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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鲈州鱼     三国第一强兵txt下载     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零五章 以柔克刚

    从潜入河阴刺杀开始,王羽就在拼命的捞取政治资本,其中最重要,也是收获最大的一项,就是名声。

    包括这趟潜入洛阳,除了喜欢冒险的性格作祟之外,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他也是为了扬名。现在做的这些事,暂时都不为人知,不过,迟早世人会将其与泰山王鹏举这个名字联系起来。到那时,他的名声在朝中也很响亮了。

    计划成功后,他也会得到洛阳百姓的衷心拥戴,顺便捞取个仁义爱民的名声。

    搞这么多事,把名声弄这么大有什么用呢?

    用处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在碰到名将、谋臣的时候,一亮名字,就把对方给震住。开始只是震住,等以后,名声越来越大,享誉天下的时候,说不定就有纳头便拜的了。

    眼前的徐晃就被震得不轻,看他原本的架势,本是要抡起斧头杀上来的,结果自己一报名,他就站住了,惊疑不定的打量着自己,先前的气势没了一大半。

    唯一的遗憾就是,徐晃没有纳头便拜的意思,这也是没办法的,政治资本涉及的东西太多了,除了名声这一项之外,其他东西他捞的还不是很足,比如地盘,再如官职。

    此外,正如他潜入洛阳后,几次亮山门的结果一样,徐晃似乎也不大相信自己。

    不过,没关系,只要有个对话的机会,王羽就有十足的把握,把这位上将收入麾下。说起来也很怪,自己一直想着要挖刘备的墙角,怎么挖来挖去,挖的都是曹操的人呢?

    这是缘分吗?嗯,一定是吧。

    “你说,你是王鹏举?何以为证?”尽管还在质问,但徐晃的语气客气了不少,眼神也没那么凌厉了,“你若是王鹏举,为何又假借朝廷使者的名义,来河东助白波?你使的妖法又是怎么回事?还有……”

    徐晃向王羽身后指指,问道:“你带这些人东行去洛阳,又有何图谋?某不是寻常村夫,你若是虚言诈某,却是转错了念头!”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王羽抬左手虚引,笑道:“待将军确认了王某的身份后,再慢慢解释其他问题何妨?”

    徐晃看不懂王羽这个邀战的手势,但却领会了王羽的意图,他瞳孔微缩,语气更加沉凝,确认道:“你要与某一战?”

    “这个办法应该是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吧?”王羽云淡风轻的一笑,道:“将军意下如何?”

    “好!”就和他用兵的风格一样,徐晃的性格也很直率,今次跑来劫道,就是他风格的体现。

    “主公!”

    别人不知道徐晃的厉害,但白波军这些人可是很清楚的,闻喜城头的血腥风暴,泰半都出于此人之手,不知道有多少武艺高强的老卒死在了他的大斧之下,连撑过三个照面的都没有!

    尽管王羽的名头很大,但没亲眼见过王羽出手,众兵又哪里放心得下?表面上看,两边的实力确实相差许多。

    “你们都退下,退出三十步之外,谁也不许过来!”王羽头也不回的喝道:“这是命令!违背军令者,视同叛逆,立斩无赦!”

    众兵无不凛然。这些天,王羽一直教白波四将令行禁止的道理,这些精锐也多有耳闻,如今知道了主公的身份,哪还不知道军令如山是什么意思?

    一抹精光在徐晃眼中闪过,这种情况下还要跟自己单挑,对方的勇气和自信无不是上上之选!对方的身份差不多可以确认了,不过,感到敬佩的同时,徐晃也有些跃跃欲试。

    当世名将虽多,但近段时间,风头最劲者莫过于王鹏举,能跟这样的高手较量,乃是武人之福!

    他一摆大斧,肃声道:“请!”

    王羽神情不变,也是一声清喝:“请!”

    “……”

    场面走完,但徐晃却没急着动手,他看看王羽空着的两手,迟疑道:“王将军,你的兵器呢?”

    王羽淡淡一笑道:“某不擅用兵器,更精于拳脚,左右只是与公明兄切磋,而非死生相搏,索性就空手应战了,而非是小觑公明兄的意思。”

    “……既如此,那某也不用兵器,你我只较量拳脚好了。”徐晃略一迟疑,右臂一挥,大斧重重顿下,在山道上戳出了一个深坑,立在那里。

    王羽一摆手,道:“公明兄不须如此,某的拳脚功夫是得名师传授过的,你若没有专门练过拳脚,还是不要已短击长的好。”

    “王将军莫要小觑了天下英雄,焉知某拳脚不精通?”徐晃摇摇头,不肯妥协:“某虽在兵器上下的功夫更多,但拳脚也是自幼练起的,公平起见,就这样吧。王将军,某素闻你是个磊落的豪杰,眼下天色将晚,你总不会跟某说这些闲话,说到天黑吧?”

    “便依将军。”王羽干脆利落的答道,心里却是叹了口气。

    呼!哥又骗人了。嗯,也不能说是骗人,自己刚才说的,没有半句虚言,唯一弄巧的地方,也只有没拿武器就下场这一件了。

    徐晃的武艺到底有多强,自己没法确定,但毫无疑问的是,徐晃不是于禁,只精擅统兵,个人武力普通,他应该在一流名将之列。

    一流名将,自己八成是打不赢的。赢的机会,全在能不能取巧用杀招制敌。可自己是要收服对方,不是战场对敌,用杀招的话,就算赢了又有何用?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空手对战了。

    自己拿武器还是空手,区别并不是很大,但这个时代的武将,对拳脚不是太在意,他们的造诣大半都在兵刃上。武将们的舞台是战场,不是擂台,当然是兵刃才有用,拳脚什么的,也只能当做锻炼身体的体操而已。

    如果徐晃也空手对敌,那他的实力至少会下降一半;而自己的实力只是略降一点点,此消彼长之下,胜负自是不言而喻。

    当然,也不排除徐晃不肯空手对敌,或者他的拳脚功夫也很好的可能性,但依照王羽和其他名将的接触,以及书中所述来判断,他认为这些都不是问题。

    现在,他的计划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是打败对方,收服这位名将了!

    “喝啊!”

    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暴喝,两条身影相向对冲,战在一处。

    双臂交叉,架住徐晃当头的一记冲拳,强劲的力道,比王羽预估的还要猛烈,将他震退了两三步。

    暗劲!王羽心头微凛。

    不及多想,徐晃的攻势连绵而来,他的招式没有什么花巧,就是直来直去,大开大合,但举手投足间,都有莫大的威力。王羽虽然鼓起了全身的力量,但对上徐晃的一拳一脚时,他都有种难以力敌的感觉。

    对直来直去的招式,有力量加成的暗劲?

    嗯,也对,记得以前看过,长驱直入这个成语,就是由徐晃的典故而来,此人用兵攻势迅猛,经常能直击要害,跟于禁一守一攻,正好相得益彰!只是没想到,他的武艺跟用兵风格也差不多。

    暗劲,自己也要尽快找一门暗劲来学学了,不然打架的时候很吃亏啊。王家似乎也有这方面的传承,不过这种东西都是口口相传的,老爹和爷爷都没这方面的天赋,学到的东西有残缺,传到自己这里,剩下的都是渣渣了,学了也没用。

    一边招架着徐晃迅猛的攻势,王羽稍微走了下神。

    “好,打得好,徐大哥,打败王鹏举,扬名天下!”

    没有暗劲之助,王羽的这场对决,在场面上很难看。

    虽然还没露出破绽,被打中打伤,但他每招架一招,都浑身巨震,只能靠后退、蹲身,甚至翻滚这种动作才能化解对方的力道,怎么看,怎么像是被打得没有换手之力的样子。

    他的五百护卫已经心急如焚了,只是碍于军令,不敢上前助战,也不敢出声打扰,但五百人低沉的呼吸声,却表明了一切。

    欢呼声则是从山壁上传来的,那是徐晃唯一的同伴发出的。

    赵小六没想太多,他只是为自家大哥高兴,顺便幻想一下徐晃打败王羽,扬名天下后,自己也跟着水涨船高的情景罢了。

    这是一个崇尚名声的时代,有了名气,无名小卒也能鱼跃龙门,一步登天!

    徐晃却没小六那么乐观,他生性本就沉稳,何况,打了几十个回合,他发现王羽的拳脚果然有独到之处,没有暗劲,在力量上落在绝对下风,居然支撑了这么久都不露败象,自己甚至都没有真正打中过对方!

    运气?不,不是运气,而是一种战法,不注重场面,只注重实战效果的战法!

    “王将军好身手!既然如此,某也不好再保留,请将军仔细了!”徐晃打得兴起,一声长啸,出拳的速度又增几成,力道随之更强!

    一拳横挥,直接把王羽打得斜飞出去!

    “正要如此!不全力以赴,怎能打得痛快?徐将军也仔细了,某要出绝招了。”王羽在空中一个旋身,轻轻巧巧的落在地上,长笑一声,脚踩弓步,两臂前后伸展,摆出了一个新的架势!

    “好!”徐晃也不答话,王羽用的招式,大多都是他没见过的,新架势和先前那些也没多大区别,是不是绝招,打过才知道!

    一记直拳!带起的风声,呼啸着,仿佛冬日里的西北风,严寒刺骨,无可阻挡!

    面对力道远胜先前的一拳,王羽神情不动,面容古井不波,左手向上一抬,右手向下一压,似慢实快,似静实动,不带丝毫烟火气,却准确无比的搭上了徐晃的手臂。

    一引,一带;旋身,吐力!

    徐晃只觉自己势如千钧的一拳,象是打在了水里,丝毫不着力。

    下一刻,力量反冲回来,带着巨大的旋转力,那一拳的确打在了水里,而且是打在巨大的漩涡里!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陡然一轻……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地上了!

    徐晃骇然回望:“这到底是……”

    “太极拳,揽雀尾!”王羽淡然一笑,收掌归于胸前,动作潇洒从容,夕阳的残红落在他身上,说不尽的雅致风流。

    “公明兄以为如何?”

一零六章 救国救民

    王羽是后世万中无一的兵王,也是个很偏激的民族主义者。

    他的单兵作战能力极强,一方面是因为他枪法很好,但更重要的是,他的格斗技能很强。

    他懂的格斗技很多,但很少会去专门练,对泰拳、跆拳道,以至巴西柔术那些功夫,他只是浅尝辄止,只注重发现那些格斗技的破绽,用以制敌,自己却是不练的。

    他练的是中国的武术,不是那些用于表演的花拳绣腿,而是真正的国术,用来杀敌制胜的那种。

    国术博大精深,华夏周边那些国家的所谓格斗技,其实都是从国术中学了皮毛,然后发展了几十或上百年发展出来的,溯本逐源,都可以从国术中找出原型来。

    王羽不在乎能不能给国术正名,那种事离他太遥远了,他努力也白搭,他只是固执的认为,想要学到最好的格斗技,必须从真正的国术中寻找。

    若是在民间,他有这个愿望也只能徒呼奈何,自满清入关以后,几百年的禁武,已经将国术的痕迹彻底从民间抹去了,纵有流传,也不是随便能找得到的。不过,军队中却有很详尽的资料。

    王羽的国术,就是这么学来的。

    他学过的流派很多,最喜欢,也最擅长的,就是被誉为内家第一拳的太极拳。当然,他练的肯定不是公园里老太太们打的健身操,而是真正的打法,十年不出门,太极宗师杨露蝉以之打遍京城无敌手的太极拳!

    “太极拳?”徐晃从地上爬起身,晃了晃脑袋,似乎还有点不太清醒,“没听说过,是王将军你自创的?”

    “羽何能?有这等本事?”

    王羽肃容道:“羽少年时心性懦弱,偶遇一位道家前辈,老人家见我心性不足,又云与我有缘,故而传我此法。这拳法正如其名,以太极阴阳之道入武学,无极而生,阴阳互转,故而能阴柔克刚,增益人之心境。羽混沌十余年,一朝顿悟,与此法干系不小。”

    王羽发现,太极拳除了打架很给力之外,还很适合装酷。开始他只是想找个托词,结果说着说着,就发现了,这个借口很好用,很多以前没解释清楚的事情,都可以往这上面推。

    性格大变,在河东用的法术,一身本领,这些东西从哪里来的?世外高人教的呗。这说法受认同的程度也很高,古代就流行这个。

    李时珍写本草纲目,为啥假托黄帝内经之名?就是因为世人更愿意相信古人,而不是普通人,王羽不认同这种习惯,但这并不妨碍他利用这个。

    “原来如此,王将军有此际遇,难怪……”徐晃轻轻点头,看他神情,显然是信了。

    “难怪主公有那么多手段呢!果然是仙人的弟子啊!”

    “当年大贤良师,不也是遇见了南华老仙,这才……”

    “果然是一脉相承,冥冥中早有安排!难怪大贤良师失败,南华老仙也没出手,也许是他早有预料,故而提前做了布置,主公才是老仙真正属意之人!”

    五百护卫更是激动莫名,甚至把王羽还没想到的说法,都帮忙给圆出来了,听得王羽也是一阵汗颜。

    不过,他心中还是欣喜居多,这样一来,将来收服各地黄巾,让他们改弦易张,就有名义了,张角兄弟背弃了仙人的道统,他的做法不对,自己才是真命天子,指示的才是正道。

    山上的小六没声音了,不过若有人能凑近了看,就会发现,这家伙脸上是笑着的。

    王羽接到信报后,下令放慢速度;徐大哥一现身,他就迎了出来,还抢在徐大哥之前,提出了要赌斗!这说明什么?说明王鹏举对大哥有意思,准备招揽徐大哥!

    扬个虚名,哪有找个明主来的爽快啊?在闻喜的时候,徐大哥就时常念叨着,说要找个明主什么的,眼下这当口,哪还有比王鹏举更明的主儿啊!

    好事,这是大好事!

    “阴阳相生,以柔克刚……”徐晃默念着王羽说的太极拳要诀,沉吟片刻,猛一抬头道:“好一个以柔克刚,可王将军别忘了,这场比试还没结束呢,你以拳法要诀示某,就不怕某……”

    “哈哈,”王羽爽朗一笑,太极拳的要诀,后世小学生都能说上点门道出来,可数遍全国,又有几个真正精于此道,能将这拳法用于实战的?

    要不怎么说,太极拳特别适合用于摆酷呢?用这拳法跟人对敌,可以一边指点关窍,一边把人放倒,就像是师傅教徒弟似的,而且还不怕对手识破玄虚,用以反制!

    继续打最好,这样的切磋,无形之中就会将自己和徐晃的地位拉开,乱世之中,以武会友,打出来的认同,比虚名要管用得多!

    此外,徐晃的质疑,也是个拉拢人心的好机会,自己当然不会放过。

    “公明兄乃是当世英雄,行事磊落,小弟哪有没什么可不放心的?而小弟这拳法,也颇有玄妙,即便小弟倾囊传授,也是远非一时三刻能有所领悟的。”

    “能不能,试过再说!”徐晃断喝一声,长驱而前。

    王羽一记云手迎上了徐晃的直拳,心中暗叹,徐晃的性格比方悦那些人麻烦许多,他稳重得很,半句都不提输了怎么样,看来想收服此人,光打还不行,之后还得有一番唇枪舌剑啊。

    心中千念百转,王羽的手上却不慢,一记缠手勾住了徐晃的手腕,另一手已经自下而上的抬了上来。云手最基本的打法就是这招断腕,一旦被缠上了,整个手臂都有可能被绞断。

    王羽当然不会把招数使尽,不过,徐晃的反应也稍稍出乎了他的预料,他只觉徐晃的手腕猛力一挣,竟然从他的缠手中挣了出去,下一招绞击自然也落了空。

    “公明兄领悟的果然够快。”王羽笑了,徐晃这次不是全力出击,而是留了三分力。

    “吃一堑长一智,古人的智慧,总是不会错的。”徐晃脸色严肃,紧跟着又是一拳打来。

    “此一时彼一时,古人可没见过太极拳。”王羽从容应对,一记白鹤亮翅拨开徐晃的直拳,一招单鞭已经甩在了徐晃的背上,将后者打了一个趔趄。

    武艺是用来征战厮杀的,在蒙古鞑子入侵以前,中原没有禁武的规矩,所以,武艺都以兵器为主,拳脚就是锤炼身体用的,根本不受重视。

    有兵器在手的武将,远非拳脚好的人能够匹敌,很难想象,有什么人可以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对付徐晃、吕布这样的猛将,哪怕那些传说中的拳法宗师也一样。

    蒙古鞑子占领中原后,对铁器控制的极严,据说在一个村子里,连铁锅和菜刀都是保管在蒙古村长手里,汉家百姓要做饭,必须去求村长!

    有酷政,就有反抗,兵器不足,就用拳脚!于是,各路拳法在伪元时代发展了起来,兵器在其后的明朝蓬勃发展,在跟伪元差不多满清时代大兴!

    所以,汉朝武将的拳脚功夫,一定比不过自己。王羽对此有着充分的信心,而徐晃的武艺特色是直来直去,正好是太极拳最克制的一种打法,哪怕他有了防备,也不可能抵挡得住这经过千锤百炼的拳术!

