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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鲈州鱼     三国第一强兵txt下载     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惊变陡生

    因为王允养了很多歌姬,这些歌姬都叫他大人,也就是干爹,会客的时候,老王就会让干女儿们出来献艺,若有交情好的,或者看上眼的年轻俊彦,当晚他就会多个干女婿。

    好在老王年纪大了,身体的某种技能已经不大行了,否则这关系只会更乱。

    要表演,自然得找个大点的地方,司徒府内的画阁,就是会客之所。

    不知出于何种考虑,书房居然就在画阁左近,是为了方便往来,还是其他什么,王羽都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这样一来,他到书房就又多了一层掩护,本来可去可不去的邀约,也可以顺便一起办了。

    一切顺利。

    一边回想着迷糊小丫头画眉透露出的情报,王羽一边警惕的注意着四周,手里的扫把也在动,但完全就不是干活的架势,扬起的尘土虽不小,但地面就是不见整洁。

    这也怪不得他,术业有专攻,他揽这个活儿,这是为了比较自然的接近书房而已。反正吴管家灰溜溜逃走后,府中也没人敢找麻烦了。

    王羽在等时机。

    书房每天都有人打扫,依照于伯的说法,王允很注重规矩,可说是一丝不苟,他的书房,哪怕一根竹简或一块布帛都不能乱。

    所以,留书的时机就很重要了,太早的话,容易被人提前发现,或者干脆收走。

    他怀里这封信,是临行前,贾诩操刀写的,大致意思就是,先详述吕、董之间的矛盾,然后声明,留书者已经识破了王允的盘算,并揭破了王允赠刀给曹操,以便后者行刺的秘事。

    总之,信中极尽威逼利诱之能,只要王允看了,就会立刻觉得危机四伏,不得不提前采取行动。

    这种信,也只有贾诩才能写的出来,万一遗失了,王羽可搞不出第二封,嗯,他连繁体字都不会写……

    大门处,传来了一阵喧嚣声,王羽知道,是王允带人回来了。

    闻声后,于婶等几个仆妇,进了书房。进门前,还向自己投来了歉意的眼神,其他几个女人也是纷纷注目过来。

    王羽不在意这些,他只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对书房的清理,王允会客的过程中,随时有可能到书房去。

    很快,画阁方向,传来了一阵丝竹声。

    乐声悠扬动听,歌声曼妙迷人,给这阳春时节的傍晚,带来了浓郁的祥和气氛。

    连从书房出来的几个仆妇,都暂时忘记了规矩,驻足聆听,久久不去,直到王羽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扫帚发出一阵刺耳的刮地声,她们才被惊醒过来,匆匆离去。

    左右再无旁人,王羽脚下发力,身形电射,无声无息的闪进了书房。

    王允的书房很大。两旁的书架上,摆满了竹简,将两侧的墙壁挡得严严实实的,不过最大的,还是摆在中央的那张书桌。

    书桌长约近丈,宽度也有六七尺,单论面积的话,当做双人床都差不多了。难道自己这个本家,真有那种嗜好?

    王羽心里胡乱猜测,动作却一点不慢,从怀里掏出竹简,轻轻摆在书桌中央,就要退走。夜长梦多,这种嫌疑之地,断然不可久留。

    不过,就在他抽身而退的一刹那,一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身形顿时一顿。

    这张大的有些异乎寻常的桌子,似乎是连死在地板上的!

    机关?

    王羽俯下身子,想要探查一番。

    他不喜欢节外生枝,但很多逸闻中都会讲,王公贵族的家里,一般都会建有密道之类的机关。若是司徒府也有这类东西,自然还是掌握了的好,多一条退路,就多一分安全上的保障。

    握住桌脚,手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微微用力摇撼,也是纹丝不动,很显然,桌脚是铁的,似乎还是与地板同为一体!

    王羽越发确定了,这里一定有机关。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查个水落石出的时候,画阁的丝竹声忽停,王羽心中一凛,不敢再多做耽搁,身形电闪,如一阵风般,退出书房,路过门口时,犹自不忘将倚在门槛的扫帚拿在手中。

    无论如何,也不能被王允堵在书房里,那样就真的只能摊牌了。

    画阁方向的宴会果然是停了,乐师们正鱼贯而出,紧随其后的,是身着绫罗彩衣的歌姬们,王羽想起了那个邀约,心中一热,倒是把机关的事暂时放下了。

    反正书房就在这里,也不会移动,随时都有机会来。

    然而,就当他欣然举步,打算赴约时,异变陡生!

    多年出生入死带来的敏锐感觉,让王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那几道注视的目光!

    不同于府中仆从略带畏惧的崇拜目光;亦不同于吴管家等人仇视中隐含恐惧的目光;注视过来的视线中,蕴含着冰冷和杀意,就像是看着将死之人……不,应该和斥候密探,发现可疑目标时的反应差不多!

    专业的!

    是密探!

    自己居然大意了,犯下这种错误,是一切都太顺利,以至于失去了警惕心?不对,进书房前,明明就查探过四周,根本没有暗哨的存在啊!

    如果说,这些人有本事瞒过自己的感知,此时也不可能就这么看过来,失去了隐秘性,还算是什么密探?

    发现可疑处,不动声色的暗自查访,然后对懵然不自知的嫌疑人发动突然袭击,这才是密探的价值啊!

    而且……

    王羽心里如有惊涛骇浪,但表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平静,连步伐都与之前一般无二,他心念电转,疑惑越来越多。

    王允在家里布置这么多密探做什么?监视家里的下人?防止老婆、干女儿们偷人?太扯了吧!

    不对,这些密探的目标,说不定不是自己,他们是跟着王允来的!自己进书房之前,这些人还没来得及就位,所以自己没发现异常。等宴会开得差不多了,他们这才开始监视,结果正好撞进自己从书房里出来!

    没错,就是这样!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阴差阳错!

    王羽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四周,寻找着那些密探藏身的所在。

    花园的草木深处有人蹲着!

    牡丹亭的亭柱后面,露出了半个肩膀!

    画阁的后面处,有微亮闪烁,那是眼球转动,反射出的光芒!

    还有……后院的阁楼上,也有人向这个方向眺望!

    四路密探?至少四路!

    他们是各行其是,还是同属一家,各有分工?

    如果是前者,他们又各自从属于谁?

    目的何在?

    不行!情报太少,完全没有头绪!

    看起来,王允受到的关注,不是一般的多,著名的连环计,实施的过程也不象小说里写的那么简单,书中的寥寥几笔背后,不知掩藏了多少刀光剑影!

    调查同行的事,可以暂时放在一边,现在最重要的,是减轻自己身上的嫌疑。

    回书房把留书取回来,最为容易,可这样一来,要么下次留书的时候,嫌疑更重;要么就是干脆放弃计划,两个办法都不咋地。

    王羽决定赌一把,赌这些暗探,都是见不得光的,不会和王允共享情报。

    以此为前提,他只要给出一个进入书房的理由就可以了,至少短时间内,先化解掉对方的猜疑。最顺理成章的办法就是……

    “各位姐姐,小弟有礼了,请问哪位是貂蝉姐姐?”王羽一脸热切的走向了那片五彩缤纷。

    一个身材高挑,眉目间略带阳刚之气的女子站了出来,用看小偷似的目光盯着王羽,一连串的质问道“你是谁?也是这府中的吗?怎么从没有见过你?姐妹们,你们有人见过他吗?他刚才却又躲在哪里?居然一跑过来,就问貂蝉妹妹,真是的,招募了那么多护院,竟然连门都看不住。”

    其他女子雀跃着附和,一时间,彩衣缤纷如云,莺声燕语不绝,以王羽的目力,都有些眼花缭乱,哪里又分辨得出貂蝉在哪里?

    此时,画阁里也传来了动静,似乎王允就要出来了。

    依照画眉的说法,王允对歌姬们管束的极严,一旦他出来,就会失去跟貂蝉接触的机会!

    失去机会事小,嫌疑加重是大。

    王羽当下更无疑虑,一个响亮的名字吐口而出:“某就是泰山王鹏举!”

    一片寂静。

    女孩们都安静下来,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远近侍立的仆从也彻底僵住了,连手中的工具、杯盏掉在地上也没察觉;

    通过对视线的感应,王羽分明感觉到,那几个密探内心的震撼与迷惑……

    这个名字实在太响亮了,有这个效果是应该的。

    然而,就在下一刻,笑声,从所有人的口中,不约而同的迸发出来,汇聚在一起,轰然而响。仆从们笑得打跌,女孩们更是花枝乱颤,连密探们的目光都移开了。

    名震天下的王鹏举,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你就是那个七步抄诗的朱寿吧?编瞎话,也要编个像样的啊!你是泰山王鹏举?那我就是太后娘娘了!”

    “人家王将军手里拿的是铁枪,光是枪刃就有五十斤重!你以为是你手里这把扫帚这么容易拿的吗?”

    “你们也别笑了,说不定啊,是画眉那小丫头说走了嘴,让他知道了貂蝉妹妹有多漂亮,又有多崇拜王将军,所以他就跑来浑水摸鱼,占便宜来了。”

    “紫衣姐姐说的有理,看不出,这小子长得眉清目秀,年纪不大,却是个人小鬼大的。”一个长得颇为妖娆的女孩,将手搭在腰间,柔腰一扭,摆出了个很有诱惑力的姿势,媚声道:

    “小兄弟,姐姐我也很崇拜王将军啊,真的王将军是见不到了,不如你扮成王将军,咱们一起成就好事如何?貂蝉妹妹可没有姐姐我这样的好处,她可是大人的掌上明珠,现在还是玉洁冰清黄花闺女呢。”

    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王羽表面俊脸涨红,象足了受窘的纯情少年,但心里却是冷笑连连,那些密探的注意力算是转移了,接下来,就要看王允看到信之后的反应了,如果……

    “姐姐们都不要笑了,等下被大人看到,大家都要受罚。”女孩们笑闹了一阵,笑声渐低,一个出谷黄莺般的声音响起。

    王羽循声看去,正好对上了一双秋波盈盈的俏目,他心头当即一震。

    是她,就是她!

    如果说,蔡琰的美,可以用‘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来形容。

    那么眼前的女子,就是一朵盛开的牡丹,雍容华贵中,带着勃勃生机!

    她的美纯出於自然的鬼斧神功,肩如刀削,腰若绢束;脖颈长秀柔美,皮肤幼滑白;明眸顾盼生妍;一袭红绿相间的深衣穿在身上,却有五彩霓裳的味道,美得让人窒息!

    貂蝉!

    “你……”眸光流转,定在了王羽脸上,眼神坦坦荡荡的,不带丝毫羞怯,却有着几分期待的味道,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将内心的情绪展露出来。

    “嗯哼!”含辞未吐之际,一声苍老的怒哼声却煞了风景。

    不用回头去看,只从女孩们脸上的惊惶之色中,王羽就能猜出,来人便是王允。

第七十七章 一石千层浪

    “贵客面前,大呼小叫,笑闹不休,成何体统?”

    王允生得额角宽广,相貌堂堂,颇有威仪,只是嘴唇略嫌单薄,脸色青白,显得有些狠厉刻薄。倒不是王羽以貌取人,他是从女孩们的反应中揣测出来的。

    王允一现身,欢声笑语就消失了,女孩们噤若寒蝉。

    等王允开始呵斥出声,无论是刚强的,还是活泼的,还是那个摆出诱惑姿势,风情外露的,女孩们都变成了一个样子——仿佛被狐狸盯上的小鸡仔似的,跪在地上,挤成一团,甚至有人已经在发抖了。

    王羽有些愣神,这王允的威压也太强了吧?

    若是对着大臣武将,有这等威势倒也罢了,可是,把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吓成这模样,算是怎么一回事?

    “百姓有倒悬之危,君臣有累卵之急。汝等都是孤贫之女,吾将汝等接入府中,衣食无忧,教以歌舞诗文,本以为你们已经有了些涵养,懂得忧国忧民的道理,谁想到,哼,真是令老夫失望。”

    王允摇摇头,一脸沉痛的喝道:“都下去罢,自领……”

    “大人且慢!”打断王允说出责罚二字的,竟然是貂蝉!

    王允的威压之下,众女尽皆拜服于地而不敢言,孤身出列的貂蝉,倍显单薄无依,她的身子也有些发颤,但语气神情却都很坚定:“大人,此事全因贱妾而起,若要处罚,贱妾一人当之。”

    被貂蝉顶撞,王允更怒,须发皆颤,厉喝道:“贱人,是有了私情么?别以为老夫宠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今天,老夫就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来呀!”

    “慢!”说实话,王羽的反应比平时慢了很多,因为他走神了。

    他很不爽。无关正义和仁慈,只要是个男人,看到一个糟老头子,凭借权势什么的欺压一群弱女子,八成都会跟王羽有相似的感觉。

    特别是,这老家伙居然还口口声声国家大义,国家大义就是让你养一群女孩子在家虐待么?当真是无耻之尤啊!

    看到女孩们被所谓的责罚吓的那副模样,王羽自然是要挺身而出的,只是没想到被貂蝉抢了先而已。

    王允眉头一皱,怒哼道:“你是何人,为何在老夫府中?吴用,你到底怎么管的家?”

    管家大喜,老爷最讨厌不守规矩的人,对暗自觊觎他府中歌姬的人更是深恶痛绝,这朱寿两眼占全,这下还不死?

    他急忙上前,就要添油加醋,可还没等开口,那边王羽已经扬声道:“在下河内朱寿,乃是……”

    “哼!”一听是个无名之辈,王允当即冷哼一声,便待喝令护院赶人。结果,他手刚刚抬起,身边那位一直没说话的贵客却突然抢前道:“可是七步成诗,相煎何太急的朱寿?”

    这个说法,好像有点怪,王羽肚里腹诽,但还是点了点头:“正是在下。”正是因为有个贵客,又知道王允好名,他这才有把握。

    “不错,不错,少年俊彦,名不虚传,曾师从何人?治何经典?”

    那人赞不绝口,又转向王允道:“子师,按说你的家事,瑞本不当置喙。可是,既然涉及高第,你就没必要这么严格了吧?少年才子与美貌歌姬谈诗论赋,若触发灵感,有佳作流传,也不失为一桩佳话,你还是不要苟责于他们了。”

    “君荣,这,这到底……”王允两手一摊,彻底糊涂了。

    “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还不知道吗?”那人微微一愣,转而释然道:“也难怪,你这些日子一直在南宫议事,不曾回府,日前……”

    “竟有此事!”听过说明,王允大吃一惊,他惊疑不定的看着王羽,想不通怎么会摊上这种好事。

    见局势有所缓和,管家急了,抢前道:“士孙令君,老爷,实际上,他那诗是抄那泰山王鹏举的……”

    “嗯?”王允瞪了管家一眼。

    后者惊出了一身冷汗:差点忘了,老爷最是好名,此事当众揭破,对老爷一样没好处。

    王允想了想,终于还是一拂袖,冷喝道:“此事就先到这里,暂且饶过你们,下次再犯,必当一并重罚!还不速去?”

    “谢大人。”众女如蒙大敕,匆匆而走,走之前,纷纷向王羽投来感激的目光,例外的只有貂蝉,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不明。

    王羽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分辨不出其中的意味,何况,他还要忙着应付王允和士孙瑞。

    “你说,你也不是亲耳听到王鹏举吟诗的?”把下人赶开,王允仔细盘问起来,士孙瑞也听得很认真。

    “只是听人这么说过,也有传言说,那诗是蔡中郎有感而发……”提到蔡邕时,分明看到王允的眉头一皱,王羽知道,没问题了。

    历史上,蔡邕死于王允之手,具体原因不明,史料记载中都是蔡邕同情董卓,可能是叹了口气,也可能是哭了一场,然后就被王允抓起来要杀,谁劝也不听。

    这件事听起来很假,别说只是叹了口气,就算真的哭了一场,以蔡邕的名望,也不是说杀就能杀的啊!这个时代,名士,是能随便杀的?

    当日和吕布一战后,自己杀了卫兹,结果被老爹和蔡伯父好一通埋怨,蔡邕的名声又岂是卫兹能比的?

    不用说,这两人之间有故事。

    “此事无须再论,国难当头,哪有许多空闲去谈诗论赋?”王允摆摆手,将此事揭过,目视王羽道:“你既有意投我门下,看你口才气魄,倒也不凡,就在家中先住下,日后我自有考校于你。现在,且先下去吧。”

    “遵命。”王羽应声离去,此时自然也没人理他。

    等走出很远,确保没人注意的时候,王羽一蹲身,借着花木的掩护,往书房潜了过去。

    他要观察一下王允看到信之后的反应,借此判定形势。

    “子师,那少年坦言抄诗,你还留他在府中……莫非是为了那件事?”刚进到书房,士孙瑞就急不可耐的问道。

    王羽不知道这士孙瑞到底何人,但对他说的话,却很在意,王允果然在密谋着什么吗?

    “那边……总是让老夫有些挂怀,我总觉得,有可能已经暴露了。”

    王允语气低沉的回答道:“此子反应机敏,口才也不错,又是个生面孔,如果身份没问题,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若是事有不谐,也容易撇清干系,省得又闹得跟曹孟德那次一样。”

    “曹孟德行事不密,自己走了不要紧,却是差点连累了子师。近来经常听人说起王鹏举,瑞也是时常在想……”

    “过去的事了,多说无益。”王允断然道:“等下我就吩咐人去查验此子身份,若是可靠,出关接洽之事,就拜托君荣了。”

    “自当效命!”士孙瑞凛然应喏,随即他惊咦一声:“咦?子师,你且来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王羽那封信被发现了,片刻后,王羽甚至能听到书房内传出的,粗重的呼吸声。

    “来人!”半晌,王允突然扬声高喊。

    “老爷……”吴管家就在书房外候着,王允话音未落,他就已经出现了。

    “今天有谁进过我的书房?”

