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重装骑兵
二月中旬的山东,太阳慷慨地将光和热洒向大地,和风拂面,早已不像冬rì那么寒冷。在将近一年的干旱之下,空旷的原野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枯黄,无法被草根固住的沙层漫天飞舞。
六千余骑士,万余匹战马,被沙层掩映着,犹如黄sè的云彩一般,向着西边席卷而来,隆隆的铁蹄声,致使数十里范围内,如同chūn雷震震一般,无片时安宁。
在盛坤山的命令下,骠骑军全军亦分为左中右三部,未留任何预备队,置跳出包围圈的岳托大军于不顾,视左右两侧的蒙古jīng骑若无物,径直穿过南丘村,向着多铎中军直奔而去。
察哈尔部的统帅多尔济和巴林部的统帅巴克首先得知了骠骑军的动向,大吃一惊,稍稍愣了愣,便下达了完全不同的军令:多尔济令麾下停止前进,等待多铎的军令;而巴克则令麾下迅速往北包抄,紧随着骠骑军的屁股狂奔。
隆隆的铁蹄声,凄厉的牛角号声,一阵紧似一阵的战鼓声,肆意敲击着鞑子的心脏,让处在行军状态中的鞑子心里发慌。
“停止行军,全军聚拢,准备迎战!”
多铎并不比手下的兵丁冷静多少,他万万没有想到,骠骑军居然不惧包围,直直地向着他冲来。匆忙之中,他只能将拉得老长的队伍先行收拢。
然而,区区十余里,骠骑军瞬息而至,几乎撵着哨探的屁股,在距离多铎大军两百丈之外停住了脚步。黑亮黑亮的头盔里,一双双狠戾的眼睛直盯着当面之重骑,把处在惊慌之中的鞑子盯得发毛。
正当鞑子忙着聚拢队伍,略显混乱之际,盛坤山举起了一个奇怪的棍状物,厉声嘶吼道:“换马!”
能够在快速奔驰中进行换马的骠骑军将士不到两成,远远不及鞑子的九成以上。但是,现在处于静止之中,若是不能迅速完成换马,面临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淘汰。
盛坤山也换过马匹,稍稍环视四周,再一次举起了那个奇怪的棍状物,高喝道:“全军出击!”
喝完,盛坤山用脚踢了踢马肚子,战马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率先shè了出去。周边的亲卫们未曾落后半步,马上把盛坤山簇拥在中心,如同一个庞大的铁球一般,速度越来越快,向着鞑子滚压而去。
紧随着盛坤山的步伐,左中右三个阵列的骑士们爆发出一阵狂呼:“冲啊!”
第一波骑士如同蛟龙入海一般,伏地身躯,手中端着如同盛坤山一般的棍状物,气势直冲斗牛。
这是骠骑军第一次如此挥霍兵力,第一次不计伤亡地与敌方jīng骑展开大规模面对面地厮杀。他们要雪耻,他们要向世人证明,骠骑军乃天下战斗力最强的骑士。
第一波骑士冲出四五十丈后,第二波骑士开始起步,紧接着是第三波。
三个阵列,三拨骑士,形成了九个聚群,如同排山倒海一般,似乎要将还未排成阵列的鞑子彻底淹没。
大手笔!绝对的大手笔,盛坤山压根就没考虑要使用什么巧劲,要与鞑子来一场硬碰硬的决战!
远远地,多铎瞅见了骠骑军手中的棍状物,虽有点奇怪,但并未深思。他似乎早已料到,骠骑军会趁着他未成阵列就发起冲锋,见骠骑军发动,立即下令冲锋。
这个命令显然是正确的。当两伙骑兵面对面厮杀时,一方全力冲锋,一方静止不动,结果不会有任何意外:冲锋的骑兵全胜。多铎是玩骑兵的高手,如何不知这点?所以,即便前军还显得单薄,即便阵列还不整齐,多铎依然下令冲上去。
多铎相信,凭借重装骑兵强大的防护力和冲击力,骠骑军的将士们会如下饺子一般,纷纷跌落在地,用鲜血来染红他的顶子,成为他赫赫战功中的一堆白骨。
多铎有这样的自信,因为,无论是对阵明军,还是蒙古人,还是朝鲜人,他的重装骑兵未尝一败,自诩为天下无敌。
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双方骑兵相距仅仅只有一百五六十步。一百二十步就是骠骑军钢弩的shè程,多铎骑兵的冲锋阵型有点散乱,但骑士们却齐齐地将头紧紧的埋在马脖子后,显然,他们已经吸取了与骠骑军交锋的经验得失。
有的鞑子圆睁着双眼,死死地盯着战马前进的方向,甚至做好了随时翻身跃入马腹下的准备。他们一手持弓,一手准备拉弦shè箭,准备在接战前shè出一箭,尽可能杀伤敌手。
不过,鞑子的jīng心准备显然落了空,当他们发现骠骑军的将士们已经近在六七十步时,才豁然发现,钢弩并未如期而至。
鞑子根本没有时间思索这是为什么,慌忙探出头来,拉弓放箭。刹那间,箭如飞蝗,扎入骠骑军集群中。
披了皮甲的战马挡住了大部分弓箭,但有一些角度刁钻,还是shè中了战马。凄厉的马嘶声立时响起,一些战马马失前蹄,翻滚在地,一些战马受惊,突然脱离阵列,载着骑士到处乱跑。
骠骑军的将士们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伤亡。
阵列中出现了小小的混乱,但这丝毫不影响骑士们冲击。转瞬之间,双方只相距二十来步,只见骠骑军的将士们突然抬起伏在马颈之后的头,猫着腰,双手平端着棍状物,稍稍瞄准,食指便扣动了扳机。
“砰……砰……”
棍状物的顶端,冒出了一团火光,伴随着火光的,是一团黑烟。刹那间,战场上除了黄沙之外,又腾起了黑sè的烟雾。
鞑子们看到的却不仅仅是火光和烟雾,他们只觉得漫天飞舞的珠子扑面而来,完全躲无可躲,藏无可藏。
铺天盖地的珠子打在重铠上,对鞑子来说,连挠痒痒都不如。但是,鞑子并未将面部覆盖在头盔里面,于是,几乎超过三成的鞑子面部被珠子集中,有的甚至眼睛被珠子集中,虽不至于丧命,但剧烈的疼痛致使他们无不掩面大吼,鲜血顺着重铠汩汩流落。
战马的裸露面积更大,中弹后,不是骤然歪倒就是四处乱跑,鞑子骑兵顿时乱成了一团。
散弹枪!
