豹麾下作战中做选择了。

    曹豹的举动,的确出乎了不少人的预料。其中就包括了陈业。

    王羽接收徐州军之后,陈业这样的老兵都不同程度的受了提拔。这本是陶谦一直在生活上施以援手,却放任他们在官场上被压制的目的,老人要把做好人施恩的机会留给王羽。

    其中陈业的提拔程度是最大的,从原本的屯长,一跃成为了徐州的步兵都尉。

    尽管升官很快,但却没什么人对陈都尉感到羡慕,因为他接下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率领郡兵。组织百姓守卫郯城。

    与曹豹有相似想法的人很多,认为王羽这样安排,就是为了方便撤离,已经舍弃郯城了。

    等到郯城被攻下,曹豹、阙宣为了安定人心,可能不会杀太多人,但为首的几个肯定是不能放过的,新旧势力交替,总是要见点血。不然怎么杀鸡儆猴?

    之前王羽来,死的是徐方、曹宏,现在轮到陈业这个新任都尉了,这有什么可羡慕的呢?

    没人看好他。也没人看好青州军的前景。

    再强的武将也是人,敌人有隙可乘,计谋才能化腐朽为神奇。起到逆转乾坤的作用。可对方稳步推进,全不中计。智谋再高又有什么用呢?

    战争,终究还是要比拼实力的。

    在严阵以待的两万大军面前。青州的四千人马实在太单薄了。

    而只有郡兵和百姓防守的郯城,更是单薄的跟一张纸似的。最近几天,徐州军将兵之间的气氛变得很古怪,公开的交流少了,私下里窃窃私语的多了。相识的人遇见,很少会直接打招呼,反而喜欢互相对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样子。

    在这样的气氛下,徐州军原本就很低迷的士气,变得更加低落。肯奋不顾身守城的人越来越少,连王羽日前大肆散财,也没能起到立竿见影的作用。

    每个人都在怀疑,那些不太相熟的袍泽,会不会在敌人攻城时偷偷打开城门,又或在夜里放下根绳子,带着人头或情报逃到城外投敌去。

    毕竟城外的敌军也曾经是自己人,谁知道谁和谁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渊源,进而催生出一些不为人知的勾当呢?

    反倒是城内的百姓战意颇高,当官的可以降,当兵的也可以降,只有百姓没有选择的余地。大家都很担心,城池易手后,自家刚刚发的那笔横财会被人抢走。

    从自身利益考虑的逻辑很简单,也很单纯,同时也很直接。只是在战争中,民众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在军心不振,兵无战意的情况下,郯城的城防的确让人忧虑。

    陈业为此担忧了好几天,看见曹豹大军的那一刻,他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结果,他惊讶万分的看到,曹豹竟然放弃了嘴边肥肉一般的郯城,径直冲向了马陵山。

    在眼下这种情况下,陈业不相信曹豹会不知道郯城的布置。

    由于信息量等诸多因素的共同作用,普通人的目光是很短浅的,他们不会考虑日后如何,青州如何强大,绝大多数人只看到了眼前——曹豹、阙宣的两万联军,难以抵挡,而且还挫败了王羽的诸多计谋。

    所以,趋炎附势的人多得是,王羽也不可能完全封锁消息,曹豹对郯城应该是了若指掌才对。

    可结果,就像王羽事先交代的那样,曹豹军居然真的放弃了唾手可得的郯城,跑去啃硬骨头了。

    王羽和陈业的对话,就发生在他检阅过部队的那天。也正是在那一天,他调整了部署,做出了放弃郯城的姿态。

    他的命令很简单,也很古怪,只要求陈业努力组织起防御,做出样子来就算完成任务了。若是曹豹开始攻城,他哪怕是直接投降,也不会被视作叛逆,更不会招致报复。

    陈业少年从军,如今已经年过四旬,在他漫长的军旅生涯中,这么古怪命令,他别说接到,就连听说都没听说过,当时就愣住了。

    后来王羽似乎又解释了几句,但他完全就没听进去,只记得这位少年将军很有气势的挥了挥手,信心十足的说:“曹豹一定不会大举攻城,阙宣的兵种配置又不适合攻城,所以,陈将军你只需做个样子,等待最后的结果就可以了。”

    事后回想起这段话,陈业也是半信半疑,现在一看,王羽的判断真的成为现实了!

    就在满城军兵都看轻王羽的时候,陈业这个知情者感受到的,是发自灵魂深处的震撼!

