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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鲈州鱼     三国第一强兵txt下载     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明枪与暗箭

    出了大营,公孙瓒和袁术也收兵赶来汇合了。

    知道袁绍被王羽狠狠的扫了颜面,袁术自是乐不可支,对王羽又是好一番夸奖,说的话让旁听者都一阵肉麻。

    公孙瓒的神色却有些凝重,眼见联盟瓦解在即,进取洛阳无望,结盟的事由也已经完成,他退意早生,琢磨着帮王羽撑过场面之后,就可以返回幽州了。

    在诸侯面前扬威固然很爽快,但隐患却不少,最实际的问题就是,如果跟大多数诸侯交恶,他回幽州的路就被挡住了。

    从兖州到幽州,走冀州当然是最快的,不过,冀州韩馥和刘虞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公孙瓒虽然颇为自傲,也不敢在敌境大摇大摆的行军。

    来的时候,他走的是青州至东郡的路线,现在对刘岱的拉拢已经失败,归途若是再走原路,风险自然大增。

    对他这三千轻骑,诸侯畏惧之余,未尝不眼热,若是能暗算公孙瓒,夺了他的兵马,那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便宜。

    诸侯中没有蠢人,这样的好机会,谁肯轻易放过?实在由不得公孙瓒不犯愁。

    “伯珪兄,其实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来此路上,小弟和公路将军商量了一个办法,正要请伯珪兄指正。”看到公孙瓒神色,王羽就已经猜到对方心思了。

    “哦?”公孙瓒眉头一挑。

    按照王羽的说法,这次回援,公孙瓒是来镇场子的,袁术则是帮忙打圆场,搞合纵连横那一套的。

    这个任务分配模式,公孙瓒不怎么看好。对手若不是袁绍,凭着家世,袁术还能有点表现,可对手既然是袁绍,家世什么的就抵销了,凭袁术那臭脾气,不坏事就不错了,想成事?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不过,王羽看起来似乎很有信心,一路上一直和袁术嘀嘀咕咕的。后者开始还有些担忧,后来却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很有信心的样子。

    之前形势紧急,公孙瓒也无暇询问,只能将疑惑压在心底,这时王羽主动提起,他自然很有兴趣。

    这种局面下,还能找到力挽狂澜的机会,那就不是有智谋的问题了,只能说是有大局观、大智慧。

    王羽看看袁术,见后者眼神热切,干脆顺水推舟,谦让道:“公路将军,不如由你……”

    “这怎么好意思呢?出谋划策的都是鹏举你,我怎好独占功劳?”袁术老脸泛红,连声谦让,不过他眼神中流露出的得意之情,却出卖了他。很明显,他的谦让不过是走走场面罢了,实际上,王羽的计划让他欲罢不能。

    袁术的脾气,王羽早就摸清楚了,他笑着恭维道:“羽不过提了个建议罢了,运筹之功,全在将军,公路将军,你就不要客气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袁术这样的盟友,不比公孙瓒差多少,两人的性格特点都很鲜明,很容易就能对症下药。只有刘备那种枭雄性子,才让人难以琢磨,不知深浅。

    眼下的这件事,说白了,就是让袁术多出风头,自己多拿实惠,然后就能皆大欢喜。换成刘备、曹操那种人,事情哪会这么顺利?

    王羽这么一说,其他人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

    袁术之前一直在洛阳做官,他的人面还是很广的,在场众人对他都不陌生,也知道他那臭脾气。

    单是王羽能和这家伙合作愉快,就足以让人吃惊不小了,再听到还有扭转乾坤的奇谋,众人的期待感一下就爆满了,当下纷纷出言附和。

    “咳咳,既然如此,那我就与各位说说吧,其实……”袁术志得意满,清清嗓子,就要开口解释,就在这时,大营内突然一阵纷乱,人喊马嘶的,像是有大军调动。

    什么情况?

    众人心中都是一紧,公孙瓒眉头一皱,当即喝令全军上马,准备迎战。

    眼下正是非常时期,见公孙瓒这边摆出战斗姿态,大营内则越发的混乱了。

    靠近营寨边缘的军队,也同时进入了战备状态,不过摆出的,却是各自为战的架势,警惕的目标也不仅是营外的幽州军,对其他方向,也摆出了戒备态势。

    诸侯间的猜忌,已经达到了极点,此刻,哪怕是一根流矢,都有可能引发大规模的乱战。

    王羽的奇谋还未应用,内讧就已是一触即发了!

    众人都很紧张,哪怕是身经百战的公孙瓒也一样,例外的只有王羽,他一点都不担心。

    袁绍不是无谋之人,而且尤其不擅长当机立断,历史上,他在局面大优的情况下,被曹操打败,这是主要原因。而且,袁绍还好名,他不会愿意担起挑起内讧的名声的。

    最关键的还是,自己这边兵种构成很得力,白马义从加上自家半吊子的弩骑兵,正面打,或许打不过袁绍,但胜在一个进退自如。

    “各位,各位,不要误会,不要误会……”过不一刻,营内有人出来了,离得老远,就喊上了,显得颇有诚意。

    认出来人,王羽愈发确定了对方的诚意,来的正是张氏兄弟的那个心腹,臧洪。

    “臧功曹,营内到底出了什么事?”

    “袁盟主、袁使君、张太守、韩冀州和鲍将军都要撤兵,他们事先没打招呼,突然就要开拔,惊动了各家人马,所以……”臧洪的脸上又是汗,又是尘土,显得十分狼狈,全没了王羽初见他时,那股意气风发的气势。

    不过,此时也没人会关注臧洪的形象问题,他传达的消息才是最令人震惊的。

    “撤兵?这么快?”

    “袁本初真是丧心病狂,他这是要把联盟分裂的责任,彻底推给鹏举啊!”

    “论起因私废公者,天下再无出其右者!”

    “不过这样一来,东面威胁已消,董仲颖的迁都之议不就……”

    “元基此言差矣,此一时彼一时,若关东诸侯未曾起兵,董卓自然不会有迁都之议。如今他尝过了四面受敌的滋味,反复权衡之后,才有了这迁都的念头,又岂是说打消就能打消得了的?”

    “韩公说的不错,事至如今,联军的存在很有必要,如果能与朝堂配合起来,至少也能保全洛阳满城百姓啊!”

    几位朝臣纷纷发表见解,一边说,一边看向王羽,意图也是不言而喻。

    “这几路兵马去向如何?”王羽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韩冀州和鲍将军各回辖地,”臧洪一边观察王羽的脸色,一边迟疑着说道:“袁盟主表袁伯业为扬州刺史,令其即刻往寿春赴任,自己则与张太守一道,同去河内……”

    “什么!”王羽目光一凝,公孙瓒则是脸色大变。

    韩馥回冀州,威胁的是公孙瓒的老巢;鲍信的辖地是济北国,一面可以配合韩馥封堵公孙瓒归路,另一面还可以隐隐威胁徐州;至于袁遗这个新科杨州刺史,一看就知道,他就奔着徐州去的!

    辖地受到威胁,不愁公孙瓒、陶谦不撤兵,正是釜底抽薪之策。

    袁绍的目的就是要斩去王羽的左膀右臂,没了公孙瓒和陶谦,兖州的各路诸侯又不待见王羽,王羽这边的盟友就只剩下袁术了。而后者新败,主力离得又远,也拿不出什么强力的支援。

    如此一来,王羽想守住虎牢关都难,更别提进兵洛阳了。

    这还不算,袁绍带着张杨去河内,也不是单纯的出走,他这是要去抢王羽的地盘!

    公孙瓒、陶谦归途路远,王羽的兵马数量少,精锐程度差,而袁绍本就兵多将广,又得张杨数千悍卒之助,单独对上王羽,自是大占上风。

    袁绍不愧是枭雄,眼光精准,手段老辣,这釜底抽薪的计策一出,立刻就形成了各个击破的局面。而且还不止如此,公孙瓒和陶谦的归途已断,现在已经是进退两难了。

    勉强进兵,只会让其他人捡便宜;撤兵,路上又有风险;绕路的话,夜长梦多,辖地同样有沦陷的风险。

    面对这种局面,公孙瓒如何不惊?

    “伯珪兄勿忧,鹏举与我商议的计策,就是为了应对这种局面的。”众皆惊疑之时,袁术突然笑了,“原本我还没想得通透,现在看来,鹏举料敌先机,早就算明了那妾生子的心思,因而早有筹谋啊,哈哈!”

    “到底是何良策?”公孙瓒急了,袁术虽然不是故意要卖关子,但效果却是达到了,他现在已经心急如焚了。

    “这……”袁术瞥一眼臧洪,欲言又止。

    “各位既有要事相商,洪就先行告退了。”听到袁术说的笃定,臧洪本来也是精神一振,不过,他也是个眉眼通透的,见了袁术的神态,很自觉的出言告辞。

    走了几步,他突然又站住了,转头向王羽说道:“王少将军,北门有报,早上中军集会时,有马车出营往延津渡口去了,似乎是蔡中郎父女的车驾……”

    “蔡伯父?他要去哪儿?难道……”袁绍的权谋没能让王羽动容,但蔡邕的动向却让他大吃一惊。

    蔡邕来酸枣,纯粹出于私人原因,与他的政治立场无关,实际上,这位大儒原也没有什么政治立场,他现在一心只想着去洛阳修史。

    他去延津的目的……

    荥阳一带是战场,但河内却很太平,蔡邕的目的地,除了渡河去洛阳,还能是什么?可是,蔡琰怎么也跟去了?而且两人出营的时机,偏偏又赶得那么巧,刚好赶在中军聚将,老爹自顾不暇的时候?

    王羽回头看看王匡,后者已是目瞪口呆,而正率兵过来汇合的于禁则是点了点头。

    “具体去何处,就不知道了,不过,随行的从人,似乎是卫先生的手下……”

    “资助曹孟德的卫兹?”王羽瞳孔一缩,一股阴寒涌上心头:糟了,自己一直盯着袁绍,结果被曹操给算计了!

    “正是此人,陈留卫氏与河东卫氏虽非同族,但也颇有渊源……”

    王羽心如火焚,哪里还顾得上听臧洪解释这些,又或责怪什么人。

    他牵过乌骓,飞身上马,扬声高叫:“公路将军,此间便拜托了,伯珪兄,借玄德公和三百骑兵一用,在后接应……”

    马蹄声急响,话犹未尽,人影已渺,一路烟尘,直向西而去。

第六十二章 富贵险中求

    “报……”

    “主公,王鹏举单骑出营,往西边去了。”

    “孟德此计果然绝妙,算准了那小儿贪慕美色的弱点,一举切中要害,这下看他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哈哈哈哈……”想象着王羽仓皇出奔的模样,袁绍只觉胸中为之一畅,一口气总算是顺了。

    “本初兄谬赞了,此事非操之功,而是卫先生一力主张,操却不过情面,提了些建议而已,哪里敢居功?”曹操连声谦逊,并不居功。

    这种功劳很烫手,他没必要非得往身上揽不可。而且,计划目前虽然实施的还算顺利,但什么事放到王羽身上,都很难以常理度之,不到水落石出的一刻,是无法下定论的。

    逢纪皱着眉头提醒道:“卫先生出奇制胜,抢出了半天的时间,但那王羽的马,听说是公孙伯圭从乌桓王手中夺得的宝马!卫先生为求隐秘,只带百多轻骑随身,若是当真被追上,恐怕……主公,不如再遣些兵马,着颜良、文丑二位将军尾随接应吧。”

    “元图多虑了,卫先生身边人少,行程也快,而且,他们走的不是大路,哪有那么容易就被追上?何况,就算追上,那王鹏举也是人困马乏了,强弩之末,还能以一敌百不成?”

    郭图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冷笑道:“再说,你以为某等为卫先生出谋划策之人很蠢么?会想不到以防万一?放心吧,卫先生事先已经与洛阳那边联系上了,河东卫家已有答复,一定能说动董卓出兵接应!”

    说着,郭图眼中寒光一闪,道:“那王鹏举依仗勇力,自以为天下无敌,冒犯主公,蔑视群雄,他追不上便罢,当真追上,正好让他恶贯满盈!”

    “二位先生说的不错,”曹操附和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道:“不过,若要万无一失,还得想办法牵制公孙伯珪。他军中战马,都是精挑细选的塞外良驹,脚力绝佳,若是接应及时,难保没有万一。”

    这番话曹操说的很慢,一边说,还一边观察袁绍的脸色。袁绍是否留下来牵制公孙瓒,并不是很重要,曹操关注的,是袁绍会不会改变初衷。

    曹家在兖州经营多年,很有人脉,有袁绍在,曹操很难冒头,袁绍一走,他就有机会将各方势力整合起来。

    袁绍要去河内,符合曹操的预期,不过,袁绍性格多疑,他不能把心意表露的太明显了,以免适得其反的坏了事。

    “随他去便是。”袁绍本来也在犹豫,要不要改变初衷,但被曹操这么一挽留,他不假思索的冷哼道:“区区一个武夫而已,哪里值得某来牵制?他从荥阳奔袭回来,再返程回去,再好的马,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某倒真盼望他有这么蠢呢。”

    说着,袁绍转身就要上马,一边还不忘叮嘱道:“孟德,送到这里就可以了,酸枣这边你多费心。这一次,就算那小儿侥幸不死,想必也是人心尽失,再无存身之地,进取洛阳之事,就有劳孟德了。”

    曹操大喜,拱手道:“本初兄放心,小弟一定尽心竭力。”

    “嗯,走吧。”袁绍点点头,马鞭微抬,大军应声而动,望北往延津渡口而去。

    上路没多久,逢纪就找上了郭图。

    “公则,以某观之,那王羽此番九死一生,他若死,酸枣局势尚有可为,你适才为何不劝谏主公?”

    “元图欲欺我耶?”郭图冷笑道:“曹孟德存心要在酸枣有所作为,主公答应的又快,你我幕僚,只当为主公拾缺补遗即可,哪有当众让主公折主公颜面的道理?况且……”

    “况且?”

    “元图休要隐瞒,你真当我不知许子远去邺城,所图何事吗?主公挟四世三公之烈,更有人中龙凤之姿,所以不能一展宏图,只因龙游浅水,没有存身之地!董卓已有退意,王羽居功自傲,反出联盟,勤王大功名分已属主公,当务之急,不是追击西凉军,而是先谋求基业啊!”

    见郭图也深悉内情,逢纪很是失落,强打精神道:“公则的见解甚是高明,此时占据河内,可以趁着董卓无暇他顾之际,连接河东,攻略并州,同时还能窥看冀州。只是,那曹孟德的动向让人担忧,曹家在兖州……万一真的让他建了功,威胁岂不是比王鹏举还大?”

    “元图有所不知。”

    对幕僚们来说,信息量就是能力,和受信任程度的体现,在这方面压了竞争对手一头,郭图心情大好:“那孙文台素有勇名,在荆南平叛,更是武功赫赫,结果却在梁县一败涂地,元图可知其中缘故?”

    “……愿闻其详。”郭图的话,似乎有些跑题,但逢纪知道,老对手肯定不会无的放矢。

    “其实……”占到上风,郭图也是见好就收,并不多做卖弄,将最新得来的消息与逢纪分说一番,然后总结道:“总之,西凉军还远未到不堪一击的程度,或者应该说,现在的西凉军,比先前更强,更有攻击性!”

    逢纪一脸心有戚戚的神情,点头附和道:“原来,主公的谋虑已经如此周全了,他主持联盟之际,捷报连传,待他被王羽逼走,联盟就连遭惨败……王鹏举闹翻了天,曹孟德处心积虑,最后也只能为主公做嫁,岂不可笑?”

    “何止可笑!”郭图脸上冷笑之意更浓,“哼,最可笑的是,死到临头,却不自知!”

    ……

    日影西斜,天色将晚。

    自诸侯兴兵以来,河内郡屡经战乱,比从前荒凉了许多,哪怕是沿河的繁华地带,如今也是行人寥寥。到了晚上,就更是如此了。

    乱世人命贱如草,小心谨慎方是存身之道。

    不过,也有人不这么想,在黄河北岸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上百护卫的拱卫下,向西疾行。

    一般来说,能乘得起马车,又有这么多护卫,乘者肯定非富即贵。但这支队伍却显得有些怪异,马车上没有任何装饰,灰扑扑的,一点都不起眼,显不出富贵,倒像是商人们经常用的那种,商人重利重使用,选车驾只重视结实与否,无心也没资格在上面多做文章。

    那些护卫则是全副武装,身上穿着皮甲,疾驰之中,犹不忘紧握战刀和弓箭,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像是贵人出游,更像是在逃亡!

    “鲍将军,前面就是平皋了,赶了一天的路,弟兄们也都累了,我家老爷的意思是,连夜赶路很危险,不如还是在县城里修整一下吧。反正依照今天的速度,明天就能赶到孟津……”

    “不能停!”为首的骑士头也不回的说道:“请尊驾转告卫先生,事态紧急,不能有丝毫松懈,那王鹏举岂是好相与的?初出茅庐就敢闯营刺董,如今更是大闹酸枣,此人收到消息后,定会穷追不舍,万一被追上,谁能抵挡?”

    见那传令的家将一脸不痛快,那鲍将军又耐着性子解释道:“本来,依照孟德的意思,此行应该潜踪秘迹才是,但卫先生觉得不耐烦,家兄也认为,与其因躲避耽误时间,不如全速冲刺,尽快与接应的人马汇合,到时候,就算王羽追来,也不要紧了。”

    “生死攸关,请卫先生忍耐一下吧。”

    对方是来助拳的,并非家主手下,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家将也无法,只能转头回报去了。

    “近年来,鲍将军兄弟剿灭黄巾,连战连捷,在兖州素有勇武之名,这样的人物,竟然也如此忌惮那王鹏举吗?”听得回报,卫兹也是一阵心烦意乱。

    这釜底抽薪之计,最初就是他的主张。当时王羽还在孟津,卫兹压根就不知道这么个人,只是想借机卖河东名门的卫氏一个人情,所以才在酸枣大肆宣扬,与卫家的结交的种种好处。

    谁想到,后来孟津捷报连传,王羽名声大噪,而蔡邕几次婉拒不成,便直接说明了真相。

    卫兹一下就傻眼了。

    他家财不少,还资助了曹操,在陈留的势力不小,但王羽这样的人,武艺高,精通兵法,还擅长潜伏刺杀,又岂是说惹就惹的?

    就为了巴结一个河东卫氏,似乎很不值得啊!卫兹当时就有了退缩的意思,等到王羽名扬虎牢关之后,他已经差不多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事情很快就有了变化,联盟内风向大变,袁绍、曹操都派人来游说,结果卫兹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卫兹自认不擅长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家族内也没有冲锋陷阵,斩将夺旗的人才,不过,他觉得自己在朝堂上还是可以一展长才的。

    他决定赌一把。

    正如他以家财资助曹操一样,这和做生意的道理是相同的。

    资助曹操是投资,回报,要等到很久以后才会有,而且成功与否,只能看曹操的表现;而这一次的计策成功,陈留卫氏就可以鱼跃龙门,直接在朝中拥有一席之地,将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

    尽管已经拿定了主意,不过,王羽带来的压力还是太大了,连勇名与乃兄鲍信并列的鲍忠,都对那少年这般忌惮,卫兹只是个商人,又焉能淡然处之?

    他很紧张。

    “子许,你我相识多年,此番诓老夫入京,原也算不得什么,老夫本来也有此意,不过,你又何必把琰儿卷进来?河东卫氏家财万贯,世代名门,又岂会将一女子放在心上,为一女子结下鹏举那样的强仇?还是放手吧!”

