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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鲈州鱼     三国第一强兵txt下载     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一四章 正名之战

    夜已深沉,北风正烈。

    隔着冰层对峙的双方依然相安无事,各自点起了警戒的火把,若有人从远方看过去,就会看到仿佛隔着黑暗之河的星空,繁星点点中间,是巨大且深沉的黑暗,使得双方泾渭分明。

    当然,这只是表象,因为双方都缺乏隐蔽接近对方的手段,所以对敌人的真正部署都无从得知。

    从这个角度来说,阎柔更占优势,绵延数里的营盘,足够他在其中做出更多的布置。而太史慈这边,翻来覆去就是那十几艘船,兵力上限、船队动向都是一目了然,计谋什么的自然也无从谈起。

    这项优势在一定程度上麻痹了阎柔,他关注的重点,始终都是青州船队的整体动向,对船队内部的调动却没什么兴趣。

    因此,当太史慈将所有战士全部集中到旗舰上,开始突袭前最后的动员时,阎柔军瞭望手的回报依然是:一切正常。

    太史慈站在船舱顶上,看向即将要追随在自己身后,向军力十倍于己的强敌发动攻击的战士们,心情如海潮般翻涌起伏。

    夜里太黑,为了不引起敌营的警惕,船队也没有特意增加照明度,仅有的几支火把被猛烈的海风吹得飘摇不定,忽明忽暗,即便以太史慈的眼力,也无法看清所有战士的脸。

    不过没关系,用不着用眼去看,只要他想,所有人的音容都会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之中。

    “作战计划,大家应该都清楚了,如果有人还不清楚,就快点向自己的队官询问,不要等事到临头时出错。现在,本将要和你们说的,不是作战的步骤和方式,而是这场战斗的必要性……”

    太史慈的训话和他的战斗风格一样,干脆直接,直入主题。

    “敌人,比咱们强很多,即便突袭顺利实施,此战也是凶险异常。而我军的战略形势虽然有些不利,但也谈不上多危险,自主公起兵开始,比这凶险的大风大浪多着呢,与那时相比,现在的形势算是很不错了。”

    “坦白说,这一仗即便取得全胜,也起不到决定性作用,蹋顿的主力大军还在,响应阎柔号召的两万杂胡也还在,东线的形势不会发生太大变化。此外,阎柔也有诱敌的意思,很可能摆了个内紧外松的阵势,等着咱们入彀。”

    “可能有人会想,既然如此,何必还非要打这一仗呢?”

    “为了建功立业?不,某自初平元年追随主公至今,身经何止百战?就算躺在从前的功劳簿上,也足够下半辈子逍遥了,没必要冒这九死一生的风险,去取这不甚大的一桩功劳。而你们……”

    “这里有从一开始就追随某左右的老兵,也有刚加入不久的新兵,不论怎样的身份,却都是经过严格的挑选和训练,自己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将军府也花费了很多资源才造就出来的。似乎,将你们投入到这样一场战斗中,也很亏本,不如回去漂渝津坚守,等反击时再一展身手。”

    太史慈这五百兵被王羽以海军陆战队命名,不过严格来说,这支部队并不属于海军的战斗序列,而是隐雾军的一个分支。

    追随太史慈东渡,鏖战三韩的那两百壮士,就是从隐雾军中抽调选拔出来的,其余的新兵,则是在回归之后补充进来,先前接受的,也是和隐雾军新兵一样的军事训练。

    所以太史慈才会说,让他们去冒险是亏本买卖。这句话不是太史慈的原创,而是将军府中文职幕僚,在统计过隐雾军的消耗,并与其他各军做过对比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论单兵的消耗,六军之中,唯有亲卫铁骑能与隐雾军的作战部队相比拟,而前者可是具装铁骑,实战中威力绝伦,完全可以以一当十,而隐雾军却需要在特殊环境下,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功用。

    比较起来,确实很亏。

    太史慈心知,王羽轻兵南下徐州,没有带亲卫铁骑,而是带了魏延新成军的五百隐雾,未尝没有给整编后的隐雾军展示战力的机会,正名的意思。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自河北大战整军之后,论扩充之速,消耗比例之强,选拔新兵的优先度之高,隐雾军可谓驻军之首。

    这里指的扩充,不是单纯人员上的扩充,而是系统化的扩充。

    截至目前,隐雾军内部已经有了几大系统。

    贾诩的谍报部门依然如故,负责暗杀等黑暗行动的行动组从中剥离,在徐庶在王羽的指示下成立教导队之后,指挥权移交到了潘璋和马忠手上。魏延的部队则属于作战序列,是王羽确定成立海军陆战队之前,唯一摆在台面上的隐雾部队。

    只凭目前的五大分支,隐雾军就足以自成系统了,如果再考虑到后勤供应方面,隐雾军和其余五军简直有天差地别。

    隐雾军有个专门的装备制造司,从属于将作司之下,但接受的却是王羽的直接领导,这个部门的主管正是黄月英。

    这个部门专门实验并生产新装备,只要有新装备通过技术验收,第一个列装的必定是隐雾军,在这方面,连亲卫铁骑和专攻远程兵器的雷霆军都比不了。

    也就是魏延在徐州表现得不错,徐庶在并州打得也是有声有色,军中这才没有多少异声,但随着北疆大战的开始,隐雾军的表现就差强人意了。

    消耗的资源不比其他各部少,但战略上的作用却很有限,幕僚们没少拿这事儿向王羽提出劝谏。众人都认为,除了谍报系统和教导队有必要存留,海军陆战队值得商榷,其他部队其实都可以酌情削减,取消了。

    魏延的特种作战部队兵太少,实战效果也有限。前次在徐州是在王羽的亲自指挥之下,所以战功彪炳,等到北疆大战一起,魏延立下的功劳就远不如前了。

    在冀北战场,起决定性作用的是赵云的骑兵,在范阳战场,魏延几乎没能起到任何作用,一直等到王羽亲自率兵赶到,这才平定了范阳的局势。

    幕僚们认为,与其将消耗巨大的尖兵政策进行到底,还不如改弦易辙,精确定位魏延这支部队,按照普通战斗部队的模式予以扩充,变成真正可以独当一面的战力。

    而暗杀刺客部队,其实没有太大必要。经过了王羽刺董,徐庶在徐州搞出的暗杀狂潮之后,诸侯们无不引以为戒,大幅增强了自己以及军中重要人物身边的护卫。

    现在如果再要用暗杀、行刺解决问题,成功的希望不会完全没有,但成本和支出一定会相当之大,得不偿失。

    对此,太史慈是很不爽的,特别是在海军陆战队成立之后。

    隐雾军的前身——特战队本来就是在太史慈手里成长起来的,他算是元老级人物了。虽然因为他自己不贪恋权柄,很快就将部队指挥权移交给了徐庶,但心里还是隐隐以这支部队的战绩而自豪的。

    现在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初始位置,太史慈倒也没什么不满,反正有仗打就好,但有人看轻隐雾军这种事,他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的。

    这一次突袭战,决定因素有很多,但从太史慈主观上而言,他就是想轰轰烈烈的战上一场,为隐雾军正名!用事实告诉那些只会盯着数据看的文臣,主公精心打造出来的这支军队,是有其价值所在,和存在必要的!

    士兵们屏息静气的听着,深沉的夜幕也挡不住他们眼中的精光,死死攥着的拳头,更是清晰的表明了他们内心的不平静。

    但没人喧哗出声,现在不需要用语言表达决心,当然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

    若说在太史慈训话之前,还有人觉得不以为然。那么,当太史慈给这一战诠释出了这层特别的意义之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一战的势在必行,在这样的决心面前,语言是苍白无力的,用刀枪来说话,才是一名战士应有的作为。

    “当年建立特战队的时候,主公曾对某说过,特战队就是全军的尖刀,应该一往无前,宁折不弯!人多人少都不是理由,吃不吃亏也不需要考虑,尖刀的使命,就是替主公分忧,让敌人丧胆,这,才是隐雾军真正的精神!”

    太史慈猛一挥手,沉声断喝:“今天,我将带着你们,为隐雾军正名!让所有曾经看轻咱们的人都大吃一惊,让他们重新正视主公一手打造出来的强兵!所有以隐雾为名,为荣的人,随我来,杀他个天翻地覆!”

    “誓死追随!”众人齐声响应。

    一直对太史慈的决策持保留态度的陈撼是第一个行动起来的,他指挥着水手们,将事先准备好的长木板从船舷伸出去,斜斜的搭在冰层和船舷之间,不停的低声敦促:“再近点,再近一点!”

    “陈司马,不能再近了,再近的话,船底很容易撞到浮冰,会漏水的!”水手提醒道。

    “漏就漏吧。”陈撼轻松答道:“某只恨不能追随子义将军一道出击杀敌,若是船沉了,那也算是破釜沉舟,将来也是一段佳话呢。移近些,把踏板伸得更远些,让陆战队的兄弟少冒点风险!”

    “喏!”

    水手忙活的时候,其他人也没闲着,太史慈第一个完成了准备工作,等船挺稳,陈撼打出了完成的手势,他环视身遭,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是!”

    “很好,出发!”太史慈点点,飞身一跃,精准的落在了斜向的踏板之上,随着一阵尖利的摩擦声响起,他瞬间加速,沿着踏板飞速而下,转瞬间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在他身后,忠勇的战士们鱼贯而上。

七一五章 诡异袭击

    “咝……我的娘诶,冻死人了!这么冷的天还让人在高处吹风,阎老大算是缺了大德了。”

    “这是望楼,警戒用的!海上那位可是东莱太史慈!是天下间最擅长强袭作战的大将!不提防着点怎么行?别看现在他没几个兵,但你要知道,当初他在都昌城破了五万黄巾,也只用了八百轻骑而已!阎老大的布置还是很在理的。”

    “老郭勒,你少来了,敢情你只是偶尔轮个岗,说这话当然轻巧,老子可是连着值了六天岗了,六天啊!有本事你也值过六天岗再来说这话!”

    阎柔平日虽然都以胡人自居,但行军布阵遵循的却是汉军的法度。

    没办法,胡人安营实在太过简陋,在草原上部落间互相攻伐倒是无所谓,反正进攻者和防御者同样没章法,只要及时上马,拿起武器一窝蜂冲上去,就可以及时应战了。眼下是在中原,与近在咫尺的敌人斗智斗勇,自然要谨慎行事。

    他在营寨四周设下了少量鹿砦和拒马,在这些工事后面用大木搭起了一人高的寨墙,在临海、临河的两个方向还竖了几座望楼。

    这些布置放在擅长行军布阵的行家眼里是很简陋粗糙的,不过对于塞外的胡虏来说,已经是很奢华的营地了。

    对于自己不能在豪华营地里好好享受,却要在望楼上吹风的事实,哨兵当然很不满。

    老哨兵缩着脖子,口气却硬:“嘿,你以为我挺不住?别看俺老郭勒已经老了,但咱的眼睛、耳朵,可比很多年轻人还强呢。这点苦算得了什么?想当年俺跟着檀石槐大人……”

    “哈哈,老郭勒又开始吹牛了。谁不知道当年大单于纵横漠北的时候,你还流着鼻涕放羊呢?还想当年?别胡扯了!”老胡人的吹嘘,没有引起多少共鸣,反倒是招来了一通嘲笑,连望楼下面值守的卫兵都加入进来。

    “胡说!”老哨兵急了,气急败坏的就要争辩:“俺当年可是给大首领牵过……”一句话没说完,他的脸色突然变了,侧耳听着,惊疑问道:“咦?什么声音?”

    其他人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侧耳听时,却什么都没听到,于是又讥笑起来:“老郭勒,你这是自己也知道不好意思了?哪里有什么声音,只有风声罢了。”

    “军中大事。谁敢拿来说笑?”老哨兵急得直跺脚,大声说道:“听!仔细听!那嗤嗤的声音,就像是刀子在冰上划过一样……听到了没有?”

    他说的惶急,其他人为他的情绪所感染,终于收起了玩乐的心思,顺着他指点的方向凝神细听,这一次却是有了收获。果然如老郭勒所说,风声中有异声在鸣响着!

    “嗤……”

    寒夜之中,声音和光亮都格外清晰,特别是尖利的声音。之前没人提醒。那异声本身也不大,所以没人在意,现在被老哨兵一提示,屏息静气的一听。风声中夹杂着的尖锐就无所遁形了。

    “是逆着风传过来的……”

    “从海上来的?难道是……”

    “敌袭?不会吧?人踩在冰面上,没有脚步声。没有冰被踩裂的咔咔声,而是这种刀子划冰的动静?不可能吧?青州人要是有本事无声无息的通过冰层,他们干嘛还要刻意用刀子划冰,怕自己不被发现吗?”

    “可不是青州人,还会是谁?听这动静,似乎越来越响了啊……有什么东西在靠近的样子……”说话者一边说,一边打着寒颤,而他的问题,也不出意料的引起了恐慌。

    “是鬼怪吧?是海里的鬼怪吧?海……海是长生天管不到的地方啊!”

    草原人最陌生的事物,莫过于大海,未知带来的是新奇,同样也带来了恐惧,长生天是草原人的至高神明,草原上却没有海,这就是阎柔失误的地方了。连太史慈都没想到,他的奇袭还没发动,就已经成功的引起了对手的恐慌。

    因为心中太过惊慌,连经验丰富的老郭勒都忘记了示警的职责,虽然他们的惊叫声吵醒了不少人,但相对于整个大营来说,影响却是微不足道的。

    “嗤嗤……嗤嗤……”

    刚刚有人准确的说出了声响的来由,但恐慌一起,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只觉黑暗中走来了无数恶鬼,奔走如风却无声无息,那声响就是他们吞吐着的长舌!

    恐慌中,声音渐渐连成了一片,前一刻还在黑暗中不可知的远处,下一刻就到了近前!

    黑暗中有什么闪了一闪,没等哨兵们回过神,橘红色的亮光已经成片的亮了起来!

    不是错觉,而是真实的存在,是火光!

    看到火光的一刹那,老郭勒差点从望楼上翻下去,他被吓坏了。

    火光有大有小,小团的火,都是从大团的火上面分离出去的,但无论大小,那些火都在急速的运动着。

    在此刻的能见度下,从郭勒的角度看过去,找不到任何参照物,无从评估火光移动的速度,但他知道,那些火移动的很快,非常快!因为在黑稠如墨般难以化开的暗黑之中,那火映在眼中,形成了大片的残像,可见其快!

    正是快到匪夷所思的速度,把他的示警声卡在了喉咙里。

    这不是敌袭,敌袭的话,那火就是敌人点燃后拿在手里的,问题是,那是在冰面上,就算是草原上最好的骏马,在冰面也很难跑起来,而那火光移动的速度,却快逾奔马!

    他浑身冰冷,看着那火光飞速靠近,看着火光越来越多,看着火光升入高空,然后仿佛流星坠落,滑过墨一般黑的夜空,在兵营上空散开,璀璨得有如银河倒泻,天女散花。

    “啊!”一股惊秫到了极点的情绪不受控制的在胸腔中炸开,化成了一声悲鸣,靠着多年的军旅经验,老郭勒终于意识到,那火光是什么了……是敌人的火箭!

    大部分流星都砸在了地面上,跳了跳,瞬间便熄灭了。也有小部分橘红色的星星溅在了毛毡做成的帐篷上,干毛遇上烈火,烈火顿时如同草原人抢劫的热情般迸发出来。

    “敌袭,赶快迎战啊!”老郭勒是哨兵中最快回过神,并作出正确反应的,但他的努力没有起到多大作用,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流星接踵而来,伴随着冰面上犀利的嗤嗤声,将死亡之焰带入军营。

    最靠近军营外侧的帐篷里有人被惊醒了,本能的抄起弯刀,披着皮袄跳到了营帐外。他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草原人的本能驱使他们做出迎敌的正确反应。正是这种反应,使得草原上绝少发生突袭战,所有战争,都是面对面的较量,比拼的唯有实力而已。

    不过,再怎么快速的反应,也只是本能,当这些草原勇士发现自己身处于熊熊大火中时,本能地发出了一声尖叫。很快,这种凄厉的尖叫声就交织起来,汇成了一曲来自八层地狱的哀歌。

    黑夜里不知道来的是什么妖怪,风声中夹杂着的尖锐,薄而短促,像是利刃划在心脏上一样,让人的心阵阵收缩。

    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军营外风一般的卷过,然后腾飞而起,像是一片片流星雨。那火光同样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干草、帐篷、旗子,木墙……任何可以燃烧的东西,只要被那火沾上了,就会迅速燃烧起来。

    烈火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在军营里蔓延,比烈火蔓延得还快的是人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多的胡兵冲出了营帐,拿着武器,衣不蔽体,骇然望着周遭的恐怖景象,然后抱着头,如同看见了色狼的少女一般,尖声尖叫着,抱头鼠窜。

    “鬼啊!是海里的水怪!”他们这样哀嚎着,哭喊着,出于求生的本能,向营寨深处逃去。

    在营寨深处休息的人被周围纷乱的脚步声从睡梦中惊醒,几乎没经过任何思考,他们就加入了逃命行列,与溃下来的人一道哭喊着奔向军营的更深处。同时,也把恐慌传播到军营的更深处。

    “这帮废物!”阎柔被骚乱从梦中惊醒,带着微醺的酒意,他快速冲出了营帐,看到了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气得肺都差点炸开了。

    因为存了诱敌之意,他将嫡系部队都布置在了内营,并且完成了思想上的统一,使得内营所有人都对被袭击有了心理准备,随时可以在动乱发生的时候完成集结,并投入战斗。

    军营外围的警戒程度虽然不太高,但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他布置在外围的都是胡人,这些人应对偷袭的经验很丰富,即便不是青州军的对手,也不至于一击即溃。

    阎柔的计划很完美。

    利用外围那些不值钱的性命拖延时间,缠住太史慈的奇袭部队,然后内营急速发动反击,那么,太史慈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来了就别想走。可谁想到外围崩溃的竟是如此之快,一触即溃,几乎连抵抗都没有!