    “只有例行打扫的……老爷,可是少了什么东西吗?我这就去查个水落石出。”

    “慢!”士孙瑞阻住管家,向王允劝道:“子师,此事最好还是不要声张,最近你府中……”

    沉吟片刻,王允吩咐道:“吴用,你把最近募集的人都查一遍,特别是那个朱寿。还有,让外面的人都离远点,这里不需要他们此后。”

    “遵命。”管家利落的答应一声,出门去了。

    王羽不用看都知道,此人定然是满心欢喜,不过,他注定是要失望的。

    “写信的到底是谁?对老夫的事了若指掌不说,对董贼、吕布的关系竟然也是洞若观火!他留下这封信,却又目的何在?”待外面安静下来后,王允终于忍不住的怒吼起来。

    “子师,稍安勿躁!”士孙瑞表现得很冷静:“此人的目的倒不难猜,想必也是个有意匡扶朝纲的,想要加速计划的进行。至于吕、董关系,瑞倒知道这么个人,也曾利用过此节。”

    “谁?”

    “泰山王鹏举!”

    “是他?可是,他也许对董卓、吕布有所了解,可是对老夫……他大闹酸枣,曹孟德分明与他不是一路,而且,就算是曹孟德,也不可能知道老夫这么多事啊?”

    “瑞也只是说说而已,从信中观来,写信之人洞悉世情,对人心的把握老道得很,那王鹏举骁勇善战是有的,但无论如何有天赋,也不可能这般老辣。王公节、蔡伯喈也都不是这样的人,何况,他已经撤出了虎牢关,说是要和公孙、陶恭祖一起返程,此事应该与他无关。”

    “那又会是谁?”

    “难说。董贼横行无忌,竟然入住南宫,把陛下太后都赶到了北宫居住,近期我还听说,他似乎要对弘农王和太后不利……有忠义之士按捺不住,也是应该的。”

    “果然要提前进行么……”王允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微不可闻。

    书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良久,王羽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王允才扬声换人,命人去找管家回来。

    “如何?”王允劈面问道。

    “老爷,入府之人的身份,都是早就查验过的,没有问题。您特别提到的那个朱寿,我也让人查了,问过癞子李三那些闲汉,还找到了他的一个同乡,那人正在筹划着做生意,问出来的东西,和他自己说的一模一样,您看……”

    “明天,你在后苑给他找个差事,吾自有办法摸出他的底细。”

    “可是老爷……”管家大吃一惊,去后花园做事?那可是天大的美差!

    “还不快去?”

    “遵命。”

    听到这里,王羽也是心满意足,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

    那些密探果然是外面派来的,到底背后是些什么人,还待商榷,若不然,管家不可能只从闲汉和李十一那里打探消息。

    至于王允的计划……老头小心得很,偷听是别想听到了,只要自己取得他的信任,应该很快就能参与进去,到时候自然水落石出。

    ps.这章爽点略少,但又不能不铺垫,因此,今天三更,弥补一下。同时也是为了回应那些打赏投票,催小鱼更新的朋友。

    三更时间,分别是8点,14点,20点,上架后如果三更,也是这个时间。

    以上~

第七十八章 真假难辨

    于伯夫妇没有儿女,王羽这几天一直都是跟这老两口一起吃饭。于伯是个老实疙瘩,于婶却是个碎嘴子,跟她在一起,坏处是保不住秘密,反过来,也有好处,比如打听消息就很方便。

    “于婶,今天我看到阁楼上有个面生的人,会不会是有坏人从外面混进去了?”

    “阁楼?不会吧,那里守的严密着呢,除了夫人小姐们,只有彭婆子,呃,你可能不认识她,她就是吴管家的婆娘。”

    “喔。”

    过了一会儿,王羽又假作不经意的问道:“还有啊,有人在牡丹亭那里来回走动,一看就不像是做正经事。”

    “那个啊,我知道的,那人是新来的护院,周彪,就是……诶,明天我指给你看好了。”

    “喔,可是啊……”

    白天观察到的几个可疑地点,被王羽不着痕迹的插进了闲聊之中,于婶则是有问必答,自己不清楚的,也答应帮忙去问。

    王羽也不担心走漏风声,于婶就是这么个人,没事也要到处打听嚼舌头,谁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的。真有人找到这条线索更好,他正好可以来个反追踪。

    通过于婶的描述,他已经确定了两个嫌疑人,剩下的两个要等进一步的消息。等消息一到,王羽就会动用李十一那颗暗子展开监视。

    那几个暗哨威胁很大,万一其中有西凉军的探子,整个计划就有倾覆的危险。王允那种人,倒是死不足惜,可如果王允失败,董卓的警惕性就会更高。

    就因为几个探子,自己就白走一趟?

    那可不行!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是,应付好另一个女人。

    第二天。

    后苑。

    “小寿,昨天真是谢谢你了。”

    “……”王羽一头冷汗,正德帝的雅号,果然很容易被人吐槽。

    “小姐客气了,本来就是我不小心……”

    “什么小姐?叫姐姐!”

    王羽扁扁嘴:“明明你只比我大两个月,也不怕把自己叫老了。”

    “嘻。”貂蝉扑哧一笑,用手指刮着脸道:“人小鬼大,你才几岁,知道什么叫老了?再说,昨天又是谁跑到姐妹们面前,大喊要找貂蝉姐姐的?”

    “那是……好吧,叫姐姐也行,不过,你能不能不要小寿小寿的叫?”

    “小寿不好听吗?我觉得很不错呀,”貂蝉忽闪着大眼睛,好奇道:“难不成,还有什么说法么?”

    说法大了,可是我不能跟你说,嗯,且让你得意一阵子好了,等过些日子,倒要看看到底咱俩谁是小受。

    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如花玉容,王羽磨了磨牙。

    在原本的印象中,貂蝉应该是个很苦情,或者很会做作的女人,实际接触之后,王羽的印象开始改观,他看到的,是一个很坚强乐观的女孩。

    “小寿,咱们能不能做个交易?”

    对了,还有点小狡猾,王羽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什么交易?”

    貂蝉眨眨眼,向周围指指道:“你不奇怪么?大人向来视后苑为禁脔,基本有男人进来,也都是象于伯那样的老人家,为何对你破了例?”

    “为什么?”

    “这就是交易的内容了,从现在开始,我们俩互相问问题,一人问一个,谁也不能说假话,怎么样?你敢答应么?”貂蝉微微侧着头,努力做出挑衅的样子,却事与愿违,看在王羽眼里,只见俏皮可爱。

    “有何不敢?你说说看,王公为何对我破例呢?”

    “很简单,他怀疑你来路不明,想让我诱惑你,让你吐露实情。”貂蝉眼都不眨的回答道,继而狡黠一笑道:“现在,我的问题来了,你到底是谁?来府中有何目的?”

    “这可是两个问题。”

    “那就先问第一个,说吧。”貂蝉笑吟吟的不以为意。

    “只能说真话?”

    “当然喽。”

    “没办法,只能跟你说了,我就是泰山王鹏……喂,你干嘛打我。”

    “小寿,”俏脸上的笑容敛去,带着无限的憧憬和仰慕,貂蝉语重心长的说道:“王将军是个顶天立地大英雄,心怀救国之志,高风亮节,胜过了世间所有男子,这样的人物,你切不可随便拿来开玩笑,知道了吗?”

    “我有……咳咳,我是说,我知道了。”王羽一时也不知道该说啥好,看着这么一个绝世美女,深情款款的念着自己的名字,同时又对自己威逼利诱,这要怎么形容呢?反正很古怪。

    “说吧,你是谁?”

    “我是朱寿,祖上是工匠。”实话没人信,只好说假话了。

    “工匠?什么工匠?”貂蝉追问。

    “姐姐是哪里人?”王羽反问。

    “我啊,我家在荆州湘乡。”

    原来是湖南妹子,王羽点点头,又问:“那姐姐对船只一定很熟悉吧。”

    “当然了,爹爹带我来京城前,我经常在大江里戏水呢,我的水性很好的喔。”貂蝉面带追忆之色,美眸上,也笼罩上了一层薄雾,不过她很快惊觉,叉着腰,装出凶霸霸的样子嚷道:“小寿,你耍诈,明明说好一人一个问题的,你怎么问起来没完了?”

    王羽慢条斯理的回答道:“因为我家是造船的,我当然要先弄清楚,你懂不懂船了,不懂,我对你说那么多做什么?”

    “造船?真的?”

    “当然,我有证据的,你看!”王羽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宝贝似的摊开,貂蝉被他的样子说吸引,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看向竹简。

    “这是船?样子怎么这么古怪?”

    “当然了,这是我家的祖传之宝,据说是从鲁班爷爷那辈传下来的。”王羽信口胡诌。

    “后面圆圆的这个是什么?”

    “是轮浆,这船叫飞轮战舰,不用帆,逆风、逆流也能航行。”

    “这么厉害?”貂蝉的眼睛瞪圆了。

    “当然喽,祖传的么。”

    王羽一边欣赏着美女各种神态下的美丽,一边编瞎话:“图纸是这样,但手艺已经失传了,我来洛阳,就是听说要迁都,可能需要更省力的船,所以,想找个好买家,把这图纸卖个好价钱。”

    “原来是这样。”貂蝉若有所思的点着头,显然是信了。

    难怪世人都爱说假话呢,真话没人信,假的倒是成了真,王羽在心里叹了口气,又道:“姐姐若是要,就拿这个去交差吧,让王公找些行家来,一问便知。”

    貂蝉微微一怔:“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就不怕……”

    “姐姐要,又有什么不能给的?只管拿去便是,这船看着虽简单,但没有秘诀,却是造不出的,光看看图纸怕什么?”王羽很大度的摆摆手,肚里却在偷笑,这图是他根据记忆画出来的,就是蒸汽轮船的前身,人力轮浆船。

    这种船,华夏很早就有了,不过汉朝应该是没有的,外型王羽记的倒是不差,可具体的制作,他就全无概念了。

    反正王允的心不在此,对迁都更不会有什么热情,只要鉴定完这图纸,不再怀疑自己的身份,让自己参与计划就可以了。

    至于顺便感动一下美女,则属于意外收获,事先又怎么想得到,貂蝉会是这样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呢?

    这也正是这个世界的动人之处,一切都有线索,但一切都是未知的。

    “这样就好。”

    貂蝉的神情本有些挣扎,听到王羽说有秘诀,这才松了口气,用纤手轻拍胸脯,引起了一阵波涛汹涌。王羽这才发现,貂蝉跟蔡琰在身材上的区别,貂蝉姐姐似乎比蔡妹妹有料哇,难怪要自称姐姐呢。

    她看着王羽,很认真的说道:“小寿,这次,是姐姐领了你的情,将来,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说着,她将竹简举起晃晃,俏皮一笑道:“这个,就多谢了,小寿!”最后两个字,她故意加重了语气,然后带着一阵香风,逃也似的跑开了,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看着那个俏丽的背影离开,王羽仰面躺倒草地上,看着纯净的蓝天白云,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

    他知道,这种平静很快就会被打破,代之的是疾风骤雨,乃至电闪雷鸣!

    ……

    第二次进到书房,王羽的注意力倒有一多半放在那张书桌上面。

    “你知道老夫找你来做什么?”王允用严厉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少年,看到对方的视线落在书桌上,他的疑虑又减少了大半。

    “在下不知,请王公赐教。”

    “嗯。你让人转交给老夫的图纸,老夫已经请名家看过了,的确巧夺天工。不过,眼下还不是让此舟面世的时候。老夫念你身世可怜,又有些资质,故而特别为你破例,将你收入门墙。在这之前,你要先为老夫办一件事,作为入门的考校。”

    “多谢王公。王公既有命,学生自当效力。”

    “好。”王允脸色稍雯,缓缓道:“事情并不难,明天你带几个人,去一趟河东……”他的语速很慢,眼睛则死死的盯着王羽的脸,一丝一毫的表情都不放过。

    听到河东二字,王羽心中凛然,但表情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观察良久,看不出任何破绽,王允这才继续说道:“不用走太远,到了新安一带,就会有人与你联络,到时候,你只需……”

    听着王允的讲述,王羽心中越发的警惕起来,王允的图谋固然让人惊讶,但更让他警觉的是,那个护院周彪——很有可能是密探之一的人,竟然是随行者之一!

    是巧合,还是……

    一切都不得而知,但王羽很清楚,此行,危机四伏。

第七十九章 追魂索命

    “朱兄弟啊,我打听到了,昨天在画阁后面探头探脑的就是新来的陈先生,他是帮忙管账房的……”一回到住处,于婶就献宝似的说道。

    “袁先生?”王羽眼前一亮。

    “嗯,他单名一个观字。”

    于婶后面还说了什么,但王羽都自动过滤掉了,他紧张的思考着,要怎么在离开这段时间,盯住第二个现形的密探。

    李军侯一个人可能不够,得再调一个擅长盯梢的过来,嗯,就周毅好了。另外,出关的事,也得有所准备才好,还有,貂蝉那边,要不要去道个别呢?

    诸事缠身啊。

    缠着他的,远不止这点事,晚饭过来,同行的护卫们也来了,算上那个周彪,一共八个人,隐隐以其中一个满面虬髯的壮汉为首。

    王羽是名义上的主事人,但这身份没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反而引起了那个壮汉的敌意。连带着,其他人的态度也都不很友好,说是来打招呼,但看起来倒像是示威。

    “就这么个乳毛未退的小毛孩子,凭什么压在桑二哥头上?我看啊,王公的眼光确实不咋地。”

    “可不,河东那边正兵荒马乱呢,前阵子李、郭二位将军与白波贼在安邑大战,死伤无数,尸横遍野,这小子看到了,不会吓得尿裤子吧?哈哈……”

    众护卫一起大笑。

    周彪笑眯眯的出来打圆场:“诸位兄弟,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世上还是有少年豪杰的,比如那个泰山王鹏举……”

    这个名字像是有魔力似的,笑声戛然而止,静默了那么一瞬间。

    然而,下一刻,笑声更加激烈的迸发出来。

    “哈哈哈哈,你拿他跟王鹏举比?那王鹏举可是天赋异禀,几十年才出一个的少年豪杰!大汉开国四百年,在这个年纪上有这等手段的,屈指可数!如果联军没内讧,他继续进兵的话,其武功甚至可与封狼居胥的霍骠骑相比!”

    桑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指着王羽说道:“周彪,你拿这个废物跟王鹏举比,是你傻,还是你觉得我傻?”

    周彪若有深意的看了王羽一眼,见他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这才谄媚道:“桑二哥说的哪里话?彪的意思是,除非他就是王鹏举,否则哪有资格对桑二哥指手画脚啊?”

    “好,说得好!”桑二大喜,拍着周彪的肩膀,连称是好兄弟,一群人闹哄哄的走了,再无人把王羽放在心上。

    王羽缓缓抬起头来,眼中精光一闪。

    周彪密探的身份,应该是确认无疑了,他之所以带这些护卫来,又暗中挑拨,就是想试探。他未必怀疑自己的身份,但他对王允的计划,肯定有所图谋!

    河东,白波军,李催,王允的图谋,一个个的关键词浮现出来,未久,王羽的嘴角一挑,露出了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他大体上已经理清了头绪,接下来,只要配合着王允,将计划推动起来就可以了。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王羽等人就悄然从后门出府,从广阳门离城而去。一路疾行,到了傍晚时分,已经过了谷城。

    桑二等人是同乡,家在新城一带,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游侠儿,主要职责是护卫;周彪是河东人,担任向导;而王羽则是正式,具体行程和目的,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其他人只能听从他的指示,这也是桑二等人不满的主因。

    “喂,函谷关还有多远?能不能在天黑前赶到?”出关后,又走一程,桑二不耐烦的嚷嚷起来。

    “至少还有二十里,恐怕来不及了,不如就在这里宿营吧,免得天黑之后才手忙脚乱。”周彪答道。

    “可你先前不是说来得及吗?早知道这样,何不在谷城住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算是怎么一回事!”

    “我是以兄弟们的脚程估计的,却忽略了……”周彪看了王羽一眼。

    “就知道是这么回事!既然说是重要的事了,偏偏又带上个废物!”

    “二哥,别跟这废物置气,不值当,咱们还是赶紧找个能遮风的地方,生堆火吧,虽说已经是春天了,可是这风还是很凉呢,在荒郊野外住一宿,可是够呛!”

    桑二点点头,挥手叫道:“嗯,都别愣着,去找找!”

    周彪道:“桑二哥,不须那么麻烦,来路不远,我瞥见一间破庙,不如……”

    桑二大喜:“既然有庙,你怎不早说?这就去吧!”转头看到王羽,他眼中闪过一阵厌恶之色,喝道:“姓朱的废物,你去拾些柴禾回来,当了一路累赘,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哼!”

    说罢,他转头就走,一众护卫紧随其后,只有周彪站在原地没动,待护卫们走远些,他叹口气道:“朱兄弟,桑二哥他就是这个脾气,你也别往心里去,他发过火,气也就顺了,你再回来,也没人会说什么。”

    王羽低着头没说话,周彪见状也不多说,交待清楚破庙所在就离开了。

    待身旁无人,王羽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众人的背影,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像是看着一群死人似的。

    没错,这些蠢货的确离死不远了!

    那周彪故意把众人引到这里,显然是为了方便截杀!故意挑拨,把自己和桑二等护卫分割开,大概是为了避免误伤,要个活口问口供。

    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做一次黄雀,先看清楚螳螂的真面目再说。

    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庙宇,供奉的大概是山神或者土地之类的神明,从里到外,都布满了风侵雨蚀的痕迹,人迹罕至。

    不过,此刻这里却喧闹得很。

    夜幕已经降临,但几根火把将庙里照得有如白昼一般,连暗红色的鲜血,都能看得分明。血从门口、墙缝中缓缓流淌出来,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连王羽都有些意外。

    桑二是个游侠,他和他那几个兄弟的武艺还是挺不错的,就算放在军中,也能担任个队率甚至屯长之类的军官。

    而自己则是等众人离开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虽然路上遇到两个拦路的,但两个照面就打发了,耽误的时间并不久,可这里却已经分出胜负了!