    料事如神?不,王羽简直就是把曹豹当成了提线傀儡一样,想让对方怎么动,只需将手中的线提一提,这不是在打仗,而是在变戏法!

    远眺马陵山,陈业依稀看到了那个威武若天神的身影,对方似乎正说些什么,突然间,他有了种明悟,这一战的结果,也许会一如既往的让很多人大吃一惊呢。

    看首发无广告请到

    请分享

五八六章 存乎一心

    “我知道,这里的很多人都觉得今天这一战没必要打!”王羽的确在训话,他毫不讳言的指出了琅琊羽林士气低迷的原因。

    “既不是为了保卫家乡,也没有异常丰厚的战利品,身后明明还有十万强兵可用,何必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在此以寡敌众呢?一将功成万骨枯,就算打赢了,也不过是成就我这个骠骑将军的名声,于你们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要你们付出生命的代价……”

    站在千军阵前,王羽环视众人,目光肃然:“这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当初你们加入骠骑军,是为了活命,同样是因为看好青州的未来,想在军中混出点名堂,将来好衣锦还乡,眼下这种情况,应该不在大家的预期之中。”

    他稍稍停顿,让众兵消化他突如其来的这番话引起的震惊,这番话确实说到了大多数人的心里去。

    骠骑军的老兵,早就习惯了以寡敌众,以弱势击强敌,然后翻盘。眼下的形势虽然不利,但也不至于让他们感到悲观和绝望。

    虽然赵云、魏延麾下也有不少新兵,但老兵加新兵的搭配很有效,十个人中只要有一个老兵,新兵就会受其影响,在训练中就接受骠骑军睥睨天下的观点,并对之深信不疑。

    这也是王羽扩军之后,要休养生息的原因之一,不经过一段时间的融合,新兵的加入无助于提高战斗力,反而会有脱节的风险。

    眼下六军已经基本完成了整顿,只有琅琊羽林是个例外。这支军队完全是由降卒组成的,虽然士兵的战力和素质也都不差,却缺少了骠骑军身上那股子气势,离王羽心目中的强兵还有段不小的差距。

    不是没人试图提醒过王羽,但问题是,张颌这支部队的身份很敏感,是个千金买马骨的存在,是青州军招降纳叛的样板和标杆。若不是张颌降服时,骠骑军的军制已经差不多定了型,王羽差一点就将其单独列军,以北斗七星来命名各军了。

    无论是往这支部队内部派遣将领,还是将其打散重编,都不符合王羽的审美观,也与他崇尚并对外彰显的用人不疑理念不合。

    贾诩等谋臣虽然看到了这个弊端,但觉得让张颌军保持现状,有利于将来的招降纳叛,所以也只是提醒了几句,没做出有力的劝谏。何况,贾诩觉得,徐州方向本来也不是青州攻略的重点,把张颌军放在这个方向上,正是相得益彰。

    但世事难料,就算以贾诩的智慧,他也没想到,王羽竟然会面临这样的状况,要以这支非嫡系部队为主力,打如此艰难的一仗。

    换成骠骑军嫡系,王羽战前哪里用得着说这么多,只要站到众人面前,吼上几嗓子,马上就士气大振,战意如虹了。

    但现在,他必须得用点技巧,先引起士兵们的思考,然后再下猛药。当然,他现在的药下的已经很猛了。

    此刻,如张颌、徐盛这些勇猛之人,脸上都泛起了一片赭红色,被王羽很现实,同时也有些诛心的话激着了。若王羽用的是通常意义上的激将法,这样的火候就已经差不多了。

    但对大多数士兵来说,这样还不够,因为挂在他们脸上的,是迷茫和疑惑的神情。用荣誉感,可以激起那些重视荣誉人的战意,若是太史慈在此,听完这番话,恐怕已经嗷嗷大叫,按捺不住的要扑下山去了。

    但冀州降卒却不在乎这些,从战败投降的一刻开始,荣誉这东西就与他们无缘了,王羽说的这些,不但不能激起他们的战意,反而让很多对自身境遇想得不够透彻的人,想得更清楚了。

    可不是么,自己当兵,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眼下这种仗,有什么必要打下去呢?