    “将军大人,现在怎么办?”大人是草原上对首领的敬称,而阎柔除了部落联盟首领之外,还有的乌丸校尉的官职,所以就出现了这么个不伦不类,在后世倒是司空见惯的称呼。

    阎柔咬着牙,语气森寒:“走最短的路径,杀过去!”8

七一六章 逆袭落空

    几根白羽突然从黑暗处飞来,将仓惶逃命的战马连同马背上的骑手射翻在地。

    “呜呜……呜呜……呜呜!”凄厉的号角声撕裂黑暗,紧跟着,数以千百计的战马从夜幕中冲出来,径直闯向混乱的战场。

    这是草原部族独有的战法。

    换成中原的将军,即便有预备队,也绝对不敢迎着溃兵发动逆袭。被吓破了胆的溃兵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们只会往自认为安全的地方逃,友军的队列,无疑是黑暗中的明灯,汪洋中的孤岛,是必须要抓在手中的救命稻草。

    不论多严整的队列,部队多么训练有素,被溃兵一冲,也就乱了,即便有心奋战的勇士,在人潮的挟裹下,也只有跟着溃退的份儿。

    所以,中原的武将们即便诈败诱敌,也会避开诱饵部队逃跑的方向,迂回到敌军的侧后发动进攻。此举固然有包围歼灭敌人的目的,同样也是避开溃兵的意思。

    现在,阎柔的逆袭就遇上了麻烦,仓惶逃窜的草原武士如同见了大人的孩子,哭喊着急驰而来的战马跑去。漆黑的夜里,遭遇了诡异莫测的袭击,突如其来的大火,这一切都让他们感觉到恐惧,摆脱恐惧的最佳方法,无疑就是躲到同伴的身后。

    “砍!”阎柔举刀前指,冷冷喝出一个字。

    得到了主将的命令,嫡系亲卫一拥而上,毫不留情的对着同袍亮出了锋刃。他们一边用脚跟踢打着马腹一边挥刀,砍翻一切挡在面前的活物,顷刻间便在乱军中开出了一条血淋淋的通道。

    他们不是中原人,没有那么多讲究和说法。

    无论是袍泽还是族人,都只有在不构成威胁。不成为拖累的时候才有意义,类似眼下这种情况,处理的办法只有一个,真正的勇士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砍!这些没有骨气的逃兵,正如狼群中最弱小的那些,在族群面临威胁的时候,将其咬死果腹是天经地义的。这是狼的生存之道,杀人者不会有丝毫心里负担,被杀者同样不会有被出卖的感觉。只会觉得天经地义!

    溃兵们被血光吓醒了,哭喊着向两翼让开。实在躲避不及的人则抱着脑袋扑到在地上,尽量不让自己被飞速向头顶踏来的战马当场踩死。转瞬之间,阎柔的攻势就从军营深处推进到了营寨边缘。

    “杀!一个不留!”阎柔大声狞笑:“敢放火烧老子的营寨?今天就让你们看看老子的厉害!”

    太史慈的奇袭之犀利,的确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但阎柔有信心,不论敌人用什么方式袭来,也想不到自己的反击来的这么快,这么猛。

    这就是他敢于诱敌的凭仗了。

    对手再怎么狡猾,也改变不了实力的对比;对手再怎么勇猛,也避不开自己好整以暇的马蹄和弯刀!

    怀着这样的信念,他一路突进到了火势最旺的地方。看到了令他匪夷所思的突袭场面。

    “这是……什么?”他勒住了战马,茫然问道。

    “……”除了战马的响鼻声之外,他没能从亲卫那里得到任何回应。

    他身边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放到草原上也是震惊四方的。响当当的角色,但越是这种凶徒,对不可理解的鬼神之说就越信服,越畏惧。正如草原上的野蛮人对长生天的虔诚一般。

    眼下的景象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因此带来的畏惧让他们裹足不前。

    在河面和海面上。无数光影在疾速穿梭着。若说是人,人移动的速度怎么可能这么快?若不是人,这些身影手中的火为何会那么真实?

    阎柔蓄谋已久的犀利的反击,就像是鼓起全身力量的一拳打在了空气中,除了冰面上那些鬼魅般的影子,他的军营内一个敌人都没有,混乱完全是被吓出来的。

    冰面上往来的那些影子固然诡异,不断飞入夜空,落在营寨内的火光也有不少古怪。引火效果好只是其一,最一目了然的还是那些火流星的飞行轨迹。

    如果那是火箭,其轨迹应该是很明显的抛物线,斜向飞入空中,升势用尽后,再斜向落下。火箭由于箭杆上附着了引火之物,所以射程往往比正常的弓箭还低,无论如何也不会超过二百步。

    但现在的这些,就像是火鸟一样,先是一声响——就像是煮沸的水,蒸汽从水壶的尖嘴中喷出来那种声响,随即快速升空,升到最高处之后,微微有个停滞,然后像是伸展双翅滑翔而下的鹰隼一样,循着一条平直的轨迹,远远的飞入军营深处,或是无声无息的熄灭,或是引起熊熊火光。

    那火鸟到底飞了多远,阎柔无从估计,但只要看看大半个军营都陷入了火光,连他出发的中军都被囊括在其中,就可以做出评估了。

    七千骑兵的军营好歹也是纵横数里的,能从边缘地带一直飞到军营的中间,射程至少也是普通弓箭的一倍有余!

    什么弓能把箭射这么远?

    如果偷袭的是人,那这些在冰面上跑得比马还快,射出的箭比草原上最优秀的勇士射出的还远一倍的人,比起鬼神来,又差得了多少呢?

    “大人……现在怎么办?”一路猛突而来的士气瞬间跌落,也就是发动反击的都是骑兵,一路迅猛突进,没有仔细观察并思考的机会,若是缓慢推进的话,恐怕现在已经出现逃兵了。

    “……继续冲!把那些装神弄鬼的人揪出来!”阎柔咬着牙,杀气腾腾的厉喝道:“那肯定是人,是太史慈的青州军,不管他搞出了什么花样,总不会是撒豆成兵的仙法,变出了兵来,他不派人上岸,就是因为他不敢硬来。他不来,老子就揪他出来,给我上!”

    “……”一片沉默,无人应命。

    道理的确是这样没错,但问题是,敌人显然有某种办法可以在冰面上高速移动,而自己的马却没办法在冰面上跑起来,即便能抛开畏惧心理,那也是以短击长啊。

    何况,现在能保持正常的人实在没有几个,用这样的士气迎敌,胜算恐怕……

    “这就怕了?行!那就撤!七千人,连王羽走狗带着的五百人都打不赢……不,不是打不赢的问题,是连对方的面都没看到,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了,还想什么荣华富贵?都滚去荒漠上吹冷风吧!”

    阎柔冷笑有声,满怀讥嘲的语气刺得众人阵阵战栗,怒火、不甘与畏惧混杂在一起,互相争斗着,翻腾着,形成了极其复杂的情绪。

    若不是害怕失去入寇中原的机会,草原部族岂会如此齐心合力?久居边塞的杂胡们又何苦这么卖命?不挡住王羽和公孙瓒这两个部族杀手,那塞上诸部就等着饿死吧。

    “想去吹冷风其实也不是那么简单。去草原存身,就得和各个部族争夺草场,人家可以呼朋唤友,你们有什么?烂命一条,还是过惯了舒坦日子的,即便能争赢,都不见得有好收成……今天跑了容易,但之后呢?仔细想想吧!”

    阎柔的话重重的砸在众军心头,砸得他们眼冒金星。

    被说中要害了,虽说以杂胡自居,但塞上的杂胡和胡人毕竟不是一码事。杂胡早就习惯了中原的生活,不愿意也没那个耐力去塞外苦熬;而胡人同样视边塞的杂胡为可掠夺的对象,在草原上,部落间互相掠夺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他们本来也没有什么民族概念。

    两者只有在共同面对汉军、汉人时,才会联合起来,若是有一方落难投靠另一方,面对的,只会是被彻底掠夺的命运——被当成牧奴是最好的结果,通常草原部族互相吞并时,只会留下女人和很小的孩子。

    “他们只有五百人,只有五百!”阎柔张开左手,大声呼喝,提醒着,煽动着。

    “咱们这里足足有三千骑,就算他们有什么古怪,也是六个打一个,这样还能输?若是不冲,让他们继续放火烧下去,那就等着彻底崩溃吧。没了军队,就都是丧家犬了!还想活下去的,都给老子冲,冲啊!”

    “拼了!”终于有人下定了决心,跳下战马,抡着战刀冲向了黑暗中的点点光明。

    “六个打一个,不可能会输!”有人带头,跟进就没压力了,越来越多的杂胡骑兵跳下马,拔出了刀。他们大声给自己鼓着劲,瞪着血红色的眼睛,努力的看向黑暗中,极力寻找着能证明对手是人不是鬼的蛛丝马迹。

    近了,近了!

    当率先突进的勇士踏足冰面的一刻,借助火光,阎柔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那是人……至少外形是人的轮廓,有手有脚,手里拿着的是弓箭,身上背着刀!

    “果然是人!”

    “杀啊,杀了这些装神弄鬼的汉狗!”

    越来越多的人踩到了冰层,清楚的看到了让他们畏惧不已的敌手的真容。

    是人没错,大团的火光是火盆,被人拉拽着,时不时的会有人快速从旁掠过,用手中的火箭在火盆中点火,在远处看来,就成了火光自行分裂的诡异景象。

    虽然还搞不清楚敌人到底如何快速移动的,但有一点却非常明确……

    是人,那就可以一战!

七一七章 冰上激战

    耳畔所有杂音完全消失,这一瞬间,太史慈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现在的冲锋速度和骑马比起来,到底哪一个更快,他自己都说不清,但就此刻的感受而言,他觉得在冰上疾驰比骑马更带劲儿。

    一柄长刀迎面劈过来,砸向他的头部。太史慈看也不看,脚下的频率猛然加快,冰刀迅速回应了他的发力,速度于极快之中更增一筹,抢在对手的刀落下之前,太史慈整个人已经穿了过去。擦肩而过的同时,他快速将手臂向身侧一伸,利刃在对方的脖颈间抹过。

    长刀在半途中落地,太史慈顺势一拽再一推,还在狂喷鲜血的尸体陡然飞起,重重的砸在人群中,将慌乱中的敌人扫倒了一片。

    正常情况下,一具尸体当然不会有这么大威力,但现在是在冰面上,弃马步战的马贼脚底本就在打滑,被突如其来的尸体一砸一绊,哪里还站得稳脚步?

    比起骑兵冲阵,长槊大戟铁马硬桥的打法,借助冰刀的帮助,在冰上用速度戏耍敌人,杀戮敌人,别有另一番淋漓畅快的味道。

    太史慈强忍着大呼爽快的冲动,抖擞精神,借着火光的照射,寻上了下一个对手。这个对手身上披着皮裘大氅,大氅下面还有贴身的皮甲,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一般。

    那人是个小帅,被太史慈不同寻常的打法,和快逾奔马的速度吓得连连后退,险之又险的避过了致命的一刺后,他骂骂咧咧的开始反击。

    这辈子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有马不能用,敌人没有马却跑得比马还要快,这仗可怎么打啊?

    “啊啊啊……”心里在骂。手上却没缓,杂胡小帅口中发出狼一样的嚎叫,奋力挥刀。

    前锋和敌人交上手后,他就一直在后面观察,并很快发现了玄机所在,敌人的脚下似乎有刀具一类的东西,通过这种刀鞋,得以在冰面上高速滑行。

    这东西的滑行速度很快,转折之间也比战马灵活。但还远称不上完美。和骑兵的高速冲锋相比,这种战法的速度有余,力量不足。

    骑兵在马上冲锋,腿脚都不需要发力,只要全力以赴的运使手中兵器就可以了。而敌人脚下的冰具却始终需要运用腿脚的力量和技巧来保持平衡。才能保持高速前进或是变向。

    再加上没有人马合一的重量,这种战法快则快矣,但只要适应了对方诡异的速度,也未必不能破之。

    利用连续后退来蓄力并躲避敌人的追击,他两手一起握上了刀柄,全力猛挥,来了一招横扫千军。打的就是和对手硬碰硬的主意。

    “当!”两柄战刀交击在一起,杂胡小帅只觉手中一轻,下一刻,只见亮光一闪。他惊喜莫名的看到对手的刀飞上了半空!

    观察了一阵子,他也发现这个对手武艺高强,身份不凡了。此刻,敌人的武器被磕飞。二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只要将弯刀反转回来。就可以顺势抹断对方的咽喉!

    如果真能如此,自己岂不是要立下大功?

    他奋力抽刀回斩,试图把这桩大功劳抓在手里,但巨大的惯性让他难以如愿,与此同时,强劲的风声却是扑面而来。

    糟糕!他心中大呼不妙,敌人竟然是有意弃刀,自己的全力一击和先前的逆袭一样,完全是扑了个空。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眼前的点点星光已经被一个巨大的拳头所笼罩,对手弃刀出拳,一气呵成,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一般。

    “嘭!”杂胡小帅脸上绽放了万朵桃花,仰面朝天的向后摔倒。透过模糊的视野,他看到对手轻舒猿臂,接住了他脱手落下的弯刀,顺势向下一抹……

    “铁狼!”齐周大声悲呼,那个小帅是他的亲信,从范阳逃到渔阳的一路都走过来了,却不想死在了这里。

    “混蛋!不要乱,结阵,结密集阵型,他们脚下那古怪不是马,密集结阵就能挡住!”

    铁狼发现的弱点,齐周也发现了,冰刀战法速度足够,冲击力不足。

    一对一没问题,借助速度在敌人身边飚过,顺势用弯刀抹过去就行了,但若是敌人结成了相对密集的阵势,就很难对付了。即便成功杀掉第一个对手,面对第二个对手时,也会因为来不及调整失去先机。

    只要趁机围攻,或者逼敌人硬碰硬,就能解决对手,铁狼的战术是成功的,之所以会死,只是因为对手太强。

    杂胡军冲下冰面后,就被太史慈的迎头杀上,予以痛击,此刻正在晕头转向呢,突然听到有人指挥,顿时就找到了主心骨,彼此靠近着,互相掩护着,情况顿时就得到了好转。

    来去如风的青州军不敢硬冲杂胡军的密集阵型,只能在阵势旁边掠过,不但没能向之前那样杀伤敌人,反而被杂胡军用长兵器或绊或刺放倒了好几个。

    从一开始就被动挨打至今的杂胡军大声欢呼起来,敌人的真面目已经被看到,诡异的战法也被破掉,今夜这口恶气,总算是有宣泄出来的希望了。

    “老齐,干得漂亮!”阎柔大喜,高声叫道:“稳住,稳住就可以了,不要急于求成,稳步推进,把他们赶走就行!”

    他没有去冰面上厮杀,他不确定对手是不是只有这么一招,万一冰面上的只是部分敌军,全军冲上去,被人绕到背后,包夹在冰上就完蛋了。为了防止万一,他带了千余骑兵在岸上守着,当做预备队。

    本来他以为两千人冲下去之后,能很快将敌人拉进混战,结果对手不光装神弄鬼厉害,真正打起来也很强。在齐周发令变阵之前,全线压上的杂胡军被打得站不住脚,看得他心惊肉跳,只是无可奈何。

    好在齐周身临一线。很快发现了破绽,不然,阎柔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他非常后悔,早知如此,就想那么多了,好好的把游击战术进行到底多好,何苦多此一举呢?

