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三国第一强兵TXT下载三国第一强兵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三国第一强兵全文阅读

作者:鲈州鱼     三国第一强兵txt下载     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八七六章 沉重打击

    十二月三十是华夏的传统节日——除夕,中原有诸如击鼓的方法来驱逐‘疫疬之鬼’的诸多庆祝方式,是个相当重要的节日。

    不过身处战场上的人们可没那个时间和兴致过节,特别是对于曹操来说,光是接踵而来的情报就够他头疼的了,哪里还有庆祝节日的心思?

    “报……”

    “讲!”

    “启禀主公,青州军于两日前清晨向封丘城发起全面进袭,军容庞大,全力以赴,应该是存了必得之心!李将军临危不惧,施冷箭突袭以明心志,率全军将士力战强虏之中!”

    快马进城,直入城守府,带来的消息令得曹操心神一松,他最担心的就是李通见势不妙,举城投敌。却又舍不得将擅长防守的乐进、李典这些心腹爱将放到第一线去消耗,只能不得已而为之,心中却难免忐忑。

    李通的才能、武艺曹操都是知道的,只要此人肯拼命,就算不能挡住王羽的兵锋,也能对青州军造成不小的消耗。

    曹操没指望李通为他创造战机,此时率军驻守浚仪,构筑后备防线的是夏侯尚和臧霸的组合,在封丘被大幅消耗之后,青州军很有可能顿兵于浚仪城下,到时候孙策差不多也出兵了,还怕没有战机吗?

    还没等曹操发表看法,做出部署,就听得外间又是一阵喧闹,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有人大声叫喊着急速接近。

    “报……”

    “讲!”

    “青州军攻势极为猛烈,箭矢遮天蔽日,喊杀声震天,城头将士伤亡惨重,恐怕难以坚守!李将军命属下冒死突围来报,封丘怕是守不过三日,请主公早作准备!”

    “……”

    议事厅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封丘城的确比不上洛阳、濮阳,但也不是泥捏纸糊的,城中有精兵五千,更兼城池倚仗地利,最多只须固守两面城墙,这都挡不住青州军三天?

    曹操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开战之前,他对战局的艰难就已经有所预计,但他怎么都想不到,竟然艰难若此!

    骑兵战,只是一开始出其不意,在疾风军的新兵身上讨了点便宜……说是讨便宜,其实也只是一比一的战损比,幽州大战后,疾风军扩军近倍,有一半左右的士兵都是新兵,在他们身上占便宜,根本算不上多了不得的战绩。

    等到青州方面逐渐加强力量,战后统计下来,双方的战损比竟然高达近三倍!

    曹操当然不甘心,但正如郭奉孝所说,强兵是打出来的,而不是练出来的,自己对虎豹骑的期望太高,也难免太宝贝了,一直不敢将其投入最激烈的战事之中,战术显得死板不说,个人战力也有所不及。

    他忍了这口气,没有贸然进行会战,又放弃了颜面,请求各路盟军来援,甚至在大战的开局阶段,就做出了舍车保帅这种很可能会动摇军心的激烈举动。

    然而,无论他如何辗转腾挪,都没办法哪怕是延迟一下青州军挺进的脚步,饶是曹操心志坚定如铁石,也一样会感到慌乱、彷徨。

    无奈之下,他再次传令,召集众文武,举行军议来商量对策。文臣都在陈留城内,但武将却有些麻烦,好些人都是统兵在外,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人才算是到齐了。

    结果,程昱刚将最新的情报念完,还没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更新情报又来了!

    “报……启禀主公,大事不好,封、封丘城已经被攻破了!”曹操不是把李通丢到封丘就算完了的,他的策略是防守反击,在封丘周边广布哨探,为的就是及时把握战况。这些斥候也的确尽职,一有最新消息就立刻回报,结果却令得曹操经受了多重打击。

    “什么!?”曹操惊立而起,嘴唇都有些哆嗦了。前一个情报已经让他了解到形势不太妙了,可他总是觉得,还有那么一两天的缓冲时间,谁想到封丘城就这么被打破了。

    “文达将军如今何在?城当日就被攻破了吗?战事到底是如何进行的?”郭嘉也顾不得越俎代庖了,抢前几步,疾声追问。

    “回禀军师,不是当日,城在午时之前就被打破了,青州军还在城里吃了顿午饭,吃完就即刻开拔了!”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那信使的精神状态非常差,一句话说完才想起没回答军师的前一个问题。

    “李将军父子当场战死……属下离得太远,看得并不仔细,一开始青州军就集中了上百架弩车,数千弓弩,还有橹车、云梯等器械,然后就是进兵,弩车在三百步的距离上就开始轮射,压的城头上根本抬不起头,借着弓弩手靠近,又是轮射……”

    信使的讲述颇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这会儿也没人计较,连同曹操在内,众人都是心惊肉跳,震惊不已,他说什么就听什么好了。

    其实这信使已经很努力了,关键是这一战根本也谈不上什么过程。前后也就是一个多时辰,守军先是被青州军的远程压着打,靠近了之后似乎有些起色,烧了青州军十几架云梯,然后不知怎地城墙就在一声巨响之中轰然倒塌了。

    李通父子大概是在墙倒的同时就死了,所以在青州军攻进封丘城,展开巷战的时候,城内的抵抗近乎于无,残存的顽抗者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彻底肃清了。

    整场战役之中,青州军在人员方面的损失都是微乎其微,五千守军却是或死或降,全军覆灭,这哪儿是攻城战啊,倒过来还差不多,完全违背了用兵的常理啊。

    曹操和一众文武都是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场战役。李通不卖命吗?没本事吗?肯定不是啊,真是个废物的话,又怎么会死在城墙上?只能说敌人太强,太不依常理了。

    反应最快的还是郭嘉,他没有只顾着惊讶,而是准确的捕捉到了一个重要讯息:“你说青州军破城之后立即开拔,他们往何处行进?”

    “渡河向西去了!”

    “向西?”郭嘉大吃一惊,曹操也反应过来了,当即也是倒抽一口冷气,急忙忙取舆图来看。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青州军自封丘西向意味着什么。封丘向五十里就是阳武,阳武西向百里左右就是虎牢关!

    阳武只是个小县城,不值一提,而虎牢关是天下雄关不假,但青州军在封丘之战表现得太过强悍,谁能保证王羽拿不下虎牢关?

    虽然洛阳地处平原,周围四通八达,但向东与兖州诸郡连接的道路上,虎牢关是必经之路。一旦被青州攻克,洛阳和陈留之间就彻底失去了联系,而青州却可以借着大捷之威,彻底慑服张杨,将战线整体向外扩张,不存在隐患。

    这显然是要反客为主,逼自己摊牌了!

    “不若围魏救赵,全师北上,截断青州归路如何?张杨鼠首两端之人,现在虽表面屈从于王羽,但两边并没有实质性的约束,看到势头不对,他肯定不会在王羽这一根绳上吊死。”程昱率先提出了对策道。

    “不妥!”荀攸摇摇头,提出了自己的见解:“骠骑将军极擅用兵,不会不知道分兵的危险,他特意等拿下封丘之后再转向虎牢关,就是为了将战线前压。如今只要他留一员大将驻守封丘,我军要北上,就须得先经历一番苦战才行,很难说能否抢在虎牢关失守之前成事。而且,除了分兵留守,骠骑将军未必没有其他布置。”

    “其他布置?”程昱迟疑道:“公达指的是……”

    “吕布!”

    荀攸的语气中,充满着不容置疑的味道:“濮阳军此刻尚在定陶不假,但定陶乃是通达之地,濮阳军又极擅奔袭作战,若我军北上,与驻守封丘之军交战,难保吕布不来偷袭。吕布之外,青州的骑兵同样不可小觑,最坏的情况就是,我军受到三面夹击!”

    “公达所虑甚是。”郭嘉点点头,附和道:“王鹏举改变了策略,初衷却没变,他就是想逼主公速战速决,尽快抽出手来增援其他战场。我军若放弃稳打稳扎的策略,跟着他的节奏用兵,很容易陷入危局!”

    “那你们说要怎么办?”程昱摊摊手,无奈说道:“难道只能令元让孤军死守虎牢关,大伙却眼睁睁看着吗?还是放弃陈留,全军西进增援?可妙才将军如今尚在山阳郡,若放弃陈留,岂不是……”

    曹军兵马经历的战事较少,碰上的有分量的对手更少,以至于军队战力弱于青州军。所以,王羽可以分兵,曹操却不能分,不分兵,好歹在主力所在的战场上还能占些优势,一旦分兵,那就是处处被动了。

    跟别提青州联盟的高机动力部队更多,更强,分兵那就是取死之道,所以程昱压根就不提这茬。

    “这就是鹏举的用意所在啊。”曹操突然长叹一声,面带颓然神色,道:“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孤不如鹏举多矣。”

    曹操比程昱看得更深,哪还不知道,吕布这支兵马在济阴磨磨蹭蹭的一直行动缓慢,其实是故意的,就是一柄悬在自己头顶的利剑。吕布不光能奔袭封丘,还能随时快速东进,和张辽、黄忠一起夹击夏侯渊。

    形势已经变得异常险恶,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苦思良久,他也想不到什么良策,最后只能无奈看向郭嘉,无奈说道:“看来,也只能用那条计策了……可惜,可惜,辛苦筹谋却是为人作嫁。”

八七七章 自己作死

    从除夕那天开始,雪就一直在下,没完没了。

    就王羽所知,后世的河洛地区应该没这么冷才对。不过转念想想,似乎后世有个小冰河时代的说法,最为众所周知的是明朝中后期的那次,这种气候变化,又是以一千五百年一轮回,反推过来,汉末在气候状况上,和明末应该是差不多的。

    河南的雪天没有塞北的那么冷,却比塞北的冰天雪地更让人难受。巴掌大的雪花落在身上,被身上的热气一烘,眨眼间便化作一捧清水。如果是高唐的雅士们收去烧茶,倒是上好的材料,可惜大伙此行是前去打仗,而不是品茗吟诗,不免有些不合时宜。

    落在地上也很麻烦,不去碰它倒还好,粉琢玉雕的旷野,风景也是不凡,可等到人踩马踏过去,地上就是泥泞一片了。等北风一吹,泥泞转眼又被冻结成冰,又湿又滑,给行军增添了极大的困难。

    按照王羽的计划,本是要进行急行军,争取三天之内走完这小二百里的路程。结果因为气候的影响,大军已经在雪地里走了两天了,前方却至少还有一半的路要走。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孔明,按说你应该懂点天文吧?出发前你怎么也不提醒一声呢?”王羽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身边的人说些有的没的,他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雪搞得很是不耐烦。

    本来计划得好好的,只要不断发动迅猛的攻势,调动曹军,迟早能令得老曹顾此失彼,不得不全军来战。可这一场雪把什么都破坏了,行军速度减缓,整体节奏也就慢了,曹操有更多的时间进行思考和判断,中招的可能性自然更低。

    诸葛亮对自家主公的期待完全没有回报的意思,一本正经答道:“精通天文者,若是到了一定程度,确实能对天候变化了若指掌,但也只是大致上不差,想要具体到每一天,恐怕只有神仙能为了。臣不过一介凡人矣,哪有这种手段?”

    “书里说的果然都是骗人的……”王羽嘀嘀咕咕的吐着槽,自己所知的孔明,可是小说里的那个抬头看看星星,就能算出自己阳寿的陆地神仙一流的人物啊,眼前这个比传说中那个差了太多了。

    “您说什么?”王羽嘟囔的声音太小,诸葛亮一时没听清,瞪着眼睛看着王羽,一头雾水的样子。

    “我是说……”王羽打个哈哈,哪肯解释,顾左右而言他,转向赵云道:“子龙新婚燕尔,却不得而归,真是不容易啊。”

    “主公言重了。”赵云在马上稍一欠身,肩背上积雪簌簌落下,朗声道:“天下未靖,何以家为?赵云有幸,能追随主公,匡扶汉室,成就万世太平之基,不胜快哉,又哪里顾得上那些许儿女情长?”

    “……子龙果然丈夫也。”王羽汗。

    子龙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一本正经了些,做为帐下大将是相当值得信任,但作为聊天的朋友,就有点不自在了。

    前两年跟子义那个没正经的,还有元直那个滑头相处得多,倒是有点近朱者赤的迹象。可这两年那二位都长期在外,子龙不但尽复旧观,甚至还有些变本加厉的意思。

    本来路上无聊,想找人说说闲话,结果发现,身边这二位都不是闲聊的好对象,王羽也是相当苦闷。

    不过没办法,文和身负总督各处战场军情的重责,不能跟随大军司隶转战。子义那家伙又闲不住,讨了个差事去打前锋,自己总不能把新婚妻子的吕绮玲拉过来畅谈人生理想吧?

    其实现在最郁闷的应该是子义才对,兴冲冲的抢了个先锋官的差事,结果一路光是在前面扫雪开道了,连个曹军的斥候都没看到,不憋屈才怪呢。

    “可惜了啊。”王羽长叹一声,感慨万千。

    “是啊!”诸葛亮、赵云也都是点头附和,他们也知道自家主公为何这么憋闷,一直在没话找话,这场雪下的实在不是时候。

    大雪同时裹住了对战双方的脚步,但总体对曹操是有利的,因为曹操目前的处境相当被动,可说是进退两难。

    全军增援虎牢关,陈留就空虚了,虽然可以向袁术求援,但袁术那可是专门坑盟友的角色,让他入境简单,将来想把他从陈留赶走可就难了。而且青州骑军的整体战力在虎豹骑之上,曹操又是后起步追来,在急行军途中,很容易遭受疾风骑兵的突袭。

    不救更麻烦,青州军的爆破技术已经系统化了,结合以强大的远程攻势,可以轻取洛阳、虎牢之外的所有据点。就算是虎牢关和洛阳,也只是短期无碍罢了,并非固若金汤。

    有了这场大雪,曹操就不用急了,大可以从容筹谋,即便赶路来增援,也用不着十万火急。雪天作战的难度就很大了,攻城更是天大的难题,冻土太结实的话,火药爆破的威力也会大为下降,王羽肯定不会冒险攻城。

    好容易营造出来的主动权一下被拉平了不少,又岂能不令人感到惋惜?难怪古人论战,是将天时放在第一位呢,风云突变的影响确实很大。

    再行一日,大军终于赶到了距离虎牢关三十里的垂陇城。

    经过连日的作战和艰难跋涉,士兵的精气神都下降了不少,大雪也没有停歇的迹象,并不适合立刻投入战斗。于是,王羽一声令下,大军就地安营扎寨,派出斥候刺探军情。

    王羽留下于禁率领一万兵马留守封丘,主力部队还有五万以上,再加上三万多辅兵,足足有近十万人,远非垂陇城这种小县城能装得下的。

    其实,青州军一向都没有在城池中驻扎的习惯,即便在青州本土,大军也是在远离城镇的地方设下营盘,这次的大营自然也是扎在了城外的济水河畔。

    十万大军安置下去,也是连营十数里地,足足用了两个多时辰。等营寨扎完,连将官们脸上都露出了疲惫神色,王羽大手一挥,除了轮值的警戒部队之外,所有人统统去吃饭、休息,养精蓄锐。

    驻守虎牢关的夏侯敦虽然也是一员猛将,又是以逸待劳,但要说他会在这样的天气条件下,出城来偷袭,王羽也是不信的。三十里路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夏侯敦若真的行险,王羽也很有把握给他点教训,甚至重创之。

    等到一切都安置得差不多了,前方的情报也源源不断的送了过来,王羽更确信夏侯敦不会来自找没趣了。

    夏侯敦并没有在虎牢关里闷守的意思,而是依托这座雄关,摆下了偌大的防御阵势。虎牢关东面的开阔地带早已不复先前模样,建起了数座营砦来屏蔽城门不说,在营砦内也是箭楼弥补,外围更是布满了壕沟、拒马、鹿砦之类的防御措施,整座关城仿佛一只硕大的刺猬!

    虽然只是听了斥候的转述,但凭借丰富的军旅经验,王羽能在脑海中勾画出大致的情形,知道肯定没办法像打封丘一样,攻打虎牢关。

    “也罢,先等雪停了再说罢。”事已至此,王羽反倒是不着急了,反正在开战之前,就预计到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相当艰难的大战,急于求成也是没用。

    就这么等了两天,雪终于停了,被大雪延滞的情报和补给也源源不断的送了上来。大部分情报都在王羽的预料之中,但也有那么一些特例,仅仅是看到送信的人,就令得王羽大吃了一惊。

    “文和,你怎么赶过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四大战场相距甚远,王羽率大军转战司隶,行踪难有定数,需要有人在东郡这个中心地带掌控全局。贾诩突然抛下重任,追来垂陇城,事情显然非同寻常。

    “敢教主公知道……”

    贾诩平时都是笑眯眯的,好像弥勒佛一样,什么事都不会干扰到他,此刻,他的脸上却有着罕见的凝重与严肃,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紧张。似乎是想给众人留出做心里准备的时间,他环视一周,这才沉声说道:“袁术称帝了!”

    “什么?”

    众人一片哗然,最具忠义心的赵云更是怒斥出声:“乱臣贼子!主公有大功于天下,尚且谦让谨慎,他袁术不过仗着家世,在淮南圈起地方,作威作福,又何德何能,竟敢如此狂悖?”

    “三弟说的不错!”太史慈也厉声喝道:“这厮朝三暮四,最是卑鄙龌龊,若非主公宽宏,这厮早就成了冢中枯骨,哪能逍遥至今?现在他竟然还敢行此大逆之事,真真是取死之道!主公何不速速传令徐州,令儁乂、士元速速伐之,这厮不识大势,倒行逆施,军心定然不稳,徐州羽林以大义之名讨之,淮、汝之民岂有不群起响应之理?”

    在青州,对王羽称帝与否的问题上,也存在着一定的分歧,赵云、黄忠等人是坚决支持王羽的,以于禁为首的一群人则是全凭王羽自己拿定主意,也有太史慈、魏延等人很不甘心。

    现在听到袁术行此天下之大不韪之举,再加上之前袁术的几次反复无常,性烈如火的太史慈又哪里按捺得住,一时间,新仇旧恨齐上心头,要不是袁术中间隔着个曹操,说不定他自己就请战杀过去了。

    吕绮玲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她只是很好奇,太史慈倒还罢了,他平时的作风就很霸气张扬,可赵云却是个谦谦君子,即便在战场上都是沉静若水,日常相处,完全就看不出是位武将,那温润如玉的模样,完全就是读书人的派头。

    他突然这么激动,这件事看来确实很不得了。可转头看看自家夫君和胖军师的神色,一对紧蹙着的眉宇之间,分明就是忧色啊!