    “你应知老夫为人,鹏举那边,自有老夫为你分说,不使他找你卫氏寻仇……”

    蔡邕父女坐在车厢另一侧,除了最初发现被骗的那一刻之外,父女二人就一直保持着平静。从多年的沉浮坎坷中,蔡邕已经领悟到了,当难以抗拒的劫难发生时,最好的办法不是激烈反抗,而是从容面对。

    以他所知,出了这样的事,他看好的那位佳婿,肯定是不肯罢休的。路上抢人自不用说,若是没抢到,就攻打洛阳,打到董卓不得不放人……这就是王羽的风格。

    “蔡中郎,卫某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令嫒才艺双绝,名动四方,而那王羽却是个凶蛮霸道的武夫,岂是良配?何况,您要进京修史,他却伤了董丞相,您与他结缘,不是自寻死路吗?再者说,河东卫氏很有诚意,仲道公子也是素有才名……”

    话说到一半,卫兹忽听得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他仔细分辨了一下,发现声音是从队伍后面传来的。

    他当即心中一凛,厉声喝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主公,不好了,后面有人追来,是个骑黑马的少年人!”

    “什么!”卫兹大惊失色,这个当口出现的黑马少年?除了那个煞神还能是哪个?他当机立断:“让鲍将军断后,我们先走!”

    “鲍将军已经过来了,不过,主公,追来的只有一个人,咱们还是要先走吗?”

    “就一个人?”卫兹又是一愣,然后,心跳猛然加速!

    一个人?自己这边可是有上百骑兵!王羽仇人遍地,杀了他,可以卖出的人情,得到的名声功绩,那可不是一般的大!

    “不,所有人都去帮忙,就不信他真能以一敌百,去,杀了他!”

第六十三章 河畔血战迟

    残阳古道,马蹄声歇。

    黄河刚刚化冻不久,河面上还残留着些细碎的冰块,在夕阳的照耀下,河水发出一片闪亮而细碎的粼光。

    随着河岸上渐渐陷入沉寂,碎冰被急流推动着,发出的阵阵碰撞声,也格外清晰起来。

    望着前方严阵以待的上百骑兵,王羽长吁了口气:终于追上了!

    他一手松开马缰,让乌骓放缓了脚步,另一手则从马鞍侧摘下了长枪。

    没有高声的怒吼和质问,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但对众骑兵来说,却非常不简单,他们只觉一股山岳般的压力扑面而来,心下皆是骇然。

    “锵!锵!”

    “吱……呀!”

    拔刀声、弓弦绞动声不绝于耳,骑兵们都被吓到了。

    尽管在场的骑兵也多有久经沙场的老卒,知道保持气势的重要性,也知道自己一方人多势众。但知易行难,面对这样一个对手,他们却怎样都控制不了自己。

    如果不紧紧的握起武器,将战刀横在身前,将弓箭指向对手,他们就会无所适从。

    没有充分的信心和把握,谁会在孤身面对过百精骑的时候,首先摆出战斗姿态?别人这么干,是不知死活,但王鹏举这么做,只能验证传说的真实性——此人一身是胆,豪勇无双!

    “稳住,稳住!等他走近了再放箭,保持队形,不要乱!”身为主将,鲍忠表现得还算沉稳,不过被手下部众的情绪所感染,他此刻也是手心冒汗,背脊生寒。

    除了跟手下相似的惊疑之外,他心里还有些庆幸,好在停下来了,没继续奔逃。对峙士气都被压制成这样,要是落荒而逃,此消彼长之下,还不得一溃千里啊?

    更值得庆幸的是,王羽是孤身追上来的,只要不被他的气势吓倒,打起来终究还是自己这边有利,好虎还架不住群狼呢!

    “他这是在攻心!别被他吓住了,看清楚,他就是个人,毛都没长成的小毛孩子而已!杀了他,重重有赏!”

    一边用各种方法鼓舞士气,鲍忠犹自不忘向王羽攻心:“王鹏举,你想做什么?你知道车驾里的是什么人?是子许先生!各家诸侯都奉若上宾,偏你敢来冒犯?此外,蔡中郎赴京出使,你冒然来战,就不怕殃及无辜吗?”

    长风掠过大河宽阔的河面,将河岸上的怒吼声吹散开来,远近可闻,其中浓浓的威胁之意,更是呼之欲出。

    在绑架勒索方面,鲍忠的表现确实很专业。此外,他对于军心士气的把握,也在水准之上,听了他的话,骑兵们的心情顿时一松。没错,己方人多势众,又有人质在手,确实没什么可怕的。

    但下一刻,他们却发现,自家主将的攻心和威胁,对敌人半点作用都没起到,回应鲍忠的怒吼的,只有那极富韵律的马蹄声。

    黑马的步伐仍然那么轻快;

    马鞍上,少年的神情也丝毫不动,就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而双方的距离,也一直在拉近之中,闪亮中带点血色的长锋,更象是无声的回答……

    压迫感愈发浓重了!

    “崩!”

    一个持弓的骑兵率先顶不住压力,颤抖着松开了弓弦,弓弦震荡的声音并不大,但在这一刻,却显得分外响亮!

    他无意识的举动象是一个信号,其他的弓箭手也纷纷松开了弓弦,挥洒出一片箭雨,呼啸着将对面那一人一骑,笼罩其中。

    尽管没经过指挥,齐射显得有些参差不齐;弓箭手又是仓促发箭,不少箭矢甚至根本没有取准。

    不过,鲍忠手下的兵卒,并非河内郡兵那样的水准,他们也是泰山劲卒;手里的弓箭,同样不是轻飘飘的猎弓,而是近两石的强弓!

    对以寡敌众的一方来说,远程攻击,本就是最大的威胁!

    然而,尽管箭矢发出的破风声尖锐而凄厉,夺人心魄,但取得的战果却不尽人意。

    面对这一轮攒射,王羽甚至连手都没抬,就像是早有准备似的,乌骓优雅而迅捷的踩出了一条弧形,刚好避过了这一轮箭。

    “举刀相向者死!降者可赎罪,逃者不杀!”

    这是双方遭遇之后,王羽说的第一句话。声音不算大,但却足够让众人听清楚,从战场态势上来看,他的语意似乎有些辨不清形势,但在场的上百人,却没一个人感到荒谬。

    传说中,当日的虎牢大战,这个少年就是一边不合时宜的劝着降,一边在大军中纵横往来,最后将西凉大军彻底推向了深渊!

    “大家一起冲上去,围住他,杀了他!”鲍忠心知,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否则,己方的士气只会越来越低,而且,拖延时间对己方也不是很有利,王羽不可能就这么孤身而来,后面一定还有接应!

    “杀!”众骑兵齐声呼喝,举起了手中的战刀,从四面八方围攻了上去。

    这呼喊不仅能给他们自己壮胆,而且还可以激励起同伴的悍勇气息,让他们记起自己的人数优势,并憧憬于那传说中的重赏!

    “这么着急送死?那就来吧!”面对汹涌而来的敌人,王羽长笑一声,单手持枪,长锋如同蛟龙出水,先是摇头摆尾的撞开了几根冷箭,然后呼啸着迎向了冲在最前面的敌人。

    鲍忠本就不是以武艺见长的猛将,又顾忌王羽的本领,生恐被对方故技重施,来个擒贼先擒王。所以,他没有身先士卒的冲在最前面,而是远远的躲在最后,一边喝令手下上前围攻,一边观察敌情。

    在他看来,王羽单手持枪,看起来有些托大,像是完全没把眼前这过百骑兵放在心上似的。鲍忠暗自冷笑,看来对方已经被名声冲昏了头脑,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以一敌百?哼!来试试看吧!卫家的私兵有没有战斗力,尚未可知,但自家的兵马,可是从中平元年厮杀至今的悍卒!

    下一刻,他脸色突然一变,临阵在即,王羽左手扬起,眨眼的工夫间,连连挥动!随即,前阵传来一片痛呼声,打头的几个骑兵仰面坠马,本来还算严整的阵势,一下变得混乱起来。

    暗器?鲍忠大吃一惊。

    什么暗器这么厉害?连换手都不用,就能连续发射……应该不是手戟、飞刀,倒像是飞蝗石一类的东西。

    “小心暗器,护住头脸!”鲍忠高声示警,如果是飞蝗石那类东西,只要挡住要害,就构不成多大威胁了。

    不过,王羽的本领显然不止这一点,只见他持枪的右臂猛然抬起,狠狠落下,平直的枪杆被巨大的惯性拗成了弧形,发出了巨大的呼啸声!

    呼啸声中,枪杆重重的拍打在了当先的骑兵身上,巨大的力量顺着枪杆递出,如巨鞭般敲在胸膛上面,精良的皮甲没有起到丝毫作用,胸骨直接塌陷了下去!

    一声如击败革的闷响!

    一声凄厉而短促的惨叫!

    那悍勇的骑兵,好容易逃过了飞石打脸之难,却没想到,噩运并没有终结,他直接被王羽从马上拍飞,如断线风筝般,飞落到了几丈之外。

    正在怒吼喊杀的骑兵顿时为之一肃,视线不由自主的追随着同伴在空中划出的那条抛物线,然后,恐惧再次涌上了心头,身体内泛起了一阵冰寒。

    他们想到过,泰山王鹏举并非浪得虚名,也知道今天就算能赢,也要经历一场血雨腥风,但从来没有想过,那杆长枪竟然有这般的威势,简直就像是雷神挥动的巨锤,挥舞之间,似有雷声隆隆!

    前排的骑兵受了惊,当王羽却没有停止前进的意思。

    来的路上他就想的很清楚了,这场战斗的目的是救人,而非厮杀获胜,如果大队人马追上来,以白马义从的威慑力,卫兹等人可能会兴起无法抗衡的念头,从而放弃抵抗,改为用人质要挟。

    没人比王羽更清楚,救人质是多么麻烦的一件事。就算成功,恐怕也要耽搁很久,稍有差池,更是要遗憾终生。

    所以,他干脆孤身追来,引得对方攻击自己,然后出其不意的来个擒贼擒王,或者靠近马车救人。想达到这个目的,就得速战速决。

    配合飞石,用雷霆手段当头一击,趁势突进,无疑是个好办法。

    乌骓的脚步轻快,在人群中快速穿梭前行,王羽在马上左右开弓,飞石如雨,枪影如织,每前进一步,长锋就会转过一个半圈,极尽曲折弹放之态,所过之处,当着无不披靡。

    枪杆撞在胸口,有人呕血横飞,骨断筋折;长锋从喉间闪烁而过,有人溅血落马,坠入尘埃;挥击声沉闷,刺击声犀利,再有‘嗤嗤’的破风声夹杂其中,与惨嚎哀鸣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了静寂的大河之畔。

    鲍忠越看越心惊,虎牢关之战,他只是听说,并没有亲见,本来以为传言多少有夸大之处,可现在看来,王羽远近结合,应对上百骑兵的围攻,竟是一派游刃有余的样子!

    一个少年人,怎会强到这种地步?

    看着跟随自己兄弟征战多年的悍卒,被卷进风暴,死伤狼藉,鲍忠肝胆俱寒,无法压抑的想要喝令退走。不过,想到站在自家身后的贵人们,以及这次计划的重要性,他还是咬紧了牙关。

    “他这种打法耗力得很,跟他游斗,耗他气力……啊,不对,护住马车,别让他攻过去……”喊声戛然而止,鲍忠浑身都是冷汗,惊骇欲绝的发现,原来王羽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跟他们缠斗,而是马车里的人!

    只可惜,从王羽现身开始,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他身上,心里想的,只有如何围攻,如何立功,忽略了对马车的保护。

    将马车旁边的最后两个护卫的尸体从枪刃上抖落,王羽转身冷笑道:“怎么样,要继续送死,还是识相点滚开?”

    “……”鲍忠脸色苍白,头脸上全是汗水。

    卫兹还在马车里面,现在形势逆转了。以王羽的武艺,就算没有这个人质,在场的这些骑兵,也留不下他,除非……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鲍忠分辨了一下声音来源,继而精神大振,脸上颓色尽扫,狞笑道:“王羽,你以为我只有这点安排吗?不怕告诉你,死到临头的,是你!”

第六十四章 公平一战

    马蹄声是从西面传来的。

    只有一骑。

    雨点般的马蹄声,表明了来者迫切焦急的心情;疾若电闪的来势表明,对方骑的,也是一匹宝马良驹,这一切都让王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时间点上,从那样的方向,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

    来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吕布!

    “天下英雄的相逢,总是如此让人措手不及么?”抬眼西望,王羽握枪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送,没想到,第三次遭遇,竟然来的这么快,这么不是时候。

    离开大营前,王羽就想过,毕竟计策是出自两大枭雄之手,这次绑架行动,可能不会这么简单。

    在中军帐与袁绍冲突的时候,他特别留意了一下,曹操手下的那些猛人,都在他身后。威胁如果不是来自于后方,那也只能是西凉军了。

    军情显示,在孟津击败韩浩后,吕布就一直没回洛阳,而是以清扫残敌为由,进驻孟津,四处扫荡。

    开始,董卓不确定王羽的动向,孟津方向的防御也确实很重要,又因为被刺之事,不大待见吕布,所以,就由得他去了。

    只是拨付给并州军的辎重粮草,比之前更少了些。补给,本来就是董卓约束限制并州军的重要手段。

    不过,这招以前好使,现在却不怎么灵验。吕布从韩浩的军营内,缴获了大量辎重,自不虞没饭吃,在孟津过的好不逍遥。

    等到王羽攻陷虎牢关之后,董卓更没空搭理吕布了,他忙着迁都的同时,还要摆平朝中的大臣们,忙得不亦乐乎。只是给吕布下达了一道东进的命令,就没了下文。

    据王羽所知,吕布虽然接了命令,但却没有进军的意思,他一直在和洛阳方面就补给问题扯皮,并州军像是冬眠未醒的熊一样,窝在孟津,寸步未动。

    所以说袁绍扯后腿,扯的非常不是时候,用贾诩的说法来讲,董、吕二人有隙,正是用计离间之时。若联军全师西进,再有针对性的放出谣言,很可能不需要战斗,就能消除并州军的威胁。

    机会是好机会,但既然已经错过了,也没什么可纠结的,关键还是借此确认吕布的动向。

    吕布一直在孟津,对自己又有不少怨念,只要得到消息,应该就会赶过来,在情在理,都完全说得通。

    要考虑的,只有对策。

    无非战或逃。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跟关、张切磋过多次后,王羽已经很了解自己与一流武将的差距了,正面对敌,他打不赢任何一个以武力闻名的名将。

    而吕布,则是三国时代,个人武力的巅峰。

    不比华雄,吕布已经吃过两次暗亏,这次气势汹汹的杀过来,多少也会有些戒备,想暗算恐怕也无隙可乘。一对一已经是这样,再加上鲍忠这些骑兵,真的打起来,恐怕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要逃,就必须得当机立断,以乌骓的脚力,应该还是能逃得掉的。打不过就跑,情理上倒也说得过去。

    但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王羽不是刘邦,也没有真正的枭雄心态,把未婚妻子和丈人丢给敌人,自己像只野狗似的落荒而逃,这种事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

    “鹏举,西面来的可是吕奉先?”正思忖间,马车内突然传来了蔡邕的声音。

    “正是此人。”王羽稍一迟疑,结果被马车里的卫兹抢了先。

    这人是陈留巨富,家财多半由经商而来,虽然举过孝廉后,他本人便很少参与经营之事了,但商人的本能却早已深入骨髓,见缝插针的眼力和口才,都非常了得。

    “蔡中郎久在吴郡,对北疆人物了解的可能不是很清楚,这吕奉先乃是九原郡五原人,少年便以骁勇闻名,弓马娴熟,膂力过人,胡虏畏之如虎,以飞将称之,名震边陲……”

    先说过吕布的生平,卫兹又提起一件旧事:“当日十常侍之乱,丁建阳与董仲颖相争,初时,丁建阳以吕布为先锋,披坚执锐,冲突西凉军阵,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西凉军虽兵强马壮,亦不能挡,威势更在……”

    “呵呵,若非丁建阳无容人之量,被李儒设计离间,洛阳局势到底如何,尚不得而知呢。”配合着周围骑兵的欢呼庆幸声,卫兹的话显得非常有说服力。

    蔡邕轻轻‘嗯’了一声,另外,马车里还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声,声音既柔且轻,却蕴含着浓厚的担忧和关切之情。

    “蔡中郎,修后汉书本就是您的夙愿,令千金的亲事,也大可等进京之后,从长计议。朝堂上多有您的故交,董丞相对您也是另眼相看,您还怕被谁强逼了不成?王将军虽然勇武,但众寡悬殊,又有强敌,无论如何也无法携尊驾父女一同离开,何不就此罢手,也免得玉石俱焚呢?”

    卫兹劝说的对象虽然是蔡邕,但这话未尝不是说给王羽听的。

    事实上,如果不是王羽就在马车边上,卫兹才不会费这个力气呢。他说的这些,都是摆明了的,王羽唯一的指望,只剩下挟持人质这一条路了。卫兹想立功,更想除掉王羽,可他却不愿意把自己也赔上去。

    所以,他极力劝说王羽,想让对方知难而退。

    他不敢直接向王羽劝说,因为他知道王羽的脾气很大,所以,借着劝说蔡家父女,想要拉两个重量级的人物帮腔。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蔡邕郑重说道:“鹏举,子许说的不错,你不用担心老夫和琰儿,想那董卓费了这许多周章,邀老夫入京,总不会只是为了出口恶气吧?你我两家先前之约,亦不会作废,只等云开月明之时,再……总之,你且先退去罢。”

    “王家哥哥,小妹也读过些书,知道君子一诺千金的道理,无论天涯海角,小妹心中总是……”蔡邕话音刚落,车帘后,又探出了一张含愁带怯的俏脸,语声款款,如珠玉之音,“请相公勿以妾身为念,保重万金之躯,别期虽远,但总有相见之时。”

    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已是微不可闻,但其中蕴含的神情,却是不言而喻。

    卫兹闻言大喜,悄悄向鲍忠做了个手势,示意后者让开退路,让王羽离开。

    鲍忠当即照做,其实他的手下已经没多少斗志了,王羽真的要突围,也费不了多大力气。而远处,吕布的身影已经清晰可见了,冲天的杀气,更是有如实质一般,让人遍体生寒。

    王羽从包围圈里退走容易,但能否从吕布的追杀下逃生,就是未知之数了。但无论结果如何,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琰儿你就在我身边,却谈什么他日再见?你就是我的,谁也夺不走!”王羽纵声长笑,豪情万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王羽立志匡扶汉室,与天下英雄争雄沙场,故所愿尔,岂有退避逃窜之理?何况,我与温侯也非初见,前两次都未曾尽兴,今日正好做个了断。”

    王羽摆出了一副要死战的架势,众人都是大急,可是,还没来得及再出言相劝,一声冷哼已经回响在了耳边,震得众人心神俱颤。

    “好一个故所愿尔!王鹏举,这一次你还算是有点模样,或者,你是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所以故作豪言?”