    先前两人对战时,飞沙走石,拳脚交击声不绝于耳,让观者为之气沮。

    但此刻,虽然也是尘土大起,‘嘭嘭’的摔打声不绝,但却没了那股凌厉迫人的气势。众人只是看着徐晃摔倒又起身,时不时的被王羽在肩背上拍打,又或脚下被绊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形势的逆转让人看得心惊,王羽的拳法更是让人有高深莫测的感觉。

    尤其当众人看到,没吃一次亏,徐晃都会认真思考一番,而王羽也不吝指点的时候,他们都觉得有种难以言表的感觉。

    把能想到的应对方法都用过一遍,都碰了壁,徐晃不打了,他抱拳道:“王将军的拳脚功夫,果然独步天下,晃心服口服。”

    事不可为,不做无谓的纠缠,很好!王羽也是一抱拳:“公明兄,承让了。”

    “然则,晃有一事不明……”

    来了,果然没那么简单。

    王羽神情不动,徐晃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王公素有清名,董卓祸国殃民,白波贼则为害一方,将军现身河东,搅动三方局势,究竟意欲何为?”

    众护卫一阵骚动,王羽一抬手,止住众人,反问道:“公明兄以为白波是贼?那依公明兄之见,如何才能彻底平定黄巾之乱呢?把他们都杀光?皇甫将军当年也没少杀人吧?可现在又如何?”

    “……”徐晃默然,这种问题连朝中大臣都解答不了,甚至到两千年后,依然是个难题,他一个县尉,又哪有什么应对良策?

    “黄巾是杀之不尽的,只要有活不下去的百姓,就有黄巾,好好的,谁会跑去造反?”这话听得徐晃心中一动,好像就在不久前,他也听过类似的言论,对了,是小六刚才在山壁上说的。

    小刘是个庶民出身的,能说出这种话并不奇怪,可王家可是泰山的豪强,他怎么……“与其起大军清剿白波,不如给他们指条活路,让他们不要四处流窜,攻打州县,挟裹良民,如此一来,白波之乱不就平定了吗?为此做出牺牲的,只有少数为富不仁,欺上瞒下的豪强而已。”

    徐晃默默点头。

    闻喜、安邑的投降,跟王羽关系不大,是地方官胆小才这样的,白波军攻下卫家的领地后,也没有什么扩张的行为,一大半的白波军都放下了武器,拿起锄头,跑到田地里去做农夫了。

    “至于王公和董卓,就更简单了。”王羽言简意赅的说明道:“董卓意欲挟裹洛阳百姓西迁,王公与某不谋而合,都想阻止这件大惨事,拯救数十万人的性命。故而联络白波,让他们南下,威胁西凉军后路,阻挠董卓西迁,如此而已。”

    徐晃眉毛一挑,惊问:“不谋而合?王将军你,莫非是微服潜入洛阳的,并非与王公有约?”

    王羽耸耸肩,答道:“身在险地,不得不谨慎行事。”

    “将军以大仁大勇,行此救国救民之举,晃佩服。”徐晃躬身一礼,起身时,脸上的戒备之意已经少了大半,代之的是敬佩之情。

    “这样说来,将军那随从前往陕县,也是有所为的了?难怪某怎么问,他都不肯开口呢,得罪之处,还望将军见谅。”

    “随从?陕县?”王羽一愣,继而笑了起来:“莫非是许蒙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哦?”徐晃有点迷糊。

    王羽解释道:“此人潜伏在王公府中,可能是西凉军的密探,出行时,某就已经在怀疑了,本待诸事已了,回程时再解决他,谁想到他竟然什么情报都没得到的情况下,就提前开溜了,倒是让某扑了个空。天幸让他撞在了公明兄手上,正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竟是这样……”

    “公明兄,你可愿随某同去洛阳,共襄义举?”

    “义之所在,理当如此!”徐晃慨然道:“属下徐晃,参见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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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鱼不太会卖萌,嗯,也没什么卖萌的条件。

    爷爷nǎinǎi,姥姥姥爷这些老辈人,在小鱼少年时代就已经不在了。拿他们病了什么扮可怜,小鱼是不会的。

    至于网络写手不受人待见,呵,自己选的路,坚定的走下去,就是在追逐梦想,其他的闲事,我管他去死。

    上架那天看了一下,成绩不算太好,然后怕影响码字的情绪,就没再看了,具体怎么样,我自己也不太知道。

    应该还是不怎么好,从月票什么的上门就能看出来了。

    不过,不要紧,不好就多努力呗,多更新,多爆**也就是了,还是不好,就只能承认水平确实不行,从头再来过。

    但作为职业写手,还是要上进,不能报着所谓胜固欣然败亦喜的心态,而是要努力的力争上游。

    小鱼会努力更新,努力爆爽点,也请大家多多支持,有条件就订阅一下,有票也尽量留给小鱼。

    或者小鱼也学其他人那样,量化一下,三更保底,每多五张月票加一更?当然,不是一天都更出来,而是记账的,现在是三十九票,在这个基础上,多五章就多一更。

    其实小鱼更愿意按自己的步调来,但如果大家更喜欢量化的话,那也没问题,有压力才有动力么。

    今天的四章不算,从这个单章发完后,到明天早上,如果增加的月票超过十张,这个约定就生效了。如果没有,嗯,小鱼继续闷头码字,爆发什么的,就按照原来的步调来吧。

    以上~(未完待续。

一零七章 风起云涌

    夜色深沉,洛阳城中心的南宫内却灯火通明。

    宫苑深深,廊柱上和檐脊下,都挂着照明的灯笼,灯火掩映里,只见屋顶重檐飞歇,宝顶饰以吻兽和覆瓦的勾头滴水,色彩艳丽,气派豪华。

    此刻,这个富丽堂皇的尊贵之地,气氛却不大好,值守的卫兵神色紧张,让他们感到紧张的,是从高大的德阳殿中传出的阵阵咆哮和争吵声!

    “各位,各位,不要再吵了,是走是留,都不是短时间就能做成的事,你们在这里乱嚷,除了惹丞相心烦,还有什么用,这不是添乱吗?”

    李儒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努力的维持着秩序。统率西凉铁骑,纵横天下,听起来很威风,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这帮骄兵悍将难伺候着呢,尤其是那帮胡种。

    烧杀劫掠的时候,一个顶八个,等到真有硬仗要打,形势危机了,一个个只想着尽快脚底抹油,比兔子跑的还快。

    可惜岳丈不听自己的劝告,非要带着这帮畜生来洛阳,结果把西凉军的名声彻底给搞臭了,关键时刻还不想出力!

    回西凉?说的倒是挺容易,三辅屡经战乱,已经残破到了极点,不然当年朝廷怎么会差点通过决议,弃守关中?

    光是残破倒也罢了,最重要的是人少,没有人口,缩回关中又有何用?凭这些胡人撑着吗?西秦之所以能拥关中之险,横扫六国,是因为秦国的土地一直没受到战乱的波及!

    不但能依靠本国的土地修养生息,而且还能掠夺他国的人口和物资来充实自己,更有巴蜀源源不绝的供应,这才有了横扫**的实力。

    如果不能带着洛阳的大部分民众返回关中,这场迁都之举就是彻头彻尾的笑话了。

    “李博士,你说带着百姓走需要很长的时间,而且非带不可,那咱们也依你,可既然如此,你就已经早点动身啊,在这里磨磨蹭蹭的,麻烦不是只会越来越多吗?”

    “就是,朝中那些鸟官要是敢啰嗦,就统统砍了便是。那些刁民要是不肯走,只要丞相一声令下,咱们就挨家挨户的去抓人,哼,明晃晃的刀子亮出来,还怕他们不肯走?兄弟们,你们说对不对啊?”

    “对!挨家挨户的去搜!”

    “都给老子闭嘴!”

    董卓一直阴沉着脸坐在龙椅上,看着手下这帮人越闹越不像话,李儒已经压制不住了,他怒了,站起身大吼道:“以为本相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德性吗?让你们挨家挨户搜完,洛阳还能剩下几个活人?还能剩下多少东西?剩下的人靠什么走到长安?”

    董卓的威严还是很重的,他的爆发将众人吓了一跳,一时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出声,李儒则是松了口气。

    “可是丞相,现在白波来势汹汹,前锋最远已经过了蒲坂,大有进袭关中之势,现在驻守长安的只有牛中郎,这要是有个万一,那咱们……”

    “是啊,反正后路已经被白波贼威胁到了,想迁民去长安亦不可得,不如干脆让弟兄们放手大抢一把,然后带着皇帝和百官去关中,有钱有粮,再有李博士说的那个……什么来着?”

    “挟天子以令诸侯!”有人提醒了一句。

    “对,就是这个!”说话那人一拍脑袋,哈哈笑道:“没有这些,去年咱们还不是打进洛阳了,有了这些,将来还怕打不回来么?”

    “对,就是这个理儿!”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李儒要是听到后世那句谚语,肯定会和创造出这个词儿的人当场拜把子结拜,真是太有道理了。

    只要听到可以放手大抢,西凉军这帮人就高兴,道理什么的,对他们一点用都没有。

    “滚!都他娘的给老子滚,滚的远远的!”

    所以说,一物降一物,要对付这帮畜牲,就得靠更狠,更蛮横的人。董卓一咆哮,这帮家伙没动静了,一个个都贼眉鼠眼的偷看董卓脸色,脚下却是磨磨蹭蹭的不肯挪窝。

    “不滚是吧?想在洛阳城里放手大抢是吧?行,没问题!”董卓怒极反笑,这下众将都开始紧张了,董卓的脾气暴躁,咆哮发怒是常态,没什么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开始笑,他一笑那就是真怒了,谁要是再没眼色乱往上凑,就等着倒霉吧。

    只听董卓冷笑着说道:“颍川回报,王羽和公孙瓒的兵马,在颍川兵分两路,一路东向而行,往徐州去了;另一路在颍阴稍作停留,往西面去了,目标应该是鲁阳……”

    他抬左手到脸侧,抚着原本应该有只耳朵的部位,阴森森的说道:“王羽那小贼的旗号,是跟袁术一起的,他要去鲁阳,不是回泰山!谁想洗劫洛阳?站出来,来,不用怕,本相只是想交给你个任务,去鲁阳,把王羽给本相抓来,死活不论,然后你想在洛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怎么样?谁愿意去?”

    鸦雀无声。

    如果条件换一换,哪怕是攻打虎牢关,可能都有人站出来领命了。西凉军这帮将领,人品的确不咋地,但对重赏还是很看重的,洗劫洛阳这样的条件,足够他们去搏命了。

    不过,去鲁阳打王鹏举?这个不是搏命,是白白送死,牛辅、胡轸的数万大军都灰飞烟灭了,就凭洛阳城剩下这点部队,怎么可能奈何得了那个煞神?傻子才去呢!

    “没人?这都没人?”董卓脸色一变,骂道:“瞧你们这点出息,还想洗劫洛阳呢……都给老子滚!”

    这一次,众将气势全消,灰溜溜的滚蛋了。

    虽然碍眼的家伙都走了,可董卓还是气呼呼的余怒未消。

    李儒能体谅岳丈的心情,俗话说:主辱臣死,主忧臣劳,岳丈耳朵都没了,结果手下之中没几个敢出头的,谁摊上这么一帮有破坏没建设的家伙,也要郁闷啊。

    何况,那王羽不依不饶,居然跑到鲁阳去了!以那小贼的作风,去鲁阳,肯定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准备巩固后路,然后从南路进攻洛阳了。

    这样一来……李儒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啧,名副其实的四面楚歌啊!

    多事之秋,噩耗不断啊!

    喘了会儿大气,董卓回过神问道:“文优,河东那边有新的消息吗?”

    “尚未。”李儒摇头。

    董卓很焦躁的在地上走了几个来回:“白波那边,究竟是不是王子师搞出来的事?你不是在他家里布置了暗哨么,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李儒沉吟道:“现在还不能肯定,司徒府最后的消息,就是王允派了包括密探在内的三人绕路去河东,具体情况就不得而知了。小婿觉得,王允那老儿,应该没有这种本领才对,说不定……”

    “什么?”董卓追问。

    李儒皱着眉头道:“之前断断续续得了零碎的情报,小婿觉得其中似有疑点,但一时间还拼凑不完整,暂时还不能做定论。不过,王子师不可靠,这件事已经确定无疑了,近段时间,他与温侯走的也很近,小婿担心,岳丈,要不要干脆……”

    “还是不要吧?王子师名望很大,没有真凭实据,最好还是不要动他……”

    董卓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至少他没在朝中公开跟本相作对,如果连他这样的都杀,那天下间的名士,还有几个会投靠我的?”

    他抬头看着门外,长叹道:“刚才你也看到,凭那帮胡种,怎么可能成事?他们就知道杀啊,抢啊的,治理天下这种事,还是得靠名士啊。”

    李儒低头应诺道:“岳丈说的是。”

    董卓感叹道:“但关键时刻,还是文优你更靠得住,咱们是一家人么,可恨小牛他不争气……”

    “岳丈,牛中郎他……”

    “好了,不说他,让他再历练历练吧。”董卓话锋一转道:“不过,文优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能让他太过分了,你想个法子,敲打敲打他,不要让他搞得太过分了。”

    他这话没头没脑的,称谓也有些乱,但李儒早就熟悉老丈人的作风了,知道董卓这是瞬移到先前的话题去了。

    “岳丈放心,小婿会安排的妥当的。”

    “那就好,那就好,这段时间坏消息太多,我这心里啊,沉甸甸的。”董卓声音渐低,往后一靠,李儒知道,老丈人累了,要休息了。他躬着身子倒退了几步,正转身要出殿门,叫宫人来服侍的时候,忽听外面一阵脚步声急响。

    李儒一个箭步蹿出门外,低喝道:“什么人这么大胆?丞相要休息了不知道吗?”

    来人满面惶急,见到李儒,连忙低声禀报道:“李博士,大事不好了,荥阳有警……”

    听到荥阳二字,李儒心里就咯噔一下,自从虎牢关失手后,东线就成了西凉诸将心里的一根刺。直到王羽离开,众人才松了口气,但李儒却一直很紧张,他更希望王羽不要走,只要王羽在虎牢关待着,兖州群雄就不足为惧,可他这一走,事情可就难说得很了!

    正待拉着信使寻个僻静处仔细询问,殿内却传来一声厉喝:“进来说话!荥阳出什么事了?”

    “喏。”信使不敢怠慢,连忙入殿,李儒无奈,也只能跟在了后面。

    “……三日前,兖州群雄在酸枣誓师出征,以奋武将军曹操为主将,济北相鲍信、陈留太守张邈、兖州刺史刘岱尽皆响应!大军共计步骑五万余,已于当日离开酸枣,进兵极快,眼下已经到了荥阳一带!”

    “什么!”董卓大惊失色,西线告急不绝,东线又生事故,再加上南线的隐忧……他仰天悲呼:“这是天要亡我董卓吗?”

    “岳丈勿忧。”董卓变色,李儒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他劝慰道:“俗话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曹操进兵,似乎挑了个最佳的时机,但他只知己不知彼,此事未尝不是咱们成事的良机啊!”

    对这个女婿,董卓一向信重有加,听他这么一说,董卓象捞到了根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李儒的手,急问道:“计将安出?”

    “你且下去,暂且不要将消息外传。”李儒挥挥手,遣退信使,待后者应声退下后,这才转过身来,凑到董卓耳边,低声道:“其实……”

    声音很低,低至微不可闻,但只要看到董卓铁青的脸色,慢慢消融,逐渐转变成一片润红就能知道,李儒的计策,肯定很有道理,让他转忧为喜了。

    夜风更急,乌云蔽月。

    东线的战事,像是一股寒风,给风雨飘摇中的大汉朝更添了几分凌乱。

一零八章 猛虎再添翼

    夜风虽冷,洛阳城内的未眠之人却多,执金吾胡母班就是其中之一。

    他在书房里已经待了很久,夫人几次来催,他都不肯回房,原因也很简单,他睡不着。

    下午时分,胡府迎来了两名贵客,让胡母班怎么都想不到的两位贵客。朱隽和皇甫嵩,大汉朝的两大柱石,居然联袂而来!

    同朝为臣,胡母班对这二位当然不陌生,不过彼此间也没什么交情,无论地位还是名声,他都跟对方差得太多,又没有渊源,根本就攀不上交情。

    这二位的突然造访,着实让胡母班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等到他听过对方的来意后,就更惊讶了,要不是清楚的知道这二位的人品和忠诚,他几乎就要起身赶人,然后想办法善后了。

    朱隽二人的来意很明确,他们是冲着王羽来的!这叫胡母班如何不惊?

    不过,等到皇甫嵩开诚布公的把他的分析一说,胡母班变得又惊又喜起来。虽然他不知道王羽的具体行踪,可他知道王羽来洛阳的目的,甚至还知道王羽最近离开了洛阳。

    他这边一走,河东就出事,倒霉的是卫家,白波贼则出人意表的大放异彩,董卓则是焦头烂额……想到王羽的目的,以及和卫家的恩怨,这事怎么可能跟他没关系?

    胡母班行事稳重,尽管心里已经有所判断,对皇甫嵩二人也没什么怀疑,不过,他还是没露丝毫口风,只说将这些事都记下了。

    皇甫嵩、朱隽是何等人物,从胡母班的神态中,就已经将真相推断的**不离十了,更加没有听不懂胡母班言外之音的道理。

    当下双方约定了联络方法,朱隽二人告辞而去。

    再然后,胡母班就睡不着了。

    当日他和韩融等人奉命出使,看似站在董卓一边,实际上,他们心里也有衡量。诸侯联军攻打洛阳,无论输赢,朝局都不会得到好转,反倒是平添连场兵灾,苦了司隶州的百姓。

    所以,王羽潜入洛阳时,他才提供了诸多帮助。

    现在,王羽的行动有了初步的效果,河东的局面大为改善;在洛阳,连皇甫嵩这样的当世名将都对王羽赞誉有加,并且表示要鼎力相助,言语间,甚至表达出了甘愿服从王羽调遣的意思!

    这可是非同小可的一件事!

    说这话的人是皇甫义真!名震天下的皇甫嵩!