自金吾军的将士在辽东与鞑子交锋后,郑福林就向都督府不停地抱怨,说鞑子身着重铠,荆州军骑士手中的马刀难以一刀致命,近战时往往处于劣势。对付重铠骑士,锋利的刀刃和枪尖往往效果不佳,最有效的显然是钝物猛击,让骑士内脏或头部受伤。于是,狼牙棒、流星锤之类的武器进入了工程院的视野。
但是狼牙棒和流星锤携带不方便,用途也过于单一,工程院别出心裁地将虎蹲炮缩小,将制式火枪放大,弄出了燧发虎蹲枪。
此枪长达四尺,重达十八斤,重量集中在枪托上,口径足足有寸余。使用时,与制式火枪一样,先装入火药,然后将袋装铅珠压入枪口,再扣动扳机,燧发点火,不惧风雨。
此枪发shè后,完全可以捏住枪头,用枪托砸重铠,效果一点也不亚于狼牙棒。
盛坤山第一次见到这枪,就敏锐地察觉,这枪简直为骑兵量身打造,堪称骑兵近战的利器。
刚好一个月前,第一批一万支燧发虎蹲枪运抵临清,盛坤山毫不犹疑地让骑士们装备了这种火枪,并投入训练之中。
这次,乃燧发虎蹲枪第一次投入战场,效果还不错,将当面的鞑子打得晕头转向,辨不清南北。
骠骑军的将士们发shè散弹之后,立即倒转枪头,将枪头紧紧地握在手中,高高地挥舞着虎蹲枪,狂吼着冲向鞑子。
醒过神来的鞑子哇哇乱叫,举着马刀,疯狂地砍向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骠骑军骑士。
往常,鞑子重装骑兵除了马刀、骑弓外,有时还端着长枪冲阵。至于用哪种武器,全看对手是谁。若对手是骑兵,自然长枪更有威胁,若对手是身着皮甲的步兵,则马刀杀人效率更高。
鞑子从辽东出发时,显然没有料到他们会与身着板甲的骠骑军对阵,现在,他们只能举着马刀,砍向黑亮黑亮的板甲。
板甲的防护力,丝毫不亚于鞑子的重铠,而且更为轻便。鞑子的马刀砍在板甲之上,除了火星四冒,却难以在实质上伤害骠骑军骑士。
然而,当骠骑军骑士用重达十八斤的火枪砸在鞑子重铠上时,鞑子的头不是被砸得四分五裂,就是内脏严重受损,咳出一口又一口鲜血。
有的鞑子甚至被砸得一头栽下战马,被铁蹄踩得血肉模糊,瞬间丧命。
“杀……杀……”
一阵又一阵的狂呼此起彼伏,骠骑军的将士们见鞑子完全不是对手,愈战愈勇,见人砸人,见马砸马,丝毫不顾及手头的火枪是否损坏。
阵列不齐、临阵慌乱、虎蹲枪shè击造成的混乱、武器不如对方顺手,诸多劣势,汇集在一起,一边倒的战局无法避免。
三阵列三拨骑士,接二连三地冲击而过,轻易地将鞑子骑兵冲了个对穿,然后在鞑子身后两里处停下了脚步,重整队形,开始检查手头的虎蹲枪,未损坏的,重新装填弹药,损坏的,则直接将虎蹲枪扔在了地上,取出了钢弩。
第五百二十八章 置之死地
多铎的震怒可想而知。
仅仅一次冲击,鞑子几乎有五六百人落马,减员两成以上。更让多铎愤怒的是,他心爱的、引以为自豪的重装骑兵居然在面对面的厮杀中落了下风!
往后,是不是清军骑兵碰到骠骑军和龙武军后就要退避三舍?
这才是多铎最为担忧之事!
“撤退!向察哈尔部和巴林部靠拢!”
“传令多尔济和巴克,立即回头从左右两翼包抄骠骑军!”
多铎非莽夫,不敢与骠骑军继续对战,率先认怂,试图召集蒙古骑兵助战,与骠骑军一决雌雄。
鞑子阵脚一动,在盛坤山的指示下,骠骑军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呼:
“鞑子败了!鞑子败了!”
“唯我荆州军,天下称雄!”
……
鞑子虽听不懂骠骑军在喊什么,但从吼叫的气势以及多铎下令撤退,他们不得不悲哀地承认,骠骑军非他们所能敌。
一时之间,鞑子士气大落,一个个灰头土脸,朝着东边逃跑。
看着鞑子灰溜溜地逃跑,骠骑军将士终于出了一口闷气,吼叫声愈来愈大,气势直冲云霄。
狂呼中,将士们分明看见,统帅附近的红旗左右挥舞两下,然后突然指向前,紧接着,凄厉的牛角号声响起。
盛坤山下达了追击的命令。
将士们踢了踢马肚子,驱策战马开始加速。
“冲啊……”
铁蹄声伴随着将士们的狂呼,惊天动地,吓得鞑子一个个猛踢马肚子,惟恐落在后面。
将近两万匹战马狂奔,早就惊动了巴克。巴克还以为骠骑军被打败,正在逃跑,赶紧下令停止前进,掉头远离大道,严阵以待,准备侧击骠骑军。
眼见得漫天的黄沙渐渐靠近,巴克一声令下,巴林部的两千轻骑开始撒开马蹄,慢慢加速。
哒……哒……
打着占便宜心思的巴林部骑兵越跑越快,越跑心情越畅快。巴克似乎已经看见了胜利在向他招手。
突然,巴克心脏猛地一顿,浑身打了个哆嗦。
三四百步外,打着旗号狂逃的分明是金钱鼠尾之辈,哪里是黑亮黑亮的骠骑军?
巴克惊出了一声冷汗,高举着马刀,大呼道:“向右侧减速,停止前进!”
巴克身边的旗手拼命地晃动旗帜,命令迅速传达至每一位骑士,于是,狂驰中的蒙古轻骑如同一道黄sè洪流突然遇到了阻碍一般,转了一个大圈,慢慢停在了大道之侧。
多铎这边,骤然发现有骑兵试图侧击大军,惊出了一身冷汗,立即下令骑兵往左侧转弯,全力避过即将到来的攻击。待多铎看明白是巴克的旗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大骂道:“没眼睛的夯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虽然有了援兵,多铎丝毫不敢停留一步,毕竟,骠骑军大军就在屁股后面,要是停下来,无异于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于是,多铎继续下令全军继续前进,不得停留。
同时,多铎骑在马上,脸sè铁青,大声叫道:“传令巴克,立即往西撤退,待甩脱追兵后,再做打算!”
多铎反应确实比较快,立即又意识到,停止前进的巴克十有**会成为骠骑军眼中的肥肉。
多铎的命令,显然是多余的,毕竟,骠骑军就在他屁股后面不过两里,瞬息而至,军令怎么可能及时传达至巴克军中?
巴克好不容易避开了多铎的大军,调转过马头,正望着多铎大军发愣,忽然发现多铎大军的屁股后面,三股骑兵两翼突前,中军居后,正纵马狂驰。
这下,巴克终于意识到危险了。
留给巴克思索的时间仅仅只有几秒钟,巴克脑袋一热,瞬间选择了冲击骠骑军右翼。面临危险,大部分人的本能反应就是避开,而巴克显然属于例外,他选择了迎难而上。这不关对满清的忠心,唯一相关的,只可能是巴克的个人xìng格。
“冲啊!”
巴克身边的旗帜,分明指向骠骑军的右翼。在巴克的率领下,蒙古骑兵颇为勇猛,驱策着马匹开始加速。
盛坤山对多铎部和巴克部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牛角号再次吹响,以不同的节奏,将军令传达至三个营。
于是,第三营的将士顾不得停下换马,再次收起了钢弩,拿起了虎蹲枪。而第一营和第二营的将士放慢了马速,依然拿着钢弩,变成了慢跑前进。
转瞬之间,第三营的将士与蒙古骑兵接仗,蒙古骑兵在shè出箭支后,同样被虎蹲枪打得晕头转向,并迅速遭到了钝物的重击,死伤惨重。
然而,巴林部骑兵的噩梦显然还未结束,当他们好不容易与第三营脱离接触,正准备在远处兜圈与多铎部汇合时,却遭到了弩箭的疯狂shè击。
蒙古骑兵乃轻骑兵,一般都穿着皮甲,并未像女真鞑子一般着重铠,只见弩箭如同择人而噬的眼镜蛇一般,钻入皮甲之中,箭箭要人命!
