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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鲈州鱼     三国第一强兵txt下载     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八九一章 意外决策

    “敌有隙,我间之,俟得破绽,再举兵击之,原是万举万当,一战而定矣!呵呵,元直用兵,果然是不拘一格,深得兵法要旨啊。”

    “那还用说,俺那二弟最是狡猾不过,跟他作对的,哪有几个讨了好的?当年那戏志才怎么样?论地位,不在今日的郭嘉之下,论谋略,也是曹军众谋臣之首,还不是几次三番的吃瘪退让,最后在泰山了帐?那马腾、韩遂就是两个乡巴佬,不着他的道才怪呢。”

    “子义怎么如此深有体会的样子?啊,对了!在都昌那时,你和元直也没少……唔唔。”

    在三十里外的垂陇城,青州众将欢聚一堂,气氛十分热烈。

    眼下的形势不是一般的好,而是大好,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了!

    打下兖州后,张辽和张颌的两路兵马就对江东军形成夹击之势了,就算不能将其赶回江东,也能彻底消除江东军的威胁,让他们无法继续增援曹操。

    安定地方的事,大可以交给后方的预备队来做,于禁、吕布腾出手后,既可以合兵一处攻击曹操主力,也可以扫荡颍川,迫使曹操分兵救援。

    曹操可以放弃陈留,但颍川是他的根本所在,不得不救。一旦有失,曹操势力的战争潜力就会大幅下滑,甚至他的主力部队都有军心动荡的危险。

    吕布的部队最擅奔袭,而于禁擅守,有他把守后路,吕布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全力进击,在平原地带上能发挥出十二分的战力来。除非是虎豹骑,否则曹军中根本没有哪路兵马能挡住其锋芒。

    虽然曹操还能从荆州、关中,甚至益州调来援兵助战。但一来远水不及近渴,二来荆州还有刘表牵制,不能调动所有兵力,而益州路途遥远,就算刘焉当机立断的派遣援兵,等川兵到达中原战场,也不知是猴年马月了,根本不值得期待。

    在徐庶反间计成功的消息传来之前,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就在并州,而现在,威胁最大的西凉军基本上已经不足为虑了。

    马腾、韩遂不是不分轻重的人,奈何这二位积怨已久,早就难以化解了,在西凉时便时战时和,现在两边翅膀都硬了,底气也足了,一旦闹起来,肯定难以收拾。

    曹操若是分身有暇,去给西凉两大首脑做个和事老倒还好,或许能压下二人之间的矛盾,重新握手言和。可问题是,去一趟并州,来回少说也得一个月,曹操现在敢走吗?

    除了曹操自己,谁能统帅洛阳这八万主力大军呢?

    这几年,曹操的扩张速度始终没起来,从未同时在几个战场同时开战,主要的战役都是曹操自己指挥的。部将受到的锻炼很有限,唯一可称得上有独当一面经验的,只有他那几个兄弟,其中最得力的曹仁却还死在了河北。

    因此,曹操根本不敢离开中军。

    “他敢走也未必来得及了。元直信上说得明白,他觑准西凉军乏粮的弱点,先是严防死守,坚壁厚垒的消磨西凉军锐气,待其失了锐气,试图另寻他策时,又适时释放谣言。”

    “先说马腾欲留韩遂在并州,借我军之手,消耗韩遂实力,马腾自己去河内捏软柿子,然后又说马腾明知公孙将军在塞上虎视眈眈,却还想让韩遂绕路五原、云中,攻打雁门,搞得韩遂疑神疑鬼,连马腾召开军议都要带着数百甲士护卫才干前往。”

    “还没等马腾解释清楚,消除误会,曹操的使者又到了,结果正好坐实了流言,那韩遂也是怒不可谒,大骂马腾不仁不义,马腾也是新仇旧恨齐上心头,两人差点当场就拔刀子火并了。以某看来,大规模冲突就在近期之内,搞不好现在已经打起来了。”

    贾诩也是为了此事特意赶来垂陇城。马腾、韩遂反目,对并州战局的影响极为巨大,进而会波及到整场中原大战,青州方面也很可能需要修改整体战略。贾诩做为军师,自然是要在场的。

    青州军原来的战略,对西凉、江东两路兵马都是以牵制为主,紧紧追着曹操往死里打。现在徐庶离间成功,解决西凉军就值得优先考虑了。

    曹操用兵稳健,虽然军队战力稍逊,新旧部队的磨合也不足,但在他的指挥下,却是韧性十足,始终找不到大的破绽。特别是有了马钧等人的加入后,在远程武器上,双方的差距也拉平了不少,虎牢关战场始终处于胶着状态。

    反观西凉军,弱点就很多了。

    马腾、韩遂的根基在西凉,无论是在河套还是河东,都处于立足未稳的状态。粮草供应跟不上,部队上下的号令也不统一。这样一支大规模的联军,打顺风仗还好,一旦遇到挫折,立刻就是矛盾丛生。

    只要趁着马腾、韩遂不合,甚至内讧的机会给予一记重击,那看似强大的三十万大军顿时就土崩瓦解了,西进兵团大可一边乘胜追击,一边分兵南下,攻略河东、弘农,乃至关中,让曹操的领地处处烽烟,令其顾此失彼,最后一战而定。

    所以,贾诩详细解释了徐庶的离间计,以便众人推敲、琢磨,进而提出建议。

    太史慈提议道:“其实可以和温侯商量一下,让他和文长一道,率军经河内入河东,伺机与元直汇合,共击西凉军。”

    “可是温侯当初就拒绝了,现在又岂能答允,不如还是某来走上这一遭吧。”

    赵云摇摇头,继而也是毛遂自荐:“与并州军团合击西凉军,重点在于时机的把握,而不重在兵力多寡,战力强弱。时机把握好了,大可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其他或早或晚,恐怕都有所妨碍。”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太史慈点点头,双手握在一起来回搓动几下,嘿嘿笑道:“既然如此,你我兄弟便一同出马好了。这曹操用兵手段虽高,但打起来实在不爽快。不是试探,就是浅尝辄止,偶尔打两场大点的,也都是刚打到兴头上,他就鸣金撤退,实在是不过瘾啊。”

    “咳咳。”和贾诩一道赶来,却一直没出声的鲁肃突然咳嗽两声,似乎在提醒什么。太史慈讶然看过去,却发现鲁肃一个劲的在使眼色。

    太史慈循着鲁肃的眼色看过去,这才恍然惊觉,原来王羽一直没说话,脸上也看不到什么欣喜之意,看起来倒是有点心不在焉的意思。

    太史慈眨眨眼,有点糊涂了,问道:“主公,可是末将说错了什么吗?”

    “那倒不是。”王羽惊醒似的抬起了头,环视众人一周,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诸位真的觉得形势大好?遣一支骑兵北上助战,就能击破西凉军?”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主公的问题高深莫测,不知从何说起。

    “以主公之见,又当如何?”完全融入青州的氛围之后,诸葛亮的风格有向诤臣靠拢的趋势,说话很是直截了当。

    “不好说。”王羽不置可否的说道:“马腾、韩遂交恶,若是各起大军,互相攻伐还好,怕就怕他们来一场鸿门宴似的火并,若是韩遂胜出倒还好,顶多就是和先前差不多,怕就怕是另一种情况……”

    “即使马腾胜出,也没什么干碍吧?”贾诩也皱起了眉头,不知道王羽的忧虑从何而来。马腾、韩遂其实是一路货色,严格计较起来,倒是韩遂的战绩更有说服力一些。

    而韩遂的部队是以汉民叛军为主,马腾的部队是以羌胡为主,两边无论经历怎样的火并,最后对军心士气,军队的战力都会产生极大的影响,这是不可逆转的。

    王羽沉默不答。

    其实他也没将马腾、韩遂两个放在眼中,真正让他心存顾忌,甚至引发了不祥预感的是另一个人——马超!

    历史上的西凉军,其实一直都没成过气候,直到马超起兵,在关中与曹操大战,大败曹操于渭水之滨,逼得曹操割须弃袍,这才逃出生天。

    王羽无法确定,马超起兵时,西凉军内部到底是怎样的情形,有没有可能复制在眼下的并州,但他一直是有所顾虑的。

    所以他制定了先破曹操,对西凉军以牵制为主的策略,就是怕把西凉军的不安定因素引爆出来。

    在他想来,只要并州军团据险以守,等到曹操自顾不暇,无法对西凉军提供补给方面的支援了。用不了多久,西凉军也就粮尽而退了,到时候再对付他们也不迟。

    但他这层担忧,没什么根据,也没办法说给部将们听。徐庶根据整体战局,制定了积极防御的策略,同样不能说是错了。

    如果徐庶只是闭关闷守,对西凉军也就形不成牵制了,后者大可以分兵南下、北上,将兵力投入到其他战场上去。

    王羽通晓古今的典故,肯定不会犯下遥控指挥的错误,将领在外,就得由对方自行判断局势,并采取相应对策,君主在千里之外遥控是兵家大忌。

    现在徐庶既然已经发动,再说什么也都晚了,王羽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做出了一个出人意表的决定。

    “吾有意亲自率军北上,中原战场转攻为守,先破西凉军,再战中原!”

八九二章 用心良苦

    襄邑。

    “报……启禀主公,前方探马回报,江东兵马前锋已至已吾,有人在鄢县看到了孙策的将旗!”

    “来的好!”吕布闻言大喜,重重一拍桌案,长身而起:“近年时常听闻此人名声,也是个悍勇之辈,正好来祭吾的画戟!儿郎们,准备迎战!诚明,速速传信给文远,让他留黄汉升盯着夏侯渊,自己统率轻兵西进,奔袭孙策侧后,给他来个十面埋伏!”

    “末将领命!”曹性也极为振奋,并州边军自中平六年南下至今,徒有天下强兵的威名,却一直没打过什么有说服力的硬仗,难得有机会放手一搏,建立功勋,为之欣喜雀跃的又何止吕布一人?

    本来这种传令的事是轮不到曹性这种纯粹的武人来做,可自从濮阳之乱后,吕布身边也没剩什么人了。

    硕果仅存的除了曹性就只有高顺和成廉,魏续虽然也在军中,但有了前车之鉴,吕布也不敢放手任用。而高顺的陷阵营通常都是**作战为主,故而能当做副将使唤的,也只有曹性了。曹性好歹还是寒门出身,渡过些书,成廉纯粹就是个草根,大字都不认识一个。

    高顺从前沉默寡言,但张辽走后,他也是自觉地将谏言的职责担任起来,见吕布有些忘乎所以,他连忙提醒道:“主公,请文远来助战之事,是不是先和王将军商议一下?虽说从兵法上来说,文远是应该来的。可是……”

    “嗯……”吕布微一沉吟,他从来都不以智谋著称。但不代表他没脑子,高顺的未尽之意,他一下就听懂了。

    不管从前如何,现在张辽已经是青州的上将了,若是吕布不经过王羽,就指挥起张辽来,那么对双方来说,都会造成很大的麻烦。毕竟两军并未合二为一。即便王羽不计较吕布越权,张辽也很有可能被打上身在汉营,心在濮阳的标记,对将来的前程肯定是大大不利的。

    意思是明白了,但以吕布的性格来说,让他改口也不是什么容易事,气氛顿时变得沉闷起来。

    “也不用那么麻烦。战机一瞬而逝,准确的把握战机才是最重要的事。”

    魏延见事很快,连忙站出来打圆场:“不如这样好了,就由末将将此间情况通报给文远兄,让他自行判断好了。以文远的谋略,肯定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我家主公很大度。也不会斤斤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如此甚好,有劳文长了。”吕布顺势下台,松了口气,又向曹性吩咐道:“诚明,你亲自带队。把江东军给我盯紧了。”

    “主公放心!”曹性躬身领命,向高顺、魏延点点头。出帐去了。

    “军将间彼此通报军情,就可以调动兵马?当真不会受……猜忌?”高顺却没急着走,而是扯住魏延,低声询问。

    他这话问得大有道理。汉朝对军队的控制没有后来的宋、明那么严厉,但调动军队这种大事,总还是要经过主帅的,特别是跨战区的协同作战。若没有这样的规矩,武将彼此串联,兴兵作乱岂不危险?

    王羽治军之严,在诸侯间是很有名的,魏延这么随便就和张辽私下交流,怎么看都有些不合时宜。

    经过了日前那场突袭战之后,高顺和魏延并肩作战,在前期的潜伏、伪装和后期的突袭之中,有过很多配合,多少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他生怕魏延为了照顾自家主公的颜面,把自己给搭进去。

    “放心,放心。”魏延呵呵一笑:“循义应该听说过,我家主公的风格,和普通诸侯是不大相同的。他御下用的不是权术,甚或帝王心术,而是喜欢定规矩……”

    “规矩?”高顺一愣。

    “我家主公崇尚法家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精神,同时又受了墨家平等、兼爱的影响,此外对儒家、道家都有自己的见解。百家归一,最后出来的就是青州现在的这套法度了。他总是说,法度不在于完美无缺,没有漏洞,关键是本着怎样的理念来构建……”

    魏延的回答看似有些跑题,但要解释青州的独特处,他不得不从基础一些的地方开始。此外,以魏延的心机,又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自我宣传机会?当然要趁机多灌输点理念给吕布等人,以便今后的融合。

    “军规也是一样,武将彼此串联当然有风险,自行判断局势,同样是如此。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约束太多,当年的霍嫖姚还能有转战数千里,封狼居胥的威猛战绩么?反正呢,只要不违背明文规定的军规,就不用担心主公算后帐。”

    一边解释,魏延也留意了一下吕布的神情,没看出太多讯息,但他能看出来,吕布在听,在思考,因此他很满意。

    “报……启禀主公,骠骑将军遣使送信来了!”军情如流水,参战的各方都已习以为常,吕布一摆手道:“还不速速有请?”

    不多时,一名风尘仆仆的年轻人快步而入,魏延看见来人,当即就是一愣,失声道:“子敬,你怎么来了?”

    由不得他不惊讶,在战前的安排中,鲁肃是做为留守官员,身兼多职的。一方面他要坐镇黎阳,负责后勤运转,另一方面他还要随时做好集结民兵,抵抗外敌的准备。这两个任务,哪一桩都不轻松,怎么会有空做信使,大老远的跑来襄邑呢?

    要知道,此刻陈留城未下,襄邑的吕布军多少有点孤军深入的意思,鲁肃这个时候出现,实在是很奇怪。

    鲁肃冲魏延点点头,并无解释的意思,直接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过,沉声道:“我家主公有要事知会温侯,信在此处,请温侯过目!”

    吕布也知意识到,可能有什么很严重的事发生了,神情凝重的接过信笺,览目急看,看不几行,便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情。

    “子敬,此信确实出于鹏举之手?”吕布的语气带了几分质问的意味,已经是相当的不客气了,可见心中内容是多么的匪夷所思。

    “主公特意遣末将前来,为的就是给温侯释疑。”鲁肃的回答十分中肯。

    “可是……”吕布用力猛挥,似乎想拍一下桌子来发泄,但手臂挥了一半就停下,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主公,这到底是……”高顺和魏延对视一眼,心下都是惊异莫名。

    “文长适才还说,你家主公做事不拘一格,常有神来之笔,现在倒是应验了。”吕布嘿然叹道:“你们自己看看吧,真是搞不懂,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说着,将信随手递过。

    高顺接信在手,也是一目十行的扫了过去,看完之后,向来没有多余表情的脸上,也能明显的看到紧蹙的眉头。

    紧接着,信传给了魏延,结果连这位王羽的爱将,也傻眼了,只是呆愣愣的看向鲁肃,等着对方给个合理的解释。

    “子敬,主公现在不会是已经从垂陇城退兵了吧?就因为担心并州有可能出问题?”

    魏延真的有点混乱了。

    王羽对并州战场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但只要是上了战场,风险肯定就是存在的,谁又能回避得了呢?

    就算出现最极端的那种情况,西凉军内讧的规模果然不大,而且迅速被平定了,但西线军团的正副统帅都非平庸之辈,麾下兵马也俱都是百战精锐,也不至于被一击而溃吧?

    别说西凉军内讧已成必然,就算不是,以徐庶、徐晃的能力,走出堡垒和西凉军打一场正面会战,也是胜负掺半的啊,怎至于担忧若此?

    要知道,现在中原战场的形势可不是一般的好,而是大为有利,正是气势如虹,乘胜追击之时啊!就因为这么点小小的担忧,就放弃到手的胜利撤退,这完全就不是自家主公的风格啊。

    对于魏延的问题,鲁肃再次神情严肃的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算时间,就是今天,主公应该从垂陇城撤兵了……末将出发前,他再三叮嘱,要末将千万要促请温侯,从速退兵,以免在曹操反应过来之后,变成孤军!”

    他一句话说给两人听,前面是回答魏延,后面却是说给吕布。

    “这小子……他特意算好时间,就是让某没有选择啊!”吕布的脸色很不好看。

    前一刻他还在策划着和名闻天下的江东小霸王大战一场,洗刷近年来压抑的郁闷之气。结果命令刚发出去,王羽就遣鲁肃来劝他撤退,而且撤退之后,在可以预见的一段时间之内,他又要恢复成之前的样子,死守某个防线了,这叫他如何接受?

    “主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西线最新的消息中说,元直已经在策划着离间成功后进行一场大规模会战了。”

    鲁肃语重心长的说道:“若是一切顺利还好,若是并州有了万一,中原战场又陷入胶着状态,那就真有全盘崩溃的危险了!我家主公素知温侯神勇无畏,所以也是用了些心计,但终究是一片苦心呐,温侯当察之”

    “这个时候,他倒是要持稳了。”吕布低声嘀咕了几句,最后还是意兴阑珊的摆摆手:“算了,这天下打下来也是他的,他都不急,某跟着上什么火?循义,去传令吧,这就连夜撤兵!”