    除了替王羽高兴,胡母班也为大汉重兴的希望而振奋。

    有了皇甫嵩的帮助,直接在洛阳解决董卓的机会就大了许多,大汉中兴有望!

    想到兴奋处,他哪里还睡得着?恨不得立刻见到王羽,商量出个对策,明天就全面发动!

    “啪嗒!”

    窗棂处传来的一声轻响打断了胡母班的畅想,一惊之下,他右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长剑,然而,下一刻,他心中微动,轻声道:“是鹏举吗?屋里只有我一个人。”

    木窗无风自动,开合之间,带着一阵冷风,一个俊秀少年的身影出现在了书房内:“姑丈,别来无恙?”

    胡母班松了口气,感叹道:“鹏举,你做得好大事。”

    “哦?姑丈已经猜到了?”王羽微微有些意外,自家这位姑丈跟老爹的脾气差不多,智谋都在中人以上,但绝不是那种一步三计,触类旁通的人物。

    胡母班笑道:“猜到的须不是我,而是皇甫义真……”他把皇甫嵩的分析转述了一遍。

    “是他?”王羽这次是真的吃了一惊,自家姑丈的嘴很严,自己来洛阳的风声也没走漏出去,最重要的是,皇甫嵩跟自己毫无瓜葛,居然仅凭着河东传来的情报,就将真相推测出的**不离十了……盛名之下无虚士,好在此人不是自己的敌人,自己的谨慎也果然没错。

    王羽没有大张旗鼓的回城,而是将五百护卫安顿在了河阳,只带了徐晃一个帮手回洛阳。进城后,也没忙着回司徒府,而是先到胡母班这里来打探消息。

    “可是,他为何找上姑丈来说这些?”

    “他和朱公伟来此,就是表示,你若有意,他们愿助你一臂之力,共诛国贼,重兴大汉!”

    “一臂之力?”王羽有些迟疑。

    密谋搞兵变或者造反,向来都是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失败。远的不说,黄巾起义的第一波,之所以被镇压的那么快,就是因为走漏了风声,只能仓促起事,结果没有形成配合。

    皇甫嵩和朱隽都是超级猛人,若是愿意投靠自己,那真是做梦都会笑。可是这两个人的长处在于运筹帷幄,而不是搞刺杀,搞阴谋,这个当口,他们能帮上自己什么忙?

    见他神色,胡母班知道他对洛阳的情况不熟,解释道:“如今洛阳的驻军,除了西凉军和并州军之外,还有北军在!北军的将校,不少都是皇甫义真、朱公伟的老部下,得这二人之助,再离间了吕布,董卓还能翻出什么浪?鹏举你也不需孤身行刺了。”

    “北军?有多少人?现在是何人统属?”

    北军就是大汉最精锐的禁卫军,因为原驻地在长安城北,故而得名。与之相对应的还有一支南军,驻守在未央宫。后来宫室逐渐增加,二军合而为一,并称为北军。

    王羽以前看书的时候经常会奇怪,在中平元年,黄巾起义最开始那会儿,皇甫嵩、朱隽、卢植带着平乱的,都是北军。扫平了黄巾,又在西凉打败了王国的叛军,这应该是一支强兵才对。

    然而,自董卓进京之后,这支兵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包括李傕、郭汜作乱,汉献帝亡命东逃的时候,北军也没出现,反而是杨奉、韩暹等白波军在和李、郭作战。

    与之相关的,还有西园八校之类的名词,反正王羽是很糊涂的。

    “这个么……”对北军的过去和现状,胡母班倒是门清,可要解释就复杂了,这里面涉及到了大汉朝的军制,还有历史因素,总之,牵扯很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释完的,他索性直接回答王羽的两个问题。

    “现在洛阳城中,包括北军在内的卫戎部队,共有三万余,其中一部分是北军,但其他部队也都是与北军统一接受指挥的,指挥他们的是董太后的内侄董承。”

    “董贼的亲戚?”王羽顺口问了一句。

    “算是吧。”胡母班苦笑道。

    董卓进京,以及废立皇帝的背景之一,就是董太后与何太后争风,为的就是太子和陈留王谁继承皇位的问题。董太后跟董卓没啥关系,不过都姓董,政治立场又一致,扯上点亲缘关系,然后再订立同盟,大家就都放心了。

    所以,说董承是董卓的亲戚,倒也不能算错,至少当事双方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

    “这样说来,还有在外面的?”

    “正是。”胡母班点点头,“你应当知道,之前在梁东打败孙文台的徐公卿吧?他麾下兵马,也有一部分是北军,而非是西凉军。”

    “徐荣?”王羽对此事印象颇深,就是这件事让他意识到,书里对人物的评价,很多都是错的,或者疏漏过去的。

    能打败孙坚的人,岂是寻常?但小说里对徐荣的记载,似乎只有几句话,王羽依稀记得,徐荣一出场,就被夏侯淳给砍了。

    结果现在一看,此人是个非同一般的强劲对手,若不是自己移兵南阳,很可能已经跟此人对上了。

    “正是此人。”

    胡母班无意多说徐荣的事,继续说道:“董承碌碌之人,对董贼也并非死心塌地,不足为惧。皇甫义真、朱公伟振臂一呼,三万兵马,至少也能倒戈近半,西凉军如今只剩飞熊军的万余人,以及胡轸的数千残兵在,只要吕布袖手旁观,拿下董贼又有何难?若能先行刺死董贼,西凉诸将群龙无首,平定洛阳更是易如反掌!”

    “既如此,事不宜迟,小侄这就回返司徒府,带天明后,便与王公商议。”思忖片刻,王羽当机立断:“王公筹谋此事已久,手上想必也是有些实力,小侄这次在河东,也得了些助力,三方合力,何愁大事不成?”

    “王子师?”胡母班微微一愣。

    王羽见他神色有异,心中微微一凛:“王公有不妥?”

    “谈不上不妥,不过王子师行事,向来只重利害,不看人情,若是事有不谐,他很可能……”

    胡母班想了一会,认为事关重大,还是不要因为避嫌,误了事的好:“总之,你自己要小心,不要轻易将身份托出,最好也不要提到皇甫义真他们,以免变生肘腋,反而害了他们。”

    “小侄省得了。”王羽对王允本来就多有提防,此刻经胡母班一说,警惕心更是提到了极高。

    说起来,王允这次派给自己的两个随从,在自己离开白波谷后,就都跑的不见踪影了。许蒙是李儒的手下,被徐晃给截住了;那个王三不是奸细,据韩暹说,此人离开白波谷后,直接循旧路东归了,估计是怕被自己的军令状给连累,故而先跑回来报信。

    那人是王允的心腹家人,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王允的态度,只要达到了驱使白波军南下的目标,自己的死活,王允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把计划对这人合盘托出?那还真是威胁呢。

    不过没关系,王允的态度,自己有办法可以摸底,在司徒府,自己还有个内线呢。

    想到这里,王羽心里一热,现在正好是三更天,时辰刚好,为了公理和正义,哥要去和内线碰头了。

一零九章 心照不宣

    一般来说,对半夜被敲窗户这种事有所期待的女人,要么是正在偷情的,要么是准备私奔的,亦或两者兼而有之。

    不过,在貂蝉身上发生的事,这个规律发生了改变。

    女孩虽然也时时盼着有人来敲窗,不过,她为的可不是儿女私情,而是救国救民的国家大事。

    说起来,这段时间她也是很辛苦的。

    白天要做戏,以应付狂热的追求者,还要跟干爹王允虚与委蛇,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为爱痴狂,不惜一切的女子……嗯,其实后面这个也未必是伪装,跟本色演出也差不多了。

    无论怎样也好,这些都不难,真正让她感到艰难的,是不着痕迹的打探情报,以及熬过那一个个牵肠挂肚的长夜。

    “哒!”如同无数次在梦中听到的一样,静静的窗棂上,终于传来了一声轻响!

    放下手中的针线,貂蝉霍然起身,象是一片彩云般,飘到了窗前。

    “婵儿,你就不怕等错了人?”王羽熟练的翻窗而入,除了他爽朗的笑声之外,悄无声息。

    “啪!”貂蝉眼中本已泛起了泪花,结果听到王羽的称呼,当即就竖起了柳眉,抬手就敲了王羽一个爆栗:“说了多少遍了,还要我提醒你,笨小寿,叫姐姐,貂蝉姐姐!”

    “府中还没收到河东的消息?”王羽已经习惯对方的轻微野蛮倾向了,反正又不疼。

    一提这个,貂蝉兴奋了,叽叽喳喳道:“王三都回来十多天了,一回来就跟大人在书房里嘀咕了大半天,听说出来的时候,大人的脸色可精彩了,连董卓进京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过,小寿你真有本事!”

    “那你或其他人就没点猜测?”

    “谁能猜得到啊?”貂蝉娇笑道:“王三被大人打发走了,也不知是回了老家还去哪里,别人根本不知道他曾经去过河东,而且还是跟你一起去的。知道你的本领的,只有姐姐我哦。”

    她一脸的得意,显然是因为和王羽有共享的秘密而开怀。

    “那王公呢?”王羽更关注的是王允的反应,“他啊……”貂蝉皱皱琼鼻,大眼睛骨碌碌的一转,突然道:“这事儿,我也是知道的喔。不过,我帮了你这么多忙,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啊?”说着,她搓着手指,做了个数铜钱的动作,捉狭的笑了起来。

    王羽抬手就是一巴掌,轻轻在貂蝉的粉臀上一拍,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时近四月,已经是初夏,貂蝉在闺阁之中,身上穿的轻薄,这一巴掌却是实实在在的拍在了肉上。

    一边回味着手掌上传来的惊人弹性,王羽没好气的说道:“别闹,这是大事,很重要的。”

    “你……死小寿,你打我?还打我……那里?”貂蝉捂着粉臀,瞪大了双眼,一副惊讶万分,却又气愤难平的模样。

    “反正啊,你没事就敲我头,这也算是礼尚往来吧。”王羽将打人的手掌伸到眼前,仔细端详着,凑得很近,大有要闻一下的意思。

    貂蝉大窘,正待娇嗔时,王羽却淡淡的又道:“嗯,对了,我上次跟王公求了亲,只要河东的差事办好,你就是我的人了,提前打一下,也不算逾礼吧?”

    “真的?”一股喜意填满了胸臆,刚才那点小小的羞恼,顿时不翼而飞了,貂蝉俏脸绯红,声音都变细了许多。

    “反正他亲口说了,应该不会反悔了吧?目前的形势,用不着搞什么连环计了……”

    王羽很霸气的说道:“就算反悔也不要紧,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他既然有此承诺,我也做到了他的要求,那他对你的养育之恩也就算是偿还过了,我带你走,也不算是私奔,是明媒正娶。”

    “嗯……”貂蝉低低的应了一声,臻首低垂。

    孤男寡女,花前月下,佳人如玉,衣裳轻薄。

    明月似乎也微微有些羞赧,将月色染成了粉红色,空气中,有一种莫名的气氛在酝酿着,驱散了夜的寒意,如温泉般荡漾在肌肤之间,暖暖的,痒痒的,让人沉醉。

    “咳咳……”大煞风景的,是王羽的两声轻咳,他不大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于是干脆转移话题道:“刚才说的,王公到底有何反应?”

    “你这人啊……”貂蝉抬起臻首,不无幽怨的看了王羽一眼,眼神中更多了几分妩媚之色。没在王羽煞风景的问题上多做纠缠,她收敛心神,认真的回忆起来:“王三走后,大人就频繁的宴请宾客,来的都是大人物……”

    这些天,只要过了中午,画阁内的丝竹声就连绵不断。来的宾客身份各异,但无一不是洛阳城内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其中包括太尉黄琬、仆射士孙瑞、尚书郑公业、护羌校尉杨瓒等实力派任务,王羽甚至还听到了董承的名字!

    很显然,王允已经紧锣密鼓的开始布置了。

    “饮宴过后,大人和宾客都会密谈一阵子,不许任何人靠近,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王羽可想象得到,经历过卫家密探的事,王允多少应该察觉到了府中的不安定,再傻乎乎的授人以柄,就是真傻了。

    至于这些人谈的内容,王羽也不太在意,无非是利益交换,合纵连横罢了。历史上,王允杀了董卓之后,迅速掌控了朝中大权,他的政治手腕,自是毋庸置疑。

    王羽关心的是,王允有没有怀疑自己的身份,会不会动用宝库里的武器,如果是的话,策略上就要有所变更。

    “虽然很隐秘,不过大人却犯了点小失误,他不知道士孙令君有说梦话的毛病。”

    “嗯?”这个转折有点大,王羽一时没转过来。

    “士孙令君就是你我初见那天,帮你说好话的人。他和大人是世交,大人引他为心腹,什么事都不瞒他,来府中时,受到的也是最好的招待……”

    说了会儿话,貂蝉终于摆脱了前事的影响,恢复了平时的模样,见王羽发怔,她不无得意的瞥了王羽一眼,吃吃笑道:“他们谈完事,会叫姐妹们去侍寝,士孙令君特别喜欢有风情的,那天就选中了秋菊……你可能不知道,秋菊那张嘴啊,从来都藏不住事儿,结果就被我给打探出来了。”

    “原来如此。”王羽恍然大悟。

    看来,枕头风的含义远不止在枕头旁边吹风,还包括了在枕头上走漏风声,美人计虽然好用,但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因为好色坏了大事,这种事在后世也很普遍呢。

    “大人的计划是……”

    听着貂蝉的转述,王羽的神情凝重起来,事情比他预想的要糟糕,王允果然是只老狐狸,能利用别人的时候,自己就绝不亲自下场。

    也罢,明天好好与他周旋一番吧,若是他及时回头便罢,如若不然,你不仁,我也不义,就别怪自己手狠了。

    稍作安排,又嘱咐了貂蝉几句,王羽匆匆离去。

    如今形势大好,只要王允不犯糊涂,自己就能圆满达成目标,战果可能比预想的还要丰厚,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想设法说服对方。

    他走的急,所以并没有留意到,离开时,身后那道幽怨的目光,就算留意到,他一时也顾不得了,今夜,他还有得忙呢。

    “死小寿,笨小寿,说什么以后就是你的人了,却走的这么快,还……哼,提前打一下?难道以后还要天天打不成?说了这许多疯话,自己却跑了,也不知整天在想些什么,真是的……”

    伏在床榻上,貂蝉觉得身子阵阵发热,一边暗骂自己没出息,一边嘟嘟囔囔的怨怼着那个狠心人。待到俏脸已是通红一片的时候,女孩终于睡着了,脸上带着一丝甜蜜的微笑。

    ……翌日一早,天色有些阴沉,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王允在自家的书房迎来了一位意料之中的不速之客。

    “你,到底是何人?”

    “王公说的什么话,在下是朱寿啊。”

    “朱寿?”王允脸上像是罩着一层铅云,声寒如冰:“能驱使黄巾力士,呼风唤雨的小天师,会是个籍籍无名的匠人?你真当老夫老糊涂了吗?说!在老夫书房留书之人,是不是你?”

    “留书?什么留书?”王羽故作错愕。

    “你不知道?”王允目光冷冽,盯着王羽看了好半天,没有继续追问此节,质问道:“小天师之事,你又作何解释?”

    “以讹传讹罢了。”王羽苦笑道:“为了完成王公的任务,在下费尽了唇舌,好容易才让白波那几位渠帅动了心。不过,他们攻城的能力实在不行,不可能达到王公的期许,在下只好使尽浑身解数,帮他们达到目的了。”

    略一停顿,王羽故作神秘道:“其实在下先前有所隐瞒,那飞轮战船非是祖传的手艺,而是先祖在鲁公秘录中学到的!”

    “鲁公秘录?”王允大是意外。

    与工匠相关的鲁公,无疑就是工匠之祖鲁班。鲁班最出名的事迹之一,就是和墨家创始人,墨翟的那场模拟攻防战!

    当时楚国得到了鲁班制造的云梯,欲以之攻宋,墨翟为了阻止这场战乱,亲自去见楚王,说服之余,还和鲁班进行了一场模拟攻防。

    墨翟主守,鲁班主攻。

    结果虽然是墨翟赢了,但世间也有说法,不是鲁班的造出来的器械差,而是鲁班不懂兵法,输在了调度运筹上面,而不是技术。

    论技术,双方难分高下,甚至鲁班还要稍强一筹,毕竟他是专业的工匠,而不是墨翟那种涉猎广博的。

    如今,墨家虽已消亡,但墨翟的著作《备城门》,依然被将领们奉若经典,只要参与城池的攻防,不将这本著作研究透彻,便与送死无异。

    备城门讲的主要是守城之法,如果鲁班也有秘录传世,专讲攻城之法,囊括了某些匪夷所思的手段,情理上倒也说得过去。

    王允对工匠之事并不精通,沉吟半晌,他脸色稍雯,缓缓道:“此节倒也说得过去,却是老夫多疑了。”

    “不敢当。”

    “此番你立了大功,老夫当依诺奖赏于你……”

    “谢过王公。”王羽心下一喜。

    他看重的不单是貂蝉,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带貂蝉走,有没有王允的点头,顶多也就是让貂蝉有些过意不去罢了。更重要的是,王允肯信守承诺,代表着老头愿意配合,依照自己的计划行事,反之,就是他不打算配合,只想着利用自己。

    依照貂蝉的说法,王允虽然还没百分百的确认自己的身份,但他已经在怀疑了,而且不是只有疑心而已,而是差不多快要确认了那种!

    刚刚的对答,都是在做戏,两人都心知肚明!

