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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轶     刀笔吏txt下载     刀笔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5章 不卷口的菜刀

    在大堂外面听审的那些百姓,先前听赵氏翻供,受刑后才招供,而随后的死者的母亲童氏又把她原先撞见赵氏私通的事情推翻了,说那只是个树影,赵氏只是在那里拉屎。这些老百姓便开始议论纷纷的了。现在,又听到这李老三也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证词,说当时他其实没有看清楚在抛尸现场的那个人是赵氏,只是从衣服上推断是她,现在想来应该不是,因为那个人没有理睬他的招呼。于是乎,旁听的这些老百姓更是一片哗然。

    康县令目瞪口呆望着跪在下面的李老三,甚至都忘了拍惊堂木制止大堂外面议论纷纷大声喧哗的百姓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又反复盘问李老三,他仍然坚持说自己是猜想的,那个人应该不是赵氏。

    康县令只好让把李老三带下去,传仵作。

    负责验尸的仵作上来之后,康县令问他尸体检验的情况。仵作回答道:“那是一个大概七八岁的男童,被人用菜刀分尸。砍断的部位在手脚的关节处附近,还有头颅,从断口的情况看,这个人应该不清楚关节的情况,所以几乎都是直接砍在了骨头上。但是,这个案子有一个非常蹊跷的情况,就是从赵氏家提取到的分尸用的菜刀的刀口,并没有任何卷曲和豁口,为什么会这样,小的不清楚。”

    对于后面这一部分,上次升堂的时候这仵作并没有说,现在这么说,让康县令又瞪大了眼睛,道:“那把菜刀呢?在哪里?”

    菜刀已经准备好了,一个负责管理证物的书吏将菜刀呈送上来,放在了几案上。康县令拿起一看,上面暗红色的血迹还在,而刀刃果然没有任何弯曲和豁口。

    上次升堂,也展视了菜刀的,只是让皂隶拿给了案犯赵氏辨认,康县令并没有让拿过来给自己看,所以当时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这就麻烦了。

    康县令沉声道:“用菜刀砍切分尸,刀口一定会弯曲豁口吗?”

    “要看怎么分尸的,如果是对关节很熟悉,刀刃从关节的缝隙间切开,那就不会损伤刀刃,但是这个案子尸体断裂处差不多都是在很硬的大骨上,包括手脚还有脖颈、腰杆,总共要砍断六根大骨头,其中腿骨最为坚硬,要想砍断这样的骨头,刀子是一定会卷曲或者豁口的。”

    一旁的萧家鼎皱眉思索,他回忆了一下,这个案子的尸格,上面画有图,他也仔细看过,但是毕竟是画图,又是用毛笔白描的,所以非常的粗糙,只有手脚的外形,并没有断肢处的细目画,所以单单从画图上看,是看不出来具体看砍在什么地方的。现在听这个仵作这么一说,很有道理,不由也觉得蹊跷起来。

    现在,这个案子除了被告人口供之外,所有的关键证据都被推翻了,而作案工具又出现了非常大的疑点,如果是这样,那这个案子只怕就定不了啊!

    康县令对审案是外行,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执衣的安排走过场的,出现了这种情况,他的确没有料想到。便转头看了看侧后方的萧家鼎,见他低头沉吟,便咳嗽了一声。

    萧家鼎忙抬头,见康县令瞧着他,便上前一步,低声道:“这个案子出现了很多疑点,需要进一步核查,先退堂,等查清楚怎么回事之后,再升堂继续审理。”

    康县令点点头,惊堂木一拍,道:“退堂!”

    然后,康县令起身踱着方步走后门出去了。萧家鼎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了签押房。

    康县令坐下,对站在一旁的萧家鼎道:“这个案子该怎么办?”

    萧家鼎想了想,道:“案子出现了很多新情况,必须一个个调查清楚再说。”

    “嗯,就由你负责调查好了。”

    “是!”萧家鼎回到了外间自己的书房坐下,思索这个案子该如何着手调查。

    正在这时,戴捕头来了,在门口点头哈腰低声道:“大哥!”

    萧家鼎忙起身,道:“戴捕头啊,进来!进来说话。”

    戴捕头赶紧进来,站在他的几案旁,哈着腰道:“吴海东那件事,已经查清楚了,他的确是在两个月前生了一个儿子,而他的父亲才死了一年零九个月。他属于居丧生子,我昨天夜里把他抓了起来,关在了大牢了,经过审讯,他供认不讳。”

    “很好!这个逆子,还真是不守孝道!”

    戴捕头又道:“除此之外,我还查清楚了他的另外几个罪行。”

    “哦?什么罪行?”

    “这家伙是个软骨头,刚上刑具,他就什么都招供了。说了他干的很多坏事,办案收受钱财就不说了,他还先后跟两个人妇私通!其中一个,还是他的嫂子!这畜生!另外,他还偷别人家的东西,加起来价值好几匹绢呢!”

    萧家鼎道:“他跟他嫂子私通的事情,已经核实了吗?”

    “核实了,昨夜他交代之后,我们立即把与他私通的两个妇人都抓来起来,没有用刑,她们就都交代了。的确属实!”

    萧家鼎冷笑:“跟嫂子私通,那可是要判流两千里的,这下子,够他喝一壶的了。”

    “是啊是啊,一大早,衙门的人都知道了,都说他是个衣冠**,大快人心呢。”

    萧家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办得很不错!”

    “多谢大哥夸奖。以后有甚么吩咐,大哥尽管说。”

    “嗯,眼下就有一件事情要你协助我办理。”

    “什么事啊?大哥”

    “上午康县令升堂审理的赵氏杀侄支解分尸案,几个重要的证人都推翻了原来的证词,康县令觉得很蹊跷,已经责令我调查。到时候,你带两个人跟我一起下去。”

    “好的!我听从大哥的吩咐,一定帮大哥办好事情。”

    戴捕头走了之后,萧家鼎进里屋把这件事情禀报了康县令。康县令满意地点点头,要求刑房抓紧办理。

    萧家鼎去刑房传话,刑房的那些书吏看见萧家鼎进来,哪里还有先前那那种态度,一个个就好象看见了康县令亲自来的样子,必恭必敬地站着,陪着笑望着他,包括刑房的徐司法。

    萧家鼎对徐司法道:“吴海东触犯刑律,已经抓起来了。很快就会移送到刑房来审理,康县令让我告诉你们,这个案子要秉公办理,尽快审结上报!”

    徐司法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萧家鼎又道:“另外,康县令对咱们刑房办案质量不太满意,希望大家平时多看看刑律,不要办错了案子!咱们手里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可是不能开玩笑的。”

    徐司法等人忙点头答应。

    等萧家鼎离开后,徐司法脸上的笑容才收了起来,板着脸对刑房书吏们道:“萧执衣的话都听到了?你们这帮兔崽子,以后注意着点,别撞在萧执衣的手里,否则,吴东海就是榜样!”

    书吏们都答应了,暗自吐了吐舌头。

    萧家鼎没有回签押房,他要要着手开始调查这个案子。那几个推翻了证词的证人,他并不打算现在就询问,他们在大堂上都翻供了,现在问也不可能改变。他需要找到这个案子真正的端倪,以便确认这些人究竟是说了真话还是编造的谎言。

    萧家鼎已经想好了如何查证,他要从物证角度入手。

    仵作说的那个问题非常重要,他要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他先来到了衙门的物证保管室。值班的是两个皂隶,看见他,赶紧起身施礼。

    萧家鼎道:“刚刚升堂审理的那个赵氏杀侄儿案,那凶器送回来了吗?”

    皂隶忙道:“送回来了,已经放好了。”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两个皂隶有些为难地相互看了一眼,陪着笑说:“衙门的规矩,这物证室不能随便进入……”

    “康县令指令我调查这个案子,我需要进去看看,同时还要问你们几个问题。”

    “这样啊,那萧执衣请!”

    萧家鼎迈步进去,查看了一下,屋子不大,里面大大小小的箱子。贴着某某案这样的字样。那皂隶指了赵氏案的箱子,打开了,里面果然躺着那把带血的菜刀。

    萧家鼎拿了起来,反复看了看,对皂隶道:“这件证物,除了两次升堂出示之外,有没有人动过?”

    “没有!”两个皂隶都非常肯定地摇摇头。其中一个补充道:“除了升堂,平时也没有人来看这些物证的。”

    “有没有可能别人进来掉包?或者拿出去使用之后,掉包换成别的物证再送回来?”

    “这个不太可能,因为来取物证的人,都不能进入,就在门口等着,我们取。而且要登记的。”

    “嗯,”

    萧家鼎点点头,心想刚才自己要进来,没有说康县令的指令之前,他们两人虽然知道他现在是惹不起的执衣了,但是还有没有让他进入。说明他们说的旁人不能入内这个应该是真的。

第46章 尸骸里的一根稻草

    萧家鼎又问:“退回来的凶器,你们也仔细检查过吗?”

    两个皂隶相互看了一眼,道:“检查过,所有证物拿走之前都要核对清楚,拿回来的时候也要核对清楚。”

    “那这把刀子你们当时仔细查看过了?”

    “是的。”

    “拿出去之前,刀刃有没有卷曲或者豁口?”

    两个皂隶又相互看了一眼,道:“就是这个样子,没有什么卷曲和豁口啊。”

    萧家鼎点点头,那就是说,这凶器刀子初查没有问题。可其中的矛盾又如何解释?问题出在哪里呢?

    下一个问题,是要找核实尸体的情况。

    他们没有去找仵作,因为仵作在大堂上已经说得很清楚,那尸体的切口大都是在坚硬的大骨上,是生生砍断的,要是这样,那刀口就肯定会卷曲或者豁口。可是没有,问题出在哪里?

    他需要找别人核实仵作的说法。

    他来到了捕快班房。戴捕头看见他进来,赶紧上前施礼。

    萧家鼎问:“赵氏杀侄儿案,当时勘验碎尸的人,除了仵作,还有谁在场?”

    “我和几个捕快都在。太残忍了……”

    “你仔细看了那尸体的断口了吗?”

    “那到没有,仵作看了,我就在旁边,但是没有上去仔细看,都被烧烂了,很恶心的。”

    萧家鼎心中一动,这个细节在尸格里没有体现,大堂上也没有问过。那杀人的赵氏的口供也没有说过。问:“尸块被烧过?”

    “是啊,很恶心的。”

    “他们几个呢?”

    “他们站得更远,都觉得恶心,没有过来,就是我在仵作身边。”

    “那手脚是从什么地方砍断的?”

    “就是从这里……”戴捕头指着自己的肩膀,还有大腿根部,以及脖子。

    “具体是什么部位?关节还是骨头?”

    “这个我就说不清楚了。我没有细看。”

    “尸块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勘验完了之后,就交给他们家人了,应该是埋了吧,具体不清楚。”

    萧家鼎思索了片刻,这个案子只怕得开棺验尸了。一来是实际看一下尸体的断口究竟是不是在骨头上,二来确定尸体是否被焚烧过,要补充这方面的证据。第三个目的,则是实地看看案发现场,有个直观的印象。于是,萧家鼎问:“我需要开棺验尸,应该怎么操作?”

    这戴捕头是老衙门捕快了,以前办案也有过开棺验尸的经历,所以知道得很清楚。道:“既然是命案,衙门可以直接决定是否开棺验尸。只需要通知其家人和村正在场就行了。”

    “那去案发的黄岩村,大概有多远?”

    “不算太远,骑马的话,天黑之前能赶回来。”

    “那好,你马上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动身前往。”

    戴捕头答应了,去准备马匹,同时通知仵作。

    萧家鼎却签押房跟康县令说一下自己的打算。他路过邓县尉的签押房时,被邓县尉叫住了。邓县尉很热情地上来,道:“升堂完了?”

    “是啊。”

    “听说那几个证人都翻供了?”

    “嗯。”

    邓县尉击掌道:“这案子果然有疑点啊,还是州府衙门看得准,这不,重审之后,便完全不一样了。那这个案子究竟是不是这赵氏干得呢?”

    “不好说,康县令让我调查呢。”

    “哦?萧执衣准备怎么调查?”

    萧家鼎看了他一眼,心想你可真不懂事,不该问的怎么也乱问。

    看见萧家鼎没有说话,邓县尉马上明白了,忙拱手道:“抱歉!这个不该问。嘿嘿,那你去忙吧。”

    萧家鼎拱手告辞,来到签押房,向康县令说了自己的打算。康县令说他只要结果,至于怎么查,由萧家鼎自己决定,包括开棺验尸。

    再一次得到了康县令的明确授权,萧家鼎便心里有底了。

    他再次来到捕快房的时候,戴捕头已经等在那里,牵着几匹官马,带着几个捕快和两个仵作。上马之后,直奔黄岩村。

    到了黄岩村,找来了村正,说明了来意。

    这村正性罗,知道萧家鼎是县令身边的执衣,对他是着实巴结,听了萧家鼎的吩咐,忙不迭的叫人把死者的爷爷叫来作见证,因为死者的母亲童氏还没有回到村子。又另外叫了几个青壮来帮忙掘墓。

    由死者爷爷带着来到了掩埋尸块的地方。当时尸块都找齐之后,衙门勘验完,交给了他们家人,便买了一口小棺材,埋在了村外的坟地里。

    到了地头,仵作开始掘墓。把棺材抬了出来,放在一旁,撬开棺材钉,打开了棺材。一股刺鼻的恶臭顿时让所有的人都捏住了鼻子,包括萧家鼎。

    仵作问要不要将尸块取出来,萧家鼎摇头说不用。捏着鼻子走上前,附身察看。这些尸块都已经高度**,棺材底满是漆黑的尸水,尸块大半浸泡在尸水里。

    因为凶手是把尸体脱光了之后,把衣服裤子扔进来河里,对**的尸体进行分尸的。安葬时候时候,家人也只是把尸块放在棺材里,没有进行缝合和穿衣,所以基本保持着原样。萧家鼎主要察看断口。其实不用细看,就已经能明确地看出来,那仵作说的没错,尸体的断口的确是在骨头上,而不是在关节处,手臂和大腿都是这样,也就是说,要砍断四根坚硬的大骨,而那菜刀居然没有丝毫的卷曲或者豁口。这的确让人生疑。

    难道这妇人家里切菜的菜刀,居然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刀?萧家鼎自嘲地笑了笑,他又仔细察看还没有溶解的尸块,发现果然有明显的烧灼的痕迹。

    萧家鼎问那上次负责验尸的仵作:“这尸块被烧过,你怎么没有写上去?”

    仵作有些不好意思,道:“因为烧得不是很明显,小的就没有写。”

    “再不明显也必须如实记录!这可能会是一条重要的破案线索,明白吗?”萧家鼎真的有些生气了,声音提高了很多。

    “是是!小的记住了。”

    “死者是否是被烧死然后分尸的?”

    “这个不是,小的已经察看过尸体的喉咙,并没有草灰,所以应该是死后才分尸。”

    萧家鼎让戴捕头折了一根树枝给自己,拿着轻轻拨动那头颅,露出头颅的后枕部。因为赵氏说的是推倒了小孩,小孩的后脑正好撞在石头上,所以死了。既然能导致死者当场死亡,那这个伤势应该是很严重的。

    他仔细察看那头颅,根本没有任何骨折痕迹,不仅是后脑,整个头颅都没有外伤痕迹。

    萧家鼎又问那个仵作:“你验尸的时候,是否发现死者头部有外伤?”

    “没有外伤。”仵作很肯定地说。

    “那死者是怎么死的?”

    “小的觉得,应该是用刀子割断了喉咙死的。因为死者头部被砍断了。”

    萧家鼎捏着鼻子附身下去,细看断口,突然,他眼睛一亮,死者脖颈部分已经差不多腐烂完了,露出了里面的白骨,他盯着那白骨,那应该是甲状软骨骨折了!

    萧家鼎大学本科的时候学过《法医学》,后来当律师,又办理过不少的故意杀人案,其中就有好几件用掐脖子至人死亡的案件,卷宗里面有尸体解剖的详细照片,他记得那上面的甲状软骨骨折,就是眼前的这个样子!而这正是掐死的最常见的特征!

    死者难道是被掐死的?

    萧家鼎将那仵作叫了过来,指着那骨折的甲状软骨,道:“这是怎么回事?”

    仵作仔细一看,不由得脸上变色,道:“这个,是喉骨骨折了啊,要是这样,就可能是掐死的。”

    萧家鼎问:“你验尸的时候没有发现?”

    “这个没有,因为我没有剖开喉咙来察看啊。”

    萧家鼎明白了,古代验尸,只是检验尸体的表面情况,一般不会对尸体进行解剖。这一点可以从古代法医学专著宋慈的《洗冤录》里没有尸体解剖的内容便可以证明。现在,这个仵作也这么说,便证实了这一点。

    这个发现很重要,证明案犯赵氏所说的推倒死者受伤而死是在说谎。而死者是被掐死的。掐死只可能是故意犯罪,不存在过失的问题。

    萧家鼎最后看了一眼棺材里的尸块,准备让仵作把棺材重新钉好安葬,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根露出尸水水面的稻草上!