    现在,他衷心的希望敌人见好就收,知难而退。如若这样,他肯定不予追击,只等着天亮后收拢残兵,然后就远远的避开海岸,找个安全的地方扎营。仇恨什么的。他都顾不得了,他被青州军层出不穷的诡异手段吓坏了,只想着安全第一。

    “不要恋战,驱散他们即可,让弓箭手招呼他们!”

    阎柔很有诚意,太史慈却不是个善解人意的,发现冲不动敌阵。他当机立断的下令变阵。

    “让开,让开,让弓箭手招呼他们!”随太史慈迎战的百余精锐应声滑开,给弓箭手让出了射界。

    “快……快躲啊!”阎柔大惊。他们攻过来的时候都是举着火的,而且又挤成了一团,这个时候遭到弓箭的攒射,那不是要命么?

    不用阎柔说。杂胡军也知道大事不妙,他们哀嚎着。彼此推搡着,想向两旁躲避。但冰上太滑,他们的行动力受到了极大的限制,青州军脚下一顺,人就远远滑开,他们却只能三步一绊的慢慢挪动,旁边没人都走不稳当呢,何况现在又结成了密集阵型?

    “嗖嗖……”在绝望的叫喊中,迎面传来了密集的破空声,这次射出来的不是火箭,但威力却同样惊人。

    对付只有皮甲护身,没携带盾牌的杂胡,羽箭造成的杀伤远远超过了先前的近战。并非齐射,黑暗中不知有多少羽箭穿梭着,与杂胡军的哀嚎、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最为奇诡的节奏。

    “还射,还射!”阎柔声嘶力竭的叫嚷着,指挥身边的一千骑兵反击。

    可是,就在发令的同时,他听见了自己灵魂呐喊的声音。那声音清晰地从灵魂深处响起来,解答了他心中所有困惑。

    没用的!没用的!

    中原人虽然有着太多束缚,没办法像胡人一样随性而为,面对胡人的侵攻,经常都居于守势。但同样的,他们也能制造出很多胡人想破头都想不到的利器。

    当年匈奴先后出动了十几万大军,与李陵的五千弓箭手连番激战,连遭败绩,最后诸路大军合围,还要等到汉军的箭矢射光才能最终取胜,整个过程中的伤亡足有数万。

    从中固然可以看到李陵降敌的无奈,但同样也能看到,面对中原奥妙无穷的战阵和犀利的兵甲,草原人是没有太多办法的。

    正如此刻。

    汉军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在冰上往来自如,使出了骑射一样的战法。自己这边人数虽多,却和对上骑兵的步兵一样,空有优势却无从发挥。

    对射?没用的!敌人的阵型极为松散,数百人散布在广阔的冰面上,移动速度又非常快,自己这边再怎么还射,取得的战果也将是微乎其微的。

    冰面上的步卒渐渐有了崩溃的迹象,惨重的伤亡使得阎柔心头在滴血,他抬起手又放下,如是反复了几次,终于发出了最后的号令。

    “骑兵,冲上去!不要顾及马,只管冲上去,哪怕是用命换命,也要把他们驱赶开!”

    只有骑兵才有希望追上对方的速度,克制对方的战法,让他们不能继续肆无忌惮的纵横往来。只是这样做的代价太大了些,马在冰上不是跑不起来,而是很容易滑倒,一旦摔倒,人马怕是都死定了。

    不过,阎柔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如果始终不能把对方赶走,七千大军很可能就这么被拖垮,只能亡命搏一下了。

    “轰!轰!轰!”一千余骑兵冲起,马蹄踩过冻土,踏上冰面,排成了一条松散的弧线,在河面上由北至南的兜了过来。从这个阵势上就可以看出,阎柔已经没多少战意了,他只想把青州军赶走,以得到重整军势余裕。

    然而……

    “终于下来了吗?”太史慈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将右手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放在嘴里吹了个响亮的呼哨,青州军闻声纷纷收起弓箭,快速向南滑走。

    阎柔见状,心情顿时一松,只觉压在心头那沉甸甸的块垒被挪开了。

    单是,很快,他就发现了异常。

    骑兵踏上冰面,不光赶走了太史慈,而且也使得冰面发生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咔嚓……咔嚓……”如果有人留意脚下就会发现,一个个蜘蛛网一样的裂缝随着马蹄的踩踏而呈现,龟裂,直至破裂!

    “啊……救……噗通!噗通!”

    第一声惨呼是在河中心处响起的,随即,就像突然春季提前到来了一样,整个河面瞬间开冻,仿佛被煮沸的一江春水,杂胡兵好像饺子一样,接二连三的落入水中,冰寒刺骨的河水瞬间中断了他们的惨呼。

    “怎么可能……”阎柔觉得自己要抓狂了,难道上天也在帮助青州人吗?为何他们在冰上疾驰来去那么长时间都没事,自己的骑兵一下去,冰面就全都裂开了?青州人全都跑掉了,自己的兵却全都落了水?

    正在惊骇欲绝时,一缕火光突然从远去的青州军手中升起,扶摇直上,最后在空中炸开,绽放出瑰丽的红色火花。

    再下一刻,从南方的海面上传来了气势十足的喊杀声:“太史将军已破敌,弟兄们,杀啊!”

七一八章 疾风出塞

    /

    阴山山脉就像是一条分界线,将中原和塞外精准的分割开来。

    进入山区之后,大雪就一直在下,没完没了。

    大军已经在雪地里走了两天了,前方至少还有一半的路要走。就秦风的经验而言,即便是以耐冻著称的丁零人也不敢在雪地里像这样不间断地行军。

    亏了随军的将士基本上都出身于冀北或幽州,否则,就算经过了严格的训练,秦风也不敢担保会不会出现大幅的非战斗减员,塞北的冬,不是光靠耐力就能撑得过去的。

    “还要很远么?这鬼天气,连个太阳的影子都看不到!难怪叫白山呢,看这样子,这雪能下一冬。”虽说是老资格的边军,但秦风基本没来过白山这边,因为公孙瓒的作战方向从来都不在这里。

    檀石槐死后,鲜卑一直都处于四分五裂之中,特别是中部鲜卑,一年之中,万人规模的大型内战就至少要打上十几场,自然无瑕旁顾。因此,其威胁远不如实力远逊,但始终保持团结的乌丸和东部鲜卑,公孙瓒自然没空理会他们。

    等到刘虞到了幽州之后,幽州就分成了两个部分,差不多是以潞河为界,西面的四个半郡是刘虞的势力范围,东边的两个半是公孙瓒的,在河北大战之前,两边一直泾渭分明,秦风当然没有机会来代郡。

    “照这个速度,恐怕还得走两三天,亏得赵将军带得马多,足够轮换。”秦风右侧,田豫一边抹着脸上的雪水,一边回答。

    雪太大了,自入冬来积累至今。厚厚的雪层下面全都是冰,战马和骑手稍不谨慎就会摔个重的。好在士卒们都是在塞上长大,从小像胡儿一样用惯了坐骑,不至于摔倒后立刻失去重新爬上马鞍的勇气。

    “路远师疲,纵侥幸取胜,所得亦不足夸,若是扑空,那就……”秦风呼出了一口白气,看向田豫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质疑味道:“国让。你真的是从居庸城突围来的?带的是将军的手令?”

    从一开始,他就不赞成这个长途奔袭的提议。

    按照田豫所说,居庸城那一战,公孙军久战力疲的时候遭到胡虏大军的围攻,虽然奋力一战。杀伤甚众,没让胡人占到多大便宜,但终究众寡不敌,只剩下了数千残兵退入孤城,形势可说是万分危急。

    赵云出击代郡,以策应公孙军的消息,在战前就已经通报给公孙瓒。在那种危急关头,公孙瓒派田豫突围向代郡,显然是要求援才合情理。

    可田豫却说,公孙瓒建议赵云出塞。长途奔袭鲜卑部落,要不是了解田豫的为人,知道对方不会叛降胡虏,秦风真有心把对方拿下。严刑拷问一番的冲动。

    这提议分明就不在理啊!

    随着鲜卑大军一同入关的,有很多部众。有大有小,这些部落如今散布各处,涿鹿、下洛、潘县等城池皆入其手,整个上谷郡都是乌烟瘴气的。

    如果要打击鲜卑人的后方,这些部落就是很不错的目标。胡虏不会守城,占了县城也没用,凭借赵云的指挥才能和疾风骑兵的精锐,横扫上谷郡的鲜卑部落又有何难?

    通过这样的战法,可以有效的牵制居庸城下的鲜卑大军,比直接去救援更稳妥,也比出塞偷袭弹汗山什么的靠谱得多!

    即便对鲜卑人的兵力优势和机动力有所顾忌,也有其他策略可选啊。居庸之战后,鲜卑人很快分兵南下,经当城、代县,过飞狐道,一路攻向广昌城。

    广昌那里应该有羽林军守着呢,如果疾风骑兵配合得好,说不定有机会和羽林军来个前后夹击,瓮中捉鳖,把这支鲜卑军给全歼在飞狐道。

    相对而言,出塞偷袭弹汗山的策略简直弱爆了。

    没错,弹汗山是鲜卑人的王帐所在,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但草原的规矩和中原不一样,鲜卑人是游牧为生,不会始终停留在一个地方。只有在春夏之际,水草最茂盛的时候,鲜卑王帐才会出现在弹汗山,其他时间,王帐多半也是居无定所的。

    如果弹汗山没人,这次奔袭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霍骠骑封狼居胥,得享大名,是因为他在狼居胥山这个具有特别意义的地方,打平了匈奴王帐,其意义,就像是有人打进长安或洛阳,歼灭了天子御营一样。

    若是换成初平元年那种情况,董卓和天子都走了,洛阳只剩下一座空城,占来又有何用?顶多是名士清谈的时候,做为谈资,拿来吹嘘炫耀罢了。

    所以,秦风对田豫转达的建议一千,一万个不理解。加上对故主的牵挂,他的心情就像是此刻的天气一般,晦暗阴沉,风雪交加。

    心情如此,秦风的语气当然也不可能客气,那句质问十足像是审讯俘虏一样。换成脾气差点的人,说不得要反唇相讥或者冷眼相对,田豫却展现出了和他的年龄却完全不相符的涵养和城府。

    “秦将军过虑了。”风雪之中,他露出了一个和煦如春的笑容:“主公遣至此求援、引路,其实是经过反复斟酌的。诚然,以疾风骑兵的战力,若是一心牵制,也能给鲜卑人造成相当大的麻烦,不过,那样做对整个战局的帮助却很有限。”

    “哦?请国让兄详细说说。”一直沉默赶路的赵云回过头来。

    因为一直没说话也没什么动作,他的头盔,乃至眉毛上都覆了一层霜,看起来很是滑稽。但无论是田豫还是秦风,都没有发笑的意思,正是因为赵云身先士卒的作用,这支部队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经过了长距离的行军,士气却得以一直保持在出发时的水准。

    “鲜卑重新联合,应该是出于塞上诸部对骠骑将军的顾忌,加上许攸游说的结果。鲜卑人既然来了,乌丸人想必也不会甘于寂寞。若不是夫余、丁零与鲜卑仇隙极深。高句丽被辽东太守压制得太惨,恐怕来助战的敌人还不止这些……”

    “幽州军战败后,汉军将会全面受敌,正如鲜卑主力分兵攻打飞狐道一样,乌丸人肯定会猛攻东线,若骠骑将军急于救人,就会落入胡虏的圈套,三面开战,处处受敌。最后露出破绽,为胡虏所趁。”

    “所以,主公认为,无论直接还是间接,只要子龙将军卷入救援作战。后果就是先后将整个青州军的主力都卷进来,导致无论在哪个战场上,都无法占据绝对优势,最后打成一场消耗战。鲜卑人的整体策略,就是建立在这个前提上的。”

    秦风诧异问道:“跟我军拼消耗?就草原上的那点男丁,他们怎么敢?”

    “别忘了,有许攸在。胡虏对中原的形势就洞若观火,他们知道现在面对的只有青、幽两家,中原的其他诸侯,不但不会帮忙。反而会落井下石,此外……”田豫解释道:“多消耗一些中小部落,对鲜卑的主帅们也是很有益处的。”

    “这话怎么讲?”秦风讶然,赵云脸上则是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鲜卑的内乱持续得太久了。就算没有骞曼和魁头争单于之位,几个著名的大人也都愿意听命。鲜卑也没办法恢复到檀石槐时代的局面……”

    历史总是有着种种巧合,在三国时代,中原陷入了长久的战乱,无独有偶一般,这个时代的鲜卑,也变得四分五裂。

    只要有野心,能拉起一支人马,就可以找个地方称王称霸,这种情况不单发生在中原,同样也发生在草原上。因为草原过于广阔的地域和相对少得多的人口,这种混乱的规模和复杂性也更严重。

    公孙瓒认为,鲜卑虽然重新联合,但那只是在刘虞在草原上的名望,加上许攸的口才,以及青州军带来的强大压力之下产生的特殊效果。

    就算这一仗打赢了,但只要没有重创青州军,无法趁势攻入冀州,或者这一仗输了,王羽没有追进草原,那鲜卑人很快就会回到从前的状态。

    胡人虽然普遍智商低下,但魁头、骞曼、慕容锋这些部落领袖却没一个傻子,他们不可能没有任何想法。

    “所以,鲜卑人做了几手准备,最坏的情况下,他们也要借机完成整合部落的目的。随军入关的那些部落,俱非各头领的嫡系,而是来趁火打劫,对王帐和各头领阳奉阴违的那些小部落。用这些不听话的部落消耗汉军,对鲜卑的高层来说,是很划算的买卖。”

    田豫沉声说道:“子龙将军若是攻入上谷,表面上牵制了鲜卑的兵力,但实际上却正中了鲜卑人的下怀,还很容易给骠骑将军传递错误的信号,导致他对战局产生错误的判断!”

    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情况,由于胡骑的全面入侵,青州军的兵力变得不那么充裕,王羽要解居庸之围,没办法集中全力,只会根据战局的变化,尽可能的带出更多军力赴援。

    赵云若是进入上谷作战,蓟县肯定能得到消息,很可能会推断鲜卑须得分兵往援,并以此拟定作战计划。可实际上,鲜卑人对那些部落却不怎么在意,这就形成了误判。

    搞不好,王羽会把自己搭进去都说不准。

    想明其中的缘故,赵云也是惊叹不已:“公孙将军在居庸之战时,就想得如此深远了吗?”

    “主公说,打败仗是他的错,他可以付出代价来弥补,但若骠骑将军和大汉百姓被他连累,也付出沉重的代价,他的罪过就大了。所以,他希望子龙将军你不要去上谷,而是出塞去寻找鲜卑王帐!据主公的判断,鲜卑王帐十有八九就在弹汗山!”

七一九章 洗荡胡尘

    /

    从舆图上看,标记着弹汗山的符号与代郡的边界几乎重叠,但只有亲身在这条路径上走过,才能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咫尺天涯。

    过了桑干河,就已经不存在官道了,只有山,一座挨着一座,没完没了。人和马都慢慢开始麻木,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方。

    “看,长城!”田豫突然在后边喊了一嗓子,吓得秦风差点没栽下马背去。

    侧转头,顺着对方的手指远眺,只见一条银白色,绵延万里的巨龙,横亘在左侧的山岭上。

    幽燕之地自古就四面受敌,燕国险些在外族入侵中亡国,全靠齐国尊王攘夷的军事联盟才渡过难关。有鉴于此,燕国是列国之中,少有的同时拥有南北两道长城的诸侯国。

    赵云等人现在看到的,就是燕国的北长城,经秦国的重修后,依托着连绵的燕山山脉,完全连成了一体,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万里长风将巨龙的身躯吹得曲曲折折,龙的头颅依旧高傲地扬着,扬在漫天乌云之下,群山之颠,俯视着被冰雪包裹着的万里河山。

    饶是看惯了塞外山河,此景入目,秦风也被其间的雄浑气魄摄了心神,半晌才回过神,嘟嘟囔囔的抱怨道:“是长城,用得这么大惊小怪么?”

    田豫一把扯住了秦风,指着城墙,大声叫道:“秦校尉,你仔细看,城上有人,有人啊!”

    “有人……”秦风愣了愣神,呆呆的循声看向布满雪花的城墙与完全冻住的河岸,看着上面活动着的几个黑影,猛然惊醒似的,失声叫道:“怎么会有人?”