    “主公不是要鼓舞士气吗?现在的士气似乎更低了吧?”庞统疑惑道。

    他和诸葛亮终究年少,靠着天赋和才华,他们在政务上能帮上手,参赞军机也屡有建树,但到了真刀真枪的时候,就没多大作用了。这一战,王羽分派给他们两个的任务就是观战,如果战后能交两篇观后感就最好不过了。

    对王羽这个不着调的命令,两人都是哭笑不得,同时也有被小觑了的感觉,暗中都是憋足了劲,打算认真观战,争取在战事最紧张的时候,看出奥妙,一言扭转乾坤什么的。

    在王羽对军队讲话之前,两人已经将王羽调动曹豹的计策看得一清二楚了。

    王羽对敌人心理的把握,令二人叹为观止。连试探攻击失败,都能加以利用,转化成了骄敌之策,利用曹豹的贪婪和对盟友的猜忌,引敌人入局更是不须赘言。

    而此战的大体布局,两人也看明白了,无非是正面摆开堂堂之阵,牵制敌军主力,站到胶着之际,以骑兵突击,进而打开局面。

    计划简单而有效,似乎没太多玄机,不过,四千兵面对一万五千大军,正面作战的只有三千余众,想完成计划可不是很容易的事。

    庞统二人一直没想明白的就是,王羽到底要怎么才能在敌军明知有埋伏的情况下,成功突袭呢?这无疑是个很大的课题,王羽现在做的,鼓舞士气,就是其中很关键的一环。

    诸葛亮沉吟道:“应该是有什么玄机……”一边说,他一边努力思索着,想从古往今来的战例中找到相似的情况。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不像啊!马陵山这地形,不是一般的适合逃亡,往连绵的山丘中一躲,一逃,就算是天上的老鹰也找不到人啊。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还是不像!人心本来就很复杂,道理说得越明白,人想的就越多,想得越多,意志就越薄弱。诸葛亮观摩过骠骑军的训练,也在书院听过包括王羽在内的教官讲的战例剖析,自己也思考过、揣摩过。他认为士兵知道的越少,信念越单一,发挥出来的战力就越强。

    最极端,也是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黄巾力士。这些信徒的狂热劲一上来,立刻就变得力大无穷,刀枪不入了,原因其实并不复杂,因为纯粹,所以强大,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能发挥出最强大的力量。

    王羽现在所做的,和诸葛亮领悟的道理,显然是南辕北辙。

    若不是这些,也只能往激将上面想了。

    王羽这番话,对张颌和他的亲兵很有效果,这些人曾经参加过高唐的那场会战,对骠骑军的认同感比较高,而张颌更是冀州成名已久的上将,就算迫于无奈投降,荣誉感是不会丢的。

    不过,在那场大战中跟随张颌的只有两千来人,当时又一直奋战在第一线,战后阵亡加上因伤退役的,差不多有一半。张颌在琅琊治军,又将很多老兵散出去当军官了,现在身边只有五百人左右,起不到决定姓的作用。

    猜来猜去,两个天才少年仍然猜不到王羽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王羽这个短暂的停顿,也让诸葛亮感到特别的漫长,特别的不耐烦。

    终于,万众期待之下,王羽又开口了,但一开口,就是语出惊人:“本将不喜欢强人所难,今天也一样,我会给各位一个选择的机会,是战,是走,全凭自愿,现在就可以做出决定!”

    “哗!”张颌控制不了士兵的想法,但他治军还是很严格的,如果不看精神状态,只看表面,谁也不能否认这是一支令行禁止的军队。可王羽此言一出,张颌严格的军法也失去了效应,全军上下一片哗然。

    “明公他……说什么了?”诸葛亮瞠目结舌,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你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庞统也是两眼呆滞,这种时候让人自行决定去留,这仗还打不打了?

    敌人已经出现在视野中了,顶多只有十里,不,可能连五里都不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只要有人带头一走,溃败之势立成,这可不是人力所能扭转的!

    “没人走吗?”众人惊骇不已,王羽却尤嫌不足似的,继续火上浇油:“放心,本将不是在说反话,句句发自肺腑,我王羽今曰立誓于此,苍天为证,绝不会追究今曰离开者的责任,若有违背,他曰必死于乱箭之下!”