    稻草?棺材里怎么会有稻草?

    先前他之所以没有看见,是因为这根稻草是淹没在了尸水里,而他刚才拨动头颅,碰到了,所以冒了出来。

    萧家鼎没有直接去翻动那东西,他吩咐仵作把棺材里的尸水舀出来,要小心不能碰到那稻草。仵作用水瓢把尸水大部分都舀了出来,露出了下面的尸骨。

    萧家鼎仔细一看,发现那稻草是从死者的被砍断成两节的躯干的下部,也就是骨盆伸出来的。只有一小节在外面。

第47章 碎骨

    他让负责填写开棺验尸情况的书吏记录下了这一发现,并绘制了图样,提取了这根稻草。然后再次检查棺材里面,没有别的发现,这才问戴捕头:“你们发现死者屁股这一部分的地方是在哪里?”

    “在村外的一处草丛里。”

    萧家鼎吩咐仵作将棺材重新钉好下葬,恢复原样,然后对戴捕头道:“带我去看看发现尸块臀部的地方!”

    跟着戴捕头他们来到了村外野地里,戴捕头指着一处杂草丛生的所在,道:“喏,就是这样了。”

    萧家鼎仔细看了看,青草幽幽,并没有任何稻草的踪迹。再看四周,是一片斜坡,除了灌木杂草,并没有稻田,而且,这里远离小路,是个荒坡,就算有人挑着稻草从小路走过,那稻草也不太可能掉到这里来。

    难道是大风吹来的?不对,那稻草是从骨盆里伸展出来的,这就更加奇怪了,要说一根稻草随风而来,却跟箭杆似的插入了切断的盆腔里,那这个也真是匪夷所思了!

    最有可能的是,这块尸骨,很可能曾经被放在稻草堆里!而哪个地方,很可能就是分尸的现场!

    分尸,必须是在隐蔽的地方,不能让人看见,同时,凶手还对尸块进行了焚烧,要是在野外,难保不被人看见,最好是在室内。两者加在一起,萧家鼎开始感觉得自己有了方向了。

    萧家鼎立即对罗村正道:“带我去赵氏的家!”

    赵氏的家距离死者母亲的家很近,因为两家是亲戚。路上,萧家鼎询问了村正,得知赵氏的丈夫常年跟着一个商人在外地跑买卖,很少回来。而他们还没有孩子,因此,家里就只有赵氏一个人。不过这赵氏虽然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却是很守妇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来没有听说过她有甚么绯闻。

    到了近前,萧家鼎问:“童氏所说的看见赵氏跟人私通的地方在哪里?”

    戴捕头指了**离两家的房子大概百余步的一处洼地:“她说的就是在那里。”

    萧家鼎看了看,果然有几棵树木,而且相对比较偏僻,周围没有人家。萧家鼎问:“既然这个赵氏是单独一个人在家里,要私通,怎么不接到家里来?反而要在野外呢?搞得被人撞见。”

    戴捕头道:“这个我们也问了,那赵氏是矢口否认这件事情,童氏说可能是因为两家挨得很近,而童氏家孩子也经常去她家玩,她害怕被撞破吧。”

    “嗯……”萧家鼎点点头,这个说法倒也有理,不过,相比外面,在家里还是要安全很多,要是怕人打扰,可以把房门从外面锁上,再翻窗进入。诸如此类的办法很多啊。

    萧家鼎来到了屋子前,看了看,房门锁着的,还贴了封条,便问罗村正:“赵氏不是有丈夫吗?他还没有回来?”

    罗村正道:“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没有办法带信去给他。他应该还不知道赵氏杀人的事情。”

    萧家鼎问道:“村里对这个案子怎么看?”

    罗村正道:“大家都觉得赵氏杀人的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

    “她很守妇道的,心里也很善良。要说她杀人然后支解尸体,这个,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太相信。”

    “村里人对她的印象看来还不错了?”萧家鼎眼前浮现出那个戴着沉重枷锁跪在大堂上楚楚可怜的美丽少妇。

    “是啊,都觉得她挺好的,不太相信她会跟人私通。而且,本村的风气很正的,从来没有出现过私通这样的事情。”

    萧家鼎没有在讨论这个问题,他吩咐罗村正等人在远处等待,屋前就只有他和戴捕头、仵作三个人。他让戴捕头把封住的大门打开,并没有马上进去。他看过案件的现场勘察绘图,但是没有眼前实物那么直观,那是平面图,所以一时还不能跟眼前看见的情况相吻合。

    戴捕头很善于察言观色,马上上前介绍当时的现场勘察的情况:“房屋没有什么奇特的,厨房的地上很干净,根据赵氏所说,杀人的现场在厨房,她就是在那里推倒她侄儿摔死的,然后她在厨房进行了分尸。可是我们来勘察的时候,厨房里什么都没有发现,只发现了一把菜刀,是在厨房外面的小水塘里找到的,是根据赵氏交代之后找到的。上面有血迹。”

    萧家鼎心中一动,如果真的是按照赵氏所供述的地方找到了菜刀,而这把菜刀又证明就是分尸的凶器,那就属于“先供后证”,也就是根据口供找到了尸体、凶器等等物证,那证明力就非常的强,是决定性的证据。但是,麻烦的是,这把菜刀现在跟尸检情况有不可解释的矛盾。菜刀的刀刃在砍断那么多根骨头之后,居然没有半点卷曲和豁口。这个重大的疑点不能排出的话,有无法证明这把菜刀就是分尸的凶器。

    当然,要是在现代社会,还有别的解决办法,那就是提取菜刀上的血迹进行dna鉴定,如果证明是死者的,便可作为证据使用了。可惜现在是唐朝。

    他来到了厨房,农村的厨房都很大,灶台上有好几口锅。地上是青砖铺着的,非常的干净,而且这种干净很象是用清水冲刷过的一样。他蹲下身,仔细察看地上的青砖的缝隙,希望能找到血迹或者碎肉什么。可是他失望了,什么都没有发现。

    萧家鼎抱着双肩,瞧着地上思索,要是现场什么都没有发现的话,这个案子在重要证人都翻案之后,按照现有的证据恐怕就不好定案!

    他不死心,目光继续在现场搜索。

    他蹲下身观察,终于,他发现了墙角的大水缸后面有一个小窟窿,是通向外面的。他赶紧出了厨房后门,在相应的位置,却没有发现有排水沟。他便对戴捕头道:“挖开这里!”

    戴捕头赶紧找来了一把锄头,挖开了萧家鼎指示的地方的泥土,很快,就听到锄头当的一声,撞在了什么硬东西上。赶紧刨开泥土,便看见下面一块青石板。把青石板揭开,下面是一条排水沟,很臭。

    萧家鼎让戴捕头沿着排水沟,把所有的青石板都揭开,他则顺着排水沟检查。

    排水沟里有多种的杂物,大多是一些青菜碎叶,还有米饭啥的。他都取了出来,放在一块青石板上。慢慢地察看。

    突然,他眼睛一亮,看见了一小堆的垃圾里,有一块小小的碎骨!

    他拿起这碎骨观瞧,可是看不出这到底是人的骨头还是什么猪羊动物的骨头。

    他把骨头放在了一边,又接着找,接下来,他又发现了好几块碎骨,都非常的小,看不出究竟是什么骨头。

    可惜,要在是现在,经过法医鉴定,是可以搞清楚这些骨头究竟是不是人的骨头,以及是不是死者的骨头。可是这是唐朝。

    除了碎骨之外,他还找到了一些头发。但是在缺乏现代法医鉴定手段的古代,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排水沟连接的尽头,就是发现菜刀的那个小水塘,在距离赵氏的屋子不远的一个低洼处。在出水口附近,也发现了一些头发还有几块碎骨。

    发现和提取碎骨和头发的经过,他让仵作制作了勘察笔录,并绘制了发现地点的现场图。

    检查完现场之后,萧家鼎绕到了厨房后面察看,他到了后面,立即就发现了一堆稻草!

    这里有稻草,不过,进村沿途看见了很多农户家的房前屋后都有稻草。所以,不能把赵氏家的稻草跟尸体尸块上面发现的稻草必然地联系起来,还需要寻找进一步的重要证据。

    稻草放在这里做什么?稻草又能做什么?

    萧家鼎向站在远处的罗村正招了招手。罗村正赶紧跑了过来,哈着腰望着他。

    萧家鼎指着那一堆屋后的稻草道:“这些是做什么用的?”

    罗村正看了一眼,陪着笑说:“是用来引火、烧火的。”

    “引火、烧火?”

    “是啊,我们这都是稻田,每年收了稻子,这稻秆就没有用了,便晒干了用来在灶台生火、烧火。”

    萧家鼎听了,不由眼睛一亮——灶台?!

    他不动声色点点头,挥挥手,示意罗村正可以走了。

    等罗村正走了之后,萧家鼎也进了厨房,他来到灶台前,蹲下身,逐一查看了几个灶台口。每一个里面都有一些灰烬,还有一些没有烧完的稻草!但是,灶台前面的地上,却没有一根稻草!很可能是被人清理过了。

    萧家鼎吩咐戴捕头把几口锅都抬起来,放在一边。然后,逐一检查灶台里面的情况。没有什么异常。他便亲自伸手进去慢慢地摸索,把里面发现的异物都取出来察看。

    当他在最大的一个灶台的灰烬里摸索的时候,他感觉到了灰烬里有一个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看,立即,他的眼睛亮了!

    但是,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若无其事地把那东西又扔进了灶台里。接着又往下一个灶台摸索。

    等到他把所有的灶台都全部摸索一遍之后,他叹了一口气,吩咐戴捕头把锅子都放了回去。

第48章 雏菊

    见到他双手被灶台里的锅底灰弄得漆黑,仵作赶紧的打了一盆水给他洗手。

    萧家鼎洗好手从正门出来,罗村正忙道:“萧执衣还要去什么地方勘察吗?”

    萧家鼎摇摇头:“不用了,我们只是顺带看看的,准备回去了。”

    “萧执衣查案辛苦了,又是第一次到我们村来,小的已经准备了薄酒,想请萧执衣赏光。”

    萧家鼎笑了笑点头答应了。

    村正也就是村长,是县衙最基层的干部,跟他们搞好关系,也方便办公,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古代现代都一样,干什么都讲关系,既使是公事,有关系就好办事。下级需要上级的关系,其实上级也需要跟下级搞好关系,方便政令畅通。所以,村正请客吃饭,只要没有什么别的什么事由,这个脸面还是要给的。

    来到罗村正家,在门口站在一个人,是个胖子,满面春风躬身而立。望着前呼后拥的萧家鼎施礼。

    罗村正赶紧的上前介绍,原来这个胖子竟然是黄岩村所在的乌泰乡的乡正,相当于乡长。萧家鼎这次下来查案,是临时决定的,没有通知乡正,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了消息,赶到了这里。

    乡正姓刘,还带着几个人,却是本乡的乡绅。

    双方见礼之后往里走,这罗村正的家宅院很大,房舍不少,还有丫鬟仆从,看样子家境很好。酒宴设了两桌,戴捕头他们被安排在了另一桌。

    萧家鼎在罗村正的引领下,来到正堂,这里已经摆下了一大桌的山珍海味。萧家鼎自然被安排坐在了主位,两边是刘乡正跟罗村正作陪,其他的乡绅坐在下首。

    罗村正介绍了这位刘乡正,说他祖上便是富豪,到了他这一代,更是家财万贯,他有心造福当地百姓,所以找了乡正这个差事,便是想给乡亲们谋福祉。

    原来这位刘乡正是个富二代,看来应该是用钱谋到了乡正这个职位,而这个职位又给他带来了更多的财源。

    刘乡正举杯道:“诸位,今天,咱们乡来了一位贵客,是咱们县令大老爷身边的执衣萧大哥,他为了咱们黄岩村发生的命案,是操碎了心,不辞辛苦,亲自到咱们这穷乡僻壤来调查,咱们作为地主,要是不尽心款待,照顾好萧大哥,那咱们黄岩村可就没有面子了!今天,要是谁给萧大哥敬酒拉稀摆蛋,老子姓刘的就给他好看!”

    当下,向萧家鼎敬酒,请萧家鼎喝一杯,他自己则喝了两杯。

    这一来,那些人赶紧的纷纷给萧家鼎敬酒,也是萧家鼎喝一杯他们喝两杯。说了不少奉承的话。萧家鼎是来者不拒,反过来给他们回敬,让这些乡正、村正和乡绅们是受宠若惊,连声说萧执衣为人亲和,爱民如子。

    这个话本来是说县令这样的父母官,此刻用在萧家鼎的身上,自然是一种奉承了。萧家鼎却不敢受,连连摆手说只是跟诸位一见如故,当做朋友看待,跟爱民如子没有关系,这些人更是感动,酒意之下,便跟萧家鼎称兄道弟起来。

    酒宴间,那刘乡正滔滔不绝跟萧家鼎说起了州县官员的一些趣闻,以及最近的一些活动,以表明他跟这些人非常的熟络。萧家鼎对这种人很不感冒,在他说的高兴的时候,便扯开了话题,懒得听他显摆。

    眼看诸位都已经有了醉意,萧家鼎说天色已晚,要起身返程,刘乡正等人却连声挽留,说现在回去也晚了,不如安心在这里歇息,明日一早再回去。他们已经安排好了住处。

    萧家鼎听他们早有安排,便会心地笑了笑,道:“也好。那就叨扰各位了。”

    罗村正一听大喜,马上又接着敬酒,同时,叫人叫来了村里的几个大姑娘小媳妇来敬酒。虽说古代很讲究男女之防,但是那主要是在明清,才达到了变态的程度,而在唐朝,却还没有这么的讲究,虽然没有现代这样开放,却不是想像的那么拘谨,尤其是在礼教相对比较淡化的农村。这个,从这几个大姑娘小媳妇身上便可见一斑。

    几个女子进来之后,那刘乡正立即明白了罗村正的用意,马上站了起来,笑呵呵道:“很好啊,这么几个美女来了,那咱们就让位给她们,好好陪萧大哥吃酒!”

    说话间,早已经有仆从拿来了几把坐榻,重新安排了座位,在萧家鼎身边,由罗村正安排,一坐做了一个,其余的,分别坐在了乡正、村正和其他乡绅身边。

    萧家鼎眯着眼睛看了看,这几个相比雅娘、痴梅来说,那只能算是略有姿色的庸脂俗粉,不过,也还看得顺眼,特别是村姑的那种山野味道,更是别有滋味。

    她左边的一个,这初春寒意尤浓的夜晚,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斜襟春衫,趴在他的肩头敬酒的时候,从开襟处便露出了半个雪白的丰乳,直晃人眼睛。右边那个,却是羞答答的一个少女,却穿得严严实实的,显得非常的窘迫,坐在他身边,想跟萧家鼎亲热一些,又不好意思。

    这些女子轮番的给萧家鼎敬酒,每次敬酒,不是抱着他的胳膊,就是把带着一点汗臭的身子往他身上靠,说一些风情话,抛几个狐媚眼,惹得一屋子人都哈哈大笑。当然,除了那个坐在他身边的害羞的少女之外,她敬酒的时候,没有抱他,也没有抛眉眼,只是娇羞地端着酒杯,甚至都不知道说什么,

    眼看夜深了,萧家鼎也已经有了七八分的醉意,酒宴这才散了。

    罗村正让管家安排刘乡正和其他乡绅去歇息,说还有一些话给萧家鼎说。等到刘乡正他们走了之后,罗村正凑在萧家鼎的耳边,低声道:“这几个女子,萧大哥看上了哪一个?小弟让她陪你,要不然,让他们都陪大哥,如何?”

    萧家鼎斜着一双醉眼看着他,咧嘴一笑,道:“人家有家有口的,可不是**歌姬,这样不好吧?”

    罗村正一听萧家鼎的话没有说死,顿时放心,马上低声道:“这个大哥放心,这几个女子,都很听话的,小弟已经安排好了。没有任何问题!”

    萧家鼎便点点头,道:“就坐在我左边那个小姑娘好了。”

    罗村正笑了,原来萧家鼎喜欢青涩一点的少女。便赶紧的答应了,对等在门口的那几个女子道:“雏菊!你进来!”

    那羞答答的少女便进来了,站在萧家鼎他们的面前,低着头。

    罗村正道:“你扶萧大哥回屋子歇息,要听话!”