    吕绮玲十分不解,探手拉拉王羽袖子,低声问道:“夫君,这事儿很棘手吗?”

    王羽苦笑答道:“这件事本身倒是没什么,可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是麻烦了。”

    贾诩在一旁心有戚戚的附和道:“不作就不会死,这袁公路怎么就想不通,非得要把自己作死呢?这人啊,真是没治了。”

八七八章 各掀底牌

    新汉开元三年,河洛之地瑞雪纷纷,硬生生的将激战中的双方隔离开来,如火如荼的激战暂时告一段落,但已经开始剧烈动荡的时局,却远未到海晏河清的一刻,而是以更激烈的态势席卷开来。

    新年第一天,在钟繇的统筹安排下,朝中百官齐聚洛阳南宫德阳殿,在那里举行了登基大典,益州牧刘焉之子刘璋,正式取代失踪多时的刘协,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并于当日昭告天下,改元建安,大赦囚徒,充为军卒,自愿往阵前效力者,将有重赏。

    消息传出,引起的反响却是相当有限。

    自董卓乱政开始,天家的威严就一天不如一天,各路诸侯彼此征战,又有哪个向天子请示汇报过?州牧不但可以任免辖地之内的官员,还可以保举别人坐同样的职位,天子存在与否,也就是个象征罢了。

    曹操与益州结盟,前期还算隐秘,后期基本上就是摆明车马了,世人有言:曹阿瞒之心,人尽皆知,何怪之有?现在天子只是下落不明,他为了拉拢刘焉就可以另立新帝,将来势力更大,再废掉刘璋,自己称帝不就有了前例可循吗?

    归根结底,现在是乱世,大家都得靠实力来说话。是声讨曹操为逆贼以邀名?还是赞美曹操力擎乾坤,拥立从龙的大功?刘璋这个傀儡天子到底能在龙椅上坐多久,很大程度上还要取决于这场席卷天下的大战的结果,现在就下结论还太早了。

    这些自以为看得很明白的人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自以为是,就在刘璋登基的三天之后,一个令人惊讶万分的消息从寿春城传出,后将军袁术竟是紧跟在刘璋之后,自立为帝,改国号为‘成’,自号‘仲家’,以九江太守为淮南尹,置公卿百官。

    在此之前,不管诸侯们再怎么无视天子朝廷,表面上还是自居汉室忠臣的,连被整个天下都视为国贼的董卓都不例外。称帝的只有阙宣这么一个乡下土豪,完全没搞清楚称帝到底是怎么回事,需要哪些步骤就乱来了,根本不能作数。

    世人一片哗然,真正的有识者却更加沉默了。

    显而易见的是,曹操拥立刘璋和袁术称帝之间,存在着某种微妙的联系。有了曹操开路,袁术称帝就不那么突兀了,至少对普通人是这样。

    但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若是没有曹操的默许和支持,袁术再怎么不着调,又岂能冒着同盟关系破裂的危险,悍然行此悖逆之举?

    袁术接下来的举动,更是无一不在验证着这一点。

    就在他登基后的第二天,袁术登坛拜将,以刘勋为大将军,加爵定北侯,以陈兰、桥蕤为副将,率领三万大军北上,增援兖州战场。同时拜雷薄为车骑将军,加爵平东侯,以张勋、陈纪为副将,同是率领三万大军攻打睢安。

    在此之前,袁术背离青州军事大联盟的迹象已是昭然若揭,但他一直没有正式加入反青州的联盟,而是游移于两者之间,似乎有意坐山观虎斗,等着捡便宜。

    这种行为倒也相当符合他的作风——猥琐且贪婪,不管拥有多强的实力,也只会在背后偷偷摸摸的搞些小动作,还屡屡吃瘪。

    但这一次,他悍然称帝之后,又悍然出兵,显然是与曹操谈妥了条件。

    兖州战场接连受挫,曹操急需增援,故而以出兵换支持称帝,袁术在曹操面前不止吃过一次憋,能令对方低声下气的求告,他自是心怀大畅;另一方面他也是夙愿得偿,更是有可能更进一步的将陈、梁、陈留等地收入囊中,自然也是乐不得的。

    至于和王羽开战的危险,仲家皇帝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倒不是他有什么必胜把握,只是有了这么大好处,若还撒手放过,那不是要被天诛地灭了吗?

    用王羽的话来说,袁术这厮就是个单线条的生物,看到了诱惑之后,他的整个脑子都会被填得满满的,别说潜在的风险,就算明知道前面有刀山火海,他也会往里面跳。

    所以,跟他相处久了,就能看到他多种形态。能带给他好处的时候,袁术会变成一个很可靠的伙伴;但若被有心人挑拨一下,那事情就不好说了;若是再挡了他的路,就像他要称帝,王羽婉言相劝这样,那就别怪袁某人翻脸无情了。

    有了袁术的加入,曹操的底气看起来也更足了,他对近在百里之外的于禁部视而不见,只留下少量部队留守,统领大军西进,增援虎牢关去了。

    曹操的魄力令得很多人惊叹不已,敢把陈留、陈国这种经营许久的领地交托给袁术这种人,那就是做好了收不回来的准备了。

    不单如此,以袁术的人品来推断,一旦曹操和王羽拼个两败俱伤,这货没准儿会干出什么离谱的事儿呢——比如把自己当做观鹬蚌相争的渔翁,想来捡个便宜什么的。

    陈留位于曹操领地的中段,夏侯渊若是挡不住张辽,也要往这边退,袁术是很有机会夺地兼夺兵。而曹操就算能收拾他,也会顾忌青州的存在,不敢动手,时间长了,此消彼长就不一定是怎么回事了。

    但无论怎样,袁术的加入,对反青州同盟起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之前因为怨气迟迟不肯北上的孙策,在得到袁术称帝当日发出的召集令之后,也在江东举行了誓师仪式,并于次日尽起精锐,大举渡江!

    他选择的渡江位置,正是在当日遭遇惨败的伤心地——牛渚矶。在大军正式渡江之前,他在江湾较为狭窄处,以数百艘大小船只首尾相连,以铁索固定,截断了大江水路,然后在上游开始渡江。

    驻扎在江都的青州水师虽然一度闻讯赶来,但在横江铁索,以及严阵以待的江东军面前,终究还是无力强行攻打,只能无奈离去。一时间,江东军也是一扫牛渚矶大败的阴霾,五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渡过大江,北上与攻打睢安的雷薄部汇合去了。

    这一系列的事件从北到南,跨越何止千里,却是在短短十余天之内发生的,孙策率领大军进抵合肥的那一天,居然还没过正月十五,风云突变之快,实令人有目不暇接的感觉!

    之前的有识者都不敢继续推测局势的演变了,因为他们根本没办法彻底看清楚,怎么看都是一知半解,雾里看花似的难知究竟。

    从表面看来,得到袁术、孙策两路大军支援的反青州联盟势力暴涨,形势似乎已经反转。但这一系列的变化来的太快,太有默契了,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是不是还有其他明堂。

    与其随便做出结论,事后被这帮腹黑且奸诈的诸侯狠狠打脸,还不如闷头看着,看看局势到底会演变成怎样一番光景,事后再总结总结,大书特书一番,装作有先见之明的样子最为妥当。

    古人说旁观者清,其实在这种军国大事上,旁观者看的远不如当事者明白。

    正月十五,垂陇城大营,得到徐州来的消息之后,王羽便做出了最为精辟的论断:“袁术完了,最多还有一个月的命!”

    “主公这话却是从何说起?”太史慈眨眨眼,和秦风、方悦、胡才几个互相看看,都是一脸茫然,倒是赵云、关平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吕绮玲表现的很平静,一脸淡然,和诸葛亮鼻观口,口观心老神在在的模样有那么几分相似,不过大家都知道,诸葛亮那模样是成竹在胸,这位主母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罢了。

    王羽叹口气,解释道:“袁术太喜欢自作聪明了,他以为他称帝就能号令群雄,出兵就能占到便宜,岂不知称了帝就是众矢之的,给人以暗算他的名义,出兵后就给人以上下其手的机会,身边也变得空虚起来……”

    太史慈的眼睛瞪得溜圆:“您的意思是说……”

    “曹操夺军?孙策夺地?”赵云浑身一震,一个模糊的念头陡然清晰起来,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然也。”王羽缓缓点头。

    曹操、孙策那都是什么人啊,三国两大政权的开创者,当世枭雄,怎么会将希望寄托在袁术身上,委他以这般重任呢?

    表面看来,是曹操和袁术有默契,袁术称帝后,号召力大增,成功的号令了旧臣孙策。但抛开这些表象来看,应该是曹、孙达成了谅解,曹操用袁术的领地来弥补孙策在荆州的损失,并消除先前隐瞒情报的芥蒂。

    至于曹操的好处,想必就是刘勋那三万大军了。具体的过程,王羽没办法推测,但以曹操的一贯作风来看,无非就是怀柔、调略那些办法了。

    当年曹操跟袁绍混的时候,就没少从袁绍那里挖人,文的有荀彧、郭嘉,武的有朱灵、吕旷、吕翔等人。领军的刘勋、陈兰、桥蕤这三个人,只要有一个认为袁术没前途,被曹操说动,到陈留的那三万大军就要易帜了。

    “所以说,这家伙就是在作死啊!”王羽摊摊手,道:“当日文和就猜到是这样了,只是具体的过程还不清楚,也不好采取对策。现在则是看明白了,但依然没办法阻止。”

    “您可以写信给袁术,提醒他提防啊。”关平诧异道。

    “没用的,袁术要是能听人忠言,以他的根基,又怎会混到今天这般田地?”王羽稍作感慨,神情很快转为肃杀,沉声道:“没办法,现在只能尽量做些补救了。孔明,立刻修书定陶,是到了翻底牌的时候了!”

    “遵命!”诸葛亮躬身应命,却是完全不问书信上到底要写些什么,君臣之间,也是默契十足。

八七九章 涉水攻关

    谋略可以影响,乃至左右战局的走向,但战争中永恒的主题依然是勇气和铁血。

    开元三年元月十八,在排除了大雪带来的干扰后,王羽亲自督师,移兵西进,向虎牢关展开了猛攻。无独有偶,一直在中牟一带徘徊不前的曹操军主力也骤然发力,急速向虎牢关东南方向的故市城挺进。

    开战之后,两军主力从未有哪一刻如此接近,很多人都将其视为了大决战的序幕。

    “前!”随着太史慈的一声号令,数千名身披重甲的战士冲向前方,在距离河岸二百步左右的距离上停下,用巨盾竖起了一道木墙。木墙后,数千名身披轻甲或无甲的辅兵推来四十几辆弩车,用牛马拉开弓弦,将近丈长短的弩箭搭上了弩床。

    垂陇城与虎牢关虽然只有三十里的距离,但中间却有荥水阻隔。即便抛去亲缘关系这层因素,夏侯敦也是曹军上将,自然不会不好好利用这项便利。

    整体防线就是以虎牢关为依托,荥水为屏障所设立的,最前面的几座营砦,边缘距离河水只有不到五十步。尽管荥水并不如何湍急,但依然对青州兵马造成了极大的妨碍,不排除这几座营砦的干扰,大军渡河后根本没办法在岸上立足。

    眼下春汛正急,河面上风很大,在二百步左右的距离上,普通弓弩根本无法给对方制造麻烦,青州军理所当然的祭出了自己的攻坚利器。

    “风!”滔滔水声很快就被弩箭破空带来的呼啸声所掩盖,连头顶上的天光都暗了一瞬。

    攻击不可谓不声势浩大,但收效却是寥寥。那几座营砦的栅栏都是特殊加固过的,用的都是碗口粗的木桩,打进地下的部分足有两尺多长,即使面对射程高达千步的强弩,防御力依然十分可靠。

    “夺!夺!夺!”曹军上下都知道强弩的厉害,看到强弩发威,并不逞强,一个个早早就缩到了围栏后面,一时间只闻利矢入木声,却没听见几声惨呼。

    “前!”太史慈并不气馁,大声重复着之前的号令。

    数千盾手拔起巨盾,与弩车一道,隆隆踏步向前,沉凝得好像一个山一般巨人缓缓逼近,营砦中的守军虽有坚固的营墙可以凭依,但依然觉得胸口发闷,心口乱跳,几乎透不过气来。

    即便如此,还是有数百人从营墙后探出头来,向河对岸观望,手中都紧紧握着上了弦的弓弩,严阵以待。

    荥水不是什么大江大河,水面最宽处,也只有三十几步,以青州军的人力,搭建浮桥是很容易的。但虎牢关的位置虽然重要,附近却没有地势可以凭借,荥水再怎么不够险要,也是一道防线,不利用可不行。

    夏侯敦不打算和青州军拼远程,他只想利用荥水防线支撑得久一点。

    “架弩……”

    “风!”

    太史慈并没有急于架设浮桥渡河,而是在一百五十步,百步,八十步,最后在五十步的距离上,分别指挥弩车队进行了四轮齐射。到了五十步的时候,曹军的营墙终于出现了缺口,即便加固过,在弩车这种超强的杀器面前,还远称不上坚不可摧。

    精钢为锋、熟铁为羽的巨箭斩破了木桩,切豆腐般切开盾墙后的石甲或铁甲,将盾、甲连同它们的主人一同钉在了地面上,一口气收割了近百条生命

    听到对岸响起了凄厉的惨呼声,太史慈微微松了口气,旋即眉头又紧皱起来。

    强弩虽然还有效用,但效力却被削弱了不少,想像在封丘时一样,摧枯拉朽的攻陷虎牢关是不大可能了。今天这场攻击虽然还是以试探性为主,可若是能有更好的结果,太史慈又岂会愿意只投石问路?

    “难怪主公一直不肯出全力攻虎牢关呢,曹操这厮果然不好对付,秋天时荥阳这边还没什么动静呢,也不知道他怎么就不声不响的搞出了这么多花样……”看着对面森严的防御设施,太史慈磨了磨牙。

    曹军的战力比青州军逊了一筹,但相对于从前面对过的那些敌人来说,表现堪称强劲至极,特别是韧性。

    普通的军队面对床弩时,只要见识过床弩的威力,士气肯定是要大跌的。类似眼下的曹军这样,连依为干城的营墙都被打破了十来个缺口,营中的士兵却没有溃散,连一丝混乱的迹象都看不到,后面的盾手直接就冲上去了,层层叠叠的,转眼间就将缺口给堵上了。

    这样的敌人,又有如此充分的准备,想要速战速决根本就不可能啊!

    “架浮桥,某亲自去会会曹营群英!”太史慈毫不拖泥带水,直接下令。

    他做事没长性,偏偏能力又很全面,到现在都没有固定的位置。这样的大战之中,让这样一员猛将闲置实在太过浪费资源了,王羽想了又想,干脆把他当做了自己的替身,专门去做那些自己如今已经不方便出面的事,比如亲临一线什么的。

    太史慈对此倒是很满意,生怕一个不小心搞砸了。现在看到强弩压制有余,破坏不足,他当然不会就这么干看着。

    数千辅兵一口饮尽碗中的烈酒,然后扔下碗,扛着木板、竹竿和绳索抢在大军之前跳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虽然已是春天,但天气却远谈不上暖和,冰冷的河水足以在半个时辰内杀死一个成年壮丁,半柱香不到时间,辅兵们就被冻得嘴唇发紫,手脚上也渐渐没了力气,却没有人放弃,所有人都咬着牙在坚持,浮桥一尺尺地向对岸伸展,转眼间就过了河心!

    面对床弩的攒射,曹军表现得很淡定,但这次他们却坐不住了。一直探头探脑的弓箭手们开始发威,探头看了一眼,估算过距离后,将手中的箭矢抛射出去,落向河心。

    一个人倒进了河水里,被浪头轻轻一卷,泛起一圈红色涟漪后即消失不见。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手中除了木材之外没有任何武器的工匠和辅兵们无处闪避,眼睁睁地看着箭矢一根接一根的飞落而至,冰雹般将身边的人砸倒。

    “大汉骠骑军……”身处冰冷的河水之中,头上有羽箭落下,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绝望的处境吗?若换成普通的民壮,早就乱成一团了,但被染成红色的河水之中传出的,却是昂扬的呐喊!

    “讨贼安天下!”一人起头,众人相和,滚滚声浪一下子就压倒了箭矢破空声,浮桥的进度不但没有变慢,反而更快了几分。

    王羽想要推行的理念,在新政的运作之中,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所有人。青州的辅兵不是那些不情不愿,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从家里硬拉出来的平民,而是认可了新政中的某种理念,或是无条件的拥护自己的主君,自发报名参军之人。

    在强烈的信念的驱策下,这点危险根本算不了什么,何况,他们本来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呐喊声未绝,荥水东岸的床弩阵地上,嗡嗡的弩弦声再次奏鸣出声,弩矢带着复仇的气息,疯狂的扑向百多步外的营寨!

    太史慈没等着看战果,只是任凭弩兵们重新给床弩绞弦上箭,挥手向前一指,数千弓箭手潮水般从弩车阵列后面涌出,紧贴着河岸摆下阵势,发动了声势浩大的齐射!

    漫天的箭矢遮得日月无光,上万人同时发出的喊杀声震得地动山摇!

    曹军并不示弱,令旗招动处,以百计的弓弩手纷纷现身出来,毫不畏惧的与对岸的青州军发动对射。

    战事骤然激烈起来,漫天都是飞来飞去的箭矢,最密集的地方,甚至会有相向飞行的箭矢彼此对撞,双双落在河滩上,或是河水之中。壮烈处,和将它们抛入空中的主人并无二致,都有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都怀着与敌携亡的决心。

    长矢当空,风声萧瑟,血如莲花般绽开,生命如残荷般凋落。

    “不能让辅兵们一直牺牲,儿郎们,随某来,一起杀上去!”太史慈的率众冲锋,在弓箭手激烈而壮烈的对决上又添了一把火,整个战局就这么突如其来,却又自然而然的进入了最激烈的环节。

    太史慈发动的时候,浮桥距离对岸还有十几步远。曹军的弓箭手人数较少,打击的对象也不是以对岸的弓箭手为主,而是对铺桥的辅兵进行重点杀伤。

    青州的辅兵虽然勇气十足,却没办法克服人数的减少,和因寒冷而带来的体力下降带来的困难,所以对射开始后,浮桥的进度是变慢了的。

    太史慈统带的大军还没有完全适应他的风格,但他身边的亲卫们却都很清楚,知道自家将军打算直接跳过去,大伙自然不能落后。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有太史将军那样的身手,但这荥水本来也不是很深,辅兵们能在河中搭桥,自己这些精锐亲卫还怕被河水湿了战靴不成?

    漫天羽箭的弹压之下,一道道身影腾空而起,将战火燃烧到了荥水西岸!