巴克选择与骠骑军对冲,直把多铎气得几yù吐血。换做以前,多铎会竖起大拇指,夸赞巴克勇猛、jīng明。但是多铎刚刚领教了骠骑军成倍上升的近战能力,哪里还会对仅着皮甲的蒙古骑兵抱丝毫信心?
多铎大急,心里陡然一动,何不利用巴克作为诱饵,纠缠骠骑军,然后重装骑兵窥视一侧,觅战机而动?
于是,多铎下令全军停止前进,调转马头,慢慢向骠骑军和巴克骑兵靠拢。
多铎可以从容调兵,伺机而动,而巴克身处圈内,差点就要崩溃了。他的损失,显然比多铎要大得多,在钝物重击和钢弩的双重打击下,他的战损迅速超过了四成,而且还在不停上升。
更要命的是,第三营将士绕了个圈,再次调转马头,又要冲击而来!
巴克彻底崩溃了,他万不敢与骠骑军再次面对面地厮杀,而是选择了与第二营平行狂驰,互相攒shè,瞅得第二营与第一营之间的空挡,钻出了三个营的包围圈。
钻出包围圈后,巴克总算喘了口气,更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多铎不仅没有放弃他,而且还全军来援,分作两部,发动了对骠骑军第一营的侧击。
骠骑军第一营猝不及防,被多铎两部冲入阵中,损失急剧上升。盛坤山瞅到了机会,立即下令第二营和第三营绕至第一营另一侧,待多铎大军冲出第一营阵列后,又发动了对多铎大军的冲击……
骠骑军三个营,多铎、巴克也分作三部,双方在高唐太平庄十多里范围内展开了乱战,互相追逐、战斗将近一个时辰,待到天sè擦黑、多尔济的援兵赶到,双方马力已绝,各自后退十余里,开始休息、舔舐伤口……
多铎看着满营的残兵败将,恨不得大哭一场。今rì之战,多铎遭遇了平生最为惨重的失利。三千多本部重装骑士,几乎损失了一半,余下的一半几乎人人带伤,疲累不堪。巴克部仅余三分之一的人马,低落的士气,明rì能否继续参战还是个问题。
唯有多尔济未曾与骠骑军接战,保持着齐装满营。
兵丁们、将士们一想到自己与骠骑军苦战时,而多尔济却躲在一边喝茶吹风,心里皆愤恨不已。左右心绪难平,皆劝多铎将多尔济治罪。
多铎倒是颇有统帅风范,不仅未追究多尔济没有及时来援之罪,还好言抚慰,将骠骑军的特点一一相告。
多尔济感动得热泪盈眶,劝多铎趁夜撤兵,摆脱骠骑军的纠缠。多尔济的建议,遭到了众将的一致鄙视,斥为畏敌避战。
多铎倒是有这个打算,但考虑到大军一动,骠骑军还是如狗皮膏药一般黏上来,对多尔济说道:“将士疲累,待休息一晚再做打算。”
……
相比较清军的颓丧而言,骠骑军军中却是士气高涨。
事实上,骠骑军损失也不少,损失骑士一千四百多名,战马四五千匹,堪称骠骑军历史上最为惨重的损失。不过,将士们一想到与鞑子重装骑兵面对面厮杀中大占上风,就热血沸腾,直待休息一夜后,与鞑子继续恶战。
但盛坤山却知道,明rì的战斗,最多只是牵制、追袭,已经没有面对面厮杀的机会了。因为他刚接到消息,冉楼的霹雳军团第一军正昼夜兼程,往高唐北猛赶,离鞑子骑兵不过三十里路程。
与此同时,宋楼的第三军正从西面赶来,距离骠骑军仅仅只有二十里。
张拱薇率领五千残兵败将,也迅速离开临清驻地,从南边向着高唐的多铎部进行包抄。
最让盛坤山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宋学朱居然率领着济南乡兵、刘泽清大军将近万余人,也昼夜兼程,就快要赶到高唐县城了。
也就是说,将近三万人马,已经将多铎所余的四千多名骑兵重重包围!
“都督怎么调动张拱薇和宋学朱的?”
盛坤山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暗思道:“瞅到了肥肉,都他娘的想啃一口,就不怕崩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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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无冕之王
二月的晚上,气温低至冰点,还是非常寒冷。 尽在 尤其这几天天气晴好,晚上更见寒冷,而且空气湿漉漉的,冰冷的盔甲上,甚至见到凝结的水珠。
刘泽清摸了摸盔甲上的水珠,心道:这天气,恐怕明早会有大雾。
大雾之中,作战非常凶险,运气好,当然可以收到奇兵之效,给予鞑子重大杀伤。但是,更大的可能就是敌情不明,为敌军所乘,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混蛋王八,以为自己有多少斤两,就想着啃鞑子!被林纯鸿这个jiān贼利用而不知,蠢货!”
刘泽清满腹怨气,望着前军星星点点的火把,不停地咒骂宋学朱。
自鞑子从济南退兵后,宋学朱以最大的功臣自居,不仅抢夺了颜继祖的大权,而且还对刘泽清颐指气使,威权rì重。
刘泽清也是骄横跋扈之辈,本不愿听从宋学朱的军令,但济南城市民视宋学朱为再生父母,颜继祖对宋学朱言听计从,更为关键的是,济南城内的乡兵对宋学朱唯命是从,容不得半分有损宋学朱权威的事情发生。
诸多顾忌之下,刘泽清不得不忍气吞声,苦挨rì子,每rì祈祷宋学朱不要折腾,待到鞑子退兵,自己平平安安地率兵离开山东,远离宋学朱这个瘟神。
然而,宋学朱岂是安静的人?鞑子退兵后,宋学朱信心爆棚,rì夜琢磨着率兵出战,尽快将鞑子逐出山东。这样一来,刘泽清就倒了大霉,每rì都接到宋学朱催促出兵的军令。
要是颜继祖催促出兵,刘泽清好歹也会稍稍做个样子,应个景,毕竟,颜继祖乃山东巡抚,刘泽清也受其节制。而宋学朱乃巡按,下军令就有点莫名其妙。
刘泽清通晓人情世故,也不公开拒绝宋学朱,只那兵甲未备、粮草不足推脱。宋学朱也无计可施。
直到前三天,林纯鸿令军中一参军忽至济南,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宋学朱如同抽疯了一般,强令刘泽清率兵至高唐,共同围剿鞑子。
刘泽清吓了一大跳,滞留在高唐附近的鞑子,包括辅兵在内,多达三万余,居然想去围剿,宋学朱疯了吗?刘泽清依然以各种理由推脱。
后来,宋学朱说服颜继祖,由颜继祖下达了命令。刘泽清依然不奉命,赖在济南城中不动兵。宋学朱大怒,差点就要率兵抢入刘泽清大营,夺其帅位。
颜继祖眼见济南城中文武闹得不可开交,惟恐牵涉自身,遂亲自前往刘泽清营中,并坦然相告,岳托和杜度业已率兵从高唐之东向北遁逃,所余兵力仅多铎一部,最多七千余骑,而张拱薇、霹雳军团的第一军和第三军业已对多铎呈包围之势。
刘泽清一听,方才放下心来,随在宋学朱三千乡兵身后,往高唐县开拔。
茫茫的黑夜中,远处已经隐约可见薄薄的白雾,刘泽清心里更是没底,不由得暗自嘀咕道:“娘的,什么玩意儿,隆平侯、宋蛮子都听从林小三的命令,林小三算什么东西?难道是无冕之王?”