    “喏!”9

八九三章 大乱终起

    就在鲁肃苦劝吕布的同时,青州的信使也分别到了于禁、张辽的军中,往并州、徐州的信使则是还在路上狂奔。

    若从事后总结的角度来看,在二月十五这一天,青州军极其诡异的展开了全面的收缩,结果不但是让兴冲冲北上的孙策一拳打了个空,而且也搞得曹操莫名惊诧,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要知道,在听说马腾、韩遂矛盾再起,在可以预见的时间内,注定会发生内讧的消息时,曹操整个人差点魔怔了,反复将‘时不利兮,天亡我也’这句话念叨了几十遍,这才稍稍恢复点精神。

    曹营众谋士一个个也都是乌云盖顶,满脸铁青,像是马上就要大难临头,面临灭顶之灾了似的。

    中原战场打成这样,西凉军若在崩了盘,这场大战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吗?不用多,青州的并州军团只要分出一半兵马南下河东,进而攻打关中和弘农,曹军基本上就完蛋了。

    失去关中、弘农,不单是地盘缩小的问题,关键是没有战略纵深了,和益州的通道也就此断绝。等并州军团拿下关中之后,洛阳、南阳也都要面临两面夹击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益州刘焉算不上铁杆盟友,汉中的张鲁也在蠢蠢欲动之中,再加上盘踞在江陵舔伤口的刘表、李儒……汉中若失,曹军必定崩盘。就算勉强坚持下去,翻盘的希望也相当渺茫。只能是苟延残喘罢了。

    曹操虽然立刻派出了钟繇、曹洪、司马朗等得力干才分赴长安、弘农坐镇,联络当地的豪强。集结兵力防御。可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聊尽人事罢了,根本改变不了大局。

    关中疲敝已久,存活下来的豪强大多数都变成叛军、土匪了,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都被韩遂拉去了并州,剩下小猫三两只,根本就不成气候。弘农稍微强点也是有限,勉强集结个三五千乌合之众。在乘胜而来的青州大军面前,还不是只有被摧枯拉朽的份儿?

    等到垂陇城的青州主力攻势骤然转猛,曹军这边意识到,王羽也收到消息了,士气越发低落起来。要不是曹操还算振作,指挥水准并未下降,说不定八万大军就被王羽一鼓作气的击破了。

    尽管挡住了青州军的猛攻。但曹营的气氛却没多少改善,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并州了。

    但凡是和马、韩有些牵扯的人,都在玩了命的写信,想劝说马腾、韩遂尽释前嫌,至少暂时放下也好。就算真的彼此看不对眼,分兵也是好的呀。

    有人苦口婆心。有人淳淳善诱,有人分析利弊,也有人破口大骂,试图当头棒喝。总之是竭尽所能,希望能挽救并州危局。

    但希望是很渺茫的。从洛阳送信到并州,路上最少也得十天!这十天当中。可以发生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在这种心态之下,当二月十五日清晨,青州军突然拔营起寨,当着曹军的面大摇大摆的撤退时,包括极富决断力的曹操在内,偌大的曹营之中,竟然没人做出任何反应,就那么看着青州军退出了战场,扬长而去。

    “真的退了?”

    从第一个斥候发现异状,回报大营开始的一个时辰之内,曹操没做出任何有效指令,只是先反复让斥候再三确认,然后亲自率兵出营,到了垂陇城下,这才算是确认了斥候没有说谎。

    “怎么可能退了呢?”

    “没道理啊!”

    即便亲眼确认过,但众人还是疑窦满腹,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一个个都是面面相觑,不断重复着相同的问题。

    “主公,各位,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不是研究为什么的时候,应该尽快整军追击啊!”唯一表现得与众不同的唯有郭嘉,他大声疾呼着,试图唤醒众人,尽快采取有效的行动。

    “这……只怕不妥吧?”程昱当即提出了反对意见:“青州军撤军撤得相当诡异,事先完全没有任何迹象,谁敢保证这不是王羽的诱敌之计,就等着我军追上去,顺势展开逆袭呢?”

    “正是,青州军此时撤退,实在太奇怪了,在没有进一步的消息可供确认前,我军还是持之以稳的好。”这一次,连荀彧叔侄都认同了程昱的意见,满脸都是心有余悸的神情。

    “此前几番大战,我军都是落在下风,青州政令稳固、人口众多,技术也是精良,远胜我军。按部就班的打下去,我军的胜算何在?此时不行险,却又更待何时?”郭嘉努力提高音量,试图让所有人都听到自己的话,以多唤起几个支持者。

    “说是没有迹象,但仔细想想,却也不然。之前三日,青州军发动的猛攻,未尝不是为了掩护大军撤退!虎牢以东,多为地势平坦的所在,敌军没办法利用地势设伏,我军追上去,最糟糕的情况,也只是正面对战一场而已,又何惧之有呢?”

    “奉孝,你说三日前?”曹操皱皱眉,疑道:“三日前的话,不正是并州消息传来之时么?如果王羽在那时做出决断撤军,难不成是为了增援并州么?可这不是很奇怪么?除非他要调动大军北上增援,否则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做啊。”

    “具体如此,现在情报有限,尚不得而知。但臣敢肯定,我军现在追上去,中诱敌之计和破坏王羽策略的可能性应该是各占一半的!真中了诱敌之计,也不过是提前决战,我军兵力占据上风,未必不能一搏。若是后者,那……”

    郭嘉目视曹操,满眼都是殷切期盼之意。正如他自己说的,虽然使劲手段增强自身。但曹军发展的速度始终比不上青州军,摆明车马的比拼实力。最后也是个输,不如搏上一铺,一战定胜负!现在没人支持他,但也没关系,只要曹操能拿出魄力来,这一仗就有的打。

    曹操陷入了沉思,好半晌,才抬起头来。沙哑着嗓子叫出了两个名字:“文烈、仲康……”

    “末将在!”曹休、许褚齐齐出列。

    “你二人率本部兵马沿途追击,路上须得小心在意,千万不可中了敌军埋伏。若敌军果然撤得仓惶,便速速回报,吾当自领大军随后压上,可明白了?”

    “末将明白,请主公放心!”曹、许二将领命去了。除了郭嘉露出了明显的失望神色外。在场众人都松了口气,这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郭嘉建议曹操全军杀上,实在太危险了,一旦在野外被咬住,没有城池的依托,那就真的只有决战了。现在决战。有那个必要么?就算青州军真有不得不退的理由,也大可从容运筹嘛,何必急于一战定乾坤呢?

    不久,曹休传来消息,说是发现了青州军设下的包围圈。差点就被围住了,全仗骑兵速度够快。才逃出生天,更是验证了众人的担忧。

    最后,郭嘉也只能仰天长叹,对错过这个良机遗憾不已了。

    ……

    实际上,就在王羽的撤兵前夜,并州战场已经发生了惊人的转折。

    西凉军的大营,很少有安静下来的时候,平日里总是喧闹非常,仿佛集市一般。羌兵和汉族叛军身上的草莽气都很重,对军纪也只是基本上遵从而已,除非入了夜,到了就寝的时分,否则别想这些人保持安静。

    在二月十四这一天,在大营中心地带,更是喧闹非常,因为今晚是韩遂设宴邀请马腾,试图重归于好,消弭这一场迫在眉睫的内讧。

    之前数日,两军都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架势,马腾当然不会大咧咧的去韩遂的营帐。韩遂找了一个中间人,这才消除了马腾的戒心,他设宴的地点是在烧当羌豪帅那离的营中。

    马腾有羌族血统,和羌族各部一向亲近,听是在烧当羌营中,心思顿时放宽了不少,带着二子马休,欣然赴宴。

    马休如今才十五岁,武艺、韬略都远逊其兄马超,本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马腾之所以带着他来,是因为韩遂为了表示诚意,打算将唯一的女儿嫁给马休,两家结秦晋之好,以免以后再生龌龊。

    按照羌人的习俗,男子娶亲需要经过一个马上抢新娘的步骤。韩遂和马腾最初生出嫌隙,就是因为前者鄙视后者的血统,这次韩遂在烧当羌的营中,以羌人的方式嫁女,也算是诚意十足了。

    马超没来,是因为马腾多少还有些警惕,令马超、马岱在外掌军,以防万一。

    然而,在夜幕之下,熊熊篝火映出的却不是喜庆祥和的气氛,而是鲜血四溅,剑拔弩张的杀戮场景。

    一片狼藉之中,捂着左肩的马腾从倒伏的兵器架中站起,捂着左肩的手已经渗出了血,他身上还穿着长袍,望着篝火的另一端,嘶声大喝道:“韩文约,为什么要杀我!”

    喊完这句毫无用处的话语之后,马腾捂着肩膀冷冷地看着面前地其他人。

    烧当羌众首领不敢和他的目光对视,朝后缩了缩低下头去。倒是豪帅那离鼓足了勇气说道:“马兄弟,大伙儿好容易到了今天的局面,要争的是富贵荣华,而不是意气。这次你听了流言,便和文约先生为难,是你的不对……”

    “好,好,好,老子因为是半个羌人被韩老狗鄙视了半辈子,最后却是被羌人算计了,韩老狗,你瞧不起老子果然是对的啊,羌胡,就他娘的是一群狼,养不熟的白眼狼啊!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不过你们也别得意的太早了,我死了,孟起还在,孟起不行,还有青州的大军呢!老子先行一步,在底下等你啊!”

    韩遂面无表情的看着在那里形近疯狂的马腾,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缓缓的摇摇头,也不在此处继续耽搁,转身径自出营去了。即便马腾不说,他也要尽快集结兵马,趁着马超还没得到消息,尽快发动攻击,消除了这个最后的隐患再说。

    只要解决了马超,即便实力有所下降,凭着这三十万大军,他还怕没有容身之处吗?

    那离抄起一柄弯刀,狰狞笑着,大喊一声:“砍了马腾!”

    营内的士兵潮水般涌了上去,马腾身边那寥寥几个亲卫很快就被淹没在人潮之中,不久,马腾的痛骂、叱喝声也是戛然而止,一代强豪,最后还是死在了背后砍来的战刀之下。

    但无论是杀戮者,还是先行一步的韩遂,都没有发现,就在变乱接近尾声的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暗处潜行着靠近过来,正好看到了马腾浑身溅血的倒在地上,被乱刀分尸的一幕!

    这个小小的身影先是浑身猛烈颤抖,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却难得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是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深深的望了惨死的父兄最后一眼,就那么毅然决然的离去。离开的方向,正是马超的大营!

    不久,西凉军营中火光四起,喊杀声震天,很快就惊动了驻扎在十里之外,兹县城中的徐庶、徐晃。二将闻讯大喜,当即点齐兵马,杀出城去,准备来一场趁火打劫,一劳永逸的解决西凉军这个强敌。

    混乱与杀戮,成为了这一夜的主题,而这一夜,也成了中原大战最大,也是最为关键的一个转折点。9

八九四章 连营夜战

    夜空非常纯净,头上的星星明亮得几乎伸手可摘。不知是被大军的气氛感染到了,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徐庶胯下的战马非常兴奋。一边奔跑,一边轻轻地打着响鼻,仿佛前方有什么好事在等着一般。

    “石头,不要发出声音!”徐庶俯下身子,低声呵斥。他发觉自己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不是因为临战的紧张,这么多仗打下来,他早已不知道紧张为何物。那是一种渴望,对胜利的渴望,也是对建功立业的渴望。

    无论是在颍川老家,还是在鹿门山下求学,这种渴望都不像今夜这般强烈,仿佛在烈日下暴晒过的干柴堆,随时都会迸发出灼目的火焰。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以便自己能保持平静。同时,耳边传来很多沉重的呼吸声。徐晃和纪灵也在做同样的动作,潘璋和马忠也在调整呼吸。在这个璀璨的星空下,几乎所有人都失去了应有的平静。

    以五万兵马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击破三十万大军,这已经不是‘辉煌’二字所能形容的战绩了。再考虑到这一战很可能成为这场中原大战中,最至关重要的一个转折点,又有谁能安奈住澎湃的心潮呢?

    被以各种手段降低到最小的马蹄声和脚步声如风过山林,快速向西凉军的连营迫近。

    月光如水,星光如沙,照着壮士们雄壮的身影,将他们的影子映上山岩,映上树木。沿着边民用脚踩出来的道路扫过丘陵和草地,直到看见连营中闪动着的火光,听到随夜风传送而来的厮杀声。

    “吹角!”徐庶压低头盔,挺起手中长枪。“呜……”角声如龙吟般在静谧的夜空中响起,随后,大军骤然加速,潮水般踏进敌军连营。

    迎面飞来零星的羽箭,然后是惊恐的叫喊。先冲进敌营的是各营精选出来的骑兵,迅疾的马蹄声和长矛挑翻帐篷的声音成为了最为激昂的主旋律。

    星星在半空中战栗,与闪烁的刀光交相映衬。随后,火光开始在连营中跳起。有人拎着裤子冲出营帐,试图寻找活路,却被长矛串起来,在火焰上烘烤。

    按照出发前的计划,徐庶将部队分成了左、中、右三路。一路交给了徐晃、李乐,一路交给了潘璋、马忠,人数最多的中军部分则由他自己统率。

    徐庶的计划很简单,左右两翼以制造恐慌为主,促使西凉军的大军尽快崩溃,中军负责正面推进,如果有可能,尽量将正在彼此交战的马腾、韩遂一网打尽。

    西凉军的来路本来就很杂,没有韩遂、马腾这两个威望远超其他头领的人在,败军想重新集结都难。只要今夜把他们彻底打散了,这一仗就不会再有悬念。

    骑兵的任务是探查敌情并制造混乱,为大军指明进攻方向。随后跟进的羽林军,几乎是清一色的长矛,在阵前成排的端起来,如同数把快速移动的巨大梳子。

    梳子后面是由三万泰山军组成的刀斧阵列,五千雷霆军则是游走于两阵之间,不间断的将一**的箭雨洒向连营深处。

    星光照亮这把支庞大杀阵的每一根齿,一**从敌军中梳过,留下遍地的尸骸。仓猝迎战的西凉军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他们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入夜不久,中军突然就乱起来了,外围的西凉军既没有接到命令,也得到相关的消息,只是流言满天飞。

    就在中军战事正酣之际,青州军又接踵而来,失去组织,人心惶惶的西凉军人数再多,也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罢了。

    他们抱着掠来的财物,哭喊着四散奔逃。但没跑几步就被一根长矛从背后追上,把已经染了血的财物再次染红。

    黑暗中,少数悍勇的兵卒有心抵抗,却不知道该听谁的命令,也不知道敌人来了多少兵马,只能一手掩着袍子一手挥舞着马刀胡乱冲杀。

    很快,他们就为自己的慌乱付出了代价。成排的长矛从人群中犁过去,耕地一样把挡在前面的一切活物割倒。只有腿脚最快的人才面前逃过一劫,可没等他们拍胸脯庆幸,一波箭雨又从黑暗中闪现出来,在箭阵之后,是数不清的刀斧重锤,将活人通成肉串,将死人踏成烂泥。

    “呜呜……”角声响成一片,中间夹杂者伤者的痛苦的呻吟和濒危者绝望的呼喊。四处燃起的火光更加深了这种气氛的恐怖,十里连营宛如地狱,到处是露出獠牙的魔鬼。

    战事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广,连营里的火势也越来越大,几乎已经将黑夜照成了白昼。

    按照徐庶战前的命令,潘璋这一路兵马的主要目的是切断敌军,令其首尾不能相顾,而非与已经组成建制的敌兵硬拼。但潘璋很快就忘记了徐庶的叮嘱,他太渴望在这场大战中证明自己的实力了,以至于不顾身边的危险。

    “俺可不是只会偷袭、打闷棍的剪径小贼!”潘璋挺起长矛突刺,将一个跌跌撞撞冲到自己马前的异族大汉挑起来,甩向不远处已经开始燃烧的帐篷。

    “俺也是能正面厮杀的勇将!”他的长矛在火光照耀下刺出一团璀璨的银花,所过之处没有一合之将。

    在幽州大战中,王羽几乎抽调了青州的所有副将级武将,带去幽州建功立业,偏偏却将他和马忠忘在了一旁。潘璋相当郁闷,早知道就不跟着徐庶混了,从军两年,一天到晚的就是练兵练个没完,到最后功劳没立多少,连带着连世人评价的也降低了。

    自己只是个酒鬼?只会打埋伏、暗算?少来了,自己也是堂堂英雄汉,打闷棍那是业余爱好,真正的本事也是丝毫不差的!