八八零章 互做试探

    在这场宏大的中原之战中,这场渡河之战连个插曲都算不上,只能说是无数战役之中的一个小步骤而已。其惨烈处,同样比不上王羽经历过的那些血雨腥风,但他却看得全神贯注,仿佛正在进行的是和曹军主力的会战一般。

    眼前这种场景,并不适合用惨烈来形容,怀着信念而战,为了弘扬大汉雄风而战,即便有所牺牲,也谈不上一个惨字。

    王羽也不会无谓的悲叹伤怀,人总是要死的,用后世一位他很喜欢的将军的名言来说:真正的战士,就应该死在战争中最后一场战役的最后一颗子弹上面。

    自己发动这场中原大战,不是为了野心,而是为了从此令华夏族裔不再自相残杀,将所有的力量用于对外开拓!在这场战争中献身的勇士,将会真正得到世世代代的尊崇,名列丹青史,骨埋英烈祠,又何悲之有呢?

    要不是身处现在这样的位置,王羽倒是很想把太史慈替下来,自己舞着长槊杀上西岸。

    曹操就是曹操,在战略上老谋深算,将一切能动用的力量都发挥到了极致,而不是像自己这样,因为某些先见之明带来的坚持,多多少少错失了一些合纵连横的机会。虽然缺少了于禁、徐晃等多位大将,却也靠着自己的努力练出来了一支精兵。

    有此人做为对手,倒也不枉自己这几年的辛苦筹谋了。

    “被子义冲上去了,沿河这几个营寨应该挺不了多久了吧?看,营里射的箭已经开始乱了!”渡河战攻关,铁骑都派不上什么用场,故而吕绮玲只能跟在王羽身边观战,她的想法当然不会有王羽那么复杂,但跃跃欲试,恨不得以身相代的心情却是一般无二。

    当然会乱。

    双方都没有动用所有主力,但虎牢关的兵力是分散在关内和关前几十座营垒之中,兵力相当分散,弓箭手本来就比东岸的青州少很多,即便没有床弩的因素,也是落在了下风。等太史慈气势汹汹的杀过来,身后更有数百虎狼紧紧跟随,营内的曹兵自然压力倍增。

    按理说,渡河过后的攻击部队,应该在岸边稍事整队,有序的发动攻势,但太史慈却没花那个时间,就那么以最凶猛的方式飞跃过来,咆哮着杀向了营墙。

    这样的进攻方式难以做出精细的指挥,遇阻后更是很容易后续乏力,但问题是,谁能挡住太史慈这样的猛人呢?

    五十步的距离,对以速度见长的太史慈来说不过就是几个纵跃的事儿,身上披着的全副重甲仿佛不存在似的,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到了营墙之下。

    在疾冲之中,他还有空观察了一下寨墙的情况,选择了一个薄弱环节直冲过去,到了近前,枪戟合力一处,直接砸在寨墙上,硬生生将几根碗口粗的木桩砸成了满天飞屑。不等守军回过神,他手中枪戟化成了旋风,直接卷入营去,掀起了阵阵血雨腥风。

    战争固然是集体力量的较量,但同样也是英雄闪耀的最佳舞台。

    在阵列而战中,任是霸王再世,信布重生,也起不到万人敌的作用,但在这样的攻坚战中,猛将的作用确实胜过万人大军。

    太史慈一个人可以从未完成的浮桥上跳到对岸,之后也如虎入羊群一般,万人大军想渡过浮桥,展开攻势又哪有这般容易?

    营墙后的曹军本来已经列好了防御阵势,上前长矛手就准备着依托寨墙,配合着弓箭手一起,杀伤攻营的青州军。结果没防到太史慈如此凶悍,一时间被搅得人仰马翻,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太史慈的亲卫循着主将突击的路线随后一冲,被攻入的营砦很快就彻底哑火了。

    太史慈冲上去之后,关平接过了指挥的重责,迅速调动辅兵补上替换,浮桥的进度大为增快,就在太史慈丢开已经丧失阻击能力的第一座营砦,攻入第二座时,三座浮桥也在一片欢呼声中搭好了。

    “这些营砦看起来好像很难攻破,实际上也很简单么。”吕绮玲转头看向王羽,头盔下的明眸中露出了期待神色。王羽心知,野蛮丫头这是变向的在请战呢。

    “不会那么简单的,夏侯敦应该早就知道,荥水不足为凭,所以只是在河岸边立了几座营砦,相距数百步,远没有关城下的那些那么密集。他的目的不是真的要挡住我军,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王羽向对岸指点着说道:“你看,先前那些弓箭手并非被杀散或是溃退了,而是循着既定的退路退出了营砦。想必这些弓箭手都是军中精锐,那些长矛手不过是郡兵之流,故而这么快就被杀散了……看来,不光是我在试探曹军,那夏侯敦也在试探我军呢。”

    诸葛亮点点头,附和道:“没错,从始至终,曹操就没将胜利的希望放在正面击败我军上,想要逼他决战,恐怕是难上加难啊。”

    说话间,西岸的战局又发生了变化。看到太史慈势不可挡的冲杀过来,第二座营砦的曹军直接放弃了抵抗,直接从后门撤了出去。另外三座没受攻击的沿河营砦也都是不战而退,临走还不忘在空营里放了把火。

    太史慈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追在敌军身后就追了下去。驱赶敌军败兵攻营,珠帘倒卷,从来都是轻取敌军的不二良法。

    可他追出一段就发觉不对劲了。

    沿河的营砦和后营之间相隔近千步,这段距离看似平坦,其实却是另有玄机。那些败兵走出一段,便在地上掀起一些木板来,露出下面一段段的壕沟。除了这些纵横交错的壕沟之外,还有不少陷阱,太史慈踩上了一个,还好收脚够快,不然可就阴沟里翻船了。

    发现有陷阱后,太史慈喝住了身后的亲卫,一个人追了下去。

    光凭他自己,当然不可能追杀到多少人,或是再攻破一座营砦。不过,他这次渡河的主要目的,本来也不是攻克虎牢关,只是要尽量摸清楚敌军的防御布置。

    他在西岸大战,王羽在高处观敌,对敌军的调动部署也是一目了然,对攻关的难易程度就能得出相对准确的评估。

    历史上甘宁百骑踏阵,除了振奋士气之外,未尝不是出于这样的目的。要是真的发动主力大军攻过西岸,最后发现看似平坦的地面上荆棘处处,寸步难行,到时候不就进退维谷了吗?如果曹操再率领主力大军及时赶到,那就变成一场灾难了。

    既然是试探,他当然要尽量冲得远些。

    反正他艺高人胆大,知道自己单骑冲阵,若是曹军拿不出反制的办法,多少会影响到士气,而这种人造出的复杂地形上,又展不开大军围攻。若能趁机将某个曹军大将吸引出来擒杀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太史慈的心思瞒不过王羽,同样也瞒不过夏侯敦,但后者却也无意放任太史慈在阵前耀武扬威,直接派出了最得力的干将出马。

    太史慈枪戟合璧,曹军出战的大将却是双手持戟,一看那造型,王羽就认出敌将的身份了,不是太史慈的老对头典韦又是哪个?

    太史慈离得近,看得比王羽更清楚,一见出来的是典韦,也是大喜过望,大喝一声就冲了上去。他被世人誉为是青州第一猛将,追随在王羽麾下,可谓所向披靡,唯一一个没能拿下的对手就是眼前的典韦,本以为单挑的机会不会再有,未曾想却在这里碰上了。

    太史慈兴奋,典韦又何尝不是对此战期待已久?

    在太史慈过桥冲营的时候,典韦就一直在请战了,但夏侯敦却始终不肯答应,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沿河的几座营砦先后失陷。典韦本以为没了机会,却没想到在两军脱离接触后,竟然有了个单挑的机会,他自然也是喜出望外。

    两大猛将迎头撞上,两对兵器挥舞如风,恶狠狠的碰撞出了满天火花,一场龙争虎斗就此展开。

    王羽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但他也乐得看一场热闹。上次太史慈战典韦是骑战,典韦武艺虽强,骑术却比较一般,最后是太史慈占了上风。当时王羽的武艺尚未大成,一时也没能看出两人的武艺究竟如何,此时正好看个清楚。

    “擂鼓,为子义助威!”

    真正的战争中,武将单挑是相当罕见的,同样的对手遇上的几率更是低到可以忽略。但不得不说,这种颇有复古意味的战斗方式,更让人喜闻乐见,刚脱离激烈厮杀的两军将士只觉疲惫和伤痛都不翼而飞,情绪一下高涨起来。

    王羽的命令迅速得到了执行,鼓手似乎也受了众人情绪的感染,将战鼓擂得极富韵律感,连身在后军,尚不知前线发生了什么事的人都觉得热血上涌,难以自控。

    很快,对岸也响起了鼓声,与青州军这边也是旗鼓相当,正如那激战之中的两大猛将一般。

    看精彩的对决,很容易让人忘记时间。等王羽听到诸葛亮的呼唤,从精彩对决中回过神时,发现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分了。

    诸葛亮一脸严肃,轻声说道:“主公,子龙将军传信,疾风军已经与敌军遭遇,正在且战且退之中,请您早做准备。”

八八一章 忽闻故人来

    “子龙且战且退?”听到这话,王羽也是相当惊讶。

    在冷兵器战争之中,轻骑兵在任何一个单一领域上,都称不上是最强力的兵种,胜就胜在其全面。除了在山地、水泽这样的特殊地形上作战,轻骑可说是近乎无敌。追不上,也防不住,在大战中拥有一支精锐骑兵,完全可以当做五倍,甚至十倍的步卒使用。

    当年的袁绍和公孙瓒发生冲突,后者除了一万骑兵之外,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袁绍的老班底加上麴义、张颌率领的冀州精锐,实力可说是远胜公孙。

    之所以还摆出如临大敌的模样,损失数万兵马只拼掉公孙瓒半数左右的骑兵,却依然得意洋洋的自称大胜,就是因为精锐轻骑使用好了,威胁确实太大了。

    在兖州战场上,曹操一上手就被王羽打得没脾气的主要原因,也是他找不到办法克制疾风骑兵的锋芒。以骑制骑打不过,动用主力又追不上,搞不好还会被疾风骑兵反咬一口,配合青州的主力部队展开大型会战。

    在封丘之战后,曹操明知虎牢关危急,却依然按兵不动,直到天降大雪,轻骑的机动力被大幅限制住,这才率兵西进来援,就是因为青州精骑的威胁太大,他不敢轻举妄动。

    渡河攻关都用不上骑兵,王羽给赵云的命令是,要疾风骑兵遮蔽战场,掩护侧后,以免被曹操突袭。中牟距离垂陇城有一百多里,曹操就算展开急行军,主力部队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赶到战场,与疾风军接战只可能是骑兵。

    这样一来,问题就很奇怪了。曹军中成建制的骑兵只能是虎豹骑,在濮水沿线的骑战中,虎豹骑的战力明明就不如疾风军啊,何况这次还是赵云亲自统军,虎豹骑若来,只是给赵云送建功立业的机会才对,这且战且退之说却是从何说起呢?

    诸葛亮轻声提醒道:“后方情况不明,前方僵持不下,主公还是早些下令收兵,以保万全方是。”

    现在战场上虽然只有太史慈和典韦捉对厮杀,但渡河的部队也有近万,只是时间和战场的情况都容不得继续向虎牢关攻击了。

    如果疾风军传来的是捷报还好,先头部队可以利用曹军的营砦建立桥头堡,以方便明日继续展开进击。可现在后方似乎也有莫名的风险,再分兵两边就不太明智了。

    “也罢,鸣金收兵吧。”王羽抬眼向那龙争虎斗的战团处再眺望一眼,心中不无遗憾,但也知道诸葛亮说的是对的。即便优势再大,再明显,在转化为胜势之前都不容大意,否则就等着被人逆转吧。

    “铛铛铛……”金锣声敲响,前队收缩阵型,依次通过浮桥回到东岸,后队兵马就地转向,摆开防御阵型,准备接应赵云。

    听到鸣金声,太史慈发了一下愣,差点被典韦一铁戟砸到头上,在王羽麾下这么久,他从未听过这种号令声。他有心跟典韦分出胜负,但军令如山,他也不敢轻忽,当下右手招架,左手使出快枪向前连刺,趁着典韦忙于招架之时,向后一纵跳出圈外。

    “这黑厮却是好本事,只可惜卖身头贼,眼光不行。”太史慈双手一拢,将兵器收归左手,嘴上也是不饶人,朗声笑道:“今日姑且战到这里,来日总还有碰面的机会,再决胜负便是。军阵中刀枪无眼,你却不要死在别人手中!”

    “什么眼光不眼光的,遇上了明主就跟到底,生死相随,无怨无悔。现在痛快就好了,说什么将来岂不是矫情?再说了,争天下这种事,鹿死谁手本就难以预料,别看你家王骠骑现在占了上风,说不定几时,形势就逆转了呢?还是刀剑下见真章罢!”

    典韦出身寒微,也没读过书,但也不是一点见识都没有,说起话不但颇有条理,也很有那么几分说服力。

    太史慈失笑道:“好个黑厮,原来却不是莽夫。说的倒也在理,孰强孰弱,本就只有打过才知道,现在做些口舌争执,确实无用,你我来日阵上再见便是。”说罢,他洒然转身,就那么将背心对着敌手,大笑而去。

    按说这是个好机会,但典韦却无意趁机偷袭,也是收起双铁戟,大笑两声,晃着魁梧的身躯,转身往本阵去了。

    王羽怕太史慈打发了性,不肯奉令,一直盯着这边。虽然听不到二将的对话,但从笑声中,却能体会得出其中的惺惺相惜之意,一时也是颇为感怀。

    历史上的典韦同样是个空有一身武勇,却没来及施展抱负的人,前一世他为曹操的得意忘形买了单,这一世不论最终如何,也总是不会辜负他这一身的武艺了。

    等太史慈最后一个退回东岸的时候,疾风骑兵也出现在了夕阳的余晖之中。王羽极目眺望,看清军容阵列后,悬着的一颗心,很快便放松下来。

    骑兵阵列看似松散,实则旗鼓鲜明,并没有经历过惨败的迹象。等到赵云的将旗出现在地平线上,他彻底放下心来,无论曹操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自家将士没有太大损失就好。

    一直到轻骑全部进入营盘,依然看不见敌兵的踪影,如果真是刚吃了败仗,敌人无论如何都应该追得更紧一些,既然没有,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参见主公!”赵云、太史慈几乎同时赶到了中军,二将各自的任务都不一样,但此刻的形象却差不多,都是尘土遮面,大汗淋漓。

    “子龙,你怎么也像是经历了苦战的样子?”太史慈本待抱怨两声,但见了义弟的模样,却是大吃了一惊。他知道赵云去做什么,但怎么也没想到,主公收兵不是因为天色将晚,而是赵云被击退了。

    “启禀主公,”赵云冲着王羽抱拳作答:“今日接战,末将本待趁曹兵远来疲惫,予以迎头痛击,初战之时,我军已经大占上风,只是战未三刻,曹兵却是来了援军……”

    赵云的叙述简洁明了,很快便将前后经过说清楚了。

    虎牢关附近数百里的地势都是一马平川,谈不上埋伏什么的,疾风骑兵就是撒了开去,结成一个很大的弧线。虎豹骑是长途奔袭而来,也没有什么计谋,两支骑兵打的就是一场遭遇战。

    这次来的不光是虎豹骑,而是曹军的所有骑兵部队,总数高达一万的轻骑!

    两军在济水河畔展开了惨烈的厮杀,虽然曹军人数更多,但真正的精锐虎豹骑只有五千余,士兵战力处于下风,部队配合也不是一个等级的,而且曹军主将曹休、曹纯的武艺也远不及赵云,根本不敢针锋相对的与赵云对冲。

    随着战事开启,在外围巡视的青州游骑陆续赶来助战,曹军渐渐落在了下风。如果战事持续下去,不难想象,这一战势必成为匡亭之战扩大了规模之后的翻版。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曹兵来了援军。

    说是援军,其实也是虎豹骑的一部分,在曹军的骑兵编制中,轻骑是豹,重骑是虎。轻骑速度快,走在了前面,后面却是尚有两千铁骑缀着,而率领着两千铁骑的人,正是曹操麾下的又一员虎将——许褚!

    再怎么精锐的轻骑,都没办法和重甲骑兵正面对战,意识到曹军的虎豹骑兵即将合流,赵云就意识到不能继续战下去了,当机立断的下达了撤兵的命令。

    在曹军铁骑加入前,疾风军一直处在上风,配合以骑射战法,脱离战团倒是不难。但曹军吃了亏,肯定是要设法找回来的,自然要展开追击。

    两边都是轻骑,机动力差不多,曹军虽然是奔袭而来,但带来的备马却极多,疾风军也很难说走就走,这种时候,赵云自然是要亲身断后的。

    看到赵云断后,曹纯、曹休当然不敢贸然追来,但许褚却是艺高人胆大,和曹纯稍作交接,就一马当先的追了上来。

    于是,在济水河畔,同样上演了一场龙争虎斗。

    “先后打了五场,都斗了三五十个回合,你却没能拿下这个叫许褚的家伙?”太史慈相当惊讶,赵云的本领他当然是知道的,那手出神入化的快枪,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啊,结果竟然和那许褚战了个平手?这真是奇了怪了。

    赵云点点头,神情凝重:“此人武艺精强,刀法森严,力大势猛,犀利处几不在当年的关云长之下……”

    如果真作生死决战,凭借胯下宝马,赵云是有把握取胜的,他的枪法不光是快,而且还擅长持久战,许褚再强,也耗不过他。

    但赵云就是个低调的性子,既然在阵上没能拿下对方,他也不会说这些话来往自己脸上贴金,他不需要,也没这个必要争这个名头。在上万骑兵的对战之中,个人的力量终究是微不足道的。

    “嗯,曹操这是真急了,决战之期应该不远了。”王羽的总结听起来有些没来由,但众将也都明白他的意思,典韦、许褚都是曹操的近卫大将,此刻却都派遣至军中统兵。曹操可没有王羽的惊人武艺,把亲卫大将都派出来了,离他亲自出战那一天还会远吗?

    王羽正要吩咐二将好好休息,等来日再战,帐外亲卫却突然低声禀报道:“启禀主公,营外有人求见……”

    “何人?”王羽一愣,心想莫非是曹操的使者?可都到这种时候,使者还有什么用呢?

    “他自称是大有渊源的故人,……”亲卫的回答颇为迟疑。

    “故人?”王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个时候来的故人,莫非是……他心中突然一动,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他本以为再也见不到长者。

    “他说自己姓徐……”正狐疑间,亲卫又是补充说明了一句。

    “果然如此!”王羽大喜,连忙吩咐道:“快,快快有请!”