    最后这句“要听话”,说的意味深长,那雏菊似乎已经事先得到了交代,当下俏脸更红了。头也更低,扶住了萧家鼎的胳膊。

    萧家鼎故意色迷迷地一把搀扶住了她的腰肢,这个动作,让雏菊娇躯一颤。本能地想躲开,马上又停住了。

    萧家鼎说了一声:“走!”出了门,罗村正在前面领路,经过那几个村妇面前时候,萧家鼎看见了她们脸上羡慕和嫉妒的表情。

    安排给萧家鼎住的房间,竟然是罗村正自己的主卧,他自己挪地方到别的地方住去了。到了门口,目送他们进去之后,罗村正说了声萧大哥好好歇息,亲自把房门拉上。

    房间里陈设很豪华,地上甚至铺着厚厚的地毯。靠里的地方一张大床,也是雕梁画栋,挂着红彤彤的帷帐。屋子中间是一张圆桌,上面放着一盏红灯笼,还有一壶烧春酒和几盘菜肴。显然是给他们下面的节目预备的。

    雏菊也看见了桌上的酒菜,小声问:“萧大哥,还喝吗?”

    “先不喝了。把门关上。”

    雏菊走到门边,用有些颤抖的手把门闩好。回来之后,搀扶着萧家鼎,一直走到床边坐下。雏菊低声道:“那我服侍大哥你洗漱。”

    “醉了,不洗了!咱们上床!你去把灯笼吹了!”

    雏菊娇躯又是明显的一颤,瞧了他一眼,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

    萧家鼎故意哼了一声:“怎么?不愿意?”

    雏菊赶紧摇头,本来羞红的脸变得苍白了,赶紧起身过去,吹灭了灯笼。慢慢回到床边。

    “来吧!我的好宝贝!”萧家鼎一把抱着雏菊,淫笑着滚到了床上,放下了帷帐。

    这时,窗户的一个小窟窿后面罗村正那一双醉眼,露出来微笑,满意地转身离开了。

    倒在床上,萧家鼎放开了趴在自己胸膛上的雏菊,打了一个酒嗝,低声道:“你叫雏菊?”

    “嗯……”她依旧趴在萧家鼎的身上没有动,因为她不只有下一步萧家鼎会做什么。她只能一切听从萧家鼎的摆布。

    “你们家有多少人?”萧家鼎接着问。

    “八个。”雏菊的声音很轻,她有些不明白,这位村正极力巴结的大哥,怎么会关心自己的家人。

    “你成亲了吗?”

    “没……”雏菊的声音有些羞涩。

    “有婆家了吗?”

    “没……”

    “你这么漂亮,怎么会没有婆家?”

    “家里太穷了……”

    “哦!”萧家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你跟我说实话,罗村正让你陪我这一晚,给你们家多少钱?”

第49章 酒后吐真言

    雏菊娇躯又是一颤,却没有说话。

    萧家鼎声音里充满了威严的同时,又透着关爱:“你不用怕,咱们今天说的话,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明白了吗?”

    雏菊点点头,道:“我也不知道。是罗村正跟我父亲说的。我父亲就说了,让我跟罗村正来,一切听从罗村正的安排,要是不听话,父亲会打死我的……”

    萧家鼎把她抱下来,跟自己并排躺着,换了一个话题,问:“罗村正这个人,怎么样?”

    “嗯……”雏菊犹豫了一下,才说:“很好啊……”

    “怎么个好法?”

    雏菊不说话了。

    萧家鼎等了一会,听她没有反应,便又道:“我倒是觉得,你们村正是个很不错的人,为人很热情,而且很有权威,对吧?”

    雏菊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

    “你们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肯定有不少跟他要好,对吧?”

    “……”这一次,雏菊没有说话,很显然,他对萧家鼎这个话题很敏感,不能回答。只有沉默。

    萧家鼎没有等到他希望的答案,却没有感到意外,便又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那个赵氏,平时为人怎么样?”

    “挺好的啊……”雏菊的话明显有些言不由衷。

    “那她丈夫不在家,她有没有来往密切的别的男人?”

    “……”雏菊又不说话了。

    萧家鼎并没有再盘问,他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该怎么办。坐了起来,道:“我还想喝酒,你去把酒壶拿到床上来,再拿一个干盘子下酒,不用筷子,咱们就这样喝。”

    雏菊答应了,下床摸黑,拿来了酒壶和一盘凉拌下酒菜,却忘了拿桌上的酒杯,正要下床去拿,却被萧家鼎一把拉住了,道:“不用了,咱们就这样吃。”说罢,拿起酒壶,咕咚咚喝了一大口,让雏菊也照着自己的标准喝一大口。

    雏菊只能照办。

    萧家鼎便问她小时候的事情,又问她长这么大最开心的是什么,接着又天南海北地吹牛。同时不停地给雏菊灌酒。

    他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雏菊酒后吐真言。

    一壶酒很快喝去了一大半,雏菊也从开始的羞涩少语,到后面话也多了起来,唧唧喳喳的说不停了。萧家鼎知道这是酒精的作用,他现在感觉到周身发热,内心好象有一团火。雏菊也是,虽然她已经穿得很少,但是还是很热。

    这时,雏菊又喝了一口酒,同时要说话,便呛着了,咳了起来。

    萧家鼎等她咳得差不多了,便用手指拈了一块凉拌肉,送到了她的嘴边:“来!吃一块肉就不咳了。”可因为屋里没有灯光,但是外面廊下两侧都有灯笼,光线照入屋里,蒙蒙胧胧的只能看清一个剪影,萧家鼎又是有些喝高了的,拿捏不准,一下子碰到了她的滑嫩的俏脸上。

    雏菊哎呀叫了一声,萧家鼎也感觉不对,赶紧放下凉拌肉,想找东西给她擦,可是没有,便仗着酒性用另一只干净的手去给她擦试。

    雏菊感觉到萧家鼎的手摸上她的脸,忍不住又啊了一声,却没有动,反而靠近了一些。

    萧家鼎感觉雏菊的俏脸非常的娇嫩,摸在手里,便好象摸到了一团火,说不出的可爱,这下的抚摸,让他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

    而雏菊,更象一株风里的百合,摇曳着,小脸贴在他的手掌上。萧家鼎知道她已经醉了。

    撬开她的嘴的好时机终于来了。他把盘子酒壶放在了床头几案上,翻身,一下子抱住了雏菊,倒在了床上。

    雏菊象一只温顺的小猫咪,蜷缩在他的怀里。呼吸非常的急促。

    萧家鼎低声道:“雏菊,你这么美,村里那些臭男人,有没有欺负过你?”

    “嗯!他们想,但是不敢。”雏菊在萧家鼎的怀里吃吃笑着说。经过前面两人在床上说笑,雏菊已经彻底把拘谨放开了。

    “为什么?”萧家鼎问。

    “平时我都带着一把剪刀的,曾经有人调笑我,我掏出剪刀,把他吓跑了,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动我的念头。”

    “他们动不了你,恐怕要去动别人吧?”

    “嗯,那是自然的,村里的张寡妇——就是刚才坐在你旁边那个女的,还有李婶子和刘家嫂子,那些人经常摸进家去。”

    “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了?”

    “当然了,去年秋收的时候,我们还看见过他们在稻草地里调笑厮打,还抱着亲嘴呢!”

    “你们?”

    “是啊,当时大家在打谷子嘛,晒场上好多人的。”

    “那是开玩笑的吧。”

    雏菊听萧家鼎不太相信她的话,便急于想证明:“不是开玩笑,张寡妇跟村里赵二狗私通,被赵二狗的婆娘抓奸在床,厮打起来,脸都抓烂了,好多人看见的,我也见到了。”

    萧家鼎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自己眼尖,看出这风骚的女人不好惹,敬而远之,选择了雏菊,要不然,打不开缺口倒也罢了,说不定还惹一身骚。

    雏菊接着说:“那李婶子也是因为跟外村人私通被发现,他男人打上门去,生生要了一头耕牛赔偿了了事!那刘家嫂子更不象话,跟人私通,差点被沉塘!”

    “哦?沉塘,这么厉害?”

    “当然了,你知道那刘家嫂子的男人是谁吗?”

    “谁?”

    “就是刘乡正的哥哥!”

    “刘乡正?刚才一起吃酒的那个?”

    “是啊。跟他弟媳妇私通的是我们村的大户金老三。刘乡正的弟弟知道这件事情后,跟他哥哥说了。刘乡正便派人把金老三和刘家嫂子抓起来,按照乡规民约脱光了在村里游街示众,然后吊在村口打,打得他死去活来的。刘乡正还说按照刘家族规,对这种奸夫淫妇要沉塘。金老三吓得昏死,那刘家嫂子却不怕,大声的嚷嚷说:我跟黄岩村的男人私通要沉塘,那你跟黄岩村的女人私通,又怎么算?那刘乡正便说沉塘只是吓唬他们,处私刑那是触犯王法的事情,他是不干的。这才把两个人放了。”

    萧家鼎一听,心中猛然一动,道:“刘乡正跟你们村的谁私通?”

    “这个我不知道。她没有说出来,后来就被带回去了。听说,回去没有几天,因为丑事被人知道,没有脸见人,就上吊死了。那金老三随即也找不到了,三天后尸体在锦江发现,估计是跳河死了。他们两家人觉得他们死的不明不白,到衙门告状,可是抓不到把柄,就这样没了下文。”

    得到了这个重要的线索,萧家鼎正心头暗喜,准备顺藤摸瓜,没有想到可能知情的两个人都死了。这下子线索断了,不由心中叹了口气。想了想,又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张寡妇和李婶子的事情,过去一两年了,那刘家嫂子的事情,是刚刚发生不久,大概一个月前吧,记得好象刚刚过完年几天。”

    萧家鼎道:“我听你们罗村正说,你们村里风气很正,从来没有这样有伤风化的事情发生,怎么连着出了好几个这样的事情啊?”

    雏菊喝醉了,胆子也大了,道:“风气正?最不正的就是他!那张寡妇、李婶子,跟他都有一腿!只是两家的男人得了他的好处,自己甘心做王八罢了。”

    萧家鼎心中暗笑,这酒还真是好东西,先前没有话不敢说,现在可是什么都敢说了。伸手过去,抱住了她的腰肢。雏菊很乖巧甚至欣喜地依偎在他怀里,呼吸更加的急促。

    萧家鼎抚摸着她火烫的俏脸,道:“其实啊,很多人看着一本正经,暗地里却是男盗女娼!比如我这次来查的那个赵氏,我一看她就像个狐狸精!表面上很守妇道,其背地里只怕就跟别的男人私通呢!”

    “嗯!”雏菊点点头,脱口道:“罗村正就跟她不清不楚!”

    “哦?你看见了?”

    “没有看见,我是听童氏的姑子说的。”

    “她怎么说的?”

    “赵氏被抓了之后,村里都在传她跟别的男人私通,被童氏的儿子撞见了,所以杀了这孩子,只是不知道跟她私通的是谁。后来,童氏的小姑子私下里跟我说,她怀疑是刘乡正!我问她为什么这么说。他说出事前的一天晚上,她在邻村吃酒回来,快到家的时候,在路边方便,便看见一个男人从赵氏家后面过来,然后到了村口,骑着马走了。”

    “他看见那个人是刘乡正了?”

    “没有,因为有点远,看不太清楚,不过他骑的马他认出来了,那是一匹大宛龙驹,听说是刘乡正花了重金,从西域商人那里买进来的。那**很高大,比本地的马要高出很多,一眼就能认出来。这**非常的贵,而且除了骑着快跑好使,驮东西犁田都不好使,所以除了他,咱们乡里没有谁家有那**。”

第50章 尼姑有请

    “嗯,你接着说。”萧家鼎道。

    雏菊道:“当时童氏的小姑子很奇怪,她猜到了一点,回到家里之后,她躲在窗户后面看,便看见赵氏偷偷摸摸地从刚才那男人出来的地方过来,然后回屋子了。当时她就怀疑这赵氏跟人有私。”

    “那为什么后来出事了,赵氏被抓了,她怎么没有说?”

    “那是刘乡正啊!她当时又没有看清楚是不是他,就凭一匹马,她怎么敢乱说?”

    “这刘乡正很有势力吗?”

    “当然了!家里有钱有势的。听说跟州县的大官都有往来呢!”

    “哦。那是得小心。”

    该问的都问了,萧家鼎酒劲也上来了,便抱着雏菊说:“睡吧!”

    雏菊芳心跳得更快,可是萧家鼎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只是这样抱着她呼呼睡着了。她也喝醉了,惶恐间,也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天亮,萧家鼎醒来,看见雏菊乖巧地蜷缩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酣,一张俏脸红扑扑的,忍不住凑过去,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

    这一下,却把雏菊弄醒了。她张开朦胧的双眼,望着萧家鼎,呆了片刻,突然好象才反应过来,啊的一声轻呼,低头去看自己的身子,衣裤都还好端端的在身上,再看萧家鼎,也是穿着衣服的,又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没有什么异样,有些诧异地望着萧家鼎。

    萧家鼎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小脸蛋,道:“好了,起床了,太阳都照屁股了!还要赖在我怀里?”

    雏菊大羞,赶紧的一骨碌爬起来,可是昨晚喝得太多,宿酒未醒,身子有些摇晃,站在床边整理自己的衣裤。

    萧家鼎也斟整理了衣服,望着雏菊,道:“你可以走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到县衙来找我。”

    雏菊虽然是乡下人,但是对这么一句承诺的份量却是非常了解的,欣喜地点点头,羞涩一笑,拉门出去了。

    萧家鼎洗漱之后,跟刘乡正和罗村正他们告别回去。这两个人根本没有问昨晚上过的如何,这会让贵宾尴尬,大家心照不宣也就是了。

    带着戴捕头他们回到了衙门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快散衙了。萧家鼎来到康县令的签押房,康县令见到他,很是高兴,道:“情况怎么样?”

    萧家鼎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查到什么东西。”

    “那……,那这个案子怎么办?刚刚接到府衙通知,说下午府衙的司法参军事顾金坤要来听取这个案子的审理情况呢!而且还要亲自提审案犯,怎么办?”

    州府衙门的司法参军事是负责刑名案件审判工作的,从七品下,仅仅比法曹低一级。虽然级别上低于县令,但是代表的是上级,又是来听取发回重审的案件的审判的,不能不让康县令紧张。

    萧家鼎又叹了一口气,道:“还能怎么办?要是顾司法提审的时候,那赵氏再次翻供,那这个案子就没有什么证据了,只有放人一条路。”

    放人?说起来轻松,可是,对于县令,等于是办了一个错案,那可是一个大大的污点!康县令脸色难看,慢慢坐了下来。

    萧家鼎望了发呆的康县令一眼,悄悄退了出去。

    散衙了,朱海银又请萧家鼎出去吃饭,还说有事情跟他说,于是两人出了衙门,又来到了楼兰姑娘他们的小吃铺。

    小吃铺的孜然烤羊肉非常的畅销,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候。看见萧家鼎来了,楼兰要过来招呼,萧家鼎摆摆手示意不用,径直走进了屋里,余贵自然是满面春风的迎接了他们。

    因为估计萧家鼎他们会常来,所以余贵已经腾出来一个房间,作为包间雅座,只留给萧家鼎他们的。

    萧家鼎和朱海银坐下之后,朱海银点了几样菜肴,包括孜然烤羊肉,他也很喜欢吃。

    点了菜之后,萧家鼎也没有问朱海银有甚么事情,他知道朱海银会自己说的。

    果然,朱海银神神秘秘对萧家鼎道:“今天早上,翠玉楼的痴梅姑娘来找你,说有事情。——大哥,看样子她对你不错哦,这个女子,清高得很,我可是花了重金才见到她一面,也就听她弹琴作歌而已,啥都不能做。可是,她今天居然找上门来见你,啧啧,当真是羡煞旁人啊!——这是他给你的名帖。”

    说罢,拿出一个精致的红笺信封,递给了萧家鼎。

    所谓名帖也是后来所称的“拜帖”,萧家鼎接过,封面上泥金小楷写着:“平康飞花痴梅顿首”。

    平康是唐代歌姬住所的代名词,因为唐朝长安有一个平康坊,是**云集所在,飞花常用于歌姬对自己的称呼。

    萧家鼎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碎花红笺,有淡淡的幽香,上面娟秀笔迹写着两句诗:

    纱窗不肯施红粉,

    徒向萧郎问泪痕。

    再下来,是一行小字,写着住址。

    这小妮子,想就想嘛,还写两句闺怨情诗,整些情调出来。萧家鼎心里到有几分感动,不过,他脸上没有丝毫表现出来,面无表情抬头问朱海银:“她说有甚么事情吗?”

    见萧家鼎无动于衷,朱海银更是赞叹,道:“她没有说,只说让我转告一下,说今晚她在益州酒楼请你吃酒,请你赏光。——大哥,你到底是施展了什么**,能让她反过来请你吃酒啊?”

    萧家鼎笑了笑,没有回答,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个事?”

    “还有呢!除了痴梅姑娘,还有一个女子找你,啧啧,大哥,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少放屁!谁啊?”

    “一个出家人,女尼!你说,大哥,连尼姑都来找你,你还说艳福不好?”