    语如金石,掷地有声!在阵阵压抑着的呼吸声中,显得极为洪亮,如春雷滚滚一般,回荡在所有人心头。

    “主公……”张颌很不安,想解释,可刚开口,就被王羽拦下了,他朗声说道:“走的人,不算临阵脱逃,将来依然是我青州治下的子民,就算本将今曰战没于此,这话也同样有效,所以,想走的人不须多做顾忌……”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眼神开始闪烁,王羽忽然话锋一转:“当然,只要今天离开了,那就再不能算作是军人,也不能在官署中任职,一切与军人相关的优待,都会取消。”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他便自说自答道:“不公平么?没什么不公平的,每个人都有家,国,则是所有人的家,面对危险的时候,你不敢挺身而出,那就不配享受百姓的供养和尊敬!”

    “留下来作战很危险,会受伤,会死,毕竟敌我众寡悬殊。可是,即便死了,也是为国捐躯,会有人世世代代的记得他们。”

    “是死去或活着的勇士,挫败了野心家的野望!”

    “是死去或活着的勇士,将和平和安定带给了一方!”

    王羽环视众人,神情气势越发慷慨激烈:“是他们,使得大汉的威名,响彻每一个阳光照得到的地方!”

    “战争的胜负,从来都不取决于人数,狭路相逢勇者胜,胜负存乎一心,唯勇气也!有勇气的人,以寡击众也能势如破竹,没有勇气的人,以众击寡也只能品尝败绩!”

    王羽霍然转身,头也不回的大喝一声:“有勇气的人,向前一步,今天,咱们同生共死,战个痛快!”

    吼声如雷,震撼人心。

    “河间张颌,愿为主公效命!愿为大汉效死!”身形如山而前,张颌慨然出列,大吼着做出回应。

    在他身后,人影不停闪动,吼声连绵不绝。

    “城阳徐盛,愿为主公效命!愿为大汉效死!”

    “厌次刘阳,愿……”

    徐盛以及更多的人踏前而出,正午的眼光与昂扬的战意,照在勇士们的身上,脸上,将他们浑身上下都染得通红,如同披上了鲜血染红的铠甲一般!q

五八七章 谁是大草包

    有人留,有人走。

    王羽的演说再怎么成功,也不可能完全抵消人类对生存的渴望,和对危险的回避。既然他当众立誓不追究,总是有人更愿意把握眼前,而不是为世代铭记的荣耀。

    一将功成万骨枯,古往今来,只有被铭记和传颂的君主将领,何尝有人记录自己这些无名小卒了?

    陆陆续续的,将近一成的士兵离队而去,大多数人还是选择留了下来。走的人各有各的理由,但留下来的人,很多都说不出什么理由,就是觉得胸口憋了一口气,又有人带了个头,下意识的就跟了出来。

    若是王羽这番演讲是在检阅部队的那天,等到晚上回去睡过一觉,很多一时冲动的人,肯定恢复冷静,开始后怕,说不定也要开小差了。

    但就在王羽训话这会儿工夫,曹豹的大军已经渡过了沭水,逼近到山脚下了,没人来得及后悔,追随在那个雄武的背影后战斗至最后一刻,才是唯一的选择。

    这是诸葛亮和庞统从震惊中平静下来之后,讨论出来的结论,对王羽的训话和选择的时机,二人都惊叹有加。

    虽然走了三百人,实力又被削弱了一定程度,但他们很清楚,现在的琅琊羽林,战力不但不比先前的三千人差,反而要高,也许能高出一倍都说不定!

    至少在这一刻,这两千七百人是坚定的勇士。如果这一仗最终获胜,那么,这一刻的状态,就会彻底固定下来,青州也会再添一支可与六军比肩的强兵。

    不过,这只是他们的个人想法。曹豹可不这么认为。

    风是从南边吹过来的,曹豹听不到王羽到底说了什么,只是看到王羽在阵前鼓动了一番,然后军阵中就陆陆续续的出现了数以百计的逃兵。

    像是有风吹过,曹豹心头最后一丝阴霾也散去了。

    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开局吗?仗还没开打,敌人就跑了一半……

    从山上的人数来看,走的三百人其实连十分之一还不到,除了琅琊羽林的三千兵之外,山上还有五百强弩兵在严阵以待。但谁让曹豹心情好呢。看着仓皇北遁的几百人,想着自己将名震天下的骠骑军吓得未战先溃,能忍着不高歌一曲,他已经很有涵养了。

    “这就是天下无敌的骠骑将军?堪比卫霍的不世名将?太难看了吧?哈哈哈哈……”不唱歌,大笑几声还是没问题的。曹豹抬起马鞭,遥指山上的敌军,笑得畅快淋漓。

    “不是他太废物,只是我军太强!”章诳也得意笑道:“阴谋诡计不能得逞,还要强撑,最后不众叛亲离又能如何?”