八八二章 墨门再现

    在洛阳附近,在这种时候会来见自己的故人,王羽怎么想也只有一个人——有半师之谊的徐荣徐公卿!

    不过,徐荣这个时候来见自己,会有什么话说呢?墨门的教义可是止戈、非攻,自己却是这场席卷天下的大战的核心人物,在徐荣眼中,说不定自己是掀起战乱的罪魁祸首呢。

    若徐荣不是来阻止自己的,那他会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来帮忙的?如果是这样那可就爽了,就算徐荣来不及适应军队,亲自统兵,做个参谋长也是好的啊。凭借他丰富的军事经验,说不定能对这场暂时还看不到尽头的大战,起到极大的促进作用呢。

    曹操当年不正是在成皋这一带,惨败于徐荣的吗?

    任凭思潮翻涌着,王羽难得的显露出了坐立不安,很不淡定的一面,看得众将都是啧啧称奇。

    “主公这是怎么了,来的这个姓徐的,不会是什么大美女吧?”太史慈附在赵云耳边,一脸坏笑的低声说道。

    “我看不像。”赵云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大战在即,为一女子动心……主公岂是如此浅薄之人?来人自称姓徐,又在这洛阳附近,依我看,说不定来的就是那位徐公卿将军。”

    “是他?”太史慈微微一愣,继而释然一笑道:“那就难怪了,这些年能让主公念念不忘,敬佩不已的对手也就是这么一位了,只是不知道这位徐将军的军略到底高超到了何种地步。”

    人的名,树的影,虽然王羽很少提起徐荣,但后者当年的战绩却是实实在在的。

    本来青州众将对曹操、孙策都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这两个手下败将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大战开始之后的几次交手中,曹操虽然落在下风,但也是仅此而已。

    截至目前,曹军的损失还在合理的范围之内,换了其他对手,在青州军杀手锏迭出的情况下,早就取得不止一场大胜了。

    由此可见曹操用兵的韧性,这样的人,被徐荣以少胜多的打得全军覆没,后者的军略又何止是高明那么简单?

    至于孙坚,有其父必有其子,反过来也成立,当年孙坚若非和袁术搅在一起,也未必会死的那么窝囊。他若不死,现在的江东军又何止此刻这般声势?

    和王羽得出相似的猜测后,众将也都是肃然起敬,对即将到来的那位传说中的人物都是相当期待。

    结果,等到来人进了帐,所有人都傻眼了。尽管大多数人都没见过徐荣本尊,但只要有眼能看的人,都知道入账的这位不可能是徐荣。

    徐荣是个年逾五旬的老者,但来的却是个非常年青的少年,他的脸很白净,五官秀气,手指纤细,若在他拱手施礼的时候仔细观察,会发现在他指肚上有厚厚的茧子。

    “这分明就是个小娘么……难不成俺还真就猜对了?”更令人惊讶的还不是年纪,而是性别,虽然穿着男装,可是,连太史慈这么大咧咧的人都看出对方的真身了,帐中众人还有哪个会看不明白的?

    王羽也皱了皱眉,他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女子,但很显然,对方是了解自己和徐荣的一些往事的,否则没办法这么有针对性的误导自己,直接获得了面见自己的机会。

    可她的目的是什么?

    刺杀?且不说自己是此道的行家,这帐内也是高手如云,别说一个小女子,就算自己易地而处,刺杀一个和袁术、刘岱差不多的目标,成功的几率也不会超过半成,会有人这样冒险?

    美人计?老实说,这女人长得虽然还算不错,但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差,神情太庄重了,就像是传说中那些严格遵守三从四德的礼教女子一般。别说家里已经有了九位如花似玉的夫人,就算没有,自己也不可能上当啊。

    “扶风王异,见过骠骑将军。”太史慈的嗓门向来很大,在他来说的小声嘀咕,却足以让帐内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那女子当然不会听不到,可她却没有半点被揭穿的尴尬或惊慌,就那么大大方方的从容施礼,自报家门。

    “扶风……王异?”王羽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但却想不起来确切的信息,干脆也不多做猜测,直截了当的问道:“不知……尊驾从何而来,又是为何而来呢?”

    “小女子不才,敢为天下苍生请命而来!”王异依然行男子礼仪,举拳齐眉,一揖到地,朗声说道:“若将军肯念在故人情面上,稍为处于水深火热中的黎民百姓着想,便请早日罢兵,还天下一个太平清静罢!”

    她语声庄肃,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意味,饶是这些话听得众将都想发笑,可被她的语气影响,一时间竟是无人出声呵斥或反驳。

    不论道理有多么不切实际,这位王家小姐看起来都是深信不疑的,看她的模样,和化身黄巾力士的那些狂信徒完全没有差别。

    “你果然……”从阶下女子身上,王羽依稀看到了当日那个麻衣跣足的身影,的确很像,语气、言辞,连那副神情都是那么相似,若不是强大的自制能力和判断力,王羽差点就脱口而出,问对方是不是徐荣的弟子又或什么人了。

    可抛开这些相似之处来看,对方不太可能和徐荣有直接关系。当日徐荣赠书,可是在与自己辩论,自己阐述了志向之后,自己征战这么多年,徐荣都没出现,怎么会在最后关头,派个小女子过来,和自己说这些大道理呢?

    王羽语声转冷,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扶风王异。”回答的语气依旧平静如初,不见丝毫波动。

    “扶风……是在雍州?雍凉……咦?”心念电转,王羽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顿时豁然开朗:“原来是为曹孟德当说客来了,亏得你还说得如此大义凛然!”

    王异,可不就是那个和马超有灭门还是杀夫之仇的雍凉官员之妻吗?虽然对此女的生平了解不多,但判断其阵营倒是不难。

    “小女子此来,确实是奉了他人之命,但这个人却不是曹将军,而是一位与将军大有渊源之人。”王异从容答道。

    “事到如今,你还想误导本将么?”王羽冷笑出声。

    “我不知道将军心里想的是谁,不过,将军既然得了矩子令,将那些高超技艺复现于世,总不会忘了这些技艺从何而来吧?难不成前任矩子没有就此对将军有所交待?”

    “你是……”王羽大吃一惊。

    听到‘矩子令’这三个字,再结合王异这些话,电光火石间,王羽心中陡然闪过一个念头,记起了徐荣离开前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接下了矩子令,会有一些麻烦?原来徐荣所指的麻烦不是公孙度,而是眼前这名女子和她身后的那个人吗?

    王羽的惊讶不是没有来由的,因为时间太长,他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眼见着就是天下至尊了,除了有数的几路诸侯之外,哪还有什么人能给他找麻烦?结果就在大战方酣之际,这个麻烦真的出现了!

    “我是谁,家师和师兄姓甚名谁,对将军来说都无足轻重,只要将军知道我们的身份就可以了。不妨告诉将军,家师已然故去了,我和师兄技艺尚未大成,故而一直没有信心登门造访,但如今,既然我来了,站在将军面前,就代表我们有能力阻止将军!”

    王异话音刚落,太史慈等人已是纷纷大笑起来:“你这小女子当真大言不惭,我家主公麾下强兵何止十万,连曹操都不能挡之,只能搞些邪门歪道来扰乱视听,你有何能,能阻止十万大汉骠骑?”

    王异不为众将讪笑所动,只是一心盯着王羽,语声清冷自若,在满堂哄笑之中,显得格外淡定。

    “将军既知我师兄妹,手中也有矩子令,应该知道我兄妹有何能为。先秦时代,我墨门祖师曾为止楚攻宋,与公输班有过一番较量,今日将军若不听劝告,一意孤行,以墨家传承为锋刃,坏我墨家止戈之教义,敝兄妹不才,也愿效祖师之风范,与将军较量一场!既为天下苍生请命,张我墨门之目,亦为收回矩子令,清理门户!”

    “大胆!”王异和王羽这一轮对话,像是打哑谜似的,最后这句话却是说的格外不客气,众将都是大怒,连赵云这种息怒不轻易外露之人,都对王异怒目相视,太史慈、秦风等人的目光更是犀利得像是能杀人一般。

    青州众将都是在沙场上出生入死过无数次的,平时无事,身上的气势都有生人勿近的感觉,此刻齐齐发起怒来,那杀气仿佛凝成了实质一般。别说柔弱女人,就算是有些胆魄的壮勇男子,八成也会被吓得浑身颤抖,瘫软在地。

    王异却若无所觉,仿佛巨浪中的礁石一般,稳稳的站在原地。

    “原来如此。”王羽却没有动怒,反而像是想通了什么难题似的,面露恍然神色,微微颔首道:“既如此,你便去吧。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师兄妹墨守陈规,本将却要打开一片新天地,此事非唇舌之辩所能了解,终究还是要在手下见个真章。”

    “将军之意,我已知之,就此告辞。”王异深深的看了王羽一眼,也不多说,拱拱手便转身而去。

    人将将走到门口,王羽突然又开口问道:“敢问尊兄名讳?”

    王异稍一停顿,头也不回的说出了一个名字:“扶风马德衡。”

八八三章 风雨欲来

    王异走了,军帐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因为王羽一手拄着下巴,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众将虽然疑惑,却都不敢打扰,只能互相看着,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扶风马德衡到底是何来头,竟然像是把主公给吓到了一样。

    唯一表现得不太一样的,只有站在王羽身侧的诸葛亮,少年谋士皱着眉头,看样子却不是在思索,而是在苦恼着什么。

    诸葛亮听说过这个名字。王羽的骠骑名录在外界被传得神乎其神,在青州内部的保密程度也很高,不过对诸葛亮这个参赞机要的录事参军来说,想看一眼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只有真正看到那封名录,才知道传说和现实有多大差距。那名录比众人想象中的简陋得多,很多名字在列者都只有最基本的信息,有确切籍贯的不过一两成,大多数都只有一个大概的地点而已,甚至还有不少人连名字都不太齐全。

    比如这位扶风马德衡就是如此。在王羽手录的名单中,对这位的记录只有姓名和一小段关于特长的说明:马钧,擅长机巧制作。

    诸葛亮知道,除了月英那丫头之外,马钧是名录上唯一被提到有这方面专长的人,文和先生向来善解人意,知道主公对工艺制作的重视,在此人身上下了不少功夫,还真就将这人的信息逐步完善了起来。

    马钧出身贫寒,为人木讷,还有口吃的毛病,即便是老家的亲邻也说不出太多有关于他的细节。只知道他幼年似乎拜了个师傅,教他做些打铁、木工之类的活计。

    匠人的社会地位很低,远不能和读书人相比,但马家本来也是贫寒之家,根本没指望过供孩子读书,能做个工匠也算是有生存的本领了,未尝不是好事,故而马父对此也是听之任之,并未横加阻拦。

    马钧在这方面的确也很有天赋,只学了两三年,手艺已经超过了当地那些做了几十年活的老工匠,名声甚至传到了长安城。

    马父对此当然是喜出望外,以为家境终于有希望转好了,结果出名没几天,马钧就和父母告别,说是要和师傅一道去中原游历,精进技艺。

    马父当然不愿意,可经过了这几年修炼,马钧已经从只会唯唯诺诺的小孩子,变成很有主见的少年了。马父苦劝无果,最后只能任其离去。

    这是中平年间的事,追查到这里,线索就中断了。中原处处烽烟,秩序不存,想追查一个人的行踪又谈何容易,而且马钧游历在外似乎也是隐姓埋名的,虽然偶尔能追查到,有高明的工匠制作了某些神乎其神的物件,却全然无法以此为线索,追查马钧的行踪。

    疑似马钧的作品之中,有一样东西令诸葛亮的印象极其深刻。那是一个叫做‘水转百戏’的东西,大致运行方式是以水为动力,以机械木轮为传动装置,使木偶可以自动表演。

    当时马钧大概是没了路费盘缠,故而前往后将军袁术府上拜见。袁术是个公子哥的脾气,对这些珍奇玩物最是感兴趣不过,见到马钧献上的水转百戏,当下也是大喜,重重打赏了马钧,然后就带着东西到处炫耀去了,全然没想过要把这位高明的匠人留住。

    后来董卓入京,袁术只身逃亡,那水转百戏也失落了,情报司未能拿到实物,但见过的当事者却很多,通过这些人的描述,倒也能推测出马钧的手艺来。

    诸葛亮不是读死书之人,对工艺制造也有些研究,深知能制造出水转百戏这种结构复杂的作品之人,在机械制造方面的技艺,将是如何惊人。

    再想深一层,如果将这样的技艺,用在战争设施上,将会展现出来的又会是何种威力呢?没人比诸葛亮更清楚,一个擅长工艺制造之人,一旦遇到知音明主后,会是怎样一番情景了。

    月英那丫头在荆州时,是怎样的状态?年轻俊彦们见了黄承彦就躲,压根不敢和他单独相处,生怕被拉去做女婿。现在呢?小丫头已经是青州将作司的主事人,职位可以类比从前的九卿,还是排名在很前面的那种!

    马钧制造水转百戏,是在中平年间,当时他的年纪比月英大不了几岁,可见此人也是个天才。到现在,又过去了六七年,此人的业艺又将达到了怎样的水准呢?

    诸葛亮捏了捏眉心,非常头疼。他倒是不奇怪,马钧为何选择帮助曹操,而不是有同门之谊的王羽。

    大道理,刚刚王异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墨门的宗旨就是止戈,这场中原大战在战略上是不可避免的,但在表象来说,却是青州军主动向曹操军发起了进攻。墨门的传统就是帮助弱势一边,曹操现在看起来就相当弱势。

    一通百通,诸葛亮也明白了,为什么明明被青州军的床弩打得很惨,曹操却迟迟不肯拿出压箱底的手段了。想必他和马钧接触了一段时间了,他故意不把刘晔献上的那本兵器秘籍上的东西亮出来,纯粹就是装可怜呢。

    这一装就是快两个月,在虎牢关遇险后,他终于成功的打动了马钧。这场大战,又是平添变数啊。

    “主公,那马德衡或许技艺高超,但军械制作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需要大量熟练工匠不说,组织生产也需要一定的精力和时间,曹军未必能在第一时间得到增强。如今曹操已经亲率大军来援,我军或许……利在速战?”

    “嗯。”王羽点点头,又摇摇头:“事情可能不会那么简单,曹操收罗工匠还是去年夏秋之际,以他为此投入的力量而言,怎么也该有些成果才对。可仗打到现在,曹军却什么新鲜东西都没亮出来,总不成他收罗了大量工匠,就那么干等着吧?”

    “确实如此。”诸葛亮眉宇深锁,被这个意外搞得很是郁闷。

    装备压制,是青州军能屡屡轻取对手,自身所受的损失很小的重大王牌之一。此番中原大战,主攻的兖、豫战场想要速胜,靠的就是攻城器械,一旦这方面的差距被拉平,想要速战速决又谈何容易?

    如今孙策正率军兼程北上,袁术那个傻子还在呆呆的做梦,等到孙策成功火并掉袁术,接收了袁术的地盘和实力,徐州可就危险了。

    徐州只有三万兵马,孙策吞并掉袁术后,兵力将会扩张近倍,万一广陵陈家再有异动,那就是两面受敌加以寡敌众啊!

    “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孔明,多想无益,且看曹操兵至后,到底会采取何种行动吧,诸位且各归本营休整,以待来日大战。”王羽看起来并未对这件事太过在意,挥挥手,遣散了众将。

    “遵令!”众将轰然应诺,太史慈本还想多待一会儿,说点什么,赵云却看出王羽还有事情要和诸葛亮私下商议,扯住太史慈,直接将他拉了出去。

    待众将退下,王羽看向诸葛亮,面色凝重,低声说道:“孔明,你这便写封信与文远、汉升,着他二人要小心在意,谨防敌军阵中会突然出现大量远程器械……”

    “……臣明白。”诸葛亮惊疑不定的答道,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那马德衡当真有这等本领?”

    “我也只是猜测……”王羽沉吟道:“孔明你有所不知,徐公卿当日言之未尽,直到见了公孙升济,方才得知,早在汉武时代,墨门就已分裂为了两支,一支远遁塞外,继承的是墨家的治世理念和兵法,另一支却和旧日的仇敌鲁班门下合流,隐于市井之间……”

    “这两支之间的关系,应该是有些不对付的,说不定背后还有某些隐秘,比如对正统名义的争夺之类……所以,我在青州治政数载,一支未见墨门之中擅长工艺之人前来投效。依那王异的言语来推测,在这兄妹二人身后的,未必没有三百子弟啊!”

    当年墨翟止楚伐宋,在楚王面前和公输班较量攻防手段,最后折服了公输班。后者不服气,私下里对墨翟说,其实我还有办法对付你,只是我不说。墨翟笑答道:我的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早就在宋国等着了,你即便唆使楚王杀我也是没用。

    王羽的猜测就是,墨门和公输班门下合流后的子弟,恐怕都已经聚集在了马钧身边。若曹操与马钧取得联系足够早,他大可以先制作大量零部件,只留着核心部件不动,等着马钧一干人亲手完成。

    这种工艺分解在后世很常见,在汉朝来说还是过先进了些,不过那边可是鲁班、墨翟两大神人的传承组合在一起,未必不能实现这样的工程。

    至于为什么推测曹操会首先将新兵器投入到东线,而非虎牢关。王羽是从战略角度进行分析的,现在攻打虎牢关,关键不是虎牢关本身,而是外围的防御设施以及曹军主力的牵制。

    而东线战场,张辽、黄忠的攻势迅猛,郭贡完全是一触即溃,急需对抗青州军攻城器械的武器。

    东线如果提早分出胜负,那张辽和张颌的两路兵马就会完成合流,即便孙策完整的吞并掉袁术,要面对的也是互相应援的两路兵马,而非徐州的孤军。曹操煞费苦心营造出来的有利局面,就再度不复存在了,他当然会着急。

    “臣明白了,”诸葛亮点点头,面露迟疑神色,但还是提醒道:“主公,军师说的那件事,是不是也要做些布置?”

    “这……”王羽也是相当迟疑,想了想,还是一摆手道:“算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将在外,没必要多做干预。”

八八四章 任城之战

    “呜呜呜……”鼓角声动地而起,苍劲如松。

    “架弩……”连绵的号令声此起彼伏,庞大的军列亦随之起伏,宛如湖海中的波浪。

    “吱……嘎!”绞弦声暗哑,令闻者的牙齿都不由自主的发酸,心弦更是为之绷得紧紧的,在这片厮杀正烈的旷野之上,更增肃杀苍莽之气。

    在滔天军威之下,整个任城都在颤抖!