    “尼姑?”萧家鼎真的有些惊诧了,痴梅来找他,他没有惊讶,因为痴梅已经说了,她赎身之后就会告诉他的,可能是这件事情办好了,但是,这尼姑来找他,他可就真的惊诧了,细细想想,自己穿越到了唐朝,可从来还没有跟尼姑打过交道,这女尼找自己做什么呢?

    朱海银道:“她可是指名道姓的求见你。我说你出去查案去了,估计中午能回来。她就说那她中午来找你……”

    话音刚落,余贵进来了,对萧家鼎赔笑道:“萧执衣,外面有个女尼,说要见你。”

    说曹操,曹操到,萧家鼎和朱海银互望了一眼,萧家鼎道:“请她进来吧!”

    片刻,余贵领着一个女尼进来,背上背着一个小包裹。看样子也就十**岁,娥眉淡扫,眸如秋水,肌肤白腻,虽然穿着宽大的僧衣,依旧掩盖不住她婀娜的身形。只可惜没有了一头秀发。女人剃光了头发,再美丽也总觉得有缺憾,瞧着眼前这美貌女尼,萧家鼎便感觉到了这种遗憾。要是这女尼留着三千青丝,容貌绝对不亚于那益州第一才女黄诗筠。

    萧家鼎有些奇怪,自己怎么把这么清纯的一个小美人,跟黄诗筠那恶心的泼妇相比,呸呸!

    萧家鼎似乎要把自己脑袋里的念头甩开,便下意识站了起来,道:“师父请坐!”

    见萧家鼎这么客气,朱海银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起来,对萧家鼎道:“大哥,我……,我肚子痛,得上茅房,时间会比较久,等会上菜,你先吃,不用等我。”说着,朝萧家鼎挤挤眼,笑嘻嘻出去了。

    萧家鼎便朝朱海银原先的坐榻指了指,道:“请坐吧!”

    那女尼却没有坐,单掌合十道:“贫尼慧仪。请问阁下是斗诗胜过益州第一才子钟文博的萧执衣吗?”

    萧家鼎笑了笑:“是我,这点破事,还传到你们出家人的耳朵里了?——先坐下吧,你这样站着,我也只能站着,多累啊。”

    慧仪迟疑了一下,便躬身施礼,在坐榻上跌坐,望着萧家鼎,道:“贫尼是奉家师之命,前来请萧施主帮忙的。”

    “哦?你们出家人请我帮忙?呵呵,说罢,什么事情?”

    慧仪取下后背的包裹,放在几案上,打开,里面是满满的一箱子铜钱。慧仪道:“这是十贯钱,算是定金,要是事情办成了,家师还会再酬谢施主十贯钱。”

    这就是二十贯,相当于人民币十万元!酬金也算不低了,只是不知道做什么事?

    萧家鼎没有问,微笑望着她。

    慧仪压低了声音,道:“是这样的,我们峨嵋掌门病故,留下遗嘱,要她的五个弟子经过比试,决定谁继承掌门之位,家师是掌门师祖的大弟子……”

    萧家鼎惊奇道:“你是峨嵋派的?”

    “是。”

    “你们峨嵋派有多少人啊?”

    “不算俗家弟子,有一百二十三人。”

    “真不少。你们师父跟师叔比试争夺掌门之位,要我帮什么忙?我可不会武功。嘿嘿”

    慧仪也笑了笑,笑容很美:“家师的武功在五个弟子中是最高的,若只是比试这个,家师不担心。可是,掌门师祖遗嘱说的很清楚,要比试三样,一是禅学,二是武功,三是诗词。”

    “诗词?你们出家人还要吟诗作赋?”

第51章 问责

    萧家鼎这个问题说出来,便觉得很白痴,唐诗中很多都是出家人所作,有很多脍炙人口的诗篇流传后世,怎么就不能做诗了?来到唐朝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他已经有了很深的感触,唐诗当真是融入了大唐的方方面面。以吟诗作赋为流行的风尚,这峨嵋派比试争夺掌门职位,加入比试唐诗,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慧仪道:“比试诗词,是掌门师祖的遗嘱要求的,必须比试。届时会邀请益州三位知名的鸿儒,加上两位师叔祖作为裁判,裁定胜出者。”

    萧家鼎本想问是不是请我去当裁判?可是话到嘴边又打住了,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吧,人家请的是知名鸿儒,自己能算得上吗?

    慧仪接着道:“家师的武功虽然能稳操胜券,但是诗词和禅理,都不敢说强过其他几个师兄。特别是禅理,所以,只能在诗词上找门路。家师希望萧施主能助一臂之力。”

    “怎么助?”

    “如果萧施主答应了,届时家师自有安排。”

    萧家鼎想了想,帮人家作弊做诗,自己也不是没有干过,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帮杜二妞那小丫头干过一次。现在再帮帮人家峨嵋派老尼姑,一下子能挣到二十贯钱,还是很划算的,自己正好缺钱。

    萧家鼎问:“什么时候举行?”

    “十五天后,不过,萧施主需要提前五天去,家师才好安排。届时贫尼会来接的。”

    他点点头,正要出口答应,眼珠一转,又道:“你们峨嵋派的武功不错吧?”

    “健体强身而已,不算什么的。”

    “呵呵,还挺谦虚。”萧家鼎微笑,瞧着小尼姑那淡淡的红唇,“帮你们师父争夺掌门之位,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们这笔钱,说实话,少了点。”

    慧仪俏脸一红,轻声道:“出家人钱财不多,不过,要是萧施主觉得少,还可以商量……”

    萧家鼎摆摆手:“你听我说完。我也知道你们出家人挣钱不容易,这样吧,我你们也帮我一个小忙,我就答应这件事情。”

    “萧施主请说。”

    “这个忙其实很简单。”

    萧家鼎凑到她透明一般的耳廓边,轻轻把自己的要求说了。

    慧仪点点头,道:“这个容易。贫尼可以做到。”

    “那就好。”

    慧仪也不多说,起身告辞走了。

    萧家鼎把桌上的钱箱子重新包好,放在自己身边,对余贵说可以上菜了。

    朱海银其实没有去茅房,他在前堂看楼兰烤羊肉串,见到慧仪离开,便回到了屋里,贼眉兮兮瞧着萧家鼎,道:“大哥,怎么样?有戏吗?”

    萧家鼎笑骂道:“滚!你这色鬼!人家是出家人,别开玩笑!”

    朱海银笑了笑,也不问他们说了什么事情,出去催促赶紧的上菜。

    饭菜很快上来了,两人吃过,便回到了衙门。

    萧家鼎把那一小匣子铜钱放回了自己的住处,休息了一会,上衙的云板就响了。他来到签押房,书童文砚告诉他,说康县令说了,下午在花厅议事。请他直接去花厅。

    萧家鼎来到了花厅。衙门的花厅既是接待室,也是衙门的小型会议室,大厅很大,中间有两个坐榻,两边有两拍坐榻。几案上放着饼饵点心还有水。

    在首位两个坐榻左边的那个旁边,有一张坐榻和几案,上面放着文房四宝。萧家鼎知道,这应该是自己的位置。但是他没有坐,回到了签押房门口等着,康县令从内宅出来,这里就能看见。

    过了一会,衙门的廉县丞、文主簿,还有两个县尉邓全盛和温有德陆续来了,往花厅走。见到萧家鼎,都是微笑点头。只有邓县尉,很夸张地过来,拱手施礼:“萧执衣,昨日听说你下乡查案去了,辛苦了!”

    萧家鼎回礼道:“应该的。”

    又寒喧的几句,邓县尉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去衙门口迎接府衙的顾司法。”

    邓县尉走后,没多久,康县令出来了,身穿官袍,踱着方步。来到了签押房门口,瞧见萧家鼎,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萧家鼎知道,康县令现在正在为那件案子犯愁呢,哪里还有心思笑。

    康县令问:“顾司法来了没有?”

    “还没有,邓县尉到衙门口迎接去了。廉县丞他们在花厅等着的。”

    康县令想了想,道:“你通知其他人,跟我一起去仪门迎接!”

    按理说,上面只是来了一位从七品下的司法,而康县令自己是从六品上,级别高出不少,不需要出去迎接,但是这次不同,关系到那个案子是不是一件错案的问题。

    出现错案,轻则属于政绩上的一笔污点,重者,那是要追究“出入人罪”的刑事责任的!所以,不能不让康县令紧张。

    萧家鼎赶紧跑去花厅通知县丞他们几个,赶到了仪门。

    仪门在衙门的第二道门,里面就是衙门的办公区,外面是升堂问案的大堂,以及监狱、捕快房等。这仪门的正门一般是不开的,只有在庆典、迎接上官的时候才打开。现在来的这个顾司法,级别上还够不上这个上官,本来是不需要打开仪门迎接的,但是,康县令却已经下令大开仪门了,按照上官的礼仪来迎接。同时,他还亲自带着一帮子官员来到仪门迎接。这样的礼仪,便是益州刺史来了,也不过如此了。可见康县令心中对这件事情的极度重视。

    他们等了好半天,终于,州府衙门的官马车来了,十几个衙役前后开道。那排场还是很大的。

    等在门口的邓县尉赶紧上前,亲自帮着撩起了车帘,又站在一旁准备搀扶。

    从车棚里出来一个胖子,这胖子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那个肥大的肚子,把官袍撑的圆鼓鼓的,好象吹足了气的大皮球。他看了一眼邓县尉,并没有理睬他伸出准备搀扶自己的手,踩着脚登,迈步下来,捧着大肚子,慢条斯理道:“康县令呢?”

    “在仪门恭迎呢。”

    顾司法皱了皱眉,似乎对康县令没有到门口来迎接有些不满,捧着肚子,慢慢上了衙门的台阶。身后跟着邓县尉,还有顾司法自己的执衣等几个书吏。

    进了衙门,走在甬道上,他已经看见了不远处仪门那里站着的康县令等人,并没有加快步子,依旧犹如闲庭信步一般往前走。

    康县令带着几个佐官主动迎了过来,拱手道:“顾司法一路辛苦!”

    顾司法懒洋洋拱拱手,算是回礼了,也不说话,迈步继续往里走。

    他对县衙很熟悉,知道开会的地方,径直到了花厅,也不等康县令安排,便大刺刺地坐在了首位。康县令只好在他身边坐下。其他人也都按照座次坐下了。萧家鼎和顾司法的那个执衣两个人分别坐在两个头的身侧的几案坐榻后面。跟着来的两个书吏,显然是府衙刑房的具体承办案件的书吏。坐在了下首位置。

    顾司法扫了一眼,也不看康县令,道:“这个案子,钟法曹非常的生气,已经向刺史作了禀报,刺史听了,非常的震惊,说你们怎么能无凭无据的就把一个贞节妇人,屈打成招!而且还是支解人的十恶重罪!这样搞,只怕是太过草菅人命了吧?”

    最后这一句,说得是声色俱厉。

    这胖子这么牛逼烘烘的,原来后面有刺史的话撑腰,顿时间,康县令等人额头见汗。他一上来就定了调,直接宣布这个案子是错案,而且,还扣帽子是草菅人命。都不问一审的结果,更显露出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康县令他们几个都不说话,一个个低着头。

    顾司法哼了一声,又接着说:“老百姓是我们的子民,我们这些做父母官的,就要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的疼爱!可是有些人,就不这么想,发生了一件命案,破不了,便随便找一个人来定罪!而且,还是一个在村里很受人敬重的贞节妇人!这样作,老百姓会寒心的!诸位,先帝有一句话:‘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老百姓就是水,我们就是舟,你们这样搞,就是在鼓动老百姓这个水来颠覆我们朝廷这个舟啊!事情很严重啊!你们当初搞这个错案,就没有想过这样的结果吗?就不为朝廷为圣上想想吗?只顾着你们的政绩,不顾老百姓的死活了?”

    听他越往后说越不象话,上纲上线的,把个康县令他们说得是一头冷汗,却又不敢顶嘴。萧家鼎便起身道:“顾司法,这个案子,按照原来的证据,定罪是没有问题的。”

    顾司法翻着一双白眼,瞧了瞧萧家鼎,见他一身书吏的衣袍,顿时间胖胖的脸上满是冰霜,厉声道:“你是何人?本官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在下萧家鼎。”萧家鼎不温不火道。

    一听这个名字,顾司法本来气势汹汹的脸顿时烟消云散,甚至还带有一点点的笑意,他点点头,道:“原来是萧执衣啊,听说本府的唐司马非常的器重你,说你对刑律很精通。可是,这个案子是你来之前就已经审结,你对这个案子了解吗?”

第52章 无罪放人

    本来,康县令见顾司法咆哮着呵斥萧家鼎,以为要坏事,没有想到听到萧家鼎的名字之后,他的态度马上转变了,顿时心头一喜,看来,唐司马推荐的人,顾司法也不敢轻易得罪。忙解释道:“这个案子发回重审之后,萧执衣帮助我复查这个案子,所以知情。”

    “嗯……”顾司法点点头,望着萧家鼎:“既然这样,那你说说吧,这个案子怎么定罪就没有问题了?”

    毕竟,萧家鼎是唐司马推荐的人,说明跟唐司马关系很深。不看僧面看佛面,顾司法自然不敢掉脸,说话也很客气。

    萧家鼎道:“这个案子,在下仔细看过全部卷宗,在原来一审定案的时候,证据是充分的。被告人认罪,有目击证人,还有分尸凶器在案佐证,这种证据定罪是没有问题的。”

    萧家鼎说的是唐朝的证据标准,如果是在现代,这样的证据要定一个死刑案子,还是不够的。但是,在唐朝,已经算是非常充分了。

    顾司法道:“嗯,你说的倒也不错……”

    萧家鼎立即接过他的话头,道:“既然当时的证据很充分,康县令的判决就没有问题。所以也谈不上错案,因为谁也料想不到后面这些人会全部翻供,再说了,就算是现在,赵氏也是认罪的。只要她认罪,那就不能算是错案吧?”

    顾司法道:“我没有说这是一个错案,也没有问责的意思,我只是说要慎重,不能屈打成招。”顾司法转头望向康县令:“这赵氏现在认罪吗?”

    “是的。”康县令听到萧家鼎的话让顾司法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萧家鼎帮他解释说这个不是错案,让顾司法认同了,这让康县令心中非常的感激。

    顾司法道:“能否再审讯一次?本官要旁听,好回去向刺史和钟法曹禀报。”

    顾司法都把刺史抬出来了,康县令哪里干说个不字。忙道:“好的。”转头吩咐邓县尉准备升堂。

    顾司法摆手道:“不必了,直接把犯妇提到这里来问就行了。”

    康县令只能照办。

    在提人的这段空闲时间里,顾司法竟然跟萧家鼎寒喧了起来,问他在县衙的感受什么的。这目空一切的司法,竟然跟萧家鼎一个小小书吏聊天,把真正的上官康县令他们凉在一边,他顾司法可以这样,萧家鼎却不敢托大,所以只是简单回答了几句。

    那顾司法知道萧家鼎的顾忌,所以很快转开了话题,说起来唐司马,说唐司马是他平生最佩服的人之一。在刑律上的造诣无人能及。现在来到益州,是益州司法界的洪福,以后遇到疑难案子,也可以找人请教了。接着又说唐司马办案,非常的注重证据,不轻信案犯的口供,这种办案的态度,是大家要好好学习的。

    他这么说,自己没有人有不同意见。听他在康县令等人面前,一付教训的口吻说这些,让萧家鼎很不舒服,虽然他朝着自己说的,可是萧家鼎却没有回应半句。

    终于,案犯赵氏被提押到了花厅,带着重重的枷锁。跪在地上。

    顾司法面露不悦,道:“对一个女流之辈,也用得着戴这样的枷锁吗?”

    康县令赶紧吩咐皂隶把赵氏身上的枷锁取下。赵氏显得很吃惊,望向顾司法。

    顾司法温言道:“赵氏,你不要害怕,本官是奉命来复查你的案子的,你的案子疑点很多,那些证人都翻供了,我们怀疑你是被屈打成招的。所以,今天审讯你,不会用刑。你要如实回答,童氏的儿子,是不是你杀的?”

    康县令等人都面面相觑,顾司法这么说,不是明着提醒赵氏这个案子现在证据不足,让她翻供吗?他这么一说,赵氏还认罪那就奇了怪了。

    果然,赵氏立即哭泣着磕头道:“大老爷,民妇是冤枉的啊。民妇没有杀那孩子,他是民妇的侄儿,民妇平时最疼爱这个孩子了,怎么会杀他呢?民妇是被屈打成招的啊……”

    康县令怒道:“大胆……!”

    他刚说了这两句话,顾司法便摆手制止了,道:“让她说完!不要打断她的话!”