    话音响处,一匹火炭似的高头大马昂然穿过人群,马上的骑士披着大红色的披风,和战马一起,构成了奇异的景象。仿佛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烈火蔓延开来,又仿佛夕阳落入凡间一般。恍惚间,不少人都觉得,昏暗的河畔突然明亮了许多。

    鲍、卫两家的骑兵都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几乎透不过气来,连养气功夫极好的蔡邕此刻也是阵阵心悸。刚表露过心迹,还没摆脱羞意的蔡琰更是花容变色,一双纤手死死的抓住了窗棂,担忧到了极致。

    连身为友军的骑兵都惊惶若此,被吕布列为首要目标,从出现开始,就死死盯着不放的王羽,受到的压力有多大,自是毋庸赘言。

    王羽表现的极其从容,他朗声一笑道:“温侯说的哪里话?谁不知吕温侯的武艺天下无双,被称为天下第一猛将?但凡有志于此者,谁又不盼着与温侯一战,将这天下第一的名号夺过来?羽也是有志向的,盼着与温侯公平一战,已经盼了很久了,今天终于得偿所愿,庆幸都来不及,哪里谈得上是故作姿态?”

    “哦?”吕布眼中寒芒一闪,似是杀机充盈,又像是带了点其他的什么情绪。

    “公平么?”过了片刻,他左右看看,冷笑连连,语气森寒:“王鹏举,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本侯吗?”

    王羽故作惊奇道:“君侯何出此言?”

    “也罢,某就给你一个机会,你且说说看,这一次,你为何没象前两次一样,转身就逃。说的好,某就给你公平一战的机会,若是还耍些小心眼,似图戏耍本侯,哼!那就别怪本侯不给你机会了,沙场上,原本就只有胜负,没有公平,活下来的,就是强者!”

    吕布的眼神变得越发犀利了,象两把钢刀一样,寒芒闪烁。

    “无他。”面对吕布的逼视,王羽微微侧身,让吕布看到身后的马车,然后云淡风轻的笑道:“爱江山更爱美人,就算代价是与温侯这样的强者决一死战,那也是值得的。”

    王羽和吕布的对答有些古怪,不过在场众人也都依稀听懂了个大概。

    王羽恭维了吕布几句,然后提出要公平一战。而吕布看破了王羽的用意,却没有完全回绝,而是让王羽说出个理由,满意的话,他就故意上当。最后,王羽就来了这么一句……

    鲍忠等人都有点傻眼,吕布这种人要怎么形容呢?

    说他无谋,可是他轻易就识破了王羽的激将计,连鲍忠、卫兹都是听到吕布的回答后,才有所领悟的,说他无谋,显然不太合适;可是,明明识破了计谋,还要故意上当,这是何等奇葩的思路啊!

    而王羽的回答更是莫名其妙,什么爱江山、爱美人的,还不是自承好色?直接将弱点暴露给对手?

    鲍忠先前之所以没挟持人质,就是因为他不确定王羽的想法,他不知道王羽是单纯为了争面子来的,还是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蔡琰。

    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实在不高,很难想象王羽这样的人,会为了个女人,就向敌手妥协。

    蔡琰的脸更红了。白玉般的脖颈,已经变得犹如琥珀一般,对这个才女来说,如此直白而热烈,又略带点诗意的表达方式,有着致命般的效力。让她几乎忘记了,自己依然处于极大的凶险之中。

    所有人当中,吕布的反应是最奇怪的。他微一错愕,身上的杀气也是一敛,脸上的神情似乎是在思考,又似在回味,半晌没有动静,竟似就那么僵住了。

    “君侯,后面还有追兵,须防夜长梦多……”鲍忠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时间耽误的越久,意外就越多。

    “既然如此,你们还不快滚?”鲍忠成功的唤醒了吕布,但后者的反应却远非他所期盼的那种。

    “啊?君侯……是何意?”

    “不走么?”吕布看也不看鲍忠,反而打量起战场来,口中念念有词。

    吕布出现后,战局暂停,不过鲍忠的人已经被杀破了胆,无暇收拾战场,四周横七竖八的倒着战死骑兵的尸体,以及无法起身的伤兵。

    “十……二十……三十二,杀了三十二个?既然要公平,那就公平到底好了,这样最省事。”

    鲍忠不明所以,大着胆子凑前一听,正好听到吕布得出的结论,吓得他魂飞魄散!

    “君侯你怎么……啊!”分辨卡在了喉咙里,代之的是一声惨嚎,沉重的画戟,在吕布手中,轻飘飘的,灵动至极,随手一下就将鲍忠挑得飞起!

    “一!”

    突变骤起,骑兵们都是惊骇莫名,然而,冰冷的计数声,告诉他们,现在并不是惊讶思考的时候,因为噩梦还没有结束!

    火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很难当做武器的,想要玩火,就得有被烧到手的觉悟!

第六十五章 要战便战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卫兹目瞪口呆的看着马车外的乱战——准确来讲,应该是场屠杀!

    千盼万等,盼来了强力的援兵,说不上两句话,就倒戈相向,比先前的强敌还要凶狠几分,给了骑兵们极其沉重的打击。

    先是主将被一戟挑飞,然后,画戟变成了风暴,席卷而来。被卷进去的人,只有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面对这样的意外打击,护卫骑兵只挣扎了片刻工夫,便彻底崩溃了。

    并非他们不想奋战,只是形势太诡异,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而先后的两个敌人,又都太凶狠了些,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能力。

    实际上,在这种对手面前,连逃都是一种奢望。

    赤兔马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尽管追兵只有一个人,但对溃兵们而言,却像是有数百人追在身后一样,每个人都觉得那杆画戟在自己背后晃动着索命,直到耳边传来了其他同伴的惨叫,这才松口气。

    不过,最让他们欣慰的是,那冰冷的计数声,已经接近了三十大关,很快就可以达到标准了。

    也许,达标后,噩梦就会结束了吧?悲哀着,且庆幸着,逃命之余,骑兵们思绪万千。

    “为什么?因为你们搞错了求援的对象!”

    第二次借刀杀人成功,王羽丝毫不觉得意,很快,面对这个恐怖对手的,就是他自己了。趁着对方进行屠杀的时候,恢复体力,观察对手的招式,拟定应对方案,这才是他现在要做的。

    不过,听到卫兹的疑问,他还是不由走了一下神,回答了对方那个自言自语的问题。

    “搞错了?怎么会错?”卫兹大惑不解。

    王羽晒道:“很简单,这不是统属问题,或是阵营问题,只是你们找错了人,就凭你们,能让吕奉先欣然听命吗?”

    “可是,我明明送了金珠……”

    “金珠?”王羽愈发不屑了,“卫先生,你也是个聪明人,不会真的以为,吕温侯为了些财货就杀了丁原吧?”

    “传言有误?”卫兹的眼睛瞪得溜圆,这个答案远远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

    “传言害人呐……”卫兹的好奇心上来了,王羽却不说了。

    跟一个将死之人,本就没什么好多说的,如果不是不想在蔡琰面前动手,唐突佳人,卫兹早已经是死人了。

    而另一边,吕布的画戟下,第三十二个倒霉蛋已经倒下……

    恶战即将展开,王羽要做的,是全神迎战。

    “你知道?”吕布的反应表明,他对王羽逃命的功夫,已经心有余悸了,所以,哪怕在杀人的时候,他也一直留意着王羽的动静。

    “略知。”吕布的问题没头没脑,王羽的回答也很简练。

    “你怎么知道的?”吕布皱着眉头,脸色阴沉,不等王羽回答,他带马回旋,先是自问自答了一句,然后厉声断喝:“是牛辅那个软骨头吧?哼,没用东西。好了,废话少说,动手!”

    想到贾诩描述的那桩旧事,再结合眼前所见,王羽心中暗叹:不解释,也不愿意听别人解释,目空一切,自大之极,这才符合天下第一猛将的形象。

    他一直很奇怪,演义里塑造的那个吕布,是个贪财好色,目光短浅,头脑简单,十分猥琐的人。在三国这个群英荟萃的时代,无论在那个领域,能笑傲群雄之人,总是要有些过人之处才对。

    除了少数情节之外,演义里那个形象,全然没有高手的风范,王羽一直很不解,知道后来对明朝有了了解后,他才明白。

    演义里那个,其实就是明朝文人眼中武将的形象。而自己眼前所见的这个,才是那个三国第一猛将!

    对此人用计很容易,只是几句话,就消除了后顾之忧。不过,也就到这里了,这是一个强者为王的时代,狭路相逢,终究还是要用拳头说话的!

    “请温侯赐教!”王羽跃马挺枪,气势如潮,席卷吕布。

    “马不错。”面对王羽的强猛攻势,吕布眼中精光一闪,好整以暇的点了点头,这才驱动赤兔,迎击而前。

    “枪又如何?”

    “试试便知!”王羽面上毫不示弱,心里却是凛然。

    原本他还打算故技重施,利用马速的变化,打吕布个措手不及,看看能不能占点便宜,谁想到还没实施就已经被识破了。只有眼光和经验老道到一定程度,才能达到的水准!

    计谋行不通,也只好硬拼了。

    “喝啊!”虎啸声起,王羽上阵以来,无往不利的暴烈枪势再次展开!

    在战场上,还没有人挡住过他这一枪,私下切磋,虽然接连被关、张破解,不过那都是步战。

    他这一枪其实没有太多讲究,就是纯粹将全身之力爆发于一击。步战靠的是他本身的力量,骑战的话,还要加上战马冲刺之力,王羽的腰腿之力虽然不错,但和乌骓这样的宝马又如何相比?

    这一枪在马上使出来,威力比步战时大了何止三五倍?当日他枪挑华雄,固然是计谋奏效,但若非王羽的枪势强绝若此,华雄也没那么容易授首!

    两边的战马都非凡品,冲刺的距离虽然很短,但都在短时间内将速度提到了最高。王羽的枪势本就极快,对冲之下,更是快的不可思议!

    长锋如同突破了空间的限制,前一刻还在身前,下一刻已经到了数丈开外,将呼啸的破风声都甩在了身后!

    这是王羽出道以来,发出的最强攻势!

    若是易地而处,哪怕是前世最巅峰的那个自己,面对这样的一枪,也只能设法躲避了,而且还不一定避得开。不然就是以攻对攻,和敌人拼命,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出枪的一瞬间,王羽就已知道,在吕布强大的压力之下,自己融汇了连日来的战斗经验,武艺有所突破。

    这一刻,他抛开了一切杂念,忘记了救人的初衷,忘记了乱世称雄的志向,也忘记了身后的援兵,他甚至都没有保留余力,将全身的力量尽数爆发出来,一心一意只想和三国第一猛将分个胜负!

    面对王羽的巅峰一击,吕布的眼神也有了变化。

    原来的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六七分的愤恨和三分轻蔑,以及若有若无的那么几丝欣赏。除了对并州军的兄弟之外,吕布看谁都带着几分轻蔑,这也是他遭人诟病的原因之一,相对而言,王羽受到重视的程度,已经非常之高了。

    但此刻,吕布发现,他对王羽的估计似乎还有所不足,单凭这一枪,对方的武艺就可以跻身一流之列了。

    愤恨收敛无踪,代之的是凝重之色。吕布放弃了戏耍对手一番,出口恶气的打算,面对强敌,唯有全神应对!

    然后,吕布向王羽展示了第三种应对方法,连消带打!

    画戟向前探出,似欲反刺,但转瞬之间,前刺就变成了横扫,连风都追不上的长锋,被轻而易举的捕捉了个正着,两杆兵器重重交击,发出了一声轰然大响!

    吕布的应招,完全超出了王羽的预计。

    刺击是最难招架的,因为太快,就算有那个眼力和敏捷,能把握住刺击的方向,准确的挡住了,也未必招架得开。王羽先前闯营之时,挡吕布那一招飞戟,就是这个道理。

    王羽这一枪势头极猛,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完全挡开的,顶多避开要害。但吕布既然这么做了,显然不仅仅是因为托大,他有十足的把握!

    枪戟相交的一瞬间,王羽只觉手上传来一股大力,仿佛被一柄巨锤敲中,不,更形象的说,是他的长枪被一个巨大的钻头给戳中了!

    首先通过枪杆来传来的,是向外侧的冲击力,紧接着又变成了向内侧拉扯的力道,再然后,横拉竖扯,长枪如同被卷入了乱流,又仿佛是经历着一场地震。攒刺的力道尽消,若不是王羽的力气够大,恐怕连长枪都要脱手!

    暗劲?

    一个名词在王羽心头闪过。

    最早向他提及这个术语的,是方悦,后来在和关、张的切磋中,他又切身体验过。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吕布的暗劲竟然能达到这种程度。

    太恐怖了,简直跟武侠小说里的气功差不多了。

    这真是人体能做到的吗?

    难怪吕布用的兵器是画戟呢,想发挥这种暗劲的功效,功能庞杂的画戟,无疑是最佳选择。

    心念电转,只在刹那之间,实际上,留给王羽思考的时间短暂之极!

    “枪还不错,却也不过如此!”

    格开了王羽最强势的一击,画戟的力道却仍未尽消,携着余威,画戟直接顺着枪杆,横扫王羽!

    王羽的双臂都被吕布那一戟中蕴含的暗劲震得发麻,正在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哪里还挡得住这一戟?

    他当下更不迟疑,腰上用力,使了个铁板桥的功夫,仰面向上,躺在在马身上。同时,左手弃枪,一颗飞蝗石从袖管滑出,右手在枪杆上轻轻一推,长枪在戟杆上一绕,转了个方向,斜斜的划向吕布。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其时,二马已经交错而过。

    面对这出其不意的一招,吕布终于动容。

    王羽的枪势虽猛,对他来说却远不够看;王羽的力量对付杂兵可以所向披靡,但跟吕布完全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更别提王羽的使力技巧虽然不错,但他根本不懂暗劲,正面对撞,他完全落在下风。

    不过,王羽身上也有让吕布感兴趣的东西,那就是他那些随机应变的怪招,比如这招弃枪反刺,再如交错而过时,奔着他后脑勺袭来的那颗飞蝗石!

    有意思,不枉自己跑这一趟!

第六十六章 激战大河畔

    “锵!”

    画戟一颤,长枪飞上了天;头微微一偏,暗袭的飞蝗石落了空。

    吕布带马回旋,扬声长笑:“有趣,很有趣!再来!”

    说罢,他反身杀了回来。

    虽然没有明确的规矩,但这个时代的马战,大体是和春秋时的车战差不多,即所谓的回合战:对冲交锋叫合,交锋之后互相错开叫离,掉头重新冲锋叫回。

    用这种方式对战,分胜负的效率很高,因为这纯粹就是速度和力量的对撞,凶险异常,很难取巧。

    通过第一回合的较量,王羽已经彻底明白了差距所在,正面比拼,他完全不是对手。取胜什么的,已经不是主要问题了,现在要做的是,尽量保住小命,等待援兵来汇合。

    为了预防类似的意外,他出发前,特意当着公孙瓒的面,点了刘备的名。刘备来了,关、张自然也是要跟着的,关张加上自己,三英战吕布,恐怕也只有这样的阵容,才有可能打败吕布。

    但光指望援兵是不现实的。

    此刻援兵连影子都没出现呢,吕布却近在咫尺,如果抵挡不住对方的猛攻,就算改变主意逃跑也是来不及的。另外,吕布虽然也是孤身出现,但很难想象并州军没有接应。

    想到传说中的八健将,王羽也是一阵头疼,虽然不至于八个人一起到场,但只要来他三四个,再加上些护卫,就和刘备兄弟率领的先头部队势均力敌了。

    吕布只是骄傲,并州诸将也不是白痴,怎么可能任由敌人随便围攻主将?

    所以,想保命,还得靠自己。

    只是这一次不能再用正面对冲的战法了,而是用自己更擅长的,也就是吕布觉得有趣的那种。

    其实,王羽先前没有认真想过,原来他用的格斗技,会自成体系。

    在他几十年的严格军事训练里,有句话就是甚麽东西都可以作为武器,攻击手段也没有限制,只要能威胁到对手,什么手段都可以用。

    正如暗劲气功这种东西,让王羽感到惊异一样。类似无差别格斗这种王羽司空见惯的技巧,对这个时代的武将来说,同样很新鲜。

    倒不是这个时代的武者墨守成规,只拘泥于学过的套路招式,而是王羽这些招数,看似信手拈来,不成章法,实际上却是天马行空,另成体系。

    就拿他在孟津之战中,以步对骑,连杀四将的战例来说。其实,不是王羽步战的技巧有多强,关键是他施展的技巧,在这个时代相当罕见。

    汉朝国力鼎盛,无论官方还是民间,都不缺马。所以,这个时代的武者,很少会有人专门去练习如何以步对骑,与其专门练习这些步战的技巧,还不如好好修炼骑术呢。

    在吕布、关张这样的高人眼里,王羽挑杀李蒙四将,并不稀奇,但他施展出的技巧却很有意思。再加上各自与王羽对战或切磋中的所见所感,使得他们对王羽的评价远高出了他的真正实力。

    这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威名大振,令敌人丧胆;问题则更多些,比如被吕布盯上,一听到他的消息,就兴冲冲的杀过来,关、张在切磋,助拳方面尽心尽力,却不肯回应王羽求指教的要求,诸如此类。

    倒是寻找赵云时,王羽从白马义从那里得到了些启发,暗劲什么的,非日积月累不能见功,想办法吧自己的独特打法发挥到极致,才是见效最快的办法。

    想要实现这个目标,首先要换兵器。

    王羽很清楚,论对冷兵器的使用,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比如长枪,除了那一招突刺之外,他更多的是拿枪当棍子用,比程咬金的三板斧还不如。一旦突刺无法奏效,那长枪就没用了。

    枪法,本来就是讲求灵动,善于变化的。

    前次在酸枣中军时,王羽曾见过文丑使枪,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文丑手里,那杆大枪舞动起来,寒星点点,银光霍霍,进攻的角度变化莫测,防御时也是密不透风,用出神入化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长枪的枪杆,一般都是用更具弹性的木材制成,文丑使枪时,枪杆也不时会弯曲成弧形,但文丑不是用枪当鞭子用,而是卸力或者改变攻击角度。相形之下,王羽的枪法,用粗糙来形容都有些勉强。

    有了这样的认知,王羽自然不会执着于用枪,正如白马义从那些老卒说的一样,更利于他发挥本领的武器……

    王羽一面带马回旋,一面从马身的另一侧,摘下了临时准备的备用武器,马槊!

    “你会用槊?”吕布的语气带了些惊喜,又有几分质疑。

    “略通。”王羽知道吕布在想什么。

    马槊和长枪,都是由长矛演变而来;而戟则是戈的升级版。

    矛戈的使用方法是最简单的,而枪戟槊这些升级版,则一个比一个难。枪还好说,其攻击方式依然以刺击为主,但槊、戟的攻击方式就要多得多了。通常来说,一件东西的功能越多,对使用者的要求就越高。

    如果说用好长枪的难度是一百,那么用好马槊、画戟这种武器的难度,至少也是一百二,甚至一百五!

    张飞对技巧就不怎么精通,所以,他的武器是矛;关羽用刀,也是更加注重力量;只有吕布这种技巧力量具备的人,用的才是画戟。

    而马槊,在三国时代,用马槊的武将寥寥无几,出名者,只有公孙瓒一人而已。而公孙瓒很少与人单挑,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吕布,也是第一次与用马槊的对手交战。

    罕见的打法,同样罕见的武器,吕布的兴致更高,战意也越来越浓了。只是,看到王羽持槊的手法后,他却是眉头大皱。

    “你真会用槊?”吕布又问。

    “试试便知。”

    “哼,武艺寻常,嘴倒很硬,且接某一招!”

    带着的一声如飞机起飞般的轰鸣,画戟横空而来!