    躲在城楼深处,郭贡抱着脑袋,捂着耳朵,全身抖得如筛糠一般。

    “小李将军,城,城外真的不要紧吗?若是不成,干脆弃了这任城算了……青州军势头太猛,实在是人力难以抵挡啊!现在退兵,还可以去巨野暂避,巨野城高池深不说,还有大泽可以凭依,总比现在这么苦挨着强啊!”

    郭贡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郭家是山阳郡的老牌世家,他自己也是少有名声在外的一方名士。他熟读经典,知道乱世时出英雄,在洛阳发生变乱之后,便以千余精锐家族私兵为核心,散了家财,开粮仓吸引流民,拉出了一支兵马出来。

    和他一般作为的人很多,比如曹操、刘备,以及死在封丘城的李通等等,区别只是各自的志向。曹操志在天下,故而起兵之后,一直兢兢业业,不断练兵,不断向外征讨,以扩大地盘,招募更多的军队,就此形成良性循环。

    而郭贡却非如此,一开始,他的势力只局限在东缗一带,就是一个普通土豪。慑于周边的几大势力的强大,他也只是紧守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做个土皇帝,并未有任何扩张行为,对天下大势也谈不上有什么影响。

    后来王羽打败袁绍,将经营的重心放在了河北,而曹操也因为对王羽的顾忌,转而将攻略的重心放到了关中,在兖州东部留出了大大的一个空白地带来。

    就这样,郭贡抖起来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他实际占据的差不多有四个郡国,地盘纵向跨越了兖、豫二州,他眼光有限,身边也没什么诤臣在,立刻就飘飘然起来,自觉也进入有望争天下的诸侯之林了。

    在中原大战爆发前,他想的可不是投靠哪一方,而是和袁术差不多,想要坐山观虎斗,等到某一方失败后,趁机借助近水楼台的便利,对失败的一方趁火打劫,以扩大势力,再反过来与其他诸侯合纵连横,来对抗获胜的那一方。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郭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明明宣布中立了,将兵力都收缩到了远离边境的城池之中,王羽竟然还是不依不饶。

    那个鹏举小子就不怕多面树敌,撑死了吗?郭贡相当郁闷。

    他倒不怕王羽多厉害,自己也有几万大军,又是据城防守,只要自己点了头,曹操的大军也会迅速增援过来,有什么可怕的?

    可这样开战后,他的如意算盘就打不响了。

    带着这样的情绪,在开战之初,他也是下了狠心的,决定要给王羽点颜色瞧瞧,让对方追悔莫及。

    可哪曾想,他的几万大军在青州的两大名将面前,完全就是土鸡瓦狗。

    黄忠一路强攻猛打,从章县到寿张,雷霆军十五日连克十城,势头狂猛之极!张辽那边则是另一种风格,明明他率领的是数千步卒,但行动起来却不比骑兵差多少,行踪飘忽,行动迅速,攻势猛烈,往往都是一击中的。

    郭贡被这两路兵马搞得晕头转向,守也守不住,反攻更是无从谈起,完全被打懵了。

    在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完全丢掉了东平一国,郭贡才算是琢磨过味来,原来自己和王羽、曹操这些人,压根就不属于一个层面上的啊。

    美梦破灭了,但日子还得继续往下过,现在再对青州卑躬屈膝肯定是来不及的了。就在郭贡丢掉了东平国这段时间里,夏侯渊的兵马已经进驻了山阳郡,直奔任城国过来了。郭贡想投靠青州,也没了筹码,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支撑。

    还好夏侯渊来的够快,几乎和张辽、黄忠的大军同时赶到了任城,用不着郭贡一个人面对可怕的青州军。不过,当战事展开之后,夏侯渊似乎也没拿出什么新鲜办法来,一样被青州军铺天盖地的箭矢压着打,郭贡觉得局面恐怕是不妙了,一心只想着脚底抹油。

    至于逃到巨野后,能不能挡住青州军的锋芒,郭贡已经不在乎了,他只想着赶快讨回家,带着老婆孩子和这几年收刮的家财,逃得远远的,到一个再也不会被青州军找到的地方去。

    “郭使君但管在城中安坐便是,城外的敌军,自有妙才将军设法抵御,使君莫要作此妇人之态,以免乱了军心。”李典轻蔑的看了郭贡一眼,软中带硬的回答道。

    对这个得势时嚣张无比,失势时有若鼠辈的废柴,李典是半点都不看在眼中的。若不是郭贡手下还有不少地方部队,留着他还有安定人心的作用,李典恨不得把他从城头丢下去算了。人,可以有野心,但若是这样的废物野心,还真是不如没有的好。

    “可是……”

    “没有可是!”李典声色俱厉,直接吓住了郭贡,“因为使君的无谋,将士们多留了多少血汗,使君可否知道?如今将士们冒着矢石在奋战,使君在城中高坐,还尤显不足么?再要鼓噪,李某认得你郭使君,李某手中的刀须认不得你!”

    “是,是……”郭贡一缩脖子,身子往后直躲,冷不防脚下一绊蒜,‘啪叽’一下摔了个四脚朝天。

    看到郭贡的狼狈相,李典很想大笑,可城外传来的阵阵轰然大响,却让他笑不出来,心头只是沉甸甸的。

    青州军的攻城器械太强,特别是爆破城墙的手段,只要被靠近了城墙,几乎是没法抵御。听说,青州军用的是道士炼丹的手段,将硝石、硫磺那些引火之物聚在一起,变成会发生剧烈爆炸的一种药石之物。

    只要在城墙下面掏出一个大洞,然后将那引爆物塞在一个木盒,或是铁皮盒子中放进去,就能轻易的将城墙炸出一个大豁口出来,令人防不胜防。

    现在还没有被验证过行之有效的反制方法,唯一的预防手段,就是不让敌军轻易的接近城墙。可是,在青州军近乎压倒性的远程攻击之下,想做到这点又谈何容易?

    任城不是虎牢关,妙才将军来不及在这里布置太多防御设施,仓促布下的几座营砦很快就岌岌可危了,现在完全是拿人命在往里面添!

    但没办法,任城是必须要保住的据点。若是失去了任城,青州军的东线就和徐州连成了一片,两支兵马可以互相呼应,再想攻破的难度上升何止一倍?

    理智上想得很明白,但一想到好不容易招募、训练出来的军队,只能在青州军的床弩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流血伤亡,李典的心里也是疼得要命。要知道,东线的曹军中,至少有两成的兵马都是他巨野李氏的私兵啊!

    “曼成,你怎么还在此处?快,快上城头观战去!”吕虔突然走了进来,一见李典,便出声招呼道。

    “观战?有何可观?”李典惨笑一声。

    城外指挥攻坚的是青州上将黄忠,这位老将虽然年纪大了些,近年来很少出征,名头也不如赵云、太史慈等人响亮,但其指挥水准却相当之强,在他的指挥下,青州军的攻击极富节奏感和层次感,充分发挥了所有远程部队的威力,将夏侯渊这位宿将都打得抬不起头来。

    这种战斗,有什么可看的?

    “你还不知道吗?”吕虔左右看看,凑到李典身边,神秘兮兮的说道:“主公说的援军,已经到了!”

    “哪个援军?”李典一愣,迟疑道:“莫非是……”

    “就是那个!”吕虔大力点着头,语气充满了兴奋和欣喜。

    他和李典的身份很相似,区别只是他是任城人,而李典是巨野人,对吕虔来说,这场任城保卫战是绝对不能输的,否则湖陆吕家就不复存在了。离开了家乡,就是无根之萍,单单保住了人又有什么用呢?

    “别看那马德衡年纪轻轻,但本领却相当了得,带着那一百多弟子,一夜之间就组装起了两百架霹雳车!这可不是凉伯方那些人照着刘子杨献上来的图册造出来的那种,而是真正的超级兵器!”

    吕虔越说越快,越说越兴奋:“此车可靠人力或马力拉拽,上装机枢,可发射巨石至五百步开外,声如霹雳,挡者披靡啊!黄忠匹夫倚仗弩车之力欺我,今日正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竟有如此神器?曹公若是早拿出来,也不至令青州贼军嚣张若此啊!”

    李典未及答话,郭贡却是眼睛一亮,跳起身来,没什么自觉的挽住李典、吕虔的手臂,热络道:“有此神器之助,妙才将军破敌必矣,我等当速速登城。即使不能上阵助战,也可摇旗呐喊,为妙才将军和将士们助威啊。”

    李典、吕虔都鄙视郭贡的无耻,但也确实急于观战,也就没有坚拒,被后者拉着向外走去。刚到门口,城下猛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声浪之大,让人有种身处扁舟之上,被巨浪掀起来的感觉。

    “难道……已经获胜了?”李、吕二将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欣喜欲狂之意。

八八五章 退避三舍

    转机来的很突然,以夏侯渊之沉稳,目睹转机乍现之时,都不由忘情的欢呼出声,欢呼声之响亮也可见一斑,难怪李典二将会认为仗已经打赢了。

    如果单从战场上的实际状况来看,说是赢了也不为过。

    任城也是依水而建的城垣,泗水从城东自北向南流过,其他三个方向,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战场就在城北。

    城下那几座临时赶工出来的营砦已经破破烂烂,谈不上还有什么防御力了。如果没有转机出现,在营寨彻底被打破的一刻,恐怕也就是曹军溃退的开始了。

    不过,那二百架霹雳车却改变了一切。

    这霹雳车的体积相当大,厚重的车身足有两丈多长,需要近百人或几十匹牛马拉拽才能拖得动,经过的地方,地面上也会留下极深的车辙。

    最显眼的不是车架,而是那三丈多长的抛臂。抛臂分成长短两端,长端的尾部挂着皮套或是木筐,用以装载石弹;短端系上几十根绳索,发射时由拽手拉拽,进行抛射。

    至于其威力,战场上的四万多人都可以做为见证,在一阵霹雳般的炸响声中,无数尖利的石块被抛向天空,乌云般遮天蔽日,砸落在青州军的阵前时,更是有若天外流星坠地一般,一声轰然巨响之后,烟尘大起,待烟尘散尽,留下的唯有一片狼藉。

    就在片刻之前,还在两军阵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八十多架弩车,几乎全部变成了残渣,碎木、断弦飞落得到处都是,仿佛被飓风卷过的宿营地一般凄惨。

    虽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幸存下来的,但在那寥寥几架幸存的弩车身上,不但看不出先前的威武雄壮,反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更真切的意识到了霹雳车的威力。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青州军跑的太快了点。

    一想到刚刚那一幕,夏侯渊就不由冷笑连连,自己这边刚把霹雳车推到可以发射的距离上,对面立刻敲响了金锣,那些弩手兔子般惊醒,一听到金锣声,竟是调头就跑,连弩车都顾不上了。

    夏侯渊不是不知道,以霹雳车发射的速度,那些弩手肯定来不及把弩车拉走,如果不及时撤走,只会跟着弩车一起完蛋,可他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鄙夷。

    用利器毫无危险的打仗打久了,勇气也就没了,就算明知必死,也不能跑的这般狼狈吧?霹雳车也好,弩车也罢,那可都是花费重金打造出来的,就算冒点风险,多发射一轮,杀伤些敌人也是好的啊!居然就这么逃了……

    当然,夏侯渊不爽的主要原因未必不是嫌这一轮的战果不够辉煌。

    在他的营寨内外,惨死在各式弩箭之下的将士遗骸随处可见,青州军那边除了几十家弩车的碎片之外,却是几乎连一滴鲜血都看不到。光挨打不能还手的压抑了这么久,光是砸碎对方的弩车怎么足以宣泄心中的郁闷之气?总要还对方一个尸横遍野才爽快。

    “这霹雳车果然是神器也,有了此物,倒要看那张、黄二贼还要如何嚣张。”夏侯渊捻须大笑几声,转向身边的一位年轻人问道:“马博士,这车能不能再向前移动些?或是打得更远些?”

    “可以向前,五百步,不能更远,”年轻人伸开一个巴掌,一句一顿的答道:“可及远,不可及近,须防敌人近前。”

    “唔……”夏侯渊有点不太适应这种说话方式,但也知道不是对方有意怠慢,这位技艺通神的马博士天生就是个结巴,想让他说一句话完整的话,可比让他制作让人匪夷所思的神兵利器困难多了。

    夏侯渊手搭凉棚,向敌阵眺望片刻,猛一挥手,断喝有声:“各军听令,前锋前进三百步,霹雳车跟随其后!”

    “得令!”传令兵领命上马,迅速向各个方向跑开,一边疾驰,一边高声叫喊:“将军有令,全军前进,全面追击!”

    “进!”乘胜追击,大军也是气势如虹,笨重的霹雳车在士气高涨的士兵的推动下,前进的速度竟是不比前锋的速度慢多少,紧紧的追在后面。

    夏侯渊满意的看到,青州军的阵列出现了阵阵骚动,想想也是,这两百架霹雳车千石齐发的威势,即便是自己都不由心荡神摇,对面那些打惯了顺风仗的青州人不胆寒才怪呢。

    夏侯渊倒是很希望对方不退,东线的青州军以步卒为主,器械和远程兵的比例相当高。这样的部队攻城拔寨那是相当强悍,阵列而战同样不弱,最大的弱点就是机动力。以这支部队慢吞吞的速度,若敢和自己正面对战,霹雳车肯定是会大发神威的。

    想想刚刚漫天星斗齐齐坠地的恐怖场景,夏侯渊敢肯定,对方只要敢对战,就只有死路一条。

    “将军,三百步已经到了……敌军撤退了!”不出夏侯渊所料,瞭望手刚刚报出距离,还没等投石兵做好发射准备,紧接着又是一声惊喜交集的大喊。夏侯渊抬眼看时,正见对面烟尘滚滚,青州军正狼狈退却。

    “追!”趁你病,要你命,夏侯渊哪肯轻易放过敌人,马鞭一甩,直接下达了追击的命令。

    他的决策很正确,青州军退出两百多步之后,竟是又在原地整队,似乎没死心的样子。可看到夏侯渊紧紧追来,也是不敢迎战,继续向后退却。

    如此重复了三个回合,青州军才意识到,这仗彻底没的打了,再顾不上遗落在战场上的部分辎重,和残存的几架弩车,灰溜溜的逃走了。

    “敌胆已丧,今日我军大获全胜,传我将令,收兵回营。”霹雳车机动力实在太差,带着这玩意追击肯定是追不上的,夏侯渊见敌人狼狈退走,心里那口恶气也消解了不少,冷笑道:“青州虎贲?嘿,也不过如此罢了!”

    “全靠主公运筹在先,将军临危不乱,又有马博士……咦,马博士怎么不见了?”夏侯渊这等身份,左右当然不会少了凑趣之人,围上来就是一顿恭维,说到一半,却不见了三号功臣马钧。四下张望一番才发现,原来马钧早就跑去看青州军遗弃在战场上床弩了。

    夏侯渊的脸色微有不虞。

    部将们也是心有同感,虽然曹操封了马钧一个博士,但那职位和夏侯渊这位征东将军、博昌亭侯能比么?没错,霹雳车是经过了马钧的改良,但打胜仗的功劳毕竟还是临阵指挥者的,这人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去接收战利品了,将夏侯将军的颜面放在何处?

    但也没人公开说马钧的不是,曹操三番四次的请此人相助,态度可是相当之诚恳,谁要是因为意气之争,坏了大事,就算是夏侯渊这种大将兼兄弟,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大伙儿只当没看见便是。

    反正此人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就是有点手艺罢了。现在是用人之际,没人与他奈何,等将来天下太平,还怕没人收拾他吗?

    众人不着痕迹的将话题扯开,簇拥着夏侯渊回营开庆功宴去了,城内的李典、吕虔、郭贡也都出城来恭贺,并快马传书,将胜利的消息传送出去。

    这可是开战之后,曹军的第一场胜仗,虽然没能多做杀伤,但将敌军打退二十里,缴获大量辎重,其中甚至包括了青州军的杀手锏——床弩,当然意义非凡。

    在夏侯渊想来,青州营中应该是一片愁云惨雾。

    即使兵力未损,单是那八十多架弩车的损失就很惨重了,更别提打不下任城,兖州东线和徐州的两支青州军就没办法相互呼应,反倒是任城的曹军进退自如,可以酌情对徐州军采取行动,对其形成三面夹击之势。

    此外,虽然夏侯渊不太喜欢马钧这个人,但不可否认,对方在工艺领域上确实很有天赋。酒尚未过三巡,辎重营已经传来了好消息,说是马钧已经研究明白青州床弩的原理了。

    这可是相当振奋人心的消息。

    霹雳车的威力很大,但机动力却太差了些,根本没办法跟随大军行动。而且此物也没办法给水军装备,若能仿制床弩,无论是对己方实力的补充,还是对敌军士气的压制,都是相当不错的利好消息。

    这一仗,说不定会成为整场大战的重要转折点,夏侯渊有多得意,敌将自然就应该有多沮丧。

    实际上,青州军营此刻的气氛确实有些凝重,但若夏侯渊能够看到中军帐内的情形,他只怕就得意不起来了。

    “汉升兄,如何,能确定了吗?”

    黄忠沉思片刻,手指在桌案上轻叩几下,沉声说道:“应该在五百步左右,不太会受风力的影响,前后误差不会超过百步……”

    张辽眼睛一亮:“这样说来。我军只要在八百步之外便可无妨?”

    黄忠迟疑道:“不过八百步外,我军那件武器的威力也会下降许多,若是用火弹未免又……”

    “无妨!”张辽一摆手,道:“总不成打仗真的不死人吧?城中能逃的百姓应该都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豪强之流,都是铁了心的与我军作对,怜惜他怎地!”

    “也罢。”黄忠点点头道:“明日如何作战,还当仔细策划一番,那件武器架设需时,今日弩车损失的又太多……”

    语声渐渐低沉,一个作战计划却渐渐成型了。

八八六章 烈火焚城

    翌日清晨。

    因为营寨都破损得不成样子了,城外的驻军大多都进了城,只留下了部分警戒部队,防止青州军去而复返,潜到城墙下爆破城墙。

    其实经过了昨日的一战,曹军上下都充满了信心,觉得青州军不太可能回来送死,等后方粮草补给送到,自己这边说不定还要反攻过去呢。

    从任城到高唐的一路上,虽是城垒重重,但有了霹雳车,区区城墙又算得了什么?反攻的速度未必比青州军杀过来的速度慢多少。

    到时候高唐有警,青州军首尾难顾,这场大战鹿死谁手不也分明了吗?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世上的事,往往并不一定是遵循着道理来的。天刚蒙蒙亮,城外就传来了急促的号角声,把沉溺在梦乡中的曹军众将全都给吵醒了。

    “怎么回事?”夏侯渊揉揉眼睛,大为不满的喝问道。

    他正在做美梦呢,在梦中,他擒了张辽,斩了黄忠,带领大军一路横扫青州各郡县,一路打到了高唐。还没等他梦到抓住王羽的家眷后,要如何处置,就被城外的号角声吵醒了,心里当然很不爽。

    “将军,城外示警,青州军又杀回来了,已经到了城北五里处,正兼程攻来。”

    “又来了?怎么可能?”夏侯渊拍拍自己的脸颊,想着是不是没睡醒,听岔了,敌军昨天败得那么惨,这么快就卷土重来了?