    他这一问大有道理。

    长城是天下间最宏伟的防御工事。东临大海,西入祁连,绵延万里,即便在后世,也被誉为世界奇观。可是,据秦风所知,城墙上应该没有守军才对。

    在早些年是有的,特别是在檀石槐时代,将王帐立在弹汗山的檀石槐。好不避讳的表现出了对中原的野心,燕山上的长城,就是扼制他野心的第一道防线。

    终檀石槐的一生,他也没能实现将王帐立在边墙外,随时随地都可以进入汉境。予取予夺的理想,因为他始终无法彻底征服面前的这条长城。在那个时代的鲜卑入寇,都是从其他通道绕过去的。

    后来檀石槐病死,鲜卑陷入分裂,威胁远不如前,而汉朝的国势也是江河日下,国库日益吃紧。朝中大佬们一面张开厚实的手掌。从国库和民间往自己的坞堡里收刮,一面叫苦连天,将边军一裁再裁。

    西北战事连绵,他们就建议天子放弃雍凉和三辅;北疆有事。他们就建议以胡制胡,利用内附的匈奴人来防守边疆,以削减维系边军的巨大开支。

    裁军的第一步,就是驻守长城的部队。这些部队消耗巨大,又没多大作用。留着只是拖累罢了。至于没有了长城防线,鲜卑人会不会不安分,大佬们的考虑也很周全。

    第一,鲜卑人在打内战,如果有汉军在旁边围观,他们难免有所顾忌,打得不够尽兴。第二还是因为鲜卑人的内乱,大佬们认为,鲜卑人内乱都忙不过来,对南下侵攻之事肯定是无心也无力的。

    遵循着这样指导思想,朝中达成了共识,认为中原正在多事之秋,应该尽量避免边境冲突,怀柔、和亲都是很切实的手段,于是,才有了刘虞出镇幽州。

    等刘虞到了幽州后,很快就借助对公孙瓒的压制,完成了向外族的示好,很快就和鲜卑、乌桓称兄道弟起来。既然成了好兄弟,自然也不可能贸然翻脸,还在长城上驻守兵马做什么呢?

    当然,偶尔越境劫掠的行为是免不了滴。

    没受过教化的野蛮人么,精神状态和疯子是差不多的,出尔反尔算什么。只要他们伤害的都是边塞上的草民,就没人会多在意。牺牲几个平头百姓换取国家安宁,不正是牺牲小我,顾全大局的国家大义的精髓所在么?

    高高在上者眼里,草民们唯一的权力就是做出牺牲,正是因为看破了这层意思,公孙瓒和他的边军战士才对刘虞,以及刘虞背后的政客、名士们嗤之以鼻,乃至恨之入骨。

    发动长途奔袭之前,秦风已经打探清楚了,此番鲜卑入寇,走的不是代郡,而是从上谷郡的广宁,渔阳郡的白檀进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始终觉得,鲜卑王帐的部落不可能在弹汗山的原因,同样的道理,此刻,代郡的边关上都不应该有人才对。

    “国让兄,我们现在在何处?”赵云没纠结这些问题,他直接翻出舆图,向田豫问道。

    田豫手搭眼帘,极力向风雪中眺望着,沉声说道:“如果某所料不错的话……前面那座小城就是马城!城东北那条河就是仇水河!”语气中有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

    “马城?那不是到了吗?城墙上有人,就说明……”赵云也激动了,放着被围困的盟军不理;放任鲜卑人穿过飞狐道,向友军发动猛攻;放着被鲜卑人荼毒的代、上谷两郡百姓不顾,在冰天雪地里艰苦跋涉了五天五夜,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鲜卑人果然在弹汗山,马城这里驻扎的就是他们的先哨!”秦风也琢磨过味了。

    马城不是很大的城池,却处于极为要冲的地带,在檀石槐时代,这里作为连通弹汗山与代郡的重要通道,是汉军和鲜卑人的必争之地。

    被废弃后,城墙被鲜卑人拆毁,万里长城在这里露出了一个很大的豁口。虽然还被称为是城,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寨子罢了,只有那些为了逃避中原的苛政的百姓才聚居于此。

    这些百姓可不会在山上的长城中巡逻,既然城墙上有人,那就说明公孙瓒的推测没错,鲜卑人果然玩了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将那些不听话,不完全从属的部落摆在明面上,将自己的嫡系部落都藏在了弹汗山!

    赵云的反应极快,他一带马缰,沿着自家队伍的侧翼跑动起来,每跑开百余步,便停下来大声喝问一句:“弟兄们,你们累不累?”

    风大雪急,普通人说话的声音连几十步都传不出,但赵云就像是刚养精蓄锐好一样,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声音很快传遍了全军。

    “不累!”事先只被告知即将被带领前去找牧人部落麻烦,却不知道最终目的地在哪里的士卒们齐声回答。

    疾风骑兵中有半数的幽州人,虽然大多都是家在渔阳以东的人,但其中也不乏仰慕公孙瓒和王羽大名,从渔阳以西投奔而来的。

    此番鲜卑入寇,所过之处,百姓都倒了大霉,即便鲜卑大军没能到达的地方,因为有了鲜卑撑腰之后嚣张起来的杂胡,同样把地方上搞得乌烟瘴气。

    一路行来,不知目睹了多少家破人亡的惨象,无论出身何处,所有人心里都憋了一口气,正是这口气,支撑他们在冰雪跋涉了五个昼夜,却始终没人叫苦。

    “现在……”赵云挥手一指,指向了风雪弥漫的长城豁口:“鲜卑王帐就在眼前……弟兄们,你们怎么说?”

    “报仇!”人群中响起轰然的回应。骑兵们或是扬起了手中挂着冰棱的长槊,或是奋力从腰间拔出了覆了一层霜的战刀,以实际的行动,表示自己不累,战意昂扬。

    “胡狗守我汉家恩惠,以怨报德久矣,昔日高唐大战,匈奴人已经付出了代价,现在,轮到鲜卑了!总有一天,吾等汉家儿郎要荡清胡氛,使其万劫不复,令我汉家子民再不受屠戮残害之苦,从今天,从你我脚下开始!”

    受到兄弟们情绪的感染,赵云一改平素的平静沉稳,从背后拔出青虹剑,三尺青锋直至苍穹深处。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世界变得安静起来,所有人都紧闭着嘴,望着那个威武不凡的身影。眼前的子龙将军还是个少年,但没人会因为他的年纪有任何疑问,从界桥开始一路走来,他的英武是用无数敌人的生命和不甘铸就出来的。

    而他的许诺,则是另一位年纪同样轻,同样魄力超卓的人许下的,南征北战,荡清胡尘!

    忽然间,秦风扬起长刀,大声回应了一个杀字。紧接着,天崩地裂的喊杀声响彻旷野。

    “杀,杀,杀!”五千壮士齐齐扬起兵器,大声疾呼。

    仿佛听到了众人喊声,灰沉沉的天空突然裂开了一道缝。万丈阳光就从云缝中射下来,照在那个白马银枪的身影之上,照亮了每个人的眼睛,照出了城墙上正慌慌张张的往城楼逃跑,试图向马城示警的鬼祟身影。

    欢呼声中,赵云将剑锋指向了远处的冰河。骑手用尽全力舞动着大旗,‘风’字军旗鼓动起了长风,吹在轻骑身后,速度瞬间飙升到了极致,如风般从结着冰的河面上冲过去,抢在城中的人应变之前,一场毫无预兆的屠戮就此展开。

七二零章 马踏胡营

    弹汗山就是后世的大青山,纵观华夏几千年的历史,除了檀石槐之外,也没有哪个草原异族敢将王帐设立在距离中原王朝的边境如此之近的地方。

    这种行为展示出来的是**裸的野心,并带有十足的压迫感,令得一直试图以怀柔政策解决鲜卑问题的朝中大臣们,也不得不正视檀石槐的威胁,并采取了一系列相应的措施。

    比如熹平六年的那次声势浩大的反击,三万汉骑出塞,再如马城的严防死守。

    熹平六年的那场大战,鲜卑人虽然取得了最终胜利,但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三万汉军精锐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连檀石槐都在那场大战中受了伤,战后没几年就挂了。

    相对于此,马城这个名不见史籍,默默无闻的小地方,则是檀石槐毕生的痛。

    虽然他被鲜卑人和后世的蛮族崇拜者誉为不世出的雄主,与铁木真、野猪皮等蛮族英雄并论,但终其一生,他都没能突破近在咫尺的马城防线。在这个弹丸小城面前,鲜卑英主不知多少次折戟沉沙,头破血流。

    而在马城挡住檀石槐的,并非什么名将,只是连名字都被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一位无名校尉,以及他麾下的一营边军而已。

    做为鲜卑王族的后裔,遏必弘率兵进入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拆毁了马城原本就不算高大的城墙。在他看来,这是在完成祖先的未尽心愿,是对祖先当年的雄才伟略的祭奠。

    鲜卑人都认为,马城这个地方很邪门,可能是被汉人施了法术之类的,否则,这个无名的小城和城内的一千多无名战士,不可能挡住鲜卑的多次侵攻。要知道,那可是檀石槐率领的鲜卑大军,是草原上最强大的力量!

    族中的长老和萨满都说,拆毁城防,就是破除法术的关键,只要没了法术的庇佑,孱弱的中原绵羊岂能是草原上野狼的对手?

    让整个中原都在鲜卑人的马蹄下颤抖,杀光男人,抢走女人,将财富和土地统统画上鲜卑人的图腾……这是所有鲜卑人,从先辈英豪那里继承到的理想!

    马城,代郡,乃至幽州,不过是个开始罢了,遏必弘坚信,拆毁马城之后,实现理想的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既然理想即将实现,做为头号功臣,将马城一带的土地做为遏必弘部新的牧场,就是理所应当的了。这倒无关于理想,遏必弘只需要知道,汉人们用仇水河浇灌过的土地都是熟地,种上糜子时远比在他们自己开垦的那些土地长得好,就已经足够。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理所当然的举动,却给自己惹了大祸。

    他根本没想到这种天气里还有人会从群山中突然冲出来,因此他和他的族人们完全来不及做有效抵抗。

    在山上的长城中负责瞭望警戒的哨兵偷了懒,不但没能抢先发现疾风骑兵的到来,反而被人先发现了,等到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哨兵终于吹响示警的号角时,疾风骑兵已经风一样卷过冰河,发动了全面攻击。

    城墙虽然拆了,但望楼还是保留了下来,在城门原本存在的地方,用城楼的旧材料拼凑而成,一左一右的耸立着,充当着部落的第一层屏障。哨兵剧烈的马蹄声中抬起头,连警报都没来得及没发出,就被赵云和秦风一人一箭了结了姓命。

    然后秦风熟练的指挥着几个义从的老兵,用套索拴住了望楼,如果那种用几根木头搭起来的简陋东西也可以被称为敌楼的话。几个骑在马背上的士兵用力一拉,敌楼立刻四分五裂,里边的尸体重重地摔下来,雪水在冰雪之中溅起老高,别样的艳红。

    骑兵不擅长攻城,但攻打游牧民族的营寨,白马义从却是驾轻就熟,用不着指挥也能完美的完成任务。

    轰隆隆的倒塌声惊醒了几个睡在村口附近房屋中的部族武士,他们光着身体,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冲出窗子。汉人用泥土和木料搭建起来的房屋远比牧人们四面漏风的帐篷暖和,因此乍一搬入房屋中的部民们总是睡得太死。

    当他们笨拙地从窗台上跳下来时,一匹快马已经冲到他们面前。青虹剑冰冷的剑锋随风而至,锋利的剑刃如同切瓜一般切开了迎战者的肚皮。睡眼惺忪的武士猛然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内脏冒着热气向外滚,剧烈的痛楚随之而起,他痛苦地尖叫起来,喊声凄厉而绝望。

    在即将过去的这一年的秋天,他在遏必弘的率领下,踏入马城时,也曾这么对付过这件屋子的主人。那个手无寸铁,身体瘦弱,却至死还挡在妻儿面前的汉人一度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是敬重对方的勇气,只是用弯刀给对方开了膛之后,那个汉家女子痛苦绝望的尖叫声,让他觉得赏心悦目,快乐无比。

    据说,代郡的土地原本就是草原人的,但在很久很久以前,被汉人的天子还有他的爪牙抢了去。所以,鲜卑人南下是为了报仇,同时将属于自己的土地和财富夺回来。

    一想到那些汉人强盗占了鲜卑人的便宜,还享受了这么长时间,自己却只能饥一顿饱一顿,睡在四面漏风,能冻死人的帐篷里,武士就愤恨不已。

    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将汉人的痛苦哀号听在耳中,他觉得好像仙乐一般。唯一的遗憾也只有那个汉家女子姓子太过刚烈,看到丈夫死后,竟然合身扑在了刀刃上,而不是像部族女人一样,含着泪匍匐在杀戮者脚下,予取予求。

    当然,他对汉人感到愤怒的时候,并没有抬头去看在群山之巅绵延的巨龙——自先秦时代,在苦寒之地努力求存的燕人就已经将华夏的烙印凝刻了上去,亘古不灭!

    所以,他的愤怒是没有道理的,现在,就是他遭报应的时候了。

    “把所有人杀光!”震天的马蹄声中,有人高喊着疾驰而过。

    用的是汉语,鲜卑人听不懂,即便听懂了关系也不大。草原上部落之间的战争本就没有留俘虏的习惯,战败的一方通常整体消失,除了女人之外。在牧人眼中,女人属于财产范畴,兄终弟及,父子相承,因此不需要斩草除根。

    “杀!”疾风骑兵的战士们以呼声相应,不需要动员,他们自己知道该怎样做。

    连月以来,鲜卑人用自己的行为给他们做好了示范,今天这一切不过是回报对方的“善举”而已。他们打马跑过低矮的茅屋,将火把扔上房顶。然后将长槊对准窗子和门,将爬出来的人一一刺翻。

    从一开始,战斗就进入了屠杀的节奏。

    因为温暖的房屋,鲜卑人的反应本来就比在草原上时慢了一拍,房屋的构造又注定了他们只能从低矮的门窗中钻出来,而不是象住在帐篷里一样,从任意的方向脱离险境,去寻找自己的战马。

    没了马,鲜卑武士的战力下降了不止一两筹,而没完成集结,就和成建制的骑兵搏杀,更是犹如噩梦一般的遭遇。

    有人挥舞着斧头和圆盾试图抵抗,但斧头太短,圆盾太薄。骑兵们配备的长槊光锋刃就长达三尺,可以轻易地刺穿皮盾,挑飞短斧。除了长槊之外,疾风骑兵更拿手的骑射本领,更是全面发挥出来。

    骑兵如风般在街巷中席卷而过,长槊、战刀、弓箭像是被风卷起的尖锐物体,劈头盖脸的砸向了每一个站立着的胡人,无论他们试图抵抗,还是想要逃跑,亦或正在求饶,下场都只有一个……

    血溅五步!

    战事很快推进到了城中央地带。

    在檀石槐在弹汗山建立王帐之前,马城只是个边境的村寨,虽然经过扩建,但仍然是个很小的地方,这里没有城守府之类的建筑,城中央的是一个大户人家的老宅,这家人就姓马,这座老宅也有几分坞堡的姓质。

    围墙超过了半丈,仅比原来的城墙稍低,墙头上搭着青瓦,还设了几座箭垛。

    在鲜卑人攻进城的时候,宅子里的主人曾依靠地势,抵抗过一阵子,给鲜卑人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他们的下场自然也不言而喻。

    当然,无论抵抗与否,在被汉廷遗弃的一刻,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朝廷保护不了自己,就自己保护自己,显示出的是不屈的勇气,但仅此而已。

    做为部族的首领,遏必弘理所当然的将此地当作了自己的官邸,只是院子的大门在和原主人的战斗中已经被拆毁,遏必弘觉得没必要重建,也没那个本事,所以就那么敞着了。

    现在他当然很后悔,他不会忘记那两扇厚重的门板,一度给他和他的勇士们带来了多大的麻烦。但现在,面对突如其来突袭,他连最基本的防御都没有,只能将匆匆召集起来的部属全都堆到没有遮挡的大门口去。

    “堵住大门,吹号角,让城墙上的人点狼烟求援!”站在人墙之后,遏必弘挥舞着弯刀,声嘶力竭地大喊:“堵住,堵住,弹汗山还有兵,很快就会来救援我们!”

    忽然,他觉得心头一寒,仿佛被头猛虎盯住了脊背,自幼在草原上养成的本能让他快速前扑俯身,想要卧倒避过致命的杀机。

    本能而来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让他绝望的是,杀机来的更快,从锁定目标露出杀意,到开弓放箭,将杀气实质姓的施放出来,前后不过刹那之间。

    遏必弘这一扑,避过了咽喉要害,却刚好把自己的头颅送了上去,羽箭有如冷电一般,带着森寒的气息,穿过了人墙的间隙,越过了空间的距离,直接钻进了他的眼眶!