    “不过,男儿应志在四方,而非眷念于儿女情长。如今国势摧颓,大事未成之前,还是要更加努力才好。”

    然而,下一刻,王允话锋一转,义正言辞的说道:“非是老夫不讲信诺,只是如今正在用人之时,将貂蝉赐你,就难以掌控吕奉先,还是先将大事完成为好。”

    果然还是要毁诺了吗?王羽心中冷笑:“王公的意思是……”

    王允沉声道:“老夫已经邀了董卓五日后过府,老夫要你找机会刺杀此僚!”

    窗外,雷声隆隆,电舞狂蛇!

    暴雨,倾盆而下!

    同时,院外的街上,响起了一阵不合时宜的叫卖声:“烧饼,兰州烧饼,武大郎的兰州烧饼!”

一一零章 大闹一场

    带着满腹的疑惑,王羽离开了司徒府。

    刺杀是他潜入洛阳的既定计划,不过如今形势已经不一样了,董卓四面楚歌,形势极为恶劣。这种时候,董卓愁都愁不过来呢,哪有空跟王允眉来眼去?更不可能轻易的中了美人计。

    通过对许蒙审问,王羽已经大致了解了李儒在洛阳城中的监控模式。

    西凉军是外来户,他们的谍报主要是通过威逼利诱,通过控制一些小人物的家人,开出收买的条件,进而控制这些人为己方服务,许蒙就属于这种情况。

    这种模式不够隐秘,很容易出意外,造就出一批双面间谍,甚至反间的间谍。

    所以,李儒摒弃了漫天撒网的做法,而是采用重点监控的办法。每个监控目标都有两个以上密探监控,相互之间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从而最大程度的避免双面间谍的存在。

    王允的名声既大,官职也高,人缘更广,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李儒监视的重点目标。

    他选的两个间谍也很不错,许蒙心思机敏,见事极快,虽然受到的信任程度不高,但他潜在暗处,还是观察到了很多情报,甚至抽丝剥茧的找到了另外几路同行。

    其中包括袁绍派来寻宝的,以及卫家的卧底,连跟他一起为李儒服务的另一个密探的身份,也被他看破了。那人已经死了,被吕布一脚踹死了。

    严刑逼供,从许蒙嘴里得出这些情报后,王羽也觉得世事很奇妙,太巧了,那个管家居然是李儒的探子,自己无意中帮了王允好多忙,可惜老王却一点都不领情!

    这样一来,第四路密探的身份似乎也可以确定了,但还不能完全肯定,吴管家的婆娘完全就看不出密探的架势,府内外的双重监视也没发现异常……第四路密探到底如何,王羽并不在意,他只要知道,王允这边的秘密暴露了多少,就足够了。

    管家或许没来得及将消息传递出去,但许蒙已经将管家的是因报上去了,按照最坏的打算,王允和吕布的眉来眼去,已经被李儒注意到了。说不定连自己都进入了李儒的视线之内。

    这个时候搞引蛇出洞的刺杀?有可能成功吗?

    王羽明里暗里都暗示过王允,这条路行不通,可以另寻他策。怎奈王允死活不肯改变主意,王羽也是无可奈何。

    明明老王已经将自己的身份猜的**不离十了,南下兵马的去向他也应该收到了风声,难道他还想不通吗?明明就可以里应外合的一举控制住洛阳,何必还要搞什么刺杀?

    王允怎么就看不到自己的战绩,而是单纯的把自己当做刺客杀手呢?

    很奇怪!

    带着这些疑惑,王羽见到了两个属下,李十一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恍然大悟了。

    “主公,胡令君传信,曹孟德兴兵五万,眼下已经过了荥阳,若无意外,不用十日,必然兵临洛阳城下!”王羽这两个属下都不是不分轻重的人,冒着暴露的危险去发暗号,事情自然是十万火急,军情如火,确实没有比这个更急的了。

    “是他?难怪选的时机这么好呢……”王羽心下了然。

    显然,河东局势突变的影响开始扩大了。

    前几日到达河内时,王羽就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袁绍气势汹汹的跑到河内,摆出一副不惜跟自己火拼,也要赖着不走的架势。结果,河东的消息一传过来,袁盟主迅速将西进的兵马撤了回去,然后以王匡病重不能理事为由,保举张杨为河内太守。

    很显然,他很担心白波乘胜东进,攻打河内,所以留出了一块地盘,用以缓冲。

    而张杨也不傻,他之前在上党当太守,对并州以及河东的局势再了解不过了,知道白波和匈奴人有勾结,很可能会从两个方向一起攻进河内。

    他之所以弃了上党,跑来勤王,就是因为顶不住匈奴人的压力,现在哪里还肯走回头路?所以,这俩人都在收缩兵力,自野王到王屋山一带,没有一兵一卒驻守,完全是真空地带。

    袁绍色厉内荏,曹操的见识则高出一筹。他敏锐的发现了战机。

    现在的洛阳,可以说是最空虚的时候,李傕不能回援,董越、段煨互相牵制之余,还得去华阴,潼关驻守,长安的牛辅只要不出意外,董卓就得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抽得出援兵?

    而曹操这边,兖州群雄兵强马壮,养精蓄锐已久,这一发动起来,也是大有泰山压顶之势。足够顺利的话,说不定能直接把董卓吓跑,不跑也没关系,一路杀过来就是了,就算加上吕布的并州军,董卓手下也只有两万多人,众寡悬殊,焉能不胜?

    曹操的时机把握的很好,可对王羽来说,就不太妙了。

    董卓的应对十分大胆,他将洛阳城内的北军集结起来,让胡轸带着残部当监军,直接调遣去了前线,与徐荣汇合。

    这样一来,徐荣的实力大增,手下已经有了三万多兵马,并不比曹操差多少,战线应该是能维持住的,可问题是……“董卓就不怕北军倒戈?”王羽禁不住的问出了声。

    “胡令君说,消息是从皇甫将军那里得来的,根据皇甫将军的判断,北军应该不会倒戈,而是会全力作战,所以,先前的计划已经行不通了……”

    王羽默然点头。皇甫嵩既然这么说了,肯定就有其道理。北军的主力被作为援军派出城了,剩下的几千人当然翻不出什么大浪,计划取消也是无可奈何的。

    王允恐怕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所以才认定只有将连环计进行到底,才有希望翻盘。

    他可能还有另一层想法,就是要彻底将吕布笼络在手里,借此来对抗关东诸侯的压力。如果不能控制住吕布,纵然把董卓杀掉,把西凉军赶走,也只会给曹操做了嫁衣。

    让自己出手刺杀,同时将貂蝉送与吕布。成功了最好,失败了也连累不到王允,因为老王已经知道自己不是朱寿了,而是有过刺董前科的王羽!

    成功后,他说不定还要引吕布和自己打个照面,借刀杀人呢!

    曹操被北军阻挡;袁绍无心进取,已经远离了洛阳,就算得到消息,也来不及回军洛阳了;再将自己干掉,袁术又变成光杆了,自然也没什么作为。

    加上先前的准备,王允就此控制住洛阳,朝中大权在握!

    要不是有貂蝉的情报,王羽还未必想得了这么透彻,现在将各方面的情报结合起来,他果断得出了结论。

    “主公,现在怎么办?干脆撤出洛阳吧?或者让属下等替您出手刺杀!”

    “待我想想……”王羽沉吟不语。他喜欢冒险,却不是真的亡命徒,完全没有希望的任务,他是不会纠缠不放的。

    现在身份暴露,王允另有打算,董卓行险一搏,从内部颠覆的可能性越来越低。要是没有那几个密探,还可以考虑刺杀的问题。可现在,已经暴露的秘密就已经很多了,再加上很可能仍在潜伏中的那一路密探……王羽不打算冒这种险。

    可就这么退却也不符合自己的作风,尽管在河东收获丰厚,但离圆满达成还远着呢。

    王羽的初始目标,跟王允的计划差不多,杀掉董卓,赶走西凉军,将并州军纳入麾下,若是情况允许,也可以收编一部分西凉军。他连中间人都想好了,嗯,老熟人牛中郎……结果事与愿违,熟人去了长安,王允不肯配合,董卓也远比想象的难对付,现在收获,远远不能让王羽满意。

    “也罢,就算无法圆满达成,至少也不要让别人顺了心,咱们干脆就在洛阳大闹一场,让所有人都无法称心如意好了。”

    “大闹一场?就咱们?”两个军侯面面相觑,北军离开,并州军一直驻扎在城外,城内只有西凉军,根本就没有浑水摸鱼的机会,自家这边一共才二十一个人……大闹?怎么闹?

    “你们还没见过公明吧?”王羽一侧身,门外等候已久的徐晃闪身而入,王羽介绍道:“公明是河东有名的豪杰,智勇双全,某打算让他作为校尉独领一军,洛阳,就是这支新军大显身手的第一个战场。”

    李、周二人都是一愣,徐晃的武艺很高,但他的长相却一点都不威武,面容儒雅清秀,透着一股书生气,下巴上留着三缕黑须,怎么看,怎么象是位饱读诗书的名士。

    不过两人也没有质疑的意思,主公既然说了,就肯定不会错,只管凛然听令就可以了。

    待双方互相见过礼,王羽向徐晃问道:“公明,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你怎么想?”

    “主公心中应该已有定计,但既然主公有令,某就献丑了。”徐晃一拂长须,断然道:“某以为,为今之计,唯有放弃其他目标,只以阻止董贼挟百姓出关为重,具体而言……”他画眉说尽,而是抬眼北望。

    “英雄所见略同。”王羽哈哈一笑,拍拍徐晃的肩膀,断喝道:“周毅!”

    “属下在!”

    “你与公明做一处,往姑丈府中一行,让他设法接应,然后去河阳,引五百新军入地道,去宝库取兵刃,之后就在军中听令!”

    “喏!”

    “李十一!”

    “属下在!”

    “你与其他人汇合,传我将令,在城中如此这般……传完令,依然回归本位,为我观望。”

    “喏!”

    分派既定,众人更不迟疑,当下出门而去,望着几人的背影,王羽嘴角一挑,露出了个杀气四溢的冷笑,各有算计?哥今天就给你们来个以力破巧,釜底抽薪!

一一一章 威逼利诱

    王羽回司徒府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消失了。

    王允并没有派人找他,也没做任何多余的事,双方形成了默契,各自都有对方不知道的秘密,但目标是一致的,可以互不干涉,直至目标达成。至少,王允依然是这么认为,同样以此来揣测王羽。

    但他并不知道,他的秘密已经被好友在梦中泄漏出去了,已经成了王羽的底牌。

    王羽当然不会早早的把底牌亮出来,你不知道,我知道,这就是谍战的魅力所在,他才不会早早的破坏这个乐趣呢。

    反正,每天晚上,他都会来司徒府跑一趟,以大义之名,在后花园消磨两三个时辰,到了临近清晨时分,才在貂蝉依依不舍的目送下,潇洒离开。

    王羽的乐事还不止如此,时不时的偷窥吕布追求貂蝉,也成了王羽每天忙碌之余的消遣之一。

    若是换了王羽,打杀了人家的管家,又砸了人家的墙,短时间内,是不好意思再上门了。

    不过,时代不同,人的观念也不同,在相思之苦的驱使下,从砸墙后的第二天开始,吕布隔三差五的就会上门拜访一番,目标当然是貂蝉。

    不当场看过,是想象不出貂蝉多有演戏天赋的。吕布每次想更进一步的时候,貂婵都能变着法子的婉拒掉,逼得急了,就拿王羽做对比,把吕布气得火冒三丈,却又有气没法出……至少在司徒府,他是没法发泄的,出去后就不好说了。

    据说,自从吕布开始追求貂蝉,司徒府门外的各家住户的墙壁,或多或少都添了很多破洞,搞得洛阳城的泥瓦匠都变得很忙碌。

    至于有没有更大的破坏,就不是王羽所能知道的了。

    他无暇再去关注这些,五天时间,转瞬即过。

    董卓来了!

    董卓出行,排场极大。

    不是车盖如云,富丽堂皇的那种煊赫;而是甲士密布,枪矛林立的大阵势!

    尽管是在洛阳城内,司徒府离南宫也不甚远,但董卓依然带了数百甲士,将他的车驾护卫的水泄不通,半点空隙都找不到。

    这支队伍仿佛一个巨大的轧道机,轰鸣着的将挡在前面的一切摧毁。

    行人望见,远远就躲开了;街边的那些小商贩,更是做了鸟雀散,他们都见识过,舍不得财物,跑得慢的同行的凄惨下场。被一脚踹到水沟里算是走运的,倒霉的话,被一矛刺死,甚至直接被踹翻后踩过去,也不乏其人!

    王羽甚至在其中看到了武大郎,哦,不,是李军侯的身影,他的烧饼摊子已经有了些规模,但面对这种不可抗力,他也只能以保命为先了。

    可惜了那些新鲜出炉的烧饼,婵儿吃过后,这两天一直念叨着,说下次要试试红豆馅的呢……王羽咂咂嘴,不无遗憾的想着。

    于伯也摇头叹息道:“以前丞相可不是这样的,自从泰山王鹏举声名鹊起之后,他出行就越来越少,护卫也是越来越多了。一出行就是这种排场,老百姓可是没少遭殃,冤孽啊,冤孽!”

    王羽很无辜的看了老头一眼,这事儿也能怪到自己身上?难怪有人怕出名猪怕壮的说法呢,人类的联想太丰富,尤其喜欢编排名人。

    “止步!”队列中传来一声号令。

    “轰!”数百甲士,齐齐止步,汇聚成了一声轰然大响,青砖铺就的地面,都震颤了几下,扬起了漫天浮尘,车驾的影子都显得模糊起来。

    王允这边的准备却也不俗,地上铺了华丽的毛毡地毯,府内外都设了轻纱绸缎织就的帷幔。除了破损的院墙显得有些煞风景之外,迎接仪式也堪称盛大了。

    老王自己则是全副朝服穿在身上,早早的就侯在了门外,待董卓车驾一到,伏地拜迎:“屈丞相车骑到此,允不胜惶恐。”

    王允礼数做的十足,车驾内却没有回音,倒是车驾旁边转出一个瘦削男子来,淡淡的笑道:“王司徒客气了,丞相昨夜受了风寒,说不得话,见不得风。若非司徒盛情相邀,原本今日是不应该出门的。”

    “死罪,死罪!”王允大吃一惊,连忙道:“李将军,丞相贵体既有恙,何不就此……”

    “来都来了,再转回去算是怎么回事?只要不见风就没事,司徒是朝中栋梁,将来尚多有依仗之处,丞相又怎好怠慢?”那李将军的笑容看似亲切,但在王羽看来,却是皮笑肉不笑,说的话,似乎也很有深意,远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正巧司徒家的墙也坏了,为免丞相受风,以肃看来,索性再拓宽些,方便车驾入内,不知司徒意下如何?”

    王羽嘴角一挑,泛起一丝冷笑,董卓果然早有防备,今天这架势,很可能是个陷阱!

    王允也察觉出有些不对味了,可他也没法反对,只能唯唯诺诺的任对方施为。

    董卓的车驾足有数丈宽,不过司徒府的前院更宽敞,除了车驾外,又跟进来近百甲士,却也尽可容纳得下。

    车驾进来了,甲士也进来了,可车中之人,却就是不露面,甲士也没有清场的意思,形势显得非常诡异。

    王允心里本就有鬼,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更是让他心中忐忑,他迟疑着问道:“李将军,丞相他……”

    “先不忙。”李肃摆摆手,目光只向四下里张望,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动静,这才有些失望的转向了王允。

    “王司徒,丞相让肃转告您,您是当世名士,德高望重,他一向对您非常敬重,也是期许甚深,希望您不要被奸人唆使,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啊!”

    “丞相指的是……”

    李肃也不正面回答,而是顾而言他道:“也没什么具体的说法,不过,您也知道,世上人多有无知者,总是有些闲言闲语什么的,让人耳根子不得清净,您说呢?”

    王允终于明白了,宴无好宴,董卓肯定是察觉了什么,这才让李肃敲打自己。把车驾停放进府,则是为了给有可能出现的刺客,形成机会!

    那些甲士离车驾都有段距离,手里只有枪矛这类武器,如果真有刺客暴起突袭,是来不及阻挡的,很有可能被刺客冲到车驾之中。

    王允暗自庆幸,好在那个王鹏举和传说中不一样,不是真的那么鲁莽,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他已经猜到了,风寒什么的都是鬼扯,车驾里面根本没人!有,也不会是董卓真身!

    “这到底……”

    “明人不说暗话,王司徒,河东那边的局势刚安顿一阵子,最近又有些不稳的迹象,丞相很是在意;另外,听说司徒近来得了张宝图,是一种方便运输的船只,却不肯拿出来;再有,司徒与温侯近日往来密切,不知其中又有何缘故啊?”

    几件隐秘事被揭穿,王允大骇,急忙辩解道:“李将军,请务必转告丞相,老夫绝无异志,千万不能听信那些谣传!”

    “司徒且宽心,若非信任并倚重司徒,丞相早就下令拿人了。丞相是讲道理的人,只是些闲言碎语,又没有真凭实据,怎么会对当朝三公失礼?”说着,李肃从袖中拿出一把连鞘短刀来,王允见了,心中直如掀起了惊涛骇浪,险些就绷不住神色。

    单看刀鞘,就已经能看出此刀的名贵了,等到李肃拔刀出鞘,寒气辉芒,更是犹如明月破云而来!此刀刃长近尺,剑身隐见细密的菱形暗纹,剑脊处不知用何物,嵌了一排七个凤眼形图案,寒芒闪烁中,透着一股华贵之气。

    远远望见此刀,王羽心中即刻闪过一把名刀的名字!

    七星刀!

    曹操刺董所持的七星宝刀!