    报信的亲兵小心翼翼的说道:“将军,是真的,吕将军已经带人出城布置防线去了,临走时遣人来问您,是不是尽快把霹雳车推出去?”

    “唔,子恪顾虑得有理,没准儿那张辽、黄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想把霹雳车堵在城里。”夏侯渊清醒了不少,在脸上揉了揉,吩咐道:“传我将令,令曼成指挥投石部队,在城外五十步列阵,子恪率领弓弩手掩护,不得有误,某稍后便至。”

    “喏。”亲卫领命而去。

    夏侯渊坐在榻上,仔细盘算了一番,觉得自己的布置应该没问题,即便对方也有霹雳车这种大杀器,也能进退自若。想明此节,这才洗漱披挂,率军出战。

    待夏侯渊领兵出城,发现城外两军正展开对峙,却没有交手的迹象。见吕虔远远迎过来,夏侯渊沉声问道:“子恪,眼下情况如何?”

    吕虔抱拳答道:“青州军来的很快,末将出城时,他们就在现在的位置上了。末将本还担心,他们会不会一鼓作气的冲上来,以图将霹雳车堵在城内,但他们却迟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动向十分可疑。”

    “也未必有甚可疑处。”

    夏侯渊看看吕虔、李典布下的严整阵势,心思先放下了一大半,不以为意的摇摇头,道:“青州军昨日退出二十里,连城外的营盘都弃了,今日来的又这么早,又有多少休息的时间?若马不停蹄的攻过来,即便攻破了你布下的防线,不也是强弩之末了吗?”

    他冷笑一声:“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而今青州军虽未至力竭之时,但吾观其军心、士气已丧,不足为虑也,当一鼓而破之,传我将令……”正待下达全军出击的命令,夏侯渊突然一怔,惊疑问道:“咦,那是什么?”

    吕虔循声看了一眼,迟疑答道:“将军也看到那些木架了?末将也正在疑惑,不知那是何物,适才与曼成商议,觉得此物和霹雳车有些相似……”

    用粗大的木材搭建起来的木架,似乎是个四方锥体的形状,工匠们还在将一根根木方向上传递,吕虔和李典都不确定这到底是什么,但总归不是在修筑营寨或瞭望楼。

    看着那些木材和铁件,似乎都是定制,只要将他们榫合再捆绑加固就是成品。架子搭的很快,这个高度已经在七尺以上了,还有人将两个圆柱形的木笼挂在木架的两侧。

    除了没有车轮之外,这木架的造型和霹雳车的上层结构确实很像。吕虔有心提议请马钧来看看,可昨天他也看到夏侯渊对马钧的不满了,此时也不敢贸然提议,生恐惹恼了对方。

    “……来人,速去请马博士来!”夏侯渊沉默片刻,脸色变幻不定,最终还是派人去请马钧了。

    看到对面那些高高大大的木架,他也觉得一阵心惊肉跳,有种不祥的预感,不敢直接挥军冲上去。就在他率军出城列阵的这会儿工夫,那玩意似乎已经完工了,不再有人往上面传递材料,木架上的工匠只是在做最后的调试了。

    马钧很快赶来,看他眼圈乌黑,两眼通红的模样,八成是忙碌了大半夜,把经历都放在对弩车的研究、仿制上了。

    夏侯渊见状不由微微有些后悔,若是自己和此人相处的再融洽些,吩咐他养精蓄锐,和吕虔一同出城的话,说不定能早些做出判断,进而采取相应的对策。

    “马博士,你看此乃何物?”

    “这……也是,投石器。”马钧很快便给出了答案。

    “也是?”夏侯渊愣了愣,又问:“那此物比起我军的霹雳车,哪个更强?”

    “霹雳车不如。”

    “……”马钧回答得太痛快,令得夏侯渊一时间有些失神,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急问道:“不如?那是差多少?差在何处?”

    “投石器的原理,是依,依靠杠杆传动,抛竿越长,力量就越大,霹雳车建在车辆上,自,自是不及直接建在地上的。差距到底有多少,要具体测算过才知道……”

    “腐儒坏吾大事!”夏侯渊哪有耐心听马钧普及格物知识?他一把推开马钧,大声断喝:“传令,进军!”

    他这边的霹雳车更多,但射程却够不到青州军的阵地,而青州那大型投石器若是更强,没准儿真能打到八百步以上,直接把石弹砸到军阵中来。这种时候,当然不能迟疑,冲上去发动近身战才是王道。

    他的决断不可谓不快,但终究还是稍稍晚了些,对面几架最先完成的投石机配重端升到顶端,猛地落下,杠杆末端的石弹被高速的甩出,化成了一道黑影,高高的飞上了半空,引得无数士兵翘首相看。

    一道火光突然在天空中亮起,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太阳明明还在东面的山水掩映之下啊。

    先是一道,紧跟着那几道黑影上面都是火光乍现,从一点火星到整体燃烧起来,就是那么一眨眼的事。几道黑影变成了几个大火球,橘红的火焰跳动着,冒出了浓浓的黑烟,在空中拉出了一道亮丽而诡异的弧线,向曹军的军阵狠狠的砸了下来!

    落点,正是霹雳车阵列和大军的结合部!

    “轰!”首当其冲的火球准确无误的落在了一辆投石车上,整团火猛地炸裂开来,仿佛一团云雾,瞬间填满了数丈方圆的空间,将整辆霹雳车和周围的民夫、投石兵全都笼罩在内。

    说起来话长,其实就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没人来得及做出反应,直到整辆霹雳车熊熊燃烧起来,被波及,变成火人的士兵们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周围的人这才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救命,救命啊!”

    “快,快灭火啊!”

    “天上下火了,天上下火了!这是老天爷发怒了吗?”

    “逃啊,快逃命吧!”

    曹军也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但在这种令人难以想象的打击下,还是乱成了一团。军官们有心弹压,但从天而降的火球接二连三的落下,在打击范围之内,人人都在自危,处处都有惨叫、哭嚎,仿佛末日降临了一般,那里还有人顾得上听从命令?

    何况推投石车的都是民夫,投石兵都是工匠客串,这些人哪比得上真正的精锐?在这种恐怖的打击之下,完全就没办法保持秩序。

    青州军的投石器虽然没有二百这么多,但加起来也有近百架,随着越来越多的投石器完工,开始加入攻击,整个天地之间都变了颜色。

    漫天都是飞舞呼啸的火球,熊熊的火光已经胜过了正冉冉升起的朝阳!

    数十个火球同时落下,无论是否击中了目标,都能激起一大团火云,一团团的连在一起,几乎将方圆数百步的范围化成了一片火海!

    用不着身处其中,在这片火海十数步开外,都能感受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气,令人肝胆俱寒。身处其中的人,即使没被火势波及到,只要看到上下左右都是一片赤红,走投无路一般,不被烧死,也被吓得半死了。

    昨日建功的二百辆霹雳车,全都陷入了火海之中,因为是全木质的结构,很快就开始燃烧起来,更助长了火势。

    李典反应还算快,及时拉着马钧逃出了这片死亡区域。吕虔直接看傻了眼,不知道自己身处梦中,还是现实。

    身经百战的夏侯渊表现得最为镇定,一看火起,他就知道不妙,等火势扩散开,他也是当机立断,大喝道:“此物可远不可近,儿郎们,杀上去,闯过弓弩阵势,就能获胜!”

    说罢,他一马当先的杀了上去,左右亲卫奋力相随。后面是火海,主将又身先士卒了,曹军激起了背水为战的气势,两万大军滚滚向前,一拥而上!

八八七章 孙策北上

    “任城已破!烈火焚城?”

    孙策拍案而起,眼眸之中,先是闪烁出了一丝异常凌厉的光,震惊中满溢杀机,但很快又微微收敛,莫名的变得柔和起来,最后竟是抚掌大笑:“曹孟德苦心造诣,自以为算尽了天下英雄,岂不知争雄天下,实力为本,到头来还是免不了机关算尽呐。”

    他也不等别人答话,自顾自的点点头,笑道:“王鹏举啊王鹏举,果然是某命中注定的对手,非某出马,不能降你!”

    孙策自言自语说得热闹,帐下众将却是面面相觑。

    盟军已经陷入了全面的颓势,青州军气焰暴涨,就算是存心看曹操不爽,也没必要这么高兴吧?须知唇亡齿寒,若是曹操真的大败,单凭江东军一家要如何与青州的常胜之师交锋?而且看主公这架势,似乎是这就要北上了?

    “主公当真有意北上?”江东的三老将中,资格最老的程普留守秣陵不在,此刻黄盖也是义不容辞,出言提醒道:“徐州张颌乃是河北上将,那庞统之谋略亦不在青州中枢的诸葛亮之下,更有甘宁、徐盛这样的勇将为臂助,不可小觑啊!”

    江东、淮南联军攻打睢安,徐州军并未迎战,但若据此看轻了张颌,那就大错特错了。青州军在睢安本来就没有驻军,仓促增援,也占不到地利的便宜,在郡内开战,把当地打得一团糟的话,还会招来当地士民的怨恨,得不偿失,故而张颌按兵不动。

    袁术的兵马军纪很差,袁术本人又无意加以约束,大军开进睢安后,自然和蝗虫过境差不多,直接就是一片狼藉了。

    等江东军赶到睢安,情况才稍有好转,但人心向背已经是无法改变了的。当地人明面上没有什么过激行动,但暗地里不知有多怀念青州军,如果怨念能杀人的话,袁术和他的淮南军恐怕连渣子都不剩了。

    对袁术心存怨恨的远不止睢安本地人,因为王羽设立睢安郡的时候,拉拢了一大批淮南豪强来做生意。两年下来,这些人都赚得钵满盆满,虽然还谈不上和王羽一个鼻孔出气,单这些人对睢安的着紧,绝对是不容置疑的。

    可想而知,若有朝一日,青州军反攻睢安、淮南,大军所到之处,箪食壶浆、焚香扫地等热烈欢迎的场景肯定少不了,就算有人打开城门接应青州军,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当然,江东军和袁术不是一回事,特别是就在近期之内,吞并淮南的计划就要展开。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淮南士民对袁术的怨恨应该不会转移到江东身上。不过,大义什么的,其实只能骗骗无知之人,利益才是根本。

    江东军入主淮南之后,想要赢得当地士民的拥护,至少得让豪强们恢复开战前,能通过睢安享受到的好处才行。

    想要做到这一点当然很难,睢安是靠商业起家的,算是南北交流的枢纽,现在南北两大势力全面交火,战得如火如荼,任凭孙策有天大的本事,在彻底击败王羽之前,也不可能让睢安尽复旧观。

    利益满足不了,就只能强行弹压,淮南这块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考虑到袁术的余党,至少也要留下两三万兵马才算比较安全。

    如果孙策北上,那么留守淮南的部队就要做好准备,面对徐州军的进攻。虽说广陵的陈家和王羽有不少的恩怨,但开战之后,这家人一直没什么动静,显得很乖,往好了想,那对父子是在观望局势,往差了想,说不定他们已经打算改弦易辙了!

    在从前,陈家的势力相对于青州来说,根本就微不足道,但现在青州面对诸侯围攻,全面开战,陈家的选择就很有举足轻重的味道了。

    对擅长投机的人来说,与其参与围攻,对青州落井下石,试着达成和解,雪中送炭未必不是个好办法。

    所以,孙策北上的话,留守部队很有可能面对徐州军全军来袭,若是力量不足,搞不好会被张颌直接席卷淮南,将孙策的北征军变成孤军!

    “黄老将军说的没错,”大将朱桓亦是附和道:“虽是联盟作战,但我军的根基在江东,即便最终打败王羽,我军的利益所在也是徐州、淮南,顶多可以再考虑进取青州。中原战场,我军完全没有必要参与进去,那样做的风险也太大了。”

    “休穆这是老成谋国之言呐,主公当三思啊。”众将都是颔首点头,意表赞同。

    朱桓考虑事情,是将战后的局面也考量进去了。

    群雄逐鹿,可那天下之鼎却只有一尊,战后利益到底如何分配,现在都只是口头上说定的,最终如何分配,还是得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抢到手就是谁的。等青州覆灭,这天下还是消停不下来,总是要继续分个高低上下才是。

    孙策北上,也许能取胜,并抢占下一些地盘,可那些地盘都远在兖州,甚至冀州,距离江东根据地太远了,根本就是鞭长莫及,根本算不上什么好处。一旦输了的话,那可就是全盘崩溃了,风险实在太大,也不划算。

    现在江东军最好的策略,就是不理会中原打成什么样,只管按部就班的猛攻徐州,抢地盘!反正曹操用兵稳健,王羽连出杀手锏,还是伤不到他的根本,即便没有江东军的增援,曹操挺个三五个月肯定也是没问题的。

    何况,如今任城已被攻破,张辽、黄忠的大军随时有可能南下增援徐州,攻徐州,本身就是对青州军的一种牵制,也不能算是不顾大局啊。

    “退一万步讲,即使曹操真的战败,我军最终攻打徐州亦是无果,但我军据有江东、淮南、江夏,都是不利骑兵作战的地域,青州军纵胜,我军也有实力与其争夺天下。若是能拿下徐州,半壁江山便已在手,任他三家彼此厮杀,坐观成败不正是当年秦灭六国的态势么?”

    张昭手捻长须,也加入了劝谏的行列。

    自古文人看军事问题,都有种不切实际的浪漫情怀,特别喜欢那种不战而屈人之兵,又或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的感觉。在张昭看来,拿下袁术后,江东的形势就会变得极其有利,与其冒险北上,与王羽争锋,还不如先把嘴里的嚼烂了,形成可进可退的局面。

    文武众臣难得的达成了共识,连弟弟孙权,也是点头不迭,跃跃欲试想要发言的样子,唯一理解自己心情的挚友周瑜不在身边,孙策显得格外孤独。

    “大兄,”见孙策脸色铁青,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孙权站出来打圆场了。

    “眼下袁术尚在寿春城中安坐,公瑾兄虽然足智多谋,但他以少量精锐,图谋坐拥雄兵坚城的目标,到底能否成事,还在两可之间。若是有个万一,大兄又不在,该当如何是好?即便大兄一定要去战那王鹏举,至少也缓过这几天方是。”

    孙权劝说得很委婉,不是直接劝阻,只是劝孙策缓一缓,两人又是亲兄弟的身份,孙策的怒气到底还是没发出来。

    “仲谋啊,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你以为为兄为何一意要北上?半壁江山?哼,你这是什么都没看明白啊!”孙策长叹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明里是教训弟弟,但这话显然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众人虽然听得出这层意思,但也不好直接反驳,像黄盖、张昭这些人,脸色都有些差,这是脸面挂不住了。

    “先是床弩,然后是重型投石机,青州这些年重视工匠,很是做出了点东西。仲谋,你注意到没有,青州的这些新兵器,都是用于攻坚的,现在拿出来的是这些,谁知道将来还有些什么别的?拥半壁江山,凭借天险防守,你真的认为守得住吗?”

    孙策先是盯着弟弟看,孙权受不住他犀利的眼神,低下了头。孙策环视当场,众文武的目光纷纷回避开,不敢与他对视。

    说到底,众人还是对孙策北上的前景不够看好。现在兖州的形势不是一般的糟糕,王羽分兵西进,吸引了曹操的全部主力部队,虽然后者人多势众,却完全没能占到上风,反而是青州军更有主动权一些。

    袁术虽然派了刘勋的三万大军北上陈留,但封丘有于禁的一万精锐,定陶还有吕布在,而刘勋那三万军在交战之前,还要经过一场争夺指挥权的内讧……实在让人没办法看好这支援军的前景。

    东线这边,夏侯渊的大军倒是打得很英勇,可是,被人烈火焚城在先,已是折了锐气,最终野战落败,伤亡近半其实是很顺理成章的事。

    眼下夏侯渊虽然收拢了残兵,退到了巨野城,但郭贡死在了任城,麾下的兵马也大多溃散,夏侯渊这支残兵已经起不到多大作用了。

    孙策这个时候北上,搞不好是会遭受三面夹击的——于禁、吕布打败刘勋应该是不成问题,发现孙策兵到,肯定会和张辽、黄忠一道夹击过来。

    即便孙策渡过这道坎,那他很快就要面对王羽的主力了。江东军的骑兵很少,在平原地带与强大的青州精骑对战,还能有个好了?

    江东众文武都知道孙策的脾气,不敢把这些话当面说出来,生怕起了反效果,更没法收拾,只能是以沉默来表示抗议。

    孙策见状也是无法,表面上江东军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但其实还差得远。军中有老爹孙坚的旧部、有孙家的亲朋故旧、还有地方名士、豪强,他也没办法违逆众人之意,一言而决。

    还好他事先做了些准备,这时刚好亮出来。

    “宪和,请你对诸位说明一下吧。”

    “遵命。”议事厅一角有人做出了回应,快步走到大厅中央,向周围拱手致意:“诸君,涿郡简雍有礼了!”

八八八章 先见之明

    “孙伯符北上了……”

    曹操是在孙策正式出兵三天后得到的消息,拿到消息在手,一时间他也是感慨万千,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主公观人之明,有如神助,臣拜服。”程昱一揖到地,对曹操的魄力也是赞叹有加。

    江东诸将以为,曹军要吞并刘勋的部队,还要经过一场内讧,至少也要摆个鸿门宴什么的,其实根本不需要。刘晔原来是刘勋的幕僚,深受后者器重,早在吞并袁术的计划开始之前,刘勋就已经暗中投靠曹操了。

    副将陈兰,也不是什么忠贞不二之人,曹操许了他高官厚禄,又送了金珠美女,这人眼睛直接就被晃花了,同样不是什么问题。也就是桥蕤还小有点麻烦,但他只是个副将,没有陈兰同气连枝,别说把军队带走或是怎样,他消失了,对军队的士气都造不成多大影响。

    原本曹操定下引袁术称帝的计划,暗中拉拢袁术的部将,是为了自己吞并淮南的。袁术称帝失去大义之名,又有刘勋等人里应外合,曹操以轻骑突袭,可以轻易拿下寿春城。

    结果荆州出了意外,大战提前展开,曹操没了实施这个计划的机会,但局势的主导权还是在他手中的。

    在计划最后实施前,程昱等谋臣都在相劝,认为大可不必急于对袁术动手,只管把淮南的兵马先骗到手,拿去和青州军拼消耗再说。即便一定要便宜孙策,也不能把所有的利益都让出去,至少要把汝南拿到手里。

    程昱的意见也不是没道理,他以虎狼来形容江东军,认为猛兽只有在饥饿的时候,才最富攻击力,一旦吃饱了,就会变得懒洋洋的,不肯出力了。

    对江东来说,淮南算是一记大补药了,本来江东军就刚吞下半个荆州,再加上淮南,消化都来不及呢,哪还有继续扩张的**和能力?