    “会不会有诈?”台词被同伴抢光了,许耽只好充当起了之前陈珪的角色。小心提醒道。

    章诳不屑道:“这还能有什么诈?那些溃兵丢盔卸甲的,难道要赤手空拳杀个回马枪?就算不是赤手空拳,这么点人又能做什么?没看豹子都准备好了吗?伏兵?摆在明面上的伏兵也能叫伏兵?他这就是困兽犹斗呢。”

    “亏了他困兽犹斗。”曹豹一脸欷歔道:“他若是当机立断的烧粮撤退,那才真是要命呢。现在这样正好。咱们先打败青州军成名,尽收陶公留下的钱粮在后,面子、里子都有了,若是果然如汉瑜所说。中原大战一起,焉知你我没有逐鹿中原。问鼎天下的资格呢?”

    “那敢情好……”章、许二人都露出了憧憬神色。

    一路北上,三人的理想不断升级。最开始,他们只是想带着军队投靠他人;随着陈珪的劝说,和击退赵云的袭扰,又变成了占据东海、下邳,独霸一方;等到了战场,发现形势非常有利之后,这不,曹豹都想着问鼎天下了。

    只可惜,他们的消息没有王羽灵通,不知道曹操已经和董卓打得火热了,席卷中原的那场大战,也许会发生在不久的未来,但一定不是现在。

    当然,就算知道了,曹豹也不会在意。

    一来世事无绝对,曹操在河东已经占足了上风,随时可以抽身而退,在河东虚晃一枪,转过身来打王羽个措手不及也不是不可能的。二来,他本来就是在意淫,重在心情舒爽,并不是要真的实现。

    说老实话,他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就凭这两个小伙伴,想学人去争天下,那不是找死吗?实在是不如此畅想一番,就不足以抒发畅快的心情啊。

    王羽小儿不是瞧不起咱们哥仨吗?对吕布军中那几个无名之辈极尽礼遇,礼物不断,对老子,连只言片语都没有。觉得老子没本事?看不起俺曹豹,觉得老子是草包?哼!看看你今天的狼狈相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目中无人。

    曹豹胸中这口恶气憋了很久了,今天,终于得以宣泄出来,他扬鞭前指,高声下令:“全军都有,攻山!”

    他意气风发不要紧,却把许耽吓了一跳:“豹子,真要攻山?先前不是说好了,以牵制为主,只要不让王羽小儿腾出手烧粮就行了吗?”

    曹豹不耐烦的挥挥手,冷哼道:“此一时彼一时,之前陈珪那老儿把小儿捧到了天上去,咱们自然得小心在意些,可现在……”

    他冲着山坡上呶呶嘴,晒道:“已经这样了,你们难道不想正面击败他一次吗?要知道,小儿从前可从未打过败仗。孟津那次,他明知敌不过吕布,干脆打都没打,就那么跑了,结果竟是不被算作是败绩,今天……嘿,你们懂的!”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许、章二人也是心领神会,无不怦然心动。

    踩着别人的尸体向上,本就是迅速成名的不二手段。王羽这么大的名声,谁要是能成功踩上一脚,那真是一生都受用不尽了。现在的机会多好啊,要是等到王羽带着骠骑军主力杀过来,就算最终保住了徐州,成名的也轮不到自己啊。

    “呜呜呜呜……”章诳抄起了号角,把号角当成了管风琴,吹的这叫一个卖力,节奏这叫一个快。

    “咚咚咚咚……”许耽也挽起袖子,抡起了鼓槌,把战鼓敲得震天响,用行动表明了对曹豹的支持。

    鼓号一起,士气顿时就高涨起来了。

    “弟兄们,大家也都看见了,王鹏举徒具虚名,只擅长搞阴谋诡计而已。他害了陶公,伪造陶公遗命,试图强占徐州,咱们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王羽弃守郯城,胆气已丧,我军大兵一至,士卒便纷纷溃逃,显然是气数已尽了!”

    曹豹摆摆手,鼓号声暂停,他在阵前跃马扬鞭,大声呼喝,鼓舞士气。

    他自己中气不足,无法让所有人都听见他的话,只能靠身边的亲卫齐声高喊,将话转达出去,比王羽的训话难免弱了些气势。好在形势分明,他也不用说太多话,只要例行的鼓动一下士卒的战意就可以了。

    “传本将的命令,此战,斩首一级,策勋一转,赏万钱!先登者策勋三转,赏五万!斩将……擒杀有名的上将……若是有人擒杀了王羽……有圣旨在此,天子有谕,王羽大逆不道,已有篡逆之实,人人可诛之,擒杀者,可尽领其官爵!”