    这说明,伏兵的实力相当不俗!为求稳妥,还是各个击破的好,王羽看向了在破庙周围守着的几个岗哨,从靴筒里摸出了匕首。

    “啊……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王公,不,王允就是吩咐我们保护那个小子出关,一切都听那小子安排……别,别割那里,求求你……啊!”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王羽听的脚步一缓。

    他有些纳闷,这是割啥了?叫的这么惨,人却没死。心里纳闷,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左手捂嘴,右手割喉,一条生命在无声无息中消逝。

    “看样子,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冷厉的声音。

    “夏爷,正如属下所说,王老儿谨慎得很,唯恐留下把柄,用的都是新招募的人,就算被人抓住,他也可以涉法推卸。”周彪的语气很恭敬。

    “那个小子呢?他知道的多点,要是他乖乖就范,倒是可以顺藤摸瓜,让郭帅把军中不安分的人找出来。”

    周彪应道:“老四、老五已经去了,那小子虽然有些古怪,但也只是顽童的小聪明而已,应该能手到擒来。不过……”

    “不过什么?”

    周彪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怀疑他跟我是一样的身份!到底要不要往河东派人,王老儿一直是犹豫不定的,结果昨天突然下了决心,在那之前,最可疑的只有那小子进过一次书房!”

    “有可疑更好,拿下后,不怕撬不开他的嘴!老四、老五他们怎么去了那么久?不对劲,难道是那小子有接应,让外面的人都回来!”

    “咚!咚!咕噜噜……”话音未落,几个黑乎乎的东西就被人从门外丢了进来,众人大骇着躲闪,发现那东西是圆的,在地上还滚了几下。

    “是老四他们!”看清来物之后,伏兵都是大惊失色,“锵!锵!”拔刀声不绝于耳。

    “什么人!出来!暗中偷袭算什么好汉?”为首那个夏爷还算冷静,扬声高喊时,还用上了激将的法子。

    “暗中偷袭不算好汉?那各位又是怎么对付我这几个废物跟班的?”一个清朗的声音悠然响起,随之现身的,是一个俊秀少年。

    周彪,和倒在地上只剩出气没有进气的桑二都是大吃一惊,他们的情绪又很快感染到了其他人。

    “果然是你!你,到底是谁?”

    “他就是那个朱寿?”

    “怎么可能?”

    王羽不理这些闲杂人等,看向那为首之人问道:“问别人的名字之前,你是不是应该自己报个名啊?夏爷!不,应该叫卫夏才对,河东卫家,好大的威风!”

    “既然知道我卫家之名,还敢拔刀相向,阁下应该也不是藏头露尾之辈才对,何妨报上名来,看看有没有渊源,也免得伤了自家人的和气。”

    卫夏看起来已经胆怯,似要设法和解,但王羽看得分明,这人的话里应该有暗号,除了周彪之外的几个武士,趁着双方说话的当口,正试图从两侧包抄自己。

    几百年的世家,果然非同寻常!

    “呵,不是说过很多遍了吗?某,就是泰山王鹏举!”

    话音犹在耳畔,王羽身形电射,已经撞入了一个闻名而发怔的武士怀中,人影乍合又分,那武士捂着喉头,口中荷荷作响,下一刻,鲜血从手指缝隙间狂飙而出,武士仰天而倒!

    没人有余暇关注他,因为其他人也都自身难保,要为生命而努力挣扎,尽管这种挣扎是徒劳的!

    两名武士一左一右的冲向王羽,举剑分左右猛劈过来。

    王羽一声断喝,匕首闪电挥出!

    “当当”两声,长剑荡开,王羽箭步抢前,左拳重轰在一人面门,一脚飞踢,正中另一人下阴处!

    比起挥舞长枪大刀冲突战阵,这种小规模的混战,才是王羽真正最擅长的。

    卫家武士虽然彪悍,人数也多,可他们又哪里见过这种打法?根本无从应对。

    王羽迅速移动,教敌人不能形成合围之势,拳打脚踢肘击匕首挥刺,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刚才还威风不可一世的卫家死士,不多时就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

    还站着的,只剩下周彪一人。

    他是探子,不是杀手,武艺很平常,不然桑二等人也不会毫无戒心。王羽要留他活口问话,所以没有动他。

    另外,卫夏也没死,这人是个头目,王羽琢磨着从他身上是不是也能问出点什么。

    “你就是王鹏举?你真的是王鹏举!就是你夺了二少的未婚妻?你死定了!得罪了我河东卫氏的人,没一个会有好下场,你根本不知道,得罪了我卫氏代表着什么!别以为能打几场胜仗就可以无所顾忌了,哼,且让你在逍遥些日子,你的末日就要到了!呃……”

    这人倒也硬气,被割断了手脚筋络,依然大骂不止,王羽正琢磨是不是先把他的嘴堵上,拷问周彪时,这人嘴角突然流出鲜血,头一歪,软软的倒下了。

    嘴里藏毒?王羽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对方的准备竟然如此充分,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士啊!河东卫氏的潜势力之大,恐怕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你呢,嘴里也有毒丸么?”王羽转向周彪,微笑着问道。

    “我,我……”毒丸,周彪的确有,但他本以为这次任务十拿九稳,哪里会把那东西放在嘴里?就算是卫夏,也是发现有异后,才取出毒丸的,周彪只是个探子,哪里有那种果决?

    “得,得……”他的牙齿开始打颤。

    周彪的胆魄不算小,但他遇到的情况却太过诡异了,一个有点小聪明,废物般的少年,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杀人如麻,勇冠三军的王鹏举!

    这叫人如何能在短时间适应得了?

    惊恐,惊讶加深了恐惧,他也只剩下发抖的份儿了。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受尽折磨,把我想知道的东西说出来,然后去死;二是你自己乖乖说出来,死个痛快。我用刑的手段也是很厉害的,让人说什么就能说什么,还能让人写信,嗯,血书。”

    在周彪看来,王羽那张英俊的脸,变得比九幽恶鬼还要可怕,仿佛有无尽的鲜血、哀嚎徜徉其中。

    “你看,那里我还留了个活口,你们拷问过的。”王羽指指角落里半死不活的桑二,慢条斯理的说道:“念在相识一场,我可以给你个特别优待,实地想你展示一下,什么才是高水平的拷问,如何?”

    “不!朱……王将军,小的是您这边的,小的是忠于朝廷的啊!”桑二吓得魂飞天外。

    看到奇峰突起,有峰回路转之势,他本来是欣喜若狂的。不管怎么样,他跟王羽是一边的,而且和传说中的英雄并肩作战,说不定还能得到提携呢。

    可谁想到,传说中大仁大义的英雄,突然又是摇身一变,变成了索命无常,不,不无常还可怕几百倍,简直就是阎罗转世!

    “可是,你都已经这样了……”王羽抬抬下巴,指着桑二两腿之间那摊鲜血,“做不了男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是废物利用的好,废物也只有这点用处了,桑二哥,你说呢?”

    “……”桑二还能说什么,他也只能颤抖着,并悔恨当初了。

    看到王羽睚眦必报,心狠手辣,半点没有仁义道德的影子,周彪终于崩溃了,“王将军,你要问什么,我都说,只求你给我个痛快……”

    “这就对了。”王羽微微一笑,“现在你告诉我,司徒府内,到底有几路密探,都是为谁效力的……”

    ……

    夜已深,荒野处燃起了一团大火,不过,远近没有居民,却也没人注意到,更不会有人知道,那间破败的山神庙中,到底发生过什么。

    望着火光,王羽若有所思,忽而一笑,身影遁入了黑暗之中。

    这场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第八十章 意外连连

    “主公,您来了,周兄弟有发现!”

    “这么快?”王羽大觉意外,他来回只用了两天在路上,回城后第一时间来找两个属下,本是打算进一步做点布置的,谁想这边居然有了成果。

    “周兄弟,你自己说吧。”李十一推了立了功的同袍一把。

    王羽看向周毅。

    此人也是河内郡兵中的一员,长相普通,王羽将其提拔为斥候的时候,还曾引起了一阵小小的波动。没人敢质疑王羽的权威,但斥候通常都是由军中的尖兵担任,没人看好这么一个长相普通,身材单薄的人。

    不过,王羽选此人出来,自然也是有道理的。

    长相普通,就不容易被人发觉,此人沉默寡言,却很有毅力,再加上远超常人的记忆力,成了密探的最佳人选。此次来洛阳,王羽特意将此人带来,让其单独行动,必要时才参与进来。

    如今,果然建了功。

    “那账房居然是袁绍的人?”王羽吃了一惊。

    如果说河东卫氏与王允,围绕着白波军展开争斗,还算在情理之中。那袁绍派人到司徒府中潜伏,就完全是莫名其妙了。

    根据周彪的供词,那个陈账房的目标与周彪不太一样,他不是在监视王允或者什么人,而是在找什么东西。

    奇怪,太奇怪了。

    “目标每天都会出府一趟,看似在散步,其实是与人接头。他也不说话,就是打几个手势,若非主公您教过,属下同样分辨不出……他接头的那个人,我在酸枣见过一次,是袁绍手下的谋士,好像是叫许什么的。”

    “许攸许子远?”王羽心中一动,袁术曾经为他详细介绍过袁绍的势力,许攸在袁绍手下,负责的正是谍报方面的工作。

    “对,就是他!”

    果然是袁绍,他在司徒府到底要找什么?王羽凝神思索片刻,却始终不得要领,他摇摇头,不管要找什么,有机会的话,自己都要设法破坏,敌人的挫败,就是自己的成功。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再来一次黄雀在后呢。

    只可惜,对另外两路密探,依然没什么头绪。

    那个管家婆娘有些嫌疑,但后宅的丫鬟小姐什么的,一样有可能,嫌疑目标太多,无法锁定。还有一个密探是潜伏在树丛里的,这种事,连于婶都打听不出来。

    也只能静观待变了,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向王允复命。

    “这么快?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看见孤身回来的王羽,王允惊诧莫名。

    “其他人都死了……”王羽把与桑二等人分开之前的事详述了一遍,然后稍加改编。

    “因为附近太过荒凉,学生绕行到了北边,耽误了些时辰才回返,到那间庙附近时,敌人已经动手了,我听见惨叫声,就躲了起来,什么都没看到。等天亮后,才大着胆子过去看了一眼,那里已经烧成了白地。”

    王羽描述的绘声绘色,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他描述的过程也确实惊心动魄。可王允却全然不为所动,视线只在王羽脸上打转,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老头的逼视虽然犀利,但王羽早有准备,又哪里会让他看出破绽?当下抖擞精神,把一个受惊过度的少年扮得惟妙惟肖。

    看不出破绽,王允转而用言语刺探:“这么说来,你倒是因祸得福了?”

    “也不全是,学生见机还算快,避过贼子派出来搜索的人……对了,学生后来回去的时候,在附近搜索了一边,在草丛里捡到了这东西。”说着,王羽掏出块腰牌来,双手递给王允。

    “这是……”王允接过腰牌一看,但见此牌背面遍布云纹,正面刻着大大的一个‘卫’字,他脸色剧变,怒哼道:“卫觊,果然是你!”

    “王公……”

    “好了,事情老夫已经知道,你做的很好,没有辜负老夫的期望……”王允疑虑消了大半,能在一定程度上操控白波军,与自己形成竞争的,确实也只有河东卫氏才能做得到,对方派人来劫杀自己的信使,试图抓活口向董卓告密,也在情理之中。

    这少年胆大心细,被众护卫排斥,故而因祸得福,也都符合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至少,这少年与西凉军和卫氏没什么关联,否则就不会拿卫氏的腰牌给自己看。

    “来人!”

    “老爷……”管家应声入内。

    “拿我那件软甲来。”

    管家大惊,猛抬头道:“老爷……”自己那个死对头,眼中刺,出城转了两天,回来居然就能得到这样的赏赐,这种事实在让他无法理解。

    要知道,那件甲可是……

    “去!”王允一声怒喝。

    管家无奈,怀着满心的不甘去了。

    王羽有些好奇,还有些期待。

    在小说里,王允是个大款,钱多宝多美女多,要不是有点老,就是典型的高富帅了。

    曹操刺董,他赠了把七星刀,董卓、吕布看了都是惊叹不已,光顾着赞叹,让曹操跑出了城都不知道。后来搞连环计,他也是先用明珠、金冠砸,把吕布砸到家里来,然后才安排貂蝉出场。

    这老头送出手的东西,就没有差的,看那个变态管家的样子,这软甲没准也有些名堂呢。想到这里,王羽忽然心中一动,袁绍的密探盯上的,不会是……

    “老爷,东西拿来了。”送东西来的不是吴管家,那家伙大概是气不过,找个角落哭去了。

    “这次你冒了不少危险,今以此甲赏你,希望你不要辜负了老夫的信任。”王允满带期许的看着王羽,很有诚意的样子。

    但王羽哪里会尽信这老狐狸?

    在这位世家出身的高官眼里,大概除了他自己之外,所有人都无法信任,都是利用的工具。正如他明知河东有变,凶险异常,仍然派遣自己等人前往,就是打算把自己这些人当探路石子的。

    现在赠甲给自己,拉拢固是一方面,说不定,不,是肯定还有试探的意思。

    甲胄在这时代,本身就很贵重。软甲更加不是普通的大路货,非达官贵人不能有,做工耗时尚远在甲胄之上。

    自己杜撰的身份是工匠之家,就算是那种没学到手艺的,这个时候,也应该……

    “咦,这般柔软,这材质非丝非毛,却不知到底是何种材料制成,真是巧夺天工啊。”王羽拎着软甲,左看右看,赞不绝口,象足了一个见猎心喜的匠人。

    王允见状,疑心已然尽去,呵呵笑道:“你虽出于工匠之家,但手艺既已失传,还是尽早改行的好。这软甲本是……”

    他微一停滞,似是这软甲的来路有些不好明言,话锋一转道:“老夫不上阵,身遭护卫也多,你替老夫奔走,难免会再遇凶险,有了此甲,多少也是个防护。”

    “谢王公赏赐,学生铭感于心。”王羽做出一副感激不尽,想表心迹,却又说不出的样子。

    “嗯,你且下去,再过几日,老夫自有安排于你。”

    “喏。”

    捧着软甲走出门外,王羽有种中了彩票的感觉,出城转了一圈,就捞到一件软甲,这不是走运是什么?

    刚才他虽然是在做戏,但也有验货的意思,这甲的坚韧度很高,也不知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这甲只是能护住上半身,也抵挡不了太强力的攻击,但有,就比没有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救自己一命呢。

    王允,果然不愧为多宝仙翁,散财童子之名啊。

    “寿哥哥……”

    “咦,是画眉?你怎么哭丧着脸?出事了?”看到画眉的神情,王羽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事?

    “是貂蝉姐姐,姐姐不好了。”画眉小嘴一扁,眼见着就要哭。

    “貂蝉出事了?”王羽急问道。

    小丫头在眼角抹了两下,很认真的看着王羽,道:“姐姐让我转告你,让你今晚在画阁的树林里等她,她有重要的事要对你说,寿哥哥你千万不要忘了,是很重很重要的事!”

    说完,她就跑掉了。这次没有笑声,倒是隐隐有阵呜咽声传来,也不知是画眉在哭,还是风声使然。

    “难道是那件事?可是,那信上说的明白,先用吕布和王鹏举几次对战中的反常行为动摇动作,然后赠吕布以重金,利用他的性格,就能达到离间的效果啊!是历史的惯性么?还是王允老头的习惯使然?”

    王羽的好心情没了大半,开始思索晚上要怎么应对了。

    貂蝉找自己,难道是要私奔?好像很有趣哦,不过自己跑了,洛阳的计划怎么办?

    而且,只是见过两面,貂蝉就对自己动心若此,似乎有点不太科学啊?她明明一直在说,很崇拜自己来着,这就移情别恋了?不对,也不能算……

    总之,很古怪,很纠结。算了,不多想,反正见到面也就知道了。

第八十一章 月夜私会

    夜半三更后,月挂柳枝头。

    听着风吹树摇的沙沙声,难得的,王羽觉得有点紧张。

    两世为人,他只经历过两种恋爱模式。

    前世,就是商量好价钱,或者有人帮忙安排好了,总之,就是开门见山,直接搞正戏。

    穿越后,跟蔡妹妹来了场精神恋爱,两人相敬如宾,以音律诗文传情,雅是足够雅了,但老实说,王羽有点跟不上节奏。

    如果算上貂蝉这次,那就是第三次了,可是好像没有什么谈恋爱的感觉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自然而然才是真?

    结果,现在一下转入疑似私奔的环节了,这个节奏确实快了点,王羽觉得压力有点大。

    不管怎么说,第一次总是让人难忘的。

    因此,总体而言,王羽对这件事以期待为主。

    他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片刻,并非出于礼貌,而是要勘查环境,免得中了陷阱什么的,就算可能性很低,也得防着点才好。

    等了没多一会儿,后苑方向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王羽隐身树后,探头一看,正见一个身影小心翼翼的从栅栏间钻过来,身子好容易挤过来了,裙子却被勾住,急切间看不清楚,也解不开,又不敢声张,扑腾着,急的乱转。

    原来美女也是第一次啊。

    王羽强忍笑意,赶忙现身帮忙。

    “好在你来的早,不然呀,姐姐我还不知要在这里挂多久呢。”貂蝉抬手擦擦香汗,很欣慰的说道。

    王羽笑道:“你要私……偷跑,干嘛还穿裙子,不知道这东西很碍事的吗?要是快跑时被人一脚踩到,你还不得摔个狗啃泥啊。”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貂蝉很委屈,“我也好,姐妹们也好,只有这种衣服呀,难道你让我只穿小衣出来吗?”