    饶是王羽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可还是吃了一惊,会有这样的效果,显然是暗劲发挥的作用。吕布的暗劲就像是风暴,在巨大的冲势之中,同时蕴含了许多种力道,借着画戟本身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躲,是躲不开的。

    王羽回避了对冲,选择了二马回旋的缠斗,好处就是可以减弱被一击必杀的风险,问题就是双方的攻势都会变得连绵不绝。一旦落在下风,被对手完全展开攻势,那就只有败亡一途了。

    只有硬碰硬的招架一途!

    “当!”王羽一招举火燎天,挡开了吕布的横扫千军,气血也是一阵翻腾,但这一次,兵器却拿得稳稳的。

    “咦?”吕布有些意外发出了一声惊咦,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缓,画戟变横扫为直刺,当胸刺向王羽。

    “当!”王羽双手一拢,长槊风车般旋转起来,借着战马回旋之力,用一招横扫恰到好处的荡开了这一戟。

    吕布越发惊异了,再战数合,他才算是看明白了王羽的招式。

    没错,王羽不会用槊,至少他的战法不是正统的槊法,他双手握在槊杆中间,只是借助槊本身的特性,把一件杀伤力极强的兵器,变成了防守利器。

    其他武器是不可能这么用的,但槊可以。

    槊也被称为两头矛,槊杆两端,皆有锋刃,一方面便于应用,另一方面也有助于保持平衡。骑兵持槊冲阵时,只要单手握住槊杆中央,就可以毫不费力的将马槊平端起来。

    王羽就是借助这个特性,让马槊周而复始的旋转起来,如风车般舞动着,借助轮转之势,消弭了力量上的差距,也最大程度的抵消了暗劲的影响。

    反正被挡开了,就加速多转一圈,只要不被锁拿住兵器,或者兵器直接被震飞,就不用担心落败。至于反击……王羽的飞蝗石可不是吃素的!

    只要得了空,他就会丢几颗出去,时不时的还会夹杂两把飞刀之类的暗器,虽然无一命中,但却让吕布烦不胜烦,恨不得一招就把王羽打飞。

    不过想实现这个目标可不太容易,王羽的力量本来就不若,发挥出马槊的特性之后,更是韧劲十足。像一块礁石似的,饶是吕布攻势如潮,就是巍然不动。

    吕布没练过暗器,他的箭法倒是很厉害,如果肯拉开距离,还之以颜色,那王羽就要倒霉了。

    但吕布是什么人?

    一直以来,他对王羽的认知都是有点本领,十分狡猾,非常擅长逃跑,凭借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在自己跟前捡了几次便宜而已。

    对上这么个小辈,正面拿不下,还得动用弓箭?那算是什么?认输吗?心高气傲的吕温侯自是不屑为之。

    一个死守加偷袭,似乎危若累卵,实则安泰从容;一个攻势汹涌,如滔天巨浪,可就是覆灭不了那一叶扁舟。

    两人战得惊天动地,从二马回旋,战成了并驾齐驱,掀起了漫天的烟尘,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仿佛有两支大军正在此激烈对战一般。

    时间飞快流逝,两人战得如火如荼,彻底忽略了周围的动静,直到马车里传来一声惊呼,对战中的二人才发现,这场对战多了数百名观众。

    这些人自东而来,骑的都是白马,为首三人,形象各异,各具特色,正是刘关张三兄弟!

第六十七章 三英战吕布

    “骑红马就是吕奉先?果然英武!”

    “大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看样子,鹏举兄弟有些招架不住了,咱们还快点上去帮忙吧。”

    “先不急,前次云长不是说,王将军的武艺很特别,每每在绝境之中,觅得良机,击败对手的同时,还能在武艺上有所突破么?他既然没有开口求援,我兄弟也不好多事吧?坏了王将军领悟武艺的机缘事小,污了他神勇无双的名声事大啊!”

    “诶,大哥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可是……”

    “没什么可是,翼德,你且率兵将马车护住,车内的几位都是万金之躯,且不可稍有损伤,记得客气一点。”

    “好吧,俺听大哥的。”看看激战中的王羽,又看看自家兄长,张飞最终还是被说服了。但走了几步,他又是一回头,“可是大哥,鹏举他真的快……”

    “翼德,你真么如此没有分寸?”

    刘备打断了张飞,皱着眉头责备道:“翼德,你不要怪大哥啰嗦,王将军乃是郡守公子,与伯珪兄长兄弟相称,你我兄弟虽然也心怀报国之志,但身份地位毕竟不同,须不可胡乱称呼,徒惹人笑不说,还容易招惹祸端,知道了吗?”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这里有云长在,若真有凶险,为兄与云长自然不会坐视,你且去,且去。”

    “嗯。”张飞摸摸后脑勺,嘿嘿笑着走了。

    虽然还有点不甘心,但他一向最敬重大哥,尤其害怕对方皱着眉头说话。每次都理屈词穷的感觉很糟糕,久而久之,他一见刘备皱眉头,立刻就会躲得远远的。

    张飞和刘备对话的时候,关羽一直沉吟不语,直到张飞走远,他才沉声问道:“大哥,你觉得某应该什么时候出手?”

    “什么时候?”刘备一愣神。

    关羽神情凝重的说道:“大哥你不是说,凶险之时,方才出手相助吗?以某观之,鹏举气力已竭,现在只是在勉强支撑了,随时都有可能败亡。”

    “有这么严重?”刘备狐疑的看着战况,以他看来,双方正战得难分高下。

    两人的兵器不停的撞击着,发出阵阵巨响,如雨点般密集,如有一群壮汉围着一口巨钟在猛敲似的。

    马嘶声亦不绝于耳,那两匹神驹似乎都被主人的战意影响到了,不但疯狂的互飚速度,而且每次距离相对接近的时候,它们还会互相攻击!

    用牙齿咬,用身体撞,每次战马的互攻,也会影响马上的骑士,引起一阵更激烈的交手。在那时,互相碰撞的就不仅仅是兵器了,拳对轰,脚对踹,不时还会有拳脚打在皮甲上闷响,以及双方的闷哼声。

    刘备练过武艺,也亲自上阵厮杀过,但如此激烈的对战,他也是生平仅见。以他看来,这场战斗王羽虽然落在下风,乌骓也比赤兔稍逊了一筹,但远远还没到胜负分明的时候。

    他之所以拦住张飞,就是存了借刀杀人的心思。

    刘备表面谦和,实则内心常以光武帝自诩,自中平元年起兵开始,他也不是没捞到过官职。一县之令对于朝廷大员说或许微不足道,但那也是一县之长,辖下有几千口人的。

    他为什么屡次弃官,而不是慢慢往上爬?就是因为他等不及!

    刘备的目标太过宏大,宏大到他都不敢向两位义弟明言,只能假以大义之名;同样也是因为宏大,所以他必须得抓紧一切机会,珍惜哪怕一个时辰的时间。

    对他来说,王羽跟他是同类人,已经足够引起他的忌惮了,偏偏王羽又跑来拉拢公孙瓒,这叫刘备如何容忍?

    王羽给他的感觉太糟糕了,风头出尽,好处占绝,偏偏公孙瓒等人还只念着他的好。刘备有一种预感,有王羽在,自己借公孙瓒的势头崛起的大计会彻底落空。

    公孙瓒很豪爽大方不假,但他手里的资源也是有限的,一旦和王羽建立了同盟,再打通可以联系往来的通道,幽州的资源势必为王羽所用,自己可能连边都沾不上。

    想杀王羽,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关羽不答反问道:“大哥还记得在路上抓到的那个逃兵吗?”

    “怎么说?”

    “以那个逃兵所说,鹏举和吕奉先接战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如此激烈的战斗,就算是某易地而处,气力怕是也消耗了大半,他一个弱冠少年,能支撑多久?以某观之,若非他奇招迭出,未必能支撑到现在。”

    关羽眯着丹凤眼,借着夕阳的余晖,一边凝神观察,一边解释道:“吕奉先的攻势虽猛,但却一直留有余力,眼神也不离鹏举的左臂,以某想来,想必鹏举一直用暗器扰敌,使得对方有所顾忌。可是从某等到场以来,鹏举一枚暗器都没用过,恐怕他不是无心,而是……”

    “可是……”见关羽已经蓄势待发,刘备急了,忽悠张飞那个直肠子很容易,想说服关羽,就没那么简单了,如果话说的太直白,很容易动摇兄弟感情的。

    说服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式,刘备对两位义弟,还是能做到这一点的:“王将军少年成名,也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子,若他不肯求援,是为了保全名声,二弟你贸然……是不是有些不妥?不如还是再观望一下罢。”

    关羽右手提刀,左手拂髯,沉吟不语,显然很是迟疑。

    就在这时,西面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夕阳昏暗的光晕中,映出了一片影影绰绰的身影,晃动着,并急速靠近着!

    “不好!”关羽见状,心中大叫一声不好,也不顾刘备的呼喊,一提马缰,飞也般的冲进了战团,吼声如雷:“鹏举稍歇,让关某来会会天下闻名的吕奉先!”

    刘备一把没拉住,也只能无语叹息了。

    关羽的心气也不低,他本来也不屑于和王羽一起夹击吕布,车轮战虽然也不算多公平,但事急从权,他再顾不得许多。

    其实,关羽观察了这么久,也在评估敌人的武艺,他认为吕布的武艺高出他一筹,车轮战也不为过。所以,他那喝的那一声中,对吕布也是甚为推崇。

    不比已经彻底陷入苦战,无暇旁顾的王羽,吕布早就注意到刘备等人的动静了。

    战到此时,他已经明白了,王羽韧性惊人,只要对方下决心要死守,那他就很难在短时间内拿下对手,某种意义上,他对王羽的兴趣没那么大了,随时做好了被对方大举围攻,并撤退的准备。

    “来的好!”见对方只来了一个人,看架势也是一员猛将,他长笑一声,弃了王羽,调转马头迎了上去。

    王羽也不纠缠,关羽说的没错,他确实已经快虚脱了。吕布太强了,远非如今的他所能匹敌的,拖延时间到了现在,已经殊为不易了。

    他不打算和关羽一起夹击吕布。

    一是关羽有言在先,他是来替换的,不是来联手的;二来,有赤兔在,只要吕布想走,就谁也留不住他。贸然上前夹击,反倒有可能激得吕布暴走。

    他无心再战,但乌骓却意犹未尽,下意识的就要追赶赤兔。被王羽拉住缰绳后,它像是发泄似的,前蹄在地上连刨几下,然后转过头,向王羽连叫数声,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表达不满。

    “你也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吧?被人压了一头,是不是很不爽?”王羽将槊挂回原处,一手抚着马鬃,一手轻拍着乌骓的脖颈,触手处,一片湿凉,更多的是汗,但亦有血迹。

    再凶的马,也不可能跟狼一样,赤兔和乌骓之间的撕咬不至于重伤彼此,但总是会咬破皮肉的,血迹因此而来。

    “咴!”乌骓像是听懂了一样,用一声长嘶回应了主人。

    它可是马中之王,即便幼小之时,在良驹如云的乌桓王那里,也没有那个同类盖过它的风头,欺负过它。可是今天,遇见了赤兔,它终究还是弱了一筹,神驹通灵,自是咽不下这口气。

    “没关系……”王羽安抚着爱马,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他们都在盛年,咱们还年轻,现在输了不要紧,将来练好了本事,再重新打过,把场子找回来却也不迟。相信我,总有这么一天的!”

    乌骓安静了下来,似乎是听懂了王羽的意思,又像是发觉了对手的超凡。

    久战之后的吕布,威势依然无可匹敌,只是交手了十数招,就把关羽死死压在了下风。

    这结果不算太奇怪,王羽跟双方都交过手。

    关羽的暗劲很特殊,他极擅蓄势,步战时还差些,骑战的时候特别明显,如果冲刺的距离足够长,让关羽蓄满了势,他能将冲刺的力道,尽数在数刀内爆发出来。

    面对这样的对手,就算是吕布这样的牛人,一样要心惊肉跳一番。

    其实在两人刚交手的时候,关羽一度占到了上风,不过,冲刺带来的强势期一过,吕布就扳回了局面,并且很快就依仗赤兔的机动力,反过来压倒了关羽。

    关羽的武艺虽不及吕布,但差距也不至于这么明显,问题出在他的马上了。

    关羽的马也是匹好马,跟公孙瓒混的人,怎么可能缺马?不过,再好的马,跟赤兔、乌骓这样的神驹比起来,都是渣。

    赤兔似乎也憋了不少火气,毕竟它跟乌骓的争斗虽占了上风,却没办法压倒对手,对它这个成年马王来说,直有一种地位受到挑战的感受。

    现在,它的怒气都发泄到关羽的坐骑身上了,这叫那匹战马如何承受得起?

    好在关羽本身武艺精湛,虽然落入下风,但却依然有攻有守,只是场面稍差罢了,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关羽很难扳回局面了。

    并州轻骑已经到了,见到自家主将正与人激战,一时倒是没有什么动作。他们的人数也不多,大概二三百人,和白马义从大致相当,冲突起来,哪一方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王羽翻身下马,牵着乌骓,返回了本阵。

    他没必要再呆在那里,与本队汇合,判断局势才是他这个主将应该做的。至于关羽的安危,嘿,没什么可担心的,现场版的三英战吕布,可不是谁都能有幸观摩的。

第六十八章 下次长进点

    夜幕悄悄降临,笼罩了大河两岸。

    河岸上,激战正酣。

    虽然天色已经相当昏暗,不过,以王羽的眼力,也构不成多大障碍,他看得分明,关羽的神色,早已不复在酸枣战颜良时的从容。每次刀戟相交,他都会皱一下眉头,脸色也更红几分,本来他本来就是个红脸,此时更是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王羽知道原因,吕布招数力大势沉,暗劲更是让人难以消受,普通的武将,别说跟他对攻,就算只是用兵器对碰几下,都有可能吐血而倒。

    跟这样的怪物打了近百招,还能有攻有守,果然不愧是关羽。不过,也就仅仅是这样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关羽的攻势越来越少,反观吕布,不但完全没有受到前一场持久战的影响,反而像是热身充分似的,全力爆发起来。

    不过,不论这两人的胜负如何,局势也不会有太大改变了。

    观战的人持续的增加着,开始还是三三两两的游骑,他们是路上掉队,重新追上来的散兵。随后,数百人一队的几队队轻骑,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各自加入了观战的行列。

    此刻,官道上传来了闷雷般的马蹄声,双方的主力都到了。

    王羽这边是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并州军那边来的也都是骑兵,步兵行进速度太慢,自是不适合这种场面。

    应该是打不起来了。虽然夜色太昏暗,视野有限,王羽分辨不出并州军到底来了多少骑兵,但他还是认为,这场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

    古代的夜战,胜败靠的不是指挥官的本领,或者士卒的精锐程度,而是运气。现在要是打起来,就是骑战加夜战,这将会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战斗,双方的拿手本领都施展不开,最后只能两败俱伤,却一无所得。

    以王羽的观察来看,吕布应该也是很注重保存实力的。这一点,从当日他借刀杀人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了。

    想想也是,从感情上来说,并州军都是与吕布多年在一起征战的同袍;从实际情况来说,并州军离了故土,就这么点人了,死一个少一个。

    风险不大,还有好处拿,打一仗倒无所谓。只为赌口气,就拿自家兄弟冒险,吕布是做不出这种事的。

    反正,吕温侯今天注定会打个尽兴,也没有憋气不憋气那一说。王羽望向张飞,后者正急得满脸涨红,看那架势,随时都有可能杀上去。

    “贤弟,你没事吧?”正思忖间,公孙瓒已经到了阵前,虽然一身尘土,他还是第一时间找上了王羽,脸上尽是关切之情。

    王羽心中一暖。

    结交公孙瓒,最初是从利益角度出发的,但随着交情的加深,他发现这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公孙瓒为人豪爽,重情重义,脾气正对了自己的胃口,与此人交往,甚至连伪装都不需要,只要以本色面对,就能相处融洽了。

    “小弟没事,只是与那吕温侯战了一场,侥幸保住了性命,一时孟浪,倒叫大哥担心了。”

    “侥幸?贤弟太谦了。”公孙瓒摇了摇头,并不赞同王羽的说法。

    “云长的武艺到底有多强,某确是失于考校,但那颜良、文丑名动幽、冀,却是半点都不错的,自古燕赵之地便豪杰辈出,能在此地扬名者,又岂是泛泛?某听闻云长在酸枣战颜良,大占上风,如今对上吕奉先,却……贤弟你能与吕奉先周旋几百回合,又岂能是侥幸?”

    “……”王羽汗颜。

    这种比较方式显然不太科学,完全没考虑到战马,以及死守力保不失,与对攻的区别。

    不过,从某种角度上来看,这话倒也有理,关羽一百招就落了下风,自己却和吕布大战了三百回合,看起来确实是自己更厉害一点。

    嗯,只是看起来象……

    而且,如果继续延伸思考的话,等下张飞若是再上去,再战不下吕布,那岂不是……

    “三姓家奴休得猖狂,燕人张飞在此!”就在这时,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在王羽耳边炸响,张飞挺起丈八蛇矛,冲上去了。

    王羽大吃一惊!

    另一边,吕布也是脸色剧变!

    王羽惊的是张三爷这张嘴,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就跑去揭吕布的逆鳞。就吕布那脾气,听了这话,还不气炸了啊?万一他战不下关张,一怒之下,挥军进攻,那就彻底坏菜了。

    吕布也确如王羽所料,他怒了!

    二马回旋之时,吕布手中画戟斜刺,下面却冷丁飞起一脚,重重的踹在关羽战马的马臀上,关羽措不及防,一时间也是左支右拙,颇为窘迫。

    吕布这招是跟王羽学的,刚才两人对敌时,王羽就用这招踹过赤兔,吕布这也是现学现用,只是没来得及用在正主身上,倒让关羽遭了殃。

    “匹夫找死,纳命来!”吕布也不进逼,而是冲向了张飞。

    关羽虽然受窘,但刀法却没有散乱,想拿下还是很难的。吕布只是借机摆脱关羽,去杀张飞而已,张三爷吸引仇恨的能力,其实并不在王羽之下。

    不过,张飞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即便在盛怒之下,超常发挥,吕布一时也拿张飞没什么办法。

    这个结果倒是在王羽的预料之中。

    张飞的暗劲特性比较纯粹,他打仗的时候喜欢边吼边打,每吼一声,就出一招,也不需要蓄势,每一招都能集中全力爆发。所以,他的招数周转虽慢,但在他的力气消耗完之前,哪怕武艺高于他,也很难打败他。

    用游戏的术语解释,就是张三爷可以将每一招都打成暴击,除非武力高出他一倍,否则不可能在短期间内压倒他。同样的,关羽的特点则类似于游戏里的冲锋,骑马有加成的那种,越好的马,加成越高。

    至于吕布,他的特性比较复杂,既有破甲,摧毁兵器的特性,那个暗劲还能以震荡的模式伤敌,只有亲身体会过,才知道他的可怕。

    王羽心里也挺痒痒的,恨不得立刻就找门内功来修炼,没有内劲,想胜过这些一流名将,实在难比登天。

    吕布一时战不下张飞,另一边,也不知关二爷是恼羞成怒了,还是担心张飞失手,反正他老实不客气的冲上去夹击,借着冲锋和联手之势,将吕布逼在了下风。

    三匹马走马灯似的旋转,兵器交击声、怒吼声、马嘶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观者无不色变。

    “以多为胜算什么本事?那红脸的,待张辽来会你!”并州军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主将被围攻,一将跃马提刀,昂然出阵,指名要战关羽。

    张辽也来了?