    潘璋听见火焰在自己身边‘吡吡噗噗’,听着叛军、羌人、鲜卑还有很多说不上名字的西域武士在自己马前哭喊。听见号角声犹如龙吟,听见马蹄声伴着号角声在火光中吟唱。

    他带领队伍,在敌阵中横冲直撞,把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段反复梳理。当脚下再看不到站着的活人后,他拨转马头,带领左翼兵马横向往另一片连营推进。

    那片连营保存得比较完整,透过火光,潘璋可以看到一伙羌人在快速整队。他不想给对方爬上马背的机会,带着数十亲卫,加快速度撞了过去。紧接着,耳畔所有杂音都完全消失,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有一柄长刀迎面劈过来,砸向他的头盔。潘璋快速将手臂向前一伸,趁对方的刀刃没砍到自己之前将敌人刺中。锋利的矛刃刺透重甲,穿过肋骨,带着敌人的尸体从马背上飞出,长刀在半途中落地。潘璋手臂奋力横扫,将尸体重重地砸在人群中,将慌乱的武士们扫到一片。

    “杀!”潘璋的精神更加抖擞,借着敌人的肩膀卸掉矛锋上的尸体。然后纵马冲向另一个衣着相对华丽的对手。

    那个人是个小帅,被潘璋不要命的打法吓得连连后退,避开致命的一刺后,他骂骂咧咧地开始反击。手中弯刀贴着矛杆而来,快得就像一支受了惊吓的毒蛇。潘璋快速将长矛斜起来,利用粗大的矛杆挡开了这记攻势,弯刀砍进了木杆中,深逾半寸。

    “啊……啊!”小帅口中发出狼一样的嚎叫,奋力拔刀。二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只要将弯刀从矛杆上拔出来,就可以顺势抹断敌人的咽喉。但潘璋不给他任何机会,双臂猛然用力回夺,趁着对方也加力争持时,突然松开长矛,顺势就是一拳砸了过去。

    羌胡小帅只觉手中一轻,连矛带刀一起扯了回去,没等他从震惊中缓过神,一个拳头骤然在眼前放大,重重的砸在了他的面门上。

    “嘭!”像是被砸碎的西瓜,他的脸上绽放出了万朵桃花,仰面朝天落下了战马。

    潘璋一边收回拳头,一边顺手一抄,将长矛、弯刀一并回收、分开,然后用力将长矛掷出,刺倒迎面狂奔上来的一名羌族勇士,然后挥舞着弯刀,闯入了另一伙人群。为他的勇悍所慑,羌胡们不敢迎战,撒腿向黑暗中逃遁,潘璋从背后追上去,用弯刀扫落他们的头颅。

    亲卫们紧紧跟上,用手中的长矛马槊为主将挡开羌胡武士刺过来的兵器。众人身上都受了伤,却咬紧牙关,不肯落后半步。这是一种心甘情愿的追随,追随着这样勇武的上司,他们即便下一刻就战死在沙场,也决不犹豫。

    “文珪,且慢些,且慢些!”马忠却很着急,本来青州的三路大军齐头并进,是个整体,潘璋狂突猛进,已经和中军分离开了。虽说西凉军正在内讧,可能组织不起来有效的抵抗,但也难保马腾、韩遂将危机临头,不会握手言和,先扛外敌啊。

    若真有万一,保不齐这里就会成为西凉军的突破口。

    “只怕不够快,怎么还要慢?”潘璋平时对马忠的意见还是很重视的,但此刻他已经杀红了眼,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只是奋力向前厮杀。

    马忠追他不上,与中军脱离后,又很难与徐庶取得联系。只好自我安慰,想着或许西凉军不会这么快达成共识,即便意识到大难临头,也只会互相抽后腿的撤离战场。就算西凉军真的发动反击,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不可能一下就准确的找到这边的弱点。

    就在这时,几根白羽突然从黑暗处飞来,将仓惶逃命的战马连同马背上的骑手射翻在地。

    “呜呜……呜呜……呜呜!”凄厉的号角声撕裂黑暗,紧跟着,数以万计的战马从夜幕中冲出来,横闯向混乱的战场。

    刹那间,敌我双方都是一愣。数息后,已经被杀得胆战心惊的羌胡武士如同见了大人的孩子,哭喊着急驰而来的战马跑去。

    “变阵,变阵!前锋合拢,后军展开……西向,结鱼鳞阵!”马忠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战场的变化,疾声高呼,心下却是揪得紧紧的。怕什么来什么,西凉军的反击竟然真的来了,而且这么精准的打在了己方最薄弱的环节上!

    事情,恐怕有些不妙啊!

八九五章 临阵部署

    从垂陇城撤兵三天后,王羽率军抵达酸枣,与于禁、吕布汇合一处,随即召开了军议,对后续的战略部署做出安排。

    “吾当率风火骑兵北上增援,留守部队仍然保持原来的状态,沿济、濮二水分别构筑防线。留守军团以保存实力为上,依靠地势城垒,延缓敌军进攻步伐即可,无须处处死战。若是万不得已,我军全面收缩至东郡,并由文和酌情判断,是否有必要发动民兵助战……”

    按照王羽的布置,联军在目前的战线的基础上,要退回近百里,若是一路退回东郡的话,那就是近三百里了,这个让步不可谓不大。青州众将虽是凛然奉命,但心里多少有些郁闷,吕布更是直接把不爽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鲁肃几次出使,对吕布的性格有了相当的了解,知道对方随时有可能发难,于是,见王羽吩咐完毕,连忙转移话题道:“主公只带骑兵北上,行军速度确实快了,可力量会不会少了些?西凉军骑兵众多,若元直果然受了挫折,或者离间失败,那就……”

    突然修改整体战略这种事,怎么看都有些有始无终的意味,何况还是在理由相当不充分的情况下。

    鲁肃无意质疑王羽的决策,但他觉得,四面开战,四面僵持,这样的局势无疑是相当不利的。若是不能调动足够的力量,在尽量短的时间内达成击破西凉军团的目的,那就变成添油战术了。

    “曹操、孙策都是不容小觑之人,抽调这样的力量,差不多已是极限,再多,兖州这边就危险了。总之,此事我心中已有成算,不必再议!”王羽无意多做解释,越是这种局势晦暗不明之时,为君者就越应该拿出魄力来独断乾坤。

    打仗当然要求稳,可多数时候,还是要冒风险的。若是自己想多了,杞人忧天,失去的也不过是些许优势,反过来,并州发生大变,这边能否及时增援,结果可就非同小可了。

    在这种时候,王羽宁愿舍弃一些优势,来换取心安。

    王羽平时为人相当随和,但百战百胜的战绩在那儿摆着,关键时刻,还是能得到麾下文武的由衷信服的。他既然这样说了,其他人也再无异议,开始商讨起留守的具体事项来。

    骑兵北上后,主力军团还有五万左右的步卒,加上吕布军。魏延的隐雾军共计八百人,并不是集结在一起的,而是分布在广袤的战线上,发现战机后,才开始集结作战,并不计入整体战力。

    将领之中,吕绮玲、赵云、太史慈等人都是骑将,肯定是要随行的。留守的大将只能是是贾诩、于禁这一文一武。只是兖州的两道战线绵延数百里,一名主将肯定是指挥不过来的,必须得另遣上将,出镇一方。

    在这里,王羽微微有些犯难。

    按众人之意,把张辽调过来是最合适的,于禁擅守,张辽擅攻,两人东西呼应,也算是很默契的组合了。但王羽还是想将张辽留在东线。

    张辽、黄忠的两万军本来已经分了兵,由黄忠率军攻打巨野,歼灭夏侯渊的残兵,张辽率军南下,和吕布一起对付孙策。可转攻为守之后,这项举措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王羽指示二将尽快合兵一处,若有机会,就尽快拿下巨野城,若不能,也无须冒险,尽快后退,稳固东平、鲁国战线,不要给敌军突入青州腹地的机会。

    黄忠的用兵风格相对稳重,和于禁的风格很相似。让他防守,他就会收敛自己的攻击**。改变战略后,兖州战场的局势会变得异常复杂,战机和陷阱往往会同时出现,以黄忠的稳重,他肯定不会轻易冒险。

    那样一来,东线这两万兵马就变成死兵了,起不到牵制的作用。所以王羽还是想将张辽留在东线,同时对徐州、兖州两处战场起到促进作用,最后只是将李斌从东线抽调了回来。

    李斌武艺不错,胆魄也足,但作为一方镇守大将,经验、资历还都有所欠缺。

    其实在王羽心中,最中意人选是太史慈,这家伙有勇有谋,在军中威望也高,接手这项任务是最合适的。不过太史慈自己却是推托不迭,说自己只喜欢进攻,不喜欢防御,让他闷守的话,时间稍长,肯定会出大问题,还不如跟在主公身边,去狠杀西凉人的锐气呢。

    王羽想想也是,让太史慈出镇的话,时间稍长,他肯定是要冒险出击的。而孙策已经带兵到了兖州,万一让这俩人对上了,谁能保证历史不会重演?

    思来想去,王羽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关平身上。

    “末将恐怕当不了这项重任。”关平表现得满心惶恐。他不是没担当的人,但有些事,不是他有信心,有勇气,就能取做的。

    关平的推拒令王羽颇有些意外,但他很快想明了其中关窍:“坦之,莫非你是担心那刘玄德,不敢与之对敌?”

    “末将不敢。”关平坦然答道:“末将虽然愚钝,却也不是那朝三暮四之人,与刘将军的情分,在泗水河畔便已断了,又岂会念念不忘。只是末将虽是这样想,可人言可畏,万一被人拿来做文章,末将身败名裂是小事,若是乱了军心,坏了主公大事,那末将就万死莫辞了。”

    情报司拿到刘备的情报,比寿春之变稍微早些,原来自从在徐州战败之后,刘备就一直靠着袁术的掩护,隐藏在淮南一带,替袁术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比如用各种手段,威逼利诱的拉拢地方豪强,刺探情报什么的。

    刘备毕竟是有才能的人,虽然身边除了简雍这个老伙计,已经没剩什么人才了,但仅以个人之力,他依然有着很良好的发挥。因为他手段高超,被拉拢的人不是死心塌地,就是被他灭了口,所以青州情报司也没抓到他的把柄。

    在三家分荆的那场大战中,刘备在袁术进攻江夏时,暗地里也做了不少工作。或许就是那时和江东有了勾结,最后在寿春配合周瑜,将袁术一举拿下。

    刘备重出,这两年干的又是这样的勾当,关平没法不多想。他肯定是不会叛离青州,但他和刘备的关系摆在那儿,平时没事,一旦有人针对这一点,施以计谋,放个流言什么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所以,他宁愿不争这个功劳,也不想因为自己坏了大事。

    “男儿立世,顶天立地,俯仰自得,坦之只须问心无愧即可,何须顾虑人言?你可与子敬同行,镇守定陶、成阳一线。除非你自承贪生怕死,不敢去,其他理由,本将一概不接受!”

    王羽的回应干净利落,只是问道:“怎样,你去,还是不去?”

    关平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压抑着激荡的心怀,高声答道:“关平何幸,得主公以国士待之?岂敢不效死力?”

    “很好!”王羽没什么可不放心的,关平是重义守信之人,父兄家眷都在河北,从哪个角度来说,他也没有重投刘备必要。若是关羽也重出江湖,倒是还有那么点小危险,可关羽失踪已久,失踪之前,未必不是看清刘备为人,冷了肚肠,重归刘备麾下的可能性很低。

    就算再有万一,不是还有鲁肃、李斌制衡么?冒点小风险,激起一员大将的潜力,这桩事还是很值得做一做的。

    于禁的防区自然是封丘、酸枣,至长垣这一带。于禁用兵少了几分机变,但有贾诩在,王羽倒也不怎么担心,真正让他为难的是如何安置吕布。

    吕布也是典型的善攻不善守,如果有可能,王羽倒是很想把吕布、高顺拉到并州去,然后把赵云留下。但吕布可不是那种能乖乖听话的人,他一心要和曹操算前账,王羽先前劝不动,现在因为退兵之事,吕布心中又添怨气,自然更没辙了。

    想了又想,最后王羽将吕布安置在蒲城,做为一支机动兵力,让他自行判断如何作战。魏延当然还是要跟着的,以保证两军协同作战时不出问题,另外也能在关键时刻,劝上几句。

    当然,私下里王羽也是反复叮嘱,让魏延千万盯紧了,莫要让吕布行险。

    吕布对王羽的安排没有什么不满,却提出了一个被王羽忽略的环节:“河内要怎么办?”

    大战之前,在吕布的力劝之下,张杨已经打定主意,准备投靠青州了。若是没有刘表那件事,开战时间延后到夏秋之际,王羽应该可以对河内完成接收了。

    可现在开战时间提前了,张杨在河内又做不到一呼百诺,虽然也很努力,但距离河内易帜依然是遥遥无期。

    王羽的防御计划中没有河内,显然是有放弃河内,将其当做缓冲区的意思。吕布却对这件事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责任感,不能不提。

    “河内么,”王羽捏着眉心答道:“我军现在也是鞭长莫及,还是让张将军自己看形势的好,若不能坚持,他可以早做打算,退往青州,先前答应他的待遇不变就是。”

    “……也好。”吕布想了想,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再无异议。军议就此结束,众将各归其位,开始调兵遣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王羽正要率军离营北上,贾诩突然从营中追了出来。

    “主公且留步!”他摇摆着肥胖的身躯,竟是健步如飞,三摇两晃便追到了王羽马后。他手中拿了封信,却不急着递给王羽,而是左右看看没有旁人,压低声音道:“主公,大事不好!元直三日前的飞鸽传书,我军趁西凉军内讧夜袭连营,先胜后败!如今并州局势已是难以收拾了!”

    “什么?”

八九六章 时也命也

    贾诩手中的密信其实是两份,一份是徐庶飞鸽传书送来的密报,同时送来的还有情报司初步的调查。两封信上的内容大致相似,却有很多细节不尽相同。

    徐庶的信中先是为了战败而请罪,更多的内容则是对具体损失加以说明,并且对并州战场的局势走向做出自己的见解和判断。情报司的密信之中主要说明的,是那一场夜战中,影响到最终结果的一些细节。

    两封信先后看过,对这一仗也就差不多有个整体的概念了。

    “元直真的败了?不会是什么人送来的假情报吧?”太史慈匆匆赶至,满脸无法置信的神色:“明明就是夜袭啊,西凉人当时也应该在内讧不是吗?这种仗会打输?怎么可能?”

    并州战场虽然由徐庶全权掌控,但每隔一段时间,徐庶都会把近期采取过哪些策略,背后有何种思考,记录成信,发送至黎阳汇总,然后转达给王羽,让他最后把关。

    所以,此战前的形势,和徐庶具体出击的时机,太史慈的心里基本上也有数。他怎么想都想不出,到底是发生怎样的转折,这一仗才能转胜为败。

    “军师,此战损失几何?”赵云和太史慈前后脚赶到中军,问的问题也更具体一些。

    “元直和并州分司都知形势紧急,故而都是隔日送来的急报,具体损失尚未统计完全。”贾诩面色凝重,轻声答道:“当夜元直是全军出战,拂晓时分败归兹县,随后清点军马,可战之兵只余三万多,考虑到夜战之中,相对混乱,事后应该多少还能收拢几千溃卒……”

    “嘶……”以赵云的胆魄和沉着,闻言也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照这说法,徐庶这一战损失了近两万兵马,王羽在洛阳起兵之后,即便是胜仗,也没有过如此惨重的损失啊,何况还是败了……

    要知道,此战之前,青州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一支常胜之军啊!这一仗虽然不是出自王羽的亲自指挥,可是,以徐庶在青州军中的地位,这一败的意义,也只是比王羽亲征战败稍逊一筹而已。

    毫不夸张的说,这是青州前所未有的一场大败,不但导致西线战局岌岌可危,同样也给整场战争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那……西凉军损失如何?”魏延和徐庶没打过多少交道,不像赵云、太史慈那样,更关注徐庶和并州军团,他对战局后续发展的关注度更高。

    “具体还不好说,西凉军本身是一支大规模的联军,各路叛军或羌胡部落出兵多少,只有在分战利品的时候才会拿出来上报,具体数字连马腾、韩遂恐怕都不太清楚。粗略计算,西凉军的伤亡及溃散的部众,应该在三万到五万之间……”

    王羽拿到信之后,一直都没出声,陷入了沉思之中。众将不敢打扰主公思考,又关切战局,便围着贾诩询问,贾诩也不隐瞒,将自己所知的内容坦然告知。

    单从战损的绝对数字来说,这一仗倒是青州军占的便宜更大一点。但就战损比例,和最终是谁占据战场而言,胜者当然是西凉军。

    “西凉军前期受到的杀伤极大,连营东部区域已经陷入了全面的崩溃,自相踩踏而亡者,就不在万数之下,再加上并州军团的拉网式清剿,马腾、韩遂、张横皆死于当夜,校尉阎行不知所踪,有这样的损失倒也不足为奇……”

    众将听得面面相觑。

    若说一开始,大家只是疑惑这一战的结果,现在,这一战的过程却成了焦点。以用兵的常识来考虑,西凉军先是内讧,然后被突袭,遭受了如此之大的打击,根本就不可能翻盘啊!

    不说别的,马腾和韩遂都死了,群龙无首,即便西凉人迅速达成共识,临时再推举出一个领袖,也没办法在那种情势下整合全军,消除混乱啊。可若是西凉军不从混乱中恢复过来,又要如何反败为胜呢?