骂到“无冕之王”,刘泽清突然愣了愣,觉得林纯鸿还真有点像无冕之王。
就拿河南来说,黄得功与林纯鸿眉来眼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汝州的钱祚徵吃荆州的,用荆州的,吃人嘴软,拿人手软,早已唯林纯鸿号令是从,俨然成为了河南的又一个南阳。
河南如此,就更不必说湖广以南、四川各地以及两广了。
林纯鸿不会把朝廷掀翻,自己来做皇帝吧?最不济,至少也是一个曹cāo!
刘泽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开始认真思索与荆州军之间的关系。
雾气越来越浓,正当刘泽清发愣时,忽然接到宋学朱的命令:“全军进入高唐县城扎营!”
刘泽清麾下连着急行军两rì,每rì五十里,早已累得快要趴下,但刘泽清还是暗骂了一声:“德xìng!”
骂归骂,刘泽清还是下令全军进入高唐县。
将士们一听要进城,无不欢呼雀跃,待真正跨入高唐县城,他们又变得怏怏无神。
前些rì子驻扎在济南,济南乃大城,将士们本以为可以发一笔大财,顺带享受一下美sè,哪想到宋学朱如同防贼一般防着他们,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好不容易来到高唐县,却发现县城内早已被鞑子掳掠一空。
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到处都是烧焦的栋梁,随处可见百姓的尸体,有时,甚至还能看见妇人的裸尸。刘泽清的将士经历了无数场与贼寇的争斗,对贼寇屠城早已司空见惯,一点都不觉得惊奇,他们唯一失望的是,高唐县已经抢无可抢,又失去了一次发泄的机会。
倒是宋学朱新募的乡兵还保持着百姓的淳朴,见到高唐县的惨状后,无不愤怒万分,有的甚至失声痛哭,发誓要与鞑子决一死战。
宋学朱乃文官,一直在山东为官,何曾亲眼见过此等惨景,初见之下,睚眦尽裂,差点疯狂。
待冷静后,宋学朱顾不得麾下疲累,令乡兵四处搜寻幸存的百姓,一起收拾城内尸体,将其集中到城南,一把火全部烧掉。
宋学朱甚至还从城中翻出了几个和尚,令其至城南念经超度。
待忙完这一切,已经过了寅时二刻。大雾弥漫,几乎五丈之内难以见人,此情此景下,宋学朱下令全军休息,待大雾散去。
此时,林纯鸿正在霹雳军团第一军中,距离高唐县城不过二十里。听闻骠骑军与多铎硬碰硬大占上风后,林纯鸿大喜,对陆世明说道:“此战后,就怕盛坤山和吴天柱整天琢磨着与鞑子硬碰硬!咱们的家底还很薄,恐怕经不起这等消耗。”
陆世明大笑道:“若用十万骑兵耗尽女真鞑子的所有壮丁,这笔买卖也是赚的。”
林纯鸿并未接口,神sè慢慢变得郑重起来。
陆世明对林纯鸿了解颇深,知道林纯鸿十有**有了下一步的计划,遂问道:“都督有什么打算?”
林纯鸿道:“如果不出意外,此次决战后,鞑子损失惨重,数年之内必不敢再来。朝廷内无贼寇横行,外无胡虏闯关,是不是该寻思内斗了?”
陆世明冷笑道:“内斗一直有,就是鞑子围住了京师,也照样斗个不休,卢象升不就是死于内斗?属下估计,皇上和杨嗣昌该琢磨着解决咱们了!”
林纯鸿点了点头,用颇为冷酷的语气说道:“如果我派遣一旅之师驻扎在běi jīng城外,会发生什么?”
陆世明愣了愣,突然五体投地,以头抢地,声声可闻,颤抖道:“属下恭祝都督,都督终于有了经营天下之雄心!”
林纯鸿大笑道:“非不愿乃不能也!唯一所限,实力尔。陆总管难道忘了当初的猇亭之对了?”
陆世明幡然大悟,喜道:“一直见都督谨慎,倒忘记都督的雄心壮志了!尊王、攘夷、灭寇,外联东林、内立宗派,据江汉为本、图四川为基,分明就是经营天下之雄心嘛!尊王,大明朝廷的旗号还得一直打着,攘夷正在做,灭寇告一段落,料那李自成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东林党烂泥扶不上墙,这条算是取消了,内立宗派还远远不够。至于江汉和四川为基本,勉勉强强吧。实际上,还应该加上一句话,谋南洋为利。”
林纯鸿感慨道:“一路走来,如履薄冰,现在总算有点家底,可以肆意施展一番了!”
陆世明初闻林纯鸿进取之言后,一时心情激荡,未曾深思,现在稍稍冷静了点,思索片刻,问道:“都督此举,试探天下之余,更多地是想试探荆州内部的反应吧?”
林纯鸿大笑道:“知我者,陆总管也!此事不急,得好好合计一番。现在最为紧要之事,还是和鞑子争斗。若能顺利将鞑子全歼,天下英豪,也得思量思量,到底该站在哪一边了。”
陆世明慨然道:“最多月余功夫,就见分晓。只可惜这次费了这么大的劲,只围住了多铎一部。”
林纯鸿道:“这样更好。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岳托、杜度和多铎部,兵力达三万余,就刘泽清和张拱薇那怂样,能围得住鞑子?从岳乐到淖尔济,再到多铎、多尔济和巴克,就这样一口一口地咬下去,迟早会把鞑子咬得一个不剩!”
说着说着,林纯鸿慢慢地向着帐外踱去,掀开帐门一看,却见外面大雾弥漫,数丈之内难以看清人影。
林纯鸿默然半晌,见到雾气越来越浓,转头对陆世明叹道:“人算不如天算,好不容易让刘泽清和张拱薇动了起来,哪想到突如其来一场大雾!多铎十有**会趁着大雾逃之夭夭!”
陆世明也懊恼万分,只得安慰道:“这几rì天气良好,太阳出来后,辰时大雾必散,不如令探哨扩大活动范围,即便多铎跳出包围圈,也可以追袭其后撕咬一番!”
林纯鸿点头表示赞同,遂令各部加强jǐng戒,扩大侦骑的密度和活动范围。
第五百三十章 乱战
?多铎对荆州军大军合围一事,有所预计,但所知并不详。 网最起码,他无法料到张拱薇和宋学朱也加入了合围的行列。
所以,多铎虽遭败绩,但对摆脱骠骑军纠缠,率领残兵败将至德州与岳托大军汇合,还是充满了信心。
待到丑时,多铎突然发现大雾弥漫,不由得大喜,慌忙下令大军拔营,向东偏北方向前进。
多铎惟恐大军在浓雾中走散,吩咐每隔三丈,举一支火把,还亲自率领亲卫在后压阵,顺便收拢落后的骑士。
大军跌跌撞撞缓慢前进,一直到了寅时正,才走了不到二十里距离。
也不知道大军向导在浓雾中迷失了方向,还是故意如此,总之,巴克率领的先导部队骤然发现,他们的眼前居然出现了城墙。
巴克不识地理,还以为按照这个方向前进,路上本该出现城墙。于是,巴克马上令人报告多铎。
多铎接报后,大惊,按照舆图上所示,如果一直沿着西偏北的方向前进,一路之上根本不会出现城池。现在遇到的城池是何城?城内有没有驻兵?