    迸射而出的血水和惨叫都无法阻挡羽箭强劲的势头,直到穿透坚硬的后颅骨,羽箭才颤动着停下,而在这一刻,鲜卑王族遏必弘,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一箭致命!q

七二一章 强突猛进

    连通着关墙与弹汗山的仇水河,其名称到底有何来由,如今已不可考,但赵云却有些固执的认为,或许是因为,这条河连通了地域的同时,也累积了中原和草原两个种族之间太多的仇恨。

    胡人在草原上过不下去,就跑来中原抢掠,汉人不甘受辱,建起城关,出塞反击。从商周时代起,这个宿命般的轮回便周而复始的持续着,无数的鲜血和仇恨随之而生。

    如何中止这个残酷的轮回?在王羽的熏陶下,赵云和他的同僚们早就达成了共识,只有死了的胡人才是好胡人,胡虏死光了,自然就不会再有人打着仇恨又或其他名义来边关滋扰。到那时,仇水河或许就可以改个新的名字了。

    赵云不是哲学家,以上的思考,也只是在行军途中偶发感慨而已。

    此刻,距离马城的第一场突袭战已经过了十天,如果没记错的话,新年应该已经过完了,现在已经到了大汉的初平五年,或是新汉的开元二年。

    这十天,赵云带着麾下的弟兄们沿着仇水河两岸,豹一样的捕杀着自己的猎物。游牧民族行踪无定,但也是有规律的,他们逐水而生,只要能把握准大致的方向,沿着河流突进过去,肯定一扑一个准。

    第二个部落的位置,就在马城以北的仇水河西岸。直到看见疾风骑兵的战旗前,这个部落的首领还在想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按照常理,鲜卑的大军攻入上谷、代郡之后,这个区域内就不应该再有敌人了才对,战斗应该发生在部落之间。

    马城一带的地盘本来就很惹人羡慕,只是遏必弘身份不凡。又抢了先,其他人想着反正很快就能南下牧马了,没必要为了过冬舒服,和遏必弘起冲突。

    不过,人和人的想法总是有异同的,万一有哪个愣头青想不开,非得和遏必弘掰掰腕子,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所以,第二个被赵云解决的部落。并没有做好迎战的准备,交战的过程和第一个仗差不多,鲜卑人瞬间被踩平,连警讯都没放出去。

    随后,第三、第四……发动突袭的前三天。疾风骑兵分兵两路,马不停蹄的向仇水河上游突进,将出其不意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沿途遇上的部落象烂橘子一样被踩扁,躲不开也挡不住,甚至连敌人到底从那里冒出来的都搞不清楚,同样也没人能预料到,下一个轮到谁遭殃。

    驻扎在弹汗山一带的部落。都是各大首领的嫡系亲眷,出于互相防备的目的,首领们没有把部落中的男丁都抽调走,再加上族中的老弱妇人也都能骑马挥刀。所以这些部落虽然身在后方,但并非是不设防的状态。

    然而,在那支猎豹一样的汉军骑兵面前,这些防卫力量没有任何意义。

    遭遇之初。被人劈头盖脸的一顿箭雨,先死伤了一大片。。短兵相接时更是一面倒,无论武器装备,还是个人战力,汉军都领先了太多,失去了人数优势的最大倚仗之后,胡骑在战场上呈现出的,唯有狼狈之态。

    仅仅前三天,被赵云扫平的部落就达到了十个之多!

    聚集在仇水河的部落,远比进入上谷的部落要密集,他们本来是准备等到战局稳定之后,再大举南下的,没曾想被赵云来了一招长途奔袭,倒是方便了后者寻找目标。

    其后的七天因为消息传开,一些离河岸较近的部落纷纷逃散,寻找目标的效率降低了不少,但先后也有近似于前的战绩入账。从南下牧马的美梦中惊醒的大人、小帅们吓得魂飞魄散,胆儿啊,肝儿啊,一个劲地颤抖着,连睡觉都不得安生。

    留守弹汗山的魁头之弟步度根不敢怠慢,一面遣使向前线告急,一面召集所有留守部落的长老、大人,试图向汉军发动反击。

    这个节骨眼上,他也顾不得彼此之间的龌龊了,哪管东部鲜卑还是西部鲜卑,亦或骞曼、魁头,过去的恩怨暂且搁下,撑过了眼前的无妄之灾再说。

    “还是退吧!孩子们已经打听清楚了,那战旗是青州疾风骑兵的旗,带队的是赵云,就是那个在大河之畔,一人一骑挡了两万匈奴人两天的武将!他一个人就能顶住两万骑了,除非魁头大人回军来救,否则肯定没得打,退吧!”

    说话的是西部鲜卑的拓跋邻,鲜卑名字叫日律推演的,此人和檀石槐是同时代的人,做为一手创立了‘七分国人’制度,令得拓跋部急速壮大的元老级人物,此人的地位可谓举足轻重。

    “怎么能走?”一听这话,步度根的脸色顿时一沉,拓跋邻的暮气让他大为不爽:“咱们在这里是干什么的?是来朝圣的吗?不是,咱们是来策应主力部队的!现在走了,若大帅打败了汉军,长驱南下,便宜岂不是都要让给那些墙头草了?”

    他咬咬牙,艰难说道:“万一……若是有个万一,没了咱们接应,大军后撤的时候,难道要靠那些墙头草提供补给吗?日律推演,我敬你是族中长者,但你也不能一味倚老卖老,你若怕了,自己只管走便是,没人拦着你,但你不能当众说这些乱军心的话!”

    “我怕了?老拓跋当年跟着大单于东征西讨,打得汉军闻风丧胆的时候,你和你大哥还在吃奶呢!现在居然敢指着老拓跋的鼻子说话,步度根,我倒要问问你,你仗的是谁的势?真当大伙联合,就是捧你大哥做大单于了吗?呸,你做梦吧!”

    拓跋邻老眼一翻,指着步度根的鼻子就骂上了。

    他资格老,步度根的身份尊贵,军议刚开始两人就吵得这么激烈,其他人看看也不好拦着,干脆各帮一边,加入了战团,中军帐顿时变得比菜市场还热闹。

    鲜卑各部仇怨甚深,开始众人争执的还是战逃问题,没过多长时间,话题就变成了单纯的互相攻击。

    骞曼部的长老蒲头大骂步度根兄弟狼子野心,趁着骞曼年幼,占据了大单于的位置不放,鲜卑有今天,纯粹都是他们兄弟俩害的。步度根当然不肯示弱,只道骞曼就是被蒲头这样的人教唆坏的,鲜卑内乱,对方才是罪魁祸首。

    屁股决定脑袋,这种立场问题,靠唇舌的话,永远也别想分出胜负,关键还是得看谁的势力更大。中部鲜卑的柯最、阙居两部各帮着一边,蒲头这边加上了拓跋邻,一时间在场面上占了上风。

    东部鲜卑这边,弥加部向来以簇拥正统自居,当然站在步度根一方,阙机部受中原文化影响较大,认为父位子承才是正理,素利向来鼠首两端,想让他明确表明立场是不可能的。

    眼看着场面越来越乱,一直没表态的慕容部长老慕容夺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别吵了,别吵了,汉军已经杀到山脚下了,你们还吵什么?再吵下去,就等着被汉军割脑袋吗?”

    他指指拓跋邻,质问道:“日律推演,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知不知道那赵云的骑兵为何以风为名?就是因为他够快!咱们这么多部落聚在一起,不下十万人,跑得过人家吗?现在跑,那就是看各人的运气了,谁被他咬上谁就死!”

    其实他明白拓跋邻的心思,汉军这一战的目标是幽州,不可能咬着西部鲜卑不放,若是拓跋邻单独开溜,很可能会被赵云盯上;若是所有部落一哄而散,赵云肯定不会往西面追,而是得先可着东部和中部鲜卑打。

    所以,拓跋邻主张逃,因为他知道这样最安全。

    慕容夺当然不会明着点破此节,那样只会激得拓跋邻恼羞成怒,生出其他事端来。他只需暗示一下,让那些跟着起哄的人冷静下来就足够了。

    果然,听了他的话,蒲头第一个安静下来。

    骞曼和魁头两部为了争位,争得你死我活,导致两人的威信同时大减,地位早就不比弥加、阙机这样的大人高多少了。经过许攸的提醒后,两人也都意识到了彼此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才有了此番联手南下之举。

    如果被汉军攻下弹汗山,那两人的威信肯定会进一步被削弱,若是此战最终不敌汉军,搞不好两人会被其他大人当做罪魁祸首献给王羽,这和他们的初衷差得可就太多了。

    “步度根,你也是,家中的孩子们都跟着各家大帅出战了,眼下就算各部联合起来,能凑出多少骑兵?两万?一万?八千……只有八千勇士,再加上几万老弱壮妇,你就想和五千青州精骑决战?汉将可是常山赵子龙!”

    挟着一喝之威,慕容夺又转向了步度根,将对方的强硬气势生生给压住了:“如果当年大单于也像你这样打仗,咱们鲜卑早就被汉军给灭了不知多少次了,想当头狼?光会呲牙使狠可不行!”

    步度根被训了个灰头土脸,却又无可奈何,比勇力,慕容夺和拓跋邻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可比口才,十个他也不是老狐狸的对手。

    他悻悻说道:“慕容长老,战也不是,逃也不是,那你倒是说说要怎么办?难不成就在这里等死吧?”

    “当然不。”慕容夺扯了扯嘴角,在皱纹密布的脸上扯出了一丝阴冷的笑意:“那赵子龙见人就杀,手段辣得很,跟他没道理可讲,只能打,狠狠的让他吃个大亏!但怎么打,就有说道了,我想了个办法,不如大伙儿一起商量商量?”8

七二二章 三方竞速

    雪夜之中除了寒冷,夜幕也显得格外黑沉,黏稠如墨的黑暗中静悄悄的,只有簌簌的落雪声清晰可闻。

    这种天气,对房屋遮不住风,衣物御不得寒的贫民来说,和下地狱也没什么两样了,绝对是生不如死。可对身处深宅大院之中,裹着顺滑的皮裘,厚厚棉被的上位者来说,却是很不错的天气。

    闲人可以睡个好觉,失眠之类的病症绝对不会在这种天气来烦人;有追求的人可以在雪夜里吟风赏雪,把酒言欢,施展一下自己在词赋或书画方面的才华。

    宛城的城守府后花园中,一名白衣秀士却显得与众不同。虽然身上的白色皮裘很贵重,保暖效果也很好,但在这样的大雪之中,伫足久立,同样会感到很冷。雪已经在他的头上,肩膀上覆盖了厚厚一层,但他依然恍若不觉,似在沉思,又似在等待着什么。

    几个随从远远站着,脸上都是一副相劝又不敢劝,为难加无奈的表情。

    “军师今天又怎么了?这几天大雪封路,难道还要打仗吗?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要是着了寒……主公肯定拿咱们问罪啊!要不……咱们一起去劝劝?”说话者嘴唇发紫,语声微微发颤,不是被冻的,纯粹是被吓的。

    “军师心里装着多少军国大事,这几天不打仗,你当他就不要思考了吗?要是果然有什么大事,贸然上去打断了他的思路……你当主公得知后,就会很高兴吗?”

    “那,那可怎么办呐?”劝也不妥,不劝还是不妥,几名侍从都傻眼了,脸上、肚里全是苦水,直埋怨自己倒霉,被挑选来伺候军中最难伺候的这位大人物。

    “还能怎么办,提前多做准备呗?”提出反驳意见的侍从经验很丰富,见几个新来的同伴都没了主意,主动将责任承担起来,有条不紊的布置起来:“把姜汤多熬几遍,把柴禾再烘烘,再热上一壶梅酒,等军师回去,好给他驱寒……嗯,医匠那边也通知一下好了……”

    说着,他突然发出了一声惊疑,随即抬起头来:“咦,那是……”

    众人循声望去,正听到空中传来一阵‘扑棱棱’的响动,似乎是鸟类扇动翅膀的声音。

    一直在沉思中的白衣秀士也抬起了头,让侍从们感到非常诧异的是,他的脸上竟然满满的洋溢着喜色。

    看来大伙都猜错了,军师不是在沉思,而是在等待,不出意外的话,空中飞来的,应该就是军中刚应用不久的信鸽。

    果不其然,下一刻,透过迷茫的风雪,一只灰色的鸟陡然出现在众人眼前,扑腾着翅膀,落在了白衣人高举的双手之中。

    白衣人一反先前的沉静,急切的在鸟儿身下翻找起来,托着鸽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看得一众侍从的小心肝也跟着乱颤,生怕服侍的这位大人物出什么问题。

    好在,白衣人很快找到了想要的东西,长长吐了口气,转过身,走到侍从们面前,将鸽子递过,吩咐一声:“好生照料着。”然后便捧着手中的一卷纸,如获至宝般急急去了,连身上的雪都没顾得上抖落。

    两名资格较老的侍从不敢怠慢,追在他身后而去,其他人则是在原地面面相觑:“不是说重大军情都不会用信鸽传递吗?军师他怎么如此着紧,足足在雪里等了快一个时辰!”

    “谁知道呢?”接茬的人撇撇嘴:“说不定啊,这不是什么军情,而是北边来的战报,反正那边离得远,主公即便有心也干涉不着,用信鸽传递,既能及时传消息过来,又不虞丢失泄露。”

    他只是随口说说,但众人听了却都是点头赞同,语气意味深长:“是北边啊……”

    因董卓入京而开启的天下大乱,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混乱。随着王羽的横空出世,在短短四年时间内,这场大乱已经逐渐显示出了平定的希望,至少势力格局已经很明显了。别说诸侯、谋士们,就连军中的这些侍从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目前的格局就是三方争雄的态势。

    以青州为主导的军事同盟是最强的,囊括了整个河北,加上几乎整个山东,以及两淮的大片地域。虽然袁术、张燕还不能完全被当成青州的附庸,但在对外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和青州保持一致。

    对这个军事同盟来说,现在唯一的疑虑只有幽州的那场大战。此战若胜,张燕、袁术势必屈服,若败,视败仗的程度,最坏的结果会导致整个同盟瓦解也未可知。但总体而言,这个庞然大物带给其他诸侯的,是巨大的压力,怀着侥幸心思的诸侯少之又少。

    其次就是西部军事同盟,主导这个同盟的,正是侍从们所属的曹**势力。

    比起青州的强势,西部同盟的问题要多得多。

    首先就是董卓这个最大的障碍,这是个极大的难题,董卓的实力本来就比曹**更强,偏偏对曹**来说,光是搬开对方还不够,只有在解决对手的过程中,最大限度的吸取到足够的好处来壮大自身,才能拥有和青州对抗的资本。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曹**做了很多努力,拉了很多盟友,这会造就进一步的麻烦——敌人消失后,若不能妥善处理与盟友的关系,很容易就反目成仇了。

    青州同盟之前就出现过这样的问题,幽州大战之所以打的这么艰苦,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是个无法回避,又万分棘手的麻烦,解决麻烦需要的时间和资源都是很可观的。

    于是,第三个重大问题浮出水面,那就是时间!若不能在王羽从幽州抽身之前,完成西部联盟的整合,曹**的努力就只能是徒劳而已。在这样的前提下,军师郭嘉对北疆大战的极度关注,就可以理解了。

    最后的一方,也是未知姓最高的一方,江东势力。

    在三方势力之中,江东是最弱的,要不是孙策本身的霸气外露,军师周瑜的运筹如神,加上他的对手刘表显露出暮气,天下人根本就不会将其与王、曹两大势力并论,而是会将其当做刘焉、刘表那种影响不到天下大局的地方势力。

    和曹**一样,孙策能否加入逐鹿中原的角逐,时间同样重要,只有在王羽抽身之前拿到最够的筹码,孙策才能拥有这个资格。

    而相对曹**来说,孙策的对手无疑要难对付得多:拥有地方豪强全力支持,全力抵抗的刘表;以及势力在淮南根深蒂固,背后又有青州支持的袁术,哪边都不容易对付。

    因为三大势力呈现出的一强两弱的现状,曹**和孙策也开始有了联合的倾向。

    孙策在江夏激战之余,犹自不忘陈兵大江之畔,皆以牵制蠢蠢欲动的袁术,为曹**的东线减缓压力。曹**在和董卓全线激战,兵力捉襟见肘的情况下,在亲自率兵解了宛城之围后,却还记挂着分兵攻打新野的张绣,以牵制刘表的兵力。

    由此可见,北疆那场大战有多么重要,多么值得人关注,郭嘉拖着病体夙夜不眠,伫立中宵,只为早一刻收到北疆大战的情报,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天下,最终会怎样呢?”良久,有人发出了一声长叹,引得众人一片唏嘘,却没人能做出解答。

    同时,书房内,曹**用一声叹息给出了明确的答案:“争鼎天下,鹏举已占了先机,吾怕是难有作为了。”

    曹**疲惫不堪的脸上,再添几分颓然神色,和曰前接到居庸之战的战报,欣喜若狂的模样全然判若两人。

    那时他的确很高兴,以他的眼光,当然能看得出,公孙瓒冒进会引发的一系列后果。如果和王羽易地而处,他很可能会做出全面收缩战线,放弃幽州,以易京为中心,扼守冀州北部战线的决策。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因为青州军之前的布置,都是针对中路有幽州军配合的情况而设。现在公孙瓒惨败后,已经不再是助力,而是拖累,放在任何一个成熟的诸侯看来,都应该果断将其放弃,而非勉强去救。

    别说救援行动风险很大,就算没有,救出一个桀骜不驯的盟友有什么好处呢?继续与其纠缠,耽误争夺中原的时间?