    可曹操偏偏就咬定,孙策一定不会止步于淮南,或是只肯攻击徐州牵制青州军,而是一定会加入到中原战场上来。

    程昱等人面上唯唯诺诺,心底里却是不信的。即便孙策没脑子,江东那么英才,又岂会集体失声,任凭孙策肆意胡为?

    结果,孙策真的来了,而且还是在这么个节骨眼上,完完全全就是雪中送炭,再夸张点,说是救命之恩都不为过!

    程昱对曹操的先见之明,佩服得五体投地。

    眼下,兖州战局已经岌岌可危了。夏侯渊兵败任城,两万大军损失过半,乱战之中,还把马钧这个宝贝给丢了,要不是李典见事得快,护着马钧逃到了巨野泽,借水路脱身,后面的仗可真是没法打了。

    现在东线已经彻底被打空,无论张辽、黄忠想干什么,都没人能阻止他们了。曹军这边当然很希望张辽南下增援徐州,可问题是,王羽不会不知道伤一臂,不如斩一指的道理,集中兵力在兖州扩大战果才是王道。

    于禁的兵马发现陈留空虚之后,已经率军南下,对浚仪城展开了猛攻。留守浚仪城的臧霸拼命求援,最多的一次,一天之中他竟然发出了五六封信出来,前几封是求援的,后几封干脆就是血书,表示浚仪即将失守,请曹操早做准备了。

    还好陈留的夏侯尚及时出击,对于禁形成了牵制,挽救了浚仪城和臧霸的命运,但形势依然非常危险。

    臧霸留守的浚仪的兵马只有三千不到,夏侯尚麾下也只有五千军,而且还都是精锐和郡兵掺半的部队,根本打不过于禁的一万羽林军。

    曹操和夏侯惇的主力部队,被王羽牵制的死死的,现在还勉强能依靠兵力优势,有攻有守,一旦分兵回陈留救援,主力就有被王羽打爆的危险,曹操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在孙策北上之前,唯一的救星只有刘勋的三万大军了,可这支兵马走得实在太慢了,从淮南出来都快一个月了,居然还在梁国境内打转呢!

    曹操倒是看得分明,知道刘勋这是待价而沽的意思,赶忙派了刘晔带着大量金珠去梁国,并许下了比之前更高的承诺,笼络刘勋、陈兰,让他们从速进兵。

    到现在,刘勋已经是当朝的车骑将军了,和当年的袁绍平起平坐,还加了睢阳侯的爵位,将梁国许给他做封地。李乐也是堂堂的后将军,武平侯,封赏已经差不多到了极致,再丰厚,曹操就只能嫁女儿了。

    有了这样的奉上,刘勋应该是会卖点力气了,可就凭淮南军这样的斗志和素质,即便来了,又能有多大指望呢?

    孙策北上的消息,实在是及时雨,久旱逢甘霖啊!而这支强劲援兵的到来,正是曹操魄力的提醒,要不是他毫不留恋的放弃了淮南的绝大部分利益,孙策又岂会如此痛快的北上增援?

    孙策赶到,再加上刘勋的三万兵,就算张辽和吕布汇合,一起攻打陈留,应该也能撑住一阵子了,至于转机么……

    “只能看马伏波和韩文约的了。”曹操如是说道。

    他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多少还有些后手在,可那些后手却没一个能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真正能对战局起到决定性影响的,也只有并州战场了。虽然青州军在并州也投入了相当的力量,但西凉军的兵力优势还是很大的,应该会有所进展才对。

    “总之,主公和各位都当做好进行一场很艰苦的持久战的准备。”做出总结发言的是郭嘉,这位青年军师脸色苍白,神情异常凝重,眼下的战局,让他根本看不到反转的奇迹,压力如山岳一般,沉甸甸的压在肩头。

    ……

    一月二十八,中原大地迎来了第一场雨。俗话说:春雨贵如油,但却有很多人不是这么认为的。

    “啊……奶奶的,冻死了!”

    “啊,谁这么缺德。老子的脖子,脖子啊!”

    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不断从身后传来,听得刘勋的脸比锅底还黑。

    没错,这种天气里下的冻雨的确很难受。正是乍暖还寒时候,细密的雨丝缠缠绵绵的,看起来很有诗情画意,但那雨水却是见缝就钻,顺着衣领子就往衣服里面淌。本来雨水就很凉了,再有那小北风一刮,那滋味能让死人都跳起来。

    光是冷还没什么,最关键还是这雨下起来就没完没了,一连三天,弟兄们都是穿着湿漉漉的衣裤在行军,浑身上下没一处干燥的地方,是个人就受不了这种罪。

    “都给老子跑起来,跑起来就热乎了!等到了襄邑城,老子给你们每个一间大房子,俩女人,随你们暖和去!”

    “谢将军赏!”萎靡不振的兵卒们顿时恢复了几分精神,呵着白气一阵乱嚷嚷。热乎乎的房子,软绵绵的女人,想想就让大伙留口水。

    这年头,当兵很不容易啊。除了手底下的本事,关键还是得看运气。

    看看跟着雷将军的那些人,既不用长途跋涉,也用不着打什么硬仗,到了睢安还可以随便乱抢!那可是睢安啊!淮南最繁华的地带,人气不比传说中的高唐差多少的好地方!去了那地方,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哪里用得着受现在这份儿罪啊!

    听说陈留那边曹将军正在和骠骑将军大战,尸横遍野,流血漂橹,惨着呢!赶在这时候去增援?那不是疯子才会做的事么?

    还是现在这样最好,大伙儿慢慢磨蹭着,反正走得越慢,刘将军得到的赏赐就越多,大伙也能得到更多的分润,还没啥危险。等到后面的江东小霸王杀上来,大家在跟在后面捡便宜岂不是好?

    “子台将军,你别怪我多嘴,一日十五里,这种速度实在太不像样了,除非你打算在袁术这颗树上吊死,否则还当早做决断才是。”透过迷茫的雨丝,望着长长的队列,刘晔语重心长的说道:“曹公虽然大度,但耐心也不是无限的啊!”

    “子扬贤弟,你说的这些吾岂有不知,可这也是没办法啊!”刘勋满脸苦笑,摊摊手道:“你也在庐江待过,还不知道袁术的十万大军是怎么来的吗?招降纳叛,什么人都有,要是去打家劫舍,他们肯定劲头十足,可现在连曹公都……”

    他察觉自己失言,顿了顿,又低声解释道:“现在好歹还在前进,已经是某尽力约束了,说老实话,这支兵只要还在前进,就有牵制作用,总比快速行军,一天几百上千个逃兵来的强吧?”

    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刘晔还能说什么?也只有苦笑了。

    襄邑城并不远,距离梁国边界一共只有不到五十里路程,这段路程刘勋军走了足足三天,在二月初一的这天傍晚,大军终于到了襄邑城下。

    襄邑城距离陈留城也不远了,两城之间有睢水相连,向西经滑亭、雍丘,百余路就是陈留城。到了这里,基本上就算是进入交战范围了。

    刘勋和他的大军却没有这种自觉,他们不认为这里会有危险,战场还远着呢!何况天气又是如此之恶劣,怎么可能有危险呢?赶紧进城取暖吃饭才是正经。

    行军途中,大军还能保持基本的秩序,可远远的望见城墙,队列一下就垮了,一群人乱哄哄的往城门涌去,一心只想着快点进城。

八八九章 淮南军溃灭

    襄邑城是中原名城,春秋五霸之一的宋襄公就是以此为根基建立霸业,历史非常悠久。到了东汉年间,这里不但是拥有数万人口的大城邑,而且还是兖、豫一带最著名的纺织中心。

    这样的城市,对远道而来的淮南军当然充满了吸引了,他们顾不上看一眼满是青苔的城墙,直接向着四敞大开着的城门涌去。

    刘晔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刘勋却也只能假装看不见。

    在这三万兵马中,他的嫡系部队只有三成不到,控制力很低,要是他强行约束兵马,搞不好会闹出哗变来都未可知。反正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也干不出太出格的事,顶多就是买东西不给钱,强占民宅什么的,烧杀劫掠肯定是不会的,就随他们去呗。

    “子台兄且在城外稍候,小弟这先带小的们进去,收拾座营盘出来。”桥蕤凑上来,嬉皮笑脸的说道。

    “少来,这里是陈留腹地,又不是浚仪、小黄的前线,有什么好开路安营的?上次在宁陵,就是你先进去的,老子带弟兄们进城的时候,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了,这次也该轮到老子过瘾了!”陈兰也是不甘落后。

    淮南军北上之初,还是比较规矩的,曹操当年六百里大追击,把袁术打得屁滚尿流,其后几次交手,也是大占上风,对淮南军的心理优势还是很足的。但今时不同往日,眼下是曹操有求于袁术,淮南军本来也多是土匪强盗出身,很快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了。

    他们虽然不敢做得太过火,轻易不敢亮刀子,闹出人命来,可经过的地方,却也如蝗虫过境一般,寸草不生。

    还好这时代道路不靖,地方之间的消息传播并不快,襄邑城看起来没什么防备,城门大开着,任君采撷的样子。可再怎么没防备,只要打头的几千人走过去,老百姓肯定都跑光了,没跑的也是被抢光了的穷光蛋,不值一文,要来干嘛?

    所以,对陈兰而言,这抢先进城的位置,是非争不可的。

    刘勋的反应让陈兰、桥蕤都很失望,像是被蜜蜂突然蛰了一下似的,他猛地震颤了一下,两道扫帚眉紧紧地皱成了一个疙瘩,一双三角眼也同时眯缝起来。他转头看向刘晔,讪讪道:“子扬贤弟,你别在意,这些蠢材在淮南放荡惯了,一时也是……总之,城内的损失,都包在某身上,事后一定都补上!”

    刘勋可不傻,他知道现在的优待只是暂时的,等曹操缓过气来,迟早是要算账的。能不能通过这个坎,最终还是得看刘晔肯不肯帮忙转圜。肯,朝中有人,官自然不难做,不肯,那就死定了!

    军纪约束不好,在沿途祸害几个城邑,其实也不是不能糊弄过去,可陈兰这两个白痴当面争起来了,再想当刘子杨不存在,想要蒙混过关,就太天真了。

    刘晔的脸色确实很差,握着缰绳的手握得紧紧的,能看出他的身子都在颤抖,对刘勋的变相道歉也是充耳不闻的样子。

    “子杨贤弟爱民如子,的确是仁义君子啊,不过……”刘勋心里微微有些不爽,就算自家理亏,但现在是用人之际,你刘子杨有必要摆这么大谱么?祸害百姓这种事,他曹孟德也没少干过吧?谁不知道,当年的六百里大追击之后,沿途可是焦土一片呐!

    像是被刘勋惊醒,刘晔全身猛地颤了一下,突然开口道:“子台,你最好速速约束部属,列下战阵,准备迎敌!”

    “啊?迎敌?”刘勋三人互相看看,都是一头雾水:“这里可是襄邑,敌从何来?”

    “陈将军,你带领骑兵去左翼。桥将军,你带领骑兵护住右翼。子台兄,你带领盾牌手护住中军,千万不要慌,全军向后转,咱们整军后撤,应该不要紧!”

    “子杨,你在说什么呢?”淮南众将完全无法理解这样的命令,跳着脚,大声抗议。大伙在冻雨中走了足足三天,好容易到了襄邑城下,连口热水都没喝上,就这么撤了,你当是遛狗呢!

    “整队啊,快点传令,全军后撤!”刘晔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顾不上多解释,只是厉声怒喝。

    他在梁国已经见识过了淮南军的德性,早就传信给陈留各县,让驻军小心在意,防火防盗防淮南军,千万别让淮南军再有进城的机会,只要提前备下劳军物资在城外即可。

    虽然曹操起家之初也不干净,烧杀掳掠的事都没少做,但除了王羽之外,天下又有哪路诸侯不是这么做的?关键还是看洗白的速度,早在两年多之前,曹军就已经洗白了,现在连中原的百姓都忘记了从前的噩梦,只记得曹将军的好,谁还能找后账不成?

    梁、陈、陈留、颍川一带,是曹操经营时间最长的根据地,是供应大军长期作战的根本,万万不能有失。出发之前,刘晔被曹操千叮万嘱,让他一定要确保地方的安定,万不得已时,甚至可以冒着引发袁军内讧,失去战斗力的危险,也要令其不能为害地方。

    刘晔传信襄邑各地,正是出于这个目的,有曹操的首肯,各地的守将也不可能抗命。

    所以,淮南军以蜗牛般的速度爬到襄邑城下之时,城门不可能是大开着的,别说城门,连吊桥都不可能是放下来的!

    而眼下……刘晔一身冷汗,一股寒气从骨髓中透了出来,恨不得一脚踹翻面前这三个大白痴,抢过号角来发号施令。

    “呜呜……呜呜……呜呜!”令人震惊的号角声陡然炸响,刘晔心中先是一喜,继而大惊失色。陈兰、桥蕤两个白痴还在嘟嘟囔囔的抱怨,刘勋虽然被劝得稍有意动,但也没什么实际动作,这突如其来的号角声……

    刘晔猛然抬头,看见高耸的城楼上,高高地挑出了一杆红色的战旗!

    “呜呜……呜呜……呜呜!”天地之间,仿佛有千万支号角在呼应。

    城东、城西、大军的侧后,两翼,无数杆红色的旗帜如寒梅般在迷离的烟雨中绽放!

    大地在摇晃,城墙在摇晃,头顶上的彤云仿佛也在摇晃。令人战栗的感觉从脚下涌起来,瞬间传遍淮南军兵卒们的全身。吓得他们一个个两腿发软,脸色比身上的雨水还要苍白。

    “青……青州军!”陈兰听见了自己已经变了调的声音,带着哭腔,整个人都像是在一场怎么都醒不过来的噩梦之中,不是做梦的话,青州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襄邑城呢?

    “不要慌,不要慌,整队,整队!原地列阵!”刘勋也慌了,他声嘶力竭的大叫。

    因为雨幕的阻挡,视线难以及远,看不到到底有多少敌人杀过来。但从远近间响成一片的马蹄声听来,发动突袭的,应该是很多很多的骑兵!

    刘勋无暇思考,这些骑兵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只知道,两条腿的人无论如何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如今这种情况,他只能先硬扛一阵,挫一挫敌军的锐气在做打算。

    士兵们惊惶失措,根本听不进去主帅的将令。敌军身上的杀气太重了,在这种天气状况下潜伏、突袭,这是人类能做得到的事吗?

    除了号角和马蹄声,敌军几乎没有发动任何其他响动,虽然从声音分辨,敌军应该还在数里之外,但杀气却已经席卷而来,几乎凝成了实质一般!就像是一座座大山,一道道巨浪,压过来,拍过来,令得淮南军上下浑身颤抖,如同暴风雨中的残枝败叶!

    “怕什么,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关键时刻,刘勋的老部属挺身而出,帮他稳定了军心。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啊。列阵,列阵,大伙并肩子上啊!”刘勋也是世家子,趁着乱世起兵,靠的就是以家族产业招募的五百私兵。转战多年,这些私兵已经成长起来,被他任命为中低级军官,进而掌控了近二十倍于前的兵马。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嫡系部队,追随了他多年的老班底们扯着嗓子呐喊,凄厉而绝决的嘶吼声,竟是奇迹般的安抚了士兵们的恐慌情绪。

    “襄邑城已经被敌人占了,打败了来犯的骑兵,咱们就攻城啊!”刘勋的这声大吼,有着再明白不过的暗示。走投无路逼出来的疯狂,和屠城的诱惑带来的勇气相伴而生,淮南军在灭顶之灾面前慢慢恢复了镇定。

    三万余人紧紧地缩卷成了一个团,以刘勋为核心,盾牌手在外,弓箭手居中,长矛手站在盾牌手和弓箭手之间,将锋利的矛锋架在同伴的肩膀上,指向来犯之敌。

    这是一个可以令骑兵冲击失效的刺猬阵列,在起兵之初的火并中,刘勋曾经多次运用过,并且在很多敌人身上创造过胜利,其中有大汉的官军,也有其他豪强。

    “击鼓,挽弓!”见队伍慢慢稳定下来,刘勋伸手扯下湿漉漉的铁盔,大声喝令。

    透过迷茫的烟雨,骑兵的身影已是若隐若现,刘勋略略有些安心。

    来的骑兵并不很多,大概只有三四千人,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阵列应该是很单薄的。敌人应该没想到,自己的大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列成阵势吧?

    刘勋自嘲的一笑,三天行进五十里,也难怪被人小觑。想必在敌军的预想之中,这一战也是一触即溃,吹角、纵马的跑过来,就可以展开追杀了。

    不过,军纪再怎么差的部队,也是见过血的兵丁,只要有骨干居中带动,比精锐也差不了多少。

    如果真是流民一般的乌合之众,曹将军那么精明的人,又何必对这支援军如此看重呢?曹将军打的就是等大军到了陈留之后,立刻以夏侯尚的军队为骨干,予以收编的主意吧?

    而青州军……不,这支兵马应该不是青州军,而是攻破定陶的吕布军。吕布会大老远的来突袭自己,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生怕自己的部队和夏侯尚汇合。

    可无论是曹操,还是吕布,恐怕都没想到,自己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肥羊吧?刘勋挺直身躯,心神一片宁静。吕布摆出的阵势声势浩大,但阵型太过单薄,反败为胜的机会是很大的!

    “准备……”眼见对方即将要进入弓箭射程,刘勋拔出战刀在手,脸上的笑容沉醉而疯狂。

    先用弓箭齐射锉动敌人锐气,然后带队主动迎战,用两翼的两千骑兵缠住敌军。然后再命令所有步卒伺机押上,利用自己一方人数的优势与敌军展开混战。这就是他的战术。算不上完美,却非常有效。

    “啊……”高举在空中的手根本没来得及挥下去,突如其来的一声惨叫,打断了刘勋实施战术。惨叫声是在队列之中响起的,很突兀,也很凄厉,一下就把刘勋那些嫡系营造出来的背水一战的气氛给打破了。

    “何人乱吾军心!”刘勋大怒,瞪着血红的眼睛,好像一头愤怒的公牛,让人毫不怀疑,一旦哪个乱出声的人被他发现,肯定会被当场撕成碎片。

    然而,淮南军顾不上畏惧他们的主将了,只是仓惶的望着四周,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兵器——那声惨叫只是个开始的信号,就在刘勋喝问的同时,队列中有数以百计的兵卒,将手中的战刀挥向了身边最近的同袍!