多铎背后惊出了冷汗,正待令哨探探明这是何处,忽然隆隆的战鼓声传来,紧接着,震天响的呐喊声传来,旋即,弩箭的破空声、惨呼声,金属的碰撞声接踵传来。
多铎心里叫苦,千算万算,没想到居然撞上了敌军。
敌军是何部,到底有多少人,多铎都无从知道。多铎虽只有二十五岁,但率兵作战的时间却长达十年以上,他从未像现在一样渴望撤退。
不过,多铎知道,现在撤退,无异于宣称大军解散。先不用说与敌军接仗的情况下,能不能退得了,就拿大雾中撤退来说,慌乱中,几千大军非散掉不可,最终迷失方向,为荆州军一一歼灭。
万般无奈之下,多铎只能等。一刻钟前,多铎还认为这场大雾来得及时,现在,多铎却无比讨厌这场大雾,恨不得马上天明,让太阳将这该死的大雾嗮得一干二净。
巴克看到的城墙,是高唐的城墙。在向导的带领之下,多铎大军并未往东偏北方向行军,而是略微偏向了南边。
且说宋学朱的三千余乡兵刚安歇下来,正待休息,忽然接报,城外居然出现了一股骑兵,数量不详。宋学朱大惊,立即令哨探抵近侦察,发现这股骑兵居然是蒙古兵。
宋学朱无丝毫惧意,立即召集众将,商议出战事宜。
刘泽清的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坚决反对道:“敌军不知多少人,妄自出战,恐怕会全军覆没。不如谨守城池,待大雾散尽,再做打算!”
宋学朱慨然道:“大雾之中,鞑子骑兵动也不敢动,优势无从发挥,正适合迎战。”
区区数语,如何能说服刘泽清,刘泽清还是不同意出战。
宋学朱脸sè铁青,好不容易按捺住一剑将刘泽清刺死的冲动,冷声道:“刘将军谨慎,还请谨守城池,本官亲率乡兵与鞑子决一死战!”
言毕,不再理会刘泽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刘泽清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
“杀……杀……”
乡兵们虽连着行军两rì,一夜又未休息,但见到高唐的惨状后,心中正愤懑着,现在鞑子居然冲到了眼皮底下,无不咬牙切齿,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和鞑子撕咬一番。接到宋学朱的军令后,乡兵们个个悍不畏死,爆发出震天响的嘶吼声,奋不顾身地冲向了浓雾之中。
即便他们训练不足,即便他们疲累万分,即便他们武器简陋,但是,他们没有丝毫惧意,鞑子杀了他们的同胞,侮辱了他们的姐妹,他们要报仇雪恨,即便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他们也在所不惜!
自古齐鲁多豪杰,他们都是豪杰,都是英雄!
“杀……”
宋学朱颇知兵法,虽知乡兵之间几无配合,还是下了严令,五人抱团作战,不得离开一丈的距离。这条命令显然针对浓雾作战而定,效果奇佳。
只见一个个五人战团不计生死,混乱地冲向蒙古骑兵。蒙古骑兵浓雾之中无法配合,更无法发动冲锋,只得小步往来奔跑,收割眼前的人命。
纵然鞑子战技出众,又居高临下,但哪里是五个人的对手?接战一瞬间,就有无数的蒙古骑兵被刺下马来,死于非命。
乱战,彻彻底底的乱战,双方没有任何阵列可言,均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境地,各自寻找对手,互相捉对厮杀。
喊杀声,惨呼声不绝于耳,听在刘泽清耳中,分外刺耳,他的脸sè不由得变得苍白。
这些声音停在多铎耳中,多铎的脸sè也变得苍白。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时间才刚划过卯时正,距离盼望已久的太阳还有足足一个时辰。这半个时辰中,甚至还有乡兵杀到了多铎眼前,虽被轻松解决,但多铎终于知晓,他所面对的并不是荆州军,而是一群刚放下锄头不久的农民或放下货担不久的市民,并无多少战斗力。
多铎觉得,不能让乱战再这样继续下去,必须采取断然举措,结束这场闹剧。想来想去,唯有袭击高唐县,让这帮毫无战斗力的老百姓彻底崩溃,方是上策。
于是,多铎亲率女真本部,在哨探的指引下,找到了高唐城墙的缺口:宋学朱根本还未来得及整修损坏的城墙。
多铎一声令下,千余骑兵齐声呐喊,冲入了高唐县城之中。
骑兵初一入城,便即四处放火,可怜的高唐刚被大火烧过,又来了一次大火。火势越来越猛,将浓雾驱得一干二净。多铎骤然发现,小小的高唐县内,居然挤着无数的明军!
多铎大声叫苦,只得令骑兵与城内的明军展开了生死搏杀。
刘泽清也被多铎的大军吓了一跳,他苦心积虑地躲避战斗,但战斗却以他最不愿意的方式不期而至。刘泽清避无可避,与鞑子骑兵厮杀成一团。
大火越来越猛,并四处蔓延,刘泽清与多铎均无法在城中立足,战场一步步转移,一直转到了城外,双方依然混战在一起,无法脱离接触。
刘泽清和多铎皆苦不堪言,唯有城外的宋学朱见高唐城内冒起了大火,还传来剧烈的厮杀声,他的嘴角现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乱战一直持续至辰时,绝大部分乡兵业已倒毙,但剩余的乡兵依然拖着沉重的步伐,拼命举起发软的手臂,一刀一枪地向着鞑子招呼。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光和热辐照在大地上,浓雾越来越薄。
多铎在高唐三里之外竖起了帅旗,鸣金收兵。
多铎的号令兵几乎将铜锣敲碎,结果仅仅只有千余骑前来汇合。眼见得刘泽清大部及剩余乡兵兀自缠斗不休,多铎不敢久留,望着高唐东北逃窜而去。
斯役,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宋学朱的乡兵仅余五百余人,而刘泽清的七千多人马最终只剩下三千多,足足有六七千英雄躺在了高唐附近,永远闭上了眼睛。
战罢,宋学朱凝视着遍布十多里的尸山血海,脸sè苍白,一个摇摆,栽倒在地……
且说荆州军侦骑四出,虽行动缓慢,但还是将多铎出现在高唐,并与宋学朱和刘泽清大战的消息传至林纯鸿耳中。
林纯鸿立即令霹雳军团第一军向高唐靠近,并传令骠骑军靠近高唐,伺机歼灭多铎部。
盛坤山一直令人盯着多铎,多铎一动,他就下令骠骑军跟随。只是,浓雾之中盯随行军殊为不易,没多久,多铎部不知去向,跟丢了。
盛坤山无奈之下,只好四处撒布侦骑。最终,盛坤山得知多铎与宋学朱刘泽清大战的消息比林纯鸿还早,他立即率兵往高唐急进。
说是急进,相比较平rì而言,还是慢若乌龟。待盛坤山赶到高唐时,正好看见了宋学朱栽倒在地的一幕。
盛坤山得知多铎往东北方向逃窜后,立即下令追袭。
且说多铎率领残部疯狂往东北方向逃窜时,正好被第一军的哨探发现。林纯鸿见第一军的步兵来不及堵截,遂下令集合所有哨探,追袭多铎。
多铎残部士气全无,疲累万分,伤员众多,见屁股后面有骑兵追袭,多铎只得不停地留下伤员阻截。
待到骠骑军一部追袭上来,多铎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只顾埋头往德州方向狂奔。
一路之上,不停地有骑士掉队,被骠骑军shè杀。有的战马跑着跑着,一头栽倒在地,将背上的骑士摔死,多铎的部众越来越少,最终,跑到平原县遇到岳托的接应大军时,多铎仅余百余骑跟随。
多铎大部最终全军覆没,巴克丧身于高唐城下,多尔济下落不明。
直到此时,岳托方才明白,至始至终,林纯鸿从未将目标瞄准他的大军,而是瞄准着他的牵制部队。
岳托后悔万分,当初,若是坚持派罗洛浑牵制骠骑军,何至于损失如此巨大?这已经不是壮士断腕,而是壮士断腿了!