    如果放弃幽州,北疆只需一名上将留守就可以了,于禁和徐晃都是不错的选择。少了一军,但在争夺中原,攻打洛阳的战事中,却可以借助吕布军之力,一增一减并不吃亏。

    以骠骑军在北疆大战之初展示出的强悍战力,曹**没有半点把握守住洛阳,虽然他也和幕僚们商议出了一些应变之策,但那都是以失去洛阳以及兖州、豫州的领土为代价的。

    若局势演变成那样,就算勉强从青州军的侵攻下撑下来,他还能再有什么作为呢?

    所以,他一度很庆幸,直到王羽亲自领兵北上,引起了幽州的风云突变。

    败麴义,驱齐周,两场大战打出了烈火铁骑的赫赫威名;

    也不知道是不是王羽的战绩刺激了他的部将们。

    先是太史慈大发神威,五百壮士涉冰夜袭,在鲍丘水畔以寡击众,击溃了幽燕之地鼎鼎大名的乌丸校尉阎柔;其后纪灵在飞狐道,用两千步卒挡住了骞曼率领的两万胡骑的猛攻;紧接着,代郡又传出了赵云出塞,横扫弹汗山的消息。

    郭嘉等到的,正是这一连串的捷报,或者说是噩耗,曹**看过后,顿时受到了极为沉重的打击,说话时,语气中已经有绝望这种情绪在浮动。q

七二三章 郭嘉策谋

    /

    深深的看着面前这个自己称之为主,决意奉献全部忠诚的男人,郭嘉心中思潮起伏。

    从各个方面来说,自己选择的这位主公,都是极为优秀的领袖。

    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人面前,对方展露出来的一面都是全然不同的。

    在所有人面前,他展示出来的是强烈的自信和威严;如果面前只有文臣、幕僚,从他身上看到的,更多的将是纳谏的虚怀若谷,以及高瞻远瞩的先见之明;换成武将的话,那股子浓浓的魄力与霸气,加上宽和的气度,能得到耿直的武将们毫无保留的忠诚。

    而对自己……

    郭嘉相信,眼下,主公表露出的这副有些软弱的神态,除了自己之外,天下间不会有第二个人有机会看得到,至少在天下未定之前是这样没错。

    身为君主,不被人揣摩透彻,只让特定的人看到特定的一面,是很基本的素质,所谓的天威难测,就是如此。

    袁绍发迹之前,在这方面也表现得很不错,所以才有那么好的名声。不过,自家主公在隐藏自己真实性情的同时,还能用表现出来的假象笼络臣下,就属于超越完美的范畴了。

    做为当世最杰出的智者,郭嘉对自己的优、缺点都有着很全面的认知,对曹操的心思也是洞若观火,但不得不承认,即便明知对方现在的神态有可能是刻意做出来的,他心底还是有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激烈情绪沛然而生。

    就算是笼络,也是独一无二的笼络方式,曹操的做法满足了郭嘉的骄傲,这招示之以弱同样激起了他不服输的念头,可谓一举两得。

    有念及此。郭嘉心里的疑惑也是更浓了。

    天下群雄虽众,但相较于自家主公的完美,都有这样那样的不足:袁绍、袁术权谋有余,失之于骄纵;孙策霸气有余,却有刚则易折之忧;刘备性情坚忍,擅长寻找机会,但那股子不择手段的劲头,却让有洁癖者如郭嘉不得不敬而远之。

    至于刘表、刘焉之流,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宗室公卿的腐朽气息;吕布、公孙瓒不过是单纯的武人;陶谦、张燕则胸无大志……

    唯一令他感到疑惑的。只有王羽!

    曹操在年轻时代就被许子将评为‘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起兵后,众多名士纷纷来投,其后也是一见倾心。忠贞不二,可见其作为君主的魅力和能力。

    而王羽……

    在他身上能看到吕布、公孙瓒的勇武、豪爽;能看到孙策那种与生俱来的霸气与魄力;在权谋方面,他虽然不擅长运用,但袁绍等诸多老谋深算的阴谋家设下的计谋却每每被他窥破,可见他在这方面也不是一无所知。

    再加上类似陶谦、张燕那不合时宜的仁慈,对个人权力的漫不经意,以及和刘备有些相似的。那股子草根身上特有的坚忍不拔……

    郭嘉也不知该如何置评。

    或许借用青州人自己的评价会比较贴切——望之不似人主!

    这是诸葛亮屡次无语之后的经典吐槽,郭嘉通过各种渠道得知后,也是深以为然,对那位比自己更年轻的智者深感钦佩。

    按照常理。人的性格和气质应该和经历有关,王羽身上君主的气质不足,可以归结为他从前受的教育和经历,但这样一来。他那完整而独特施政理念就无从解释了。

    郭嘉将王羽的资料翻阅过无数遍,可任凭他想破头。也想不出,这么复杂的个性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同样的,任凭他搜索过记忆中每一个角落,参考借鉴历史上每一个有记录的典故,他也无法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何这么一个没有枭雄气质的人,在争鼎天下的过程中,却比任何一个人表现得都更完美。

    那位少年冠军侯,就是这么个颠覆人生观的存在。

    自家主公在看人、识人方面已经很了不起了,更有荀彧这样的人才记录本帮忙,但在搜寻人才方面,还是落了下风。

    主公不止一次当众叹息,青州良将何其多也,固然有借此鞭策群臣的想法,但未尝不是真情流露。

    夏侯渊也是曹军中有数的大将,可独当一面却完全不能让人放心,就是一个诈败的战术而已,只要成建制的退下来,就算是成功,结果他生生的让人给打成了溃败,两万大军只剩了三五千残兵。

    再看人家青州的……

    太史慈把牵制战打成了击溃战,阎柔、齐周虽然逃得性命,但蹋顿却被吓得不轻,一直等到新年过完,他还在土垠裹足不前,两万铁骑,四万大军硬是被太史慈的五百水军给吓住了。

    赵云更是了不得,十天扫平冀北,生擒王门,出塞后更是在十几万鲜卑大军的包围下进退自如,然后还抽冷子狠狠捅了对方一刀。

    疾风骑兵出塞,并没有详实的情报反馈回来,当地的探子只是提供了一些相关的迹象,连赵云是否真的出塞都不能确定。

    但郭嘉何等样人?论起见微知著的本事,遍数当世,能与他并肩的人也是一只手就能数过来,推测出事实的真相又有何难?

    就连在袁术手下光有资历,没什么建树的纪灵,也在飞狐要塞男人了一把,硬是将两万胡骑的偷袭给挡住了。

    再联想一下王羽收罗人才的方式,郭嘉一时间也有点心虚气喘,骠骑名录?蒙谁呢啊!

    有见及此,郭嘉对曹操此刻的心情也是感同身受。不过他不打算说什么主公勿忧的空话,而是如实说道:“青州占了先机,这一点已是毋庸置疑,现在的形势也确实很糟糕,但光发愁是没用的,唯今之计,只有提前实施计划了!”

    “提前?”曹操不由自主的重复着那个关键词,眉头越皱越紧:“只能如此了吗?李、郭虽然已经移兵西进,但距离你我事先商议的目标差得还远,若是董卓、马腾不能互相消耗,我军即便夺取关中,也只会卷入新的战局,这未免……”

    郭嘉拟定的关中攻略,是极其复杂的一个大型计略,每个阶段和步骤针对的都是不同的目标,分解开来的话,至少有反间、离间、驱虎吞狼、瞒天过海、李代桃僵等等诸多计策。

    如果一切顺利,不出现任何意外,在这个计略完成后,曹操将从与孙策、刘表、袁术比肩的一流势力,一跃成为能与青州正面抗衡的超一流势力。

    其中的重点就是用马腾消耗董卓,待两者两败俱伤之后,再趁虚而入,在朝中反董势力的配合下,一举夺取长安,收编董卓的残部。如果情况允许,他甚至会进一步攻略马腾、韩遂的西凉叛军,将其剿灭或收服后,再将战略重心转回东线。

    现在马腾按照计划出击了,但曹操付出的代价却太过沉重了一些,夏侯渊的南阳兵已经形不成战力了。如果按照郭嘉所说,提前动手,就会导致来不及对马腾造成足够的消耗,战后的局势会变得很棘手。

    “现在其实是个好时机,我军主力南下,李儒、牛辅退而不乱,从战略态势上而言,西凉军用偏师牵制住了我军主力,陕县一带的防御必然松懈……牛辅无胆之人耳,全仗李儒出谋划策,然则,后者正带病在军中强撑,等到图穷匕见,关中大乱,消息传到,李儒心神必受重创,只要其病重不能理事,亦或身死,区区牛辅又何足为道?”

    “届时,主公大可招抚西凉众将,收编西凉精锐,以扩充虎豹骑,对抗青州的风火骑兵……马腾被我军利用,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但也不难解决,主公大可假天子圣旨,高官厚爵以笼络之,再择一能言善辩的使者,以泾渭、黄河为界,将雍州北面的疆土尽数让予马腾,并申明共抗青州之议,必要时,可再提秦晋之议,彼必不与主公为难……”

    郭嘉的新提议,是是将自己这边放在了弱势一方的位置上,然后削弱了先前那个连吞两个对手,独自对抗青州的计划后演变出来的。

    用不着去看舆图,曹操也能推演出计划顺利实施后的战略态势。郭嘉提议让出的地盘,包括了大半个雍州,以及河东,连带着还默认了马腾军对并州的进攻权。当然,从字面上来说,河北也在其中,这个盟约就相当于两家平分天下的意思。

    好处就是可以安抚马腾,各取所需,等到王羽对关中发动全面进攻,两边也可以携手抗敌;坏处就是这一仗的收益大大减少,只得了小半个雍州,连富庶的河东都让给马腾了,要是王羽在幽州失手,两家反目,还有养虎为患之嫌。

    弊大于利,思考片刻后,曹操得出了结论,同时他也很纳闷,以郭嘉的精明,怎么会提出这么短视的提议,难道也是被王羽在北疆的凶猛震慑到了?

    “当局者迷,主公,此事您应该跳出局外来思考。”看出了曹操的疑惑,郭嘉微微一笑,左手一拂在桌案上摊开一张舆图,伸出食指在上面某处轻轻一点,意味深长的提醒道:“与其和马腾争一时之利,误了时机,莫不如退一步,同样有海阔天空!”

    曹操循指急看,开始还疑惑不解,但顺着郭嘉的思路想想去,很快就豁然开朗起来。

    须臾,他脸上愁容尽消,抚着郭嘉的肩背,大笑道:“奉孝啊奉孝,你果真是吾的子房啊!便从此议,明日军议后便开始行动!青州谋臣良将虽多,但有人可及奉孝耶?鹏举呀,你我的胜负还远未分明呢!”

本月的更新

这个月的更新就是两更保底了,月中要出趟远门,会耽误六天左右,为了这六天保持更新,需要十二章存稿,一天攒一章,也就是勉勉强强,所以请见谅吧。

    一月二月估计也快不起来,因为是一月么,大家应该理解的。反正结下来就是两更为主了,状态恢复的好,会尽量加更,请大家不要嫌弃,继续支持小鱼。(未完待续。。)

七二四章 兄弟齐心

    初平五年,新年没在家里过的人特别多,诸侯们都在四处征战,没时间,也没那个心情,王羽在幽州,曹艹在南阳,孙策则是在柴桑迎接了新年的来临。

    对孙策来说,这一年有个相当喧闹的开始,一切都起源于曹艹飞鸽传书,送来的北疆军情。孙策没像曹艹那样,和周瑜这位军师自行商议,而是趁着群臣来贺岁之时,来了个集思广益。

    “曹孟德传北面的消息过来,我看呐,存的就不是什么好心。”周泰是水贼出身,姓子直率,说话也不会拐弯抹角。

    “还能存什么心?无非是让咱们打得狠点呗。”陈武撇撇嘴,全不在意的接茬道:“现在他在南阳搞得很狼狈,要不是咱们把黄祖给打蔫了,搞不好刘表已经出兵北上了。不过让他得点便宜也是没办法的,在公在私,咱们都得先收拾了刘表再说。”

    提起两家宿怨,老将韩当深有感触:“可刘景升这老儿不好对付啊,他虽进攻无力,但防守起来却是步步为营,咱们打了这么多长胜仗,却始终难以迅速达成突破,好容易攻下的城池中,粮草都被焚烧一空,正是坚壁清野的战法,难,难啊!”

    当年孙坚大战荆州,刘表每战必败,最后只能龟缩不出,饶是孙坚兵锋犀利,却拿这只乌龟没办法。后来黄祖的暗算有偶然因素,不过,就算孙坚避过了那场伏杀,也不太可能攻下荆州,打到最后,只能粮尽而退。

    归根结底,还是得到荆州豪族支持的刘表防守功夫了得,现在江东虽然兵强马壮,但对上荆州,依然没有压倒姓的优势,能不能报仇确实很难讲。

    “不然还能如何?”随着话题的偏转,加入争论的人越来越多,吕岱嚷嚷道:“难道撇开仇人不理,渡江攻打袁术或者广陵吗?现在陈珪父子和咱们还算是盟友,要是攻过去,那就不一定怎么回事了。万一渡江后被他们出卖了,那大伙还不得死无全尸?”

    他是广陵海陵人,本为郡中县吏,后来因为得罪了郡中豪强而避祸江东,在孙策渡江后,投效军前,很快得到了重用。虽然算是因祸得福,但提起当年的旧事和仇人,他依然气不打一处来,而他的仇人不是别人,正是陈珪。

    “诸位,诸位,我江东据有地利,大可据险以守,从容经略荆南、江东,休养生息,任中原群雄自相厮杀,正是他强任他强,我自巍然不动的道理。待天时有变,敌劳我逸之时,再趁势图之,岂不更为稳妥?何必急于一时呢?”

    眼看话题越来越偏,连私人恩怨都要卷进来了,张昭坐不住了。他如今年近四旬,在孙策的幕府之中,算是年纪很大的,说出来的,自然也是四平八稳的持重之言。

    他说这话也不是全为打圆场,而是发自内心。

    自孙策与王羽约战落败,周瑜设计全取江东之后,江东军内部一直有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氛,往好了说是锐意进取,往糟了说,那就是浮躁。

    孙策本人倒还好,那一战之后,虽然沉默了好些天,搞得大家担忧不已,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尤为令人欣喜的是,那场挫折就像是磨刀石,磨去了这位少年豪杰身上令人惧怕的锐气,代之的是沉凝的气度。

    从这个角度来说,倒算是因祸得福了。

    但武将们却远没有泰然处之的意思,继凌艹当场战死之外,邓当、孙规皆受了重伤,调养了几个月后,虽然保住了姓命,却都落下了残疾,孙规废了一条胳膊,邓当则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虽说将军难免阵上亡,孙策也没吝啬,对凌、邓二将的家人极尽抚恤恩赏,还破格的提拔了邓当的妻弟——年仅十六岁的富陂人吕蒙接替了邓当的位置,但并肩作战的同僚或死或残,武将们的心里肯定不好受。

    仇恨,带来的不仅仅是高昂的战意,也使得众人的目光牢牢的盯住了青州,反而将荆州这个对手放在了次要位置。

    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实际上,从江东逆袭荆州,本就不占优势。水战对地利的依赖姓更强,荆州对江东有顺流而下的优势,而且这个优势是始终存在的。

    就算一时占了上风,打得荆州军不敢冒头,但若放松警惕,还是会出大事的,刘表,可不是那种随便揉捏的对手,当年的孙坚,已经用自己的生命验证了这一点。

    张昭生姓沉稳,原本也不赞同孙策北上中原,与王羽争锋的策略,趁着这个机会,他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引得文臣们纷纷颔首发言,表示赞同。

    “子布言之有理,古人论守天下,言道:兵者凶器也,圣人亦不可妄动之,更曰:守险不如守德,我江东既有天险,若再修德政,待境内清平,山越不为祸患,再举兵北向,岂有不势如破竹之理?”引经据典者,正是吴县名士顾雍。

    说起来,此人与王羽还有些瓜葛,他师从蔡邕,学问是极好的,蔡邕到了青州后,还一度托人传信给他,邀他同去泰山书院做学问。

    但顾雍学到了老师的学问,却没学到后者淡泊致远的心姓,一心扑在了仕途上,先后在周昕、许贡、孙策麾下任职,在众人之中,资历也算是很老的。

    “自江东与荆州开战以来,士卒死伤狼藉,民众流离失所,所得却不过鄂县、下雉等数县之敌。不能得土地,安民生,纵使百战百胜又有何益?故以雍之见,不若遣使襄阳,两家罢兵言和,若主公意有不甘,大可向刘使君索要钱粮,彼势窘力穷,当无不允之理。”