    “既然如此,西凉军是如何逆转的呢?”连吕布都拿不住架子了,挤到人群中央,提出了疑问。

    “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阴差阳错了。”贾诩抬头看看王羽,见后者没有任何表示,知道是默认的意思,于是重重叹息一声,讲述起来。

    韩遂为了出其不意的拿下马腾,在军中并没有做出太多的布置,只是暗中抽调了最为亲信的数千嫡系精锐,再加上一向以他马首是瞻的张横、阎行的近卫亲兵,合计约在万人左右。

    因为他的动作足够小,所以并未引起马腾的疑虑,等到烧当羌被韩遂暗中拉拢到,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按照韩遂的计划,干掉马腾之后,他会带着阎行、张横马不停蹄的攻打马腾的中军。马腾的嫡系部队差不多有两万,但其中真正的精锐,也就是那么一万来人。在韩遂想来,他不用把规模搞得太大,就是趁着马腾诸子还没收到消息的时候,打一场突袭。

    说是马腾诸子,但韩遂真正忌惮的,也只有马超一人而已。

    韩遂没急着突营,而是派遣在西凉以勇武闻名的阎行单骑去邀马超相见。他知道马超自恃勇武,知道阎行一个人来,肯定不会搞出太大的阵仗来,八成一个人就出来了,然后阎行就可以攻其不备,斩杀这个最大的威胁了。

    马超若死,马铁尚且年幼,马岱又是从子,在军中威望有限,肯定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来。到时候韩遂只要派人将马腾、马超的首级挂出去,基本上就不会再有太多麻烦了。

    这样一来,他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这场火并,即使青州军杀过来,他也可以迅速组织抵抗,倚仗兵力优势将其击退。

    乱起之初,可说是一切顺利。

    马腾、马休授首,阎行顺利约出了马超,结果就在阎行觑得机会,企图以长矛从侧面刺杀马超时,变故陡生……一支从暗处射出来的冷箭改变了一切!

    马超的警觉性也很高,弓弦才一响,他立刻发觉身边有异,百忙间来了个镫里藏身,恰到好处的避过了阎行的突刺。闪避的同时,他还不忘反击,回手就攥住阎行的矛杆,就那么斜仰着身体发力,将阎行偌大的一个身躯直接从马上提到半空,像一块破抹布似的甩了出去。

    马超这一下反击只是出于自保的目的,他不知道旁边还有没有潜伏的敌人,不敢放任阎行在身边纠缠,结果却是救了阎行一命。

    那支冷箭本来是奔着阎行的心口去的,结果马超这一提,一甩,正好帮阎行避过了这一箭,被甩出去后虽然就没了声息,但马超事后搜索,也没发现尸体,想必是跑了的。

    发生了这种事,即便没人报信,马超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也顾不得杀阎行泄愤,连忙回营,召集兵马。而另一面,韩遂得知阎行失手,吃惊之余,也是毫不犹豫,立刻催动兵马攻营,正与召集了数千骑兵杀出营,试图去救老爹的马超撞上。

    新仇旧恨都是不得了,一场血战就此展开。

    本来是韩遂占了先手,准备更足,兵力也更充沛,怎奈马超骁勇异常,身边又有猛将庞德和妹妹马云騄相助。

    那个放冷箭救下马超的就是马云騄,小姑娘本来是偷着去看二哥马休娶亲的热闹,结果却看到了父兄惨死。她来时没骑马,又要避过韩遂的大军,时间上其实是比韩遂慢了半步的,要不是韩遂想尽量减少损失,并收编马家军,她就来不及报信了。

    结果,就因为韩遂的贪心,这个没人在意的小姑娘成了这一夜,乃至整个并州战场上最大的变数。

    她年纪虽幼,却是天赋异禀,武艺几不在猛将庞德之下。西凉军对战,就是骑兵对冲,勇将、悍卒更多的一方,就更占优势。比兵卒,两边其实差不多,韩遂素知马、庞之勇,事先也做有安排,却偏偏漏掉了马云騄。

    结果,韩遂挡不住马超三人组成的三叉戟的锋芒,上万精锐兵马死活围不住马超临时拉出来的三千骑兵。等到马岱整合了后援部队,从营中杀出,等待韩遂的也只有败逃一途了。

    本来韩遂是有机会逃回本营,整军再战的,结果烧当羌看到韩遂被马超打败,再次发挥了反复无常的本性。一面由族中的几名长老出面杀了那离,另一面集结兵马,直接把韩遂给堵在回营的路上了。

    就这这样,经过了多番转折,始作俑者的几大首脑尽数完蛋,最后是马超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这时徐庶的兵马已经杀进连营有一段时间了,先前马超只顾着报仇,韩遂只顾着逃命,也来不及理会。到了韩遂授首之时,局面已是不可收拾。马超通报全军都来不及,哪里有办法整合乱军反击?

    换了寻常人,可能干脆就放弃了,放弃大部兵马,只带着嫡系部队从没有敌人的方向逃走,先保住命和实力再说。

    但马超可不是普通人,虽然对具体军情都一无所知,却不妨碍他凭借一股子狠劲做出拼死一搏的决断。

    他直接闯进韩遂的大营,用枪杆挑着韩遂、张横的脑袋,绕着军营走了一圈,吓住了韩遂军。然后将嫡系部队与韩遂军合二为一,直接朝东营的南面杀了过去。

    西凉军大致可以按南北营来区分,北营以汉民叛军为主,南营则是各路胡人。马超的想法很简单,北营那些人都是拥护韩遂更多一些,他犯不上去救,救下来也很难统合指挥,南营以羌胡为主,号令起来就简单多了。

    就这么着,他的骑兵滚雪球一般扩大,最后又恰巧和立功心切,脱离本队过远的潘璋部迎头撞上。

    听过贾诩的叙述,众将都有一种相当荒谬的感觉。难怪军师感叹时也命也呢,徐庶这场败仗吃的还真是很冤啊。

    但凡是中间的环节稍有差池,最后获胜的就不可能是马超,获胜的不是马超,也就不会出现这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最终结果。

    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徐庶犯了太岁,运气实在太差了。

八九七章 如释重负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古人云:刚不可久,盛久必衰,这句话想必正是应在了那王鹏举身上!经此一役,青州军百战百胜的神话终于告破,盛极转衰亦不远矣!”

    “如今那王鹏举定然已是进退维谷,无论他如何选择,形势的逆转却再无变更余地。任他如何悍勇,又岂能从主公设下的十面埋伏中脱身?”

    “论勇悍,鹏举小儿仗着年轻气盛,或许稍胜主公半筹。可论及用兵沉稳、坚韧,就差的太多了!若非主公一直坚守,令其攻不破我军防线,那徐元直也未必会急于求战,最终落得如此下场。正所谓:暴风劲雨过,云开见月明呐!”

    就在青州众将慨叹命运无常,为徐庶抱屈,为西线战场的前途感到忧心忡忡的同时,虎牢关内的气氛,却有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曹营众谋士一扫先前的颓丧,热情洋溢的围在曹操身旁,无一不是满面红光,各式赞叹、恭贺更是不绝于耳,大有农奴翻身把歌唱的架势。

    仔细想想也是,狭义来说,是中原大战开战以来,广义来讲,时间或许可以上溯到初平元年在洛阳之时。从那时起,王羽和他的青州军就像是一座大山似的,沉甸甸的压在曹操的头顶,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沉重,直至让人透不过气来。

    比起那个口口声声是王羽宿敌,彼此之间却没发生过实质性军事冲突的孙策,曹操面对的可是王羽的正面压力。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那是怎样一种沉重到极点的压迫感。

    想想青州扩张的速度就知道了。

    初平元年,王匡还是中原诸侯之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却一根筋的往最危险的枪口上撞,内忧外患,覆亡只在旦夕之间。等王羽接手后,指东打西,竟是给他硬生生的闯出了一片天地,成为那场讨董大战之中的绝对主角。

    就是从那时起,曹操就有了成为配衬的趋势。

    等到王羽回转泰山老家,半年内扫平黄巾,全取青州,一年内攻灭袁绍,进取河北,随后南征北讨,占徐州、定淮南,威凌江东,横扫塞北、辽东!短短数年之间,实力就像是吹气般膨胀起来,从泰山那个弹丸之地,变成了横跨半壁江山的庞然大物!

    在这个过程,但凡是敢于正面阻挠的人,基本上都粉身碎骨了,就算能勉强保住性命,辛苦建立的势力也是土崩瓦解。就算那些只是暗中下点小绊子的人,也一样没落下什么好处,及时收手倒还无妨,一直不屈不挠的人,到最后,下场也不比那些正面抗衡的人强多少。

    而曹操差不多是唯一的例外,他一度正面与王羽抗衡过,结果折了大将曹仁和上万精锐;后来他以阻挠为主,结果却没有多大收获,反倒在王羽的反击中损失惨重。除此之外,他还是王羽主要盯防的对象,青州军虽然一直没向中原方向大肆扩张,却一直对曹军保持着不间断的军事压力。

    如果以倒在王羽战车车轮下的那些煊赫的名字来衬托,曹操能有今天这般成就,已经算是足以自豪了。无论是四世三公的袁绍,宗室之首的刘岱、刘虞,都不是曹操从前可望项背之人,势力也是一个比一个庞大。

    那些人都倒下了,曹操却坚持至今,而且势力还一直在扩张之中,足以证明他的本领。

    可是,曹操的目标不是超过从前的对手,而是问鼎天下,他最后必须要越过王羽这座高山,他身上的压力该有多大?可想而知!

    这场大战只打了两个来月,曹军无一胜绩,在各条战线上节节败退,唯一可以称道的,就是暂时撑住了,没有一下被打死……

    这是何等卑微的目标啊,曹操都不好意思拿出去和别人说。但在世人看来,却对曹军的韧性,和曹操用兵的稳健大加赞赏,公认他是仅次于王羽的名将。

    只有处于曹操的位置上,才能真正体会到,面对一个近乎高不可攀对手,使尽浑身解数都无法拉近差距,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

    坚持至今,转机终于出现了!

    尽管还不能说是大局已定,只是曙光闪现,可面对的对手是王羽,这样的转机已是弥足珍贵了。累积多年的压力一朝宣泄出来,众人表现出来的欣喜欲狂的状态,半点也不为过。

    面对众人的恭贺和奉承,曹操全然不为所动,只是连连跌足懊悔:“只恨不听奉孝忠言,当机立断的发动全军追击,如果现在已经咬住了青州主力,这场大战就真的是胜局已定了!”

    曹操不是在矫情,他是真有以头抢地的冲动了。

    不管王羽是如何考虑,做出提前撤兵的决策,但放任对方从容撤退,和全军咬在对方背后,结果肯定是完全不同的。

    眼下春耕正忙,青州的民兵没法发动,而且民兵只有在守卫本土时战斗力最为可观,出境作战什么的,并非民兵所长。如果他咬住了青州的主力,让王羽无从抽调兵马救援,西线肯定挡不住马超的后续攻势。

    西凉军最擅长打顺风仗,马超的智谋只要在中流水准以上,就能想到,可以将马腾、韩遂的死因,都归咎于徐庶的离间计,进而打出报仇雪恨的旗号,向青州的西线军团发动猛攻。

    徐庶新败不久,损失的器械、兵员都不在少数,只要曹操这边再送点攻城器械给马超,太原、上党肯定是保不住的了。等到西凉军席卷并州,就可以越过太行山,向河北发动全面的侵袭,将兵力优势彻底发挥出来。

    即便王羽集结民兵挡住西凉军的猛攻,对民生的伤害肯定也是极大,再加上西凉军造成的破坏,足以将青州的战争潜力削弱很多,乃至被反青州联盟反超,使得战争的天平彻底发生翻转。

    可曹操一时犹豫,放任青州主力从容退走,事情就没那么理想了。王羽肯定会抽调部分兵马北上增援,说不定援军已经在路上了,他错过了千载难逢的一个好机会。

    “主公严重了。”郭嘉只是孤傲,并不是那种喜欢做事后诸葛亮的浅薄之人,他淡淡说道:“臣当日也只是就事论事,有意行险一搏,谈不上有多大把握,若是王骠骑果真遇见到并州之败,他未必不会存心趁机与主公先分出胜负来。”

    “情报显示,吕布撤离襄邑,几乎和王骠骑撤兵是在同一时间,若主公真的随后追击,很可能会遭致两路敌军的夹击。虽说主公用兵稳健,孙将军来的也快,但战局的最终走势,也是颇难预料。穷寇莫追,任其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做大事的人都不拘小节,后悔之类的情绪,本来就很少会出现在曹操身上。这一次只是因为对手是王羽,过于重视,所以有些纠结,被郭嘉这么一说,曹操也就心平气和了,感叹道:“奉孝见事明,又不居功,果然是吾的臂膀啊。”

    “臣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份,当不得主公的赞誉。”

    “奉孝,以你的见解,我军接下来应该如何行动?是设法截断王羽北进增援之路,还是先按兵不动,待其离开,再行攻打?”

    曹操这种直截了当的问计方式,令得众谋臣都羡慕的不得了,所谓言听计从,以为肱股,无非也就是这种状态了。可没办法,差距摆在那里,或许在谋算上,大家彼此间没多大差距,但比起魄力,甚或直觉,郭嘉就有鹤立鸡群的感觉了,也难怪曹操这般看重。

    曹操提出疑问,众臣也在心下盘算着各种利弊,心想如果易地而处,自己应该怎样回答。

    截断王羽北进之路,实质上就是开辟新战场,把战火燃烧到河内、乃至魏郡去。

    这样做的好处和先前追击是差不多的,就是拖住青州援军,等待并州战局彻底糜烂,充分发挥西凉军的力量。但这样做也有弊端,青州军提前撤兵,援军可能已经出发了,来不及阻截不说,还容易分散力量,还不如干脆等青州军在兖州的力量减弱,在集中力量反攻。

    不过,若把赌注押在兖州战场上,同样存在问题。青州军在力量减弱后,肯定会采取守势,比进攻相对容易一点,以之前双方打出来的战绩来看,曹军即便在军力上又二比一的优势,也难保必胜。

    如果攻不下青州军的防线,甚或被青州军借着守势逐步消耗,那情况反而更棘手了。所以说,这个问题看似好答,但深入思考,却是一个很难做出的抉择。

    “臣以为……”郭嘉似乎没考虑太多,只是微一沉吟,便从容答道:“主公应该先去见见孙将军。”

    “唔。”曹操一怔,群臣也是微微有些发愣。

    孙将军,当然就是孙策。孙策现在已经到了陈留,曹操若去见他,显然是来不及调动兵马入河内了。郭嘉的回答实际上是否决了阻挠青州援军的那个选项,但如此作答,给人的感觉,却比直接二选一高明多了。

    郭嘉这是变相的提出了建议,建议曹操与孙策协同作战。一家之力拿不下兖州的青州军,两家合力又怎么样?如果还是拿不下,那就干脆认输得了。

    曹操思忖片刻,立刻想明了其中利弊,一拍桌子,高声赞道:“如此甚好,便依奉孝之言!”

八九八章 筹谋破敌策

    “难怪从前朝堂上总有人说,对塞上诸胡只需防御就可以了,不需要出动大军进剿。他们不懂道义,反复无常,有其喜欢自相残杀,只要处置得好,似乎真有希望让他们自己把自己杀光呢。”

    风火骑兵北上的速度很快,当日便由延津渡口过大河,然后又日夜兼程的急行三日,到了太行山东麓的涉国,方才稍作停留,进行休整补充。

    王羽此番进兵,取的是邯郸与邺城之间的滏口陉,这不是唯一的通道,却是最便捷的一条。穿过滏口陉,可以直抵壶关,届时若是晋阳城未失,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增援太原战场了。

    上路之初,气氛是有些沉闷的,并州的军情在路上就已经通报了全军。风火二军的将士都是百战精锐,倒不至于被败讯打击得太重,士气低迷,但情绪的低落和紧张却是避免不了的。全军将士都将力气用在了赶路上,因此行军的速度比平时还要快上不少。

    太史慈一向心宽,在半路上就已经恢复了正常,到了晚饭的时分,他已经开始用口舌替义弟打起抱不平来。

    “野狗,这些羌胡就是一群野狗!元直千算万算,都是把对方当做人来算筹的,却没想到那就是一群野狗,一时不防,吃了亏也不足为奇。好在主公料事在先,及时动身赴援,说起来,主公怎么能算得这么准呢?简直神了!”

    他气哼哼的说着。

    那场夜战之中,徐庶唯一能称得上是失误的,也就是没有及时对潘璋的脱离做出反应。但夜战之中,本来也不可能完全掌控住整支大军的动向。说到底,还是马超的运气太好,简直就像是天神附体了似的,令得太史慈极其不爽。

    “道理其实很简单,主公能算到此节,只是因为对胡人的了解足够深刻。”赵云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托着饭盆,慢条斯理的说道:“大哥,你想想,野狗那东西没了吃食,的确会自己咬自己,不过,经历了自相残杀之后,他们倒未必会损伤实力。”

    “唔,有点意思,你继续说。”太史慈想了想,觉得这话很有意味。

    “中原只有在王朝末年的乱世中,才没了规矩,可在塞外,部落间彼此侵攻、残杀本就是常态,就算是鲜卑人津津乐道的檀石槐时代,鲜卑人彼此间难道就不自相残杀么?顶多只是尽量不闹得太大罢了。说白了,就是他们早就习惯内讧了。”

    “原来如此。”太史慈一手托着下巴,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这样说来,元直对西凉军使出离间计,本来就有些问题了,因为他没拉一方,打一方,只是想借着内讧消耗敌军实力。反观西凉军这边,因为习惯了内讧,和强者为尊,所以内讧和首领的死,都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他皱起了眉头:“这样说来,现在的西凉军,岂不是比之前更难打了?”