岳托的钢牙几乎咬碎,下令大军与豪格部汇合,试图趁林纯鸿大军聚集高唐,尽快渡过运河。跪求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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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 屠杀
林纯鸿在近卫营的簇拥下,抵达高唐,也深深地被惨烈的战场震撼了!
这哪里是战场,分明是最为凄惨的修罗场。一望无际的荒野之中,到处都是残肢断腿,到处都是黑褐sè的鲜血,地面上除了骑弓,几乎难以寻觅长枪大刀的踪迹,全部插在尸体的各个部位上。
尸体的姿势也是各式各样,有的尸体脸部扭曲,身体卷曲,显然在临死之前遭受了剧烈的疼痛;有的尸体和鞑子尸体交缠在一起,显然在临死之前经历的生死搏斗;还有的尸体,嘴巴居然死咬着鞑子的脖子,怎么掰都掰不开……
血xìng!大汉民族的血xìng!
林纯鸿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默然半晌,猛地回过头来,对身后的宋学朱说道:“本督求宋大人一件事!”
宋学朱晕倒后,旋即被左右救醒,此时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面sè苍白地随着林纯鸿亦步亦趋,听到林纯鸿的话后,愣了愣,道:“林都督请说!”
“战死者,皆是忠贞义士,皆是大明好男儿,还请宋大人找到每一位勇士的家属,送回骨灰,抚恤四十个大圆!这些钱,我来出!”
一旁的刘泽清对惨烈的战场并没有什么感觉,他只是懊恼麾下损兵折将五六成,对宋学朱和林纯鸿颇为怨恨。听了林纯鸿的话后,刘泽清心里暗骂道:“娘的,又跑到山东来收买人心!”
宋学朱拱手道:“林都督宅心仁厚,本官佩服。这些都是本官的分内之事,还请都督放心。只是林都督出这份钱……”
林纯鸿挥手打断宋学朱的话头:“无妨!宋大人以朝廷的名誉也好、以山东布政使司的名誉也好,就是以宋大人的名誉送,本督都无意见……总不能凉了勇士们的心!”
听到“不能凉了勇士们的心”,刘泽清忽然心里一动,感慨万千。
是啊,本朝立国之初,太祖爷对功臣下了狠手,一番屠戮,所余下的乃凤毛麟角。到了仁宣年间,文治大盛,武将地位越来越低,经常被文臣欺负,以至于死者得不到抚恤,勇者得不到奖励,英勇的将领郁郁不得志,甚至死于刀笔吏的UU小说。
勇士们的心凉了,当兵吃粮的,除了那些走投无路的,还有谁愿意投身其中?更别谈什么荣耀感、什么自豪感了。
大明军队战斗力越来越差,见到鞑子从眼皮底下过,也不敢出战,这些虽不是全部原因,至少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刘泽清不无所感,轻轻地念道:“不能凉了勇士们的心!”
林纯鸿耳音甚好,显然听见了刘泽清的话,转头慨然道:“勇士们抛头颅、洒热血,所求的,无非是家人安康,不要受鞑子和贼寇的欺负。我们不能让勇士们流血又流泪,总得让他们的家属过上好rì子!”
言毕,林纯鸿向宋学朱和刘泽清辞别,道:“rì前,多尔衮纠集数万大军,试图填塞运河,大战业已爆发,本督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宋学朱和刘泽清听闻又有大战,不免吃了一惊。宋学忠急问道:“战况如何?兵力可曾够?”
林纯鸿道:“两位不必忧心,荆州军能应付。如果本督所料不差,此战乃山东最后一战。两位麾下三千多勇士都急需休整,这次就不劳动两位了。另外,所余的勇士皆是jīng兵的种子,还请两位善用之,rì后必成国之柱石!”
说完,跳上战马,就yù调转马头离开,宋学忠和刘泽清抢前一步,紧跟了两步。
林纯鸿踢了踢马肚子,大呼道:“两位且请留步,rì后练出jīng兵,并肩作战,为国建功立业!”
说完,率领近卫营纵马狂驰,消失在西边的漫漫黄沙之中……
林纯鸿并未打诳语,故城县与德州之间的运河业已沸腾,在西郑庄和四女寺不到十里的范围内,多尔衮集中了运河以西的全部兵力,驱策将近二十万俘虏,从西至东,在西郑庄、大于庄、北郑庄及四女寺四个点填塞运河,一时之间,水师与多尔衮战得热火滔天,这段运河几乎全部被烟雾覆盖。
多尔衮狡猾至斯,命令岳托大军故城与德州之间的运河东岸往来jǐng戒,防止任何人等靠近。又令运河以西的鞑子距离运河足足有两里,远远地躲在霹雳炮shè程之外,防止遭受炮击。同时,多尔衮还将将运河以西的俘虏分作四队,先期各出动两千俘虏,分别由四个牛录的骑兵看护,挖掘土方、石头,装入大车后,然后推入运河进行填塞。
大车非常简陋,除了车轮造起来略微麻烦点外,其余部件皆因陋就简,只保证单程运输即可。
西郑庄点边。
俘虏们业已被掳掠多rì,浑身的jīng气神被消磨得一干二净,脑袋中几乎一片空白,在鞑子皮鞭、长枪及马刀的威胁之下,机械地挖掘土方。
如此低落的士气,效率自然高不到哪里去,足足一刻钟,一车土方仍然没有装满。鞑子显然对进度极度不满,一个个如饿狼扑食一般冲上前去,挥舞着皮鞭,落在俘虏的脸上、身上及腿上。
皮鞭上有倒钩,还浸了水,打在身上还好,要是打在脸上,则是鲜血四溅。俘虏们在地上翻滚惨嚎,凄惨无比。
没有挨打的俘虏见到这种情景,纷纷加快了手脚,将大车装满。
鞑子又用皮鞭驱策十个俘虏推动大车,往运河边靠近。足足有二十多辆大车,排成了一排,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慢慢向运河边靠近。
待离运河还有两三百丈,鞑子骑乘在战马上,将皮鞭挥舞得噼啪作响,强令俘虏加快速度。俘虏们反应不及,还来不及加速,就遭到了鞭击,无奈之下,拖着沉重双腿,拼命往前推。
大车越来越快,最终,俘虏们皆狂奔起来。
数十艘蜈蚣船早已严阵以待,一字儿排在运河中。李蒙申也正好在西郑庄点,见着俘虏们毫无反抗,李蒙申气得脸sè通红,大骂道:“没骨头的软蛋,宁愿被鞑子折磨致死,也不敢反抗!”
言毕,李蒙申挥了挥手,断然下令道:“炮击,无差别炮击,无论是鞑子还是俘虏!”