    也许是气氛的影响,又或是貂蝉本身的魅力,反正王羽的心里荡漾了一下。

    “那现在……”解开了裙裾,王羽目视貂蝉,这美女机灵古怪的,到底要做什么,还真不好说。

    “你跟我来。”貂蝉一把扯住王羽,往画阁后面的树丛中跑去,一直到了树丛深处,这才转身面对王羽,一双秋水似的明眸,仿佛两潭清泉,倒映着天上的明月,瞬也不瞬的望着王羽。

    然后,仿佛做了某个重要决定一般,芳唇中吐出一缕香气:“小寿……”

    花前月下,莺声软语,气氛旖旎之极,王羽很有一股冲动,要将面前的玉人揽入怀中。

    然而,貂蝉的下一句话,却让他身子一僵。

    “昨天大人找过我,说要将我先献吕布,再献给董卓……”

    果然!

    连环计!

    尽管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但王允还是选择这条他最擅长和熟悉的策略。

    历史上的貂蝉,只能依计行事,有了这几天的经历,王羽也很能理解,除了乖乖听命之外,她一个弱小女子又能如何?

    现在,她有了新的选择,她会怎么做?王羽突然有些期待。

    貂蝉幽幽道:“小寿,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可能会让你为难,不过,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别人了。”

    “你说。”

    “你明天出城,去颍川,追上王将军的队伍,想办法见他一面,告诉他,京师即将有变,让他不要回泰山,让他回来,趁着西凉军大乱的时候,救大汉,救天下!”

    “……你说什么?”如遭雷击般,王羽彻底愣住了,这绝对是个让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他移兵南阳的消息,没有通传出去,外面流传的版本是,他心灰意冷,打算和公孙瓒等人一起借道豫州,离开洛阳。所以,貂蝉才会说让他回军洛阳,拯救苍生云云。

    可问题不在这里,问题是貂蝉为什么会这么说。

    “大人要设计反间吕布,对付董卓,我就是那个引发他们矛盾的关键。”

    貂蝉低声解释道:“我当然不情愿,可也没有其他办法,不过,我可以让我的牺牲,变得更有价值。大人也好,董卓也好,又或是那些诸侯,他们都不是真正的英雄,无论是谁掌权,这世道都不会有变化,当今之世,英雄莫过王鹏举!所以,你要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让他回来!”

    这一瞬间,貂蝉身上像是发出了光芒,仿佛要奔月而去的嫦娥仙子一般。

    王羽相对无言。

    被这样一位美女,用这样崇拜的语气说起,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可问题是,以朱寿的身份应该怎么回答呢?

    沉默片刻,王羽突然说道:“姐姐,你这样做,王将军他不会高兴的。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你知道霸王别姬的故事吗?王将军在孟津战牛辅,曾让乐师以此为题,演奏过一首曲子……”

    王羽把后世改编出来的那段故事讲了一遍,然后缓缓说道:

    “你知道吗?虞姬自刎是错的,她如果不死,霸王是要突围的,实际上,他做到了,虽然突围后,身边只剩二十八骑,但是他做到了,他要证明给虞姬看,他能行!他不肯渡江卷土重来,不是因为他没有颜面见江东父老,而是因为他最爱的女人死了,他要陪她一起死……”

    “原来竟是这样么?”说到这里,貂蝉已是泪眼迷蒙,喃喃道:“王将军说自己不爱江山爱美人,原是与那西楚霸王同出一辙,却不知谁家女子有幸,能得到王将军的宠爱,貂蝉是个苦命女子,却是没那个福分了。”

    “谁说的,姐姐天生丽质,心地善良,更对王将军一往情深,王将军那样的多情种子,若是看到姐姐,定会爱若珍宝。姐姐断不能自弃,要等着王将军的到来才是。”

    “我能等得到吗?”貂蝉眼波迷离,注视王羽。

    王羽晒道:“当然了,他会身穿金甲圣衣,骑着乌骓宝马来迎娶你的,不能做到这个,他还称哪门子英雄?”

    “不许说王将军坏话。”

    “好吧。”王羽无奈道:“总之,在那之前,我会保护你的。”

    “嘻嘻!”貂蝉哑然失笑,道:“人小鬼大,你拿什么来保护我?你是能打败吕布,还是能吓倒董卓,又或能让大人附耳听命?”

    见她恢复精神,王羽也安了心,正待说话时,突然,书房方向传来一声低喝:“什么人在那里!”

    王羽心中一凛,来的时候明明没人,只能是自己被貂蝉分了心神的时候,有人潜行过来,被貂蝉的笑声惊动了。对方的身份只能是……

    三路密探之一!

    王羽没立刻行动,对方的动作却不慢,从书房内接连冲出五个黑影,互相示意一番后,直接往二人所在的方向逼了过来。

    “小寿,你快走,我不要紧的,你想办法去颍川。”貂蝉大惊失色,却慌而不乱,猛推王羽,想让他自行逃走。

    王羽当然不会走,几个密探而已。

    他不想,貂蝉又哪里推他得动,眼见那几个人已经逼近,吓得花容失色,被王羽一把揽到背后,这才略觉安心。

    “哈,我当是什么人,原来却是你们两个狗男女在这里偷情,倒吓了老子一跳。”其他四个人都身着夜行衣,蒙着脸,只有中间那个人穿着常服,赫然就是那个账房陈观。

    “怎么处置?”一个黑衣人转头问道,说话的同时,手上还做了个下切的动作,显然是想杀人灭口。

    “不急。”陈观摆摆手,狞笑道:“这么娇滴滴的美人,亏你们下得了手,先拿下了,等探明宝藏属实之后,一并带走,让兄弟们也乐一乐。哈,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你们最好不要叫,乖乖的,我就留这小子一条命,不然的话,嘿嘿,别怪我没警告过……”

    一个声音冷冷的打断了他:“狗改不了吃屎,袁绍果然故技重施,又想玩强取豪夺的把戏了!”

    “什么?”冷丁听到主公的名字,陈观大惊失色,几个黑衣人也尽皆色变,纷纷拔出了刀剑。

    “你是何人,怎么知道……”

    “什么人?要你们命的人!”王羽肩背一挺,气势陡然生变,那双若寒星的虎目射出两道冷芒,所到之处,各人无不遍体生寒。

    “一起上,杀了他!”陈观厉喝一声。

    王羽轻轻将伏在他背上的貂蝉推开,冷笑着站在原地。

    几个杀手以为他胆怯,心中惊疑之意消退,气势暴涨,连手中只有一把匕首的陈观都冲了上来:“砍断他手脚!抓活的,问个清楚。”

    “喏!”这些杀手训练有素,从不同方向攻上来,攻击却在同一时间到达,刀锋剑影交织成一片,分取王羽四肢,让人有种避无可避的感觉。

    眼见王羽就要溅血刀剑之下,貂蝉眼前一黑,几乎晕倒,就在这个时候,她觉得眼睛一花,然后……

    “呃!”四声闷哼,也是几乎同时响起,让貂蝉不能想象自己眼睛的是,那四个杀手竟然两两对刺,自相残杀起来。

    陈观也目瞪口呆的立在原地,他完全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忽略了眼前还有一个对手!

    或许,他一直都没把王羽当成对手。面对王羽这样危险的敌人还轻敌,就算是吕布,也一样要倒霉,陈观的悲剧自然无可避免。

    他最后的感知就是那一缕刺骨的寒意,在他喉间掠过,随后,天空开始旋转,世界陷入了昏暗。

    “小寿,你到底……”情势跌宕起伏,瞬息万变,貂蝉完全无法理解。

    “早就说过了啊,我就是泰山王鹏举。”王羽傲然转身,笑容中充满阳刚之气:“貂蝉,来,让我们一起看看所谓的宝藏,到底为何物吧。”

    抬手指向处,正是书房,门内黑沉如墨,显得有些阴森,却又仿佛透出了一丝金光。

    王羽知道那是错觉,不过,能吸引袁绍这样的人,不辞辛苦派人来图谋的所谓宝藏,应该不会让人失望吧?

    Ps.上架前最后一章,累计上传四十三天,共九九八十一章,三十万字,算是功德小圆满,接下来,就看朋友们有多喜欢这本书,多支持小鱼,小鱼能努力到何种程度了。

    明天凌晨,小鱼会先传三章,如果看得爽,就请大家用订阅和月票支持小鱼吧~

上架感言

    有很多话想说,但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干脆还是用和本一样的热血流,来一段感言。

    在起点众多的大中小神中,小鱼只是不起眼的一个,刚刚摆脱了新人的身份而已,就是个刁丝。

    不过,刁丝也有梦想,刁丝也有chūn天,刁丝也要力争上游!

    当今之世,最流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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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情节,用更新!C

第八十二章 灵帝秘宝

    “来吧。”

    王羽很自然的挽起了貂蝉的纤手,小心的避过了地上的尸体和血迹,往书房走去。

    貂蝉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她有些木然的任王羽拉着,眼光在几具尸体上一掠而过,然后定定的注视着王羽的背影。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她突然举起另一只手,重重的向王羽头上敲下!

    “怎么了?”

    王羽没躲,这点力气,给他挠痒痒还差不多。他只是有些惊讶,转头时,看到的却是一张含怒带嗔的俏脸。

    “不是跟你说过吗,不许拿王将军开玩笑,你就是不听!现在你又要进书房做什么?你刚刚可是杀人了呀,杀了账房的陈先生!”

    王羽一摊手,无奈道:“我没开玩笑啊,另外四个也是我……”

    “少来骗人!”貂蝉一叉腰,气哼哼道:“我看的很清楚,那几个笨蛋脚下打滑,所以刺中了同伴,对,就是这么回事。”初时的惊讶一过,她又找到跟王羽相处的感觉了。

    “……你肯定?”王羽无语,这世上哪有那么蠢的杀手,而且同时还出现四个。

    “那当然。”貂蝉本来还有点心虚,可被王羽这么一问,她面子挂不住了,挺起爆满的酥胸,骄傲的像只小孔雀,“姐姐我啊,可是见过不少世面的,这种小场面看得多了,你不懂的,对了……”

    说着,她抬手又敲了王羽的脑袋一下,迎着后者不解和委屈的目光,她凶霸霸的说道:“你刚才叫我什么?谁让你叫我名字的?你以为你扮王将军扮得很像是吧?哼,瞒不过我的,叫姐姐,知道了吗?小寿!”

    “……好吧,姐姐。”王羽撇撇嘴,“我不像,那你心目中的王鹏举是什么样的人?”

    “他呀……”貂蝉侧头想想,喃喃道:“是个俊秀少年,长得很英武,国字脸,双眼炯炯有神,他总是在忧国忧民,所以,身上有一种忧郁气质……反正啊,他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小寿你呀,是怎么也比不上的。”

    说着,她抬起葱白的手指,在王羽额上轻轻一戳,吃吃的笑了。

    看着像个花痴似的貂蝉,王羽摇摇头:你形容的那个,不是王鹏举,而是岳鹏举,就差没在背后刺上精忠报国了。得,这个美丽的误会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解不开了,还是先寻宝要紧。

    他手上微微用力,扯着花痴进了书房。

    书房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貂蝉突然有些胆怯:“小寿,你要做什么,这是大人的书房。”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寻宝,你没听那个姓陈的说话么。”王羽随口答道,他正在努力适应黑暗。夜里点火,太容易引人注意了,在确认宝藏的存在前,他不打算冒险。

    黑暗对他来说不是问题,既然那几个人是从书房出来的,那么,宝藏所在,几乎可以确定无疑,那张书桌!

    一边适应,一边朝着记忆中的方位前进,到得书桌跟前时,王羽赫然发现,那书桌果然是个机关!而且,陈观等已经成功的破解了机关,书桌已从原来所在处挪开,露出了一个斜向地下延伸的甬道,甬道处还有阶梯!

    通往宝库的地道?

    王羽转头看看貂蝉,后者捂着小嘴,惊讶万分,见王羽看过来,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走吧。”王羽闭上眼,确认了一下方向,然后点燃火折,拉着貂蝉踏进甬道。

    貂蝉似乎也有了兴趣,往回抽了一下手,见王羽握得颇牢,抽不动,她脸上微微一红,却也没说什么,而是乖乖的跟在了王羽身后,与先前的活泼模样,大有不同,别有一番风情。

    只可惜,王羽无缘看到这些,他正为眼前所见所惊。走了一段,空间扩阔,从只容一人行走,变成可容数人并行的廊道,笔直向西延伸,尽端是蒙蒙青光。

    “难道是通向皇宫的?”王羽突然冒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有可能哦。”貂蝉接话道:“去年十常侍作乱,杀了大将军,大将军的部属攻打皇城,四面围得水泄不通,结果还是被他们挟持陛下和弘农王逃走了,说不定,就是有密道的缘故。”

    “有道理,姐姐果然有见识。”王羽点点头。

    意见受重视,貂蝉心里一阵欢喜,旋即又觉得不对,暗骂自己没出息,被一个小毛孩称赞,有什么可高兴的?今晚发生了太多事,自己有些不正常了,嗯,准是这样。

    正胡思乱想间,王羽突然站住了,貂蝉一时不察,直接撞到了王羽背上,虽然不疼,但却大是羞恼,娇嗔道:“笨小寿,你又要做什么?”

    王羽也没想到会有这香艳的一幕,他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感觉,那两团柔软,拥有着惊人的弹力,自己这便宜姐姐,比看上去还要有料呢。

    “你想什么呢?不许你想!”见他一脸回味的模样,貂蝉更是羞恼。

    “你知道我……好啦,君子动口不动手,姐姐,我是在想,你见识广博,现在能不能告诉我,我们应该往那边走?”

    貂蝉这才发现,身遭已经光明大放。定睛一看,却见两人正身处一个小小的宫殿之中,顶端和周围的墙壁处,镶嵌的尽是夜明珠,先前看到的朦朦青光,正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前方和左右手两边,各有一条黑黢黢的通道!

    “好漂亮啊!”女孩子对珠宝一类的东西,都没什么抵抗力,貂蝉也不例外,看着这梦幻一般的景象,女孩如痴如醉。

    王羽对夜明珠兴趣不大,他正在盘算着,到底先走哪个方向。

    这条密道是从皇宫出来的没错了。司徒是当朝三公,是皇帝的亲信大臣,连通司徒府倒也不奇怪,而另外两条,很可能是分别通往城外和宝库的。

    依照方向判断,通往宝库的,应该是……“姐姐既喜欢,回头挖下来便是,现在,咱们先去另一个宝库。”他再次抄起貂蝉的纤手,拉着依依不舍的美女往左手边的那个甬道走去。

    按照小说里的记载,张让等人出城后,到了北邙山一带,所以,北边那个应该是出城的。一切都是推测,不过携美探险本来就是很快乐的事,就算多走点冤枉路又能如何?

    当然,顺手挖两颗夜明珠是必须的,论照明效果,这玩意比火折子强多了。

    王羽一路走得小心翼翼的,生恐遇到传说中的机关陷阱,不过那些东西似乎只存在于小说之中,建密道的人完全没做这方面的布置。

    走不多久,一个巨大的石室出现在面前!

    这是一个宽阔的密封地室,宽达几十步,室顶四角均有通气口,四周堆放的,都是形状各异,长短不一的木箱。

    在石室中央,有一张桌子,桌上摆放着几个木匣。木匣有大有小,大的长如书简,整齐的摆放在四周;正中间则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木匣,看起来很宝贵的样子。

    桌下尚备有引火之物,以供点燃平均分布在四周室壁上的八盏墙灯。

    “真有宝藏?”王羽忙着点灯,貂蝉张大了小嘴,站在原地,震惊不已。

    王羽笑道:“当然了,否则袁绍怎么会大费周章的派人潜入洛阳?”说话时,他已经开始查看摆放在地上的那些木箱了,貂蝉跟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的张望着。

    木箱里放着的,都是兵器!

    所有兵器,均以防腐防的特制油布包里妥当,放在木箱之中,大部分都是同一种制式兵器,王羽穿越以来,面对过不同的对手,不乏精锐,但这种兵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是一种似刀似剑的武器,长柄,双面开刃,总长度约七尺,锋刃和柄的长度相近!

    不用拿起来挥舞,王羽就能感受到这种武器蕴含的巨大威力,一个名词浮现在他心头:斩马剑!

    陌刀的前身,汉代武器的巅峰造诣之一,与大黄弩一样,成为绝响的斩马剑!

    据说,这种武器威力虽大,但因为工艺复杂,铸造艰难,所以,只在宫廷中作为仪仗之用,甚少会出现在战场上。

    实际上,自汉武之后,汉军在骑战上的造诣,就已经远远超过了北方诸胡。这种步对骑的利器,就算放到战场上,也没有用武之地。

    斩马剑,原本就是西汉初期,汉朝的疆域还没有向外拓展时的作品。

    这座宝库无疑是皇家所有,只有皇家,才有可能拥有数以百计的这种利器!当然,现在,它们是王羽的了。

    除了数百柄斩马剑之外,还有各式其他兵器,无一不是名匠精心制造的,随便拿出去一柄,都能跟关张手中的特制兵器特制兵器相提并论,甚至犹有过之。

    短箱之内,装的是弓,有骑兵用的骑弓,也有步兵用的长弓,王羽对弓箭没多少了解,不过,这些弓摆在这里,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不是宝弓的话,能被煞有其事的摆在这种地方吗?这里的东西,可都是皇家的秘藏!