    赵云沉默不答,只是用眉宇间的忧色表明了赞同之意。

    “那这一战,到底应该怎么打?”太史慈也少有的犯起愁来。

    就算援军及时到达并州,徐庶在战败后的处置也很得当,没有造成更多的损失,两军汇合之后的实力,也只是略胜从前。但这一次的战略目标,却是要击溃,至少要重创西凉军才行。

    虽然兖州也有大军留守,但军情显示,曹操并没有贸贸然发动进攻,而是亲自前往陈留,与孙策进行了一整天的密议,显然两军是打算彻底联手了。

    留守兖州的部队能不能挡住曹操的猛攻,真的很难讲,所以王羽的布置,也是能守就守,不能守就以空间缓时间,等待他化解了并州危局,再做打算。

    在兹县夜战之前,西线军团和西凉军是持平的态势,但当时徐庶只要全力防守就可以了,并不能说五万青州军,便与三十万西凉军实力相当。现在,西凉军的战力不降反升,而青州军实力只是稍有增加,战局的走向,真是有些让人无法乐观。

    即便以太史慈的勇猛,赵云的无畏,也难免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一群野狗而已,干脆直接杀过去,将那些野狗杀散了了事!”秦风也吃完饭了,跳了起来,提出了一个毫无价值的建议。

    “虽然不是军议,但疯子你好歹也有点样子。”太史慈笑骂了一句,把秦风硬按着坐回原处。

    “主公都不因言而罪人,偏你这家伙讲究多多。”秦风委委屈屈的小声嘀咕:“在北疆的时候,面对鲜卑的十万铁骑,主公还不是就那么一口气冲上去了?当时子龙还不在呢,咱们的铁骑也只有一千来人,现在西凉军虽然比鲜卑的狼崽子多了点,咱们的实力也比那时强啊。”

    “偏你有道理。”太史慈白了他一眼,很不屑的样子。

    “不是俺有道理,你看看主公和公孙将军怎么对付胡骑的就知道了,那些野狗啊,就是欺软怕硬的性子,让他们找软柿子捏或者彼此狗咬狗很简单,要让它们大起胆子来与老虎拼命,却是万万不能!只要咱们打出气势来,那马超小儿还能翻了天去?”

    “居庸大战毕竟太险,当时主公为了救公孙将军,也是有点豁出去了,不成功则成仁。即便如此,在出战之前,主公还是用了不少计谋,来麻痹敌人,使得蹋顿不敢妄动,鲜卑人措不及防,这才一击得手……”

    见秦风越说越来劲,有些当真的意思了,赵云也是摇摇头,否决了他的意见:“而且,千万不要忘了居庸大战我军的伤亡,即使是那样畅快淋漓的大捷,我军的伤亡依然高达三成左右。这一次敌我兵力更加悬殊,若是得到一场惨胜,那也是虽胜尤败呐!”

    赵云一番话,听的众将无不动容,大伙突然发现,现在的形势,可能比想象中还要恶劣一些,凶险处,直逼去年的居庸大战啊!

    “说得好!”正心惊时,忽然有人拍手叫起好来,众将抬眼急看时,正见王羽施施然的走过来,身边还跟着夫人兼亲卫大将的吕绮玲。

    “末将等参见主公!”一片甲叶摩擦声响,众将齐齐起身,抱拳躬身为礼。

    “不必多礼。”王羽挥挥手,示意众人不必拘礼,走到赵云身边坐下,笑问道:“怎么?在商讨军情?商量出了什么对策没有?”

    听了赵云的分析,众将本都心情沉重,等王羽这一现身,不知怎地,像是阳光驱散了阴霾一般,都有了主心骨。

    “除了子龙,俺们这几个都是老粗,哪里想得出什么妙计来?”太史慈摘下头盔,挠了挠头,憨声笑道:“看主公您这样子,想必又是智珠在握了吧?您就别卖关子,让咱几个丢丑了,直接吩咐大伙怎么办就是了。”

    “是啊,是啊,主公肯定是有办法的。”秦风、方悦也都是附和。

    “还没到战场,军情都是不足,能有什么办法?”王羽摊摊手,“就算西凉军现在真的露出破绽了,我也没本事在千里之外觑得破绽,然后一击致命啊。”

    适才众将商议不出办法,搞得大家都是情绪低落。此刻王羽自承无计可施,却没人再有那种束手无策的无奈感觉,气氛一下子活络起来,众人纷纷献计。

    “那马超还比主公小上一岁,从前没独自领过兵,这次打胜,泰半也是靠了运气,就算有几分武勇,耐性肯定有限,说不定可以针对这一点设计设计。俗话说得好:骄兵必败,说的不正是马超这种人吗?”

    “其实就算马超能稳住阵脚,但以并州之疲敝,根本供养不起西凉人的二十多万大军。若无速胜之法,也可以在稳定了局势后抽身而退,来个回马枪,杀曹操一个措手不及!”

    “再不然,也可以试着联络公孙将军和雁门关的高干,让他们从北面杀过来,攻击西凉军的后路!此计若成,西凉军不肯能不动摇,我军再来个前后夹击,何愁破不了小儿?”

    “还有啊……”

    王羽微笑着聆听,也不急着发表意见。这些计策都只是草案,认真推敲起来,各有各的不足。

    调公孙瓒南下助战需要花费的时间太长,而且没了公孙瓒的屏障,很难说塞上诸胡会不会有所动摇,万一幽州再乱起来,那就不真的要命了。高干更谈不上什么忠诚,哪肯这个时候来帮忙火中取栗?何况,以高干那数千兵马,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是了。

    但他来营中巡视,本来也没想着能得到什么破敌的神机妙计,只是担心大军的士气受到兹县之败的影响而已。现在看看,这层担心可以消除了,只要专心将注意力放在如何对付马超上就可以了。

    “山路难行,由此至壶关至少也得半月时间,具体如何破敌,大可从长计议,但有一事不可不防。”赵云敏锐的看出了王羽的目的,一直没急着出谋划策,倒是在众人表达完意见后,做出了提醒。

    王羽一挑眉毛,反问道:“哦?子龙说的莫非是……”他话没说尽,只是目视东北方向。

    赵云微微颔首,轻声道:“随元直出战的泰山军中,多有收编的黑山军,平难将军野心不足,却一向对军中将士视若手足兄弟,此番西线大败,难保他心中不生芥蒂啊。”

    王羽缓缓点头,沉声道:“子龙言之有理,且容我思之。”

八九九章 梗阳攻防战

    位于汾水之畔的梗阳城是古晋赵故地,本身没什么名声,却是个战略要地,由此东北而向五十里,就是太原郡的治所晋阳城了。而且,由梗阳城向东,也有可供大队人马行走的道路,可直通井陉,因此成为了兵家必争之地。

    在兹县夜战十天之后,梗阳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城,成为了天下瞩目的焦点。

    青州军的西线军团,原本是在边界线上设立防线,以兹县、邬县以及平陶三城互为应援,将西凉军挡在边境之外。

    但在兹县夜战中,徐庶集结了全部可战的力量出击,败退到兹县之后,马超也是死命追击,根本来不及将剩下的军力分散到其他两个城池。

    守不住邬县,就没办法防止西凉军分兵抄袭晋阳,断兹县守军的后路,甚至攻入上党,截断王羽的主力应援之路。所以,徐庶也只能且战且退,接连放弃平陶、大陵、邬县、中都等多座要塞,一直退出两百多里,才重新建立了防线。

    这条后备防线是以梗阳城和祁县为中心,这两座要塞互为犄角,正好挡住了西凉军的东进、南下之路。

    如果马超能再接再厉的攻破这条后备防线,那天下大势基本上也就成了定局。青州先前的势头太强,诸侯们都知道养虎为患的道理,就算王羽放弃兖、豫二州,诸侯们也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不会留下喘息之机给他。

    青州的战线太过漫长,面临围攻肯定是首尾难顾,最后即便能挡住这波猛攻,只怕也要元气大伤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座小小的梗阳城,将决定着天下大势的走向,华夏神器的归属!

    对战的双方显然都知道这个道理,因此也是全力以赴,在这里进行了一场极为激烈的攻防战,将这座默默无闻的小城,变成了闻名天下的绞肉机!

    “哗啦!哗啦!”

    梗阳城头的十几把钉拍是一等一的守城利器。每个钉拍五尺多长,两尺多宽,重达六十多斤,上面布满了生锈的铁钉,从两丈多高的城墙上哗啦一声砸下去,就是下面碰到一头大象,也给砸成了烂西瓜,更何况是人?

    铁链彼此摩擦的刺耳声响不绝于耳,十几把钉拍落下,再被将士们摇起,摇起,落下,顷刻间,将靠近墙壁的西凉军砸得人仰马翻。

    蜂拥在低矮城墙下的叛军抵挡不住,只好拼命远离城墙,挤向自己的同伴。西凉兵太多,梗阳城又太小,根本提供不了组够的空地可挤,城下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随便丢块砖头,都能砸倒两三个,何况是钉拍这种大杀器?

    眼看着落下去的钉拍在半空中一个盘旋,将底下的倒霉蛋又扫趴下七八个,然后被城墙上的青州军摇动辘轳,“哗啦啦”地搅起来,接着再用长矛远远地推离城墙,拖着铁链,在半空中盘旋着砸将下去。

    “蹲身举盾,蹲身举盾!”指挥攻城的叛军将领大声命令。

    距离城墙根儿较近的士卒们蹲下身体,用盾牌遮住头上的天空,仿佛凭空冒出了一片龟甲。落下的钉拍最初没扫到任何目标,然后被铁链带着画出一条漂亮的弧线,在落到最低点之前,挂到了几面盾牌。

    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在西凉军头顶上响起,躲在盾牌下的士兵脸色苍白,被噪音折磨得几乎疯掉。当刺耳的刮擦声结束,他们知道自己依靠群体的力量幸运地躲过了一劫,抬头身边的同伴,却发现这次身边被盾牌下的袍泽的手臂软软地垂在体侧,整个人早已经被砸昏了过去。

    “后排退后,左右两翼分散开,不要挤得太过密集。弓箭手,封锁头顶城墙,防止敌军再放钉拍!”

    西凉军的攻坚能力差,其实也是相对的,羌胡对此一无所知,面对坚城,只能望而兴叹,汉族的叛军却并非如此。指挥攻城的杨秋就非常机灵,发现了钉拍的攻击弱点后,很快调整了调整战术。

    杨秋的家族是西凉豪族,将门世家,底蕴非常深厚,以马腾的傲气,都给马超娶了杨氏之女,杨家的地位也是可见一斑。

    站在城门附近的西凉军兵卒如蒙大赦般从城门左右推开,以躲避钉拍的攻击。后续的部队潮水般涌上前,前排的数百弓箭手,一进入射程,便拉开手中长弓,对准城头就是一轮急射!

    “啊!”几名正在搅动钉拍的青州辅兵被羽箭射中,惨叫着倒了下去。

    城门上空被拉起来的钉拍失去了牵引,顿时软软地落了下来。西凉军士卒看到机会,用战刀和大斧砸向了系在钉拍后的铁链。几轮猛砸后,粗大的铁链经受不住这么强的力道,“喀嚓”一声断裂。城下中响起一阵欢呼,立刻把攻击目标又转向了其他的十几面钉拍。

    “嗡!嗡!”城头上的青州兵不甘示弱,也抄起弓箭,绞起强弩,与底下的西凉军展开对射。

    缤纷的白羽漫空废物,有人冒着生命危险摇动辘轳,升起钉拍。也有人不惜被羽箭射成刺猬,在钉拍再度升起的瞬间,拉住染血的铁链,奋力下拽。为了胜利,双方的士卒都付出了最大代价,渐渐地,能用的钉拍越来越少了,对敌军的威慑力量也越来越差。

    “滚木准备!”徐庶伫立城头,冷眼观望城下的血战,心中古井不波,一片清冷。

    弓箭对射,是青州军更占优势,但架不住西凉军人多,几乎人人善射,前面的弓箭手倒下,后面的涌上来,拣起染着血的弓箭,开弓便射。潜伏后续,有如潮水一般,青州兵马精锐程度虽更高些,却拼不起消耗。

    “放!”徐庶挥枪挡开一支流矢,高声喝令。

    先是弓箭手进行了一轮齐射,随后城垛后面的辅兵探出身体,奋力将几十斤的滚木高高举过头顶,然后重重的砸了下去。

    城头仿佛下起了一场流星雨,城下涌动着的人潮一下被从头截断,到处都是破碎的盾牌,和扭曲着脖颈,脊梁软软的,四肢变成奇怪形状的尸体。

    趁着弓箭手拼消耗赢得的空隙发动的一波猛攻,势头顿时就被打下去了。

    “弓箭手反击,弓箭手反击!其他人举盾,举盾!”杨秋喊得声嘶力竭。他太了解这一战的重要性了,攻破梗阳城,拿下徐庶,富饶的河北就向西凉人张开了大门。谁能攻下梗阳,就是首功,将来拿下一州之地又有何难?

    在他的催促下,更多的弓箭手涌上前来,边跑便将羽箭射上城头。小小的梗阳城上插满了白羽,仿佛多了一层羽毛。

    羽箭在半空中呼啸,滚木砸在盾牌上的声音响若惊雷。

    “崩!崩!崩!”更可怕的声音在城头响起,仿佛一道道雷霆霹雳!随着声音响起,一道道寒光自城头飞下,势不可挡的撞入人潮之中,拉出一道道血色的轨迹,仿佛翻涌的浪花。

    “床弩!青州的床弩!”恐惧,难以抑制的扩散开来。比起从天而降的钉拍和滚木,漫天飞舞的白羽,近丈长的短矛,以奔雷般的速度从城头落下,给人带来的恐惧感是绝对的!

    早在兹县之战前,西凉军就在这件利器之下吃足了苦头。

    在战败后,徐庶是以保存军力为优先考虑,丢弃了很多不方便携带的辎重,其中就包括床弩。当然,在被遗弃之前,那些床弩都是被破坏了的,西凉军没办法拿过来用,但很多西凉将领都以为青州军的床弩都损失殆尽,已经拿不出足够的重武器了呢。

    青州虽富,却要同时供应四个战场,而且并州周边地势险要,运输艰难,补充肯定没有那么快。谁想到徐庶还藏了一手,在这场攻防战进行到关键时刻的时候亮了出来。

    以床弩的犀利,在密集的攻城人潮之中造成的杀伤是很恐怖的,但更恐怖的却是对士气的打击。西凉军虽然悍勇,但在这种有些超乎想象的兵器面前,多少还是有些腿软。

    何况床弩的这轮齐射,刚好是西凉军苦战大半天,经历了惨重的伤亡,鼓起最后的气势,试图创造一定战果的时候。床弩的迎头痛击,一下就把他们的士气给打没了。

    弩矢迅雷般的威势犹在眼前,身边到处都有哀嚎惨叫声,前方的尸体堆积如山,整条护城河都变成了黏稠的血河,身临此境,谁能不心惊?

    任由杨秋如何催促,西凉军的士兵都不肯再向前,即便被督战队拿着刀子逼上去,走不几步,也会快速回缩,气得杨秋火冒三丈,却也无计可施。

    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领身先士卒,但杨秋哪有那个胆子?别说城内有徐庶、管亥这样的高手,就算没有,那床弩可不是摆设!杨秋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踏入城墙三百步之内,扬旗领战,城头的几十具床弩就会冲着自己来一轮攒射!

    “撤吧……”杨秋抬头看了看血色长天,低声命令。反正天色已经晚了,猛攻了一整天,谁还能挑自己毛病不成?

九百章 马超对策

    紧张战斗在太阳落山后草草收尾,无论是杨秋在西门的主攻部队,还是成宜、马玩率领的,在南北两门助攻的部队,士气都是异常低迷。和展开攻城之前,众将兴致冲冲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只是攻城的第一天,在小小的梗阳城下,西凉军总计抛下了大约六千多具尸体,梗阳城下已经成了名符其实的修罗场。

    伤亡大部分都集中在了城西。

    马腾、韩遂的死并未对西凉军造成太大的影响,倒是马超在打赢了兹县之战后声望暴涨。因为马超打出了报仇雪恨的旗号,传令全军,说是有擒杀徐庶者,战后可充任冀州刺史。再加上兹县大捷之后,西凉军横扫了半个太原,十日内连克八座城池,正是气势如虹之时,全军上下无不踊跃争先。

    主攻的任务,就是杨秋仗着和马超的亲缘关系压倒其他首领,硬抢下来的。其他首领没了立功的机会,能顾全大局不抽后退就不错了,哪里还会真的出死力助战?

    直到杨秋碰的头破血流,攻势越来越弱,成宜、马玩这才真刀真枪的攻了一阵子,结果这一攻不要紧,倒是把青州军的床弩给激出来,南北两面的主要伤亡,都是集中在这段时间。

    本以为能乘胜追击,立功建业,结果死伤惨重,却连梗阳城的一块城砖都没敲下来,巨大的反差之下,西凉军的士气怎能不低落?

    回到营中,杨秋已是欲哭无泪。他们这些首领都有自己的嫡系,无论兵力的数量还是质量,都只是稍逊于从前的马腾、韩遂而已。单是他们这八大首领,合计的兵力就超过了十万,杨秋麾下足足有一万五千大军!

    这一次,他本以为抢到了个美差,结果却是赔了倾家荡产。那六千多的伤亡,有五千是他的,看起来兵力只损失了三成多,但杨秋心里很清楚,为了尽快破城,他一开始投入的都是最精锐的力量!

    有这些精锐在,挟裹杂兵一点都不难,死再多他也不心疼,可现在折损的是精锐嫡系,这已经是伤筋动骨了!

    比之中原,西凉很早以前就是个混乱得要命的地方了。拳头大就是道理的至理名言,杨秋早在三十年前就无师自通了。他知道,这次遭受重创,不但和建功立业的机会擦肩而过,更是涉及到高平杨家的生死存亡!