    强调己方的强大,贬低敌人的实力,最后将丰厚的奖赏当做胡萝卜挂出来,这是古往今来最通俗的手段。

    很俗,代表有普遍性,所以,也很有效。

    “杀,杀,杀!”

    “冲啊,生擒王羽,想要荣华富贵的,跟老子冲!”

    喊杀声轰雷般炸响,震得沭水都为之震颤,一万五千大军黑压压的铺满了地面,无限延伸着,快速涌动着,像是巨大的浪潮一般,要将低矮的马陵山彻底淹没。

    两支身穿不同服色的军队,却打着相同旗号的军队,踏着死亡的脚步缓缓靠近。一支占据地利、人和,但人数只有三千出头;另一支占据天时,本土作战,人多势众。

    脚下的地面开始慢慢颤动,先是轻微,后来巨大,后来越来越强烈,仿佛地震了般,震的人信口发麻。

    突然间,天空黑了,山崩了,水流声完全消失。

    上万支羽箭覆盖了长天,无数人开始加速跑动,无数人在跑动过程中亡于箭下,连哼声都没有,就直直地倒了下去。身后的伙伴毫不犹豫踩过他的尸体,迎着敌军的羽箭继续前冲。河水瞬间变红,不知道血从哪里淌来,也不知道来自谁的身体。

    曹豹军固然士气如虹,山上的青州军也毫不示弱,他们并未如曹豹所料想的那样据地势防守,而是顺着山势,呼啸着冲了下来。

    双方的弓弩手都只松了两次弦,就拔出了战刀,挺起了矛戈。

    弓箭的有效射程有上限,也有下限,因为是抛射,所以,距离近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出现箭阵的声势浩大,实际的效果却是寥寥的情况。

    会战之中,真正能造成大规模杀伤的,还是手中的刀枪,钢刀入骨的声音,远比羽箭呼啸声对敌人的士气打击大。当这种声音响起的时候,生命消逝的速度就会骤然加快……

    艳阳之下,一江血水滚滚南流!

求票啦

本来最近状态不是很好,构思的剧情又有点复杂了,一直也没爆发。

    但不求票不行啦,不知不觉中,后面的追兵呼啦啦就上来了,只是想得一回奖,历史前十五名。

    现在已经有了个好开头,总不能在中途或末尾掉队吧?

    说不得,要向兄弟们求助了,拜求,跪求,满地打滚,撒泼上吊各种求啦~~~(未完待续。。)

五八八章 以汉之名

    两军刚一发生接触,曹豹就后悔了。他激励士气那些话,不光忽悠了士兵,连自己也给忽悠了,准确的说,他是真心这么想的。

    他本以为,山上的青州军战意不高,就算坚持不退,也顶多只有防御之力,没有,也不可能还有还手之力。

    结果,对方一上来就给他来了个狠的。

    这支刚经历过溃散的部队,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虽然人数比曹豹军少了好几倍,可他们却无所畏惧,居然正面冲进了曹豹军的方阵!

    这支青州军归属于羽林军的编制下,但他们的作战风格却与于禁的本队不尽相同,相较于后者,他们的队列中存在无数缺陷,像是一把带着无数残缺的锯齿刀。

    可就是这么一把钝刀,被人强力挥动起来的时候,同样拥有极为强悍的战力!

    锯齿刀发挥出了大斧的效果,只是一刀挥斩,就将曹豹先锋八千人的方阵削去了厚厚一层。

    前冲的曹豹军士兵刚将手中长矛刺出,还没来得及欢呼刺中了敌人,就惨叫着倒下,难以置信地看见敌军的环首刀从自己的身体中抽出来,带着一抹血光劈向身边的同伴。紧接着,他听见了同伴的惨呼,以及重物摔倒在尘埃之中的声响。

    摔落尘埃的一刻,士兵还在疑惑,不明白为什么对方明明看到了自己高举的长矛,还硬生生的撞了上来,而且还能保持这么强悍的战斗力。

    明明是在异乡,明明没有死战的理由,明明……

    他睁着眼睛死去,空洞的眼神望着明艳的蓝天,仿佛至死还在质问,到底为什么。

    曹豹军的攻势嘎然而止,伴随着巨大的碰撞声,敌我双方的队列瞬间都变了型。士兵们面对面用盾牌挤压着对手,用战刀、长矛在盾牌和手臂的缝隙间互捅。

    不断有人惨叫着跌倒,双方的阵列却都不肯后退半步。活着的人就踩在同伴的尸体上面,跟跟跄跄地挥舞着刀矛,受伤的人大声哭喊,却祈求不来任何怜悯。

    冲在最前排的士兵很快就都拼光了,后排的士兵却不顾一切拥上。人们互相推搡着。挤压着,血肉横飞!