    其中几把造型略有特别的弓旁边,还摆放了特制的箭!精钢为杆,白羽为镝,三棱形的箭头,仿佛后世机械做出来的一样匀称,一看就知道非是凡品。

    王羽随走随看,神情越来越兴奋,虽然除了那些夜明珠之外,这里再没有金银财宝之类的东西,但对他来说,这个宝库的价值比金银财宝可强多了!

    大丰收!

    搞清楚兵器摆放的规律后,他特意在长兵器里面翻查了一番,居然让他找到了一把精钢长槊!皇家秘藏的东西,自然比他从白马义从那里拿来的强多了,王羽自是喜出望外。

    不过,貂蝉却失去了兴趣,她对这些冷冰冰的杀人兵器,没有任何好感,可看到王羽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也知道打扰不得,百无聊赖中,她的目光转向了桌子上的木匣。

    王羽挥舞着长槊,爱不释手,自从跟吕布一战后,他对马槊就产生了极浓厚的兴趣。这种功能繁多,威力巨大的武器能最大限度的发挥他的战法。

    只是这个时代的武人,对马槊并不重视。

    白马义从的马槊,更多的是作为冲阵用的一次性武器,前排的骑兵用马槊冲开阵势,后排的骑兵用马刀砍杀。为了这种目的造出来的槊,质量自然不会太好。

    现做的话,马槊的工艺并不在斩马剑之下,一柄好的马槊,制作过程甚至要花费几年时间,王羽哪有那个时间等?本来想着先凑合一下,结果在这里有了意外惊喜,他又怎能不心花怒放?

    “呀!”正欢喜时,一声尖叫响起,王羽被吓了一跳,转头急看时,却见貂蝉正站在桌边,满脸通红,一卷绢帛被她丢在地上。

    “姐姐,你没事吧?”王羽放下长槊走了过去,见貂蝉无恙,便俯身去拣那绢帛。

    “不要看!”貂蝉又是一声尖叫,脸红红的想把王羽推开。

    王羽本来只是稍有好奇,结果被貂蝉一闹,他的兴致大起,抢在貂蝉阻止之前,他飞快的掀起绢帛,眼光迅速在上面扫过,看清上面的图案后,他笑了。

    貂蝉大窘,娇嗔道:“还笑,男人啊,都是坏东西!”

    “又不是我画的……”王羽偷笑,不就是春宫图么,有啥稀奇的?

    不过,这玩意倒是个佐证,据说汉灵帝就很荒淫,他发明了开裆裤,让宫中的女人们穿着,以便于他随时宠幸云云。也只有这位爷,才会煞有其事的把这东西,收藏在宝库里吧?

    他看向其他几个木匣,貂蝉大嗔:“你怎么还要看?人小鬼大,就是不学好。”

    王羽指指中间那个最小的:“这个总没问题了吧?”

    “嗯……”貂蝉有些犹豫,春宫图中间的,不会是那种东西吧?

    “这是何物?”

    没等她想个所以然,王羽已经将木匣打开了,里面的东西,让他感到愕然。

第八十三章 神秘符印

    “是兵符吗?”貂蝉本来已经捂住了眼睛,可最终还是压抑不住好奇心,从手指缝张望了一眼后,彻底放下心来。

    “好像是吧。”王羽也不太确定。

    这个时代的兵符,就是印信,把一块符分成两半,分别执掌在君主和带兵的将领手里,用的时候拿两块符一合,切实无缝就是真的,算是古代版的防伪技术。

    不过,一般兵符上雕的都是虎,而这块符上却是个马头。除了可以肯定,不是貂蝉所惧怕的淫具之外,对其功用,王羽没有半点头绪。

    “嘛,先收着好了,万一以后有什么用呢?”

    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王羽将马符揣进怀里,环顾藏宝室内的琳琅满目,他心满意足,笑道:“咱们这就出去吧,书房那里还敞着呢,让人发现就麻烦了。”

    “糟了!刚才死了人,还有尸体呢,府里肯定已经大乱了!”被拉进来的时候,貂蝉有点迷迷糊糊的,这会儿已经完全清醒了,她猛地跳起来,拉起王羽的手,慌慌张张的就要往外跑。

    “不着急。”王羽拉住她,沉声问道:“尸体什么的都好说,比那更重要的是,姐姐你要何去何从。”

    “何去……何从?”

    “正是!”王羽肃容道:“我有办法把尸体运走,也有办法把这里的兵器送到河内军军中,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同时把你一起送走,逃离虎口!”

    看着王羽神光湛然的双眼,貂蝉的眼神有些迷离:“小寿,你到底是谁?”不等王羽答话,她又很警惕的补充了一句:“说真话,不许拿王将军开玩笑!”

    “我……”王羽差点被一口气呛到,第一印象果然很重要,现在怎么说都白搭,可是这要怎么说真话呢?

    真愁人!

    算了,继续编好了,王羽理了理思绪,沉声道:“其实,我是王将军派来的!”

    “啊?”貂蝉掩住了小嘴。

    “我本是河内郡兵……”王羽把李十一的身世经历改编了一下,听起来满真实的。

    “所以你才见过王将军,还听过他吟诗?”这次貂蝉终于信了。

    “正是。”

    王羽郑重点头,暗自松了口气:“这次一起进城的同袍有很多人,反正也要搬运兵器,多一个人也没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见王将军么,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正好趁机脱险。”

    貂蝉低头咬着嘴唇,沉吟不语,良久,她猛然一抬头,问道:“那你呢?”

    “我?我当然要留下来完成任务了。”几次相处,王羽已经喜欢上了眼前这个女子,在大战之前,把人送走,才最符合他的行事标准。可是,看着那双秋水般的美眸中流露出的不舍,王羽突然有些动摇。

    “那,我也不走。”貂蝉摇摇头,认真的看着王羽,道:“你说过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甬道里静悄悄的,只有那句话的余音在缭绕着,不停的向王羽发问,如泣如诉。

    鬼使神差的,王羽点了点头:“对,我会保护你的,结束这一切后,我们一起离开!”

    “小寿,你真好!”

    香风趋前,幽香萦绕,仿佛踏着舞步的精灵一般,貂蝉翩然靠近,在王羽脸上轻轻一啄,留下了一片芬芳,然后飘然退开,笑着跑开了。

    跑不多远,她又回眸一笑,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出去,不要被发现了。”

    “嗯,嗯。”柔软、温热的触感还未散尽,王羽愣愣的有些出神,听到貂蝉的笑声,这才回过神,答应一声,跟了上去,心里犹在迷茫。

    刚才那个,算是什么?某种暗示,还是纯粹的恶作剧,又或心情激荡下的失态?

    他仔细观察着貂蝉的神情,但直到回到甬道尽头,却依然不得要领,女孩的举止和平时完全没有不同。

    王羽只能摇头叹息:女儿心,果然是世间最难揣测的东西,比那些枭雄名将的心思难猜多了。

    探头向密道外张了几眼,貂蝉吁了口气,转头道:“还好,没人发现。我先回去,免得被发现,小寿,这边就交给你了。你要是想到了办法,明天再来找我,或者让画眉传信也行。”

    “什么办法?”王羽微微一怔。

    “当然是应付大人和吕布他们的办法了。”

    貂蝉转过头,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还有啊,王将军的任务,我也要帮忙,能帮什么忙还不知道,你要帮我想出来。嗯,就这样,我先走了。”

    说完,她便灵巧的从密道中跳了出去,悄然离开了。

    要帮忙,还要我保护你,这要怎么搞?

    王羽苦笑着摇摇头,算了,当务之急不是这个,而是处理杀人现场。不能让王允发现密道已经暴露了,不然,老王提前把东西搬走岂不糟糕?

    此外,还要探明另外两个出口的情况。入宫的如果还能通行,刺杀就变得简单了许多;出城的那个,正好用来搬运兵器。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后,还得去姑丈那里走一遭,调度人手是其一,还要问问那个类似兵符的东西有什么用……今夜,恐怕会是个不眠之夜。

    处理现场很简单,探明出口也只是花了点时间,王羽第二次返回地道的时候,把李十一和周毅也带了进去,让他们分头探路。

    两人听说地道里的宝库,都惊得目瞪口呆,都道自家主公有鬼神莫测之能,明明是潜伏刺杀,结果却变成了寻宝,还得了这么大的好处。

    大汉朝民间不禁武,兵器也只限制强弩这种重武器,民间武风极盛。所以,精锐和杂兵的主要区别,就在兵甲器械上面。凭空得了几百柄斩马剑,打造出一支精兵又有何难?

    除了斩马剑之外那些,更是了不得。哪个武将不想有把趁手的兵器?这些东西无论是奖励立功的属下,还是用以拉拢其他势力的武将,都是上佳之物,比单纯的金玉钱财效果好得多。

    自家主公,果然是大汉气运所在,天命所归之人啊!

    ……“没错,你找到的正是先帝的秘藏!”半夜被吵醒,胡母班本是疲惫不堪,但听了王羽的话,他的精神陡然一振,当即证实了王羽的猜想。

    “自中平元年,冀州刺史王芬、许攸等人阴谋废立之后,先帝的疑心就变得很重,不久后,宫中有言武库失火,兵仗器械付之一炬。当时就有人怀疑,是不是先帝……”

    胡母班叹了口气:“你可能也知道,先帝在位之时,卖官鬻爵,所得皆归诸官中。可后来董仲颖入宫搜刮,却什么都没找到,只当是十常侍提前运走,现在看来,未尝不是藏于密道之中,却让王子师给得了。”

    卖官,一般被视为亡国的征兆,起源就是汉灵帝,王羽对此也有些了解。灵帝当时是公开售卖,明码标价的,想当官就得出钱,能当官的,多半都是有钱人,所以,搜刮到的钱是相当恐怖的数目。

    现在看来,王允这个多宝仙翁,也是因人成事。钱啊,宝物啊,都是从汉灵帝那里得来的。只有兵器什么的不好处理,所以留在了宝库当中,钱和小件物品,都已经被搬空了。

    “虽有神兵利器,所用不得其人,终究也成不了事,反倒……唉!”

    胡母班长叹一声,不无欣慰道:“这些东西在你手上,我也放心,先帝在天之灵想必也是放心的。你尽快把东西搬走吧,最近洛阳形势不稳,随时都有可能出变故。”

    王羽心中一动:“还是迁都的事?”

    “本来你退兵的消息传来,河东白波贼又暂退,董卓碍于朝中反对声浪太强,暂时搁置了迁都之议。可昨日朝议,有人当面质问,问董贼为何在金墉城囤积粮草,征集船只!真相被揭破,董贼恼羞成怒,迁都之议再起,一连罢免了多名官员,如今……唉。”

    胡母班抬头道:“鹏举,以吾之见,你还是不要在洛阳多做耽搁的好,速返南阳,提兵再战,不给董贼留下强迁百姓的机会才是。”

    王羽摇头,肃容道:“姑丈,羽率兵北进不难,可若是董贼狗急跳墙,火烧洛阳又当如何?”

    “他敢!”

    胡母班大怒起身,满面涨红,与王羽对视片刻,又是一声长叹,颓然坐倒:“他的确没什么不敢。当日废黜弘农王,他当着百官的面,夺了先帝赐下的玉佩,时时戴在身上,向人炫耀;而后又住进了南宫,将陛下、太后赶到北宫,肆无忌惮,又有什么他不敢的?”

    “玉佩?”胡母班的义愤,王羽没办法完全体会得到,但这话里确实有让他感兴趣的东西。他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胡母班:“姑丈,你看,是不是这块玉?”

    “咦?这玉……”

    胡母班见玉便吃了一惊,用两手捧住,凑到灯火下仔细看过,声音都有些发颤了,“正是此物,此物怎么在你……哦,是你在河阴的时候?难怪最近都不见董贼佩戴此物呢,我就说,他不会突然天良发现的。”

    王羽不待胡母班继续感慨,急急问道:“姑丈,你说此玉为董贼所有,洛阳人尽皆知?他失玉后,也没有声扬?”

    “河阴之事,洛阳城皆是讳莫如深,谁也不敢随便提起,西凉军内有将校犯了忌讳,都被董贼打杀了,谁还会自讨苦吃?这种细节,更是没人知道了。鹏举,你……”

    “如此才好。”王羽微微一笑。

    胡母班定定的盯着王羽看了片刻,劝告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我虽老朽无用,但在洛阳城内还是有些办法的,若是有能用到我的地方,鹏举,你一定不要忘了我这个姑丈。”

    “正有一事要请姑丈帮忙……”

    “嗯,嗯……好,我都记下了,你只管放心好了。”

    ……离开胡府,王羽长出了口气,危机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但自己离成功也越来越近了。

    唯一的遗憾,就只有那块不明用途的符,居然连身居高位的姑丈也认不出,但看起来又像是很重要的样子,到底是什么呢?

    另外,密道通往皇城那一端,已经被彻底堵死了,这意味着自己无法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也罢,多想无益,还是专注眼前吧。

    明天,不,已经是今天了,又要和吕布展开对决了,这次,将会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展开。

第八十四章 再连一环

    地上地下,城里城外的折腾了一夜,等王羽回到司徒府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回来的路上,王羽一直盘算着怎么搬运兵器,斩马剑虽然也是剑,不过却属于重兵器,一柄剑足有三十斤左右,不是壮汉的话,根本挥舞不起来。

    宝库里的斩马剑足有五百多柄,加上木箱,光凭他手里那点人手,根本搬不过来。就算搬出来了,也不可能避过西凉军的重重哨探,运到南阳去。

    王羽原本想着另找个地方把兵器藏起来,可跟胡母班谈过之后才发现,如今西凉军将城防控制得很紧,想给这么一大批东西换个地方,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王允这边不出问题,其实还是宝库里最安全。

    还是先放在原处?或者……王羽不是放不开的人,可是,这批兵器实在太重要了,打造真正意义上的一支强兵的希望,就靠这个!

    斩马剑在战场上应用的记录很少,但陌刀却是声名远播,想到传说中,陌刀破阵杀敌的场景,王羽禁不住一阵阵的热血沸腾。

    刀阵滚滚而前,所向披靡!刀锋所向,无坚不摧,经由之处,人马俱碎!这种重兵器在冷兵器时代,是非常规的兵器,唯一的弱点,就是造价太高,对使用者的要求也高。

    这两点对王羽来说都不是问题,反正兵器是白捡的,他手下的三千兵都是精锐,挑出五百壮汉又何难之有?

    王羽发现,他必须留在洛阳的理由又多了一条,想要带走这批战利品,要么挥军占领洛阳,要么搅乱洛阳的局势,趁机搬运!

    两个都不太容易,尤其是前一条,他的大军还在路上行军呢,就算就位之后,想要攻取洛阳,也不是一两月能做得到的。还是专心推动连环计,或者找机会刺杀最为妥当。

    反正王允得到宝藏不是一两天了,要动那些兵器早就动了,也等不到自己来发现。

    这么一想,王羽也不着急了,抬眼一看,已经到了住所门外,正要推门入内,却发现屋里似乎有些动静……里面有人!

    是第三路密探现身了?

    王羽微微一惊,脚步顿时放到了极轻。

    他先观察了一下门轴处。

    每次出门时,他都会在门轴哪里插根小树枝,自己回来,会先把树枝拔出来,才开门。不知情的人若是直接开门,树枝就会断掉。这是个防备被人潜入房间的小技巧。

    现在,树枝断了!

    王羽的呼吸声也变得若有若无,他悄然凑到了窗棂前。

    他的住所算不上好,但房屋倒也没漏雨透风,不过年久失修,窗棂这里却有几道缝隙。于伯本来说是要帮忙修,但王羽拒绝了,他的身份不能曝光,又要预防有人潜入,留着这几道缝隙,正好可以观察屋内动静。

    看到屋内的清醒后,王羽差点笑出声来,里面确实有个人,不是什么密探,而是小迷糊画眉。

    王羽可以在脑海里还原出屋里曾经发生过的事。小丫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跑来找他,没找到人,就打算坐着等,然后她坐在床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眼下小丫头睡得正香,口水已经流到了他的枕头上,正有向床单蔓延的趋势……虚惊一场,王羽摇摇头,放重脚步,推门走了进去。

    小丫头若有所觉,手动了动,不过却没醒,而像是突然感觉到冷,把被子拉到了身上,然后心满意足的呼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甜蜜的笑容。

    王羽无语,小丫头的睡相倒是很可爱,不过,让这个小丫头帮忙做事的人,准是脑子进水了。

    “画眉,醒醒……”

    “嗯,天亮了吗?”好半天,画眉终于醒了,她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你是摸着黑跑来的?”王羽问道。

    “咦,寿哥哥,你回来了?呀!”盯着王羽看了一会儿,画眉终于清醒了。

    小迷糊的一惊一乍,王羽已经见怪不怪了:“怎么了?”

    画眉慌慌张张的说道:“寿哥哥,出事了,貂蝉姐姐她不好了!”

    “怎么回事?”王羽当即动容,不过仔细想想又不对,明明夜半才分开,这么点时间,能出什么变故?

    “昨夜姐姐出来见你,不知怎么被吴家的发现了,回去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然后就闹了起来……吴管家说,他亲眼看见姐姐与你私会,还,还……”画眉脸红红的,又是着急,又是害羞,吭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不过事情的经过,王羽已经基本搞清楚了。

    “已经禀告了王公吗?王公如何处置的?”王羽问道。

    “大人让人把貂蝉姐姐关了起来,还没说怎么发落,秋菊姐姐让我来找你,结果你又不在,我不知怎么就睡着了,怎么办,怎么办?画眉又误事了,呜……”说着说着,小丫头哭上了。

    “别哭了,放心吧,你貂蝉姐姐不会有事的。”王羽赶忙安慰道。

    “真的?”画眉扬起小脸,此刻她脸上泪水纵横,一道一道的,看起来像只小花猫。

    “当然是真的。”王羽拨了拨小丫头的发髻,笑着宽慰对方,心里却在冷笑。

    老王正在用人之时,貂蝉当然不会有事,他把貂蝉关起来,无非做个姿态。给众人看是杀鸡儆猴,给自己看,算是个人质么?这样说来,他还有用到自己的地方?