    因此,在回营后的军议上,他第一个发言,咬牙切齿的要将攻城战进行到底。

    “徐庶此贼先是用诡计害了寿成、文约二位兄长,此番又在梗阳城如此做为,与我等西凉之人已经结下了血海深仇!二位兄长的仇不能不报,忠勇将士的血也不能白流!”杨秋慷慨陈词,说到一半,便已是涕泪俱下了。

    若是在攻城战之前,他这番作为肯定会激起一片呼应附和之声,但此刻,帐内却静悄悄的,无论是一道出战的成宜、马玩,还是梁兴、侯选、程银、李堪等人,都像是变成了泥雕的神像,低眉垂首,一动不动。

    能在多方势力并存,战乱不绝,毫无规矩可言的西凉存活下来,并且脱颖而出,在座的没一个是傻子。本以为徐庶仓惶后撤,是军心、士气都已经濒临崩溃,已无再战之力了,现在看看,徐庶完全是早有准备,这梗阳城——祁县防线,是早就预备下的后备防线!

    这是明摆着的,若非早有准备,青州军怎么可能把这梗阳守得如此固若金汤?那床弩可以放在车上搬运,但那钉拍和大量的滚木礌石,怎么可能是仓促间备下的?

    杨秋现在喊得响亮,显然是知道,明天再攻城也轮不到他出场了,想借着青州军的手,削弱其他人的实力,这点小心思瞒得过谁?

    众贼酋这些年时战时和,彼此之间早就有了默契,哪里会上杨秋的当?都是打定了主意,任由杨秋如何作态,也不吭声。没人接茬,杨秋就闹不起来,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若是马超和杨秋串联,想硬逼着大伙去送死,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拍两散,打道回西凉,或是投靠青州军呗。反正中计死了的马腾又不是自家老爹,报仇雪恨什么的,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哼!昨天还气势汹汹呢,今天就都变哑巴了?”

    发现冷了场,杨秋知道自己的心思被人窥破,一时也很是恼羞成怒,看向成宜等人,嘿然冷笑道:“发现点子扎手,就想收手么?告诉你们,晚了!那王羽是什么人?最霸道,最护短的人,咱们一仗灭了他近两万军,你们以为他会善罢甘休?呸!早点死了这条心吧!”

    成宜等人有些不安的动了动身体,都有些坐不住了。这何尝不是他们的担忧?

    若是兹县那一仗败了,他们以失败者的心态投靠青州,倒是不会计较太多,只要能保住身家就够了,军队什么的,保不住也就算了。可他们现在想投靠青州,却是有相应的心理预期的,从王羽一贯的作风来看,他们恐怕很难达到目的。

    若要退走,那就是放弃并州战场了,没有西凉大军的牵制,王羽挥兵南下,曹操、孙策即便精诚合作,又岂能挡得住天下第一强兵的锋芒?等到中原局势稳定下来,他们即便逃回西凉去,又岂有安身之地?

    此刻,他们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动摇只在一瞬间,想到坚不可摧的梗阳城,理智很快就占回了上风。无论出于何种道理,都没有自己往铜墙铁壁上撞的道理,那不是攻城,是送死!

    “没什么可怕的!咱们兵多,徐庶的三万军分布在晋阳、榆次、祁县以及梗阳四处,现在梗阳城里最多也只有七八千人而已!拼着十个耗一个,也能耗死他!今天老子虽然折了五千多人,但城上的伤亡也有好几百,只要明天继续攻下去……”

    “徐贼狡计多端,说不定他就想让咱们这么干呢!”梁兴一向与杨秋不合,从前也是和韩遂走得更近些,听得杨秋像是主帅一般,没完没了的叫嚣说教,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十个换一个,打下梗阳城就要死伤七八万人!却只是拿下一个徐庶而已,你觉得划算?你难道不知道,王羽已经亲自率军北上了?”

    梁兴越说越快,极尽嘲讽之能,将刚刚还口若悬河的杨秋驳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要知道,这次来的可是那名震天下的风火骑兵!在他们面前,鲜卑诸部联手,再加上乌丸、刘虞,尚且一败涂地,你杨将军有何能耐,敢先攻坚城,然后再以疲兵迎战?”

    “那……那,难道就放任徐贼不理?让他在城中逍遥?”虽然发生了那离背叛之事,但羌族各部与马家的关系却没有因此变得恶劣,对外的时候,还是同气连枝。说话的是湟中羌的首领伐同,这话算不上多有说服力,但也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那也不是,不过某还是那句话,徐贼狡诈异常,他敢坚守梗阳城,手上未必没有其他杀手锏。若是伐同首领不信,明日大可率军攻打西城,梁某不才,愿为首领掠阵助威,如何?”

    伐同连连摇头:“俺们羌族勇士虽然很勇敢,却不擅长攻城,不如梁将军先设法攻破城墙,再由我湟中羌出手如何?”

    梁兴怒极反笑:“哈哈,说的可真好,让咱们去送死,你来捡便宜?你们这些胡狗还真是……”

    梁兴一句‘胡狗’出口,军帐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虽然汉廷一直将叛军和羌胡混为一谈,但两者之间并非如表面上的那么融洽,否则就不会有当年韩遂火并北宫伯玉、边章的旧事了。马腾和韩遂的交恶,同样是由此开始转烈。

    伐同的手立刻就按在了刀柄上,白马、牦牛、参狼、青衣、可兰诸羌首领纷纷起身,怒目而视,大有一言不合,就将梁兴当场乱刀分尸的架势。另一边,侯选、程银、李堪、成宜、马玩等人也是纷纷起身,站在了梁兴身后,表明了立场。

    眼见着就是一场大规模内讧再起!

    “轰!”

    “好了,都不要吵了!”

    千钧一发之际,马超暴喝出声,一掌将帅案拍成了漫天木屑。

    “拿刀对着自己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倒是冲着青州军发狠啊!有了先前的教训还不够吗?还想再来一次?上次是徐庶多少有些轻敌大意,才让咱们死里逃生,反败为胜,这次可是王羽亲至,你们真当他那百战百胜的名声是假的么?”

    马超虽然武艺高强,但从前在场众人都是把他当做后辈看待,并不觉得如何。但现在马超靠着击败名将徐庶的威猛战绩登上主帅之位,这一发火,也是声色俱厉,有如雷公咆哮,金刚怒目一般,一下子就将对峙的双方给震住了。

    “徐庶准备充分,我军军中缺少攻城器械,强攻确实不是办法。对梗阳围而不攻,分兵攻打晋阳或祁县,也有分散力量的风险,而且那几座城池兵力或许少了些,城池本身却更大、更坚固,也未必攻得下。”

    “那将军的意思是……”

    “等!”马超冷然答道:“等王羽到了,某便与他在这汾水河畔,一决生死!”

九零一章 五成胜算

    “这个马超……倒也不是个勇无谋之辈,分明就是很精明的一个人么。”王羽搓动着手指,最新的军情在他的指间转得和风车一般,口中也是喃喃低语,说着一些让人不明觉厉的话。

    “主公这话是从何说起?”太史慈一贯秉持不明白就问的理念,“军情上不是说马超攻梗阳不下,损失惨重,然后便偃旗息鼓了吗?莫非知难而退就是精明人?”

    王羽嘿然笑道:“子义啊,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傻?这不是明摆着吗?马超按兵不动,就是在等本将去和他决战呢。”

    “决战?”太史慈挠挠头,转头看看身遭,发现秦风、方悦两个难兄难弟和自己的神情差不多,都是一头雾水的模样,赵云则是和诸葛亮一个表情,显然已经听懂了王羽的话外之音。

    这个发现让他很是郁闷,用手指捅捅赵云,悄声道:“主公卖关子,俺拿他没辙,子龙,咱们可是兄弟,有事你可不能瞒着大哥。”

    “咳咳。”他出言无忌不要紧,赵云这个老实人却是局促起来,抬头看看王羽的脸色没什么变化,眼中有鼓励意味,这才低声答道:“大哥,你不妨这样想,若是你和那马超易地而处,想打赢这一仗,应该怎么做?”

    “怎么做?”太史慈微微一怔,继而沉吟道:“攻城肯定不行!元直贼猾着呢,既然事先有准备,藏的肯定不止床弩这一手,强攻只是自寻死路……”

    兹县之战中,青州虽然没损失将校级人物,但潘璋、李乐却都受了重伤,要不是张宁坐镇太原,这两人就都保不住了。其他人多多少少也都挂了彩,特别是为大军断后的徐晃,他现在还能撑着领军作战,不过是靠着强健的体魄强撑而已。

    尽管如此,西线军团剩下的将领还是足敷任用的。徐庶和管亥守梗阳,徐晃在晋阳,箭术出众的黄忠从子黄泽在榆次,纪灵、马忠守祁县,整体防线不存在任何明显的弱点和漏洞。

    马超可以对梗阳城围而不攻,先取晋阳三城,可无论他将哪座城池做为目标,要面对的问题都是差不多的——攻克有备而战的坚城。

    如果徐庶没有外援,马超倒是可以采用拼消耗的战术,用精锐督战,驱使杂兵攻城,等到曹操支援的攻城器械送到,再发动总攻。反正他兵多,杂兵死光了,也可以从当地拉壮丁做炮灰。可王羽的存在,却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风火骑兵行动太过迅速,马超在上党郡也没有建立情报网,根本无从得知,王羽到底什么时候会出现在什么地方。一旦王羽赶在西凉军围攻某个城池,筋疲力尽的时候出现在战场上,那么,不用打,胜负就分出来了。

    古往今来多少军事家,都是顿兵于坚城之下,最后被敌人反过来调动或突袭,最后反胜为败的,其中甚至包括了乐毅、庞涓这样的高人,长平之战后的白起若不是被秦王猜忌,临阵换将,难保不被信陵君捡到这个便宜,葬送常胜不败的英名。

    “马超看透了此节,所以按兵不动,等着主公到了再决战?”太史慈自问自答道:“可他怎么能保证,主公会和他正面决战呢?他就不怕主公以铁骑增援梗阳,疾风军奔袭他的后路么?”

    西凉军兵多,补给匮乏,青州军则是相反,如果打成持久战,肯定是对青州军有利。想到这里,太史慈突然灵光一现,恍然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难怪主公说那马超是个精明人呢,原来他连曹操、孙策也一并算计进去了啊。”

    眼见太史慈想明关窍,乐得手舞足蹈,王羽眼中也露出赞赏神色,方悦、秦风都急了,似乎这里就剩下他们两个反应迟缓之人被蒙在鼓中,这滋味可不好受。

    “子义,你明白什么了?赶紧给咱说说啊。”

    “无忌兄,不是我说你,你也不老,平时总要多读点兵书才好,以免……好了,好了,俺说还不成吗?其实很简单,那马超就是纵观全局,得出了我军利在速战的结论而已。主公一离开,那曹操、孙策就勾搭在一起,不老实了,马超就赌主公不会和他纠缠太长时间,将所有人马集中在一起,不给咱们各个击破的机会。”

    “你这样说也不是没道理。可那马超难道就不担心粮草问题吗?眼见就是三月,青黄不接的时候了,即便他把河东、并州收刮得干干净净,他的粮草也支撑不到秋收,我军只要在这里耗上两个月,他不退也得退,到时候岂不更糟?”

    秦风没读过几本兵书,但对胡族的了解却比很多人都更为深刻,他太明白那群野狗的习性了。那些胡人常年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故而没有积蓄的习惯,占领河东和河套这么久,抢来的物资八成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虽然曹操会予以支援,但曹操本身就算不上宽裕,离得也远,支援点装备、器械什么的倒还好,提供粮草肯定是杯水车薪。

    也就是说,如果王羽拼着兖州损失一部分土地和实力,和马超对峙两个月,西线之危即可不战而解。在这种情况下,马超哪来的自信,咬定了王羽会和他决战呢?

    “所以主公说那马超很精明,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他知道自己如果不想为他人作嫁衣,尽量攫取战胜我军的成果,老老实实地等着主公赶到,进行决战就是唯一的途径!”

    太史慈颇为感慨的回答道:“此人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比起身经百战的主公,他的韬略和计谋都不够看,手中的骑兵更多,同样不及我军精锐。再加上联军内部的矛盾,分散兵力,在整个并州战场拉开战线,最后即便侥幸取胜,也势必损失惨重,无力再与曹、孙争锋。”

    “所以他就打定了主意,除非主公和他正面对决,否则他就不与我军交手?始终不分兵?”

    “正是如此。就算对峙到粮尽之时,他大不了就整军而退,反正二十几万军铺开几十里,我军也很难包抄他的侧后。等到主公回兖州增援,他得到补充后,就可以再返身杀回来了。”

    “那……这一仗岂不是更棘手了吗?”秦、方二将恍然大悟,却没感受到丝毫喜悦,都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马超这一招谈不上多高明,即便他成功牵制了王羽,最终的结果也是在伤人之前,便伤到了自己。二十多万大军粮尽而退,再返身杀回的过程中,非战斗减员会达到一个惊人的数目,一个来回之后,整支大军缩水一半都不稀奇。

    不过在马超而言,这已经是最划算的方法了。

    他不认为自己拼兵法韬略能拼过王羽、徐庶,与其被各个击破,不如干脆将赌注押在正面战场上。当然,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或许也是因为在兹县那一战当中打出了自信,觉得凭借自己的勇武和兵力,可以在正面战场上压倒王羽。

    正面对战,也会造成相当的损失。但若收获的是击败王羽的成就,损失再大,也是值得的。而且,集中力量对战,也可以避免西凉军内部的矛盾再次被利用。

    这就是马超的整体战略构想,并不复杂,也远没有他老爹和韩遂那样老谋深算。但越是简单的算计,反而就越难对付,反而是那种喜欢使用计谋的对手,更容易找到破绽,采取针对性的措施反制。

    一时间,众将都沉默下来,在心中盘算着破敌良策,却始终不得要领。

    “以臣之见,我军或许可以虚实相生之法惑之。”诸葛亮突然提出了建议。

    “何谓虚实相生之法?”王羽反问。

    “所谓:善用兵者虚实,善破敌者实虚,马孟起顾忌主公的存在,故而不敢全力以赴的攻城,以至于迟迟无法突破元直设下的防线。既然如此,主公何必送上门去与其决战,干脆驻马于上党郡内,观其动向,进而采取针对性策略。”

    “若彼军始终按兵不动,主公或可取道河内南下,突袭洛阳或是曹、孙联军侧后。待马超闻讯之时,我军或许已经在兖州战场取得了决定性胜利,正可震慑敌胆,从容回援并州。若马超按捺不住,发动攻势,我军亦可奔袭梗阳城下,与西线军团合攻西凉军。”

    王羽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问:“孔明,我且问你,你自认此策的成算有几何?”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知己不知彼,胜负参半。”诸葛亮坦然答道:“臣之计,乃是就我军的状况而定,马孟起会如何应对,实难揣度,故而胜算只有五成。”

    王羽再点一点头。

    诸葛亮此计,和后世球赛的假动作是一个道理的,对战的双方都要努力猜测对方的心理。如果马超和诸葛亮斗智,那还好办,怕就怕马超和在兹县时一样,认准了一个方向就直冲过去。前一种有迹可循,后一种干脆就是拼运气的,胜算说是五成,已经有些虚高了。

    从兹县之战来看,马超现在运气正旺,和他拼这个,即便王羽也没有多少信心。

    然而,除了诸葛亮的计策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正面对战,以寡击众,胜算难道能超得过五成吗?

    王羽陷入了沉思。

九零二章 江淮战火燃

    阳春三月,这场席卷天下的大战进入了第五个月份。

    在这段时间,各地的战事都变得没之前那么激烈了,然而,哪怕是最期冀和平安宁到来的人,也不会对此表现得很乐观。因为他们知道,这短暂的平静,只是更猛烈的爆发的前奏,用不了多久,熊熊战火就会以比先前激烈百倍的态势迸发,并扩散开来。

    在距离青州主力从垂陇城撤兵的第二十天,王羽的将旗出现在了上党与太原交界处的界山——羊头山下。此地距离祁县不足八十里,到梗阳城的距离同样只有一百多里地,如果王羽愿意,只需一日夜的时间,风火骑兵就能出现在马超的面前!