    车中到底有没有人,王羽本还没有完全确认,现在他知道了,董卓根本没来,他就是摆个空车,能引得王允发难最好,引不出来,就让李肃敲打老王一番。

    难怪出发之前,贾狐狸一直告诫自己不要轻敌呢,董卓也许不擅长搞谍报,但他手下有能人,据贾诩的说法,李儒的谋略不在自己之下!

    王羽不认为李儒真的能强过贾诩,但两者间的差距肯定也不会很大,否则董卓既不是真的蠢,也不是没有注意到贾诩,没有大加重用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已经有了足够强,更值得信任的军师。

    这个人就是李儒!

    今天这出戏,出面的虽然是李肃,但幕后的策划者无疑是李儒!

    老王允刚愎自用,只顾着打自己的算盘,不听忠言,今天要满盘皆输了!不过,不要急,好戏这才正式开场呢。

    “听说王司徒擅长鉴宝,家中宝物也多,请司徒为肃鉴定一下这柄宝刀如何?”阴阳怪气的说了半晌,李肃猛地露出了狰狞之色,他声音猛然转厉,手中七星宝刀高高举起,手起刀落,化成了一道寒芒,直取王允!

    王允本就心神不定,李肃暴起发难,更是惊得他魂飞天外,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凛冽寒风,老头也只剩下闭目待死的份儿了。

    “嗤!”

    意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当王允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已经软倒,而李肃那一刀,也没有真的砍在他身上,而是从他身侧划了过去,砍在了他身后的马桩上。

    不用回头去看,王允也知道是个什么情景了,七星刀乃是灵帝宝库中的至宝,吹毛断发,锋利无比!那声轻响,就是碗口粗的马桩,一分为二时发出的声音!

    李肃回顾身后,甲士中,有人摇了摇头,他这才转过头来:“王司徒,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王允瘫软于地,神色灰败,颓然道:“老夫知道了。”

一一二章 血战的开启

    越是老谋深算的官僚,越容易在强力下屈服,避强趋弱本就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王允之所以一直在算计董卓,并不是董卓的实力不强,而是董卓的弱势与强势同样明显,只要找准了要害,一下子就能将强弱翻转过来。

    结果李儒技高一筹,王允无奈之下,也只能屈服了。

    他乖乖的交出了王羽和貂蝉,以及车船的图纸,只是没有叫破王羽的身份。

    以王羽的推断,王允应该还存着一线希望,想着自己可能有机会接近董卓,暴起偷袭吧?

    吕布昨天向王允求了亲,王允说要考虑一下,今天给出答复,所以,吕布眼下不在董卓身边,要偷袭还是有机会的。

    而且,貂蝉被李肃当众带走,虽然跟计划中不同,但效果却差不多。吕布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谁知道会不会成为转机呢?

    所以,别看老王瘫坐在了地上,但他心里却未必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绝望,说不定这老狐狸正得意着呢。

    老狐狸怎么想,并不重要,关键是自己现在要如何应对。

    王羽紧张的盘算着。

    进皇城,伺机杀董卓倒也是个办法,宫城内宫阙叠嶂,对逃跑打游击很有利,不过,带着个貂蝉,就有点麻烦了。

    以自己的本事,脱身应该不会太难,但多个累赘,情况显然不同,不然糜夫人在长坂坡就不用跳井了,赵子龙的武艺可比自己高。

    不进皇城,就只能在路上动手!

    周围的甲士足有数百,打是打不赢的。何况,从司徒府到南宫的这段路,乃是洛阳城最大的几条通衢大道之一,在这种地方打起来,必须速战速决,否则,等到援兵合围,那就真的是死战了。

    不过,也不是没办法,车驾里既然是空的,那主事的就是李肃。从刚才他挥刀斩王允的动作中看来,此人的武艺还算过得去,但算不上高手,想个办法接近他,然后暴起突袭,一个照面应该能拿得下。

    这种时候,擒贼先擒王才是王道!

    但问题是,现在不能动手,信号没来,徐晃的人马还没就位。乱起后,自己必须靠司徒府的密道出城,密道暴露了,徐晃的人也就无从遁形了。

    利用密道突袭的话,这五百人作用不小,可若是失去了隐蔽性,五百人?还不够给西凉军塞牙缝的呢。

    实际上,王羽本来也可以提前带着貂蝉撤离,不过西凉军如今戒备森严,那五百人只能分批潜入,同时还要搬运宝库里的兵器,这个过程相当耗时。

    他若是提前开溜,王允很可能会发现异常,等老头闹起来,王羽就真的只能开溜了。

    王羽暗自摇了摇头,没经过训练的新兵还是不行啊,迟迟就不了位,就快要拖累自己这个主帅了。

    队伍沿着广阳门西行,眼看着已经到了与开阳门大街交界的十字路口,再走一段,就是南宫的宫门了,打量了一下四周,王羽有了决断。

    貂蝉坐进了董卓的车驾里,车驾就在王羽前面不远的地方;李肃骑着马,走在车驾一侧,手里面拿着王羽画的车船图纸,正看得入神。

    王羽猛然站定,扬声高叫道:“将军,在下有事启禀!”

    “乱嚷嚷什么,还不快走?”王羽身后跟着两个军卒,是负责押送他的,见他生事,都是恼怒,一边叱喝着,一边推搡着王羽。

    李肃被惊动了,他回头看看,见是王羽,于是朝那两个军士摆摆手,沉声问道:“这图就是你家祖传的?听说还有什么秘诀,可是如此?”

    “正是。”王羽恭恭敬敬答道。

    “你要对本将说什么?”李肃又问。

    “关于那图纸,其实上面是有几处谬误的,在下见将军凝神观看,似有所悟,怕将军被图上的谬误所误导,又或看破了这些谬误,问在下的罪,故而……”

    “哦?”李肃低头看了眼图纸,又抬眼看看王羽。

    他对造船工艺一无所知,只是出发前,李儒特意嘱咐过,这图非常重要,如果用得好,对迁都之事有极大的助益,要他务必将此图完好无损的带回去。李肃大为惊奇,于是就细问了一下,刚好李儒心情不错,就耐心的给他解释了一下。

    原来王允得到此物后,曾到将作监找人鉴定,大匠们初时不以为然,结果刚好有高人游历到洛阳,见图后大吃一惊,随后为众人指明了关窍,结果惊倒一片。

    虽然王允叮嘱众人要保密,工匠们也没有往外传播的意思,但风声还是传出去了,李儒的情报工作做得不错,很快得到了消息,仔细查证之后,将图纸也列入这次索取的名单。

    听说这车船可以无视风向,逆水行舟,李肃当然很有兴趣,图纸到手自然也是要翻看几下的。至于王羽说的那些目的,他连想都没想。

    不过,既然王羽主动提起,李肃自然也是要问问的,回去当着丞相的面指出来,说不定还会得到个心细如发之类的佳评呢。连名匠们都没看出来的问题,他看出来了,观察力如何还用说吗?

    “嗯。”李肃似模似样的点点头,毫不脸红的说道:“本将疑虑于此已多时,正要寻你问问,你这少年倒也算是心眼实诚,且上前来……”

    “嘻嘻……”

    王羽不用装就露出了喜色,但还没等他出声应答,车驾里面便传出了一声轻笑。笑声轻灵动听,周围的甲士都不由自主的向车内张望起来,想看看那位让吕温侯都痴迷不已的女子,到底生得如何国色天香。

    但王羽和李肃却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王羽知道貂蝉笑什么,李肃称自己是实诚人,若是给袁绍、牛辅那些人听到,他们肯定也是要笑的,只是不知道是苦笑还是惨笑了。

    可是,这个时候笑,很容易打草惊蛇诶。

    李肃向车内怒瞪了一眼,看到车内那个娇小的身影往下一缩身,这才回过头来。

    这个女子不在李儒开出的名单上,李肃当时也看出来了,李儒避讳董卓,没把话说尽,应该是不打算把这个女人带进宫。

    不过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人从王允手中送出去,奉先领的是王允的人情;从丞相手里送出去,就是丞相的人情!据说奉先在司徒府耗了好些日子,这分明就是王老儿欲擒故纵的计谋么!

    今天,自己狠狠的折辱了王老儿一番,又把人给奉先带出来了,奉先又岂能不好好感谢感谢自己?

    “行了,没事了,继续前进!”李肃朝两边挥挥手,然后指指王羽:“你,过来!”

    王羽装作小心谨慎的样子,往李肃走去,一边走,一边让全身放松,尽量不露出一丝杀气。西凉军的士兵,都是久经战阵的,千万大意不得。

    十步,李肃已经不耐烦的调转了马头……

    五步,周围的视线也都从自己身上移开了……

    两步,已经进入射程了!

    王羽脚下一紧,手臂一动,匕首已经滑入手中,犀利的眼神盯住了李肃的后颈!

    李肃若有所觉,便要转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后方大街上,马蹄声轰然响起!

    几乎就在同时,队伍后方也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叫卖声:“烧饼,兰州烧饼!新鲜热乎的兰州烧饼!买一张送一张喽!”

    冷丁听到这个,王羽脚下顿时一打滑,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一来就是同时来?

    一张烧饼的意思就是徐晃就位,新鲜热乎的烧饼就是有其他情况,买一送一就是徐晃就位的同时,又有了其他状况!

    从马蹄声听来,来的只有一骑!只是一骑,还这么嚣张,来人的身份自不用说。

    自己终于可以放手大打了,然后,吕布来了!果然是无巧不成书啊。

    李肃回过头时,正好听到马蹄声,他扬声厉喝道:“何人在长街驰马?丞相车驾在此,不要命了吗?”

    “貂蝉何在?”回应他的是一声低沉的怒吼,仿佛负伤猛兽的咆哮!

    众甲士大惊失色。

    吕布的勇武在西凉军中流传甚广,但与此同时,吕布的嚣张疯狂也是深入人心。

    河阴那一夜,要不是吕布莫名其妙的和西凉军打起来了,未必会发生炸营那种惨祸;循着这种思路往下推理的话,如果当时没炸营,也许孟津之战也不会败的那么惨;再推……总之,人总是首先从自身的立场考虑问题,西凉军的军将不会设身处地的为吕布着想,在他们心中,西凉人高并州军一等的观念也已是根深蒂固。

    所以,看到吕布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他们首先想到的是自保,而非面对面的讲清楚。

    “咦,是奉先?”李肃看清来人,脸色顿时一松,换上了一副笑脸,就要回身迎上去,他跟吕布是同乡,当初执行反间的就是他,对吕布的性格了若指掌,有自信可以劝服对方。

    王羽也知道李肃和吕布的关系,更知道,一旦让这俩人搭上话,那就真的完蛋了,必须趁着误会还没有消除,将它彻底引爆出来。

    杀李肃?这倒是很容易,可是杀了李肃的结果,只会是把双方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数百精兵加上吕布?想想就让人颤栗了,王羽当然不会行此无谋之举。

    想要破局,必须先得制造混乱,制造混乱的方法,王羽刚好就知道一个!

    他转头看向车内,一双明眸迎了上来。明眸中闪烁着的是惶惑和恐惧,但更多的却是信任和依恋。王羽指指后路,然后摇了摇头,明眸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继而发出了闪亮的光彩。

    王羽笑了,这段时间的相处没有白费,关键时刻,心有灵犀了。

    李肃笑脸相迎,一边走,一边示意甲士们放下武器;西凉军将只是将武器稍微低垂少许,依然保持着警惕,敌意昭然若揭;吕布纵马飞奔,手中虽然没有兵器,身上也没有甲胄,但却一脸傲然,看也不看林立而向的刀枪,只是死死的盯着车驾!

    就在这时,车驾之内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丞相,不要,不要啊!”

    李肃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外围的西凉军士,重新将手中的刀枪高高举起;“混账!”血红色覆盖了吕布的双眼!

    一场突如其来的血战,就此展开……

一一三章 长街混战

    王羽不是第一次看到吕布以寡敌众了,但每一次看到这个情景,都会让他心生感触,时常联想起后世的一些大片,嗯,比如金刚、哥斯拉什么的……怎么看,吕布怎么像那些洪荒时代遗留下来的怪兽,西凉军人数虽多,又是全副武装,但在吕布面前,就仿佛一群试图阻挡狮虎的绵羊一般软弱无力。

    并不是所有随行的护卫都知道董卓的行踪,只有少数心腹才知道李儒的计划。所以,当众人听到车驾内的尖叫,感受到吕布的怒意时,他们再顾不得许多,全力向吕布发动了进攻!

    总不能让这个并州疯子冲撞了丞相吧?

    吕布遭遇的第一波攻击,是数杆长矛的攒刺!

    骑兵对步兵的确有优势,但手无寸铁,以寡敌众的骑兵,只会更容易被围攻,马越高,目标就越大。

    能在强手如云的飞熊军中脱颖而出,成为董卓的护卫,在场的甲士无一庸手,相互配合的也很有默契。数杆长矛从不同方向,在同一时间刺到了敌人身前,让人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若他们的敌人是普通人,那么,唯一的下场就是溅血落马,然而,他们的敌人是吕布!

    面对这一波强而周密的攻势,吕布只是挥了一下手……离的太远,王羽也没看清他用的是什么手法,或者他只是单纯的凭速度和力量,直接将数杆长矛挥撞在一处,然后信手一扬!

    像是扇骨合拢似的,长矛以比刺击时更加迅猛的势头倒撞回去,重重撞在那几个甲士胸口,发出了一声击鼓将鼓面击破似的大响!

    甲士颓然而倒,后续者大惊失色,果断的变更了攻击目标。

    “斩马!”一个什长模样的军官大喝一声,指挥着他手下的军士从两侧包抄。

    策略不可谓不对,吕布再强,也不可能面对四面八方的攻击,他的马现在只是拖累而已。

    不过,有件事他搞错了,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赤兔这种神驹也不会成为拖累。

    他的喊声余音尚存,就觉得眼前一花,本来脚步已经放缓了的赤兔,突然化成了一道红影,迅捷无比的冲到了他面前。

    大骇之下,他举刀欲斩,可是,下一刻,赤兔的长声嘶鸣如同暴风般充斥了他的双耳,眼前则有黑影如山岳般压下!

    “恢!”

    “轰!”

    像是要为自己正名一样,赤兔扬起前蹄,重重的踹在那军官的胸前!

    在神驹的暴怒面前,坚固的札甲就像是绢帛一样,起不到丝毫保护作用,那军官的胸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下去,然后像是投石机上的石子一样,高高的抛飞开去!

    “谁敢拦我!”吕布下马断喝,背后赤兔扬蹄长嘶,一人一马,威风不可一世!

    李肃本来是要上去解释的,但貂蝉那一声尖叫来的实在太不是时候了,一下就把气氛给引爆了。西凉军和吕布交手的速度极快,兔起鹘落之间,前排已经倒下一片人了,直到这会儿,李肃才想明白,似乎是有什么被误会了。

    趁着西凉军被吕布所震慑,吕布大吼示威的空隙,李肃连忙扬声高叫道:“这是误……”

    一句话还没说完,后心处传来的一阵冰凉就将他打断了,冰凉化成了一阵剧痛,李肃的反应再次慢了一拍,他想回头看看,可是,那直刺心脏的一刀又准又狠,瞬间就夺去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用最后的力气回想着,自己身后是谁?

    似乎是个少年,工匠世家,会造车船的?不对,工匠怎么可能有这种刀法,难道他……“擒贼擒王,接应温侯!”背后传来的一声喑哑难辨的低喝,像是一盏明灯,照亮了李肃的脑海,他明白了,他全明白了,这场误会是人为造成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假扮工匠的少年!

    敢做,能做到这种事的人只能是……唔,可恨啊!

    “噗通!”在弥留之际猜到了真相,不过已经没用了,李肃颓然落马,在尘埃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杀!杀了吕布!”西凉军眼睛也红了,和他们正面冲突也就罢了,居然还搞暗杀?

    是可忍孰不可忍!只有杀了此僚,才能洗去身上的耻辱!

    吕布本来也发了一下楞,他是来求亲的,身边根本就没带几个人,更不可能提前布置,搞什么暗杀。何况,以李肃和他的关系,他根本就没杀对方的想法,他需要李肃作为并州军和西凉军的缓冲,解释各种误会呢。

    还有一件让他有些在意的事,杀李肃之人隐身马后,看不清人影,喊叫时似乎也故意哑着喉咙,不过,那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

    一向对外事不在意的吕布,第一次有了对某件事深究的兴趣,然而,西凉军不合时宜的喊杀,又把他给激得暴走了!

    “想送死就尽管上来,本侯送你们一齐归西!”

    当初投靠董卓是无可奈何,丁原那老匹夫听风就是雨,因为自己跟同乡见过几次面,就大发雷霆,还要打自己军棍!

    杀了此人算是错吗?

    此后为了弟兄们有口饭吃,低下高傲的头,屈从于董卓之下,算是错吗?

    西凉军行为不端,四处劫掠,可自己没有,这也算是错?

    如果这些都是错,那就让自己一错到底吧!

    当胸一脚,将冲在最前的甲士踹飞,吕布随手抓住了两边刺来的两根长矛,双臂向内一抡,两名持矛甲士哪里还站得住脚?砰的一下,对撞在了一起,都是头破血流,天旋地转。

    然而,他们的苦难还没结束,就在他们晃晃悠悠,将倒未倒之时,忽觉脚腕上一紧,身子一轻,下一刻,眼前的天地彻底旋转起来!

    “都给我死!”一声雷霆霹雳般的怒吼,响彻了长街!

    又来了!

    王羽也是惊叹不已,上次在河阴,吕布也用过类似的招数,不过那个时候给王羽的震撼没这么强。当时围攻吕布的西凉军,都是闻讯后,仓促出营的,手里有兵器的就已经是准备充分了,身上多半都没穿甲胄。

    而现在这些西凉军,都是全副武装的精锐!