    康县令只好闭嘴,按理说,这个案子现在是县衙的,应该由县衙的县令来审理,可是现在,这个口口声声说是来听案子的顾司法,却成了主审官了。他声称是代表的刺史,康县令哪里敢跟他较真。

    赵氏于是声泪俱下地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先说她如何对这个孩子好,又说两家如何的好,再说她在村里是多么的守妇道,这次是有人故意整她,她根本没有杀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便被皂隶抓了起来。她不认罪,于是便被用大刑,被整得死去活来。只能招认。说着,还拿出自己的双手,让顾司法他们看她被用刑的手指,肿得跟一根根萝卜似的。

    她这番哭诉,那顾司法听得是连连点头,不停地叹息,似乎非常的同情。

    等赵氏说完,顾司法转头看了看他带来的执衣:“都记下来了吗?”

    “记下来了。”

    “好!让她画押!”

    等赵氏画押之后,顾司法直接下令把赵氏送回大牢,并说不准再给她用刑,甚至也不能带枷锁。

    赵氏被皂隶带走之后,顾司法拿过那份口供,瞧着康县令等人,道:“现在,你们告诉我,这个案子还能定罪吗?”

    康县令等人是不懂刑律的,自然望向萧家鼎。于是,顾司法也把头转向了他,道:“萧执衣,你觉得呢?”

    萧家鼎道:“我个人意见,这个案子已经没有了有罪口供和证言证据,唯一的分尸的凶器刀子又与案情有重大矛盾,所以,根据现有证据,这个案子不能定案。应该无罪释放。”

    顾司法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道:“萧执衣不愧是唐司马看中的人,果然对刑律非常的精通,佩服佩服!——好了,这个案子是你们县衙的案子,你们处理吧。本官这就回去复命去了。”说罢起身,朝萧家鼎拱手告辞,却不看康县令等人,带着手下,捧着胖肚子,扬长而去。

    康县令等人垂头丧气地一直送他到了衙门口,望着他上了马车远去,这才回到了花厅。

    邓县尉道:“康县令,这个案子不能这样啊!那犯妇以前也翻供,现在不用刑,她自然还要翻供,要不,咱们再提讯她一次?”

    康县令有些犹豫,望向萧家鼎。

    萧家鼎叹了一口气,道:“不能这样。就算我们用刑获取到了她的有罪供述,这个案子还是要上报到府衙审理,最后还要保送大理寺和刑部,最后要报到皇帝那里的。这些程序可不是我们能掌控的,那时候她要再翻供怎么办?这个案子证人已经全部翻供,而刀子又有重大矛盾无法排除,也就是说,这案子除了案犯的供述,已经没有了其他证据。这样的案子报送上去,不会得到核准的。反而还会惹怒州府。要是那个时候,当真追究起责任来,只怕就更被动了。相比而言,由我们自己改判,州府说不定也就不追究错案的问题。”

    “萧执衣深谋远虑,看得很清楚啊。”邓县尉嘴角露出一抹不经意的微笑,“这个案子恐怕还只能这样了。”说罢,望向康县令。

    康县令又瞧了瞧廉县丞、文主簿还有另一个县尉温有德。连邓县尉这样分管司法的官儿都是个法盲,更不用说他们三个了。他们自然是听从懂法的萧家鼎的意见,人家可是被唐司马推荐的。所以他们三个便跟着点头。

    康县令长叹一声,道:“也只能这样了。把赵氏放了……!”

    ——————————————

    下午快要散衙的时候。黄录事拿着地契来找萧家鼎,笑呵呵道:“萧执衣,你要买衙门那块闲置的地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康县令也已经签署了。你跟我去办相关手续吧!”

    萧家鼎大喜,跟着黄录事来到了工房。这里的书吏已经准备好了相关文书,很巴结地送到萧家鼎面前。萧家鼎在上面签字画押。办好了过户手续。

    萧家鼎问:“这个钱……?”

    “不着急,年底结算之前给就行了。”

    这就是说,自己还有大半年的时间筹钱,应该问题不大。

    黄录事送他出来,到了外面,萧家鼎低声问:“那些也想要这块地的人那边,不会闹事吧?”

    黄录事笑了:“你萧执衣要的东西,别谁敢跟你争啊?放心,一点问题都没有。”

    萧家鼎道:“那可多谢了,你帮我这么大的一个忙,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大哥,咱们不是自家人吗?说这些做什么。”黄录事笑呵呵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才低声道:“工房的王司房年纪大了,过些日子就要退了。我干了二十多年的录事,真的很累了,想换个地方,去工房干干。要是大哥方便的话,在康县令面前给小弟美言几句,那就万分感谢。”

    县衙的工房,相当于发改委。司房就是发改委主任。这个可是一个手握实权的肥缺。县里每年都会有水利等各种的工程,这些工程的建设就是由工房负责的。

第53章 垫资修建

    萧家鼎点点头,道:“跟康县令美言没有问题,就怕我位卑言轻,说了不管用。”

    “大哥太客气了,你说话都不管用,那就没有人说话管用了。当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算不成,也没有关系的。嘿嘿。”说着,黄录事告辞走了。

    有了自己的地,现在就要琢磨如何修房子,开始种辣椒。可是修房子要钱,自己现在手里加上那女尼给的定金也不过才十八贯,这点钱只怕修不了什么象样的房子。

    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啊。

    得想得什么法子先挣一笔钱。萧家鼎琢磨着,回想那块地,一面是临街的,修了围墙了。要是拆掉围墙修一排铺面出租,可是钱从来哪里来?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朱海银,找他想办法!

    散衙了,这一次朱海银没有来找萧家鼎去吃饭,因为他已经知道,萧家鼎晚上要去赴痴梅的约会。没想到,萧家鼎却主动来找他了。说一起去吃饭。朱海银大喜,连声答应,又问他不去赴约吗?萧家鼎说吃完了饭再去。朱海银有些奇怪,痴梅约他去见面,肯定是要一起吃饭啊。怎么萧家鼎却要吃了饭才去呢?两人出来,朱海银要去益州酒楼,萧家鼎却提议去他那块地对面的一家小酒楼吃。朱海银不解,不过萧家鼎的提议他是不会反驳的。

    两人来到了这家小酒楼。人客不少,不过楼上靠街的雅座到还有,于是两人上了楼,在雅座坐下。等朱海银点菜之后,萧家鼎指着街对面那一大块的用围墙围起来的空地,说:“知道这块地是谁的吗?”

    “这是县衙的啊,本来准备修书院用的,后来听说又不修了,准备卖掉。我本来是要准备买下来的,可是估计这块肥肉轮不到自己,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已经买下了这块地。”萧家鼎微笑道。

    朱海银惊喜交加:“真的?大哥你可真有本事!能弄到这块地。”

    萧家鼎道:“我今天特意选这个地方,就是让你观察一下这块地。我想在临街这一片修商铺出租出去,你看如何?”

    这朱海银的父亲是做生意的,而且生意做得很大,在益州排得上号的。只是唐朝的时候,商人的地位不高,所以他父亲花钱让他进衙门当了书吏,便是想用他来撑门脸。这朱海银从这样一个大商户家长大,自然是对做生意很懂的了。他说道:“既然是你的,为什么不修建铺面之后自己做生意?何必要出租给别人?自己做生意可比出租要赚钱得多啊!”

    萧家鼎道:“这个我也知道,可是我没有钱搞这么大的动作。修建这么多的临街商铺,只怕要的钱可不是一点点。要是能找到人借钱就好了。付利息也行啊。”

    朱海银道:“的确需要一大笔钱,我爹只怕没这么多闲钱,不过不用找他,我帮你找别人办。我认识一些专门给人修房子的包工,可以垫钱帮别人修房子,等房子修好了,赚了钱再还他们,不过要收利息的。这一片都由一个人垫钱的话,只怕没有谁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钱。可以多让几个分开修建。”

    萧家鼎一听大喜,唐朝居然就已经有了垫资修建了。要是这样,相当于从银行贷款了。问道:“利息高吗?”

    “年利两分。”

    两分利也就是百分之二十,这个利息算是比较高的了,相当于现代银行贷款的三倍多。萧家鼎有些犹豫,又问:“那修建的费用怎么算?”

    “这个按采购的成本价算。是多少就是多少。因为他们已经收取了垫资利息,所以他们不会从中吃钱的,你可以随时对价格进行查访。”

    这就是说,修建本身不会有什么利润在里面,都是成本价修建,那包工头也就只吃垫资的利润,不会两头盈利。这一点跟现代垫资修建不一样。萧家鼎这才松了一口气,要是这样,那这垫资修建收取利息,跟加上利润的修建两者也就差不多了。说不定垫资收利息还要便宜一些。

    萧家鼎又道:“你觉得,我这个铺面修出来之后,能赚钱吗?”

    “当然赚钱,这里人客来往很多,是做生意的宝地啊!”

    “你估计,我要多久才能还清这些本息?”

    “这个不好说,要是自己做生意的话,赚钱快一些,大概也就三五年吧,要是出租给别人,那赚钱都少,全部还清只怕要十来年了。”

    萧家鼎想了想,道:“行啊!就这样办。你帮我找他们来,咱们签约了就动土。”

    “好!这件事情交给我好了。”

    吃过晚饭,萧家鼎跟朱海银分开之后,萧家鼎并没有直接去找痴梅,他先到一家卖酒的商铺,买了一小坛子极品烧春酒,又买了些点心,提着来到了杜二妞家。

    杜二妞见到他非常的高兴,十分的亲热拉着他钻进了自己的闺房,还把门闩上了,这把萧家鼎搞的很是紧张,赶紧放下东西瞧着她,这胖妞想做什么?不会要跟自己打啵甚至是咻嘿?这个……,那个……

    他心里正矛盾,杜二妞已经转身过来,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丰满的身体靠在他身上。

    萧家鼎诺诺道:“二妞,这样……,不好吧……”

    “怎么不好?”杜二妞跺脚道,“莫非你想赖皮?”

    “赖皮?”萧家鼎张口结舌,“我……,我没答应你什么啊!”

    “怎么没答应,那天在桃林,咱们说好了的。”

    “桃林?”萧家鼎终于反应过来了,哂笑道,“你说的是帮你作诗的事情啊?”

    “当然啦!你以为呢?”杜二妞气鼓鼓道。

    “我……,我以为……,嘿嘿,我以为你要请我吃宵夜呢,我刚刚吃得饱饱的了,实在吃不下了。”

    “想得美!”杜二妞哼了一声,眼珠一转,“除非你这次帮我再拿第一,那我就请你吃宵夜。”

    “那还是算了,我又不能在你身边,也那保证不了必然拿第一。”

    “嗯,那就第二好了,要不第三,总之不能是倒数第一!”

    萧家鼎心想,自己肚子里可都是流传千古的唐诗名篇,再怎么也不会落到最后吧,笑道:“这个应该没有问题。题目呢?”

    “还不知道呢!”杜二妞压低了声音道,“我就是要告诉你,我们诗社再过几天又要结社赋诗了,到时候纪夫人会偷偷告诉我题目的,我是她干女儿啊!嘻嘻,只可惜以前虽然事先知道题目,可没能人帮我,赢不了他们,知道了也没用。现在有你了,我就不怕了。”

    萧家鼎道:“没问题,你知道题目就告诉我,我马上给你写就是。”

    “嗯,太好了!”杜二妞抱着他的胳膊兴奋地扭动着身子,“我正要去找你,你就来了,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啊?”

    “我……,我心里惦记着答应你的事情啊,所以过来问问。顺便看看爷爷。他在家吗?”

    “在家,在屋里呢。我领你去!”

    说罢,杜二妞打开了房门,亲热地拉着萧家鼎的手,来到了她爷爷杜达隐的房间。

    杜达隐见到他很是意外,忙招呼坐下,见他送的礼中有一坛子酒,竟然是极品烧春酒,更是高兴,笑得花白胡子乱抖,忙接了过来放在一边,客气了几句,又让杜二妞去拿点心果盘。

    两人坐下,杜达隐审慎地上下打量着萧家鼎,搞的萧家鼎有些发毛,讪笑道:“怎么了?杜老。”

    “看不出来,人家低价卖宅院给你,你居然不要!啧啧。”

    “这件事你知道了?”

    “当然,这种事情传得最快。”

    “都说我什么了?”萧家鼎紧张问道。

    “自然是说你谨小慎微,不收贿赂,以后得想别的法子了。”

    萧家鼎稍稍松口气,道:“应该的,尤其是我们负责案件审理的,更是要如此。”

    杜达隐意味深长瞧着他:“我知道,你是想在唐司马面前留下好印象,他这人据说非常正直的,他多年朋友有件案子想找他帮忙,只不过给他送一筐水果而已,他居然将水果摆在大门口亮着,搞得那朋友很是羞愧,再也不敢提帮忙的事情。嘿嘿”

    萧家鼎心里对此很是不屑,送一箱水果他当然要这样,要是送一箱黄金,我看他会不会放在门口。有句话说得好:“女人守贞洁,是因为出价还不够。”

    还有一个黄段子,女人面对出价的回答:“五块你当我什么人,五十我不是那种人,五百今晚我是你的人,五千今晚别把我当人,五万不管今天来多少人,五十万不管今晚来的是不是人。”这个段子用在官员面对贿赂上面,效果也差不多。

    萧家鼎正坏坏地想着黄段子,听杜达隐道:“你现在谨小慎微是对的,要想发财,就得先站稳脚跟。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路过这里,顺便看看杜老你。”

    “行了,别跟我来这一套,知道你有事,说罢。啥事?”

    “真的没有什么,只是上次跟杜老讨教衙门的事情,有些还没说到,这两天在衙门办事,心中又多了一些疑问,所以想再来讨教一二。”

    “嗯,你想知道什么?”

第54章 捉奸捉双

    萧家鼎道:“我现在是康县令的执衣,将来肯定要跟上下各种关系的人打交道,我听说当某地当官,首先要想办法得到一张当地的护官符,也就是当地各种惹不起的人物的详细情况。我虽然不是官,但若是不知道其中的深浅,只怕将来得罪了人都不知道。杜老在少城县衙几十年,对整个益州衙门上下人物肯定了如指掌,不知道不能不跟我说说。”

    萧家鼎这什么护官符之说,自然是来自于《红楼梦》里贾雨村断糊涂案的故事。虽然是小说,肯定也是官场的一种通常做法。

    果然,萧家鼎这么一说,杜达隐大为赞赏,道:“很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能想到这一点,不简单啊!那我就告诉你好了。”

    萧家鼎忙道:“先把酒斟上,咱们边喝边聊。”

    “对对!喝酒!”

    于是乎,杜达隐让家人准备几个精致小菜,两人边吃边聊。听他们说衙门的事情,杜二妞也懒得听,自己回房去了,就剩他们俩。

    这杜达隐老奸巨猾,知道信息的重要性,所以也只是说一些面上的东西,也不说透。往往是萧家鼎问到了,才想起某件事,又补充说。等他说到几个乡正的时候,萧家鼎便问起了此行主要目的,关于刘乡正的事情,他准备要动这人,但是不知道他的底细,所以先打探一下,也好有个权衡利弊。

    听萧家鼎问起刘乡正,杜达隐已经有了几分酒意,手一摆,道:“他不值一提,只不过是靠祖上积蓄一些祖产,手里有两个钱罢了。他爹是做生意的商贾,没人看得起。只是他肯花钱,上下打点,所以买到了这个乡正。那些拿他钱的官吏,心里其实根本瞧不起他的。这样的人在咱们县衙上下倒还有几个,以后我慢慢跟你说。”

    萧家鼎知道,要想从杜达隐嘴里掏出值钱的资料,这一坛子酒是远远不够的,不过,已经拿到了最想知道的信息,此行已经成功。

    萧家鼎记挂痴梅,便借故天色已晚,告辞离开了杜家。

    他按照痴梅给他的门贴上写的地址,来到了痴梅的宅院。来见她,不需要提东西,对痴梅来说,他自己应该就是最好的礼物。

    从外面看这个宅院不算大,但是很精致,门房是个老婆子,通报进去,痴梅很快出来了,望见他,满脸喜滋滋的,道:“你可来了!快进来!”

    “赎身的事情办好了?”

    “办好了,现在我是自由身了!嘻嘻!”痴梅显得很兴奋。

    “恭喜恭喜!”萧家鼎说着话,跟着她走进院子,东张西望看着,道:“这是你租的?”

    “不,是我买下来的,还不错吧?”

    萧家鼎吃了一惊,这痴梅自赎自身,这笔钱只怕不是小数目,因为她是很有名的歌姬,是**的摇钱树,如果不是出了大价钱,根本不可能放手。她现在又买下这样一栋算得上豪华的宅院,只怕又要掏一大笔钱。看来,这位痴梅当真是赚了不少钱啊。

    萧家鼎道:“宅院很漂亮。跟你正好般配。”

    痴梅听他夸赞自己,喜上眉梢,挽着他的胳膊,进了屋里。几个丫鬟也很知趣退了出去,拉上了房门。痴梅立即乳燕投林一般扑进了他的怀里。

    两人激情拥吻着上了床。一番**之后,这才躺着说话。

    萧家鼎问她以后打算怎么办,痴梅说她不想再重操旧业了,她现在的钱,已经够她花用一辈子。所以不用为生计发愁。

    萧家鼎想起身回去,可是痴梅却说要是没有特别的事情要办,今晚就留在她这里,她想跟他在一起。萧家鼎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便答应了。

    萧家鼎一直以为痴梅既然是有人指使来进行色情贿赂的,一定会说出她身后的那个人。可是,整整一夜**,到了第二天萧家鼎离开,痴梅也没有提到别人,更没有让萧家鼎帮忙办任何事情。这让萧家鼎很是有些意外,难道,这痴梅当真是对自己一见钟情才这样的?