话音刚落,数十艘蜈蚣船一阵颤抖,船身侧一团团火光四shè,浓烟密布,剧烈的轰击声如同天崩地裂一般,肆意敲击着俘虏和鞑子的心脏。
短短的几百步的距离,开花弹瞬息及至,落在空地上,落在简陋的大车上,在鞑子头顶、俘虏头顶爆炸。
“轰……”
仅仅只有两成的炮弹准确落入人群,但是,这些炮弹带来的杀伤依然是巨大的,无数的俘虏歪倒在地,十多辆大车被击得粉碎,车上的土石洒落一地,变成了一个小土包……
啊……
中弹的俘虏们和鞑子们满地翻滚,惨嚎声让俘虏们脆弱的心防彻底崩溃,纷纷抛弃大车四散奔逃。
押送群车的鞑子们自然不肯放弃这些俘虏,纷纷驱马追赶,将俘虏们一个个砍杀在地。
后面挖掘土石的俘虏,以及等待下一批出发的俘虏无不惊得目瞪口呆,腿脚一软,纷纷坐倒在地,看护的鞑子立马冲上去,又是一顿鞭击。
战场上,无丝毫的拼杀之声,只有不间断的爆炸声和惨呼声,凄凉无比。
前面推送大车的俘虏皆被砍杀一空,鞑子又组织了一批俘虏前去推车,不知道这批俘虏被吓傻了,还是觉得推完大车后就有一线生机,居然不惧炮火,玩命地将车推往运河边。
近了,近了,仅仅只有一百五十多步,又近了,只有百余步。
“砰……砰……”
蜈蚣船现在无需移动,就连桨手也抄起了火枪,加入了shè击阵列,弹幕覆盖之下,毫无遮护的俘虏纷纷中弹倒地,不知死活。倒是押送的鞑子身着重铠,伤亡微乎其微。
数辆大车又歪倒在地,俘虏们似乎早已忘记了害怕,将车推得越来越快,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又一轮枪击开始,紧接着,又是一轮,俘虏们跑得再快,也不如马匹快,于是,蜈蚣船上火枪手前后轮换了十多轮,两辆大车方才突破重重打击,抵达运河边。
借着冲击力,两辆大车被推入运河,溅起了丈余高的浪花,将河水搅得昏黄。
运完土石的俘虏撒腿就往后跑,结果却被火枪shè成了筛子,全部毙命。
而押送的鞑子在百步附近就停止前进,伤亡倒是不大。
二十多辆大车,仅有两辆成功将土石倾倒在运河中,前前后后,足足有三百多俘虏被shè杀,鞑子填塞运河的效率几乎低到了极限。
然而,鞑子根本不管这点,又驱策着二十多辆大车,踏上了血sè之路。
就这样,一轮又一轮,无数的俘虏丧身于区区两里的路上,无数的大车被击得粉碎,无数的土石堆积在前进的道路上,几乎形成了一个小山丘。
这是屠杀,活生生的屠杀,水师的将士直杀得手脚发软,涕泪直流,这些,可都是同胞啊!
然而,他们没有选择,他们只能继续炮击,继续装弹shè击,继续这等屠戮。
天地为之变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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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 合围(一)
第一rì,鞑子伤亡骑兵数百,俘虏八千余人,却毫无进展。待天sè擦黑,鞑子惟恐俘虏趁黑sāo乱,遂停止土工作业,运河上暂时宁静下来。
多尔衮原以为,仅凭蜈蚣船上的火炮,根本无法阻止俘虏填塞运河。他哪里想得到,在密集的火枪弹丸下,俘虏们压根就没有任何生存的机会,就如排成一排让水师肆意枪毙一般。
多尔衮焦躁万分,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即便俘虏全部被杀光,大车全部被损耗,也无法将运河填塞出一条通道来。
正在多尔衮无计可施之时,一个将领提出,大车排成一排,受弹面太广,便于火枪和霹雳炮发挥火力,不如让俘虏梯次出发,排成一列,火枪和霹雳炮难以将俘虏尽灭,足以让填塞运河的效果提升数倍。
多尔衮大喜,详细思索一番后,令全军采用这个将领提出的新法子,同时下令岳托大军明rì利用火箭袭击集群的蜈蚣船。
次rì卯时正,天光大亮,多尔衮率领大军,驱赶着俘虏,又一次来到了运河边。这一次,多尔衮jīng心调整了部署,令俘虏呈一列单队,一辆车接一辆车地出发。果然,缩小目标面后,霹雳炮的伤害不再显得那么突出,而且令几乎一半以上的火枪手因为目标过远而失去了作用。
如此一来,几乎有两成以上的大车顺利抵达运河边,将土石倾倒在运河里。
李蒙申暴跳如雷,却又无计可施,只得迅速将战况向统帅部汇报。
多尔衮大喜,又令步弓手抵近运河一百二十步以外,避开火枪手的弹幕,冒着蜈蚣船凶猛的炮火shè出火箭。
蜈蚣船为了集中火力,船与船之间本来就靠得比较近,在铺天盖地的火箭袭击下,一时手忙脚乱,四处灭火,火枪的威力进一步下降。
多尔衮显然想毕其功于一役,火箭的密度和shè速越来越高,让蜈蚣船颇难应付。不多时,一艘蜈蚣船救火不及,冒出了剧烈的浓烟,旋即大火滔天,呈现蔓延之势。
李蒙申惟恐冒火的蜈蚣船波及其他船只,立即下令蜈蚣船躲避火箭。
于是,俘虏头顶上的炮火,当面的弹幕终于消失不见,工程的进度显著提高,渐渐地运河西岸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突起,而且还在不断地往河zhōng yāng延伸。
李蒙申郁闷不已,只得令蜈蚣船远远地避开步弓手阵列,遥遥地用霹雳炮轰击步弓手。
步弓手的伤亡迅速上升,让多尔衮的心不停地滴血。多尔衮终于舍不得步弓手就这样被消耗,遂令步弓手后撤,躲避霹雳炮的炮火。
李蒙申见状,又令蜈蚣船围了上来,用霹雳炮和火枪狠狠地打击忙碌的俘虏群,工程的进度又一次放缓。
多尔衮无法,咬了咬牙,令步弓手阵列抵近shè击,蜈蚣船再一次闪避,步弓手又一次后撤……
如此循环反复,运河边的突出部延伸得越来越远,这多少应该让多尔衮感到一丝欣慰。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多尔衮却越来越焦躁,颇有点不耐烦。
多尔衮焦躁的原因不言而喻:岳托的大军迟迟未至预定点!
很显然,岳托的大军不是被荆州军缠住,就是发生了其他的变故。
多尔衮揣摩不透岳托那边发生了什么,只得不停地派出传令兵,试图越过运河一探究竟。然而,阳光普照,运河上蜈蚣船往来如飞,传令兵哪里能找到机会?
多尔衮越来越担忧,甚至开始怀疑为填塞运河付出重大伤亡值不值时,忽然接报:田楚云大军于昨rì离开盐山县,正乘船沿运河南下!
接报后,多尔衮几乎愣住了。
看来,自己苦心积虑地填塞运河,最终还是收到了效果。现在,田楚云业已放开盐山防线,岳托虽有可能被荆州军缠住,在只需要壮士断腕,损失一支偏师,就足以保证岳托主力顺利返回辽东。
“鸣金收兵!大军回营!”