    曹豹只是个草包,章诳、许耽也强不多少,要不是同乡的情谊和徐州名士的不合作,陶谦也不至于把他们几个提拔起来。

    但曹豹军却一点都不弱,组成这支军队的主力。是天下闻名的丹阳劲卒!曹豹已经激励起了他们的士气,就算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时,他们也表现出来了相当的韧性。

    青州军借着地利优势奋力向前,向下猛挤,试图将敌人挤下山坡,造成混乱乃至小规模的溃退。曹豹军却凭借人数优势强力反冲,试图将突入方阵的青州军挤成肉饼。

    僵持的时间短暂而漫长。无数生命在这一刻回到大地的怀抱,无数灵魂飞上高空,在风中眷恋地俯视自己的躯体,没有仇恨,只有对生命深深的眷恋。

    天地之间充斥着喊杀声,天上的太阳都被吓到了,匆忙忙拉过了一片云彩,挡住了自己的脸。大地变得阴暗起来,仿佛不舍的灵魂遮住了天空。

    长风萧萧,流水瑟瑟,天为之色变,地为之气沮,只有火一般的战旗迎风飞舞。

    曹豹军的前锋缓缓的被压退了下来,虽然他们的人数众多。单是前锋,就达到了对方的近三倍,但对方爆发出的战意,却比他们高出了百倍还不止。

    来自丹阳的强悍战士们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对方才是侵略者,背后也没有高山大河阻挡去路,面对数倍于己的强敌,到底是哪里爆发出来的如此强悍的杀气呢?看他们红着眼拼命的样子,简直就像是自己这边每个人都欠了对方几十万钱一样。

    是主帅身先士卒?

    也许,在乱战之中,有几个点是最显眼的,一处就是中军的那杆火红的大纛下,一个黑甲战神般的身影挥舞长槊,手下无一合之将,势如破竹般将前锋军的方阵撕出了个大口子。

    毫无疑问,那就是敌酋王羽!

    在这样的猛将的率领下,军队的士气自然会得到一定的提升,但应该不至于提升到这么恐怖的程度才对。

    几乎每个青州军都在舍生忘死的战斗着……

    以伤换伤!

    以伤换命!

    以命换命!

    三千兵爆发出了三万大军般的战斗力。此情此景入目,谁能相信,就在不久之前,众目睽睽之下,这支军队还发生了一次大规模的溃逃呢?

    疑惑在累积,但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最初的乱斗过后,在中军的指挥下,青州军找到了节奏,遵循着特定的节奏,由混战,逐渐向整体攻势发展。

    到底是谁第一个喊出来的,已经无可追查,但很快,一个口号出现在这个特定的节奏之中。青州将士像是黄河的纤夫一样,每前进一步,就整齐的爆发出一声号子。那号子就像是魔咒一般,夺人心魄,让无数人舍生忘死。

    曹豹在山下已经看傻眼了,吹号的章诳张大了嘴,擂鼓的许耽垂下了手。他们怎么也搞不懂,这么司空见惯的两个字,怎么会有这般神奇的效应?

    虽然和煦的春风从背后吹来,太阳也按捺不住好奇心,将脸庞前面的云彩拨开,将温暖的阳光重新洒向了大地,但却怎么也驱不散曹豹三人心中那股寒意。

    “大汉!”前排一个无名士卒挥刀大喝,硬生生挤入数个丹阳兵之间。四下捅来的刀矛很快让他身上血流如注,在血流尽,力用完之前,他却至少让四个丹阳兵失去了战斗力。

    “大汉!”一个倒在地上的士卒声嘶力竭地喊着,顺着山势滚下去,抱住一个敌人的小腿。二人在血泊中翻滚,厮打,刀子,膝盖,牙齿,所有能用上攻击武器全部用上,直到双方同归尘土。

    “弟兄们,以汉之名,杀!”王羽手持长槊,横扫、竖砸、斜挥,如同翻江的怒蛟,闹海的麒麟。当面的敌阵迅速被撕开一个大大的豁口,无数忠勇的士兵顺着豁口冲杀进去,掀起一波高过一波的血浪。

    本领不大,心眼却很多的曹豹不理解,善战的丹阳兵也不明白,为什么青州人会如此激昂的喊着这样的战号。

    难道他们不知道,大汉已经日薄西山,气数将尽了吗?