    这些护卫本来就生得高大彪悍,再穿了全身铁甲,连人带甲怕不有二百多斤!结果吕布就像是提着两个空麻袋似的,一手一个,将两个人形大锤挥舞的跟风车似的,那叫一个轻松自如!

    换成王羽,他也许勉强能把这两个甲士提溜起来,像吕布这样砸人就想都不要想了,这不是人类**所能达到的水准!

    不过,王羽杀人的效率并不比吕布低。

    西凉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吕布身上,只有少数看到王羽杀李肃那一幕的人,才冲上来寻王羽晦气。

    这么几个人,王羽又怎么会放在心上,若不是怕动静太大,引起吕布的注意,他随手也就料理了。要知道,杀李肃的收获,可不仅仅是将误会扩大那么简单,李肃坠马后,王羽还在他怀里摸了一把,如愿的摸到了一把宝刀!

    七星刀!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最适合王羽的一把兵器了。所有兵器之中,王羽用的最好的就是匕首,七星刀比匕首略长,但总体而言就是把短刀,削铁如泥的短刀!

    有了这把宝刀,王羽如虎添翼,近战能力强了何止一筹?

    配合飘忽不定的步法,王羽的身影攸来瞬去,如鬼魅般在乱兵中穿梭,所过之处,全无一招之敌!

    若是普通的匕首,面对这些全身甲胄的甲士,王羽还得费些手脚,寻面孔、咽喉等薄弱处下手。有了七星刀,他只管用最便捷的招式,直击要害就可以了,效率自然高出许多。

    他盯上的目标,主要是那些高级军官,和摧毁指挥系统无关,这些人都是知道内情的,眼下只是还没回过神,万一有脑筋清楚的反应过来,一句话就能将误会解释清楚!

    董卓不在车驾里……王羽要做的,就是不给这些家伙说话的机会!

    吕布挥舞着人形大锤乱砸,周围人影翻飞,惨叫声不绝,赤兔紧跟在后面,时不时的就会冲出去踩踏或者撕咬一番,一人一马,仿佛降世的魔神!

    王羽在乱兵中往来自如,所过之处,不时传出低沉的闷哼声,随后,有人颓然倒下,仿佛索命的无常。

    西凉军虽然精锐,人数也多,可在这两大煞神的夹击下,又哪里有逞威的机会?

    将先前使用的那把普通匕首当做飞刀丢出,准确的刺进了一名西凉军官张开的大嘴之中。王羽吁了口气,从四周渐渐减弱的喊杀声中可以知道,就算没人叫破玄虚,这场乱战也持续不了太久了。

    西凉军已生惧意,除非有援兵到达,否则他们只有逃命的份儿了。

    西凉军一逃,真相即将大白,另一场更凶险的战斗,即将展开!

    不出王羽所料,损失了数十人,仍未伤到吕布半根毫毛,军官也在不知不觉中损失殆尽,西凉军的士气崩溃了。

    “丞相不在车驾中!”姗姗而迟的真相,成了压倒护卫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汉不吃眼前亏,回头再跟并州人算账!”既然丞相不在,就没有死战的理由了,西凉军一哄而散。

    人群散尽,满地的尸骸,不绝于耳的呻吟声,再遮挡不住双方犀利的目光,隔着十数丈的距离,视线依然擦出了剧烈的火花,熊熊战意随之而燃!

    时隔近月,英雄们再次不期而遇!

一一四章 力战吕布

    这些日子以来,貂蝉一直为此而烦恼着。

    最初时,这个问题很简单,谁会相信那么可笑的事呢?统领千军,战无不胜的大英雄,会化妆成一个家丁,就那么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醒醒吧,貂蝉,你只是个普通女人,不,比普通女子还不如,歌姬的命运,哪里能和普通女子相比?

    年老色衰后被遗弃,这已经是很幸运的一群人了,大多数人根本熬不到那个时候。以歌舞色相娱人,一旦没能达到娱人的目的,无论原因是在歌姬一方,还是宾客一方,罪责总是在弱者一方的。

    在王府长大,貂蝉见过太多这类事情了,为此遭受各种责罚,甚至被打死的姐妹,也不是没有过。

    比这种情况更可怕的是行差踏错,大人与宾客们商谈的都是天下大事,谁要是在这个过程中说了不该说的,做了不该做的。下场只有一个,无声无息的消失,仿佛没有在世间存在过一样。

    最好的命运,恐怕就是嫁给一个性情相对和善的名士为妾了,不过,这也是很难的,因为在大人眼中,好用的工具通常都要把作用都发挥完,方才可以脱离他的掌握。

    如此卑微的自己,对那个传说中的人物,恐怕连仰视的资格都没有。

    自己也曾幻想过,与那个心仪人物的相见会是怎样……他提兵攻入洛阳,煊赫天下,朝中公卿无不敬重有加,以礼相待。依照大人的作风,定然也是其中之一,如果王将军欣然赴约,大人也会拿出最好的东西来待客。

    到那时,自己会使出浑身解数,在他面前献上最美丽的歌舞,不为天长地久的相依,只为那一瞬间的灿烂!

    可是,从另一个身影闯入自己的生命开始,自己的信念开始动摇。

    那两个身影总在相向而行,可明明是不相干,也不可能重叠在一起的呀。自己努力的思考,努力的将两个身影分辨开,可是,每次相见时的温暖,却总是不停的荡漾,让自己无法思考,只能将这个问题搁置,再搁置。

    然而,就在今天,自己再也无法逃避了,因为那两个身影已经彻底的重叠在了一起!

    “你知道吗?虞姬自刎是错的……但是他做到了,他要证明给虞姬看,他能行!他不肯渡江卷土重来……因为他最爱的女人死了,他要陪她一起死……”

    温柔的话语在耳边回响,貂蝉眼波迷离……我的他,果真是个盖世豪杰,总有一天,他会穿着黄金战甲,骑着乌骓宝马来接我,现在,他来了!他要打败那个魔神一般的吕布,带自己从洛阳突围!

    貂蝉张口欲呼,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没喊出来,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是发生过,命中注定的了,现在,自己只要看着心上人取胜,完成对自己的承诺就可以了。

    “居然是你?”吕布双臂一振,将手中的两具不知生死的人体远远丢开,一双锐目死死的盯住了王羽。

    “天下英雄的相逢,果然总是让人措手不及啊!”王羽朗声长笑:“温侯,一别经月,别来无恙乎?”

    “好,很好!”吕布抬头看看车驾,帷幕后,一个娇俏的身影依稀可见,那双明眸之中似乎闪烁着某种晶莹剔透的光芒,只是瞬也不瞬的盯在眼前的对手身上,带着三分担忧,更有七分眷恋。

    吕布心中烈火熊熊,神情却越发的冷静了,但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哪怕最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狰狞之意。

    “这些都是你搞出来的?”

    王羽从容一笑:“恰逢其会罢了,不过温侯的说法倒也不算错。”

    按照他的计划,吕布应该没机会见到貂蝉的,可现在解释这个又有何用?解释了吕布就会听吗?

    天下英雄的相遇,总是要用拳头来说话的!

    “非常好!”吕布点点头,目光从车驾上移开,双拳握紧又松开,发出了一阵噼啪的脆响:“刚才你没有趁机逃跑,应该也是有了觉悟,这样也好,某就在这里成全了你,新仇旧怨,一齐算清!”

    吕布怒吼出声,身后赤兔感受到主人心意,也是纵声长嘶,虽只一人一马,但挟着血战后的气势,竟然营造出了千军万马般的威压!如同压城而来的黑云,使得这方天地都颤抖起来。

    地上的伤兵停止了呻吟;还没逃远,心存观望的逃兵再次转过了身,头也不回的逃远;街边的府邸、商家再没有看热闹的心情,他们紧紧的关上了大门,将一切搬得动的东西搬了过来,死死的抵在了门后!

    不管先前对吕布有没有了解,看过刚才那一战的人都清清楚楚的知道,长街上的那一人一骑,是过于恐怖的一种存在!

    他的愤怒,哪怕是余波,也远非自己这些池鱼所能够承受的!

    一吼之威,竟至于斯!

    “温侯既有此意,羽自当奉陪到底!也好让温侯看看,羽这些日子长进了没有!”吼声余音未绝,一个清朗的声音毫不示弱的响起,如同穿透黑云的一缕阳光,光明闪耀!

    闻声者无不大惊。

    是谁?

    谁在魔神般的威压下,毫不胆怯?

    谁敢与魔神吕布针锋相对?

    名字为羽的少年?

    难道……“有没有长进?王鹏举,你这张利嘴和阴谋诡计都长进了,至于其他的,哼,你咽气之前,本侯一定会告诉你的!”

    “嗡!”空气中似乎传来了一声响,躲在院墙后面的人不明所以,可伤兵们分明听到了……声音是从吕布身上发出来的,吕布疾冲而前,如同霹雳闪电一般,凶横的一拳,如同要撕裂天地一般,那声响,就是吕布出拳的声音!

    伤兵们骇然发现,原来刚刚的战斗中,吕布远没有使出全力,否则,就算是赤手空拳,可谁又能挡住这一拳之威?

    躲在墙后的人心中同样也如翻江倒海一般,因为他们听到了一个大出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名字。

    王鹏举!

    依照常理,此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然而,除了王鹏举,天下还有哪个少年英雄,敢正面与吕布对敌,让吕布使出全力来应对呢!

    众人犹豫着望向大门,很想亲眼看看这场巅峰对决,同时又怕被对战的余波所波及,心里痛苦不堪。

    只有极少数聪明人才意识到,王鹏举既然出现在这里,洛阳很可能要出大事了!尽早筹谋退路才是正理!

    貂蝉用双手捂住了嘴,不这样的话,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惊呼出声,或者大声哭泣出来。

    尽管两个身影已经重叠起来,她相信自己的英雄不会输。可是,只要看过刚才那一战,看过吕布惊天动地般的威势,再看到自己的心上人挺身应战时,又有哪个女子不会肝肠欲裂,心悬一线呢?

    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声,只要相信他,相信他会证明给自己看就好了!

    泪水盈眶,视线已经模糊,但貂蝉眼中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面对吕布撕破苍穹般的一拳,那个身影迎击而上!

    其他人觉得王羽难以匹敌,但王羽自己却很清楚,自己虽然极力想避免节外生枝,更遑论和吕布对战。但从某种角度上来看,能以这种态势展开战斗,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和对战徐晃时一样,吕布是步战,而且没拿兵器,双方是空手对决!

    如果说自己有机会一对一的打败吕布,这是唯一的机会。

    吕布的武艺和力量,都远在徐晃之上,但差距毕竟是缩小了的,如果双方上马持槊,没有乌骓在,王羽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现在,他却可以试着努力求胜!

    当然,这很难,不是一般的难!

    这一次,王羽一出手就是最拿手的太极拳,这不是跟徐晃的切磋,他对吕布也很熟悉了,没必要搞什么试探之类的多余事。

    可是,一搭上手,王羽就知道,问题严重了,太极拳对付不了吕布!

    原因就在暗劲上!

    太极拳以柔克刚,用的是借力打力的手法,对付徐晃那种直来直去的暗劲游刃有余,但却对付不了吕布。

    吕布的暗劲是风暴型的,用画戟能发挥出来,空手一样能施展!

    王羽化去了吕布重拳前冲之势,可还没等他吐劲反击,吕布的暗劲已经横着撞过来了!尽管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王羽还是没能跟上吕布变劲的速度,劲力吐了个空不说,还被吕布顺势反击过来,一拳就给抡飞了。

    王羽倒是没受伤,在空中一个后翻,轻巧的落在了地上。

    吕布也没有追击,而是看了看自己的手,皱眉想了想,这才看向王羽,冷笑道:“有点意思,这是什么名堂?”

    王羽沉声答道:“太极拳,可惜却挡不住温侯一击之威。”

    “那是自然。”吕布傲然一笑,“还有没有其他名堂?如果只有这个,那你就可以乖乖受死了!”

    王羽战意昂扬的抬起头来,朗声道:“名堂多的是,就看温侯有没有这个本事都逼出来了。”

    “很好!”吕布并不多说,蹂身而上,挥拳再击!

    “来得好!”王羽吐气开声,一声断喝,迎头反击!

    风暴,笼罩了整条长街,开始向四周席卷开来!

一一五章 一发动全身

    “什么?王羽来了洛阳?”

    王羽和吕布开打的地方,其实就在南宫的一角,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董卓耳中。董卓先是一阵颤抖,身上的肥肉掀起了一阵波澜,然后,像是被人搧了个大耳光似的,一下蹦起老高。

    “他敢来洛阳?一个人?他疯了吗?来人,快来人!去给我把他抓来,老子要将他千刀万剐,熬油点灯!”

    董卓一惊一乍,又喊又叫的闹了好半天,这才完全搞清楚值守军士到底说了什么。

    “什么?奉先也在?正和王羽对打?开打之前,还袭击了本相的车驾?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茫然的转向李儒,后者也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好半天才把事情理出点头绪来。

    首先,吕布跟王羽应该不是串通好的,否则他们俩就没必要开打,这俩人同时袭击车驾,只能说是个巧合,嗯,很莫名其妙的巧合,也许还有些阴谋算计在其中。

    王允或许也参与进去了,又或者是被王羽利用,总之,那个歌姬很可能就是关键因素,可是,自己明明暗示了李肃,让他不要理会那个歌姬啊?

    王羽既然潜伏在王允府上,那么河东的突变也有了解释,白波暴起的背后,隐藏着的黑手正是此人!

    心中千念百转,李儒脸上也是气象万千,阵红阵白,最后又抖动了几下,像是垂死之人吐出最后一口气一样,他哑着嗓子,艰难的说道:“想不到,实在想不到啊,谁能想到此人竟然如此大胆,孤身潜入了洛阳呢?”

    “废话!”董卓怒哼一声:“文优,本相当然知道他是潜进来的,本相现在问的是,奉先为何袭我车驾?他要谋反么?”

    李儒激灵一下清醒过来,叫道:“不,温侯不是要谋反,丞相,您也不能现在就派兵去抓人,不然恐怕会再生变故!”

    “变故?还能有什么变故?”董卓勉强压着火气,怒道:“就算奉先真的反了,本相将九门一逼,并州兵马大半都驻守在城外,他又能如何?真是万人敌或者飞出去不成?错过这个机会,本相要到何时才能报仇?”

    “丞相,不可,不可啊!”李儒大惊失色:“丞相,眼下洛阳空虚至极,东线曹孟德气势汹汹,袁公路在南阳蠢蠢欲动,如果并州兵马再反,那就真的大势已去,再无回天之力了!”

    将董卓怒气仍未消,李儒咬咬牙,把貂蝉的事合盘托出,道:“丞相明鉴,这是一场误会,温侯只是一时气急,又有那王鹏举居中捣鬼,这才……”

    “原来如此……”

    董卓怒气稍减,可远未能彻底平息,他气哼哼道:“为了个女人就敢向本相的车驾动手,这是本相不在车驾之中,若是在的话又如何,是不是就被他给……其心可诛啊!”说到后来,他脸上神情又变得狰狞起来。

    消息是通过在宫墙值守的军士传递到宫里的,那些军士大多也是一头雾水,情况并不是很详细,李儒当然不知道一切都源于一声尖叫,不过他很清楚,这种时候要如何劝谏才最有效。

    “不然。”他摇摇头:“若是丞相当时在场,温侯断然不会冲动,您若不信,儒斗胆,请丞相摆车驾,即刻出宫,与温侯汇合,共擒王羽!”

    “这……”

    李儒的建议,让董卓很心动,如果吕布见到自己后,表现得足够恭敬,并州军的嫌疑就可以洗清了,在这危急关头,能否放心使用并州兵马,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不过,去见吕布……要知道,那个王羽也在呢!

    董卓不知不觉的抬手捂住了耳朵,或者说是耳朵曾经驻留过的地方……他的脸颊一阵抽动,那个狡猾如狐的王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跳出来,让自己去抓?这不合情理啊!会不会是陷阱?他等的就是自己的出现?城里还有数千北军,这些人会不会已经被策反了?各家官宦中,都有不少仆从,如果也被武装起来,也有上万人,会不会……自己吓自己,越想越心慌。

    带着十二分的期待,李儒一直看着老丈人的脸色,然而,董卓的反应令他非常失望。

    “越是危急之时,本相就越不能轻出,本相不是王羽那种亡命徒,他只是个小豪强,为了搏出位,可以不顾生死,本相万金之躯,一身关乎天下之安危,怎能效那种孟浪之举?”

    董卓冷然道:“文优,你速速调派兵马,把守各处城门要隘,调遣三千兵马,出上东门,监视并州军营,若有异动,可先斩后奏!再从宫中调一千甲士出宫,围杀王羽,若有人阻挠,不论是何人,皆杀无赦!”

    “丞相!”李儒大惊,董卓一抬手,止住李儒:“吾意已决,不必再说,速速执行军令!”

    “……喏。”李儒无奈,走出殿外,不由仰天悲叹:明明很简单的事,丞相怎么就想得这么复杂呢?当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可是这样一来,局势很可能会变得不可收拾,最终要如何收场呢?

    没办法,既然上了这条船,也只能尽力维持了。

    叫过几名军将,李儒细细叮嘱道:“你等须记得,只是监视,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随便刺激并州人,若有人问起城中事,只说有人叛乱,规模不大,很快就能剿灭即可……”

    “围住温侯和王羽之后,不要立刻动手,让他们二人先分胜负,然后高声说清楚来意后,得到温侯首肯,才可以靠近……若是温侯落败,应该不太可能,不过为了预防万一,你们只管围杀王羽,不要靠近温侯,明白了吗?”