    今天不是一般的热闹啊,我也再掺一脚好了,跟张辽先混个脸熟也好啊。

    王羽自觉恢复了些力气,一提马缰,出阵叫道:“久闻雁门张文远大名,不如由某来接了这一阵如何?”

    然而,王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吸引的仇恨,比张飞可多得太多了,他这一现身,张辽还没来得及接话,西凉军阵就是一片混乱。

    “王鹏举,待俺曹性来会你!”

    “诚明休要争功,待俺侯成来会他!”

    “魏续在此……”

    “宋宪……”

    人头涌涌,群情激愤!

    哇,传说中的八健将来了五个,吕布手下还真是有料呢!要是能把吕布收服了,那岂不是相当于一个大礼包?多了九大猛将,其中更有高顺、张辽这种牛人,还附赠一支强军,如果真能如此,坐拥宛洛,虎视中原也就不是想想而已了。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设想十分诱人,而且也不能说完全不合情理。

    毕竟吕布对自己还算是另眼相看,多少有些欣赏的意思。另一方面,吕布跟董卓的关系也不算太好,而且还是这么个脾气,什么都不解释。

    依照贾诩的说法,当初李儒就是利用了这点,私下里猛送礼物给吕布,然后把风声放给丁原知道。丁原不是什么有智谋的人,一听此事,当即就怒了,然后叫来吕布就是一顿大骂,让他解释,解释不清楚,就要如何如何。

    吕布那种脾气,遇上这种事,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同理,现在自己也可以用这个办法,离间董、吕,然后趁机取事,一旦成功,那……当然,这事很难,不过事在人为,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王羽难得的在战场上走了回神,浮想联翩。

    “都给我退下!”

    他这边一个念头还没转完,正激战中的吕布却是一声暴喝:“依多就能为胜?哼,两个还不够看,王鹏举,你若有意,不妨也上来试试!”

    这才叫霸气外露啊!想收服这么一位大能,难度恐怕不是一般的高……王羽从美梦中惊醒了,只见吕布纵横往来,凭着赤兔超强的机动力和高超的武艺,再加上从自己身上学的那些小技巧,竟然硬生生的扳回了局面!

    现在,又是旗鼓相当了!

    “这吕奉先居然勇猛若此?”公孙瓒惊异万分,关、张联手,能摆平颜、文那队组合,以此推论……

    “贤弟,你的武艺实在是让为兄惊叹啊,加以时日,这天下第一的名头非你莫属啊。”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王羽本来还有点想法要上去帮忙,彻底抢了刘备的风头,结果被公孙瓒这么一说,他抹不开面子了。

    不过,抢风头,不一定要动手动脚,动嘴也是可以的,王羽扬声道:“温侯,天色已晚,将士都已疲惫了,何不就此罢兵,待他日阵前再会?”

    吕布没有立刻回答,倒是侯成等人有些不爽的嚷嚷起来,“想得美!今日你们把人留下便罢,不然此处就是你们的埋骨之地!”

    王羽注意到,张辽、曹性并没有附和同袍,是生性沉稳?还是本就有不合?

    “哼!”侯成不嚷嚷还好,这一嚷,倒惹得吕布不爽了,他冷哼一声,赤兔骤然加速,闪电般从关、张的夹击中脱出。

    先是狠狠瞪了张飞一眼,吕布转向王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冷冷丢下一句:“下次再见,给我长进点!”

    说罢,他策马而走,张辽、曹性紧紧跟上,侯成等人互相看看,摇摇头,也跟了上去,数千骑兵,转眼间退了个干净。

    关、张,也没追击,两个人战不下人家一个,他俩已觉颜面无光,再死缠烂打,那简直就是彻底不要脸了。这二位牛人都是讲究人,自然不会做这种没品的事儿。

    至于刘备,他被吕布吓到了,生怕冲上去后,也享受到张飞的待遇,他可抗不住盛怒之下的猛人。

    夜幕终于彻底笼罩了大地,河风吹过战场,将激战的痕迹慢慢扫落,随着滚滚东逝水消失无踪,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是大自然的造化,却无法反映人心。

    其实,很多东西都已经改变了,最为显著的就是:随着世人对这一战的传诵,泰山王鹏举之名势必越来越响亮,响彻大河两岸,响遍大江南北。

    Ps.有段时间没在章节里跟朋友们互动了,因为在忙着码字,琢磨情节,看书学习什么的。写强兵这本书,是小鱼第一次写热血流,行文时,多少会有些瑕疵,一直以来,小鱼也是战战兢兢,生怕出错。

    也许还有些不尽人意,但小鱼保证,这本书只会越写越好,而不是相反,毕竟小鱼也不是第一次写书,只要熟悉了现在的节奏,努力就会有收获。

    说来惭愧,小鱼写了三本书,但这还是第一次上首页点击榜,很激动,也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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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豁然开朗

    并州军虽然退走,但王羽、公孙瓒却也不敢托大,如今,河内境内盘踞了好几股势力,大多都心怀敌意,自不能大意。

    两人率兵连夜赶路,进了平皋县城,这才松了口气,下令全军修整。

    不过,第二天,他们仍然不敢稍作耽搁,三更造饭,五更渡河,直到看见了虎牢关雄伟的影子,以及闻讯后,出关迎接的陶谦,才算是彻底安心。

    寒暄几句,陶谦便提起了河畔之战,对王羽的武艺和人品赞不绝口。

    王羽很奇怪,一问才知道。

    原来被吕布杀退的溃兵中,颇有几个胆大心细的,吕布开始追杀的时候,他们跑在前面,等吕布和王羽打起来的时候,他们又跑回去观望,想着任务虽然已经失败,若能带着确切的情报回去,说不定也能免于惩罚,甚至得点好处。

    黄河两岸的地势平缓,想埋伏一支大军不太可能,但藏几个人却问题不大,其时天色将晚,两军也都没清场,这几个人顺利的看完了全场,各自趁夜返回酸枣。

    其中一个方向感较差的倒霉蛋,撞上了虎牢关的侦骑,于是,陶谦就得到了最新的战报。

    “这样说来,消息传递的,可能比想象中还要快呢。”王羽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那一战,对不同的人来说,有不同的意义。

    普通人可能只是听个热闹,遐想一番当世猛将们的对战是何等惊心动魄;自己的对手们震怖之余,也会提高对自己的警惕心;而消息若是传到洛阳,局势又会怎么演变呢?自己有没有可能从中……

    陶谦不知他心意,只当他少年心性,为扬名而喜,于是投其所好,把他夸得地上少有,天上亦无。等王羽回过神的时候,几乎怀疑眼前这位徐州刺史,是不是被人易容改装,给冒名顶替了。

    “鹏举的武艺自不用说,重情重义这方面,也不失为我辈中人,”公孙瓒附和道:“不过,更难得的还是他的眼光和魄力。”

    “此话怎讲?”陶谦微微一愣。

    “恭祖兄可能还不知道吧?酸枣那边……”公孙瓒这才想起,才过了一天,陶谦可能还不知道酸枣那场变故,于是把回师后发生的事简要说明了一遍。

    “什么?袁伯业去扬州,鲍允诚返济北?”陶谦大吃一惊,他忧心忡忡的说道:“刘公山意向不明,孔公绪的脾气……唉,这样一来,真是进退两难了,伯珪,你……”

    抬眼看看公孙瓒的脸色,陶谦又是一愣,明明韩馥也回去冀州了,这位白马将军怎么就不着急呢?

    “伯珪,你还有话没说完吧?”

    “哈哈,瞒不过恭祖兄。”公孙瓒呵呵一笑,道:“此事已经交给公路了,不日便将有好消息,包管你满意就是。”

    “公路?他能……咳咳……”陶谦一脸的不能置信,一句质疑已经到了嘴边,忽觉不对,又咽了回去,结果被一口气呛住,好一顿咳。

    刚才他提到孔伷的性格不好,但盟友这边,袁术的臭脾气和大嘴巴,比起孔伷也不遑多让。这种合纵连横的事最讲求口才气度,袁术怎么可能胜任?他别把原先中立的,都给推到另一边就不错了。

    公孙瓒连忙上前扶住,一边帮陶谦拍后背,一边解释道:“恭祖兄,你别急,公路的性子是有点……嗯,冲动了,不过,要有成熟的计划,他也不见得一定会坏事。”

    “哦?”陶谦缓了口气,然后深深的看了王羽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鹏举又有奇谋,谦洗耳恭听。”语气中,不无欣慰赞赏之意。

    “当前的局势虽然复杂,但只要把握住要点,破局却也不难。”

    公孙瓒本待让王羽自己解说,不过见王羽笑着摇头拒绝,他也不推辞,当即说道:“如今的酸枣就像是一潭死水,里面的积水出不去,外面的活水也流不进来,日久如此,必生内乱。所以,我们主要给他们放开一个缺口,就豁然开朗了。”

    “伯珪的意思是……”陶谦紧紧皱起了眉。

    “南下!”公孙瓒重重的吐出两个字。

    “南下?”陶谦大吃一惊。

    公孙瓒很能体会陶谦的心情,他最初听袁术转述这个战略时,也是完全无法置信,他仔细解释道:“放弃虎牢关,换取你我归途的通畅,鹏举的兵马则随公路南下,转战南阳。”

    “原来如此,不过,”陶谦有点明白了,但仍有许多疑虑,他问道:“虎牢关离洛阳更近,南下,不是舍近求远吗?”

    “却也不然。”公孙瓒摆摆手,他听袁术说到此节时,也怀疑是不是袁术私心作祟,利用了王羽的报国之心,可仔细想想,王羽转战南阳,确实好处多多。

    “南阳兵精粮足,虽新遭败绩,但整体实力却没动摇,正是鹏举勇武之地。况且,届时又有猛将孙文台相助,势必如虎添翼,何愁攻不下洛阳,完不成勤王大业?”

    “嗯,有道理。”陶谦连连颔首。

    南阳是袁术的地盘,凡事都是他说的算,孙坚虽然不是袁术的家将,但也有统属关系。

    因此,王羽到了南阳,首先就不用担心有人扯后腿的问题了,粮草供应也不用愁,袁术的性格再糟糕,也不是真的疯子,得了王羽这么多人情,他那可能说翻脸就翻脸?

    再说,王羽在南线作战,有了战功,袁术也能分润,孙坚惨败之后,袁术手下又没有大将,他还能有啥奢望呢?

    公孙瓒继续解释道:“孔公绪尤为好名,若让关予他,他的态度肯定大变,到时我与恭祖兄可借道豫州,过青徐回返幽州,虽然路程远了点,但沿路补给不愁,也没有遭受袭击的风险,何必又非得盼着刘公山回心转意?”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这样一来,鹏举南下的时候,也不用大动干戈的搬运粮草了,带走一部分,剩下的直接跟孔公绪交换,过颍川时,取用了便是,也免得沿途消耗。”

    粮草筹集艰难,但路途消耗同样是大问题,所以兵法上一般都讲究因粮于敌,防守方则注重坚壁清野,董卓要迁都,就属于后一种情况。

    比较精确的计算就是,一个战兵配一个民夫,民夫背六斗米,士兵自携五日干粮,人饷一卒,可以行进十八天。若要再多走些路程,就只能增加民夫数量,同时,消耗的粮食也会加剧。

    所以,盟军缺粮,并不是大汉各地没有粮食了,只是集中的兵马太多,单凭河内、陈留两地,不堪重负而已。

    再远的地方,粮食很难运过来,否则以徐州之富庶,陶谦又岂会为二十万斛粮食而惊喜?只要他想,咬咬牙,二百万斛也难不倒他这个徐州刺史啊!

    将虎牢关给孔伷,借道的同时,交换粮草,于双方都大有助益。

    “嗯,我等让出虎牢关,孔伷争功,其他人怎肯落后?就算袁本初、刘公山尚存迟疑,但那曹孟德和张孟卓原本就很激进,又怎肯放过这等良机?”

    陶谦低头推演了一番,不由自主的低语出声,最后更是眼睛一亮:“一子动,满盘皆活,鹏举此议大善啊!”

    虎牢关大捷,彻底激起了联军的内部矛盾。

    就算不考虑辖地安全问题,陶谦也不敢率兵西进。那很有可能会腹背受敌,董卓虽然连败,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会那么简单就束手就缚,肯定要亡命一搏。

    如果拒关以守,顿兵不进,那些心怀叵测的盟友寻不到下绊子呃机会,八成会煽风点火,在舆论上生事。结果就是,形势恢复到虎牢大捷之前,大家继续坐吃山空,看着董卓逍遥。

    王羽的提议看似荒谬,但却大是可行,将方方面面全都算到了。

    兖州的几路诸侯,还是很有进取之心的。他们只是顾忌袁绍,又嫉妒王羽等人的功劳,不肯来助战,以免为这边做了嫁衣。

    如果这边移兵南下,他们肯定是要取而代之的,这样一来,东线的军事压力就保持住了。

    再加上已经移兵河内的袁绍,北线虽然未必会有战事,但与袁绍数万兵马隔河相对,董卓多少也要提防一下。

    结果就是,联军再次对洛阳恢复了包围态势,董卓的形势比之前更为恶劣了。

    陶谦赞不绝口道:“难怪伯珪对鹏举的魄力眼光赞不绝口呢,能想到这样的策略,非得对天下大局洞若观火不可。更难能可贵的是,鹏举不恋权势,河内一郡之地,弃之如蔽,非大魄力者不能为也。”

    “陶公谬赞了。”眼看帽子越来越高,王羽赶忙辞谢:“河内本就是四战之地,如今更是堪称群狼环伺,若恋栈不去,休说勤王,想自保都难,弃之方是正理,实当不起陶公的赞誉。”

    公孙瓒笑道:“好了,鹏举也不要谦虚,恭祖也莫夸坏了年轻人,几日来奔波数百里,又与那骁勇无敌的吕奉先鏖战了一场,鹏举想必也累了,还是早些入关,先行休息吧。反正孔空绪不会转眼即到,有什么话慢慢再说不迟。”

    “伯珪所言甚是,是老夫疏忽了。”陶谦呵呵大笑,看起来颇为酣畅,不过王羽却总觉得,老陶还有什么话没说完似的。

    王羽没看错。

    庆功宴罢之后,天色将晚之时,陶谦单独找上门了。

第七十章 英雄谁属

    陶谦上门的时候,王羽正在和蔡妹妹讨论一个严肃的问题。

    当然,这是他单方面的想法,在陶谦听来,屋子里面发生的事,可一点都不严肃,若不是事情太过重要,他肯定扭头就走。

    “琰儿,来一个吧,好不好?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么。”

    “……”

    “你为什么就不肯呢?你知道你这样我会伤心吗?”

    “……”

    “就一次,又不会疼,也不会掉块肉,就一次,好不好?”

    听到这里,陶谦实在听不下去了,再不走,容易被人当做老不修。然而,下一刻,从室内传出一声低语让他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嗯,相公……”

    陶谦苦笑不得,还以为这俩少年人在搞什么不宜打扰的事情呢,结果就是个称呼问题。这点小事,有必要这么煞有其事的折腾么?真是孩子气。

    不过,转念想想,陶谦心下释然。

    鹏举本来就是少年人,今年也不过十六岁而已,只是生得高大,做事又老成,时常让人忽略他的年龄而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能说出不爱江山爱美人这种话的王羽,在女子面前表现得和平时不一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听得里面没营养的调情话还在继续,陶谦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的事情比较重要,他决定做一回恶人。

    “咳咳……”

    里面一下子变安静了,随即,传来了一阵细琐的声响,颇为引人怀疑,再然后,脚步声轻响,门打开了。

    “是陶公啊,快请进。”开门的是王羽,看他神情,没有半点被撞破好事的局促或羞恼,依然从容淡定,和平时一般无二。

    陶谦心里咄咄称奇,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偏过头,往室内扫了一眼,见确实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或痕迹,这才微笑着走了进去。

    “陶公安好。”蔡琰的玉容上,仍有红晕未消,陶谦见状,便猜到了王羽开门前,为何会耽搁了片刻,想必片刻前,这张俏脸红的更加厉害吧。

    “侄女无须多礼。”陶谦摆摆手,一时也不知应该对蔡琰说点什么,好不尴尬。

    好在蔡琰留下,只是为了周全礼数,打过招呼后,女孩便告辞了。只是在出门时,似嗔还喜的回眸看了王羽一眼,使得王羽心下更添遗憾。

    晚上的大好时光,就这么荒废了,陶公啊陶公,你真是不会找时间啊。

    “老夫来的唐突,倒是让鹏举……嗯,总之是有些妨碍了。”陶谦也很自觉,直接道了个谦。

    “陶公客气了,本也只是聊聊天罢了,谈不上妨碍不妨碍的。”王羽讪讪笑道。

    他确实没起什么邪恶的念头,就是调戏一下未婚妻而已。蔡琰的性子很有几分清冷,平时的话不多,一开口多半都和音律相关。

    拥有这样一个才貌双全,堪称冰霜玉女的未婚妻,固然让人赏心悦目,不过,未婚妻么,总不好摆在家里看,两个人相处,总要有点情趣才好。

    和吕布对战之前,蔡琰曾因激动唤过一声相公,险死还生后,王羽就抓住这个话柄,追着不放,成功的解冻了冰山,正要乘胜追击的时候,陶谦来了。

    说不妨碍,当然是骗人的。

    陶谦不再纠结这个话题,神色一肃,直接转入正题:“嗯,老夫这次来,实在是因为有些话梗在心中,不吐不快啊。”

    “陶公何妨直言?”王羽有些摸不准陶谦的意图。

    陶谦也算是个三国名人了,不过,他最出名的事迹只有两个。

    一个是好心办坏事,害死了曹操的老爹,搞得曹操兴兵报仇,两次杀进徐州境内,杀人盈野,屠城无数,使得徐州元气大伤;这件事直接引出了后话,因为受的打击太大,陶谦病危垂死,弥留之际,把徐州让给了来增援的刘备。

    总体而言,陶谦就是个老好人,是个邻家伯伯似的形象。

    当然,那只是小说里的形象,与这么多三国名人打过交道后,王羽已经很清楚了,这些名人或者各有特色,但能名留史册的人物,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角色,陶谦应该也不例外。

    不过,根据他的观察,陶谦确实算不上是个枭雄人物。

    老头没什么野心,之所以站在袁术和公孙瓒一边,主要还是因为袁术在勤王之事上确实很用心,跟公孙瓒又是老朋友。

    陶谦在西凉平过叛,见识过胡虏肆虐的场景,所以,对公孙瓒对胡虏赶尽杀绝,虽远必诛的态度也很赞同,算是以政治理念结成的同盟。

    这么一位人物,找自己想说些什么?王羽实在想不出,难道老陶要提前让徐州?而且不给刘备了,而是让给自己?没这么夸张吧?

    下一刻,王羽就知道自己想多了,陶谦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鹏举,你对黄巾之乱怎么看?可曾见过……嗯,这样说吧,黄巾之乱规模极大,波及亦广,中原七州皆受其害,连巴蜀都难以幸免,唯徐州独善,你可知其中缘故?”

    这个问题很怪,如果换成袁术这么问,王羽会猜对方是在炫耀,随手拍两个马屁过去,应付一下就是。但陶谦可是个稳重人,他突然这么问,想必是有些深意的。

    “是陶公料敌先机,提前摧毁了黄巾军的组织枢纽?”