    “元叹此言甚善。”张纮一拂长须,也随声附和道:“如此一来,幼平等几位将军的顾虑也可消除了,我军不轻动,自然不虞会被人利用,正如当年西秦坐拥崤、函之险,坐观六国自相削弱,终得天下之势,轻主公慎思之。”

    文臣这边的意见基本一致,都赞同罢战讲和,休养生息。

    在这一点上,江东和青州倒是比较一致。这不是巧合,战争之中,文臣没多少发挥的余地,除非能迅速占领大片新领土,那又另当别论。

    江东和荆州的仗打了小半年,虽然优势很明显,但始终没能转化成实地,反倒使得刚刚安定下来的江东内部有了不稳的迹象。各地山越蠢蠢欲动,袁绍的余部,前丹阳太守周昕也活跃起来。

    周家兄弟三人,都曾为袁绍效力,周昂、周喁都在曹艹与袁术的争斗中起到了一定作用,公孙越就死在前者手中,后者虽先后败于孙坚、袁术之手,但为曹艹争取了一定的时间,令得后者能在彻底击败黑山贼后,从容迎战侵攻而来的袁术。

    周昕比他的两个弟弟坚持的时间更长,对手从孙坚、袁术变成了孙策,依然屡败屡战,锲而不舍。在孙策平定江东之前,他本依附于王朗,但后者攀上了高枝后,很干脆的舍弃了会稽郡,周昕只能自行逃亡。

    本来已经没了声息,但孙策平定江东后,不待休整,便立刻挥军猛攻江夏,于是就给了周昕喘息的机会,不知得了什么人的帮助,现在此人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如周昕一样的还有不少,他只是最出名,动静也最大的一个而已。

    对外久攻不克,内部隐忧重重,文臣们普遍认为,现在到了该修内政的时候了。

    武将们对这样的言论当然很不满,可比起口才,他们远居下风,实在争论不过对方。而且他们也不担心,因为他们有个相当霸气的主公,任由这群酸丁说得天花乱坠,只消主公一句:“吾意已决,不必再议。”就只有闭嘴的份儿。

    所以,他们也不争辩,只是将目光投向孙策,期待着主公再次显露霸气。而文臣一边,以张昭为首,也都用期冀的眼神看着孙策,希望他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众望所归之下,孙策却是一反常态的沉吟不语,武将们的心顿时一沉,文臣们则是欢欣鼓舞。

    “此议暂且搁置,容某思之,诸位这就散了罢。”良久,孙策抬起头来,意兴阑珊的一挥手,示意军议到此为止,散会。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违拗了他的意思,只能各自行礼,讪讪而退,心里都觉疑惑,不知主公这次闹的又是哪一出。

    但也有几个有心人留意到了,孙策示意众人退下的同时,眼睛却一直盯着身侧,站在那个方向的不是别人,正是军师周瑜。

    ……

    “人都说我江东英才济济,可只有身在局中才知道,张子布、顾元叹等人名不副实,或是一郡之才,却远非王佐气象。众将勇气可嘉,却欠了思虑,全然看不清天下大势,徒逞蛮勇又有何益?”

    孙策深深叹息道:“若王鹏举麾下众臣也如张子布一般,又岂有当曰的河北大战,与轻骑下徐州、战江淮之壮举?今曰若攻不下江夏,将来也只有偏安一隅,苟延残喘的份儿了,只是这江夏……委实难攻,公瑾可有以教我?”

    周瑜拱手为礼,油然作答:“在公,瑜身为军师,自当为主公分忧解愁,在私,你我义结金兰,又何分彼此?瑜见信后,早有一念在胸,只是不知主公决心如何,故而未敢擅言,如今伯符问及,瑜斗胆问上一句:兄长果真要与王骠骑争鼎中原么?”

    周瑜连换三次称呼,语气也是一次比一次犀利,孙策不怒反喜,一把托住周瑜肘弯,朗声笑道:“别人不知我心,公瑾岂有不知之理?人寿百年尔,谁得死其所?王鹏举,世之英杰也,能与其争鼎中原,一决雌雄,不胜快哉。某只愁无计速破江夏,何虑将来胜负如何?既有计较,便只管道来!”

    周瑜也是一声长笑,反手握住了孙策手腕,赞道:“不愧是兄长,就冲兄长这份豪情,便不枉了瑜的苦心造诣!”

七二五章 三家分荆

    江南的冬夜同样寒冷,却少了塞北、西疆的大风雪,溶溶月光如轻纱般洒在院落里,山石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朦胧起来。

    月光下,俊秀少年语声如水,款款而动,无喜无悲。

    “兄长欲往中原争雄,亟待解决的问题有三……大军欲北上,须得有途径可走,如今淮南、徐州皆有敌人阻路,若不能尽早打开道路,便一切休提。想要打开道路,实力方为根本,江东人口有限,百废待兴,若要从头开始,屯田建设,恢复生产,没有三五年时间难见其功……”

    周瑜轻声一叹道:“骠骑将军纵横塞北,当者披靡,麾下大将亦个个争先,胡虏虽然使狡计,困住了公孙瓒,但观其势头,此番恐怕很难再有更大的作为。”

    孙策想听周瑜一口气说完,但听到这句话,便忍不住了,皱着眉头问道:“公瑾认为王鹏举赢定了?”

    “不好说。”周瑜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

    见孙策眉头不展,他进一步解释道:“瑜久在江淮,对边塞之事所知不多,不敢妄作定论。但据说此番鲜卑各部消弭仇隙,联手对敌,多有刘虞、许攸居中斡旋之功,刘虞已作古,许攸却还在鲜卑营中,他经历过河北大战,又为刘玄德参赞过军机,当知全师决战的风险。”

    “公瑾的意思是……”孙策微微沉吟,片刻后抬起头来,直视周瑜,意存求证,语气中却带着浓浓的不甘心:“胡骑会退出边关,以避青州军的锋芒?”

    相比王羽连战连捷,将十几万胡人大军吓跑。他倒宁愿听到两军在某处决战,骠骑军大获全胜的消息。

    后者虽然令人惊讶,但毕竟已是司空见惯,打退十几万胡骑,骠骑军自身也不可能全无损伤,不可能马不停蹄的返身再战中原,这就为江东留出了进取的时间。

    前者的话……

    鲜卑、乌桓搞出了这么大阵仗,连公孙瓒这位边塞长城都被他们给困住了,结果什么便宜都没占到。连老家都被赵云给狠狠捅了一刀,然后就这么灰溜溜退走?没能对青州军造成足够的消耗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们兴师动众,纯粹是帮王羽忙来了吧?

    如果鲜卑退走。公孙瓒便实实在在被王羽救了一次命,以此人的心高气傲,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当日在界桥,公孙瓒将义从的残兵转赠王羽,一方面是愧对老兄弟,另一方面也有偿还人情的意思。

    所以在河北大战之后,公孙军依然保持**。我行我素,却也没人拿界桥之战说事儿。

    这一次,公孙瓒损兵折将,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都不可能继续保持**了,鲜卑如果就此退走,对王羽来说,北征的目的便圆满达成了。

    麾下再添一位可独当一面的大将。北疆从此再无忧患,他可以集中全力经略中原。与这些好处相比。以强盛的兵威、战绩,直接吓退十万胡骑而来的名声大振,几乎可以忽略不提了。

    “然也。”对孙策的不甘和不爽,周瑜自是洞若观火,但他也没有迂回的意思,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胡骑的战法本来就胜在游击作战,先前可以利用青州拉长的战线,进行全线试探攻击,现在几处试探攻击尽皆受挫,若再纠缠下去,就是以短击长了,即便没有许攸出谋划策,想必鲜卑人的战意也不会太高。其实这样反而有利,有鲜卑、乌桓的牵制,王羽纵使拿下幽州,北疆却也不得安宁,比起一战分胜负,更稳妥些。”

    对北疆的形势,周瑜远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是略知一二,而是狠下过一番功夫的,说比王羽、公孙瓒更胸有成竹是有些夸张,但比起诸葛亮等青州文武,他的理解同样深刻。

    幽州之战前,鲜卑的联合只是暂时性的,若是此战得胜,为了争夺战果,说不定这些人很快就会再来一场内讧。不过若是无功而退,面对咄咄逼人的骠骑军,他们就只能紧密团结在一起了。

    “王骠骑的性格很有些……古怪,他对胡人似乎有种没来由的仇恨,所以当日在酸枣,他才和公孙瓒一见如故,相交莫逆。鲜卑人保存实力退出,说不定他会穷追猛打,如此一来,青州主力会被牵制更长时间,对我军来说,有益无害。”

    周瑜继续分析道:“当然,这些都是瑜的一己之见,推测而已,不一定切中实情,但大方向应该没错。总之,我军不须太过悲观,同样也不能心存侥幸,当戒骄戒躁,以状大自己为优先考虑……”

    说着,他看向孙策,微微有些担心。

    依照义兄以往的脾气,王羽的战绩越辉煌,他心底的躁动就会越剧烈,那次有些无谓的约战就是这种情绪的体现之一。

    周瑜可以很负责的做出论断,只要孙策的心态不做出改变,面对王羽便一点取胜的希望都没有。

    值得庆幸的是,那一战之后,孙策的锋芒收敛了不少,遇事也更能听得进意见了。但那都是在面对王羽以外的人或事时的状态,周瑜也不确定,当义兄再次正视王羽的光芒时,会不会故态萌生。

    “……所以说,公瑾你也是支持继续攻打江夏,壮大实力的喽?”沉默片刻,孙策用一声反问消除了周瑜的顾虑。

    “荆州在黄巾之乱中受的影响最小,其后虽也战事频频,但一直没经历过大战。且刘景升入主之后,采取的是无为而治的政略,地方豪强受到了极大的优待,几年下来,积累的财富远过于前。正因如此,荆州这几年才提现出了扩张无力,自守有余的态势。”

    放下心事,周瑜情绪明显的振奋不少,语速都加快了许多:“我军若想迅速壮大,非取荆州的钱粮不可!”

    战争需要资源,来源无非两个途径。自行生产以及对外掠夺。

    周瑜倒不是一味的急功近利,但只靠自身发展实在是来不及,发展需要土地和人口。土地江东倒是很富裕,但人口就是大问题了。

    江东固有的人口是很少的,不然汉朝也不会将扬州的范围圈得那么大——单看地图的话,一个扬州的面积就能顶上兖、豫、青、徐加起来的总和还有余了。

    由此可见,扬州是多么地广人稀的地方。而目前江东军占据的地盘,还不到半个扬州,江淮一带的地盘都是袁术的。

    在名士公卿们的口中。人口通常是负担,因为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要养活。

    但真正施政时,谁都知道,人口越多的地方。就越繁荣,越容易发展,因为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劳力,就能多一份税赋!

    而增加人口,同样是很难,也很简单的命题。在乱世中就很简单。随便拿出点粮食,施行点善政,就能聚拢大批流民。但若没有流民,光靠人口自行繁衍增加。那就要经历很长的周期了。

    周瑜当然不会看不到收拢流民的好处,孙策也不会吝啬钱粮,可问题是,等到他们平定江东之后。江淮一带已经不存在大股的流民了。

    睢安、临淮二郡的设立,在很短的时间内。吸纳了很多无家可归的流民。本着对青州新政的向往,以及一贫如洗的现状,不光是流民,很多贫民都加入了迁徙的行列——青州太远了,睢安却就在家乡附近,将来安定下来,回家扫祖坟,祭祖也方便。

    江东虽然只是落后了一步,但在这场人口争夺战中,却落在了全面的下风。

    以如今的形势而论,如果采用张昭等人的建议,专注发展,三五年后,江东和青州的差距只会变得更大。所以,对外掠夺才是王道。

    “计从何出?”攻江夏的必要性,不用周瑜多说,孙策发愁的只是攻略的进度太慢。之前的仗打得那么顺利,还是只夺下了几个县城,这样打下去,等到王羽回师高唐,江东军都不一定能打下上昶城。

    周瑜缓缓说出八个字:“三家分荆,年内可下!”

    “三家分荆?”孙策心中陡然一凛。

    说白了,周瑜的对策一点都不复杂,自己吃不下,就召唤几个帮手来。周瑜看中的帮手,显然就是曹操、袁术两家,如果这三家联手,对上荆州,那就是泰山压顶之势了,刘表再能守,也招架不过来。

    唯一的问题就是战后的利益分配,以及能否说服对方加入同盟,再有就是孙策自己的心理障碍了。

    如果说胡人的性子象狼,孙策就是老虎,在他的征战生涯中,绝少会和什么人联手,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三家分荆,不但要去求告他人来帮忙,而且还要分出很大一块利益出去,对孙策来说,这是个很难坦然面对的问题。

    周瑜沉声说道:“江东实力本就逊于荆州,是为以弱攻强耳,然强者死守不出,纵有计谋,也无从施展,若要速胜,别无他法。”

    孙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跃动的火焰压下,问道:“曹操奸雄也,会答应帮忙么?汝南虽可通荆州,但毕竟路途遥远,袁术会愿意出兵?”

    “曹操送信来,本就有与主公加强联系,一起攻取荆州的意思,这封信,正是投石问路。要与其联合不难,无非要讨价还价一番罢了。顾元叹才思敏捷,口才了得,正是出使的好人选……”这一刻,隔着遥远的时间和空间,周瑜和郭嘉这两大智者产生了共鸣。

    “郭奉孝定策西进,现在已经差不多图穷匕见了,与其继续冒着反目的危险,设计消耗马腾,不如改弦易辙,让利于马腾,令其成为对抗青州的战力。可如此一来,西进就未能尽收全功,须得另寻它途,以目前的形势而论,荆州,同样是曹操唯一的出路!”

    只见他面带微笑,信心十足的说道:“袁公路虽师出名门,但其性情却有如秃鹰、豺狗一般,让他主动向青州寻衅,他当然不敢,可他与刘表本就有宿怨在先,曹、孙联盟一成,荆州危在旦夕,便是主公不提,他又岂有坐视之理?”

    周瑜声音转低:“袁公路好大喜功,一直都有非分之想,如果一切顺利,主公的北上之路,说不定也能借此打开……”

    “一箭双雕?”孙策的眼睛顿时一亮。

    “一石二鸟!”周瑜颔首微笑。

    “得公瑾之助,策幸何如哉?”孙策脸上阴霾一扫而空,拍着周瑜肩膀,大笑道:“公瑾先前说有三虑,现在说了两个,最后一个却是什么?”

    “无他,唯对抗青州铁骑之法耳。”8

七二六章 总是心太软

    同样是新年之夜,濮阳城守府内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从府外经过,都能听到悠扬的丝竹之音。

    吕布是十足的武人脾气,对这些繁文缛节自是不甚在意,但严夫人却很热衷,她张罗,再有一群凑趣的捧场,事情就由不得吕布了。其实他虽然不是很喜欢,但喜事上门,心里毕竟是高兴的,最后便听之任之了。

    随着来拜访的宾客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热烈,吕布一手端着酒盏,任由樽中烈酒辛辣的气息在鼻端萦绕,很快便有了几分醺然之意。

    青州盟军在北疆取得的一连串胜利,固然让他欣喜,却不是令得他心情大好的主因。吕布从来不觉得胡人有多强,要不是桓灵以来的国势江河日下,边军的数量和用度一再削弱,哪里轮得到胡狗嚣张?

    公孙瓒能打得乌桓和东鲜卑抱头鼠窜,自己当年不一样打得匈奴、东羌、鲜卑不敢侧目?

    可两者的待遇却差得太多。

    白马义从在虎牢之战后,一战成名,震惊天下;并州边军的儿郎们却因为身在贼营,不受信重,始终没得到一展身手的机会,以至默默无闻,仿佛当年在边关的血都白流了一样。

    打那时开始,吕布的心里就一直憋得慌,时时都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一般。

    这是一种包含了内疚、自责、愤懑、不甘以及茫然等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感受。

    当年投董的决定是他下的,对世人的轻蔑,吕布可以怒目以对,可面对自家兄弟时,内疚、自责却像是潮水一般涌来,任由他勇武盖世。也抵挡不住。

    愤懑的理由更多,勇武盖世却只能任由世人轻蔑、谩骂,儿郎们徒然战死,却依然看不到光明的未来,身边人的动摇,乃至出卖……每一条都让他有充分的理由愤怒和不甘。

    至于茫然,在洛阳抵挡董卓东侵时,吕布就已经在茫然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未来又在何方。

    比起当年在并州与胡虏血战时,中原的日子同样的朝不保夕,而麻烦事却要多得太多,在并州的时候,吕布从未想过。任何人的交往竟然如此复杂,世间竟然有这么多各种各样阴谋诡计,让他防不胜防,心力尽悴。

    现在,这一切再与他无关,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放下了负担后,他整个人都变轻松了。并很快发现,自己也有心情享受生活的乐趣了。

    随着北疆大战消息的传开,并州铁骑的大名很快就会震惊天下,那支铁骑的主将是自己的女儿。副将更是自己的好兄弟,演练成阵的中坚力量,更是与自己一道从并州走出来的边军老弟兄……

    正如当年的白马义从,现在的疾风骑兵一样。自声威赫赫的第一次亮相开始,烈火铁骑和并州边军这两个名字便成为了一体。从此休戚与共,生死相随!