    “喏!”众将脸上皆有不解之色,但见李儒说的郑重,却也不敢轻忽,都是应诺而去。

    阵阵南风吹过,李儒依稀听到了激战的声响,他在心里祈祷:多事之秋,千万不要再出意外了!

    事实证明,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是没用的,或者说,无论神佛的法力有多强,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事情。

    早在李儒和董卓进行紧急商议之前,长街上的战局已经发生了改变!

    开始的几次碰撞,都以王羽的后退而告终,看起来,王羽完全就不是对手的样子。

    不过,随着王羽改变了招法,局势也很快发生了偏转,以至于不喜欢多说话,又在盛怒之中的吕布,都惊愕的发出了疑问:“这又是什么名堂?”

    “沾衣十八跌!”王羽百忙之中抽了个空隙,笑答道:“温侯以为如何?”

    吕布闷哼一声:“没多大力气,花样却不少。”

    太极拳也好,什么沾衣十八跌也罢,都是闻所未闻的名目,而且看起来,都是专门的拳脚功夫,很有奥妙的样子。

    在武学一道,吕布也算见多识广了,却从来没见过什么人,或者哪个世家,是专门练拳脚的。没见过,也就谈不上什么经验,除了发力猛攻之外,他一时也想不到其他破解之法,可王羽这门功夫非常古怪,让他有种有力难使的感觉。

    王羽则是越大越有精神,沾衣十八跌玩的也是四两拨千斤,不过,和太极拳的借力不同,沾衣十八跌靠的就是一个快。

    抽身换影,乘势借力;脱化移形,引进落空;避锋藏锐,闪转走化,以斜击正,以横破正,以巧制拙。这就是这种打法的要诀。

    因为历史上的几大文化断层,华夏的很多东西都没能流传到后世,比如名将们使用的暗劲。这种类似内功之类的法诀,就算军队的秘藏中,都没有记载,流传下去的,只有一些类似硬气功的东西。

    同时,后世对徒手格斗技的研究,同样远在汉朝之上。

    这些技法还谈不上能破解暗劲,但至少可以有针对性的应对,不至一面倒的挨打。

    暗劲打人,要打实了才能发挥作用,而王羽用的武术,是一沾即走的套路,力道都不使满,用的尽是卸力的法子,让吕布的暗劲无从发挥之余,他的反击也是极快。

    一边有备而战,另一边则是仓促动手,完全没有准备,更没有应付这种打法的经验,结果打着打着,吕布反而微微落在了下风。

    吕布一拳猛挥,却被王羽用手肘撞在手腕上,力道顿时偏了;同时,王羽张开手掌,两指往吕布双眼戳去,下面无声无息的来了个膝撞,直取吕布要害!

    “十八跌?是要让人跌倒的吗?你怎么不使绝招出来,看能不能跌了某?”

    吕布一声怒吼,下面跟王羽对了一脚,微微低头,避过双眼要害,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似的,向王羽合身撞去。

    “温侯着相了,只是个名头而已,天下哪有什么功夫能跌得动您?”王羽接着双膝对撞之力,斜飞出去,避过吕布这一撞,转身就是一肘,口中犹自发出一声长笑。

    “混账!”

    王羽改变战法后,虽然扳平了局面,但对旁观者来说,却更加凶险了。

    漫天烟尘之中,只见两个人影兔起鹘落,时而交叠在一起,传来一阵爆豆般密集的拳脚交击声;乍合即分,也不知是哪一方受了伤,又或只是短暂的交手间隙。

    如果对胜负不关心,只图看个热闹倒也罢了,可若是对其中一方很关注,那就难以淡定了。貂蝉就是如此,从两个人开始交手后,她的一颗心就一直提的老高,心惊肉跳的挥之不去。

    尤其是看到吕布的拳脚被王羽带偏,落在周围的院墙或者大门上,将那些坚固的物什砸得碎屑乱飞,甚至直接砸破的时候,貂蝉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连周围的动静都没有留意到。

    此刻,远近之间,短促有力的号令声,隆隆的脚步声,以及盔甲碰撞声已经交织成了一片,东、北两个方向尤为密集!

    就算董卓的命令还没到,精锐的西凉军也不会放着城里的动乱不管!

    危机扑面而来。

    就在这时,貂蝉忽觉身边有异,急转头时,正见一张憨实的脸冲自己微笑着,然后递上了一张烧饼:“烧饼,兰州烧饼……属下李十一,参见夫人,形势危机,请夫人随属下来!”

一一六章 动乱将起

    说老实话,有那么一阵子,李十一也被眼前的对决晃得眼花缭乱,目眩神驰,几乎不能自己。

    不过,他之所以能得到王羽信重,有过从吕布手里逃生的战绩,就是因为他总是能牢记自己的职责,绝不节外生枝。

    自家主公与吕布那种非人的存在对战,他也很担心,但他知道,冲上去帮忙是没用的,吕布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把他给碾死。

    若是纯粹增加战力就有用,主公又岂会放着刚夺来的宝刀不用,非得跟吕布用拳脚对战呢?不亮刀倒还罢了,亮刀后,如果不能在数招内结果吕布,等到吕布也动用兵器,此战就更加凶险了。

    所以,李十一严格的按照王羽的吩咐,只做份内的事,他的职责就是接应望风,而不是助战观战。

    看到烧饼,听到暗语,貂蝉知道是自己人了,她往战团处看了一眼,眼神满是担忧。

    “夫人,城内的西凉兵马正包围过来,您若不走,主公就只能死战了,您先走,主公自会设法脱身。在城内,赤兔无法疾驰,您若是一时犹豫,恐怕……”

    战团处,两个身影激战正酣,貂蝉依然无法分辨出谁是谁,她毅然转头道:“我知道了,这就走吧。”

    李十一性格谨慎,貂蝉也知道轻重,两人的行动很隐蔽,不过,再怎么隐蔽,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大活人也不可能不为人知的走出太远。

    就算他们躲避的人,正在激战之中也一样!

    吕布之所以追过来,原因就在于貂蝉,见貂蝉要走,他焉能不急?

    “哪里走!”他奋力一拳横扫,想将王羽逼开,好冲过去抢人。

    可王羽又哪里是这么好对付的,他凭空一个后翻,任吕布的拳头从身体上空扫过,双脚翻飞,一脚先踢开吕布的招架,再一脚重重的踢在吕布的下巴上!

    王羽蓄力多时,好容易觑见这么个破绽,全力踢出的一脚,力道自然惊人,即便是吕布,中了这一脚,一样要被踢个跟头。

    一招得手,王羽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然后如同一片落叶落在地上,落地后他更不迟疑,向李十一打个手势,旋风般的往来路上跑去。

    身后,“嘭!”的一声轰然大响,吕布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君侯!”

    “吕将军!”

    除了南面的开阳门方向外,其他几个方向惊呼都想成了一片。

    东、北两面来的是西凉军,东面司徒府方向来的却是几个并州军的将校,为首的正是侯成。

    第一批赶来的西凉军,还没接到董卓的命令,只是从溃兵那里得知,吕布在这里发狂打人,将数百甲士打得落花流水,意图谋反,这才赶来支援的。

    结果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幕,打败了数百甲士的猛人,被另一个人一脚踹翻了!

    什么人有这种本事?

    侯成等人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本来是求亲来的,吕布心急,把他们几个给甩在路上了,等他们赶到司徒府的时候,听说这边正打得激烈,于是立刻又调转方向,奔十字路口来了。

    并州人不担心自家主将的安危,天底下能奈何得了自家主将的人,还没生出来呢!就算是哪个嚣张至不可一世的王鹏举,还不是见到主公就望风而逃,实在逃不了,打起来也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么?

    结果,他们也看到了这一幕,神勇无比,天下无敌的主帅,居然被人一脚踹翻了,看凶手的相貌,不正是那个王鹏举吗?

    西凉军放缓了脚步,眼前的情形让他们觉得很诡异,就在这时,李儒的命令也传到了,那传令之人高叫道:“吕将军,我等是为了捉拿那王鹏举而来,对您没有丝毫不敬的意思,您是不是能网开一面,让我等过……”

    捂嘴的捂嘴,拽人的拽人,几个同袍七手八脚的把这个不会说话的白痴拉了回去,吕布在那儿躺着,可不是累了困了,而是被人一脚踹趴下的!

    这个时候跟他说,让他让一让,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他们这边一耽搁,王羽等人已经跑到耗门大街上了,侯成等人在这个方向,可他们一时都被惊呆了,反应快的也是急着去搀扶吕布,压根就没人上前阻拦。

    侯成很担心,自家主将是不是被踢中要害了,或者王羽在鞋里藏了利刃什么的,不然君侯为何一直没起来?

    可跑到近前他才发现,吕布怒目圆睁,双眼一片血红,哪里是伤重不起?他是被气的快要炸掉了。

    “哇呀呀!气死我也!”吕布跳起身来,从侯成手中接过画戟,然后一脚踹开侯成,怒气勃发的一挥手:“追!一定要把人给我追回来,不将他碎尸万段,难消我胸中怒气!”

    “喏!”侯成在地上打了滚,倒是没受伤,起身时还应诺了一声,他心知,自家主将已经处于爆炸边缘了,从来就没见他气成这样过!

    想想也是,心仪的女人被拐跑了,拐子还是那个王鹏举;这还不算,跑之前,那个王羽还在正面对战中,把君侯一脚踹倒!

    面子里子全都输光了啊!

    以君侯的心高气傲,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窝囊气?

    “蠢材,还不快追!”

    吕布也不上马,就那么提着画戟追了上去,并州军将紧随其后,他们这边一动,西凉军也追上去了。

    号令阵阵,脚步隆隆,城内各处都有大队人马呼啸往来,整个洛阳城都被惊动了!

    西凉军只顾着执行李儒针对王羽和并州军的各项指令,对各官宦世家也监视得很严密,可他们没注意到,有那么一群人,正在城内各处民居集中的地方奔走,散布着各种流言。

    “东线曹孟德势如破竹,徐荣和北军已经投降了,合兵一处,共计十万大军,长驱攻向洛阳!西凉军抵挡不住了!”

    “迁都!今天就开始!”

    “强迁!动手的是西凉军里的那些胡蛮子,烧杀劫掠最凶恶的那群人!”

    “什么都不留!房子要烧掉,钱财粮食都会被搜刮上缴!”

    “并州军也反了,吕奉先正在城内和西凉人激战,等曹孟德的大军一到,整个洛阳尽成齑粉!”

    这些人虽然面生,但都抄着本地口音,百姓们也不疑有他。何况,这些人说的基本都是事实。

    迁都的风声传开不是一两天了;西凉军中那些胡虏的凶残劲大家也都见识过了;东边的曹操统率了五万大军,养精蓄锐已久。而洛阳这边,只有徐荣的一万多人迎战,两万援军虽然已经派遣出去了,可出发的就已经很晚了,根本没人能确定,他们来不来得及和徐荣汇合,更没人敢打包票,北军不会倒戈!

    毕竟,诸侯们打的是勤王的旗号。

    最后,城里的动乱也不是假的,要不是有大动作,西凉军为何摆出这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人心惶惶,整个洛阳城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火药桶,只差一个契机,就会彻底的被引爆开来!

    监视三公的府邸的人马还没就位,但王允却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

    他没想到吕布来的那么快;也没想到李肃走的那么慢,迟迟未入宫门;更加想不到的是,王羽和吕布居然打起来了,而且还是一场迟迟分不出胜负的激战!

    王羽进不了宫城,他就不会行刺;吕布得到了貂蝉,就不会再和董卓翻脸;就算出现万一,王羽打倒了吕布,局势依然不会有什么改善!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那个王羽来洛阳,难道不是为了控制洛阳,进而掌控朝堂么,他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就跟吕布翻脸呢?

    这不合情理啊!难道自己想错了,那王羽不是枭雄,而是真如传说中所说的那样,是个忠诚到有点白痴的人物?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老爷不好了,有大队人马往咱们司徒府杀过来了!”仆从的哭喊打断了王允的思考,老头骇然失色。

    “怎么会……”难道那两个人已经被抓住,而且供出了自己,西凉军来抓人报复了?

    “不用怕,此事自有老夫担当,与你们无干,安守本分,就不会有性命之忧!”王允沉着的态度,安抚了仆从们的情绪,当他们看到,老爷镇定的转身,朝着书房走去时,更是啧啧赞叹有加。

    刀斧临头,还能镇定的读书,这份气度可是相当了不起。就算今天真的被西凉军抄了家,自己这些人也能跟老爷一起,名留青史吧?

    “大人……”

    后苑的女孩们瑟瑟发抖的挤成了一团,只是不得王允的命令,依然不敢跨出那条有形亦无形的界线。

    “嗯哼!”王允老脸一板,呵斥道:“慌做什么?这么多年的诗书都读到什么地方去了?枉费了老夫这许多年的教导,哼!都在这里候着,等老夫的吩咐!”

    女孩们并不是很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王允多年的积威压过了她们心头的恐惧,一个个颤抖着应声道:“知道了……”

    走进书房,看着熟悉的摆设陈列,王允略带不舍的叹了口气,然后走到书桌旁边,将书桌一角的桌板翻开,露出了一个像是扳手的机关。

    再叹口气,他两手握住了那个机关,就要发力扳动,可就在这时,机关发出了一阵吱吱嘎嘎的响声,以机关所在的一角为轴心,书桌缓缓的向上升起,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地洞,以及几名壮汉!

    当先一人,胸前三缕黑髯飘拂,像是个饱读学士,但手中却不合时宜的提着一柄大斧!

    “什么人!”双方同时一惊,也是同时厉喝一声,然后,动作就大不一样了。

    王允只是抬手一指,用呵斥歌姬和仆从差不多的态度,试图震慑对方;而那壮汉则手起斧落,还没看清楚对方的人影,就给对方来了一招狠的!

    王允大概到死也没弄明白,如今已是乱世,官僚那一套不是完全行不通,但若将身家性命都寄托在这上面,就太傻了一点。

一一七章 溃围而出

    虽然并不知道书房里发生了什么,但司徒府的仆从们仍然经历着毕生难忘的一幕。

    率先冲进府邸的,是一行三人,他们认识其中两个;紧追其后的,是那个近日内,让府中所有人做恶梦的恶客吕布!

    再后面,人马如潮,喊杀声四起。

    “追!不要走了王鹏举!”

    “丞相有令,擒杀王鹏举者,赏万金,封列侯!”

    仆从们都被吓傻了,吕布等人,以及西凉军的杀气很可怕,不过更让他们难以想象的是,这么大的阵仗,针对的竟然是传说中的那个王鹏举,同时,也是近日来,他们司空见惯的那个朱寿!

    认知上的冲突,使得所有人都如坠梦中,连迫在眉睫的危机都忘记了,只是定定的看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年。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向身后丢暗器,打得追兵惨呼连连,吕布怒吼如雷;看着他拔出七星宝刀,霜刃如雪,一朵朵血花,在几个追得过近的追兵喉间绽开;最后,将他们惊醒的,是王羽舌粲春雷的一声大吼:“还不快逃?想死在这里吗?”

    众人如梦方醒,终于意识到现实的处境了。

    “快逃啊,从后门!”

    这个时代,很少会有人拥有足够的安全感,哪怕是王侯公卿也一样,或者说,地位越高,危机意识就越强。司徒府不但有地道,而且暗门也很多,仆从之中没人知道地道在那儿,但其他逃生之路却是知道的。

    人群蜂拥而逃,王羽却站住了,他冲李十一点点头,示意后者带貂蝉混入人群。

    院门处的动乱已经波及开来,后苑的歌姬们也彻底将对王允的畏惧抛开了,尖叫着四处逃窜。外面的兵马是不是来抄家的,并不是很重要,因为乱兵比来朝堂派来抄家的更可怕,后者来府中,好歹还有个记录呢。

    乱兵,而且还是西凉军的乱兵,这世间还有什么残忍之事,是他们不敢做的吗?

    末日一般的混乱中,却不是所有人都往后面逃,一个娇小的身影逆着人群往前院跑来,哭喊声中带着几分欣喜:“貂蝉姐姐,寿哥哥,快,快跟我来,我知道哪里可以逃出去……”

    “画眉?”王羽微微一怔,迷糊小丫头的密道,恐怕有些不靠谱吧?吐槽之余,他心里也是一暖,这小丫头还是很有义气的。

    貂蝉望了过来,王羽知道她的意思,当机立断的一挥手:“十一,带上她,一起走,快!”

    “喏!”李十一应诺一声,拉了有些愣神的画眉一把,带着两女混入了逃亡的人群之中。

    王羽缓缓转身。

    这样就差不多了,以司徒府地形的四通八达,绝大部分人还是能逃出去的,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四散而逃比跟在自己身边更安全。

    这些人会将恐慌进一步散播出去,等到了临界点之后,就会一举爆发出来,彻底粉碎董卓在洛阳的统治!

    当然,在那之前,还有很多事要做,比如,与吕布的未尽之缘……“轰!”院墙四分五裂,激起了漫天的烟尘,寒光闪烁其间!