    “非也。”陶谦摇头,“老夫做官的本事算是有些,写文章也过得去,寻踪觅迹,明断秋毫的本事却是没有的。”

    “那,是陶公调度得力,及时扑灭了反叛的苗头?”王羽又问。

    “呵呵,”陶谦自嘲的苦笑道:“老夫在军略方面,别说与用兵如神的鹏举你,或战功标榜的伯珪相比,就算是张孟卓兄弟,用兵才能也在老夫之上,鹏举却是又猜错了。”

    王羽几次猜不中,有点不耐烦,不过看陶谦一脸严肃的样子,也不像是开玩笑,只好耐着继续。不过,这一次,他换了个思路。

    “羽听闻徐州百姓信奉佛教,是否与此有关?”

    “嗯?”

    陶谦眉毛一颤,显得很是意外,不过这一次,他还是摇了摇头:“召宣对佛事确实是很上心,耗费甚多,徐州官民多有看不惯的,老夫为了息事宁人,都压了下去。佛教与太平道虽不相容,不过,跟黄巾之乱的关系却不大。”

    见王羽面带疑惑,他又解释了一下,他说的召宣,就是下邳相笮融。

    可能觉得时机差不多,王羽也不耐烦了,陶谦不再卖关子,将谜底揭开:“其实原因很简单,百姓不参与叛乱,只是因为家有余粮,只要外州的乱势不波及过来,百姓自然不会效那亡命之举。”

    “唔……”王羽一滞,这个原因还真是很简单,古今通用,他不是想不到,只是没往那方面猜。华夏的百姓一向安分守己,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怎么会离乡背井的当流寇呢?

    “黄巾之乱,以青、兖、豫三州为祸最重,这三州乃是中原腹心所在,最是富庶不过,然而却……鹏举会不会觉得有些奇怪?”

    “确实。”

    “其实说怪也不怪,三州名士云集,高人众多,见识本领在老夫之上的不知凡几,辖地也非贫瘠之地,所以治乱难安,无非心中少了个‘仁’字罢了。”说罢,陶谦长叹一声,叹息声中,蕴含了不知多少沧桑之意。

    陶谦的话让王羽感到一阵战栗,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类似共鸣,或是感动的情绪,他霍然起身道:“陶公,您……”

    “坐下,坐下,听老夫说完。”陶谦按住王羽肩膀,缓声道:“鹏举,你别误会,老夫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说教而来,老夫有个要求,想要你答允。”

    “陶公请说。”

    莫非是要自己心存善念?还是说……

    陶谦缓缓说道:“老夫几日后,就与伯珪一同回返,走之前,老夫想把来时招募的那两千兵卒托付与你……”

    啥?这个答案又是远出乎王羽的预料,却又暗合情理,陶谦果然是陶谦,他真的让渡东西给自己了,不是地盘,而是军队!

    “这怎么可以?归途……”

    “老夫与伯珪同行,他虽借了你五百义从,战力却也没多大影响,老夫的护卫带不带都一样。”

    陶谦摆摆手,一脸慈和的微笑:“丹阳劲卒善战之名,传于天下,老夫不擅军略,虽有报国之心,却无力统军杀贼,带这支兵马过来,本就是想寻忠义之士托付的。原本,老夫属意朱公伟,怎奈……不过没关系,现在有了鹏举你,本就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王羽不知该如何回答。两千丹阳兵,说不动心是假的,有了这支兵马再加上原有的千余精锐,以及公孙瓒借出的五百义从,这就是一支颇有规模,配置相当合理,战力也很强的部队了。

    比起三方联合时略逊,但统一指挥可以弥补那点缺憾,说不定战力反而更高一筹。

    “可是……”

    “鹏举,你主动与伯珪借兵,不见客气,怎地与老夫便如此婆妈?是看不上丹阳兵的战力?还是与老夫见外?”陶谦扳着脸,故作恼怒道:“总之,你适才已经答允了,就不能反悔,这两千兵马,就此归属于你,与老夫再无关联。”

    王羽心头一热,陶谦仁厚大方,虑事也周全,把所有细节都想得很清楚,一句再无瓜葛,就打消了自己所有的疑虑。

    他起身一礼,长揖到地,拜谢道:“长辈赐,不敢辞,王羽谢过陶公。”

    “好说,好说。”

    陶谦呵呵笑道:“其实绕了这么多弯子,老夫是真有一事想拜托鹏举……西凉军残暴成性,董贼若迁都,洛阳百姓势必惨遭涂炭,若是有可能,请鹏举代老夫,为天下,力阻之?天下英雄虽众,但能担此重任者,非你莫属!”

    陶谦目光炯炯,直视王羽,眼中尽是殷殷期许之意。

    “为天下请命,羽当仁不让!”王羽昂然起身,朗声道:“即便陶公不说,羽也是要设法的,本来尚存犹豫,但今日得了陶公此言的激励,羽愿为天下之先,再向虎山一行!”

    “鹏举,你的意思……老夫……”陶谦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羽答应的很爽快,在他意料之中,但那所谓的向虎山一行,却是怎么一回事?

    王羽淡淡笑道:“陶公,我要去洛阳,以尽当日未尽之功。”

    “什么!?”王羽声音不高,但陶谦却被震得两耳嗡嗡作响。

    去洛阳?

    莫非鹏举又要……

    那,可能吗?

第七十一章 兵分三路

    震怖过后,陶谦又劝了几句,他当然劝不动拿定了主意的王羽,反倒渐渐被王羽给说服了,最后,老人只能怅然离去,心里却不无期盼。

    若是奇迹再现,那大汉朝就真的有起死回生的希望了,当然,这很难,无论是前因,还是后果。

    望着老陶谦有些蹒跚的背影,王羽思潮起伏。

    当日初临贵境,一切都有种梦幻般不真实的感觉,眼前的时代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可以尽情享受争战的快乐,规划着争雄天下的大计。

    就像是在玩一款模拟度极高的游戏,没错,就是三国游戏。

    战斗,胜利,再战斗,似乎被初穿越时的气氛所感染,两个月来,他一刻不停的重复着相似的过程,并享受着这过程中的快乐。

    然而,随着与吕布、公孙瓒、陶谦等人频繁接触,感受到了这些人隐藏在戏剧化脸谱后的那一面时,这个世界突然变得有血有肉起来。

    于是,一个重大的问题就浮现在他心头——

    洛阳!

    火烧洛阳,在游戏或小说里,只是个过场,代表着西凉军走向覆灭,同时,诸侯们彻底撕下温情脉脉的面具,开始互相攻伐。

    这件事,是汉朝彻底没落,乱世正式到来的标志!

    但隐藏在表面之下的,却是几十万人的辛酸血泪!

    正如陶谦所说,西凉军残暴成性,铺在强行迁都的道路下,作为奠基的,只能是无数的尸体;大河之畔,也许会多出一条并行的河流,那是众多无辜者的鲜血汇聚而成。

    这不是王羽的责任,而是历史的惯性,无数人有意或无意推动下,必然会发生的事。

    不过,王羽觉得,既然自己来了,总是要做点什么才行。

    移兵南阳的策略,可以稳固摇摇欲坠的联盟,让董卓不敢大摇大摆的强迁,但仅此而已。从荥阳移兵南阳,距离其实不算太远,可带着辎重的大队人马走起来,却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快。

    王羽定计时,没考虑到这一点,穿越以来,他行军时,都是跟着骑兵一起行进的,运辎重之类的杂务,都甩手给了方悦这个老军伍,半点都没操心。

    他觉得绕行几百里去南阳,是很简单的事,但切实了解过才知道,这几百里恐怕要走上一个多月。

    还是游戏心态在作祟啊!

    说到底,自己虽然有军事素养,但那些知识都是后世的,能与这个时代接轨的相当有限。

    计划已经提上了日程,想改是来不及了,不改的话,王羽也不可能孤军攻打洛阳,用全军将士的生命去冒险,用另一场惨祸去阻止一场惨祸是不科学的。

    他决定潜入洛阳,试着从内部颠覆西凉军这座堡垒。

    若能成功,不但拯救洛阳,自己的好处也是多多;事不可为也不会勉强,到南阳与大队人马汇合,提兵再战就是了。

    深层次的理由不好向陶谦解释,不过单是表面那些,已经很有说服力了,反正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做,一回生二回熟,有什么不可以呢?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开始,王羽就不得闲了,首先他要接收那两千丹阳兵。

    汉朝军制,五部为一营,营官一般是将军或校尉,陶谦这两千兵虽然是新募不久,但规矩却定的很仔细,军制也很严明。

    老头虽然总是自称昏庸没本事,但从这些细节上看来,王羽很确定,陶谦的能力远在他自己说的,或是小说里写的之上。

    统军的校尉长得胖胖的,一团和气,全不像个军官,更像是个商人,看到此人,王羽甚至想念起了贾诩。

    因为担心袁术的破坏力,王羽把贾诩留在了酸枣,虽然胖子一向出工不出力,但关键时刻,多少也能发挥点作用。

    这校尉的名字也很奇葩,居然叫宫傲天,听到此人报名,王羽很是惊讶了一番,甚至有些怀疑,对方会不会也是个穿越者?否则的话,怎么会起个这么欠揍的名字?

    “鹏举将军,属下……哦,末将身上有什么不对吗?”被王羽用看贼似的目光盯着,宫校尉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王羽冷不丁问道:“宫校尉,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啊?”宫傲天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以前啊,就是做些小买卖什么的……”

    “什么买卖?”王羽追问。

    宫傲天被王羽问得头皮发紧,不过回答的倒是很流利:“布匹,丝绸,油蜡,生漆……”

    开始,王羽有点怀疑对方是穿越者,所以追问了几句,不过说了几句,他敏锐的发现,对方似乎隐瞒了什么。这个人本身虽然没什么,但其位置很重要,要是有不妥,自己对陶谦的判断很可能也有问题。

    宫傲天确实隐瞒了些事情,本想含糊过去,但王羽的逼视那里是那么容易含糊的?他受逼不过,左右看看,低声道:“属下年轻时不懂事,受不得穷,听人说贩盐利厚,所以……陶使君这次整军,想找个擅长与人打交道,圆滑一点的人统军,于是我就……”

    ……原来是个盐贩子。

    王羽明白对方为什么吱唔搪塞了,经商已经有些上不得台面了,何况他还是个走私的。盐铁专营,权力收归朝廷,似乎就是从汉朝开始的,记得还有本很有名的盐铁论,就是成书于西汉。

    微一思索,王羽也对陶谦的良苦用心有了更深的体会。

    老陶没骗人,他带这两千兵马来,本就是打算送人的。原本他属意的目标是当朝名将朱隽,也不知是还没接洽上,还是发现自己更好,总之,老陶改变了主意。

    用个出身不咋地,又擅长与人打交道的盐贩子当营官,显然是为了方便权力交接。这校尉有眼色,识风色,就算作恶顶多也就是贪污点军饷,对自己接收兵权构不成任何威胁。

    正如王羽所料,接收很顺利。

    三国时代,军阀们打的是内战,尤其是乱世刚开的时候,除了黄巾军和胡虏之外,其他各家都谈不上有什么刻骨铭心的仇恨,普通兵卒更是只把当兵作为一种职业。

    丹阳兵善战,名闻天下,到丹阳募兵的诸侯多得是,陶谦只是占了近水楼台的便宜,更出名一点。其他诸侯的麾下,也多有丹阳劲卒,比如孙坚的老班底,也是从丹阳招的,曹操手下的猛将夏侯惇,眼下也在丹阳呢。

    对于换个主家,丹阳兵一点意见都没有,他们见识过王羽的勇武,当兵吃粮到哪儿都一样,不过跟着个战无不胜的主将,显然比跟随个孬种强。

    于是,陶谦带着王羽去兵营宣布消息时,回应的只有热烈的欢呼声。

    老陶谦笑的欣慰,观礼的公孙瓒也是微笑颔首,马上面临下岗危机的宫校尉,也没什么不满。

    反正宫某人对上阵厮杀也没兴趣,倒是王羽委任给他的新军职跟对胃口,还有比军务官这个职务更适合他这个盐贩子的吗?

    皆大欢喜,整个虎牢关,唯一对此感到不爽的,也只有刘备了。

    他羡慕坏了,却无可奈何。且不说陶谦能不能看得上他,就算真的撞了大运,他也养不起这么多兵。

    和郡兵不一样,丹阳兵是招募来的,和王羽的泰山兵是一个性质的,不光要吃粮,还要拿军饷,而且还是厚饷!没点家底,是不可能保有这支兵马的。

    王羽有钱,就算不考虑王家的身家,他从河内带来的钱也足够造就一个诸侯了,要不是他卷走了这么一大笔钱粮,袁绍也未必那么快翻脸,翻的还那么坚决!

    再过几日,王匡也赶来汇合了,随行的还有意气风发的袁术,以及满面春风的孔伷。

    不知是脾性相投,还是得偿所愿后心情大好,孔伷和袁术相处的竟然相当融洽,见到王羽、公孙瓒等人的时候,他居然还点了点头,不但没说什么刻薄话,而很是勉励夸奖了王羽几句。

    尽管他的语气高高在上,让人听起来不怎么舒服,可若是考虑到他在酸枣的言行,王羽深信,这已经是孔刺史高度赞誉的表现了,再奢求,就是自己不知足了。

    对袁术、孔伷,打个招呼就好了,于禁、贾诩这些心腹的到来,才是王羽最关注的。稍微安顿了一下之后,他将交接关隘等琐事交给公孙瓒陶谦,自己召集了一众心腹进行秘议。

    “主公,这太冒险了吧?今时不比往日,您没必要……”

    王羽的计划总是这么惊人,这一次,连沉稳的于禁都禁不住直接出言反对,本来性子就急的方悦,更是一蹦老高,要不是王羽及时捂住了他的嘴,说不定他直接就给嚷嚷出去了。

    还能安坐在原处的,只有贾诩这个老狐狸了。可饶是他稳坐泰山,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震撼。

    “其中利弊,我已经反复衡量过,决断既下,诸位就不要就此事必要性发表意见了。”王羽没心思解释这些,想实现非常之目标,自然得冒不寻常的风险,没风险哪来的收益?

    于禁不说话了,他的作风就是这样,执行命令是首要,除非是显而易见的乱命,他才会发表反对意见。不过,在王羽身上,不合理的事太多,他一时也分不清什么是乱命了。

    贾诩当然更没有提异议的习惯,除非涉及到他自身的安危,否则他就不会做这种得罪领导的事儿。历史上他投靠了曹魏之后,就是这么做的。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胖子陷入了深思,看了他的神情,王羽也是心存疑惑,不知道这老狐狸到底能猜出些什么。

    方悦倒是有心阻止,可两个更有本事的人都不说话,他也是孤掌难鸣,他干脆提议道:“既然这样,主公,您不能孤身犯险,总得有人接应打下手才好,俺跟您一起去!”

    这提议很有方悦的作风,但王羽却想都不想就否决了:“人手是要带的,不过无忌你不行。”

    “凭啥?”方悦急了,嚷嚷道:“凭啥俺不行?比武艺,俺虽然不如那个红脸和黑脸的,但那俩又不是咱们自己人?他们都听那个白脸的,那白脸的说话虽然和和气气的,但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多着呢,一看就不是好人!”

    王羽被他闹得一愣。

    这段时间借重关张之力太多,却有点忽略手下的情绪了,不过也没办法,方悦的武艺虽然还不错,但对上吕布、颜良这帮猛人,那就不够看了,不借助关张之力还真不行。

    倒是从方悦对刘备的看法中,王羽有所领悟,当今之世,刘备那套固然不大行得通,至少目前是这样,乱世,还是有勇力的人,更受敬重。

    自己的计划又多了一个必要的理由。

    王羽温言道:“方将军,这次移兵南阳,郡兵也是要跟着的,你不在怎么行?”

    “不是有文则么?”方悦一指于禁,“文则练兵的本事,比俺强太多了,有他在,哪里还用得着俺?俺还是跟在您身边护卫的好。”

    “文则另有任务。”王羽之所以敢放心离开,就是因为有于禁。

    想把丹阳兵、投靠自己的郡兵,再加上泰山兵三方彻底凝聚成一股力量,自然非于禁这个练兵高手不可。而于禁的经验尚少,三千人恐怕已经是极限,再加上数千郡兵的话,就太麻烦了,还是把郡兵当辅兵用好了。

    “我带的人不会太多,二十个左右就行,就从……”

    贾诩突然插了一句:“将军,不如您从泰山兵和郡兵中各选十人吧。”

    “哦?”王羽本来是想全从郡兵中选人的,泰山兵说话有口音,很容易被识破。

    贾诩微微一笑:“十人在明,十人在暗,也好呼应,至于口音什么的,将军,您救了那五位的命,执金吾更与您有亲缘关系,应该是很可靠的,利用他们做掩护,比您孤身潜入稳妥得多。”

    “唔。”王羽眼睛一亮,“不是先生提醒,羽几乎忘了,那五位正在关中,正好……文和先生,你果然是我的子房啊。”

    “谈不上,谈不上,将军虎胆高略,图谋之深远,诩甘拜下风,哪敢以智谋自居?”贾诩嘴角一动,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总是瞒不过先生。”王羽指指贾诩,心中极是惊叹:这老狐狸越来越妖了,自己想了这么久的计划,这么匪夷所思的目的,居然被他一眼就看破了。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已经是自己的人了,跑也跑不掉,越要越好!自己应该庆幸才对,如果不是阴差阳错的把贾诩弄到身边了,换成他在敌人一方,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

    王羽抚掌笑道:“文和先生不要太谦了,所谓能者多劳,本来羽还发愁如何瞒过父亲,现在看来,有先生在,羽无忧矣。”

    说罢,不再搭理一脸苦色的胖子,王羽昂然起身,重重一挥手:“就这么说定了,待明日交接完毕,便兵分三路,即刻启程!”

    “喏!”

第七十二章 夜探皇城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

    适逢新雨过后,原野上一片葱翠,空气清新。

    极目四方,绿浪起伏的平原仿佛一块巨大的翡翠,间中点缀着野林疏树和萦绕而过的河流小溪,如同精心雕琢过的痕迹一般。

    纯净的大自然,美得让人悠然神往。

    王羽心情大好,脚步轻快,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不像是要去潜伏刺杀的刺客,倒像是个出来游春的公子哥。

    一边的李十一心情就没这么好了,这样的景色,他早就司空见惯了,一眼望过去,引起他注意的,只有那些残桓断壁。

    虽然战火并没有波及到洛阳的腹地,但西凉军的军纪委实太差,尤其是那些胡兵。

    他们就像是最贪婪的野兽似的,哪怕腰包和行囊都装得满满的,有了半辈子用不完的财富,他们仍然不知疲倦的烧杀劫掠,仿佛是受着本能的驱使。

    直接造成的结果,就是原本繁华的洛阳周边,变得一片荒芜。

    “我说十一,你别这么愁眉苦脸的,你以前来过洛阳吗?”王羽语态轻松的问道。

    他也看见那些景象了,不过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救世主,哪怕他这次确实是当救世主来的。就算是真的救世主,也不可能救到所有人,顶多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量减少牺牲,创建一个太平盛世罢了。

    “没有。”李十一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其实他也不是悲天悯人的性格,之所以心情低落,主要还是因为王羽。

    要知道,此行的目标可是洛阳城!

    龙潭虎穴的洛阳城!

    人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结果主公不安坐军中,却要闯虎穴,还不是因为手下没人可用?如果他们这些部属能做到跟主公一样的事,那主公又何必要走这一趟?