    吕布一口喝干了杯中酒,醺然之意愈浓。

    其实他也明白,王羽宣扬并州铁骑的名声,并非完全是出于好意,也有些小算盘,比如将两军的关系摆到台面上,生米煮成熟饭什么的。

    不过他不在意,从最初见面开始,那小子就没老实过,指望他什么心眼都不使,猫都能不偷腥了。只要老兄弟们没白征战这一辈子,在青史留下自己的名字,封妻荫子,自己还有没什么可不甘心呢?

    只可惜……

    想到这里,吕布突然觉得有些伤感。与青州结盟是好事,自己是这么想的,文远更是早就有了这样的念头,循义嘴上不说,但心里也很赞同,但其他人却……

    出于对老兄弟的愧疚,吕布治军并不严,属下犯了小错,通常都是一笑置之,便是有什么比较大的不妥,他也很少严厉追究。除非赶上心情不好,他可能会把人抓起来揍一顿,但也就是这样而已,动手杀人是肯定不会的。

    结果,他信任的老兄弟们竟然给他来了一场叛乱,那场叛乱的目标不是王羽,而是吕布自己,每每想到此节,吕布心里都像是刀绞一般,又是不解,又是伤心。

    他麾下众将,一度并称为八健将,结果经过了那场动乱,魏越、郝萌、宋宪三个死了,侯成跟着陈宫跑了,魏续罢了官,然后张辽又跟着女儿去了青州,他身边一下就冷清下来,只剩了高顺、曹性和成廉。

    身边越热闹,这种寂寞零落的感觉就越强烈,连带着杯中的美酒都带了几丝苦涩味道。

    视线在人群中逡巡着,像是要找回失去的时间一样,突然间,吕布的目光一凝,带着几分朦胧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夫君,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有什么事还是放一放吧?”严夫人早就在留意吕布的神情了,第一时间上前,温言劝道:“其实,继之当初也是一时糊涂,受了奸人挑拨,其实心里还是为玲儿着想的,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你还念念不忘做什么?”

    吕布的脾气向来吃软不吃硬,往文雅了说是优柔寡断,说难听了就是耳根子软,这也是他最大的弱点。因忆起前事,又看到魏续而来的怒火被严夫人的一番软语劝了回去,吕布闷哼一声,问道:“他在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帮忙啊。”严夫人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玲儿不在家,府中这么多事,妾身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有一千一万个不好,继之总是妾身的弟弟,反正又不是军国大事,总不能连面都不能见了吧?”说着,她眼中已经泛起了亮光。

    吕布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刚刚凝聚起来的气势顿时消散一空,悻悻道:“某又没说不让你见他……”

    “当初玲儿的事,妾身也不赞同,还故意装了几天病……倒是闻名不如见面,真正见了之后。妾身才知道夫君慧眼如炬,给玲儿选了个万中无一的佳婿。继之那脑袋夫君也是知道的,认死理,不开窍,听妾身说了,他就……”

    严夫人越说声音越低,说到最后,眼中的悲意更是尽数转化成了媚态,透过尚未消散的泪光。显得越发柔媚似水:“总之,千不该万不该,都是妾身的错。夫君若要责罚时,妾身便任由夫君处置好不好……”

    古人成婚早,生育也早。虽然已经有了个十五岁的女儿,但严夫人如今也才三十出头罢了。在洛阳定居后,日子本来就过得比边塞强,这几年保养的也挺不错的,再加上夫妻间的情意,柔情蜜语之下,吕布顿时就浑然忘我了。连媳妇向小舅子勾手指都没注意到。

    直到魏续舔着脸凑上来,吕布才皱起眉头,怒哼了一声。

    严夫人直起身子,不着痕迹的瞟了弟弟一眼。魏续会意,二话不说,左右开弓就给自己一顿嘴巴,直打得嘴角淌血。这才说道:“姐夫,千错万错。都是续该死!续不过一介庸人,死不足惜,但您身负全军上万弟兄的安危,千万不能气坏了身子啊!”

    “哼,说得比唱的都好听……”吕布余怒未消,但看在夫人的面子上,终究还是说不出什么重话,赶苍蝇似的摆摆手,他哼一声道:“算了,某也不与你这蠢材计较,那件事就到此为止罢。”

    魏续大喜,正要下拜谢恩,吕布左手又是一摆,冷声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你对自己人动过手,就别想着再掌军了,反正你也不是那块料,以后就在府中当个管事好了。”

    “……姐夫宽宏大量,续感激不尽,多谢姐夫,多谢姐夫。”像是一盆冷水泼下,魏续当场就是一怔,虽然很快在严夫人的催促下清醒过来,却已不复先前的热忱。

    “明白了就下去罢。”

    吕布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对魏续网开一面,既是看在夫人面上,同样也是因为老兄弟凋零太多,一时心软的缘故。和从前一样,他觉得自己以宽容待人,对方就应该会以忠诚回报,至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魏续应声而退,严夫人见夫君情绪不高,于是又提起吕绮玲的家书,吕布果然很快振奋起来,津津有味的说起吕绮玲、张辽描绘的巨马水之战,一副恨不得能易地而处的模样。

    心情好,喝起酒来也是格外畅快,到了曲终宴罢,宾主尽欢之时,吕布已是酩酊大醉。

    严夫人招呼弟弟一起搀扶着夫君往后宅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劝慰:“不掌军就不掌军吧,上阵厮杀又不是什么好事,玲儿在书信中说,刚入范阳那一战,她一个人就冲到敌阵中央去了……诶呦,听得我这心呐,都悬到嗓子眼了。”

    “姐,您不用担心,青州铁骑身上穿的那个是全副的重甲,听说是叫板甲的,结实着呢,五十步的距离上,强弩都射不穿……还有他们冲阵的那个阵势,听说是当年霍去病传下来的,车悬阵!无坚不摧,无往不利,连以克制骑兵闻名的麴义都败得那么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那可不一定,玲儿在信中可是说了,那麴义死前不甘心,女婿亲口承认了,那阵有法可破,说是叫什么撒星的阵法……虽说是秘法,但天下这么大,能人多着呢,你知道别人就不会?这要是万一遇上了,玲儿她……总之,让人牵肠挂肚啊。”

    “……”魏续眼珠猛转,暗将撒星二字记在心中,随后笑笑道:“姐姐说的是,骠骑将军什么都好,就是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听说啊,他那几位未婚的夫人,都被他派了一摊子事儿呢,青州人都笑称那是内幕府……”

    “还有这事儿?”严夫人的注意力很快被八卦调开,再不记得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

七二七章 星夜求援

    议事厅中央摆了一张大大的圆桌,圆桌中间是个大号的铜鼎,四周摆满了杯碟,肉、菜、海鲜各式食材齐备。

    铜鼎中的热汤已然煮沸,白色的雾气腾腾而起,一股浓郁的香味散发出来,溢满了整个议事厅。青州众将济济一堂,围着圆桌坐了一圈。

    本来,这应该是在王羽的主持下,即将召开的一场盛大的新年宴会。

    但此刻,火候已足的火锅汤却无人理会,众人都紧紧的皱着眉头,最性急的魏延手里面甚至还握着筷子——用的是握刀的姿势。

    不过最夸张的还是诸葛亮,他干脆自行离席,从帅案后面搬出了一个大沙盘,拿着几个棋子一样的东西,在上面来回摆放着,嘴里不停的念念叨叨,仿佛中了邪似的。

    单经抽抽鼻子,看看青州众将的神情,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要不是自己这个不速之客的出现,青州众人应该正吃得高兴吧?自己这一来,却是生生的搅了局。

    这个念头只在他心里存在了那么一刹那,很快就被炉火般的焦虑燃烧殆尽,望向王羽,单经不加掩饰的露出了心中的惶急:“救兵如救火,救兵何时可以出动,还请君侯示下……”

    “哼!”魏延、太史慈齐齐发出一声怒哼,连相对沉稳的徐晃也是怒目而视。

    幽州军轻敌冒进,差点把整个战局拖入深渊,眼下虽然在青州众将的奋战下,局势已经得到了一定的扭转,但离渡过危机还远着呢。

    救居庸城,就需要有足够的兵力,但如今各条战线上处处皆战。哪里有富裕出的兵力?如果硬要去救,只能从泰山军分兵,带同最多不超过一万五的步卒,加上魏延的部属,随同王羽的铁骑一起北上。

    铁骑固然犀利,泰山军也是精锐部队,但凭这些人马要打败十万胡骑,终归还是过于勉强了些。

    再抽调部队不是不行,而是很危险。

    阎柔虽然被击溃。附庸的小部落和杂胡也尽皆胆寒,但乌丸的两万骑兵却毫发未伤,其首领蹋顿更是魄力远胜丘力居的雄主,连被他夺了位置的丘力居之子楼班都当众表示心悦诚服,不容小觑。

    一旦北上的兵力抽调过多。被蹋顿看到破绽,漂渝津,甚至蓟县都有可能不保。太史慈的突袭战法可一不可二,以寡击众本就是剑走偏锋,不可能再用来对付蹋顿。

    王羽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收到了太史慈的捷报和赵云出塞前的传信,召集众将商议后。认为救居庸不能急在一时,须等到局势明朗,各支部队都取得联系,进入作战位置之后再开战更为妥当。

    居庸城虽然被围。但那里是刘虞狡兔三窟选择的后路之一,城内囤积着不少粮草,公孙瓒败进城的时候,也把大部分辎重都搬进去了。粮草还是可以坚持一段时间的。

    另一方面,胡人最不擅长的就是攻城。所以公孙瓒现在属于似危实安。

    从他通过田豫给赵云的传信来看,这位心高气傲的白马将军的主观意愿,也不是想像个绝望的溺水者一样,被人拯救出来,而是更愿意发挥余热,将鲜卑大军牢牢的钉在居庸城,为盟军争取时间。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成功了。

    鲜卑大军不肯放弃解决宿敌的机会,像是闻到腥味的野狼一样,死死的围在居庸城周围。单经、邹丹的决死救援,更是加强了他们的信心。如果青州军也像单、邹这样不顾一切的想着救了人再说,就会变成添油战术了,鲜卑人围点打援,极为有利。

    所以,鲜卑人虽然也分兵去攻飞狐道,却没有分兵进攻蓟县。

    这当然与鲜卑、乌桓貌合心离,都想着让对方和青州军硬碰硬,然后自己在背后捡便宜的心态有关。但公孙瓒的存在,和单、邹二将解围失败,立刻退守西关的举动,同样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按照军议上商定的战略,反击,也是解围的时间,应该是在正月中旬,等羽林军击退攻打飞狐道的骞曼部,并沿途追击至上谷郡境内之时。

    皆时,只要再联系上出塞的赵云,就可以令其奔袭广宁,彻底截断鲜卑大军北归之路,然后几路大军一拥而上,畅快淋漓的来一场大会战,毕全功于一役,将十万胡骑尽数葬送,让鲜卑人十年也恢复不了元气。

    这个战略已经通报给了屯驻西关的幽州军,邹丹的回复也很得体,表示会努力坚持到底,配合作战。

    结果,信送过去没两天,单经就跑来求援,不但求援,语气还这么冲,众将岂有不怒之理?特别来的还是单经。

    整个幽州军中,最顽固不化的就是这家伙,公孙瓒不等青州兵到,就仓促出击,未尝不是这人的教唆起到了作用。若是苛刻一点,说这家伙是战局糜烂的罪魁祸首也不算冤枉。

    青州众将对幽州的其他人都谈不上恶感,与田楷交情好的更是不止一两个,唯独对单经深恶痛绝,想必对方也有自知之明才对,真不知他怎么敢腆着脸跑来。

    “王君侯,末将糊涂且龌蹉,常以小人之心,度君侯的君子之腹,在青、幽两家之间,制造了不少的麻烦,今番更是置主公于险地……末将自知罪孽深重,罪该万死,但我家主公对君侯却始终以弟视之,绝无猜疑之意,望君侯念在多年来相交相知的份儿上,救主公一救!”

    单经全无反唇相讥的意思,直接扑倒在地,不由分说的磕起头来。头撞在地面上,砰然有声,眼见着脑门就红肿而青紫,进而迸出血来。

    王羽悚然而惊。

    跪礼,是蒙元鞑子带进中原的风俗,后来被满清鞑子发扬到了极致,在蒙元鞑子得势之前,中原不流行这个。即便见到天子。也只要深鞠躬就可以了,在天子面前有资格坐而论政的大臣更是不计其数。这个时代的跪礼,通常发生在子孙辈见长辈,或是罪人上堂的时候。

    单经也是个很骄傲的人,突然行起这样的大礼,显然也是急得狠了。

    王羽本来还在思考,是不是对方还存着与青州分庭抗礼,保持**性的心思,想借着鲜卑人来削弱自己。现在一看。顿时疑虑尽消,忙不迭的吩咐道:“单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快,快扶了起来!”

    太史慈动作最快,闪身过去。单手将单经抄起,后者还待挣扎,可哪里又拗得过太史慈的力量?

    挣了几下,单经突然大哭起来:“不是末将不知好歹,实在是居庸城已经危在旦夕,再不去救,恐怕就。就……”说着,他一口气没喘上来,竟是就那么晕了过去。

    厅内顿时又是一通乱,找了两个军医过来。楞是没救过来。王羽只好硬着头皮请了华佗过来,神医出手,施救一番,这才有了好转。华佗说病因是单经身上新旧伤太多,风寒入体。又有急火攻心,这才生了急症,救治后性命无忧,一时间却是醒不过来了。

    单经一进门就叫着求援,语气很生硬,王羽本当他故态萌生使然,谁想到背后却是另有隐情的样子。惊疑之余,王羽赶忙吩咐亲卫找了单经的随从过来,询问详情。

    随从一进来也是大哭,一番话说得也是断断续续的,好半天才说清楚。

    当日单经和邹丹合兵一处,北上救援,趁着鲜卑人立足未稳,地形不熟,一度攻到了城墙下,和公孙瓒取得了联系。公孙瓒拒绝了单经抛弃守军,独自逃生的提议,并命令邹、单二人退守西关,不使胡骑有机会直取幽州腹地。

    西关,就是后世的居庸关,素来为北京城的西大门,最是紧要不过。守住这里,就等于封住了鲜卑大军的东进之路,给青州军的东线减轻了压力。

    单经之前没提此事,否则王羽在扫平范阳,安定了燕国之后,完全可以挥师东进,先解决了蹋顿、阎柔再说。

    当然,这只是事后说说,换在当时,即便单经提出建议,王羽也未必相信对方,确信对方真的能挡住鲜卑大军。但公孙瓒的用心却是好的,显然是为了弥补之前冒进的失误。

    到了太史慈夜袭阎柔,赵云奔袭弹汗山,纪灵扼守飞狐道之后,战局已经渐渐明朗,鲜卑大军虽众,但后路被袭,腾挪的余地也渐渐失去,已经失去了最初突袭的优势,王羽这才提出了合围聚歼,毕全功于一役的计划。

    然而,鲜卑人也没有坐以待毙的意思,在功亏一篑的关头,他们放弃了保存实力的心思,孤注一掷的对居庸城发动了猛攻。

    虽然鲜卑人不擅长攻城,但在鲜于辅、鲜于银率众出现在鲜卑军中之后,情况就急转直下了。他们制造了大量的攻城器械,出其不意的向居庸城发动了猛攻,凭借人海战术,在攻势展开的当天,就制造了与先前围攻成绩总和相当的战果。

    西关和居庸城很近,单经、邹丹闻讯大惊,一面向王羽传讯求援,一面出兵往救,结果出城不远,就遇到了鲜卑的游骑,展开激战,最终不敌,败退回了西关。

    二将心知在胡骑有了准备的情况下,凭自己的力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故而单经不顾身上有伤,亲自赶来蓟县,一路赶得甚急,虽然出发晚了几个时辰,但他竟然和先前的信使赶了个前后脚!

    “将军,居庸城实在已经危在旦夕了,若救兵不至,恐怕……恐怕撑不过五天呐!”

    青州众将面面相觑,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给搅得不知所措了。8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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