    那是吕布手中画戟的锋芒,寒光之后,是吕布雄壮的身影,从烟尘中由淡变实,再次出现在了王羽面前。

    “貂蝉何在?”虽然只晚了一点点,但吕布已经找不到那个让他梦牵魂绕的身影了,冲天的怒气压抑在平静的质问当中,杀气已经凝实若实质一般。

    “若温侯与羽易地而处,会作何抉择?”王羽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爱江山爱美人,自己还真是这么履行了啊。

    如果是真正的枭雄,现在是不是应该将貂蝉让出,以笼络吕布,进而达成收编并州军的目标呢?结果,自己虽时常以枭雄自居,一直以来做的也算不错,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做了最糟的选择啊。

    不过,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红颜祸水一类的说法,都是扯淡,真正的枭雄人物,有几个会为了感情耽误大事?即便有,他们为的恐怕也不是所谓爱情,而只是单纯的好色罢了。

    吕布也许不一样,但事到临头,自己却也无从抉择。

    “答得好!”吕布眼中寒光一闪,冷冷道:“你的选择没错,不过,这样选的后果,就不用本侯说了吧?”他抬起手中画戟,指向王羽:“敢夺某所爱,就得有承受某全部怒火的觉悟!”

    话音未落,画戟已经化成了狂暴的飓风,向王羽席卷而去。

    很显然,这次吕布是真的气疯了,什么公平,骄傲,又或一些乱七八糟的准则,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就算是河阴那一次,他都未曾这么认真过,天下第一的吕奉先,全力爆发了!

    这次,王羽的拳法都用不上了,他不可能对吕布来个空手入白刃,手中七星刀虽利,却斩不断画戟的戟杆,实际上,他想斩上戟杆都难。

    吕布的戟招全力施展开,速度既快,力道也猛,只要被卷进去,就只有被动招架的份儿,拿着一柄短刀,如何能招架得住?

    他顿时就落在了下风。

    不过,王羽既然敢转身迎战,自然也是有一定把握的。正面肯定扛不住,但这里不是一马平川的战场,而是亭台楼阁处处的司徒府,他不用打赢吕布,只要周旋一阵子就足够了,这里正是勇武之地!

    于是,河阴之夜那一幕重现了。

    吕布和王羽一追一逃,在司徒府里展开了游斗。

    “轰隆!”画戟横挥,牡丹亭的六根亭柱断了四根,顿时向一侧倾斜过去,首先落地的是亭子顶上的琉璃瓦,这些精美的工艺品,噼里啪啦的落在青石路上,化成了碎屑,随风而散。

    而王羽早在砖瓦落下前,就已经从亭中闪出去了,顺手在地上摸了几块鹅卵石,头也不回的抖手甩出,往正厅疾驰而去。

    吕布偏头闪过几枚,又挥手拍飞另外几枚,脚下速度丝毫未减,紧紧追在王羽身后,画戟只在王羽后心打转,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线。

    结果,就是这么一耽误,王羽钻进正厅了。这是司徒府的主建筑之一,连绵几十间厢房,别说吕布只是业余客串,就算是专业的拆迁工来了,也得费点手脚才能彻底拆除得掉。

    “围住了,杀进去,把他给我揪出来!”王羽在屋子里听到,也是咂舌不下,吕布那臭脾气都召唤起援兵了,这次还真是不好收场呢。

    “喏!”侯成等人毫不犹豫的冲进去了,知道对付的是王羽,他们的心里也在打鼓,但温侯气成这副模样了,谁还敢耽搁?

    西凉军却没人理会吕布的命令。

    他们对吕布嚣张早就不满了,先前嚣张不可一世的不让自家靠近,奈何不了敌人,又向自家发号施令!

    搞搞清楚,咱们西凉人才是嫡系,你们并州人不过是投靠过来的走狗罢了!有什么可嚣张的?想对自己这些人呼来唤去,你还早了一百年呢!

    “你们,不服本侯的命令吗?”吕布凌厉的目光在西凉军将的脸上扫过,众人心头都是一阵冰寒。

    “丞相有命,西凉军与并州军毕竟是两家,混同作战多有不便,时常会有误伤发生,故而让我等只为吕将军后援……若吕将军自觉拿不下此僚,请稍移尊驾,以便我等入内擒拿此僚!”

    “两家么?好,很好!”吕布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转身冲进了房舍,临走前,还放出了狠话:“你们就在这里围着罢,待某杀了王羽,再来跟你们算账!”

    见吕布进去了,有将校忧心忡忡的问道:“将军,这样会不会误了事?军师可是说了,要咱们不要惹火了吕将军……”

    “有什么可担心的?丞相一直就有彻底收编并州兵马的想法,这吕布实在太不恭顺了。今次他将事情闹得这么大,丞相已经派人出东城,去监视并州大营了,吕布再不收敛,等收拾了王羽之后,就该轮到他了,有什么可怕他的?”

    “说是这么说,可军师……”

    “军师的胆子就是太小了,全没有做大事的气魄,早点撤出洛阳多好,他非说要周密部署,路上尽量少死人!洛阳这么多人,死几个又能咋样?今天就是个好机会,等杀了王羽,咱们就给军师来个木已成舟!”

    “将军的意思是……”

    “昨天的消息,曹操的五万大军已经过了成皋了,不用三日就能到偃师,北军不可靠,洛阳城守不住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今天反正城里也乱了,不如就趁机让兄弟们最后快活一下,然后赶着人出关,城里这么多人,只要能剩下一两成走到长安,也就够了吧?”

    “原来如此。”

    “所以你们都知道了?吕布不可靠,说不定丞相很快就要下令拿他了,咱们只管先围住,等命令就是,顺便还可以发点小财什么的,听说洛阳这些公卿府上,都养了许多歌姬,个个国色天香,比民间的强出百倍呢。”

    “喔,喔!”众军听得血脉贲张,恨不得里面马上就分出胜负,好让他们有机会大逞兽欲。

    “咦?怎么冒烟了?不得本将命令,哪个兔崽子居然跑去放火?快,快救火!”

    西凉军将说的兴起,一时没留意周围的动静,等发现时,火势已然形成了规模,将整个司徒府都笼罩了进去,并有向周围扩散的趋势!

    西凉军大乱,有人忙着救火,有人忙着逃命,还有少数人念着重赏,冲进了房舍之中,试图杀了王羽再走。

    仿佛约定好了似的,就在乱相四起之际,王羽从窗户里翻了出来,身体还没落地,几枚碎石已经发出了尖锐的破风声,往来路射去!

    身后,吕布怒吼一声,横挥画戟,将墙壁和王羽的暗器一并扫飞,全无耽搁的冲了出来,威势无双!

    “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王羽悠然笑道:“招数多得是,温侯须得小心了!”

    “有花招就尽管……”话说一半,吕布忽觉有异,西凉军中,突然有人疾冲而出,人未至,锐风已然扑面而来!

    锋锐来自一柄大斧,以撕破苍穹之势,迎面劈来!

    吕布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王羽身上,虽然也知道王羽可能有接应,但他完全没把那些人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王羽手下没高手,之前遇见那红、黑二人都只是来助拳的。

    结果冷丁遭遇了一个一流高手的强袭,他仓促应战,对方却是蓄势已久,尽管他的武艺更高一筹,可还是被这势不可挡一斧给砸得连退几步,倒撞回了残壁之内,反而挡住了紧随其后的侯成等人。

    “走!”王羽好不恋战,徐晃加上自己,也不可能打赢吕布,趁机脱身才是正理。

    “喏!”徐晃自己也在心惊,全力一招,居然只是把吕布劈退了几步,此人的武艺实在太可怕了,能跟此人周旋数次,每次都能全身而退,甚至还占到便宜的主公,就更让人难以理解了。

    不过,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趁机撤退,借着时间差,完成最终计划才是最重要的!

一一八章 潜入金墉城

    甬道内,王羽一边快跑,一边和徐晃确认计划的完成度。

    “其他人都已经就位了吗?”

    “周军侯拿到了信物,已经往东城去了;剩下的人在北城外待命,城内一切顺利,胡令君正在南城,南城四门,至少有三座掌控在手中,随时可以开启!”

    王羽点点头,沉默片刻,长叹道:“大乱一起,恐怕还是会有很多无辜者死伤啊。”

    “末将适才混入西凉军中……”徐晃摇摇头,将西凉军诸将的话复述了一遍。

    “就算没有主公,西凉人也是要在城中大掠一番,然后强逼民众西行的。若当真成行,别说十之一二,恐怕是十不存一啊!提前引百姓出城躲避,战略上来说是釜底抽薪,让西凉人功亏一篑,同时也是活人无数的仁行,主公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徐晃身上穿着全副的铁甲,但丝毫未对行动造成妨碍,他带来接应王羽的有十几个人,除了他,都是轻装上阵,但此刻,却只有他能跟在王羽身后,其他人都被甩得老远。

    王羽本来只是随口感叹,他原本的计划是完整的占据洛阳,但王允的不配合让他功亏一篑,现在能采取的已经是最佳对策。

    百姓都跑了,董卓烧不烧洛阳的区别就不是很大了。他乖乖撤走,自己也算是尽了全功;若是还死撑着不退,那就等自己到南阳之后,再起大军来收拾他好了。

    为了实现这个计划,他将带来的斥候都派遣出去,四处煽动的同时,等到大逃亡开始时,还能起到引导的作用;此外,他与胡母班、皇甫嵩等人也商量过,说服对方帮忙开城。

    西凉军的兵力捉襟见肘,洛阳城又大,不可能将所有城门都掌控在手中。董卓严密布防的除了他自己所在的南宫之外,只有东城和北城戒备森严,西城和南城,都是交给京军把守。

    当然,波及全城的大乱,造成的伤亡恐怕也不会少了,哪怕有疏导也白搭。王羽的感叹正是因此而来,不过即便徐晃不说,他也不会纠结于此,再让他重来一遍,他一样会这么做。

    “公明说的是,不过,你不觉得奇怪吗?”

    徐晃微微一怔:“主公的意思是……”

    “西凉军心已经动摇,尤其是对迎战的北军不放心……”王羽沉吟道:“别人倒也罢了,李儒可是才智高绝之人,他怎么会出此下策?单纯为了争取时间么?可他又没有立刻撤退的意思,看起来对北军很有信心啊?”

    王羽一向喜欢料敌从宽,早在他从虎牢关出发前,贾诩就慎重叮嘱过了,他又怎么会轻视李儒?

    “这……末将不知。”徐晃为人并不固执,又精通将略,他认真想了想,也发觉了矛盾的地方,但同样摸不到头绪。

    “总之,很奇怪,不能掉以轻心。”眼见已经到了地道出口,王羽甩甩头,不再继续纠结,他的将士还等着他,完成最后一项计划呢。

    地道出口,设在北城,就在谷水河南岸的一座小山谷之中。

    山谷并不大,山也不高,却足以容得下数百人并立,而且完美的挡住了除北方之外,其他几个方向的视线,相当之隐秘。

    若是有那不明真相的过路人,偶然见到此谷,想寻幽探胜一番,肯定会被吓得魂飞天外。此刻,谷中数百甲兵林立,手中一色的巨剑,锋芒闪闪,让人望而生畏!

    从密道中出来,王羽看到的也是此景,他很满意的点点头,徐晃统兵的能力还是不错的,短短几天时间,就能将不重军纪的白波兵调教出这般军容,哪怕只是样子货,也足够了。

    “情况大家都知道,本将就不多说了!为了拯救天下,拯救洛阳的几十万百姓,弟兄们,随我来,去给西凉人最后一击!”

    虽然司徒府的大火可以起到一定的掩护作用,但西凉兵也不是吃素的,地道随时会被发现,就算加上那几条岔道的扰乱,追兵到来的时间也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时间紧迫,王羽用最简练的语言,鼓起了新兵们的士气,然后猛一挥手,指向谷外。

    “噢!”发言虽短,却很对路,救国对徐晃这样的人更有作用,救民就只有这些黄巾出身的兵卒才最感同身受了。

    五百劲卒昂然出谷,沿着谷水,大踏步的转向西方,目标直指洛阳西北的金墉城!

    说是金墉城,但实际上,那座著名的洛阳卫城是兴建于魏晋时期,此刻还不存在。在洛阳西北的这座城,其实就是个临时建起的城寨,因为紧靠谷水,地势又能俯瞰洛阳,所以,董卓将这里当成了撤退的重要据点,以及屯粮之所。

    囤积在这里的,除了西凉军入洛以来,搜刮的粮草钱财外,还有大批船只!

    李儒的才干确实毋庸置疑,为了迁都,他做了相当充分的准备。若不是董卓不太擅长纳谏,西凉军本身也是问题多多,他的迁都行动没准还真能达成目标。

    王羽的最后目标,就是金墉城!打掉这个据点,连粮食带船只一起烧掉,西凉军就彻底陷入穷途末路了。

    当然,这么重要的地方,李儒自然不会轻忽。

    在兵力捉襟见肘的情况下,西凉军依然在金墉城布置了三千兵马!同时,将营寨修建得也是极为坚固,如果有敌人进攻,营内会在第一时间举烽火,洛阳城的援兵转眼间就会赶来。

    正常情况下,只要洛阳不陷落,地处洛阳西北的金墉城就稳若泰山。

    五百人的队伍,是相当乍眼的目标,远在数里之外,就已经被金墉城的守军发现了。

    守军的反应不大,也许是把王羽这些人当成了友军,又或许是觉得这种规模的部队,即便是敌兵,也造不成多大威胁,总之没有举烽火的意思。

    倒是王羽这边的气氛有些紧张,新兵打仗时很有勇气,但这种敌后作战他们都是第一次,大咧咧的在敌人的营寨前面走动,多少都有些不安。好在铁盔挡住了他们的脸,寨墙上的守军看不见他们的表情,否则很可能早就起疑了。

    王羽从容的走在徐晃身后,他的年纪太轻,相对而言,还是徐晃更有个军官的样子。

    守军的警惕性很高,虽然没举烽火,却也没有开门的意思,远远的就扬声问道:“止步!这里是军营重地,来此何事?”

    徐晃遥指洛阳城,扬声道:“关东诸侯遣细作入城作乱,意欲配合曹操的攻势,丞相恐金墉城有失,故而遣本将来此增援!军情紧急,还不速速开门?”

    寨墙上沉默了一阵,守军似乎在商议什么,过了片刻,又有人问道:“丞相有令,屯粮重地,非他手令不得入内,将军的手令何在?”

    “你们,要在墙上俯视丞相的手令吗?”徐晃故作不耐烦的喝道:“某倒是敢给你们看,就怕你们看过后,吃罪不起!赶快开门,否则耽误了丞相的事情,罪责都是你们的,与某无关。”

    “……请将军稍待。”

    西凉军中原本不太重视这些礼仪之类的东西,不过进了洛阳后,董卓结交名士,谱也是越摆越大。守将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不能俯视手令的礼节,而徐晃的口气又大,结果把他给吓住了。

    不多时,寨门打开了一条缝,那守将带着几个亲兵迎了出来。此人须发略带黄色,即便不是胡人,也应当有胡人血统,应该是个亲信。要知道,除了亲眷,董卓最信任的就是胡人。

    “末将胡赤儿,将军看着面生,是丞相身边的人吗?”

    “某是刚从河东调过来的,”徐晃还是一副老大不耐烦的样子,“喏,城内事急,并州军也有不稳的迹象,丞相急着调派兵马,来不及写手令了,说是用这个信物代替,你看看好了。”

    “哦?”叫这样的名字,胡赤儿自然是个胡将,他本来也不认识几个大字,给他手令他也看不懂,拿信物来倒也符合情理。

    “这是……玉?”

    “废话,某还能拿块石头来消遣你不成?”晃一晃手中的玉佩,徐晃语带不屑的说道:“就这点见识,还敢自称丞相的亲信?连这块玉你都不知道?这可是天子赐下的玉佩,丞相每日里贴身携带的!”

    “啊?这就是那块玉?”

    胡赤儿大惊,低头仔细端详片刻,又是一阵咋呼,“果然是,丞相先前在酒宴上给大伙儿看过,说是从小皇帝手里抢……咳咳,接过来的,仅次于玉玺的东西!对,就是这个,冷天摸着是暖的,热天摸着是凉的……”

    “这么神?”几个亲兵也凑上来了,一个个将眼睛瞪得老大,叠罗汉似的挤在徐晃身前。

    “那当然,是天子的东西,能差得了吗?”

    亮信物的时候,徐晃还有些不安,一手展示玉佩,另一手已经摸上了斧柄。等见到胡赤儿等人大惊小怪的模样,他算是放心了,又是一脸桀骜的嚷嚷起来:“好了,好了,信物验过了,到底还开不开门?这么多人在门口挤着,万一并州人杀过来,让某的儿郎们怎么办?”

    “说的是,将军说的是……”看过玉,胡赤儿的神态变得恭敬了许多,看过的人都知道,这块玉是丞相的宝贝,随身携带,不是特别高兴的时候,根本都不给别人看!

    今天连这块玉都拿出来当信物了,形势肯定已经相当紧急了,另外,这位面生的将军,恐怕也是非常得宠信的那种。

    听说,前阵子牛中郎连续搞砸了几件大事,丞相有意休了他,再招个新女婿,看这位将军相貌堂堂的模样,说不定……想到这里,胡赤儿心中再无疑虑,转身喊道:“开门!迎接将军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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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751/ 第一时间欣赏三国第一强兵最新章节! 作者:鲈州鱼所写的《三国第一强兵》为转载作品,三国第一强兵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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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第一强兵介绍:
乱世操兵戈,男儿当称雄!
汉末三国,热血男儿永恒的主题!这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铸就了传奇无数。
骑射无双的白马义从;锐不可当的先登死士;攻无不克的陷阵营;名震天下的虎豹骑……
名将如雨,强兵如林!
在天崩地陷的乱世中,他们纵横驰骋在中原大地之上,掀起了无边烽烟。
最强者谁?
初平元年,关东群雄并起,叩关讨董!
恰逢其时,特种兵王羽穿越时空,降临在这个乱世,成了个名不见经传的诸侯之子。
大战最前沿,黄河古渡口——孟津渡。
第一强兵的传奇,于斯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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