    李军侯打定了主意,这次一定要全程跟在主公身边,护卫主公,并且从主公那里多学点东西,只要学到一半,不,那太难了,只要学到三成,或者哪怕一成就可以!反正兄弟们人多,一人学一两成,来上几十个,就能办到主公要做的这些事了。

    王羽拍拍手下的肩膀,笑道:“你得放轻松点,潜伏的要诀就是这个,只要能表现得和平时,嗯,就是你没当兵之前一样,就成功了。别把那些悬赏令放在心上,路过偃师的时候,你也看见了吧,那上面画的是我吗?”

    “那倒也是。”李十一回想了一下悬赏令,引俊不止道:“按照那上面去抓人,被抓的八成是张三爷。”

    “是吧?”王羽也笑了。

    董卓把自己的悬赏令贴的到处都是,可是,也不知是画师技术太差,还是描述者出了问题,画出来那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跟自己没半点相像的地方。只要避过跟自己见过面的几个人,在洛阳就没人能认得出自己。

    跟自己见过面那几个都是大人物,想见都不太容易,在洛阳这样的大城里撞见的几率,更是微乎其微。所以说,这次自己来洛阳,看似危险,其实也只有真正动了手之后,危险才会出现,在那之前,和旅游也差不多。

    “对了,现在开始,你就不要再主公、主公的称呼我了,叫顺口了,进城后漏了口风岂不糟糕?你就叫我……嗯,朱兄弟,我的大名就叫朱寿。”王羽随口杜撰了个假名。

    脱口而出后,他自己也觉得好笑,上次闯营报字号,借用了岳武穆的字,这次编个假名,又不小心占用了正德的雅号,自己还真是没啥起名的天赋呢。

    “哦,主……朱兄弟。”

    李十一哪知道王羽心里这些曲折,他只是对自家主公更觉高山仰止了。随口就杜撰出了个名字倒没啥,关键是主公很注重细节,朱和主同音,自己就算真的出了错,也有办法补救!

    斥候和刺客这种职业,果然很有学问啊。

    “那,朱兄弟,咱们为什么不多带点弟兄在身边,多个人多点照应啊,反正有胡令君在,也不担心……”

    “有你来回跑腿联络,关键时刻能把人调集起来就够了,平时就聚在一起干嘛?引人怀疑,等着被一网打尽吗?要是首选计划行不通,采用备用计划的话,你都不能跟着。真要提前暴露,我一个人突围还容易点,你们暗中照应发挥的作用更大。”

    初临贵境那会儿,王羽对这个时代的称呼还有点不适应。

    以前看古代的影视作品,都是一口一个大人的,实际上,大人那个称呼根本不能乱用,他只能这样叫王匡,若有别人也这么叫了,那王羽就要想想了,自己是不是多了个兄弟什么的。

    不过时间久了,他反而觉得汉朝的称谓更顺耳,使君、令君这些称呼既简洁,也没有卑躬屈膝的味道。

    李十一口中的胡令君,就是王羽的姑丈胡母班。王羽救人的时候没想太多,既然是亲戚,当然没有让人随便杀了的道理,何况袁绍的醉翁之意,未必在酒。

    不过,经过贾诩提示后,他了解了一下才发现,他这个姑丈大不简单,对他的计划犹有助益,因为胡母班是执金吾。

    执金吾这个官职,王羽并不陌生,汉光武刘秀年轻的时候曾立下宏愿,他说: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后来他如期实现了第二个愿望,超额完成了第一个愿望。

    能让光武帝这种牛人许下宏愿的执金吾,当然不是什么小官,执金吾的职责是率兵保卫京城和皇城,麾下的兵马,就是大名鼎鼎的北军!

    当然,如今董卓乱政,洛阳的城防和绝大部分兵权都控制在董卓手里,胡母班手下只有小猫三两只,想搞献城造反这样的大事是不可能的。不过,掩护王羽这二十来人进城,却是轻而易举。

    王羽把大部分人手托付给了胡母班,不到实施计划的时候,他不打算动用。剩下的会作为耳目,让胡母班帮忙安排在特定的位置上。最后,他把军侯李十一带在身边,让其传递消息跑腿。

    洛阳城内认识他的人虽少,但能避免抛头露面,还是避免了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老话总是不会错的。

    说话间,洛阳城到了。

    洛阳是名符其实的千年古都,到如今,历经了夏商周、东汉四朝。城池极其宏伟,城墙比王羽先前见过的最雄伟的虎牢关还要高大近倍,护城河既深且阔,城高墙厚,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城外还驻了两营兵马,军营延绵、旌旗似海,颇具慑人之势,看旗号,似乎是并州军。王羽心中微凛,吕布居然回来了,自己行事须得更加小心。

    城楼处满布哨兵,剑拔弩张,气氛极其紧张;城门处也是岗哨森严,盘查的极其严密。

    王羽见状也是暗自庆幸,还是上面有人方便,没有姑父帮忙,单单进城就是个大难题。

    现在简单了,亮一下典司开具的身份证明,盘查虽然还是要,但盘问却没那么刨根问底了。

    上面有人,做事不难,古今如一啊!

    这般感叹着,王羽踏进了大汉朝的中心,洛阳城!

    外观宏伟,城内也不差,高堂邃宇、层台累榭,房舍都极具规模,人也兴旺。根据胡母班的说法,由于战乱,洛阳比从前萧条了许多,饶是如此,王羽看到的依然是一座繁华似锦,人气鼎盛的大都市。

    王羽都觉得震撼,一边的李十一更是张口结舌,十足的一副乡巴佬模样,惹得不少行人都对着二人指指点点,王羽赶忙拉着他躲到阴暗处。

    “潜入的要诀二,就是行事要低调,记得了吗?”

    一边随口传授杜撰的秘诀,王羽一边在心里腹诽:明明只隔了一条河,还是体制内当差的,结果居然没进过京,本来还以为能有个向导呢,早知道……算了,没有就没有吧,反正也没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别人身上。

    “走吧,找个客栈先住下。”非常时期,王羽不打算在街上乱逛,夜幕才是最好的保护色。

    要是在普通的小县城,可能根本就没有客栈这种设施。但洛阳是大城邑,各种设施应有尽有,数量也是繁多,走了没多久,王羽二人就在城南找到一间相当不错的客栈。

    眼下正是农忙时节,又逢战乱,往来的商旅也少,客栈显得很是冷清,王羽要求的清静房间,当即就得到了满足。

    嘱咐了李十一去找胡母班,王羽便回房间睡觉了。

    王羽不担心人生地不熟,因为他上面有人,胡母班送了一张地图给他,是洛阳城内的详图,只要找准方向,按图索骥就行了。

    其实,他要去的地方,一点都不难找,南北遥遥相望的两座宫城的宫掖门处,巍峨耸立的双阙,宏伟之级!别说身在洛阳,就算在三十里外的偃师都能够望得见。

    若非亲眼看到,王羽很难想象,在两千年前的汉朝,就已经有了如此宏伟的建筑,而且远不止一处!

    王羽的目标就在那里,所谓的未尽之功,就是他要故技重施,刺杀董卓!

    这一次,他要来真格的了,以董卓的脑袋为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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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一计不成

    二更的鼓声从南市传来,一队巡军从广阳门大街走过,沿小苑门大街北行,在寂静无人的大街逐渐远去,带走照明风灯的光芒,月色又重新柔弱地斜照着寒夜下的南宫,在月光的照耀下,雄伟的宫墙倍显孤高。

    黑暗中,王羽无声无息露出了身影,望着高耸的宫墙,无声的叹了口气。

    董卓的肆无忌惮,是他凄惨收场的主因之一,但现在,却给自己造成了大麻烦。

    就算有地图,有本领,但是自己终归不是真的超人,面对戒备森严的皇宫,同样是一筹莫展。

    看样子,董卓丢了一只耳朵之后,很是吸取了教训,并总结了经验。皇城的防备极其森严,堪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把个皇城守的有如铁桶一般。

    眼下月色正明,失了天时;而洛阳的街道又异常的宽广,根据王羽的目测,眼前这条广阳门大街的宽度,至少也有三十几米!

    不用设身处地的去看,王羽也知道,在高耸的宫墙上,俯视空荡荡的街道,肯定是一览无余,没有任何障碍物,光是接近宫墙就已经是很艰难的任务了。

    再加上宫城守卫,远高于河阴守军的警惕心,王羽想故技重施,实在难比登天。

    这还不算,王羽围着宫城查探的时候,还依稀听到了几声犬吠!

    有狗!

    对潜入者来说,这是比众多守卫还要致命的东西,王羽现在可没有消除体味的药剂,就算他成功翻越宫墙,也会在第一时间暴露,狗鼻子可是很灵的。

    算了,事不可为,就不要勉强,不识进退,就是死缠烂打了。王羽轻轻吐了口气,身形一退,融入了黑暗之中,消失无痕。

    ……

    “主……兄弟,您总算回来了,事情办得……”

    和养精蓄锐了大半天的王羽不同,李十一白天赶路,进城后也是一直在奔走,已经疲惫得不行了,但他今夜还是一直无法合眼,因为王羽去夜探皇城了,他实在放心不下。

    这几个时辰,对王羽来说,十分的短暂,但对李军侯来说,却是无比的漫长。终于见到王羽安然返回的时候,他浑身都瘫软了。

    “失败了,宫城防备森严,飞鸟难渡。”

    王羽坦言失败,李十一却大大松了口气:主公的计划太冒险,就算是条狗,也不可能被同一根棍子打两次,还不长记性啊?董卓比狗可聪明多了,哪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那咱们……”还是赶快离开这个险地最为稳妥。

    “先睡觉,明天开始,执行备用计划。”

    “啊?”

    “啊什么啊,赶紧去睡觉,明天有你忙的,我有重要任务要交给你,搞砸了的话,你这个斥候队长就不要干了。”王羽完全不给李十一说话的机会,将其推到门外,挥手搧灭了油灯,倒头便睡。

    李十一怔怔的在门外站了半晌,直到一阵冷风吹来,打了个寒颤,这才清醒过来。

    入不得宫城,难道要在外面伏击?可是,要怎么掌握董卓的行程呢?还有……

    这备用计划到底……

    带着一脑子问号,他茫然离开了,感到茫然的同时,王羽所说的那个重要任务,又让他感到阵阵兴奋:斥候队长啊!能在主公手下担当斥候队长,那是何等的荣耀啊!主公既然对自己委以重任,说不定还会有什么秘诀传授给自己呢!

    理想总是美好的,现实往往很残酷。

    第二天,李军侯一大早就等在了自家主公门前,满心期待的等着所谓的秘密授业。

    王羽的反应也很符合李军侯的期待,开门见是他,王羽拍拍手下的肩膀,表示对他的认真态度很满意,然后就开始秘传了。

    然而,李军侯的一腔热情,很快就转变成了疑惑,进而变成了彻底的茫然。

    这,就是所谓的秘诀?

    看着自家主公熟练的揉搓面团,切割面团,然后擀出一张张匀称的面饼,将其卷起,撒上作料,最后放入铁锅中炸熟……

    乱了,彻底乱了,这还是那位叱咤千军的泰山王鹏举吗?怎么看起来像是个大厨呢?动作这么熟练不说,做出来的东西更是香气四溢!

    随着锅里的面饼逐渐变成金黄色,连店里的伙计都被吸引了过来,先前一脸不屑的厨子,更是连下巴都快掉了。要不是门上已经上了闩,说不定这些人已经闯进来了。

    “主……朱兄弟,这到底……”李军侯结结巴巴的问道。

    “这东西叫烧饼,你尝尝。”锅铲一挥,金灿灿的面饼在空中划出了漂亮的抛物线,又被锅铲接住,随后,面饼递到了李十一面前。

    “……”李十一茫然接过,咬了一口,随即,一股浓郁的香气,让他的精神一振:“好香!可是……”

    “你的任务,就是尽快学会做烧饼。”

    “……”

    看着自己期许甚高的这个手下一头雾水的样子,王羽决定给他好好上一课。

    “你还记得我说过,斥候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胆大心细。”李十一不假思索的答道。

    若非当日他射了吕布一箭,然后又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和判断,最后带着战报回营缴令,王羽也不会对他这么器重。

    “那只是潜力,能不能真的成为最优秀的斥候,还有很多要学的……”

    “包括厨艺?”受到王羽情绪的感染,李十一的脑筋灵活起来。

    “包括厨艺。”王羽点点头,问道:“你觉得怎么做,才能圆满达成刺杀任务?”

    “潜行隐遁的技巧,高超的武艺,还有……”李十一努力的回想着王羽潜入河阴大营的过程。

    “错。”

    王羽打断道:“我去河阴那次,之所以能成功,最大的因素,在于敌人的警惕性不高,他们没有针对刺客做防范,指挥者又在内乱,故而才有了可趁之机。正常情况下,那种刺杀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昨天晚上,我直接放弃了首选计划。”

    “正面攻不破,就要从侧面迂回;没有破绽,就要制造破绽;力量不足,就要设法借力。”王羽总结道:“总而言之,只有能随机应变,才能出奇制胜。兵法如此,刺探情报、刺杀同样如此。”

    “那您的备用计划,也是这样喽?”李十一若有所思,“您让我学厨艺,是为了……”

    王羽微微一笑:“我潜入某地,设法借力,你负责收集情报,给我望风,懂了吗?”

    李十一沉思片刻,眼睛忽地一亮:“原来如此,所以您让我学做这烧饼,就是为了不引人怀疑的收集情报?就算在您潜入的地方附近徘徊,也不会有人觉察出问题来?”

    王羽满面笑容的夸奖道:“正是如此,我没看错人,你果然天生就是干这行的。”

    李十一满面涨红,激动不已:“是主公教的好!”

    “我问过,这烧饼跟胡饼有些类似,但色香味都更盛一筹,市面上还没有,仗了个新奇,你自己估算一下成本,定个微利的价钱,生意不会差,买家,甚至找你接洽的商家都不会少了,如何从他们口中套取需要的情报,应该不用我再教你。”

    “主公放心。”

    “然后,你的摊子就摆在我要去的那个地方附近,一是作为联络点,二来帮我盯住往来人等。我有事,自会出来寻你,你若发现异常,就高声叫卖,让我知道。”

    “喏。”

    “嗯,为了防止跟别人重复,叫卖的方法,得有点讲究,嗯,你就喊:兰州烧饼……对了,你的名字也得换一个,以免传开了之后,被人识破……嗯,就叫武大郎好了,卖烧饼的武大郎,就这样。”

    “喏!”新鲜出炉的武大郎郑重应诺一声,这才把憋了半天的疑团问出口:“主公,您到底要潜入何处?”

    “有几个选择,首选就是……你收拾一下,等下跟我一起去踩点。”

    “喏。”

    ……

    “这里是……司徒府?”

    看着眼前高墙厚壁的大宅邸,以及门口围着的一大群人,李十一有些愣神,他能理解王羽的计划,但不理解为什么王允会被列为首要目标。

    王允这个司徒是刚升的,论地位权势,远在太尉黄琬之下,在最近朝中的争端中,他也没表现出很坚定的反董倾向。这样一个人,会是借力的好人选吗?

    “天助我也。”看着门口的人群,以及依稀传来的议论声,王羽面带微笑。

    属下的疑惑,对王羽来说完全就不是问题,在这洛阳城,想找人帮忙杀董卓,还有比王允更合适的人选吗?

    历史上,正是这位王司徒设下了连环计,玩了一手去狼吞虎的好戏,若不是遇上了贾诩那个妖人,说不定他还真的有希望重振汉统呢。

    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在暗中推动,让连环计提前,干掉董卓,拯救洛阳。

    王羽不后悔当日在河阴的选择,那个时候杀了董卓,他什么都捞不到。现在杀了董卓,哪怕不是他动的手,他也能在战果中分到一块最大的。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拥有三个实力派盟友,拥兵近万,名声煊赫数州。王家不再是那个空有官衔,却身处险地,被盟友视为盘中肥肉的河内太守了,而是诸侯中的实力派!

    本来,潜入王允可能会有点小麻烦,毕竟自己是要暗中行事,而不是暴露身份上门。结果到了这里一看,王府居然在招人,从护院到仆从都要,这不是瞌睡就掉枕头还能是啥?

    时来运转,真是挡都挡不住!

    回想一遍王允的资料,王羽笑意更浓了,说不定还能提前截吕布的胡,跟某个千古闻名的美女亲密接触呢,也算报了河畔被鄙视的一箭之仇了。

    已经见过了乐神蔡文姬,不知那位四大美女之一的貂蝉,又会是怎样一个女子呢?

    想到这里,王羽心下更是火热,随口叮嘱李十一两句,就挤进人群应募去了。

第七十四章 高调潜入

    “这位大哥,这里的招募是怎么个章程?”

    挤进人群,王羽却没忙着往前去,而是观察了一下,然后选了个能说会道的人打听。

    “这位小兄弟,你算是找对人了,在这洛阳城但管有个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咱的耳目!”

    王羽找上的这人,是个长相有些猥琐的瘦小汉子,此人一直在人群中游走,跟谁都能扯上几句,但是都说不太长时间。

    王羽猜测,这人很可能就是那种以跑腿儿卖消息为生的闲汉,只有在洛阳这种繁华大都会才有的特殊行当。找这种人打探消息,很省事,只是不能问太隐秘的东西,不然转头就会被这些人给出卖了。

    “其实最近城内的各大世家,都在招人,王司徒这里并不是特例……小兄弟,看样子你是从外地来的吧?”那汉子解释了几句,突然话锋一转,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是啊,我叫朱寿,是温县人,家里遭了兵灾,逃难来洛阳,两眼一抹黑,遇到大哥这样的好人,真是太好了。”王羽装出一副腼腆中带点无奈的样子,随口杜撰了个籍贯。

    “温县啊,难怪,那里的灾还不轻呢。”那汉子扁扁嘴,假模假式的叹了口气:

    “逃难,又能逃到哪儿去?这天下就没个太平的地方,都是那个天杀的王鹏举闹的啊!先是河内,又是荥阳,好容易才消停下来,可朝廷又……这不,各世家招人,就是以备万一,西迁路上,谁知道会遇上什么事?多点人手总不会是坏事。”

    原来如此,难怪王允敢明目张胆的招人呢,原来跟自己还有点关系。

    “想进司徒府,却也不难,关键啊,还是有没有正确的指点……”那汉子喋喋不休的说着,即使不看他那闪烁着,冒着贪婪之光的眼睛,王羽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只是他现在扮演的,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却不好表现得太老练了,只能打个眼色给李十一。

    李十一会意,直接丢出了一个钱袋,很豪气的说道:“限你一句话把事情说清楚,要是说的明白,这就是你的!”

    “大爷当真?”那瘦汉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接钱袋,李十一把钱袋一抛,正好避过了对方的手,晒然道:“老子正在犹豫是找大户投靠,还是自己做点小买卖,你既然消息灵通,就给老子好好说清楚。”

    “大爷说的是,大爷说的是。”瘦汉赶忙赔笑,视线随着钱袋上下移动,嘴里说的却流利,看起来很有些怪异。

    “要想应募,其实很简单,只要身子骨结实,身家清白就没问题了,不过……”他向做贼似的左右看看,然后哑着嗓子低声道:“管家那关却有点不好过。”

    “怎么个不好过法?”李十一问。

    瘦汉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象朱小兄弟这样的,就很容易过关,大爷您这样的,就难了。”

    “……”李十一看看王羽,又看看瘦汉,疑惑道:“有何不同?”

    “大爷生得雄武,自是人中之龙,不过,吴管家喜欢年轻俊俏的少年郎,所以……”瘦汉说的吞吞吐吐,但意思却很明了。

    我擦!