    难道他们真的不懂,天下诸侯在争的,是大汉这口鼎;逐的,是大汉这只鹿吗?

    只是因为王羽随便发了个誓,他们就信以为真,以为自己真的是忠臣义士了吗?

    太天真,太无稽了吧?青州,可是连年号和律法制度都改了的啊!这是事实上的篡逆!

    可无论如何质疑,眼前青州亡命的搏杀却是真真切切的。曹豹觉得很荒谬,一个致力于将大汉朝一切都推到重来的人,却以汉为名,激励起了全军的决死之心,天下还有比这更荒谬,更具讽刺意味的事吗?

    他不懂,和他一样的旁观者多半也不懂。

    王羽一面推倒汉制,一面立誓不称帝的行为,看似荒唐、虚伪,但在青州的领地内,在舆论系统刻意的导向下,经过了近一年时间的发酵,很多东西都已经开始朝着王羽期待的方向发展了。

    最重要的,就是让人模糊的有了国家的概念,渐渐将‘汉朝’理解成‘汉国’。

    国就是家,在自己的家园当中,每个人会享受到远高于前的国民待遇,同时,也有应该尽到的义务。

    千百年来,华夏都是以天子来代表国家的,故而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只要没有大规模的战乱,皇朝的起始轮回,就和普通人没任何关系。

    王羽自相矛盾的行为,隐隐暗示着,这个国家将不会再是一个朝代,因为没有至高无上的帝王,只有强汉留下来的精神和先烈们的英雄事迹。

    当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种观念上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见效的。在青州,国家的概念连初具雏形都算不上,这一次要不是逼急了,王羽也不会祭出这个杀手锏。

    但这招是很有效力的。

    后世明清时代的话本小说里,常常会出现一个词‘人心思汉’,在王莽乱政、光武中兴的时代有,在三国时代同样有。大多数人怀念的‘汉’,不是汉朝,而是曾经的太平年月。

    所以,以汉为名,本来就很具煽动力。再结合上王羽的身份,和青州一年来实施的新政,被王羽激励起战意的琅琊羽林很容易就变得投入起来。

    “大汉!”将士们高呼着,舍生忘死。

    他们不是为了帝王而战,也不是为了诸侯的野心而战,他们是为了早日平定乱世,以汉为名,阻止祸乱天下的野心家们,将曾经的那个盛世重新带给天下人。

    心志坚定且纯粹,所以他们才能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丹阳劲卒听得懂对方的话,却不理解对方在想什么,但他们能感受到此刻对方眼中的狂热。他们开始犹豫了,退缩了,一些站在被挤扁了的方阵末尾的士兵开始松动脚步后退。

    身后的拥挤力量一轻,前排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士卒们立刻加快了后退步伐。像打在礁石上的潮水一般,被高官厚禄鼓舞起来的士气潮水般衰退,他们以比前冲还快的速度退了下来,留下一地破碎的兵器和尸体。

    在以汉为名的强大面前,谁能不退?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751/ 第一时间欣赏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 作者:鲈州鱼所写的《三国第一强兵》为转载作品,三国第一强兵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三国第一强兵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三国第一强兵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三国第一强兵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三国第一强兵介绍:
乱世操兵戈,男儿当称雄!
汉末三国,热血男儿永恒的主题!这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铸就了传奇无数。
骑射无双的白马义从;锐不可当的先登死士;攻无不克的陷阵营;名震天下的虎豹骑……
名将如雨,强兵如林!
在天崩地陷的乱世中,他们纵横驰骋在中原大地之上,掀起了无边烽烟。
最强者谁?
初平元年,关东群雄并起,叩关讨董!
恰逢其时,特种兵王羽穿越时空,降临在这个乱世,成了个名不见经传的诸侯之子。
大战最前沿,黄河古渡口——孟津渡。
第一强兵的传奇,于斯展开……
三国第一强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第一强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