    “那你呢?也不会有事吗?”小丫头又问,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王羽哈哈一笑道:“当然了,天下虽大,能让我有事的人,却还没出生呢!”

    画眉仰着小脸看着王羽,脸上的表情依然有些迷糊:寿哥哥这是怎么了?看起来突然跟平时不大一样了,画眉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哦!嗯,寿哥哥很厉害,所以姐姐就不会有事了,画眉也没有误事耶。

    ……让画眉带了个口信给貂蝉,王羽洗了把脸,便抖擞精神,去寻王允了。

    一路上,遇见了不少仆从,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处窃窃私语,有人摇头叹息,有人故作同情,更多的人则是幸灾乐祸。

    入府以来,王羽先得了到后花园工作的美差,然后出去走了一趟,回了就得了重赏。这种待遇在王羽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对仆从们来说,却已经羡慕得两眼发红了。

    现在,王羽犯了府中最大的忌讳,以老爷的脾气,他不死也得脱层皮!这就是乐极生悲,不知收敛的下场!

    “哈,这不是朱兄弟么?你这是要去……哦,去书房负荆请罪么?”最得意的人,自然莫过于吴管家了,远远看见王羽,他就凑了上来,摇头晃脑的得意极了。

    “啧啧,才子果然是才子,连请罪都这么有章法,不过,你这行头可不大对头,请罪要有请罪的样子,就算不自缚,也得搞个荆条背着吧?哈哈,要不要我帮你找一条来?”

    几个跟班也都笑得恶形恶状。

    王羽剑眉一挑,扫了此人一眼,眼中的厉色吓得管家一哆嗦,他色厉内荏的喝道:“你还想发狠?你敢动我一根汗毛,那就不是被赶出府这么简单了!”

    王羽冷声道:“你当真看见我和貂蝉进书房了?”

    “呃!”管家当即一滞,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扯着脖子嚷道:“当然看见了,我看着你进去的,进去时,你还紧紧的搂着那贱婢!”

    “哼!”王羽冷哼一声,再不理会此人。

    他本来也奇怪,进书房前,他明明探查过四周的,若说那几个训练有素的密探杀手,在他心神激荡的时候靠近,还有可能。眼前这个废物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果然是编来骗人的。

    眼下且不忙着跟这家伙计较,且先应付过王允再说。

    管家兴冲冲的跑来找茬,想着就算看不到那嚣张小子下跪求饶,也能看看对方的苦脸,趁机来个落井下石。结果对方比以前还嚣张,那一眼瞪过来,眼神中的冷意,差点把自己吓到,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等着瞧!看你还能嚣张多久,就算这次老爷开恩,下次老子也要给你好看!还有那个贱婢,老子也不会放过她的!”

    管家声嘶力竭的喊声从背后传来,王羽眼中寒光一闪,放不过么?也好,这是你自寻死路,须怪不得我。

    ……相见王允,自然不是说见就能见的,王羽在书房外等了好一会儿,才得到受接见的机会。

    书房内,王允正拿着一卷书简在看,王羽进去,他眼皮也没抬一下。

    搞学习时间?王羽脸上摆出一副惶恐不安的表情,心里却在冷笑:王老头果然有事用得着自己,否则哪有空搞这个?直接赶人杀人才最符合他的脾气性格。

    果然,等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在王羽就快维持不住脸上神情的时候,王允放下书简,沉声发话道:“朱寿,你可知罪?”

    “学生知道错了。”王羽长揖到地,先自承有错,然后辩解道:“不过王公,学生虽仰慕貂蝉小姐,却并无逾礼之举,只是在月下说了些仰慕之语,并无进书房之事,更无半点苟且,还望王公明察。”

    “老夫自省得,却不须你来提醒。”王允脸色稍雯,语重心长道:“念在你少年无知,又有些真情意在的份儿上,老夫倒也不是不能原谅你,只是下次不可再犯,否则,须不要怪老夫不讲情面。”

    “多谢王公!”王允这话说的语重心长,实则却留有余地,王羽听出了他的化外之音,顺着他的语意道:“王公明鉴,学生与貂蝉小姐确是两情相悦,若能得王公成全,必衔环结草以报,便是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嗯……”王允沉吟半晌,突然问道:“你此言可是出于真心?”

    “句句肺腑!”王羽断然答道。

    “好!”王允一拍桌案,起身道:“老夫就为你破一次例!不过,你也要为老夫办一件事,若是办好了,老夫就将貂蝉许配于你!”

    “请王公吩咐!”果然,老王这是连环计上,再连一环,一女许三家,准备把自己也给套进去啊!

    “老夫要你再走一趟河东!”

第八十五章 情场如战场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貂蝉侧着头,反复将画眉转达的真言念了几遍,有些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他只说了这个吗?”

    “他还说……大人要用连环什么的,把他也给连进去,所以,不会急着把人出手,只要应付好那只老虎,就不怕那只熊……”

    画眉扯着发髻,很苦恼的说道:“就是这样吧,画眉实在记不住了,寿哥哥说的话好难懂,像是绕口令一样!”

    貂蝉笑着宽慰道:“画眉,你传话传得很好,我都明白了,不过,这些话你不要再向其他人提起哦。”

    “呼。”画眉拍拍小胸脯,嘟着嘴吁出口气:“这样就好,就算姐姐你不叮嘱,我也没法说给别人听,要不是寿哥哥说事关重大,我哪里记得住这么多听不懂的话啊?”

    拍拍小丫头的头,以示勉励,貂蝉若有所思望向了书房的方向,突然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人,难道真像他说的……不,不可能,王将军是个盖世豪杰,怎么会是这么个看似无害的少年呢?嗯,也不能说完全无害,总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坏坏的。

    “貂蝉姐姐,你在想什么?脸怎么红红的?”画眉侧头看看貂蝉,再拉住貂蝉的手,好奇的问道:“手也有些烫诶,不会是受了风寒吧?”

    “没有,没有,”貂蝉有些心虚的否认着,自己都觉得底气不够足,要命的时刻,救星到了,她向窗外一指:“呀,你看,大人来了,你快躲起来……”

    画眉跑掉了,貂蝉整理了一下情绪,准备应付今天的连场挑战。

    昨天初闻噩耗的时候,她只觉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但今天,已经不一样了,她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

    ……王允进出后花园的时候,并没有留意到,有人一直在关注着他的举动,当他出来的时候,那人还轻松的笑了。

    王羽的确有松口气的理由。

    去河东的任务,以及王允的态度,都在情理之中。

    上次的挫折,只是增加了与河东方面联系的风险,却没有彻底封死这条路;而经历过上次的试探之后,自己在王允心目中,应该已经是个可用之才了,当然,在彻底得到信任之前,还需要考验一下。

    去河东,王羽并不排斥,那里的战况,对洛阳的局势也有很大的影响。只是司徒府这边让他有些放心不下,貂蝉是其一,另外就是宝库里的兵器。

    现在看来,似乎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了,至少貂蝉已经搞定了王允。

    王允进去的时候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出来的时候却若有所思,八成是被自己教给貂蝉那套理论给搞懵了,成为了貂蝉理论结合实际的第一个牺牲品。

    想要彻底放心,还要搞定吕布!

    另外,那个管家也是个小麻烦,顺带着一起解决掉好了。

    ……吕布来的很准时,午时刚到,就踩着点进了门。

    王羽绕到画阁的后门,开始偷窥。

    接下来,就是连环计的现场版,王允摆了一桌酒,叫了几个歌姬来陪着,两个人喝到差不多,两个青衣小婢引着盛装的貂蝉出场了。

    吕布惊问何人,王允答曰:干女儿,然后引入酒席,陪酒的同时,眉来眼去一番,最后说定将貂蝉许配给吕布,皆大欢喜。

    这是原来的剧本。

    改编后的剧本,貂蝉扮演的是个傲娇女。

    前面的问答是一样的,只是貂蝉却面无表情,施了一礼,转身就要走。

    “小姐稍待!”她一走不要紧,吕布正看的目不转睛呢,当下就急了,见貂蝉不停步,他转向王允道:“司徒,令千金既然来了,何必便走?且容布说上只言片语也好啊。”

    王允发话道:“将军吾之至友,孩儿便坐坐又何妨?”

    他原本是打算等吕布出言相邀,貂蝉再假作离开,他主动出言留人。现在变成了吕布央他留人,这么一来,他的主动权就大得多了。

    这效果确实有点不一样,王允心中暗赞:女子总结出来的道理,确实比自己想的更细致一些。

    貂蝉假作无奈的坐下,心里也在偷笑:小寿的办法果然很好,大人要的就是吊住吕布的胃口,这样一来,他就不会马上开口把自己送出去了。

    接下来,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眉来眼去,貂蝉好像蔡琰附身似的,表现得极为冷淡,但吕布却更殷勤了。

    他本来对女色的抵抗力就差,不然当日也不会被王羽一句不爱江山爱美人给糊弄住。此刻全然不见平时的桀骜,倒像是个陷入初恋的初中生。

    其实,这已经是在夸他了,要让王羽来说,他表现得比小学生还不如,嗯,还得是二十世纪的小学生。看过吕布的表现,王羽算是找到优越感了,跟天下无敌的吕布比起来,哥简直就是情圣啊!

    过了一会儿,王允看不下去了,他找了个借口,直接溜掉了。他怕自己看到太多吕布的糗相,容易弄巧成拙,激得对方恼羞成怒岂不糟糕?

    离开画阁的路上,老头一直在擦汗。

    早就断定吕布是好色之徒了,可是,谁能想到他竟然这么贱呢?对一个歌姬居然百般讨好,这不是自甘下贱么?哼,武夫果然是武夫,粗鄙!

    “小姐可听闻过布的勇武之名?”吕布的追求方法,的确不太高明。

    貂蝉细声细气的回答道:“妾听闻将军日前与那泰山王鹏举一战,居然能战成平手。想那泰山王鹏举勇冠三军,天下无敌,将军能与他战成平手,想必武艺是极好的。”

    “……”貂蝉一副不明世事的样子,吕布却气得火冒三丈。

    什么叫和王羽战成平手,就是武艺极好?明明是本侯压着他打,把他打得跟个死狗似的,勉强撑到援军出现好不好?

    “本侯一时惜他人才难得,没有骤下杀手罢了。”吕布难得的解释了一次。

    然而,貂蝉却像是天然呆似的,继续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说来,当日在河阴和孟津,将军也是惜才了?将军因惜才之故,甘冒激怒丞相的危险,真是大仁大义之举啊,为了此番情义,小女子敬将军一杯。”

    “……”吕布强忍着才把这口酒喝下去,酒入喉咙,那火辣辣的感觉,仿佛喝毒药一般。

    河阴是他最大的伤处,当日他真的是被董卓骂的跟狗似的,要不是董卓不想失去并州军,说不定会下令杀人都未可知!而他自己,当初也是忍得很辛苦,只是顾忌并州军的兄弟,才没当场把董卓给剁成肉酱。

    现在又被提起,说话的要不是貂蝉,看起来也是语出无心,而是换成其他什么人,他早就把对方撕成碎片了。

    就在这时,王允看时间差不多,转回来了,老头满脸带笑的问道:“孩儿,你可将温侯服侍周到了么?”

    貂蝉娇怯怯答道:“大人,吕将军给贱妾讲了些他的威猛战绩,真是让人心生景仰呢。”

    受了这重重一击,吕布端酒杯的手又是一颤,彻底拿不起杯子了。

    “哦?”王允看看吕布,又看看貂蝉,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看不出什么端详,满脸狐疑。

    “司徒,布不胜酒力,今日且先告辞,来日再登门拜访。”吕布待不下去了,起身拱拱手,转头就走,走到门口,突然回身,深深的望了貂蝉一眼,“小姐,布会再来的。”

    “贱妾恭候将军大驾。”貂蝉俯身一礼。

    王羽暗叫可惜,要是自己能现身就好了,那句‘下次长进点’刚好原物奉还啊!

    不过,现在却也不迟,吕布既然来了,正好可以给自己帮个小忙。

    ……吕布出得门外,有仆从奉上马缰,正待上马,忽听一旁有人高声道:“恭喜温侯,贺喜温侯,无人可制的王鹏举见了温侯,都只能望风遁逃,今日又抱得美人归,正是情场战场双丰收啊!”

    吕布只觉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破了,一股热血直冲上头,憋了大半天的气全都涌出来了?

    “混账!”盛怒之下,他哪里还去看来人是谁,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就是一脚!

    “嘭!”

    “轰!”

    吕布盛怒之下的一脚,力道何等惊人?

    就算关张被他踢个正着,也得受伤不轻;狮虎挨了,也得当场去了半条命;普通人挨上,那就是死路一条!

    说话者应脚飞起,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倒飞出去,直撞在院墙上!坚固的院墙轰然而倒,只留下漫天的烟尘。

    司徒府众人都被这惊天一击吓傻了,哪里还敢上前?吕布更没有向人解释的习惯,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待他走远,烟尘散尽,众人这才围上前查看,却见残桓断壁中那个死的不能再死的人,除了吴管家更有何人?

    众人骇然相顾,不明所以之中,又略带了几分爽意,管家平时作恶多端,死了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只是他这个死法…………府内某处。

    “朱兄弟啊,你让我跟管家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觉得这心里有些不踏实呢?咦?外面好像有什么声音,谁家屋子倒了吗?”向管家传过八卦之后,于婶有些不安。

    王羽摆摆手,宽慰老太太道:“于婶,放心吧,没事的。除旧迎新么,屋子倒了,就再盖新的呗。”

第八十六章 河东会白波

    王羽刚从窗口翻进闺阁,貂蝉就迎了上来,挺胸仰首,骄傲的问道:“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

    “好!可以得金奖了!”王羽挑起了大拇指。

    貂蝉不懂金奖是什么意思,不过王羽的赞许之意很容易领会,她眨眨眼:“那是自然。”略一停顿,她有些紧张的问道:“对了,大人说,你今天去见过他,你们说了什么?”

    王羽笑吟吟道:“也没什么,就是我向王公求亲,然后他答应了。”

    “真的?”貂蝉美眸一亮,两朵红霞骤然飞上俏脸,随即疑虑道:“那大人为何还要我……难道就正因如此,他今天才没立刻向吕布提起……那件事?”

    “应该是吧。”

    王羽其实也不太确定王允的想法,他只知道,老王很喜欢搞桃色陷阱这套东西,并乐此不疲,在王允心里,貂蝉的归属不是最重要的,关键要把这颗筹码的作用最大化。

    “这样就好,大人对我毕竟有养育之恩……”貂蝉轻抚胸口,长长送了口气。

    王羽微微一怔。

    女孩儿的心思真是很古怪啊,都要被当做礼物送来送去了,却还念着养育之恩,王老头养你们,本来就没存什么好心思吧?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念旧情也不是什么坏事,总比一有分歧,就翻脸不认人强。

    “看什么看?”见他看着自己出神,貂蝉羞意大起,抬手给了王羽一个爆栗,娇嗔道:“你不要多想哦,这只是权宜之计。”

    “权宜什么?”王羽揶揄问道。

    “就是……为了拯救大汉江山啊!”冥思苦想了片刻,貂蝉终于想到了最恰当的理由。

    “拯救天下?”王羽有点迷糊,“这话从何说起?”

    “笨小寿!”貂蝉伸出葱白的手指,在王羽头上点了点,娇笑道:“大人的计策可以离间吕布和董卓,王将军派你来洛阳,不也是为了这个吗?现在我也加入了,就是帮王将军做事,这不是拯救大汉是什么?为了大汉江山,我委屈一点,也没什么的。”

    看着努力自圆其说的貂蝉,王羽不无玩味的说道:“好吧,为了拯救天下,你下半辈子就跟我一起权宜了,这样,对吧?”

    被王羽这么一说,味道变得更加古怪了,貂蝉觉得脸上颈上都是火辣辣的,突然有些羞恼起来,一边推王羽,一边催促道:“……你赶快走吧,这么晚,要是被人发现你在我房里,就有得闹腾了。”

    “那我先走了,明天一早,我就启程去河东,这段时间你要自己保重……”

    貂蝉吃了一惊,脸色变得雪白,哪里还顾得上羞恼,急问道:“又去?为什么?难道是大人他……这怎么行?上次你去,就已经闹得九死一生了,这次再去,岂不更危险?真是的,你怎么会答应他?”

    说着,她心中忽然一动:“难道是……”

    “算是条件吧。”王羽点点头,不想多说这个话题,叮嘱道:“如果能顺利牵制住吕布,那一切无妨,如果事不可为,你不须理会其他,只以保证安全为重。府外西街上,有个卖烧饼的武大郎,你只要寻到他,他就会安排。如果你无法出府,就让画眉传信给他,说:潘金莲有难,他就会设法营救了,嗯,还有几个暗号,分别是这么用的……”

    “这么厉害?”周密的计划和安排,使得貂蝉吃惊不小,她檀口微张,美眸忽闪忽闪的,突然问道:“小寿,你到底是什么人?”

    “……”王羽无语,又来?这个问题根本没法回答啊。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一次,貂蝉没有纠结于此。

    这个兰心蕙质的女子,像是已经明白了什么似的,微微仰起俏脸,玉容上露出了释然后的平静神色。她深深的看着王羽,仿佛要将他的样貌刻在脑海中,又似乎是想将这张脸和心底的某个形象对应上,重叠起来一般。

    月色正明,春风微暖,轻轻拂过花丛,送来阵阵芳香,萦绕在香阁之中,仿佛一股轻薄的雾气。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在微微酝酿着。

    百炼精钢化成绕指柔红,或许就是这个意思吧?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从谷门离开了洛阳城,王羽还没能完全从昨夜的奇妙感觉中清醒过来。那月那人那夜,让人始终萦怀,难以忘却,此番洛阳之行,收获当真不小呢。

    这次去河东又将如何?