    对此,马超表现得极为慎重,他撤开了对梗阳城的包围,向西撤退,一直撤出了五十余里,才背靠昭余泽扎下了营盘。

    很显然,马超虽然对王羽的到来有所顾忌,但他无意退让,只要王羽再向前挺进,一场大战势必无法避免。

    如果两军展开正面会战,包括辅兵在内,两军参战的总人数将超过五十万!说是一场百万规模的大战也不算夸张。这样的大战,或许还称不上是史无前例,但毫无疑问的是汉末这几十年来,规模最大的一场战役。

    与此同时,中原的平静之中,也酝酿着巨大的风暴。

    这段时间,对战双方都表现得比较克制,除了斥候游骑之间偶尔的碰撞之外,连百人级别的冲突都没有。双方都在紧锣密鼓的调兵遣将,济水沿岸,尽是密布的军队,冲天的杀气,仿佛将奔流的济水都冻结住了。

    要不是之前就已经经过了一连串的战斗,否则济、濮二水之间的地域,肯定会出现大规模的难民潮。郭贡的下场对所有人都提出了警示,在两个庞然大物发生碰撞之前,却不远远避开,那就是纯粹的取死之道。

    战乱远未结束的另一个明证就是,在大战之初风平浪静的徐淮战场上,战事正进行得如火如荼。青州军中,的确有不少持重之人,但张颌、庞统肯定无法归类到这个范畴中去。

    之前让出睢安,只是不想两面受敌的同时,将战线拉得太长。得知孙策竟然抛下淮南,跑去了兖州的时候,张颌、庞统心中燃起的,是熊熊的怒火。

    这是一种轻视!对徐州军团全军将士的轻视!以为留下个没经历过什么战阵,刚刚十四岁的毛头小子,加上几万乌合之众,就像压制徐州,稳定淮南?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张颌、庞统便尽起全军,浩浩荡荡兵出彭城,杀入谯郡。孙权和留守诸将本就一直在做准备,听闻张颌兵出彭城,当下也是不敢怠慢,尽起留守的五万兵马,在萧县城下摆下阵势,迎击张颌。

    双方展开激战。

    孙权在黄盖、韩当等老将的辅佐下,指挥的倒是有模有样,但鏖战数日,终究还是渐渐抵挡不住了。

    江东军的兵力虽然占了上风,但精锐太少,只有一万五前江东本部兵马,另外三万五千兵都是收编的淮南军,无论战力还是士气,都相当疲软,完全不是气势近乎哀兵的徐州军的对手。

    交战十天,最终以孙权放弃萧县,败走杼秋而告终。

    孙权败走之前,在萧县城内留了一部分兵马断后,但效果不佳,只抵挡了半天,就直接打出了白旗,全军出降。张颌拿下萧县,气势更盛,留下徐盛守城,与庞统一道督军西进,穷追不舍,最后将孙权的三万残军给堵在了杼秋城中。

    对江东军而言,局势一下子变得异常险恶起来。

    且不说孙权军中,有孙权、孙静这样的孙氏亲族,黄盖、韩当等老将,以及周泰、朱桓等后起之秀也尽在军中。若这些人被张颌一网打尽,江东势必元气大伤,即便再从本土调遣援军过来,没了这些经验丰富的军将,又怎有翻盘的希望?

    何况,一旦孙权部被歼灭,兖州的孙策就成了无根之萍,无本之木,就算曹操顾全大局,不动什么坏心眼。在后援断绝的情况下,孙策那三万兵又能坚持多久呢?

    更严重的是,失去了孙权部的战力,淮南已是空虚到了极点,只要张颌分出数千兵马南下,借助豪强的呼应,横扫淮、泗也是指日可期。

    要不是周瑜及时赶到,孙权还真就交待在杼秋了。

    周瑜这段时间差不多是天下最忙碌的人。解决袁术之后,他一方面要安抚袁术旧臣,恢复袁术旧领的秩序,另一方面又要收编淮南军,既是为了补充战力,也是不想让袁军一哄而散,都重新回山上去当土匪,使得淮南各地动荡不安。

    这两个任务都是很复杂,难度也很高的命题,想在短短的十余日内完成,实在是难比登天。这还不算,周瑜还要关注谯县战场,时刻准备着北上增援孙权——打从一开始,周瑜就对孙权没放心过,后者的年纪实在太小,威望也太低,根本不可能将五万兵马的力量全部整合起来。

    不管他的关注度有多高,消息往来的速度都没办法提高。孙权败得太快,等到周瑜收到萧县大败的消息,孙权已经被围在杼秋了。

    周瑜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将寿春和安定淮南的事务交给刘备,自己率领五千江东军加上一万新收编不久的淮南军,去杼秋救援孙权。

    周瑜知道自己的做法很危险,刘备这样的枭雄人物,只要看到一个缝隙,就有可能创造一个机会出来,给他一个机会,那他能做出什么事,实在难以预料。

    刘备这两年和袁术暗中勾搭在一起,在淮南已经拥有了不小的潜势力,这次假借江东军的名义安定地方,将原来的潜势力扩大个两三倍肯定不成问题。对于江东军未来对淮南的统治来说,这是个相当大的隐患。

    但周瑜也没别的办法了。

    等孙策回援,一是未必来得及,二来,孙策和曹操已经议定了兖州的攻略,总攻已是迫在眉睫。若是孙策撤军或者抽调兵力回援,肯定会削弱总攻的威力,最后两边都不落好。

    为了牵制徐州军,周瑜这段时间没少与广陵打交道,负责外交的张纮,以及新近投奔而来的诸葛瑾,都是常驻在了射阳,只为说动陈家父子举兵呼应,与江东军前后夹击张颌。

    但一向与青州不合,喜欢见风使舵的陈家父子也不知吃了什么药,表面上唯唯诺诺,实际行动却是一点都没有。哪怕是切实的了解了徐庶在并州的那场大败,也没采取任何与青州敌对的行动。

    周瑜年纪虽轻,洞悉人心的本事却不弱,他心知,陈家那边八成是指望不上了。

    或许是离得近,对青州军的强大认识足够深,又或者是那开疆策起的作用。陈家现在已经改弦易辙,将赌注押在了青州身上。周瑜甚至在怀疑,要不是徐庶吃了一场败仗,使得整体局势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广陵的大军说不定已经调头南下,准备渡江攻打江东了。

    这可不是他捕风作影的胡思乱想,以陈家那对父子的精明,岂会看不出,眼下正是广陵兵马作用可以发挥到最大的一刻。错过这个机会,就凭广陵那点兵,根本没办法为陈家夺取多少利益。

    既然广陵按兵不动,那就是准备投向青州的意思了。没立刻将矛头对准江东,只是担心青州失败,不想把事情做绝而已。

    孙策回不来,曹操指望不上,江夏、长沙还要留一部分兵力防备刘表、李儒,周瑜也只能将刘备的作用最大化,饮鸩止渴了。

    事实证明,周瑜的决策相当正确。

    当他赶到杼秋的时候,张颌已经调来五十架重型投石车,硬生生将杼秋城的东面城墙砸出了一个大豁口!周瑜若是再晚到个三五天,杼秋城八成就被攻破了。

    对孙权等人来说,周瑜就是及时雨霖,夏日凉风。

    援军出现不但可以增强势力,振奋士气,更重要的是有了周瑜接手指挥权,江东军就不像先前那么被动了。

    黄盖、韩当都是经验丰富的宿将,可这两人远称不上是帅才,平时练兵,战时冲阵都没问题,让他们独当一面的指挥调度就难了。周泰是个纯粹的猛将,朱桓倒是有些本事,可他毕竟年轻,又不像周瑜和孙策是义兄弟,威望不足以服众。

    这帮人集思广益出来的策略,在张颌的经验和庞统的才智面前,就像是小孩过家家一样,不被打得晕头转向才是怪事。

    周瑜接手之后,情况得到了极大的好转。江东军一改先前的颓势,渐渐有了些声色。特别是周瑜和庞统各出奇谋,同样以虚实相生的手法惑敌、攻敌的智战,给这场大战再添上几分亮色。

    总体而言,张颌军仍然占据上风。但想象之前那样,迅速压倒江东军就很难了,江淮战场再次恢复了平衡。

    江淮僵持住了,关注这场大战的人们,重新将目光转向了并州以及中原,屏息静气等待着那一场或是数场,决定大战最终走向的战役的最终爆发。

九零三章 大战之前

    晴空之下,是浩渺如烟的昭余泽。

    碧蓝色的湖水如同一块巨大的蓝宝石,湖边新长出的嫩绿的芦苇,因为微风的吹拂发出沙沙的摇曳声,正是春日好风景,全不输于江南风光。

    “噗通!”一颗石子骤然飞至,落入湖心,激起了大片的水波,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在风景画上涂鸦了一笔似的,原有的意境一下子就被破坏了。

    “好无聊啊!真想回家啊!”马云騄一身劲装打扮,却毫不避讳的卷起了裤腿,露出了同样是小麦色的脚丫。她一边伸着懒腰大叫大嚷,一边发泄似的用脚在水中不停拍击。

    “小五,你想回家,不是因为无聊吧?是因为不想和你的玲姐姐对阵才对吧。”马岱坐在不远处,眼睛瞬也不瞬的眺望着湖光山色的美景,叹息着说道。

    被兄长一口道破了心事,马云騄俏脸微红,旋即却是脖子一梗,振振有词的说道:“哼,是又怎么样?好好的,为什么一定要和青州军开战呢?这些天下来,已经死了多少人了,连大嫂那个最小的弟弟都……二哥你不是也说吗?就算咱们打赢了青州,也没办法照搬王羽搞的那一套,没有那些新政,也不可能有青州眼下的繁荣,那不是造孽吗?”

    “道理是这样,可伯父和文约将军的仇也不能不报啊。”马岱回应得没什么精神,更谈不上说服力了。

    马云騄腮帮子一鼓,气哼哼的反驳道:“父亲是被烧当羌那些贼子乱刀砍杀的,我亲眼看见的!要报仇,就先杀了那帮贼子才对,不然也是韩遂造的孽,和那徐元直有什么关系?大兄完全就是本末倒置,搞不清楚重点,让大伙白白送死!”

    “大兄也是不得已啊。”马岱无奈的叹了口气,犹自不忘叮嘱道:“小五,你不要怪他,更不要当众拿出来说嘴。”

    羌族各部之间的关系极其复杂,很多部落都是彼此看不对眼,经常发生冲突,但在对外的时候,却能消除嫌隙,一致对外。

    马腾遇刺那件事,从道理来说,徐庶的离间计顶多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而已,根本谈不上是罪魁祸首。若非韩遂早有杀意,烧当羌见利忘义,反复无常,即便徐庶放出再多的谣言,马腾父子又岂会惨死?

    韩遂与马腾有旧仇,互相厮杀还不足为奇,但烧当羌的背叛却找不出任何开脱的理由来。

    马超当然不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可他能有什么办法?烧当羌将罪责全部推给那离,并交出了那离的人头,马超若不依不饶,诸羌肯定不会坐视,肯定群起相抗。若是用强,大军不就分崩离析了么?

    清算韩遂亦不可取,道理也是差不多,区别只是站出来反弹的是梁兴、侯选那帮人,结果同样是联军的分裂。马超想将仗继续打下去,就只能打出向徐庶和青州报仇的旗号,否则,他或许能快意恩仇,但争雄天下肯定是不用指望了。

    道理就这么简单,马岱心中明镜一样,但肯定没办法拿出来对马云騄说。小姑娘心思单纯,一派天真烂漫,跟这种人心鬼蜮的龌龊事完全不搭边。

    “我知道,他就是想和王鹏举争风头,争天下!谁的劝也听不进去了。他也不想想,这么小的一座梗阳城,他都奈何不了,等到了中原,碰上青州的那几十上百万的民兵和雄城,他就能势如破竹了不成?”

    难得有个人听自己说话,马云騄竹筒倒豆子般将心中的郁结宣泄出来:“玲姐姐是好人,明知咱们有可能会在阵前相遇,还送了铁甲给我。那王羽倒是没见过,可他既然是玲姐姐的夫婿,肯定也不会太差。好人不打好人,咱们干吗要和玲姐姐他们打生打死啊。”

    “……谁说不是呢。”马岱发现自己近段时间经常叹气,可除了叹息,他又能拿什么答复妹子的问题呢?

    马岱不是不明白,当初王羽明知自己兄妹身份,却不做留难,还赠车赠甲的,未尝不是示威的意思。看到那板甲的坚固,连大兄那么勇猛,伯父那么傲气的人都是震惊不已,那车对崎岖路径的适应力,更是令得文约将军动容,都对青州的战争潜力刮目相看。

    不过,王羽那件事做得很漂亮,全然不着痕迹,吕绮玲和小五又的确是一见如故,赠车、赠甲就显得很是情深意重了。现在两军对阵,生死相争,让人没法不生出世事无常的感叹。

    “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肯定是要打过一仗再说。沙场上无父子,小五,大兄既然准你领军上阵,你也不要光顾着念念不忘旧日情分,掉以轻心了。全力一战,无论胜负,只求无愧于心就好,你这样做,想必那位小吕将军也不会有什么怨怼的。”

    “全力一战,无愧于心么……”马云騄转过头来,向东远眺,只见*光之中,远山连绵,心中回想故人容颜,一时间竟是痴了。

    ……

    就在马岱兄妹在湖边谈心的同时,王羽的大军汇合了祁县的纪灵、马忠部,已经到了梗阳城外。

    “罪臣徐庶,参见主公!主公以西线重任,数万将士的安危全权委任于臣,训令以坚守为上,拖延为主,臣却仗了一时意气,轻敌冒进,不遵主公教诲,以至于丧师辱国,令我骠骑军常胜之名蒙尘抹黑,惭愧无地也。”

    徐庶早早的就侯在了城门外,远远看到王羽的身影,快步迎上前,伏地请罪道:“臣犯下如此大过,即使自裁相谢,亦不足惜,只是西线战局正急,故苟且至今。今日得见主公尊严,于愿足矣,但凭主公责罚,以谢死难军士,臣在九泉下亦无怨言。”

    徐庶请罪,并没搞负荆、自缚之类的噱头,只是坦然自承过失,言辞恳切的请罪。这样做,反而令得他的请罪更正式,更有出自真心的感觉。

    众将对此都有预计,但真正到了这一刻,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劝吧?徐庶自己把劝的路都堵死了。败军之将,而且还是违逆了主公交待的既定策略,才打了败仗的武将,这要是不从重处罚,还谈什么从严治军,令行禁止?

    不劝吧?徐庶是个阳光少年,性格开朗随和,与同僚之间的关系都很好。不小心得罪了个太史慈,也设法化解了仇怨,这样的同僚,谁能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赴死?

    一时间,众将都是踌躇不已,看看徐庶,又看看王羽,心中都是七上八下的,倒是徐庶本人表现得非常坦然。

    短短数息间,感觉中却像是几年那么长,等到王羽终于开口时,众将都有了中溺水很久,终于呼吸到空气的感觉。

    “元直你错了。”王羽看着徐庶,目光清冷:“你错就错在你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

    王羽这话说得像是绕口令一样,不但众将一头雾水,连早萌死志的徐庶都讶然抬起头来:“臣……”

    “你败退梗阳,独自坚守,却将众将远远遣开,看似布置了一条防线,实际上呢?难道你不是打算吸引马超来攻,做好了以身殉城,消耗西凉军实力、士气的准备?你应该是以为,只要在梗阳城狠狠消耗过西凉军,就算后方援军不及赶至,西线也安全了吧?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坚守孤城,慷慨赴死,却将本将和其他人置于何地?”

    王羽不等徐庶说话,开口就是一连串的质问,将徐庶问得哑口无言。

    徐庶自己守梗阳,确实存了殉城的念头。他事先也没料到马超是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本以为对方会不惜代价的攻城呢。

    虽然有很多强力武器,但梗阳毕竟是座弹丸小城,只要马超肯不惜代价的猛攻,完全有可能抢在王羽到来之前破城。徐庶就是想通过这样的消耗,拉近双方的兵力差距,进而为王羽创造战机,却没想到一见面就被王羽道破了。

    “你出发之前,我的确嘱咐过你,以防御为主。但我也同样说了,若发现战机,你大可自行判断,何尝严令你坚守不出了?兹县之败,有运气成分,你说自己轻敌,多少也有些,但你使离间计之前通报于我,我未尝阻止于你,又何尝不是失误?”

    徐庶大惊,连忙分辨道:“主公岂有过错,分明都是……”

    王羽一摆手,拦住徐庶话头,扬声道:“骠骑军成军至今,在大战之中,从未一败,固然是种荣耀,却不能成为负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世上何尝有真正的常胜不败之军。胜则再接再厉,败亦勉之,改之,再战之,方合用兵之道。”

    王羽环视当场,与众将一一对视,鼓荡中气,语声越发响亮起来:“从今日起,要打的仗还多着呢,若是打了败仗就求死,我青州有多少英杰才够用?难不成以后也每次都要本将亲自上战场?我的部下,会死,可以死,但绝对不能自己求死!”

    “元直,你有那琢磨如何请罪的时间,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戴罪立功,不让战死的弟兄们白白牺牲,打赢这一仗!只有这样做,你才担得起本将的信任和全军将士的期望,你,还有众位,都明白了吗?”

    “臣等愿为主公效死!”