    萧家鼎不相信这一点,他觉得,可能时机没有到吧。她既然没有说,自己也懒得问,装着不知道。

    朱海银办事很利索,第二天中午便找了五个包工头来,跟萧家鼎分别签了垫资修建商铺还有住宅的分期还款付息的契约。

    这些临街的商铺和住宅该修成什么样子,萧家鼎不懂行,所以让朱海银参谋,同时参考了这些包工头的意见。

    对于住宅,萧家鼎则提出了明确的要求,分两处修建,一处是自己的宅院,在临街一面,另一处在菜地的另一头,是简易住房,作为菜农的住处。他自己的宅院不愿意修得太豪华,因为没有那么多钱,而且还会给人惹闲话。

    商量好之后,便可以开工了,委托朱海银全权负责监工,自己则抽空来看看。

    原来以为无罪释放了赵氏,这件事情就结束了,想不到,这天下午,康县令被府衙派人传了去,说是监察御史到找他谈这件错案的事情。

    唐朝的时候,在京城设有御史台,专门监察百官的。相当于现在的纪检委和反贪局。御史台每年分春秋两次,派出监察御史巡按州县,分察百僚,纠视刑狱,肃整朝仪。这些监察御史的品级不高,只是正八品下。但是,他们的权力很大,可以直接向皇帝弹劾不称职的官员。所以,对这些小官,别说是县令了,就是刺史,也得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

    监察御史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职权就是纠视刑狱,也就是对冤假错案追究相关官员的责任。所以,康县令听说是监察御史找他,吓得一脑袋的毛汗。心惊肉跳地去了。一直到快散衙才回来,当真是面如死灰,坐在那里魂不守舍。

    萧家鼎没有问他怎么回事,他在等待,等那个漂亮的女尼给他带来好消息。

    这个好消息终于在这天晚上传来了。

    当时萧家鼎正在住处灯下看书。突然眼前一花,屋里已经多了一个人。萧家鼎抬眼望去,正是那美貌女尼慧仪!

    慧仪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夜行衣,光头也用黑巾包裹了,对萧家鼎道:“你让我盯梢的那个人,刚刚已经骑马出门了,带着两个小厮,方向正是黄岩村!我师妹在跟着,我来告诉你。”

    萧家鼎大喜,道:“太好了!你稍等!”

    萧家鼎快步来到了县令内宅,求见康县令,禀报说赵氏私通案有重大进展,发现了跟他私通之人,是否可以带人前往抓捕?

    康县令一家人正愁眉苦脸担心被监察御史弹劾,一听萧家鼎这话,顿时一扫愁眉,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起来,好在他到底多年官场,有些自制力,虽然喜形于色,却还不至于出丑,忙不迭的连声对萧家鼎说:“萧执衣,你负责查办此案,务必查个水落石出!将一干人犯捉拿归案!证据一定要扎实,再不能有漏洞!”

    “属下遵命!”

    萧家鼎要的就是康县令授权的这句话,他知道这个案子关系到康县令的前途命运,所以康县令绝对会鼎力支持。

    得到了全权授权,萧家鼎信心大增,立即来到衙门皂隶班房,今天值夜的正好是戴捕头。萧家鼎吩咐他带着几个捕快再带一个值夜的书吏和两个仵作,跟自己去查案。戴捕头赶紧叫了捕快准备了马匹,骑马赶往黄岩村。

    到了村口,黑暗中闪出一个黑衣人,也是个女尼,已经上了年纪了。对慧仪道:“师妹,他们就在那个小树林里!”说罢,指了指远处。

    慧仪道:“那个人来了多长时间了?”

    “刚刚到,他的马拴在这里了。带着的两个小厮已经被我制住了,在那边草丛里。”

    戴捕头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望着萧家鼎。

    萧家鼎对他道:“你马上去把罗村正叫来,记住,要悄悄的,不能有太大的动静!”

    “好!”戴捕头不知道这个时候萧家鼎叫罗村正作什么。也没有多问,快步走了。

    很快,罗村正便来了,还有几个村里的大户,他们正在罗村正家吃酒说话,听说萧执衣来了,都跟着一起过来相见。可是戴捕头神神秘秘的让他们不能有什么响动,又觉得甚是诧异。所以见到萧家鼎,也不敢说话,只是拱拱手。

    萧家鼎没有还礼,手一挥,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走,由那个蹲守在这里的上了年纪的黑衣女子女尼领头,猫着腰慢慢摸进了小树林。

    这时,就听到树林里一处树下传来哼唧哼唧办事的声音,还有女子和男子急促的喘息声。那男子还说着:“我的小心肝,你受苦了。得好好给你压压惊……”

    “三郎,多亏你救了奴家,你想怎么就怎么吧,奴家都是你的了……”

    一听这声音,这不是村里刚刚放回来的赵氏和刘乡正吗?罗村正等人不由得大吃一惊,望向萧家鼎。

    萧家鼎微微一笑,对戴捕头道:“冲过去,抓住这对狗男女!”

    戴捕头此刻已经明白了萧家鼎让他们来做什么了,立即摸黑冲了过去,一下子把两个赤条条的男女按住了,嘴里叫着不许动!老实点!

第55章 手指骨

    第55章手指骨

    那两个男女吓得哇哇大叫,想找衣服遮羞,可是被皂隶按着,动弹不得。

    萧家鼎对戴捕头道:“叫其他人进来!”

    小树林外,是几个打着灯笼的皂隶,接到命令,便举着灯笼冲了进来,这下子,灯光照耀下,看清楚了地上被按着的两个赤条条的男女,正是刘乡正和赵氏!

    萧家鼎冷笑望向身边脸色铁青的罗村正:“他们私通,我是要拿回去治罪的,只是这是在贵村发生的事情,我听说贵村有乡规民约,对私通的奸夫淫妇有自己的处置办法,是不是啊?”

    罗村正和几个乡绅面面相觑,一时都没有说话。

    萧家鼎知道他们担心什么,道:“不用怕,大唐刑律规定很清楚:奸人妇,徒两年!他犯下这样的罪行,已经不可能再当乡正了,等着处刑吧!”

    一听萧家鼎这么说了,罗村正几个顿时胆气壮了起来,其中有几个乡绅以前被这刘乡正欺压过,肚子里有气,正好借机落井下石报仇,叫道:“按照规矩,应该先游街示众!再送交官府治罪!”

    是刘乡正平素很是仗势欺人,其他几个乡绅虽然没有被他直接欺压,却也是看不惯的,听萧家鼎说他犯罪之后,肯定当不了乡正,那这个乡正肥缺,他们可就有希望了,一下子便来了劲,叫着:“游街游街!”

    罗村正跟刘乡正私交不错,不过这一次,刘乡正私通被抓个现行,而且还是县令的执衣亲自带人来抓的,很可能跟赵氏杀侄儿案有牵连。而萧执衣后面是前刑部尚书唐司马,后台很硬,所以他这个罪只怕是在劫难逃。看萧执衣这个意思,那是要把这件事情整大,现在正是看自己态度的时候,搞得好,说不定这乡正自己便有希望了。

    于是乎,罗村正冲上去狠狠给了两人几脚,啐骂道:“不要脸的狗男女,让我们黄岩村还有什么脸面?来人!把这对狗男女绑起来游街!”

    跟随而来的几个仆从立即冲上来,用皂隶手中的锁链将两人赤条条的五花大绑起来。

    刘乡正刚才是吓懵了,此刻才反应过来,大声哀求道:“萧执衣,饶命啊,你抬抬手,放我一马,我一定重重报答你的恩德……”

    “当众行贿?嘿嘿,这次这么多人看见,谁能帮你?”

    刘乡正还要再说,已经被罗村正抓起赵氏的亵裤,塞进了她的嘴里,吩咐拉进村里游街!

    萧家鼎瞧着赵氏赤条条白花花的曼妙娇躯,叹了口气,道:“拿什么东西给她挡一下,这样不好。”

    罗村正等人不知道萧家鼎的用意是什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领路进来的中年女尼脱下了自己的黑衫,裹在她的曼妙的**上,只露出臂膀和大腿。赵氏想不到萧家鼎能这样照顾她仅有的脸面,感激地望着他。

    萧家鼎对那中年女尼的反应很满意,拱手道:“师太如何称呼?”

    “贫尼慧释。是慧仪的师姐。”

    萧家鼎点点头,道:“慧释师太,请你跟着她,别让人凌辱了她。”

    一听这话,赵氏更是感激,幽幽地望了萧家鼎一眼,又低头呜呜哭了起来。

    几个仆从推拉着两人,往村里走,有仆从已经飞快地跑进村里,一路的叫嚷道:“都来看啊,赵氏这个不要脸的跟刘乡正私通,被捉住了,游街了啊……”

    一时间,村民们纷纷出来观瞧,议论纷纷。包括很多已经睡下的村民都起来了,听说是这种事情,都是哄笑着异常的兴奋。

    另有仆从已经跑去拿来了铜锣,当当地敲得山响。围观的人都提着灯笼火把的,照得很是明亮,看见赵氏虽然光着身子,赤着脚丫,可是最关键的三点却被一件黑衫裹住了,看不到。这种事情最有看头的便是这个,于是便有村民不甘心,要伸手去扯,但是被跟在旁边的慧释一把推开了。围观的村民又向他们两人身上砸蔬菜鸡蛋的,还有伸手要乱摸的,对着赵氏的都被慧释挡开,那刘乡正却没有理睬,很快便被各种污物砸了个不堪入目。连搭拉着的小弟弟也被踢了好几脚,痛得不停呻吟。

    在村里转了一圈之后,萧家鼎吩咐把人带到赵氏家,把那刘乡正留在外面给那些村民哄闹戏弄,把赵氏带进了屋里。

    萧家鼎吩咐慧释把铁链锁着的赵氏带到卧室,穿上衣裙,再把她待到厨房。在场的,还有罗村正和那几个乡绅作证。

    已经穿上了衣服的赵氏对萧家鼎充满了感激,进来跪下磕头,抽噎着道:“多谢大老爷,奴家来生结草衔环报答大老爷恩典。”

    “不用来世,你现在就可以报答,——我知道你侄儿是你掐死的,你只要老实坦白你杀死侄儿的事情,就算是对我的报答了。

    赵氏娇躯一颤,低下头,没有说话。

    萧家鼎冷笑:“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好,我给你看几样东西!”他拿出了上次搜查的时候找到的碎骨和头发,放在了赵氏的面前:“这些是我们在你家这个厨房的下水道发现的,是你将你侄儿分尸的时候,被水流冲到哪里的吧?”

    赵氏看了一眼,脸色惨败。

    萧家鼎对两个仵作道:“你们把灶台的锅取下来,在里面好好找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两个仵作便开始搜索起来。很快,其中一个仵作在那个最大的灶台里,找到了萧家鼎上次发现的那东西,拿着送到了萧家鼎面前。

    这是一根纤小的手指骨!

    萧家鼎道:“拿去给犯妇赵氏看看!”

    仵作把那根手指骨送到了赵氏面前。赵氏一见,顿时脸色大变,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萧家鼎冷笑,道:“这个,应该就是你侄儿的手指骨!你将他分尸之后,本来准备放在炉灶里焚尸灭迹的,可是你后来发现,尸体很难烧掉。于是你才把尸块拿出去扔。这个手指骨,就是你焚尸的时候留下的!就是你侄儿的。如果有必要,我还会再次开棺验尸,比对一下,便一清二楚了!另外,我还在死者的盆腔里发现了一根烧了一截的稻草,长短跟发现指骨的炉灶里剩下的残余灰烬一样!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

    赵氏慢慢抬眼望着他,欲言又止。

    萧家鼎道:“我知道,你还心存幻想,希望那刘乡正能向上次那样救你,对吧?这一次不一样了,他跟你私通,本身就是要徒两年的重罪!而这个,也做实了你杀死侄儿的动机!这些手指骨、头发和碎骨,就证明了你在厨房将你侄儿分尸的事实!我相信,那刘乡正是使用了手段,对童氏他们进行威逼利诱,使得他们推翻了前面的证言。这一次,他锒铛入狱,我看还有谁能帮你?事到如今,你还不招吗?”

    赵氏嘴唇激烈的抖动着,私通被抓,而且还被游街示众,让她感觉当真是生不如死,而最后萧家鼎又给了她一块遮羞布,还让人保护她免受直接的欺辱。她既是万念俱焚,心中又有对萧家鼎的感激,再听到自己的保护神刘乡正也无法再抱她,心中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崩溃了。

    赵氏跪在地上,哭着道:“我招……”

    萧家鼎已经从雏菊那里知道,这个乡有一个乡规民约,对私通的奸夫淫妇要游街示众。他之所以提出让罗村正他们按照什么乡规民约将两人游街示众,就是要给打乱他们的正常思维,形成一种对他们的心理优势,同时在过程中适当给予这赵氏一点人格尊严上的关照,以赢得她的感激,以便后面让她开口认罪,当下听她愿意招供,不由大喜,计划成功!当下淡淡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一旁的刑房书吏已经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赵氏呜咽着说:“刘乡正给我了很多钱,要我跟他好……,我一时糊涂,就答应了……。他喜欢在野地里办那事,而且担心在家里有人来撞见,所以每次我们都在屋子后面的小树林洼地里……,那天被童氏撞见,他跑了,我很害怕童氏把这件事情说出去。过了两天,没有听见风声,我以为她没有说。没想到,那天夜里,侄儿到我屋里来玩,竟然笑着说我跟一个男人光着屁股抱着不害臊……,我吓坏了,问他谁说的?他说是刚刚他娘说跟他爹躲在屋里说的,他在门口听到了,这就要去跟别的孩子说……,我……,我吓坏了,什么都没有想,便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给掐死了……”

第56章 真相

    第56章真相

    说到这里,赵氏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半晌,才接着说:“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掐死他的,我只是太害怕了,整个人都是昏的。我发现他死了之后,吓坏了,不顾一切跑去找了刘乡正说了这见事情。他怪我不该去找他,让我赶紧回去,把尸体处理了。我问怎么处理。他说用刀子把尸体切成块,放在炉子里烧掉。而且,他还反复叮嘱我说,要是事情败露,千万不能承认他们私通的事情,不然就连累到他了。如果我被抓了,他在外面还可以想办法花钱打点关系保我出来,要是他也进去了,就没有办法了。回来后,我就这样做了,想不到那尸体怎么都烧不烂,我又听到童氏在外面大声叫她儿子。我怕找到屋里来,就赶紧把火熄灭了,吹灯睡觉。我知道,她第二天找不到孩子,一定会来找我问。必须这之前把尸体处理了。我便摸黑起来,把尸块都放在背篓里,用水冲洗了地面。第二天天每亮,我就起来出去把尸块还有衣服都扔了。就是这样。”

    萧家鼎问道:“刘乡正有没有跟你说他怎么救你出来的?”

    萧家鼎知道,刘乡正说不定会在赵氏面前说起自己如何救人,以便邀功,让赵氏感激他,更死心塌地跟他在一起。果然,赵氏点点头,道:“刚才他说了,说他给州府衙门的钟法曹还有县衙的邓全盛县尉都送了很重的一笔礼,然后还找了那些证人,包括童氏,说如果衙门再问他们,要他们改证言。也给了很多钱,特别是童氏,送了很多钱,说是给他们家的赔偿。他还威胁说,要是不改口,以后会找他们麻烦。结果这些人都改口了。”

    “嗯,”这一点萧家鼎已经想到了,他最大的疑虑是那个凶器,问道:“你用那把菜刀分尸,要砍断好几根坚硬的骨头,为什么上面没有卷曲和豁口?”

    赵氏道:“砍骨头的是用小斧子,那菜刀只是切肉的。”

    萧家鼎一拍脑门,自己当真是笨到家了,怎么老去思索为什么菜刀刀刃没有弯曲豁口,怀疑证物室皂隶搞鬼,也怀疑仵作搞鬼,却没有想过她可以使用两把刀子!

    萧家鼎道:“那把砍骨头的小斧子呢?”

    “我扔尸骨的时候一起扔了。”

    “扔到哪里了?”

    萧家鼎很害怕他说是扔到河里,那可就麻烦了。幸亏赵氏说:“扔在一个村子外的树洞里了。”

    “带我们去找!”