    “朱先生,前面就是渡口,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向王羽请示的,是个长得一老本实的中年人,看起来和乡间的农夫一模一样。

    此人是王允派给王羽的两个随从之一,叫王三,是王允从太原老家带出来的老家人,对河东一带的地理比较熟悉。在王羽之前,与河东方面传递消息的就是他。

    这是王允参考王羽的建议后,吸取了前次失败的教训,做出的调整。

    他派给王羽的两个随从,都是府中老人,可靠性相对高得多。人少目标也小,有利于避过西凉军以及卫家的耳目。此外,王允还调整了路线,从原来的出函谷关取河东的路线,变成了向北渡河,由河内经由萁关,过王屋山,到达目的地的路线。

    如此大费周章的目的地,自然也不是什么善地,王羽一行要去的,正是白波军的老巢,河东白波谷!

    “走吧。”

    王羽一路上都在出神,那王三开口提醒,也是存了鄙夷之意。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又哪里瞒得过王羽的眼睛,但王羽也没在意,抢了别人的差事,总得容许对方有点不满,只要这不满不要爆发出来,放碍到自己,就没有干涉的必要。

    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这边,王羽开口问道:“王三哥,河东那边的形势到底如何?”

    “这个么……”王三面露难色,他虽然对王羽有些不服气,但倒也没故意找茬的意思,只是王羽问的问题,不是很容易回答。

    他目视另一名随从许蒙,后者会意,点点头道:“形势不大好。白波贼也是黄巾,张氏兄弟死后,各地黄巾依然没有平息,黑山、黄龙、左校、五鹿……多如牛毛,时起彼伏,白波也是其中一股,而且是为祸较烈的一股。”

    王羽点点头,此行表面上的任务是去招抚白波军的,真正的目的,王允是通过暗示的方式传达出来的。这是为了保证,一旦他们行踪泄露,被西凉军抓住,也不会连累到王允。

    所以,王羽在路上提起这个话题,并不担心有人听到。

    “和其他地方的黄巾一样,白波贼由数十股大小势力构成,大统领郭太自称将军,拥兵数万,其下杨奉、李乐、韩暹、胡才等渠帅各都拥兵逾万,内部也时常会有争执,对于攻略方向,更是各执一词……其中渠帅杨奉对招安之议最为热衷,其他人就……”

    “只有一个?难道杨奉的势力很大?”

    王羽听过杨奉的名字,此人本身倒没什么,但他麾下却有一员上将,徐晃徐公明。徐晃投靠曹操之前,就是在杨奉手下做事的,但似乎又没听说徐晃是做黄巾出身的,这一点让王羽觉得很奇怪。

    不过,现在更令他关注的,是白波军内部的分歧,能数出名字的五大统领之中,只有杨奉一个有意招安的,这样的实力对比,想要成事岂不是太难了?

    “杨奉的实力倒无法力压群雄,不过其他人的意见也不一致……船靠岸了,公子,下了船,在下再向您详说。”

    下了船,许蒙左右看看,寻了一根树枝,然后在河岸沙地上蹲下,在泥土上圈圈画画了一番,解释道:“你看,这是河东,白波谷在河东北部,北边是西河、太原二郡,东边是上党、河内,南边是……”

    “相对而言,三辅屡经战乱,业已残破,并州素来贫瘠,只有东边的河内以及南边的河东腹地相对富庶……如今,白波军内部除了接受招安与否之外,在进军方向上也存在着巨大分歧,大首领郭太力主向东,李乐、胡才一力要向南,韩暹中立,三方一直争执不下。”

    许蒙清晰的表述让王羽有些意外,王允让他接受这个任务,原因就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出使的人不但需可靠,还得胆大心细,头脑清晰,口才也要好。

    跟王三打过交道后,王羽倒是确信了这一点,不过这个许蒙就让他有些看不透了。

    对白波军内部的情况这么了解,表述起来如此清晰……这人也司徒府的旧人,远在王允前次招募门客之前,就已经入府,岂非是个使者的好人选?王允不肯用他的原因,莫非……似乎感受到了王羽的疑惑,许蒙随手丢掉树枝,起身笑道:“不怕朱公子见笑,在下是河东人,乱起时,曾被挟裹从贼,因为识字,在贼军中当了个祭酒。后来蒙王公不弃,给了在下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此番司徒欲代朝廷招抚白波,故而让在下随同效力。”

    王羽摆摆手道:“我年轻尚幼,又人生地不熟的,想要替朝廷完成这样的重任,正要许先生这样深谙内情之人相助。至于往事,呵呵,谁还没犯过点错误呢?许先生不必挂怀。”

    “朱公子果然有见地,难怪能得王公如此看重。”许蒙喜形于言表,道:“许某不才,但在白波军中算是有些故旧,公子若有用到在下之处,必当尽力。”

    “那就有劳许先生了。”王羽满面春风的挽住了许蒙的手,两人相谈甚欢,如同故交。王三在一旁见了,不由大是不耐烦,开始还只是咳嗽跺脚,到后来干脆连声催促起来。

    王羽与许蒙相视一笑,这才分开,各自上马,准备继续赶路。

    “真是耽误时间,有什么话就不能路上说吗?”将鞍辔备好,拿起马鞭,王三犹自嘟囔不休,一边说着,他气哼哼的望向王羽,想着再说几句什么,结果正见王羽眼中寒芒一闪,吓得他一激灵,连马鞭都掉到地上了。

    “你……”他一手颤巍巍的指着王羽,另一手使劲揉着眼睛。

    “我怎么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王羽莫名其妙的回望。

    “没,没什么,上路吧。”王三拾起马鞭,心里犹在疑惑,刚才那个,难道是错觉?否则刚才还在言笑晏晏的人,怎么会突然露出那么森寒的杀机?

    奇怪,太奇怪了。

第八十七章 一入白波谷

    河东、河内是战国时期的赵、魏故地,位置大致相当于后世的河南与山西南北接壤的地方。此地多山,官道取的都是相对平坦的地方,但相对洛阳附近的道路,就显得曲折了许多。

    远处是崇山峻岭,山势起伏延绵,草木茂盛,叠翠层峦;近处山涧深溪,飞瀑流泉,风光如画,让人大有目不暇给的感觉。

    不过,同行的三人中,也只有王羽才有这种感受,对另外两个人来说,这旅途漫长而艰辛,还让人提心吊胆的。

    黄巾也好,白波也罢,打着什么名号不重要,流贼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无序、混乱,以及凶残,是他们身上无可变更的标志。

    虽然三人持着大方郭太以及渠帅杨奉的信物,但这并不足以保证安全。

    如果遇上了这两人之外的白波,结果就值得商榷了;再倒霉一点,遇上的贼军刚好和这两人有私怨,那就只能对天祈祷了。当然,还有更可怕的,那就是遇上西凉军或者卫家的人,那已经无法用倒霉来形容了,闭目待死是唯一的选择。

    因此,不论是才智平庸的王三,还是能言善辩的许蒙,进入河东境内后,脸色都很差,视线始终小心翼翼的向四周扫视着,手也一直放在刀柄上。战战兢兢的模样,和悠然四顾,观赏风景的王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朱公子果然有胆魄,不过,身在险地,还是多加留意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话总是不会错的。”一直到转出王屋山脉,接近绛邑,许蒙二人才算是松了口气,有空和王羽说些闲话。

    “快到了吗?”王羽听出了对方话里的微嘲之意,但他并不在意,在群山之中,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存在实在不多,大军施展不开,小股人马留不住他,至于埋伏暗算,如果真存在的话,远在设伏者发现他之前,他就有所警觉了,何惧之有?

    “其实大河北岸的地面,都可以算做是白波军的势力范围,对白波军作战的李、郭二位将军,主要确保的是不让白波军威胁到黄河航线,以及河南岸的安全,至于北岸,除了郡城安邑,以及一些相对靠南的县城之外,只有闻喜等寥寥几座相对坚固的县城,依然掌控在官军手上,其他的地方都是一时贼来,一时官军至,早已破败不堪,称不上归属于哪一方。”

    王羽叹了口气,一路所见的风景虽美,但出了山区之后,走了近百里,也看不到什么人烟。到处都是残桓断壁,有些甚至还冒着青烟,显然被摧毁的时间并不长。

    原本以为洛阳附近的兵灾,已经是相当酷烈了,没想到河东的情况要更严重。

    想想也是,洛阳周边的战线还算分明,对垒双方各搜刮各的,暂时还是泾渭分明;而河东这边进行的却是拉锯战,贼过如梳,官过如篦,河东百姓再坚韧,又能支撑过几个来回?

    “王朝兴替,苦的总是百姓啊。”

    王羽一声叹息,引得许蒙二人都是侧目,“朱公子竟然还有这等情怀,着实让人……”

    许蒙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某种意义上来说,王羽这句话很有点大逆不道的味道,大汉朝虽然已经日暮西山了,不过毕竟还在苟延残喘之中,现在就说什么兴替,还早了点。

    王羽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他不是悲天悯人的性子,刚才的感慨,更多的却是从战略角度发出来的。

    国家,或者说诸侯的实力强大与否,很重要的一个指标就是人口。百姓安居乐业,人口众多,兵源就广,收上来的钱粮就多,战争潜力自然就强。

    三国时代,在很多地方,进行的都是这种拉锯战,每次战争之后,对战双方都是元气大伤。最后,整个华夏的人口锐减,于是才有了后来的五胡乱华。

    自己要统一天下,又要避免悲剧重现,最直接,最重要的策略,就是要避免这种拉锯战。对上一个敌人,就要彻底把对方打残,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不然的话,就尽量避免开战,在这个前提下,自己还要找一块稳固的根据地,不能四面受敌的那种。

    他想得入神,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两个随从正盯着自己看,面带疑惑之色,王羽并不解释,话锋一转道:“河北之地既然已尽皆沦陷,河东卫家却没受多大影响,这里没有他们的家业么?”

    “那倒不是。”许蒙摇摇头,道:“涑水东出清襄山,经闻喜、解县西向流入永济渠,汇入黄河,洮水在周阳与涑水交汇,经夏县、运城,西向流入黄河。除了治所安邑之外,这两河之间的土地,泰半都属卫家所有。”

    “这么多?”王羽吓了一跳,出发前,他看过河东的舆图,大概知道许蒙说的这些方位。

    严格来说,涑、洮二水之间的土地,倒也算不上太大,至少跟河东郡整体面积相比,只是很小的一块。不过,若是仔细研究过河东地理的人,肯定不会这么想。

    河东多山,平坦的土地较少,这二水之间的土地,是难得的平原地带。既是平原,又借了两条河流的水利,此地出产之丰,远非河东郡东北那些群山连绵的地带可比。从河东的治所安邑,也设在这个地带,足可见此地的重要性。

    “何止如此?”王三接茬道:“从汾**蒲坂,沿河的那些水田,又有哪处少了卫家人的影子?若非河东乱起,那卫觊将各地人手召回,集中力量守卫安邑老家,也不会将那些田地荒废了。”

    说着,他语气里带了点激愤之意:“要我说啊,白波贼根本就不用想那么多,只要打下了卫家的几处大坞堡,得到的钱粮,就够他们吃上一两年的。”

    “呵呵,王三哥这话说的却是不妥。”许蒙笑道:“且不说卫家乃是朝中大臣,身份显赫,单说卫家的坞堡,又岂是容易打的?若是能打得下,你当那几位渠帅是傻的、瞎的,想不通、看不见吗?卫家坞堡,比安邑还难打呢,便是集中全力,一样是打不下的。”

    听了这话,王羽心中一动,乱世之中,钱粮才是根本,白波军这支军队尚未蜕变成军阀,作战目的,依然是以求存为主,若是能因势导利,说不定此行……他想的入神,也没再理会王、许二人的争执,直到前方一阵脚步声传来,许、王二人大声高呼时,他才抬起头来。

    穿越这么久,终于见到传说中的黄巾军了。

    除了头上裹着的黄布,黄巾军的士兵和普通农夫也没多少不同,巡哨的小队中,除了那个头目腰间挎着柄钢刀,其他人手中拿的甚至都是木棍和草叉,看起来很有点不伦不类的。

    “诸位来的却是不巧,杨帅如今不在谷中,要想见他,恐怕得等些时日了。”三人的运气还好,这头目说话很客气,看样子即便不是杨奉的直属部下,也差不太多。

    不过,好运气似乎到这里就用完了,正主儿杨奉不在家。王、许二人都看向王羽,让他来做决断。

    “杨帅去了何处?”王羽问道。

    “这……”小头目稍一迟疑。

    “是军机?”王羽一边追问,另一边,手一翻直接递了个钱袋过去。

    “公子说的不错。”那小头目大概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开始竟然呆呆的没反应,直到属下提醒,这才如梦方醒,受宠若惊的接过钱袋,掂掂分量,顿时喜出望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在下只是个巡哨的,军机大事却是不知道的,不然,各位可以先进谷,与韩帅见上一面如何。”生怕王羽不理解,他又补充道:“韩帅与杨帅是同乡,是生死之交,有事尽可与他说。”

    此人说话时,目光闪烁不定,似乎在避忌其他人,王羽见状,也不多说,含笑道:“那就有劳尊驾引路了。”

    “不敢当,不敢当。”小头目转头向手下吩咐几句,不多时,有人牵过一匹马,他翻身上马,引着王羽等人沿河行进。

    白波军因起兵、屯兵的地点而得名。虽然他们也占据了绛县等不少县城,但他们的大本营,依然设在了白波谷。

    白波谷就在汾水之畔,白波军以此谷为中心,在沿岸建了一系列的堡垒,堡垒四周尽是良田。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白波军已经脱离了流寇行列,因为他们有一个稳固,且算得上是繁荣的根据地。

    以王羽一路所见,白波军这块根据地经营得相当不错,单论人气,就比酸枣、孟津那些地方强上数倍,只有洛阳能超过这里。

    越接近中心地带,人就越多,房屋建设的也越好,由此可见,白波军内部,也已经有比较鲜明的等级划分了。

    而所谓的白波谷,并不是山谷,而是一面靠山,三面临河的高低,也可称为河谷。

    高地很大,纵横怕不有近二百里,周边地势险要,除了山、水之外,更有黄土冲沟纵横盘错,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河谷入口处,耸立着一座巨大的土堡,依地势构建而成,高约三丈余,令人望而兴叹。

    “这就是我白波军的白波垒了,贵客觉得如何?”见王羽等人面露惊叹之色,那小头目颇为自得。

    “堪为雄关。”王羽点点头,难怪白波军有偌大的名声,连董卓都奈何他们不得,观其行而知其志,能在群雄环伺中屹立,白波军远非普通意义上的流寇可比。

    想说服这支兵马的统领,恐怕不是一般的难,要怎么办呢?

第八十八章 一语惊四座

    白波谷内设施颇为齐全,俨然一座繁华城市。沿街的房舍,多有被改造成商铺的,路边甚至还有些行走叫卖的商贩。

    王羽看得啧啧称奇,那小头目更加自豪,滔滔不绝的讲起了白波军的辉煌历史:“别看各地的黄巾余部那么多,名号也都叫得响亮,其实啊,谁都没有咱们白波军红火,也就黑山的飞燕将军,能跟咱们稍有一比……”

    此人虽然有自吹自擂之嫌,但王羽觉得他说的确实也不夸张。

    其他地方的黄巾军,都是真正意义上的流寇,他们围攻郡县,破了城,就一拥而入,把能吃的都吃光,能拿的都拿走,什么都没有了的百姓,就只好跟着他们走。于是,就像滚雪球似的,队伍规模越来越大,战斗力却越来越低。

    最后,要么被官军剿灭,要么在内讧中败亡。

    肯花心思经营一块根据地,不四处流窜的还真不多,也就是黑山贼张燕可以相提并论。还有就是汉中的张鲁,这人似乎也是搞宗教起家的,不过跟黄巾军应该不是一码事。

    “郭大统领确实见地,此举活人无数,也是功德无量。”王羽顺手捧了对方一句,谁知那小头目却毫不领情。

    他冷哼一声,向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这才冷笑道:“郭大帅有首倡之功不假,但白波谷有今天这般光景,跟他可没多大关系。要依着他,咱们早就不知流窜到什么地方去了,这都是咱们韩帅的功劳!”

    “哦?”他说的韩帅就是渠帅韩暹,王羽对此人没什么了解,此时一听,颇有些意外。

    “韩帅常说,大贤良师率领咱们起兵,不是为了他一家的富贵,而是为了给兄弟们找口饭吃!这些年,天灾**不断,朝廷和当官的却不肯发善心,咱们是被逼得没饭吃了,这才横下一条心,做这杀头的买卖,其实,谁又想着要打天下,当皇帝了?”

    “起兵后,几次打退了官军,朝廷一时顾不上咱们了,大统领就说要去河内,也有人说要南下渡河,只有韩帅力主留下建城,开垦土地。当时大家都笑,说他没志气,然后就分头出击了,结果怎么样?碰的头破血流,都回来了!乖乖的种地吃粮!”

    “就像韩帅说的,这河谷的土地多好、多肥沃啊!就算咱们这十多万人,一样养活得了!这么好的田地落在咱们手上,这就是黄天赐给咱们的,不好好耕种,跑去四处流窜,杀人盈城,那是害人害己,要遭天谴的!”