    王羽一阵恶寒,王允挺正派一个人,怎么找了这么个变态管家?长得帅果然也是原罪啊。

    他开始考虑,是不是要换个方式潜入。

    李十一比王羽更惨,他想笑又不敢笑,想发作好像也不是很妥当,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么神情古怪的愣住了。

    暗示李十一去打发那闲汉,王羽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再次挤入了人群。

    “还有要来应募的吗?为司徒府办事,饷银丰厚不说,走出去也风光,千万不要错失良机啊!有勇力的、肯吃苦耐劳的、识文断字的,都有资格,如果学问好,还会得到我家老爷的指点,甚至拜入门墙!”

    “哇!”众人一片哗然,但应者却寥寥无几。

    这年头,有勇力的人到哪儿都能找到饭吃;吃苦耐劳……招募已经持续了一阵子了,司徒府的吃苦耐劳是怎么回事,谁还不知道啊?至于识文断字的,这个最离谱!

    普通百姓哪有识字的?除非是没落的士族,也就是所谓的寒门子弟,可那些人虽然家世不行了,也不至于上门当个仆从之流吧?

    王羽在门前的仆从中搜索了一下,没看到有管事模样的人,觉得是个机会,正要上前,却见府门里走出两个人来。

    其中的中年人穿着体面,迈着八字步,倒像是个管事的,只是那双死鱼眼有点寒碜;另外一个是个少年,生得颇为清秀,但脸色红红的,表情也很古怪,嗯,走路的姿势也有点怪。

    八成就是这个家伙了,有特殊爱好的管家!

    “于伯,领他去拿俸银和衣服吧。”那个疑似管家的人先是趾高气扬的吩咐了一声,然后颇为和蔼的转向那个少年,温声道:“记得,要好好去做,不要辜负了老爷和我的期望。”

    那少年低低应了一声,低着头跟着老仆走了。

    人群中站出了一个壮汉,生得颇为魁梧,一抱拳道:“吴管家,俺也想当护院,你看,俺……”

    “抱歉,你来晚了,护院已经招满了。”管家翻起眼皮,瞟了那壮汉一样,爱答不理道:“看你这副粗鄙模样,也想进司徒府,哼!”

    壮汉怒了:“先前贴榜文的是你家,现在说不要的又是你家,居然还辱人若此,哼,以某看,这司徒府无非也是藏污纳垢……”

    “蠢材。”

    管家轻蔑的看着壮汉,冷笑道:“你的消息已经过时了,朝廷已经下了旨意,洛阳正值危难之时,有勇力者都须为国出力,你的名字已经榜上有名,嘿,我劝你还是快点回家跟家人告别的好,过不多久,征兵官就来了,到时候还由得你乱走?”

    那壮汉闻言脸色大变,推开人群,急急走了。

    人群中响起一阵议论声。

    “征兵令不是早就下了吗?从牛中郎在孟津……”

    “嘘!别被那厮听到了,刚才那壮汉是从荥阳逃难过来的,家里有个十来岁的儿子,生得还算周正,前几日来府中应募,结果……你明白的,那少年是个有骨气的,于是……”

    “这么说,是吴疑这厮告的密?”

    “不是他还有谁?”

    也有听到王羽刚才与瘦汉的对答之人,好心向王羽劝道:“这位少年郎,想讨生活,不一定要去司徒府,洛阳这么大,怎么还不是……”

    “多谢老丈劝告,不过,我却是不怕的。”谢过那好心人,王羽走出人群,朗声道:“在下乃是温县人朱寿,欲拜入王司徒门下。”

    议论声顿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羽身上。吴管家看到王羽,眼中更是大放光芒。

    “嗯,不错,不错,一表人才,当我家老爷的弟子也不为过,跟我来,我要先代老爷考校考校你。”说着,他就伸手来拉王羽。

    王羽哪里会让此人碰到?

    光是站近了说话,他都觉得身上阵阵恶寒,强忍着才没一脚把这人踹飞。想到那种考校方式,更是恶心的要命,恨不得点把火,直接把这个祸害给烧成灰才舒服。

    一下没拉着王羽,管家的脸顿时一沉,语带威胁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不经本人的考校,想入司徒府,那是门都没有的。”

    “久闻王司徒才高雅致,在下故而前来求学,谁想竟遭此刁难……吴先生,你就不怕此事传出去,被王司徒听到,会有所不满吗?”

    “哼!”管家很不屑的冷哼一声:“少拿这些废话来搪塞,你以为我家老爷的门墙那么好入吗?不在府上服侍几年,耳濡目染的有所进益,怎么可能入得了我家老爷的眼界?你只管说接不接受考校便是。”

    王羽犹豫了一下,管家见状,更是得意:“温县来的?说起来跟本人也算是同乡,若是识相,等下考校的时候,我会放低点标准的。”

    王羽忍不了了。

    刚才他犹豫的是,到底是换个办法潜入,还是高调点,狠狠抽这个败类一耳光。现在,就没什么可想的,再让这个变态说下去,自己晚上都要坐噩梦了。

    王羽拱拱手,朗声道:“既然要考校,何不当众进行?朱某素闻,京城繁华之地,名士高人不知凡几,请各位做个公论,岂不美哉。”

    “说得好!”

    “少年郎,有志气!”

    “那管家,只管出题来便是,少在那里阴阳怪气,若是再敢谋私,别以为此间无人能把话传到朝中去!”

    王羽一语既出,赢得了一片轰然叫好声,管家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牙更是咬得咯吱咯吱的。

    旁边有心腹见了,眼珠一转,附耳上前低语了几句。管家的脸色才好了些,他指着王羽,面带冷笑:“好,好,你既然有此豪言,本人就成全了,你不是自忖有才学么?本人这就命题,你只需作诗一首,以述今日之事,就可以拜入我家老爷门下,如何?”

    “哗!”又是一片哗然。

    这个要求不是一般的高,这个时代,诗不是最受重视的文学形式,文赋写得好,才能受到士林的尊敬。但作诗终究不是说绕口令,难度也是很高的,何况还是即兴诗?

    刚才还在鼓噪着支持王羽的人,大半不吱声了,也有向管家提出质疑的,不过既然是收徒,以王允的名声,标准高点也不为过,就算王允知道了,也不可能责罚管家。

    倒是有不少人开始劝起王羽来,劝他放弃算了。

    那个献计的管家心腹,不但脑筋转得快,说话也很刻薄,只听他阴阳怪气的说道:“就凭这个废物也能作诗?听名字就知道不行了。”

    “哦?”管家知道他还有下文,故意凑趣道:“何以见得?”

    “猪除了那身肉,什么用都没有,这猪要是瘦了,还能有什么用,不是废物又是什么?”

    “哈哈哈哈……”管家哈哈大笑,众仆纷纷凑趣,不少围观众也跟着笑了起来,反正事不关己,那少年注定要灰头土脸了,何不凑凑热闹呢?

    只有那个领人进去后,又回来听命的老仆没大笑,只是牵动了几下皱纹,算是凑个趣,不过也没人理会他。

    混蛋!连哥偶像的名字都敢侮辱,你们这些家伙是要找死了,眼下大局为重,哥先忍着,日子长着呢,等着吧,有你们好受的!

    王羽也不理会旁人,故作沉吟的在原地来回走动了几步,突然站定,拍手笑道:“有了!”

    “有了?”笑声嘎然而止,众人都是一惊,那管家更是脸色剧变。

    “诸君且听……”王羽并不答话,朗声诵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一片静默。

    下一刻,人群中突然有人一拍巴掌,叫好道:“妙!妙哉!绝妙!”

    “两人是同乡,却又横加刁难,正如豆萁煮豆,末尾那句相煎何太急,更是道尽了辛酸苦楚之意!让人闻之便已辛酸,深思之下,不由涕泪俱下啊!”

    “何止如此?想那关东诸侯,与朝廷本是一朝之臣,却偏偏兵戈相向,致使生灵涂炭,京师凋敝!命题说是要尽述今日之事,这军国之事,又何尝不是了?”

    “翁兄此言甚是。吾听闻日前关东诸侯也经历了一场内乱,因为意见分歧,致使各走一方,那战功彪炳的泰山王鹏举,竟被众人联手逼走!何不是相煎太急,同室操戈之意?诸侯因私心起兵,更有何疑虑?”

    “诸君,话题扯远了吧?你们难道没注意?那少年刚才沉吟之间,只踱了七步!七步成诗,天赋奇才啊!”

    “不行!这般奇才,怎能流落在此,学生要去禀明恩师黄太尉,求恩师收录门墙!”

    “是极!反正这恶仆多番刁难,司徒府也容不得有才之人,吾亦要禀明恩师……”

    “同去,同去!”

    京师卧虎藏龙,群英荟萃,王羽这话倒是一点都没说错。

    一首应急抄来的七步诗,直接被众人引申开去,赞得天花乱坠,连王羽这个始作俑者都没想到,竟然还有这许多种说法。

    王羽在愣神,管家更是被吓傻了。

    大汉幅员万里,能人异士不计其数,七步成诗的天才倒也不至于把人吓死。可问题是,这么个天才,怎么就跑到自己府里来应募仆从了呢?

    这不是坑人吗!

    有这等才华了,直接投贴找老爷论学都会受到隆重接待,偏偏隐瞒了身份,跑来装难民,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吴爷,现在最紧要的,是想把人拉进府,要是让人走了,老爷闻讯后,您就……”

    被人一提醒,管家当即吓出一身冷汗。

    可不是么,事情一旦传开,如果人已经拜进老爷门下还好说,传言顶多把自己说成丑角,讥讽几句,整件事还不失为佳话。如若不然,可就要命了,老爷最重名声,一旦被人说成没有识人之明,那……

    “朱兄弟,你过关了,快,快随我入府,来呀,备宴给朱兄弟接风洗尘!”

    ……

    一片欢喜赞叹中,只有李十一怅然若失。

    主公明明就说过,潜伏这种事,最重要的就是低调,可是现在看来,主公自己好像一点也不低调啊!眼看就要名满洛阳了,这要是低调的话,怎么才能算是低调,直接在门口大开杀戒,然后高喊:某乃泰山王鹏举?

    算了,反正主公也说过,潜伏时,随机应变也很重要,说不定有什么深意呢?

    自己还是不要想太多,赶紧回去练习做烧饼才好,主公说了,多才多艺,才能做个好斥候。

    学好做烧饼,是很重要地。

第七十五章 顺风顺水

    王羽进府的时候轰动一时,结果很快就陷入了没人理会的境地。

    开始,吴管家倒是有点修复关系的意思,奈何王羽一看见他就浑身不自在,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吴管家的嗜好比较奇葩,但人却不笨,看出了王羽的意思,自然不会继续拿热脸贴对方的冷臀。

    老爷王允只是好名,对所谓的才子什么的,一向不太在意。一个初来乍到的少年,就算有点才华,可若想报复自己,那就打错算盘了。

    更何况,老爷刚刚升迁为司徒,手上有多少国家大事要忙,已经有五天没回府了,又哪里顾得上家里这点琐事?

    因此,只要王羽不走,管家就没什么可担心。等过些日子,七步诗的风头过了,王羽不走,他也要设法赶人呢。最后他交待了于伯一声,让老仆把人看住,就任王羽在府中当个杂役了。

    “朱公子,你既然看不惯吴管家,何必又进府来受这种刁难呢?凭你的才学,洛阳各府,不,天下之大,你又何处不能容身?”于伯是个心地善良的老人,和王羽相处的很融洽,时不时的就会叹息几声。

    开始王羽都是随口应付,可次数多了,他心中一动,发现这或许是个契机,于是他神秘兮兮的说道:“于伯,你不知道,我那诗才是假的。”

    “什么?假……”于伯大吃一惊,差点惊呼出来,最后自己捂住了嘴,才没惊动其他人。

    “怎么可能是假的?明明就是吴管家现场命的题?听到这首诗的士人们也都说好,怎么可能是假的?”

    “于伯,你想想,能七步成诗的大才,会跑来给人当仆从吗?”

    于伯老老实实的点点头:“那倒是,府中其他人都说,朱公子你和吴管家一样,有怪……咳咳。”

    “那你看我像是有怪癖的人吗?不像吧,所以说,那诗是假的,是我听来的。”

    “听来的?”

    “嗯,作诗的人,就是那些读书人说的那个王鹏举。”王羽脸不红心不跳的给自己脸上贴金,“泰山王家满门忠烈,父子二人都是一心救国,也许方式有点问题,但心意却是毋庸置疑的,结果却惨遭背叛……”

    他是按照岳飞传的套路说的,就差没说十二道金牌了,这故事自然很生动,直接把于伯感动的老泪纵横。

    “……其时残阳如血,在河畔远眺洛阳不见,王将军心中悲怆,伏地大哭,口中只念着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大汉的列祖列宗。起身后,走到河岸边,回顾关东,作下了这首诗,当时他刚好走了七步,故而……”

    “英雄啊,忠义两全的英雄啊!”于伯感动的一塌糊涂,哪里还有什么思考的能力,只剩下抹眼泪的份儿了。

    “所以你知道了吧?”王羽故作深沉道:“这样有意境的诗,没有王将军那样的经历,怎么可能做得出呢?”

    “对,对。”

    “不过于伯你也知道,这事最好别往外面传,不然的话,我……”

    “朱小弟放心,我晓得的。”

    老头还是很机灵的嘛,这就把称呼给换了……

    王羽砸吧砸吧嘴,又叮嘱道:“婶子如果想知道,倒是可以告诉她,这两天多有叨扰,别让她以为我跟她见外。”

    “可是,你婶子那张嘴……”于伯有些迟疑。

    王羽漫不在意的摆摆手,很大度的说道:“不要紧的,我相信婶子是知道轻重的人。”

    “那也是。”于伯想了想,确实也觉得这么感人的故事,憋在肚子里太难受了,能找个人分享也好,至于老婆子那张快嘴……嘛,反正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万一出现奇迹了呢?

    王羽心中暗笑:于婶子能保密,除非董卓改吃素!要的就是把消息放出去,消除高调入府的影响,反正现在也没人找得到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亲信,想核实消息也做不到。至于消息传出后,会引起一点小麻烦,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一个小管家而已,能翻出多大浪?

    现在最重要的是,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和王允接洽上,推动反间计的进行。

    王羽从来都不会把自己的安危系于他人之手,这次来洛阳,除了陶谦和公孙瓒,还有手下的几大心腹,他连老爹和蔡邕都瞒过了,只是在临别前,跟蔡琰稍微露了点口风。

    因为需要胡母班的协助,所以不得不让胡母班才知道,但王羽的具体计划,确切行踪,胡母班都是不知道的,要通过几个中间人,才能联络得上。

    对自家人都这么小心,王羽又怎么会轻易把身份暴露给王允这个陌生人?

    推动计划,必须暗中进行!这样一来,计划开始后,随时监控进度,根据观察所得随机应变,而不是把自己也给牵扯进去,这样才能进退自如。

    在司徒府这两天,他已经把情况摸熟了,只要等王允一回来,就可以开始行动。在那之前,只需要静静等待就好了。当然,如果情况允许,也不妨到后花园去逛逛……

    于婶的快嘴固然不是盖的,只是一个晚上,王羽杜撰的故事就传遍了整个司徒府。

    王羽倒是没有听到风声,可若非如此,吴管家及其狗腿子也不会一大清早就跑过来,还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朱寿!你好大的胆子!”吴某人得意的翻着死鱼眼,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倒像是只癞蛤蟆,“我就说我的眼光不会错,你这小子果然……”

    “果然什么?”王羽冷冷瞪了吴管家一眼,后者觉得一阵寒意从天灵盖传到脚底板,舌头一下就僵住了。

    “你抄诗还敢这么放肆?你知道……”

    “知道个屁!”王羽又瞪了那个狗腿子一眼,虽然他克制着没放出杀气,但执掌过大军的他,自有一股凌厉的气势,普通人哪里受得了?

    “抄诗?谁说我抄诗了?我抄谁的了?你们真当我不会写诗?不然,咱们再找人来评判一次?我记得上次有人说,是黄太尉的门生,不如……”

    吴管家二人被王羽几句话就给逼到了死角,上次留下的印象还没消退,哪里还敢再搞什么评判?只能比来的时候更快的速度溜走,不过气势已是全然不同。

    得到消息,跟过来看热闹的府中下人,无不惊讶万分,谁能想到在府中横行霸道的管家,就这么轻易的被斥退了?似乎朱寿也没干什么啊?

    就是瞪瞪眼睛,质问几句而已,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霸气?

    “朱小弟,俺婆娘又多嘴了,你看我这张嘴,唉,一把年纪了,怎么就……”众人议论纷纷,老于头却是羞愧不已。

    王羽连忙宽慰了几句,然后拿起扫帚开始扫地,众人见没热闹看了,这才散去,但议论却是免不了的。

    王羽叹了口气:本来只是想快刀斩乱麻的解决问题,结果又出风头了,想低调咋就这么难呢?

    “朱……寿哥。”大多数人都走了,可也有人留了下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突然响起,唤的正是王羽的化名。

    “你是谁?有事?”抬头一看,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脸圆圆的,梳着双丫髻,穿着鹅黄色的襦裙,看起来十分娇俏可爱。

    “我叫画眉……”见王羽抬头,小丫头像是受惊了似的,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偷眼看看王羽,见他脸色和蔼,这才鼓起勇气道:“姐姐们让我来问你,嗯,你见过王将军是吗?”

    “哦?算是见过吧。”

    姐姐们?王羽注意到了小丫头的用词,是丫鬟,还是……他若有所思的往后花园望了一眼。

    入府的时候,老于头就介绍过,那里是王允养在府中的歌姬们居住的地方,那里有个让王羽很在意的人。不过,对府中人来说,那里是禁区,在计划顺利推进前,王羽不打算节外生枝。

    “真的吗?太好了,貂蝉姐姐说的没错,你果然是知道的!”小丫头拍手笑了起来,天真浪漫的样子,看得王羽心中一动,无意间,更是说出了那个王羽耳熟能详的名字。

    貂蝉!

    “你能不能告诉画眉……”话说一半,小丫头突然皱起了眉头,一副很苦恼的样子,“诶,姐姐们让我问什么来着?”

    “不要急,慢慢想。”王羽本来打算出府看看,看李十一的烧饼摊子搞得怎么样了,但这个小插曲蛮有趣的,他却也不急。

    “想,想不出来,姐姐们说了好多,画眉一个也没记住,这样回去,肯定会被姐姐们骂,怎么办?”小丫头本来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王羽一说话,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张着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王羽,将他当成了救世主。

    “这个么,也好说,让你的姐姐们来找我就行了呗。”王羽淳淳善诱道:“一起来太显眼,找其中某一个来就好,比如……嗯,你刚才说的那个貂蝉姐姐。”

    “这样啊……”小丫头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然后拍手笑道:“对呢!大人今天送了口信来,说是要回府宴客,让姐姐们准备歌舞,到时候就可以出来了。我这就跟貂蝉姐姐说去,她最崇拜王将军了,一定有很多话要问,寿哥你……就在画阁外等着好吗?”

    说完,也不等王羽答复,这迷糊丫头就提着裙裾跑掉了,跑出老远,还能听到她银铃般的娇笑声,为满园春色更添了几分生机与情趣。

    抬头望着春日,王羽面带微笑。

    王允要回来了,很快又能见到貂蝉,计划顺利,说不定比预期还早就能完成,很好,就这样进行下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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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三国,热血男儿永恒的主题!这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铸就了传奇无数。
骑射无双的白马义从;锐不可当的先登死士;攻无不克的陷阵营;名震天下的虎豹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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