    这是非常关键的证据,萧家鼎让戴捕头带着赵氏,后门出来,避开那些在前面戏弄游街的刘乡正的人群,径直来到了村外,在赵氏的指引下,果然在一处树洞里提取到了一把小斧子,斧子的刃口已经弯曲了好几处,还有两个豁口。上面有暗红色的血痕。

    萧家鼎吩咐把人带到罗村正家,让仵作制作了提取指骨、斧子等物证的笔录,让见证人罗村正和那几个乡绅作在笔录上画押作证。

    萧家鼎吩咐把赵氏带下去关押起来,同时,吩咐把童氏带了。

    童氏显得很兴奋,见到萧家鼎,马上跪下,没等萧家鼎问,她便滔滔不觉说了起来:“大老爷,我先前没有说实话,我是看见了赵氏跟人私通,明明白白的看见了那是一个男人,而且背影很象刘乡正,只是我没有看清,不敢胡说,现在抓到了他们私通,证明我那天看见的的确就是他!前些天,他给我送了一大笔钱,说让我改证言,要不然,他以后会让我好看。我害怕了,便改口了。我说了谎话,对不起大老爷,请大老爷原谅!”

    说罢,咚咚磕头。

    看样子,这童氏非常迫切地希望能严惩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她一直坚信就是被自己撞破了奸情的赵氏干的,现在,赵氏和刘乡正因为私通罪被抓,他的顾忌也就放下了,心中对凶犯的愤恨随之站了上风。于是,一见到萧家鼎,立即便把实话说了出来。

    萧家鼎点点头:“你能说实话我很高兴,你把这刘乡正向你行贿要求你改变证言的详细经过说一遍。”

    童氏把事情经过说了,还带着皂隶回去,把刘乡正行贿给他的一大笔钱都拿来交给了官府。

    接着,萧家鼎又派人把那个目击赵氏在抛尸现场的证人找来,没有花多少工夫,这证人看见刘乡正已经被抓,官府又在查这件事情,要是不说,只怕会连累自己,便承认了刘乡正送钱让自己改变证词的经过。也把行贿的钱交了出来。

    最后,萧家鼎才吩咐把刘乡正带来。

    这件事情把刘乡正整个人搞得都要崩溃了。他被押解了进来,萧家鼎等人立即捏住了鼻子,因为刘乡正脸上身上都是被村民泼的屎尿,黄澄澄的臭不可闻。萧家鼎赶紧吩咐把他带到外面,用冲洗之后,这才带了回来,跪在地上。

    萧家鼎问:“刘乡正,你还有何话说?”

    刘乡正面如死灰,这种事情被当场抓到,而且还有那么多人目击,他想狡辩也没有办法,低头不吭气。

    萧家鼎道:“不妨告诉你,所有的重要证人包括被害人的母亲都推翻了证言,我就知道后面肯定有人搞鬼。而这个人,想把赵氏救出来,应该就是赵氏的奸夫!所以我故意承认这个案子证据不足,应该无罪释放赵氏。我知道,放了小狼,小狼就会去找老狼,便能把这个幕后拉倒前台!于是,我让人蹲守在赵氏家附近等着,果然,等到了奸夫来了,抓了一个现行,不过说实话,我很意外,想不到会是你。”

    这些话萧家鼎说的半真半假。他其实已经从雏菊那里知道了刘乡正跟黄岩村的一个妇人私通,这是刘乡正的嫂子说的,这妇人跟黄岩村的大户金老三私通被抓到了,刘乡正威胁要沉塘,刘家嫂子便当众便说出了这件事情威胁他。所以雏菊听见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妇人是谁。萧家鼎很快怀疑到了就是赵氏。而且只有他这位乡正,家财万贯,跟州县上下的关系都很不错,完全有这样的财力和关系办到。所以,萧家鼎其实是让峨嵋派那个美貌的女尼慧仪安排了两拨人,分别守在刘乡正和赵氏家附近跟踪,这才一举抓住。但是萧家鼎没有这么说,是因为消息来自于雏菊,他怕给这小姑娘带来麻烦。

    刘乡正垂头丧气道:“是我一时糊涂,萧执衣,你就高抬贵手,放了……”

    “一时糊涂?”萧家鼎冷笑,“不会这这样吧?你花钱行贿官员,采用威逼利诱逼迫证人推翻证词,帮助赵氏这个杀人碎尸犯下‘不道’十恶重罪的罪犯脱罪!你这可不是一时糊涂哦。”

    刘乡正一哆嗦,道:“萧执衣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嘿嘿,赵氏、童氏、还有那个目击赵氏在抛尸现场出现过的村民,都已经如实说了你向他们行贿让他们改变证词的事情,还拿出了你行贿的钱上交了,并说出了你还向州府、县衙官吏行贿。你难道还想狡辩不成?”

    萧家鼎之所以没有直接点名他行贿的对象是钟法曹、邓全盛,是因为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水有多深,在情况没有搞清楚之前,他不能冒进,官场这种事情,小心为上。他可不想为了什么伸张正义,把自己都扯进去。最后正义没有伸张成,小命先没了。

    刘乡正低着头,想了片刻,道:“说私通我承认,说我行贿,我不承认!”

    唐律中的行贿罪处罚最高也就是徒三年,比私通只是高一年,而唐律的数罪并罚采用的是从一重罪处罚的原则,也就是说,犯多个罪的,不合在一起处罚,也不象现代中国的刑法那样在最高刑期以上总和刑期以下处罚,而只是选最重的一个处罚。所以就算他在充分的证据面前承认了自己的行贿罪,也不过多一年而已。但是,他担心的是把行贿的对象钟法曹、邓县尉牵连出来。唐律中受贿罪最高可以判处绞刑,而他送给钟法曹、邓县尉的财物,至少够处死他们两次的。他现在抵死不说,就是希望钟法曹、邓县尉能出面保他。

    刘乡正的这个态度,萧家鼎已经充分考虑到了,他也没有指望刘乡正会和盘托出。便道:“那你先把如何私通的经过详细说来!”

    这个被抓了现行,已经无从抵赖,刘乡正便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都说了。除了私通的事情,别的他一概不承认。

    萧家鼎瞧着他,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的嫂子和黄岩村的金老三,究竟是怎么死的?”

    刘乡正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哆嗦,低着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你不知道?那我提醒你一下。你的嫂子跟黄岩村的金老三私通,被抓住之后,你本来要按照宗法将他们沉塘,可是你的嫂子以你跟黄岩村的某个妇人私通的事情威胁,于是你下令把他们放了。可是过了几天,他们两个都先后莫名其妙地死了。他们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杀人灭口?”

第57章 断嘴崖

    刘乡正慌了,脱口道:“不是!我嫂子是自己上吊的,那金老三,是自己从断嘴崖上跳进潦河自杀的,跟我没有关系……”

    “断嘴崖?潦河?”

    萧家鼎知道,这黄岩村下有一条河名叫潦河,是益州锦江的支流,这条河从村里到入江口,还有三十多里,而听雏菊说,那金老三的尸体是三天后在锦江找到的。根本不是在潦河。也应该没有人看见过他从那里跳下去。萧家鼎立即敏锐地感觉到,这里,说不定就是这个刘乡正杀人灭口的地方!

    刘乡正把这个话刚刚说出来,就发觉不对了,立即改口道:“我说错了,是锦江,他自己跳入锦江死的。”

    萧家鼎冷笑:“你慌什么?我又没有说你说错了啊。”

    刘乡正的确是有些慌了,私通被当场抓到之后,这一通游街,还被人泼了屎尿,把他搞得羞愧难当,整个脑袋都是糨糊一般。加上自己行贿买通官员替赵氏脱罪的事情败露,他更是慌乱,一下子说漏了嘴。低下头,不管萧家鼎问什么,都是一言不发了。

    萧家鼎吩咐把他带下去,把罗村正叫了进来,问道:“咱们黄岩村外的潦河,有没有一个叫断嘴崖的地方?”

    “有啊,就在出村往益州方向沿着潦河,大概五六里路的地方。”

    “我想去那里看看。你带一下路行吗?”

    “好!”罗村正也没有多问为什么这么晚还要去那里。

    萧家鼎带着戴捕头还有几个皂隶,跟着罗村正他们往村下面走。有一条小路通向那里。因为地势崎岖,所以这里基本上没有人家居住。快到的时候,才看到一处稍稍平缓的地方,有一栋房子孤单地坐落在路边。走过那栋房子,再往前,就没有人家了,全是崎岖小路,一直到河边。

    到了河边的时候,他们已经处于高出水面大概两丈多高的地方了。往前伸展出一处悬崖,到了尽头,突然齐整整地断开。就好象一头老鹰的嘴突然一下子从中断掉一般,所以这悬崖就得了一个名字叫断嘴崖。

    这处悬崖已经伸展到了接近河中心的地方,要是从这里跳下去,便直接落在河中间了。如果要杀人,这倒是个好地方。

    萧家鼎举着灯笼在悬崖顶上查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四周看看,也没有任何人家。他皱了皱眉,道:“回去!”

    罗村正等人不知道他深跟半夜来这里转一圈又回去是做什么。不过也不好多问,只好又跟着往回走。

    到了小路边那家人家时,萧家鼎站住了,对罗村正道:“走累了,你去敲门,咱们进去坐坐讨杯水喝。休息一下。”

    罗村正本来要说会他家再休息,可是萧家鼎却已经往第一家去了。赶紧抢步上前,拍门叫道:“王大郎!起来!开门,有事情!”

    这主人也叫大郎?不过,这个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唐朝流行称呼男人为排行加上郎,称呼女人为排行加上某娘,类似于现代的老三老四之类的。

    门很快开了。一个中年人出来,看了他们一眼,认出了罗村正,忙躬身道:“罗村正啊,有事吗?”

    “叫你门当然有事,这位是县衙县令老爷身边的萧执衣,下来查案的。刚才敲锣打鼓的你没有听见?”

    “没有啊,睡着了,出了什么事情了?”

    这里距离村里还有一段距离,他听不见也正常。罗村正望向萧家鼎,不知道该不该说那件事情。

    萧家鼎道:“刘乡正跟你们村的赵氏私通,被当场抓到了。”

    这种事情最容易引起人们的兴趣,特别是在娱乐项目极度缺乏的古代,这样的桃色新闻自然是更能让们兴奋,那王大郎立即高兴起来:“是啊?我看那赵氏就不是个好东西,他丈夫在家,她能耐得住才怪!怎么样!”

    萧家鼎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敲你的门,不是为了来告诉你这件事情的。我们路过这里,走累了想在你这里歇歇脚,讨口水喝,行吗?”

    衙门来的人,后面还有几个挎着腰刀的皂隶,他王大郎干说个不字吗?赶紧的把他们往屋里迎,同时嘴里招呼着老婆孩子起来招待客人。

    几个皂隶帮着生火烧水,王大郎的妻儿出来,女儿大概十二三岁,儿子也就七八岁,见到一屋子的人,又是衙门的带刀捕快,有些紧张,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傻笑。

    萧家鼎招呼他们坐下。王大郎已经跟他的妻儿说了赵氏跟刘乡正私通被当场抓到的事情。他的妻儿也立即来了精神,不停地跟罗村正打听细节。罗村正见萧家鼎没有说话,也不敢多说,只说赶紧烧水。

    他们打听不到详细的细节,心里痒痒的,便开始想像,这种事情也最容易让人打开话匣子,他们随即开始说这对奸夫淫妇以往的种种不是,听见萧家鼎饶有兴趣地听,更来劲,说得更欢了。说到那罗村正有一个非常厉害的看家护院,叫什么洪山,能一拳打死一头牛。平素要打人,便是这位洪山出手。被他打的,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起不了床。

    萧家鼎听到这里,想起了那天在罗村正家吃酒,这刘乡正不请自来,身边就跟着一个身材魁伟的大汉,估计就是这个叫洪山的了。

    所谓墙倒众人推,听说刘乡正被抓了,这些村民自然就不会有什么顾忌,把以前对他的不满统统发泄了出来。说了不少这刘乡正带着打手洪山干的坏事。

    水已经烧好了,萧家鼎一边端着土碗喝水,一边问道:“这个年过得怎么样啊?”

    王大郎苦笑,指了指简陋的屋子:“还能怎么样?种田的,过年都吃不一顿肉。”

    “你们不是靠近河边吗?怎么不打鱼?”

    “打鱼?”王大郎看了旁边的罗村正一眼,“我交不起鱼税……”

    “这个也要收税?”萧家鼎也看了罗村正一眼,不过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这次来不是为了体察民情来的。问:“你刚才说那刘乡正到处欺负人,他有没有欺负过你?”

    “没有,我这穷人家,只有几块旱田,浑家也没有姿色,没有什么让他看得上眼的。”

    他老婆打了他一下,道:“我是没有,我们闺女可慢慢大了,我就见他盯过我们闺女好几次,那天他们经过我们家门口,你不也吓得半死?”

    萧家鼎一听,忙问:“哪天?”

    “就是刚刚过完年的一天晚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要来打我们闺女的主意呢!”

    “你怎么知道是他们?”

    “那洪山的破锣嗓子一听就知道。”王大郎的妻子说,“那天我们已经睡下了,听到外面远远的来了几个人,接着就听见洪山的破锣嗓子说:‘快走’!我吓坏了,因为我们家四周再没有别人,前面又是断嘴崖,没有路再往前的,所以来这里差不多都是来找我家的。我们赶紧起来,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幸亏他们没有停留,直接就过去了。”

    得到这个重要的消息,萧家鼎心中一喜,问:“除了这个洪山,你们看见还有别人吗?”

    “看见?我们哪里敢去看啊?吓得吓死了。幸亏不是来我们家的。”

    王大郎也赔笑道:“是啊,我们没有出去看,听他们过去了,知道不是来我们家的,也就放心了。”

    “他回来也经过这里吗?”

    “是啊,只有一条路,肯定要经过的。”

    “大概多久回来的?”

    “很快!应该没有一顿饭的工夫。”

    从这里到断嘴崖来回,也就一顿饭的工夫,看来,他们没有在断嘴崖停留多久。萧家鼎问:“他们去干什么,你们知道吗?”

    王大郎摇头:“只要不是来我们家,我就谢天谢地了,哪管他去干什么。”

    “你听到有几个脚步声?”

    王大郎跟妻子两人回忆了一下,说:“人不多,估计就三四个吧。”

    “你们能确定吗?”

    “应该没错,因为我们的住处就在靠小路这边,有人经过,听得很清楚的。”

    “具体是哪一天,想得起来吗?”

    王大郎迟疑了一下,说:“是正月十八!”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正月二十一,在锦江找到了金老三的尸体。而几天前,就听说金老三跟刘乡正的嫂子私通,被抓到了。刘乡正非常的生气,抓他们游街示众呢。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把人给放了。接着过了几天,金老三就死了。都说是刘乡正整死他的。金老三家人还去衙门告状去了,但是没有结果。因为两件事情紧挨着,所以记得比较准。”

    萧家鼎喝光了一碗水,谢过之后,告辞出来,带着众人往回走。罗村正等人见他低头往前走,也不敢多问。

    回到村子罗村正家门口,便看见不少人在门口跪着哭。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萧家鼎望向罗村正。

    罗村正赶紧上去,看了一眼,道:“你们在这里跪着做什么?”

第58章 抓捕

    为首的一个老妇正要跟他说话,突然一眼看见了身后被带刀皂隶簇拥着的长袍书生萧家鼎,面露喜色,绕过罗村正,来到萧家鼎面前,仰起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道:“你……,你可是县衙的萧执衣?”

    萧家鼎忙道:“我是啊,老人家,你是……?”

    一旁的罗村正赶紧过来说:“萧执衣,她就是金老三的老娘。”

    金母听说他就是萧家鼎,顿时老泪纵横,咕咚一下跪倒,旁边的男男女女也都跟着跪倒。

    金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萧执衣啊,你可要为我金家作主啊。我儿子金老三死得不明不白,却没有人搭理我们啊。我知道,就是那杀千刀的刘乡正干的,要是不能给他报仇,我苦命的儿在天之灵,不能瞑目啊……”

    萧家鼎忙搀扶她的胳膊,道:“老人家快快起来,有话好好说,不能这样。”

    金母哭着慢慢起身,扶着萧家鼎的胳膊,跟着他走进了罗村正的院子。

    因为金家来人很多,罗村正吩咐只有金老三的媳妇和小妾搀扶老人可以进来,别人都在外面等着。

    到了正堂坐下,萧家鼎道:“老人家,究竟怎么回事,你说。”

    金母因为太激动,一直哭过不停,倒是搀扶他的媳妇帮着说了,这媳妇也就金老三的原配庞氏。庞氏虽然也在哭,却没有影响说话:“我们老爷原来跟刘乡正两家的关系还可以,他刘乡正要什么我们都乖乖的送去。可刘家嫂子是个骚狐狸,他男人死了,她耐不住,到处**男人,也是我们老爷命苦,被她使了狐媚手段给勾走了魂。被那刘乡正知道了,把我们老爷绑着游街,吊在树上打得死去活来的。后来还要把他拿去沉塘,婆婆哭着求也没有用,后来不知道那狐媚子跟刘乡正说了什么,刘乡正便放了人,甚至都没有送官。回到家,请村里的郎中看了,觉得伤势有点重,说最好送城里医治。于是就坐着马车去了。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呜呜呜呜”

    庞氏哭了起来。萧家鼎道:“你先别哭,我问你事情呢。”

    庞氏立即便停止的哭泣,泪眼婆娑望着他。

    萧家鼎问:“他去城里,有没有人跟随?”