九零四章 定计破敌

    /

    “西凉军最大的威胁是骑兵……”

    中军帐中,徐庶略显低沉声音在回荡着。尽管兹县之战的相关情报已经先后送出了十余封,但当事人的亲自述说,依然具有无可替代的价值。

    徐庶提出来的这项重大威胁,听起来像是废话,但在座的都是在青州军中具备相当地位的部将,当然能听得出,徐庶说这些话是另有玄机的。

    青州军可不光是骑兵强大,在王羽正式建立骠骑六军之前,青州的骑兵一直是居于辅助地位,真正的决胜之兵是步兵。在扫平袁绍之后,骑兵的重要性与日俱增,但青州步卒也没拉下,不论对抗敌人的步骑兵,都有着相当的心得。

    于禁在马蹄梁歼灭骞曼的那一仗,战术执行的就相当标准。

    先是以强弓劲弩次第杀伤,破坏敌骑阵型,然后借助盾阵和长矛阵列削弱敌军的冲击力,抵御敌骑的冲锋。待敌骑势头减缓,就轮到刀斧手表现了。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在和手持长刀大斧的步卒面前,不具备任何优势。

    只要战术执行的够彻底,至少在正面对抗当中,青州步卒是不怕骑兵的。

    西凉军中骑兵的比例虽然较高,但羌人的生活习惯其实和汉人更接近,没办法象鲜卑、匈奴那样,全民皆兵,全军皆骑。

    三十万西凉军当中,骑兵的比例只占了不到三成。虽然这个数字也不小了,但考虑到西凉军装备上的匮乏,这八、九万的骑兵连轻骑兵都算不上。只能当成和斥候差不多的游骑兵。

    此外,这些骑兵也不是集中使用的。而是作为亲卫精锐,分散在各个头领手中。其中最强的马腾、韩遂,麾下的精骑也不足一万。

    不能集中使用的话,少量的骑兵,在战场造成的威胁极其有限。考虑到马超逆袭之前,是先和韩遂战过一轮,不考虑内讧中的伤亡和逃散着,马超火并韩遂之后,麾下的骑兵顶多也只有万五左右。

    而青州军这边,潘璋虽然轻敌冒进。却并未被立功心切的心情冲昏头脑。他自己冲得比较靠前,但后面有马忠压阵,所以在攻击诸羌大营的时候,大军的阵列一直保持得很完整。

    战力对比是这样,就一般性的常识而言,马超的逆袭,别说逆转乾坤,本应连潘璋、马忠都拿不下才对。即便击破了潘璋部,也是强弩之末了。不可能再对徐庶的本队造成重大威胁。

    既然最后是马超胜了,其中肯定有些说法才对。

    “马孟起麾下的骑兵,是清一色的长矛骑兵!”在所有人的关注之下,徐庶的陈述开始涉及军报中没有的细节。

    “长矛骑兵?就是巨马水之战中。铁骑用的那种?”吕绮玲惊讶问道。

    “单就骑矛的长度来说,确实是一样的。”

    徐庶点点头,肯定了吕绮玲的说法:“他们手中持的也是二丈四尺的长矛。冲阵之时,可以借助长矛的长度来摧毁我军的长矛阵和盾阵。步卒的长矛虽然长度差不多。却只能被动承受冲击,虽不至于被敌骑无损杀伤。对敌骑冲击造成削弱效果却下降了不少。”

    “军中的弓弩呢?难道你们就这么轻易的把西凉人放到跟前了?”吕绮玲全程经历过巨马水那一战,对长矛骑兵的优缺点都知之甚详。

    长矛并不适合轻骑兵使用,轻骑兵用的比较多的,除了战刀之外,就是丈六缨枪和马槊了。长矛的作用主要是在接战之初的冲击上,要格斗可不够看。

    轻骑兵身上没有甲胄防护,目标却很大,如果用长矛冲阵,在第一下冲撞中减缓了速度,后面就要乏力了。就算是不得已要用轻骑兵冲阵,主要的方式也不是冲撞,而是在敌人的身侧如风般掠过去,人马交错的同时,发动进攻,即所谓的过马一刀了。

    轻骑兵持长矛就是累赘,更别说还是那种超长的长矛了。

    当然,以西凉军在兵力上的优势,倒是可以用这种方式来拼消耗。不过,青州军中装备率极高的弓弩可不是摆设,轻骑兵最怕的就是弓弩的密集攒射。

    即便是上万骑兵同时发动进攻,只要阵列中有五千以上的弓弩,也可以在冲锋过程中,极大的削弱敌人。在正式发生接触之前,将敌骑的阵型变得零零落落,不论拿着什么武器,也无法造成威胁。

    徐庶嘴角溢出一丝苦笑,颇为艰难的给出了答案:“弓弩造成的杀伤很有限,因为西凉军的骑兵……装备了大量纸甲。”

    “纸甲?”众将都是大吃一惊,赵云确认似的问了一声:“就是我军从前用过的那种?”

    “嗯。”徐庶点点头。

    王羽突然问道:“元直,你说大量有些模糊,再具体一点呢?”

    “马、韩两部的骑兵,是全军配备,其他各路人马,至少也装备了半数骑兵。”对此,徐庶早有成竹在胸,回答的极为迅速。

    “这么多?”太史慈一脸惊疑不定的神情,“那岂不就是说,西凉军中,至少囤有五万具纸甲?他们哪来的这么多纸?要是说曹操还差不多,西凉军怎么……咦?莫非是……”

    “嗯。”对于太史慈的疑问,徐庶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应该就是曹操支援的了。”

    “五万具纸甲啊,还是人马具装的那种,即便是曹操,也不可能轻易拿出来吧?”太史慈的眼睛瞪得溜圆,咋舌不下:“难不成他战前高价买去的纸和自己造出来的纸,都用在这上面了?”

    “看来就是这样了……”

    王羽长叹一声,接过话头:“不愧是曹操啊,单凭这非同寻常的魄力。就足以配得上他的名声了。从这个角度来说,元直这一仗明里是败给马超。其实是败给马超、曹操的联手,确实不算冤。要深究的话。这未尝不是本将的失误啊。”

    西凉军装备大批量纸甲的情报,徐庶之前并未写在军报中,王羽也理解他这样做的用意。青州纸大量外流,是在王羽的默许下发生的,青州因此获利甚丰,但在某种意义上,也壮大了敌人的实力。

    王羽敢这么做,当然也有相应的把握,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曹操花了这么大代价造出来的纸甲,竟然不留作自用,而是全数拿去武装西凉军了!

    从实用角度出发,曹操的做法是性价比最高的。西凉军装备简陋,兵力却多,用造价最为低廉的纸甲武装西凉军,对实力的提升将是非常明显的。但西凉军不是曹操的下属,只是盟友,支援个几千具就是很大的人情了。一口气数万具……

    “啧啧……究其根源,是本将轻敌了啊。”王羽摆摆手,拦住徐庶,不让他为自己开释。迅速在心中评估起眼下的局势来。

    西凉的长矛轻骑战术,应该是本来就有的。

    历史上曹操败于马超之手,也说过这样的话:贼虽有长枪。安能便刺?诸公但坚壁观之,贼自退矣。意思是说。西凉军的枪矛厉害,但只要自己这边深壕厚垒的守着。就不怕他能做出怪来。

    后世有种说法,说马超的羌兵用的是马其顿方阵的长矛战术。但就王羽的了解,结合徐庶所述,西凉的长矛其实是骑兵装备的。

    历史上的西凉军当然不可能有纸甲,但只要这种长矛轻骑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漫山遍野的发起亡命冲击,再怎么训练有素的部队骤然遇上了,肯定也难讨好。

    王羽虽然有办法破纸甲,可现在马超已经将西凉军整合起来了,就算没有纸甲,那数量高达八万的长矛轻骑也不是好对付的,何况还有十多万步卒助战呢?

    这一仗还真是有些麻烦了,难道要做放弃并州的打算?

    正踌躇间,王羽突然听到太史慈的声音,抬眼一看,后者正和徐庶咬耳朵呢。

    “元直,你在军情说那马超很勇猛,他是亲自带队冲阵了吗?既然如此,你怎么这么笨,不调集弓弩手,集中攒射他呢?任他是铁铸铜浇的,身上又能打几根钉。”

    太史慈嗓门很大,偏偏又没自觉,他的窃窃低语,其实和别人正式发言也差不多了。不过这一次他问的问题倒是问在点子上了。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与其苦苦琢磨如何击破二十几万大军,还不如专注于如何对付马超。

    但凡是喜欢亲自带兵冲阵的武将,都能极大的振作己方的战意,同时也给对手提供了可以针对的弱点。当年徐荣破孙坚,用的就是这一招。王羽自己也是因为这样,这两年渐渐退居幕后,将冲阵的责任交给了麾下诸将。

    除了王羽之外,喜欢自己带队冲锋的诸侯,也只有吕布、孙策和现在要面对的马超了。因为不具备普遍性,王羽一时都没转过这个念头来。

    “马超临阵,的确喜欢冲锋在先,不过他的战法比较特殊,他不是始终冲在最前列。而是在战事顺利时隐藏在后,遇到僵持或是不利的局面,才率亲卫突然杀出,打破僵局,待身后的部队重整阵势后,他就又退回去了,很难做出针对性的狙击。”

    徐庶的回答,却否决了这个可能性。从他做出回答的速度来看,八成是在战阵上尝试过类似的方法,只是未曾奏效罢了。

    “这厮真不是一般的狡猾啊。”太史慈郁闷道:“这样说来,要破西凉军,岂不是只能硬碰硬了?”

    徐庶默然不答。

    战后这么多天,他一直在反思,筹谋反击之策,但始终不得其所。除非王羽下令,在冀州进行大规模动员,同样集结一支大军出来,否则很难正面击败西凉军。

    众将也都是沉默。

    以弱胜强,总是要有些契机。马超不分兵,只肯打正面会战,战术中也没有明显的弱点,这样的仗要怎么打?

    一片静寂之中,王羽突然开口,一开口就是语出惊人:“硬碰硬是肯定的,不过,子义,这一仗未必像你想象的那么艰难。”

    众皆愕然,齐齐的看向王羽,后者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配合着他脸上那一丝莫名的笑意,怎么看怎么高深莫测。

九零五章 决战时刻

    “龟孙子,有种伸出头来!”

    王羽率军进抵梗阳城之后,很快就将分散于各处的几支兵马集结了起来,这也正是马超所期待的。所以,在三日后,马超也很有默契的将大军东移,在汾水北岸连营二十里,前营距离梗阳城仅仅十五里,决战架势摆得十足。

    面对咄咄逼人的马超,王羽表现得却没有北上时那么气势汹汹,而是一声令下,辅兵、战兵一起动手,将梗阳城周围布置得和之前的虎牢关差不多,任凭马超几次三番的挑战,就是坚守不出。

    这种近乎无赖的战术让马超很窝火,但一时又找不到太好的应对之策。所以,在双方养精蓄锐的时候,侮辱挑衅便成了西凉军的主要攻击手段。

    在二十几万人当中精选出来的大嗓门骂手,竭尽全力的向对面挑衅,与此相伴的是雷鸣般的鼓声。“隆,隆,隆……”一**如惊涛拍岸。青州军却仿佛根本听不见对方的叫嚣般,躲在木制的营墙后,一声不吭。

    “亏那王鹏举还敢自称天下无敌,根本就是个缩头乌龟啊!要是被打破胆了,那就不应该来,既然来了,怎么龟缩不出?”青州军的隐忍极大的增强了西凉军的气势,他们尽情地拿上次的失败来羞辱对手。

    “弟兄们散了吧,王羽那厮不是个有担当的,只会用些阴谋诡计,为他卖命有什么好处?还不是死在荒野上,尸骨无存,连个报仇的人都没有!”

    “散了吧,散了吧!”西凉军哄然大笑,声音连惊天动地的战鼓都压了过去。笑声中,一队骑兵耀武扬威般冲出阵列,往青州军营疾驰而来,赤色的旌旗迎风招展,雪亮的矛锋在阳光下烨烨夺目。

    眼看到了近处,为首一将胯下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手持长刀,面如重枣,吼声如雷:“某乃南安庞令明,青州诸将,可敢出营一战否?”

    庞德耀武,青州军这边却是营门紧闭,两军的气势更是此消彼长。西凉军的喧嚣鼓噪声如同惊雷一般,震得汾水的水波都打着颤,青州军这边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其实也不是很正确,至少太史慈这会儿已经暴跳如雷了。

    “哪来的毛头小子,居然敢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老子马踏都昌,一千破五万的时候,你小子还在老娘怀里吃奶呢!要不是主公严令不许出战,老子早把你撕成碎片,炖成肉糜了……真,真是气死我也!”

    太史慈火冒三丈,一旁的赵云倒是很冷静,不但没被太史慈影响,连吐槽都是那么的精准:“大哥你真是荤腥不忌呢。”

    “逼急了,老子连铁都能嚼了吞吃,炖人肉粥算得什么?”太史慈没好气的挥挥手:“子龙,你也别在这摆出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急!你说说,新阵势演练过了,战术也反复推敲了这么久,主公怎么还不肯出战呢?”

    赵云面无表情的答道:“主公既然这么决定了,总是有道理的,大哥你少安毋躁,耐心等等吧。”

    “我没法不躁啊……你看看那些西凉贼子嚣张的,完全就是小人得志的嘴脸么!你说,这要怎么忍?”抱怨了几句,太史慈的情绪也稍稍平复了些,可就在这时,西凉军又掀起了新一轮的骂战,太史慈被这一激,顿时又跳起脚来。

    “庞德小儿,爷爷记住你了!你等着瞧,等临阵之时,看爷爷不千刀斩你!”

    “大哥,你安静点,主公看着呢。”赵云扯住接近暴走的太史慈,向身后指了指。

    太史慈强压怒火,转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只顾着发火宣泄,没注意到,在中军帐附近的望楼上,王羽也在观敌,一边观敌瞭阵,还一边和诸葛亮商议着什么。

    “主公在观敌!”太史慈先是一怔,继而兴奋起来:“这是要出战了吧?终于要出战了!子龙,你在这里盯着,我去请战去,今天非得当这个先锋不可,不然即使打赢了仗,放跑了那个庞德也不是个事儿。”

    说罢,他甩手就走,赵云一下没拉住,也只能任他去了。

    太史慈脚程颇快,不片刻便到了望楼下。

    楼下有几名亲卫守着,见来的是太史慈,都是发笑,其中一人向太史慈打趣道:“子义将军,你又来请战啊?”

    “你们离得远,没听见那些兔崽子骂的多难听,多没口德,不然你们也忍不住。”太史慈悻悻回了一声,问道:“主公和孔明是商量什么机密,还是观敌呢?”

    “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事,主公吩咐说,若有军情,不用通报也可以。”

    “那就好。”太史慈冲答话的亲卫点点头,轻手轻脚的登上楼去。

    他脾气急,心眼却不少,知道王羽在定计之后,又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肯定不会存心避战。可他一直不知道,王羽到底在等些什么。因为不知道,所以他也是心里没底,就更容易焦躁。一旦有机会,他还是想多了解一些线索,不然心就静不下来。

    “明天么?孔明,你有几成把握?”

    刚爬了几步,太史慈就听到了王羽的声音,他心里当即就‘咯噔’了一下。不是被吓的,而是惊喜莫名的感觉。明天……这个时间点上突然说明天,不是出战,还能是为了什么?

    太史慈以前总是嫌诸葛亮话太多,语速太快,这次却破天荒的期待诸葛亮赶紧作答,以释心中疑惑。

    “天有不测风云,这种事谁也不敢自称十拿九稳,不过综合种种迹象,应该是不差的。待亮今夜和明天清晨在观测一番,应该就不会错了。”

    听了诸葛亮的回答,太史慈反倒是迷糊了。他知道诸葛亮精通天文、地理,特别是在泰山书院读了两年书,学了主公传授的一些秘法之后,在预测天气方面,已经是专家级别的了。不说是百发百中,十有九准也差不多了。

    但现在这局势,和天气有什么相干呢?

    若是等适合大规模会战的天气出现,这一连十多天一来,不都是晴空万里,最适合作战的天气吗?若说等待有利风向,这几天一直吹的都是东南风,对占据梗阳的青州军都很有利啊?若不是等这两种,还能是等什么?难不成要等大雨或是冰雹么?

    “如此甚好,你就辛苦辛苦吧。”

    “主公言重了,此乃亮的本份,有何辛苦可言?”

    太史慈还想再听一会儿,可很显然,楼上的对话已经结束了。正疑惑兼懊恼间,王羽清朗的语声再次响起,这次说话的对象却不是诸葛亮,而是挂在梯子上的太史慈。

    “子义么?上来吧,我正有话要对你说。”

    “呃……遵令。”太史慈微微一怔,随即醒悟过来,伸展猿臂,三两下就攀上了楼顶,慌不迭的问道:“主公,明天是要出战了么?”

    “军中士气如何?”王羽不答反问,但言辞间的意思,无疑是默认了太史慈的说法。

    “弟兄们都憋着劲呢!”太史慈拍着胸脯,大声答道:“只要您一声令下,立刻就会出现几万头出押的猛虎,入海的蛟龙,保管把那马超、庞德打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有干劲就好。”王羽微微颔首,笑道:“刚才孔明说的你也听见了,我现在说几句话给你,你先藏在心里,明天若是不出意外,就配合我,将这些话向全军将士宣讲,在火头上再浇一勺热油。”

    “您就放心吧,这差事交给俺,保准没错!”太史慈大喜,不管主公到底等的是什么是何缘由,明天开战应该是没跑了的。

    从前王羽很少搞战前宣讲。这种事搞得好,可以让全军上下都热血沸腾,战意高涨,但做起来却很麻烦,有面子工程的嫌疑。以王羽从前的风格,只要将旗往阵前一走,就能起到相同的作用。

    所以,王羽不屑,也不耐烦去做。

    但这一战的意义确实非比寻常,不但涉及到中原大战的成败,而且还是在青州军第一次吃过败仗之后,卷土重来的复仇之战。王羽会有一些特殊的安排,也在情理之中。

    听过王羽的交待,太史慈的执念终于有了依托,当晚难得的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天刚放光,他便跑去了诸葛亮的营帐,正好将从外面回来的少年参军堵了个正着。

    “孔明,怎么样?没出什么意外吧?”

    “意外?”诸葛亮傲然答道:“呵,怎么可能呢?”

    ……

    这一天辰时刚过,庞德又开始了例行的出营挑战。本以为今天不会有什么不同,结果他刚带队跑到距离青州军营还有里许远的地方,异变陡升。

    “呜呜……”号角声宛若龙吟虎啸一般,骤然响起。

    “轰轰……”随即,隆隆的马蹄声在营墙后炸响。

    “嘭嘭……”再下一刻,营墙每隔一段,就有一片向外倒塌,黑压压的骑兵如冲垮了水坝的洪水般倾泻而出。在骑兵之后,一片钢铁的反光与朝阳相映成辉!

    “停!”庞德心中一紧,手上发力,将战马勒得人力而起。仗着精良的骑术,他就那么原地调头,一边催马往营中退却,一边高声叫喊,声音凄厉至极:“快!快去回报主公,青州军出战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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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第一强兵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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