    血光四起!

    惨嚎不绝!

    “反了,反了!”

    “曹操兵败任城,已是死在临头,现在大伙又被青州疾风军和并州狼骑团团围住,已经死到临头了!杀了刘勋、陈兰,弃暗投明还能有条活路,不然的话,大伙就只能死无葬身之地之地了!”

    “顽抗者死,弃暗投明者活!”

    “杀刘勋,杀陈兰啊!”

    片刻之前还算严整的队列,一下子就乱成了一锅粥。从中军望出去,到处都有高声大喊,拼命挥刀砍杀的人。

    外有强敌如山岳般压过来,淮南军将士心里的弦本来就绷得很紧了,突然遭遇了这样的突变,顿时就懵了。

    很多人直到被砍倒,还呆若木鸡,就那么傻傻的看着利刃临身,不知道躲闪,也不知道抵抗,甚至连‘为什么’都没问一声,认命了一般。

    也有人举起了兵器,却不知到底攻击谁,周围的人明明是同样的肤色,说着同样的语言,穿的也是同样的军服,哪里分辨得清,谁是敌人,谁是同袍?

    他们天真的想着,只要把兵器举起来,至少可以自保了。直到背后中刀,剧痛传来,他们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太天真了。

    有了先例的示范,剩下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做了,他们拼命挥舞起了兵器,只要有人敢于靠近自己,就发起致命的攻击,直到两个人之中有一个,或者一起倒下。

    三万大军就这么匪夷所思的陷入了自相残杀之中,身经百战的刘勋、陈兰诸将也好,学识广博,观察入微的名士刘晔也罢,都是目瞪口呆,几乎不相信眼前所见的事实。

    “这,这……强敌在外,内乱若此,将军,不如还是降了罢。”桥蕤颤声说道。

    举目所及,除了中军的弓箭手,和两翼的骑兵之外,到处都是自相残杀的人群,一个个都是杀红了眼,见人就杀!别说号令他们重新整队,对抗奔袭而来的敌骑了,想从乱战之中安全通过只怕都难如登天。

    若是敌军的骑兵不管不顾的杀过来,倒是有可能一起陷入乱战,最后两败俱伤。可敌将的指挥很精准,恰到好处的在弓箭射程之外勒停了战马,围着军阵横向跑了起来。虽然没什么攻击性,但隆隆的马蹄声却如同战鼓,加重了淮南军的心理压力,加剧了乱相。

    这仗还怎么打?不投降还能怎么办?

    “原来是你!”桥蕤说这话,也是出于无奈,谁想刘勋的反应却异乎寻常的暴烈,他猛然转头,怒瞪着桥蕤,眼中几欲冒出火来。

    “是,是,咦……不是我啊,将军您在说什么啊?”桥蕤吓了一跳,说话都磕巴起来。

    刘勋杀气腾腾的说道:“是你煽动叛乱对不对?姓桥的,有你的啊!那王羽新近纳的两房小妾也姓桥,和你是什么关系?你探知某与子简欲投曹将军,所以提前下手是吧?哼,某一时不察,竟是被你得了逞,但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就算某死在这里,也要先拉你垫背!”

    陈兰本还有些茫然,听了刘勋这番话,脸上顿时也是杀气闪现。

    大军不久前还好好的,突然就陷入了内乱,而且一发不可收拾,除了桥蕤暗中捣鬼,还能有什么解释?没人组织的话,那些最先向自己人挥刀的叛军又怎么可能喊出这种煽动口号来?那些人说要杀陈兰,杀刘勋,却没说要杀桥蕤啊!

    “你们在说什么啊,不关我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桥蕤被吓得亡魂皆冒,想辩驳却根本无从说起。

    他本就不是有急智的人,事先根本就不知道,刘勋、陈兰暗中已经和曹操达成了协议,就算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他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来缓冲。赶在这个当口,他哪里还能说出完整的话来?

    越是这样,在刘、陈二人眼中,他的行迹就越可疑,不但刘勋挥刀逼了过来,连陈兰也把矛锋转过来了。

    “救命,救命,我要弃暗投明,啊……”桥蕤再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拨马便逃,一边逃一边高喊。在敌人面前转身可不是一般的危险,陈兰纵马追上,挥矛便刺,锋利的矛刃轻而易举的穿透了桥蕤身上的鱼鳞甲,从心口直透出来。

    “叛逆桥蕤已死,叛贼们还不束手就缚吗?”刘勋扬声大喝,示意身边的亲卫跟着一起高喊。声音远远传出,令得很多人都是一愣,呆呆的看了过来,似乎有恢复理智的迹象。

    刘勋大喜,加倍卖力的喊了起来,并打出旗号,发出命令,让嫡系部队尽快互相靠拢,准备集中力量突围。

    互相砍杀的乱兵停下来之后,也没办法投入作战了,他们的力量和气势已经在互相砍杀中耗尽了。这仗已经输了,接下来只能是以溃军为盾牌,尽量保存实力。

    刘勋的那些嫡系亲兵是最坚定的,他们迅速响应了刘勋的命令。一面抵挡着乱军的砍杀,一面相互靠近,只要见到不认识的面孔,或是已经杀红眼,对语言没有反应的人,挥手就是一刀,想着先结成小队,有了自保能力,再与主将汇合。

    结果刚刚结成几个三五人的小队,便有一群乱兵围杀了过来。

    刘勋的私兵都是精锐,战力既强,装备也好,根本没将这些乱兵放在心上。结果卜一交手,几个小队的防御阵势都是瞬间被攻破,转眼间便变成了尸体。

    “这是谁的兵?桥蕤那厮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兵?”刘勋在马上看得分明,霎时间,心都凉了。

    他现在也有点清醒过来了。

    若桥蕤是叛军首脑,在他授首后,叛军的士气就算不崩溃,也是群龙无首了,不可能还这么有章法,知道不能让自己的嫡系部队集结起来。可桥蕤若不是首脑,那这些叛军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那是钩镶吧?是钩镶盾吧?”刘晔突然遥指着一个正大肆砍杀的五人小队问道。

    “是钩镶盾没错。”钩镶是比较偏门的兵器,但陈兰、刘勋都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不会用也能认得出来:“是钩镶又怎样?”

    “是钩镶?那就对了啊!”

    刘晔的脸上似笑非笑,声音听起来却如夜枭般刺耳,让人有种悚然战栗的感觉:“青州疾风正在垂陇城与主公激战,便是插翅,也飞不到这襄邑来,那骑兵是吕布的并州狼骑,子台莫非不知道么?并州军中,最强的不仅仅是骑兵,还有一支陷阵营啊!”

    “你是说……”刘勋大惊失色。

    “除了埋伏在水洼之中,趁大军入城时的混乱,潜入军阵,然后暴起伤人,还能有什么解释呢?”刘晔惨笑一声,声音越发飘忽起来:“那陷阵营,最擅长混战,最拿手的兵器,不正是这钩镶盾和环首刀吗?”

    “老天……”刘勋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从马上一头栽下去。这仗不仅仅是输赢的问题了,能不能保住命,都是两说啊!

    外围已是溃兵如潮,盾手纷纷抛下大盾,跑向对面的骑兵,远远的就抱头跪下,只是求饶不迭。乱势开始向中军的弓箭手阵列渗透过来,失去了近战兵种的保护,弓箭手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眼看着就要崩溃了。

    “走!”陈兰倒是很果断,知道再不突围,就连最后一丝生机也没了。

    数十名亲卫裹着三人,向两翼同样濒临溃散的骑兵冲去。陈兰无意召集骑兵反攻,他只是想混在溃逃的骑兵之中,逃出生天。

    即便是这样卑微渺小的希望,现在看起来,也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但事已至此,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八九零章 屋漏偏逢雨

    开元三年春,温侯吕布、镇北将军魏延败淮南军于襄邑,斩副将陈兰以下,共一万五千级,余者或俘或溃,刘勋、刘晔仅以身免,青州联军的损失却是微乎其微。

    这是一场令人振奋的胜利。继夏侯渊大败于任城之后,兖州的曹操军连遭重创,已经丧失了正面作战的能力,只能借助高墙厚垒顽抗到底。

    此战的意义还不仅如此,沉寂已久的隐雾军,再次将自己的名字煊赫于世人眼前,在襄邑突袭战中,魏延采取的匪夷所思的战法,甚至比任城之战中出现的重型投石器还令人震惊。

    有了床弩在先,投石车之类的武器并不足以让人太过惊讶,毕竟这些新武器只是在数量和规模上升了级,其根本原理没有多大改变。

    而隐雾军在襄邑之战中,采取的渗透战术,却引起了绝大多数用兵家的高度警惕。

    包括青州自身在内,各路诸侯军中,新兵的成分都很高,虽然刘勋的失败源自其治军过于松散,可新面孔多了,谁能保证自己一点漏洞都没有呢?

    对付淮南军这种近乎乌合之众的兵马,隐雾军能引起大规模内讧,在其他军队中,借助刺杀等手段,在临阵之时制造点混乱不也是大有可能的吗?

    相对于青州联盟方面的振奋,反青州联盟的士气大为受挫,惊闻惨败的消息后,曹操差一点就要做出放弃兖州,全面收缩兵力的决定了。

    “此时不退,更待何时?”

    程昱侃侃而谈道:“现在撤,还能保全一部分实力,至少可以将妙才、伯仁两位将军的兵马退到颍川,以图后事。若不然,就只有被各个击破的下场!吕布的兵马本来就擅长奔袭,一支陷阵营就已经很棘手了,现在又加上了个更难缠的魏延,打仗完全是不依常理,若是当断不断,可能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了!”

    “仲德言之有理。”

    满宠紧随程昱之后,向曹操劝谏道:“若没有那青州霹雳炮,我军还可依靠城垒坚持,可那霹雳炮不但射程远,攻击力更是惊人之极,火焚任城的消息传开后,各地已是人心惶惶,等那雷霆军开到,很多城池都有不战自溃,望风而降的危险……”

    他的语气越来越沉重:“兖州战局已经难以逆转了,如今当以保全实力为上,以图他日卷土重来呐!”

    程昱、满宠都不是容易放弃的人,但青州方面连下重手,打得兖州曹操军损失惨重,已是溃不成军。现在要救兖州,只能从虎牢关战场分兵,但虎牢关这边的压力又何尝小了?若是主力在故市城耽误得太久,搞不好会被王羽和吕布夹击都说不定。

    放开手脚,全力进攻的吕布军太可怕了,奔袭千里,只若等闲,再加上隐雾军的助阵,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啊!继续纠缠于兖州战场不会有好处的。

    “现在放弃,我军与江东军的联系就彻底被切断了。”荀攸提出了异议,“虽说两军之前也是各自为战,但孙将军现已督军北上,不日就会抵达陈留,若我军此时放弃,孙将军岂不有孤军深入,被青州几路兵马合围之虞?不妥,此议颇为不妥。”

    “此一时彼一时,若是淮南兵马尚在,或是妙才将军未受损伤,与江东军合兵一处,当大有可为。可如今淮南兵马尽溃,伯仁、宣高二位将军也放弃了浚仪,退保陈留城……孙将军虽勇,但毕竟只是分属盟军,安知他不会知难而退?”

    钟繇连连摇头,竟是也和程、满二人持有相同的意见:“正如伯宁所言,如今当以保全实力为上,退保颍川、洛阳,催促荆、益二州之兵从速北上助战方为上策。”

    “元常此言差矣……”

    司马朗、杜畿、华歆、梁习等谋臣纷纷出言,各执一词,各不相让,总体而言,主张放弃兖州的人是占了上风的。

    理由差不多被钟繇等人说尽了,即便放弃兖州,曹军也不是没有后劲的。荆州如今已经属于曹操麾下,虽然也需要部分兵马留守,防备江陵的刘表,但大部分兵马还是可以抽调北上的。

    除此之外,司马家的后起之秀司马懿正在益州游说刘焉,以此人的口才和见识,想必很快就能说服刘焉,使益州兵马出川助战。

    再加上李典护着马钧和墨、工二门的弟子到了颍川,仿制青州的霹雳炮也非无望。看起来,放弃在兖州一争长短,以图后举确实是王道。

    但以荀攸为首的反对派也不是没有道理,孙策若是闻讯后依然坚持北上争锋,曹军的收缩就变成坑人了。

    如今在兖州境内,青州成规模的主力军团就有三个,东线的张辽、黄忠,陈留的于禁,在加上机动作战的吕布,兵马足有四万多,都是精锐。一旦陷入包围,孙策纵然有三头六臂,也肯定讨不了好去。

    孙策如有不测,江东军就算不土崩瓦解,也不可能保持进攻的势头了。若落败退出兖州,以这人恩怨分明的性子,也不太可能继续配合曹军作战了。

    至于说传信孙策配合曹军的撤军行动,肯定也是行不通的。两边是盟军,没有从属关系,孙策肯临危不惧的北上救援,已经是很顾全大局的举动了。让他召之即来,挥之则去,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实际上,曹军方面连孙策的兵马到底到了什么地方,都不是很确定。

    就在襄邑之战发生的同一天,周瑜在寿春突袭袁术的皇宫,在投靠袁术不久的刘备的配合下,一举攻取袁术,当场杀之,颠覆了其建立的伪政权。大成王朝前后存在了不到一个月,颇有创立最短命的王朝记录的潜质。

    袁术来去匆匆,淮南一带随之大乱。周瑜虽然实现就制定好了弹压、稳定的计划,但他没想到孙策直接就北上了,还一口气带走了三万精锐!

    渡江北上的江东军主力一共才五万,虽然在睢安摆了一场鸿门宴,结果了雷薄,收降了张勋、陈纪,将那三万淮南军纳入麾下,但新降之军,战斗力根本不足以依靠,想守住睢安都难,哪里分得出力量来弹压袁术旧领?

    徐州的张颌、庞统都是很敏锐的人,在孙策率军离开睢安的第一时间,就举兵西进,向留守的孙权、黄盖发动了强有力的进攻。周瑜拿下寿春后,整合部分力量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增援孙权,其他地方一时间都是顾不得的了。

    所以,现在的袁术旧领相当混乱,情报根本出不来,除非孙策主动通报,否则曹操根本搞不清楚孙策军所在的位置和状况。

    这就是盟军联合作战的弊端之一,号令不统一,相互之间的沟通也不充分,很难形成合力。

    不过,两边的理由虽然都很充分,但在曹营之中,这种众说纷纭的场面依然不多见。因为曹操本身是个很有决断力的人,就算是很难判断的议题,往往在众人各抒己见之后,曹操很快就会做出决断。此外,在众幕僚之上,还有个郭嘉。

    郭嘉在曹军的地位,差不多相当于刘邦时代的张良,在战略问题上,从来都是很有主见的,只要他发表意见,曹操肯定会慎重考虑,往往最后也是会接受个**不离十。

    但今天,曹操面沉似水,眉宇深锁,竟是迟迟无法决断。而郭嘉更离谱,他压根就没参加军议!这情况看起来多少有些诡异,但众谋臣也顾不得许多,只是争论不休。

    毫不夸张的说,曹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抉择少有错失,灭顶之灾就不远了。以众谋臣眼下的身份,除了力挺到底,也没什么别的出路,故而大家也只能是尽力说服曹操,采取自己认为最正确的策略。

    正胶着间,帐门忽地一动,曹操像是有心电感应似的,不差分毫的抬眼望去,正见郭嘉闪身而入,一脸凝重。

    “奉孝,你终于回来了!”曹操从帅位上起身,快步走向郭嘉,远远的问道:“情形如何?”

    郭嘉缓缓摇头,却不答话。众谋臣虽然不太清楚前因后果,但心下却也都是一沉,显然,又有坏消息了。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士气还能怎么低迷呢?”曹操的神情也是一黯,抬起的手又放下了,默然走回帅案,颓然坐下。

    待曹操坐下,郭嘉这才向众人说明道:“诸位,主公命嘉联络并州的马、韩二位将军,督促其早日与青州军交战。若青州军死守不出,难以攻克,不妨分兵南下,先攻河内,进而攻打魏郡,或是加入兖州战场……”

    众人都是微微颔首,了然于胸。

    并州东部,就是后世被称为表里山河的山西,是个易守难攻的所在。徐庶的五万大军只要凭借地利死守,西凉虽有三十万大军,也是无可奈何。兵力都展不开,还谈什么优势呢?与其在并州干耗着,还不如分兵增援中原战场,把兵力充分发挥出来。

    之前西凉军没有加入中原战场的意图,并非马腾、韩遂不愿意,而是曹操不愿意。西凉军来了,就要分润好处,曹操这个地主不但要提供粮草装备,还要在战后的地盘中分润给西凉军。

    但现在没办法了,形势逼人,就算饮鸩止渴,曹操也只能先这么着,扛过眼下的难关再说。这种事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故而是郭嘉全权负责,秘密操作。

    然而,从郭嘉的举止来看,这件事居然仍然不够顺利。

    “臣遣使与西凉军接洽时方知,如今并州战场并未交战,或者应该说,交战已经告一段落,因为久攻不下,马、韩二位将军竟是又起龌龊,正在彼此僵持之中……如臣所料不差,二位将军十有**是中了那徐庶的离间之计了!”

    “什么?”包括曹操在内,众人无不骇然色变。

    现在中原战场已是节节败退,形势极为不利,最大的指望就是西凉军了。而西凉军最大的弱点竟然暴露了出来,这可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啊!

    任西凉军再怎么强悍,内部先起纷争,不被徐庶趁机打垮就是万幸了,还谈什么增援中原呢?

    这天命,莫非真是落在那王鹏举身上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751/ 第一时间欣赏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 作者:鲈州鱼所写的《三国第一强兵》为转载作品,三国第一强兵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三国第一强兵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三国第一强兵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三国第一强兵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三国第一强兵介绍:
乱世操兵戈,男儿当称雄!
汉末三国,热血男儿永恒的主题!这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铸就了传奇无数。
骑射无双的白马义从;锐不可当的先登死士;攻无不克的陷阵营;名震天下的虎豹骑……
名将如雨,强兵如林!
在天崩地陷的乱世中,他们纵横驰骋在中原大地之上,掀起了无边烽烟。
最强者谁?
初平元年,关东群雄并起,叩关讨董!
恰逢其时,特种兵王羽穿越时空,降临在这个乱世,成了个名不见经传的诸侯之子。
大战最前沿,黄河古渡口——孟津渡。
第一强兵的传奇,于斯展开……
三国第一强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第一强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