    “有,车把式和两个随从一共三个人。”

    “那金老爷怎么不见的他们不知道?”

    “他们说了,路上的时候,有一棵大树倒在道路上,车把式和随从下车去搬大树去了,那大树很沉,他们三人费了半天的劲,才把大树搬开,回来想跟老爷禀报一声,可是说话车棚里却没有回音,他们便探头进去一看,发现老爷不见了。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老爷内急,去路边方便去了,便等了一会也没有见到回来,才着急了,四处呼喊寻找,可是周围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这才赶紧回来禀报。我们四处寻找,到了第三天,才在锦江边找到了他的尸体……”

    说到这里,又哭了起来。一旁的小妾倒是还算镇定,哭着接着说:“我们怀疑老爷是被刘乡正的人抓走的,就去衙门告状。可是衙门来人看了之后,说并没有发现谋杀的迹象,问前因后果之后,说我们老爷想必是丑事被抓住,又害怕被衙门治罪,所以偷江自尽了。——我们老爷可不是那样想不开的人,偷食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怎么可能为了这样的事情就跳江呢?再说了,找到老爷尸体前一天,听说那刘乡正的嫂子,自己也上吊死了!我们就更怀疑了,那骚狐狸偷人也不是头一遭,可是怎么就上吊死了呢?怕不是刘乡正谋杀的吧?可以我们又没有证据……”

    他们说到这里,那金母已经缓过一点劲来了,拉着萧家鼎的手哭着道:“萧执衣啊,我儿子金老三绝对不会自杀,他是我儿子,我太了解他了,以前比这更难堪的事情他都没有自杀,这件事怎么又要死呢?而且,他要是想死,为什么半路才想?又为什么要去锦江跳河呢?从那里到锦江,还有三四十里路呢!他要死,怎么不解了裤带在树上吊死,偏偏跑去那么远的锦江跳河呢?所以啊,我儿子不是自杀,是被刘乡正谋杀的,可是衙门不理会,我们没有办法,听说你现在把这刘乡正抓起来了,大快人心,我就来求你,一并也把我儿子惨死的这件事情查一查,为我儿子伸冤报仇啊。”

    萧家鼎点点头:“放心,刘乡正既然已经犯罪了,那他所有涉案的事情都要查个水落石出!尤其是你们这个案子。要查清楚这个案子,就需要你们配合。我问你们的话,你们要如实回答。”

    “好好!”三个妇人都忙不迭的点头答应,又连声的表示感谢。

    萧家鼎道:“金老爷失踪的地方,具体在哪里?”

    “刚刚出村不远,大概不到五里路。”

    萧家鼎眼睛一亮,断嘴崖就在黄岩村往益州方向五六里的地方。地点正好与刘乡正不留神说漏嘴说出来的金老三跳河的地方一致!而时间也正好跟王大郎所说的听到刘乡正的打手洪山经过的时间吻合!

    这样看来,金老三很可能是被刘乡正派出的打手洪山在路上劫持,押到断嘴崖杀害后扔到河里灭迹!

    必须立即抓捕洪山突审!

    萧家鼎对金母道:“你儿子的尸体埋在哪里?”

    “就在我们村外的祖坟地里。”

    “好,我可能要开棺验尸,你们同意吗?”

    “行,只要为了抓住杀害我儿子的凶手,我什么都答应!”

    “那好,你们先回去,我马上着手调查这个案子。”

    一听这话,金母她们很是欢喜,也不敢耽误萧家鼎,便哭哭啼啼感谢后离开了。

    萧家鼎把戴捕头他们叫进来,研究了抓捕方案。然后将刘乡正和赵氏留在罗村正家里,由当地民壮和两个捕快看守,不放心,又留下慧仪的师姐慧释帮忙看守,这才带着罗村正、戴捕头和其他捕快,另外带了十几个民壮,离开了黄岩村,前往乡署所在地赤柳村。

    慧仪一直跟在萧家鼎身边,因为她穿的是夜行衣,黑巾裹头,又几乎不说话,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她,还以为是萧家鼎请来的帮手。

    他们骑马前往赤柳村的路上,萧家鼎低声对慧仪道:“等一会有可能要动手,你们能帮我吗?”

    “好!”慧仪只是简简单单说了一个字,表情很淡然,似乎压根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见她如此胸有成竹,萧家鼎也有放心了。

    到了村口,按照既定方案,他们悄悄地潜入了村里,趁着夜色来到了刘乡正宅院外。

    这刘乡正的宅院当真算得上是豪宅,虽然在夜色里,也是气势恢弘,门口的两座石狮子都有一人多高,非常的雄伟。

    萧家鼎等人埋伏不远处,罗村正骑着马到了门口,翻鞍下马,上前拍门,并且大声的叫着。门很快打开了,一个门房探头出来,看见是他,有些惊讶,四周看看,黑洞洞的没什么动静,问:“罗村正有事吗?”

    罗村正按照商议好的,惊慌道:“不好了!快!刘乡正跟金老三家的人打起来了!两个小厮已经被打昏过去了,刘乡正也受伤了,让我赶紧来找人去帮忙呢!”

    那门房大吃一惊,他自然知道金家跟刘家的矛盾,又知道刘乡正朝着黄岩村去了,对这个消息深信不疑,赶紧的进去禀报,很快,一个彪形大汉带着七八个家丁出来,正是刘乡正的护卫洪山,他们出了庄子,牵马往村外冲。

    刚到村口,突然,冲在最前面的洪山马失前蹄,往前摔倒,紧接着其他的仆从也纷纷马失前蹄摔倒。却原来是戴捕头指挥捕快在这里设置了绊马索,将他们悉数绊倒。

    紧接着,戴捕头等人大叫道:“我们是衙门捕快!奉命拿人,不准动!”一跃而出,带着捕快,还有十几个民壮,差不多是两个对付一个,按住了用铁索或者绳子绑。

    对付洪山的是戴捕头和另外两个身手不错的捕快,可是,尽管他们已经按住了洪山,就看见两个捕快被洪山击中,惨叫着倒飞出去,落地鲜血狂喷。戴捕头手持单刀,跟手持一根软鞭的洪山转眼之间激战了十几个回合,被打得连连后退。

    萧家鼎眼看势头不对,正要让旁边的慧仪出手。慧仪已经飞身而出,手中一柄清钢宝剑,飞刺而去。

    就听到一连串的脆响后,慧仪一声轻喝:“中!”

    洪山哼了一声,手臂中剑,软鞭脱手。

    洪山倒退几步,死死盯着慧仪:“峨嵋派的?”

    “算你还有点眼光,跪下!”

    洪山突然一扬手,三柄飞刀射出,不是射向慧仪,而是射向萧家鼎!

第59章 真相

    第59章真相

    慧仪想不到他如此狡猾,惊叫一声,手中长剑飞出,磕飞了两柄,却有一柄漏网,射向萧家鼎的胸腹!

    萧家鼎在马背上啊的大叫一声,侧身起来一抬脚,来了一招黄狗撒尿,那飞刀从他胯下飞射而过。

    慧仪正暗叫不好,却见萧家鼎及时闪身躲开,虽然姿势很难看,却很管用,这才放心。眼角已经看见洪山飞身向黑暗处逃窜,她冷哼一声,扬手打出两铁菩提,正中洪山的双腿,惨叫着摔倒在草丛里。

    慧仪犹如大鹏一般飞去,探手抓住了红山,提着回来,重重扔在地上。戴捕头冲上来将他按住,用两根拇指粗的铁链锁了。

    慧仪来到萧家鼎面前,道:“你没事吧?”

    “没事!我靠!好险,幸亏老子反应不慢,要不然就惨了。”

    慧仪微微一笑,好奇地瞧着他:“是啊,从你刚才的动作看,你应该没有学过武功,可是你的反应,却跟一流高手差不多,还正是怪事。”

    萧家鼎心中暗想,幸亏有穿越变异,使得自己反应强了很多。道:“你的武功真不错,要不是你,只怕今天就麻烦了。”

    他察看了哪两个受伤的捕快,伤势虽然很重,但还不至于危机性命,已经服用了金创药,这才放心,吩咐把洪山等人带出村子,找了一个僻静的树林,把洪山绑在一棵树上,开始审讯。

    萧家鼎道:“我们是奉命来抓捕你的,你竟然拒捕,这可是重罪,不过,对于你,已经不需要这样的罪来处置你了,因为你已经犯下了更重的罪行,那就是故意杀人!”

    洪山哼了一声,道:“你可不要信口雌黄!我杀谁了?”

    “金老三!”萧家鼎道:“你故意在黄岩村外道路上用树木拦住了道路,然后趁金老三的仆从们搬运树木的时候,劫持了金老三,将他带到潦河断嘴崖上杀害,然后将他扔下了潦河假装他跳河,我说的没错吧?”

    洪山浑身一整,色厉内荏道:“你,你有甚么证据?”

    “证据?刘乡正说的话不知道算不算证据啊?”

    “老爷?你们把老爷怎么了?”

    “你们的刘老爷已经被我们抓起来了!若不是他招供,我们又怎么知道你们杀害金老三的事情?你是自己招供,还是用刑逼供?你自己选择!”

    洪山听见萧家鼎说得如此详细,不由惊恐起来,眼珠不停地旋转,若不是刘乡正交代了,他们会不会在讹诈?但是,要是刘乡正没有招供,这件事情他们现又怎么知道的这么的详细?

    看见洪山这样样子,萧家鼎再次给他心口插了一刀,冷哼道:“还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那就是你的主子,今天晚上,跟黄岩村的那个杀害侄儿的犯妇赵氏私通,已经被当场抓获,在黄岩村游街呢,我们询问他罪行的时候,他已经把指使你杀害金老三和他嫂子灭口的事情说了,你们要灭口的,正是他跟赵氏的私情!没错吧?——其实,你们所犯罪行,我们一清二楚,现在问你口供,只是看你的态度,你到底说是不说?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要是不说,我便动刑了!”

    洪山听见萧家鼎说出这个最隐秘的事情,真的以为刘乡正已经全部招供,抵抗已经没有什么用处,当下就软了,道:“我招了!”

    洪山把事情经过都说了,跟萧家鼎料想的大致一样:刘乡正发现嫂子跟金老三私通之后,将两人游街吊打,还准备沉塘,不料他嫂子说出了知道他跟赵氏私通的事情,是她跟那刘乡正的跟班小厮名叫东子的私通,东子告诉她的。刘乡正便先假意放了他们回到家里,假意跟她和好,但是暗自却查出了那个跟班,派洪山掌劈断了那跟班东子的脖子,将尸体埋在了庄子里,对外却说那跟班跟人私奔了。

    接着,他亲自带着洪山,还有一个贴身小厮叫小平子的,三人隐藏在黄岩村外,用树木拦路的方法引开金老三的随从,然后劫持了他,一直带到了潦河边的断嘴崖,在刘乡正的指使下,洪山一掌砍断了金老三的脖颈,金老三当场死亡,他们将尸体扔下了断嘴崖的潦河里伪装自杀。

    那个小平子,便是这次跟随刘乡正去私会赵氏的小厮之一,已经被抓住,现在关押在罗村正。

    回来之后,刘乡正便带着小平子、山洪将他嫂子叫到一间空房,亲手掐死了他嫂子,伪装上吊而死。

    审问之后,萧家鼎立即押解着洪山,重新回到了刘乡正的庄园,叫开的房门,表明了身份,要对刘乡正的住宅进行搜查。

    萧家鼎已经从杜达隐那里知道了这刘乡正只不过是靠做生意发达的土地主,他这个乡正是花钱买来的。只要不涉及高层,便不会有人来保他,所以萧家鼎心中有数,又得到了康县令的全权授权查办此案,他才敢下令对刘乡正住宅进行搜查。

    一时间,刘乡正顿时大乱,好在戴捕头他们这些皂隶经常干搜家的事情,很有经验,立即把刘乡正宅院里所的人集中在了一起。在罗村正的见证下,根据洪山所说,在埋藏那跟班尸体的地方,挖出了跟班的尸体!

    萧家鼎马上让跟随来的两个仵作进行尸检,发现尸体脖颈折断,这是致命死因,跟洪山所说的杀人方法吻合!

    忙活到现在,天已经慢慢亮了。

    萧家鼎又带着众人立即对刘乡正的嫂子进行开棺验尸,因为时间不长,又是寒冷的冬天过来的,所以尸体大部分没有腐烂。由仵作进行尸体勘验,果然,死者脖颈有明显不同于上吊形成的缢痕的掐痕,判断是先掐死,然后假装上吊的。

    当下,由仵作制作了尸格,又让见证的刘乡正家人在上面画押作证。

    接下来,萧家鼎带着皂隶,押解着洪山回到了黄岩村。其他抓获的刘乡正的家丁经过盘查没有发现参与凶杀,也没有参与其他坏事,所以便释放了。

    回到黄岩村,萧家鼎并没有直接去提审刘乡正,他还需要对金老三进行开棺验尸,拿到最后的证据。

    金老三的母亲等亲人已经答应了可以开棺验尸,而这个也就意味着这个案子衙门正式受理查办了,金家上下是又喜又悲。

    开棺验尸,经过仵作检验,死者果然也是颈部骨折导致的死亡。同时,在萧家鼎的要求下,还对尸体进行了解剖,检查死者的肺部、肚肠,并没有发现带沙的河水和水草之类的东西,这跟溺死不同,证明是死后入水的,这也明确记录在案。

    两个仵作以前从来没有进行过这样的验尸,觉得非常的新奇,又觉得萧家鼎这样检验的结果,非常有说服力。对这位新来的执衣非常专业的验尸办法充满了敬畏。

    勘验完毕,萧家鼎这才带着众人回到了罗村正的住宅。

    罗村正说要吃饭,萧家鼎说先办正事再慢慢吃,便吩咐先把刘乡正的那个贴身小厮小平子提押上来审讯。

    这小平子何曾经过这阵仗,早已经吓得尿裤子了,此刻又被提审,本来裤子的尿已经干了,此刻又稀稀拉拉尿湿了一大片。所以萧家鼎一问,他便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小平子交代,刘乡正跟那赵氏勾搭成奸之后,经常带着他跟另一个小厮叫东子的骑马来黄岩村跟赵氏私通,每次来都是夜里,让他们两在远处等着,私通完之后便骑马返回。后来东子不知道怎么的跟人私奔了,跟班就他一个了。

    那天他跟着刘乡正还有洪山一起去黄岩村,他们到了村口,刘乡正让洪山去探听情况。洪山去了之后不久回来了,说来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来了,那洪山马上砍断了两棵大树横在路上,然后他们埋伏在路边。不久来了一辆马车,车上下来三个人开始抬大树,那洪山悄悄上了马车,很快抓了一个人下来,他才看清是私通刘老爷嫂子被抓住游街的那个金老三。他们押解着金老三到了潦河断嘴崖上,刘乡正对金老三拳打脚踢,然后下令弄死他,洪山便一掌劈断了金老三的脖子,然后将尸体扔进了潦河。他看见这件事,吓坏了,但是什么都不敢说。

    回来之后,刘乡正让他去将嫂子叫到一间空屋子,屋里只有刘乡正和山洪,刘乡正开始掐他嫂子的脖子,嫂子乱踢乱叫,山洪便让他赶紧关门,在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来,过了一会,门开了,他看见刘乡正的嫂子已经被吊死在横梁上。

    萧家鼎心中大定,现在刘乡正杀人的事情,至少有两个在场目击证人证言作证,加上开棺验尸情况跟证言所说吻合,这案子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至于刘乡正招不招已经不是很重要,当然,按照唐朝证据要求,被告人必须要招供才能定罪,这一点萧家鼎不担心,因为可以进行刑讯逼供的。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他不介意这样干。

    于是,他吩咐把刘乡正带上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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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笔吏介绍:
法制史研究生穿越唐高宗永徽年间,成为衙门刑房书吏,依靠善于推理的精明头脑和对《唐律疏议》的精研,运用手中一支生花妙笔,审刑名,平曲直,洗冤狱,破奇案,锄强扶弱,颠倒乾坤,坐拥美女入怀,笑傲官道风流。 但令识字者, 窃弄刀笔权。 由心书曲直, 不使当世观。刀笔吏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刀笔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刀笔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