    “所以啊,杨帅要接受招安,韩帅也是赞成的,只要朝廷不收走咱们的地,也不用咱们纳粮,或者少纳一点,咱们就听朝廷的。对了,也不能派官来,就让韩帅当太守,当将军,咱们都服气。”

    这小头目的说法应该是很有代表性,韩暹帅府门前的几个卫兵听了,也是纷纷附和,听的王羽既是感叹,又是叹息。

    野心家总是少数,华夏的百姓还是淳朴的多,有块能生存下去的土地,他们也就知足了。可是,这乱世之中,乐土是不存在的,王允的所谓招抚,目的是驱使白波军向南进攻,封锁董卓迁都的路线。

    而卫家之所以跟王允做对,就是担心白波军南下,会危及到他家的基业,所以在封锁王允信使的同时,暗中教唆郭太等人攻打河内,来个祸水东引。

    董卓则不管那么多,只要白波军不南下,不危及到他的退路,就随便他们怎样。

    白波军内部的纷争,想必也由此而来,只有韩暹的见识比较独到。小头目转述的这些话,若是出自韩暹肺腑,那他就应该是个仁厚之人;若只是表面上装个样子,那他必然是个绝顶的枭雄,眼光比其他白波军统领高出无数倍。

    想要争雄天下,最重要是什么?名声,军队,人才,财富?都不是,最重要的是根据地!

    王羽对此人越来越感兴趣了。

    他更期望韩暹是个枭雄,那样他说服起来容易的多,若是前者就麻烦了,仁厚之人,通常都是外和内刚,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外人很难改变他的观点,光凭唇舌就更加不可能了。

    “老韩,你怎么说?你说这河谷能养活所有人,可是,那得是勒紧裤腰带才行!弟兄们提着脑袋跟咱们起兵,为的就是窝在这儿吃糠咽菜不成?依我看,还是得找个出路,如果能把河内占下来,跟黑山那边也就连上了,还怕没饭吃吗?”

    黄巾军内规矩少,那小头目也是韩暹亲信,所以也没通报,引着王羽等人就往府里走,刚看到正厅,就听里面传来一阵怒吼声,声音粗豪,怒气满满。

    “先前我说去河内,你们都说怕那个泰山王鹏举,现在好了,他走了,回泰山了,你们又说那袁绍厉害!要我说,你们说的这些,都是扯淡!那王鹏举很能打,连西凉军都屡屡败在他手上,咱们打不过倒也罢了,那袁绍就是个败家子,从来没打过仗,有啥可怕的?”

    “再说了,到时候还有匈奴人帮咱们开道,他们骑兵多,族人又凶悍,还怕打不过区区袁绍?”

    白波大统领郭太!

    听过许蒙的解说,王羽第一时间想到了说话者的身份,他很是吃了一惊,许蒙只说郭太有意攻略河内,王羽本来并不在意,还对袁绍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可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涉及到了匈奴人,那白波军的河内战略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黄巾军活不下去了向朝廷造反,这是大汉的内部矛盾;加上匈奴人,那就是里通外国!带着外人残害自家百姓,那就更糟,所谓的汉奸,指的就是这种人。

    “郭大哥此言大大不妥,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匈奴人专为劫掠而来,残害的都是如你我一般的良善百姓,我等举兵,为的是替天行道,与这些禽兽同流合污,岂不比那些狗官还无耻?”

    反驳者的声音有些低沉,但语气却颇为激愤。看那小头目突然激动起来的神情,王羽猜想,此人应该就是韩暹。

    “韩兄弟说的没错,去河内要走很多山道,路远不说,大队人马也展不开,咱们以前之所以屡屡在韩浩手里吃亏,不就因为这个吗?去河内行不通,还是南下的好。”有人附和道。

    “小李子,你说话前动动脑子好不好!韩浩已经死了,河内那些豪强被那王鹏举洗了一遍,也没剩多少,此时正是攻打的好时机。”

    郭太冷笑着驳斥道:“你说河内路远,可南下路就近吗?打不下安邑,就只能从汾阴南下,兜了个大圈不说,沿路也没什么可抢的,如果打赢了还好,打不过李催的话,咱们回来的路上吃什么?”

    “那……”被称为小李子的,是渠帅李乐,在五大统领中,他年纪最小,最是敢打敢拼,但脑子却不怎么好用。

    “那什么那?”郭太乘胜追击道:“糊涂和老杨去打闻喜,一连十多天都没消息,看来又要无功而返了。闻喜不过是个小县城,城里一共也就几百个兵,去了两万多人打了这么久,愣是打不下!就这样,你还想着去打安邑?做梦吧!”

    李乐哑口无言。

    黄巾军最大的特点就是人多,装备少,除了各统领的亲军,被称为黄巾力士的那些兵之外,其他的士兵,就是农夫。

    人多,打野战还靠能一哄而上,搞人海战术;可攻城就不行了,攻城这种事,是技术活儿,没章法,没器械,难道拿脑袋去撞?

    “老韩,我知道你跟老杨交情好,我也认可,不过,想接受朝廷招抚,不一定非得自己往上贴啊!你看看张飞燕,现在不也是个平难中郎将了?上赶子不是买卖,即便想投降,也得先打几个漂亮的大仗,然后朝廷才会真的重视咱们!”

    “西凉军兵强马壮的,咱们和他们打了好几次,都没讨到便宜,南下的话,肯定又得撞到他们,何必呢?还是向东好,向东,还有帮忙的!老韩,你也别说什么大义不大义的,朝廷叫咱们什么?贼!已经做了贼,还讲个什么大义啊。”

    韩暹也不出声了。

    王羽隐约猜到了原因,河谷的土地,如果有充分的时间开垦耕种,他的确有把握养活白波军,可眼下工具不足,青壮也少,出产不足,想养活所有人,只能让大家节省一点。

    那些老弱妇孺还好,那些老资格的黄巾就没那么容易伺候了。

    像郭太那种人很多,打了这许多年仗,这些人的眼界高了,胃口也大,说是野心勃勃并不为过。比起拿起锄头,从土地里刨食,他们更愿意拿刀子去抢,为此,哪怕跟胡虏并肩作战也在所不惜。

    韩暹虽然有所坚持,但也没可能跟主流声音对着干。只要郭太摆平了李乐、胡才那些人,韩暹就只有听命的份儿。

    看起来形势很糟糕,但王羽却笑了,比起说服韩暹这种人,还是直接跟郭太、李乐这些人对话跟省事。

    他抬腿就往厅里闯。

    那小头目大吃一惊,想要拦他,结果被他随手推开;门口的几个卫兵稍一迟疑,结果回过神的时候,发现人已经从身边走过去了,大惊转头时,厅里面已经传来了王羽清越、昂扬的笑声。

    “郭将军差矣,韩将军、李将军见事也多有缺失,且让朱某为诸位分说一二。”

    包括小头目在内,许蒙等人都被吓傻了,谁能想到这少年胆子这么大,这么莽撞,就这么冲进去了呢?

    里面那三位是什么人?执掌十万之众,一呼百应的黄巾大统领!他们要翻脸杀人,不要太简单,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许蒙、王三脸色如土,双腿发颤,心中把王羽、王允翻来覆去的骂了个遍,王羽冒失,王允识人不明,却是害了他二人的性命。

    “你是何人?”

    “护卫何在?”

    厅内几人高呼出声,护卫们连忙冲进去,锵锵的拔刀出鞘声,响成了一片。

    王羽看也不看身遭明晃晃的刀锋,仰天大笑道:“各位身居雄城之中,口口声声要建功立业,却不敢听黄口孺子一言么?白波军偌大名头,不过如此,可笑,可叹!”

    卫士们恼羞成怒,有人当即就要挥刀斩下,就在这时,三将之中,有人高呼道:“慢着!”

    举刀的卫士闻声停手,此刻,刀刃距王羽的身体,已不过尺许!众卫士惊怒之余,也不由暗赞此少年的定力,眼见刀锋临体,不闪不避,甚至连眼睛没没眨,只要不是傻子,有这种定力、气魄的人,必非凡人。

    黄巾三帅也尽皆动容,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异和迷茫之色。

    其中一人开口道:“少年郎,你既然敢作此大言,想必也是有所觉悟的,某等就给你个说话的机会,免得被人说没有容人之量。但你若说的不好,却不要怪某等不客气了。”

    “那是自然。”王羽从容一笑,道:“白波军的麻烦无非乏粮,不受重视,欲报国而无门罢了。在下有一法,可一举多得,令诸位不再烦恼。”

    “好大口气,你且说说看。”

    “很简单,”王羽悠然道:“只要攻下卫家的几大坞堡,一切难题,俱都迎刃而解!”

    “啊?”一语既出,众皆震惊!

第八十九章 请命攻卫

    有那么一瞬间,偌大的正厅内,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很快,三帅之中,生得黑矮粗壮,好似水浒中的宋江,疑似郭太那人最先有了动作。他大嘴一咧,爆发出了一阵宏亮的笑声,声音之大,震得屋顶的瓦片都是一阵乱响。

    随后,那个身量颇长的年轻人也笑了;最后,是那个面色愁苦的中年人,他的反应没有两个同伴那么大,只是摇头苦笑,看向王羽的眼神,也好像是看搞恶作剧的子侄一般。

    那些护卫的顾忌更少,见老大们都乐了,他们也跟着笑了起来,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捧腹不止。

    厅内的哄堂大笑声惊动了整个帅府,四下里都有人围拢过来,议论纷纷。

    “里面这是怎么了?刚才郭帅来的时候,可是气势汹汹的,现在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哈,你不知道,小六子从外面领来了几个人,说是朝廷的使者,为首的是个小毛孩,刚才里面正吵着呢,他也不知犯了什么邪,突然闯了进去,说要为几位大帅排忧解难,结果你猜他说什么?”

    “说什么?”

    “他说,只要把卫家的坞堡打下来,就什么都解决了,这不是可笑至极吗?”说话这人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听者迟疑了片刻,然后不确定的问道:“他说的是哪个卫家?”

    “你也傻了?河东郡还有哪个卫家?”

    “诶哟喂,他说的是那个卫家?这不是异想天开吗?哪怕他说是去打安邑,我都不奇怪,说打卫家的坞堡……天,这孩子准是被人骗了,要不是就是脑子有病,卫家那坞堡,可说是固若金汤啊,别说咱们白波,就算是当年的北军,没个一年半载,也不可能打得下来!”

    “就是说啊!不过这样也好,这段日子,几位大帅天天吵,吵得大伙儿都是心神不定的,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咳咳……总之,这傻小子搅合一下,也算是件好事了,笑一笑,气氛就没那么僵了。”

    “五哥说的是。”

    听着身遭的议论声,那个收了钱的侦骑头目小六子面如死灰。

    完了,全完了!不用到晚上,自己就彻底出名了,跟这傻小子一起,成为全军的笑柄。自己冤枉啊,早先这小子明明挺机灵啊,递钱袋的时候,手势那叫一个优美,仿佛传说中那些当官的一样,先帝在时,他们就是这样交钱买官的,嗯,不带一丝烟火气……王三嘴张得老大,仿佛被人塞了一颗看不见的苹果进去似的,许蒙盯着他看了半天,他都没注意到。半晌,他终于有所反应了,转头与许蒙对视一眼,回应了对方的询问。

    “没有,真没有,真的不是我教他这么说的。”王三都要哭出来了。

    他后悔啊,后悔没事跟人嚼哪门子舌头,说这些不着调的话。打卫家的坞堡?如果白波军有这个实力,自家老爷肯定乐见其成,但白波军连闻喜那么个小破县城都打不动,还谈什么坞堡?

    现在可不是中平元年那会儿了,坞堡修的不够结实,私兵不够多、不够精锐的豪强,早已经在黄巾之乱的第一波冲击中湮灭了。

    能存留至今的豪强,要么是放弃了城外的产业,躲到了各地的坚城之中;要么就是自家的实力够强,不惧外敌来犯。

    卫家就是后者中的佼佼者,他家的五大坞堡,修的比郡城安邑还要结实牢固,城里的私兵更是无不用命。别说区区白波,就算战无不胜的王鹏举来了,也一样只能徒呼奈何的。

    先前自己只是随口发发牢骚,谁想到这朱寿竟然这么蠢,就给当真了呢?无妄之灾啊!

    厅内厅外,笑成了一片,哄然声中,王羽从容而立,面上毫无局促羞恼之色。

    那中年人本来就没多激动,留意到这情形后,不由啧啧称奇,待众人笑声稍息,扬声问道:“少年郎,你说你是朝廷使者?”

    “正是。”王羽朗声答道:“这位应该是韩将军吧?在下朱寿,奉司徒王公之名而来,特来为诸位指点一条明路。”

    “明路?你说让我们去打卫家是明路?”那年轻人气势汹汹的质问道:“你和你那位王公,不会是盼着咱们在卫家城堡前死伤惨重,就省了剿灭、招抚的力气了吧?嗯,说不定还能让咱们与卫家两败俱伤,就更加遂了你们的意了。”

    “哦?”

    王羽剑眉一轩,反唇相讥道:“这么说来,李将军是怕了卫家,怕了豪强,所以只打算拿无辜百姓开刀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贵军也好,当年的大贤良师也好,不是都称自己为替天行道么?原来天道就是要欺负百姓么?不知李将军原来又是何出身,因何聚义?”

    “哦,哦?”李乐哪说得过他,几句话被绕的一愣一愣的,别说反驳,连理解都有困难。

    李乐懵了,韩暹却很清醒,他反问道:“依朱使君看来,我军不打卫氏,就不是替天行道?”

    王羽不答反问:“韩将军,我问你,你先前说过,大贤良师举义,是因为被逼无奈,正所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可是如此?”

    “正是。”韩暹并不否认。

    “那我再问韩将军,如今天子暗弱,避居北宫,全凭权相当国,旨意皆出自董卓之手,你们反的却是天子,这又是何缘故?”

    “这……”这个问题实在有点复杂,即便是见事明快的韩暹,一时也无法作答。

    “便不提当今局势,就说从前,欺压良善的是天子么?恐怕未必吧!各位的田租交给何人?欺男霸女者又是何人?何人拥有良田无数,却不需纳粮?何人侵占田地,致使百姓苦无无立锥之地?”

    “朱使君的意思……”韩暹有点明白了。

    “豪强!”王羽一声清喝:“天子、朝廷或有不是之处,但直接欺压百姓的,却是各地的豪强。各位起兵造反,是迫于无奈,但攻略郡县的时候,遭殃的又是谁呢?还不是跟各位一样的穷苦人?穷苦人又何必为难穷苦人?”

    王羽拿出阶级理论,开始唬人:“贵军如今正在攻打闻喜,假设真的攻破了县城,贵军会怎么做?将城内席卷一空,于是,世间就又多了千百亡魂,万千无所依者,而贵军所得,也不过几万斛粮食罢了,值得吗?”

    韩暹想了想,又摇摇头,最后叹了口气:“唉……世事如此,为之奈何?”

    “所以,某提醒各位,应该将矛头指向卫家!”

    王羽一看韩暹神情,就知道有门:“想那卫家,家财万亿,不可计数,田产万顷,都是最好的良田!如今这海一样的财富,都集中在几大坞堡之内,只要攻下任意一座,就能让贵军的用度骤增一倍,若是全部攻下,贵军今后几年应该都不会再缺钱粮了吧?”

    “那敢情好。”李乐听得两眼放光。

    河东郡是个人就知道卫家富,那可不是一般的富,是富得流油!打下卫家一座坞堡的收获,能顶半个郡城,若是都打下来,跟攻进洛阳城也差不多了。

    李乐早先就打过这个主意,意识到实力对比后,这才放弃。结果王羽极具诱惑力的说辞一出,他又蠢蠢欲动了。

    “咳,朱使君,你说的这些,没什么特别的,这些道理谁都知道。”形势转折的太快,郭太一时反应慢了,结果发现两个战友被王羽三两下给说服了一个半,他无法继续坐视事态发展了,“可本帅却有一事不明……”

    “郭将军请直言。”

    “你说了一大套,天花乱坠的,俺听了都有点动心,可你就是没说,到底怎么才能把卫家的坞堡打下来!”

    郭太指着门外,气哼哼的喝道:“你来的时候,看见外面的城墙了吧?你觉得,那城墙还算坚固雄伟不?”不等王羽答话,他自顾自的说道:“高三丈三,厚两丈八,这样的城墙,比不了郡城,但也不比县城差了!”

    他嚷嚷得面红耳赤,王羽却笑得云淡风轻,丝毫不为所动,许蒙从外面溜进来已经听了一会儿了,见状连忙恭维道:“据雄城,手握十万之众,郭将军不愧为当世豪杰。”

    “哼!”郭太瞪了王羽一眼,眼角也没扫许蒙一下,继续道:“可你知道卫家的坞堡是什么规模?墙高五丈!厚三丈五尺!想攻城?云梯的材料都得特别去找,普通的云梯,根本搭不上墙头!这样的雄城,你叫咱们如何去攻?徒手往上爬么?”

    他嗓门本来就大,这时又是特意吼出来的,吼声震耳欲聋,震得众人耳朵都嗡嗡作响。

    王羽从容反问道:“郭将军,各位,你们觉得朱某是白痴吗?”

    “不,你当然不是,谁敢说你是白痴,俺李乐第一个不答应。”郭太没说话,李乐却跳出来了。

    “有话直说,别来文人的那一套!”郭太没好气的推开李乐,姓朱的小子贼滑贼滑的,他是白痴,天下就没人是聪明人了,倒是这家伙十足一个白痴!

    王羽一拱手,朗声道:“蒙郭将军看重,寿不才,愿请命随军南下,攻取卫氏坞堡,在此立状,若不能成功,请将军斩寿项上人头!”

    ps.这两天小区要换智能表,通知要停电,小鱼上午出去散了个步,更新稍晚,抱歉,吃晚饭就马上努力码字,嗯,三更不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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