虽然多尔衮对岳托今rì未至运河边还有点疑虑,但他不愿意在运河边多呆上一刻,立即下令全军撤退,准备北还。
多尔衮撤兵时,岳托率领豪格、杜度正在与霹雳军团第二军对峙在武城县滕庄。
由于林纯鸿已经料到多尔衮会在德州附近填塞运河,当骠骑军、霹雳军团第一军和第三军往高唐县城急进时,林纯鸿下令第二军北上至武城县滕庄驻扎。
第二军接令后,动作非常迅速,赶在大雾弥漫之前抵达滕庄,将驻扎在平原的岳托、杜度大军以及驻扎在德州城下的豪格大军与运河隔绝开来。
待到大雾散尽之后,岳托急于接应多铎大军,对第二军的行动茫然不知。一直待到多铎率领百余骑赶到平原,岳托下令靠近运河时,方才发现,第二军已经堵在了他们靠近运河的路上。
岳托大惊。
第二军出现的地点及时间简直恰到好处,如果岳托不能将第二军驱散或者消灭,即便多尔衮付出重大伤亡填塞了运河,岳托大军如何能过运河?
如此一来,多尔衮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岳托一百个不愿意与荆州军的步兵阵列争锋。因为,要打败列阵迎战的步兵,非得付出重大伤亡不可,那样的情况下,即便过了运河,又有何意义?
正当岳托犹豫是否进攻霹雳军团第二军时,又接到了多尔衮的军令:令岳托率军火攻蜈蚣船,掩护俘虏填塞运河。
而且,多尔衮还告知岳托,俘虏在填塞运河时遇到了大麻烦,几无进展。
岳托恨不得立即告知多尔衮,暂时放弃在德州附近填塞运河,待找到更为适宜的地点后,再做算计。
但是,岳托的传令兵要过第二军、运河两道关,急切间,哪能联系上多尔衮?
无奈之下,岳托一方面令传令兵一路北上,绕过第二军伺机渡河,另一方面,岳托又令豪格从德州城下往滕庄靠拢,从北边保持对第二军的压力。他自己和杜度则率领大军不停地向滕庄逼近。
足足两万多正兵临近,岳托相信,仅仅只有六千余将士的第二军十有**会受不了压力,选择往南边撤退。
哪想到,第二军非但不走,还安心地在滕庄安营扎寨,似乎觉得这个地方不错,要长久地驻扎下去。
岳托惊疑不定,对第二军的稳如泰山产生了怀疑。出于本能,岳托将目光投向了他的背后。
哨探的汇报彻底让岳托崩溃了!
多铎大军被围剿后,霹雳军团第一军、第三军并未休整,而是一rì一夜急行军七八十里,赶到了平原县城。骠骑军更是夸张,追袭至平原后,并未返回,而是稍事休整,待后续辅兵赶到后,一rì一夜行军五十多里,已经插入德州和平原之间。
一rì一夜七八十里!有没有搞错!霹雳军团的将士都是钢做的?
岳托一百个不相信,但是数路哨探的汇报均是如此,让岳托不得不选择了相信。
也就是说,德州城、骠骑军、驻扎在平原县的第一军、第三军,已经将北边、东边、东南边的道路彻底封死。如果再算上不停向滕庄靠拢的张拱薇部,岳托的两万jīng锐大军已经陷入了包围之中!
岳托几乎已经嗅到了一丝死亡的气息!
岳托慌忙召集杜度、豪格及多铎,将严峻的形势摆在了三人眼前。
多铎早已被惨败敲断了脊梁,浑身的jīng气神皆无,神态萎靡,一言不发。
豪格xìng急,不待深思,一巴掌拍在了舆图上的滕庄,吼道:“区区六千余步兵,就胆敢堵住去路,太嚣张了!不如先攻击第二军,打通至运河填塞点的路!”
岳托望了望杜度。杜度皱眉思索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我的意见也是如此!要说,兵力最为薄弱的地方,应该是德州与平原县之间的骠骑军,但是,往东北方向前进,依然会面对盐山防线,前景不妙。而十四叔正在西郑庄与四女寺一带填塞运河,若我军能突破第二军,与十四叔协同打击蜈蚣船,填塞运河的希望将大增!”
岳托正待说话,忽然一阵紧急的马蹄声响起,伴随着马蹄声的还有急切的吼叫声:“报……”
军情紧似救火,四人互相对望一眼,皆冲出军帐,喝道:“进来!”
哨探跳下马匹,滚至四人面前,喘着粗气汇报道:“龙武军沿运河南下,两rì一夜行军一百五十余里,现已抵达陵县,距离骠骑军不过三十里!”
四人几乎跳了起来:“龙武军南下了?”
哨探的话还未说完,接下来的一句话更具有震撼xìng:“雄威军团、神机军团离开盐山,业已登船,正迅速南下,最多一rì一夜,便可抵达德州!”
雄威军团、神机军团、龙武军,足足三万多兵力,突然出现在德州附近,这哪里是瞄准运河以东的岳托部,恐怕连运河之西的多尔衮部也有了大麻烦!
岳托突然胸闷异常,一时气不顺,鲜血从嘴里狂喷而出。
“大帅……大帅……”
左右大急,纷纷上前拥住岳托。
岳托右臂用力撇开众人,抹了抹嘴角的鲜血,惨然道:“不计任何代价,通报十四叔,不要再管我们,立即率军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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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章 合围(二)
?自颜继祖、刘泽清相继离开德州后,德州城的统帅就变成了山东总兵倪宠,其麾下总兵力达到万余。网当然,在倪宠的心目中,有战斗力仅六千余正规军,其余数千乡兵,只不过用来凑数而已,连普通的长枪都未配齐。
当初,颜继祖和刘泽清奉皇上口谕增援济南后,德州附近几乎看不见鞑子,让倪宠过了一段时间的好rì子。后来,从豪格突然率兵抵达德州城下开始,倪宠就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豪格之后,紧接着是岳托和杜度率兵抵达平原,足足两万余jīng锐骑兵。这还不算完,过了数rì,多尔衮从运河以西率领三万余大军抵达故城县……
倪宠极度怀疑,是不是德州的风水不好,以至于鞑子纷纷瞄准德州,在德州城下聚集了全部兵力!
倪宠每rì担惊受怕,就像头上悬着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随时都会命丧黄泉。
不过,让倪宠奇怪的是,鞑子并未攻城,只是将城墙以外的财货和人口据为己有。
后来,倪宠赫然发现,荆州军似乎对德州也充满了兴趣,先是一军人马抵达德州附近,紧接着,霹雳军团两军人马以及骠骑军如同屁股着了火一般,疯狂赶到平原和德州城郊。
而且,更让倪宠惊喜的是,田楚云率领的龙武军也跑到了德州城郊,另外两军团人马也上了船,正在往德州开拔。
这下倪宠放心了,德州就如惊涛骇浪中的磐石一般,看起来危险,实质上稳如泰山。这个时候,要是鞑子再敢攻城,无异于寻死。
倪宠算了一笔账,把鞑子的正兵和辅兵都计算在内,足足有十万余人马。而张拱薇部、荆州军三个军团、两个骑兵军,兵力也将近十万。
如果再算上德州城内的兵力、李蒙申的水师,德州附近百里范围之内,几乎集中了二十多万兵力!
这种情况下,如果倪宠还觉察不到决战一触即发,那只能说他这个总兵白干了。
看到这种大场面,倪宠从心里冒出一股冲动,这种足以载入史册,供后人凭吊的大决战,自己绝不能当缩头乌龟躲在城中,应该积极参与,让自己在历史上留下一个正面的评价!
“登州卫指挥同知、山东总兵倪宠,xìng勇悍,与胡虏力战,俘敌数千……”
想着想着,倪宠的脸上突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倪宠正处在得意的幻想之中,忽然接报:荆州军统帅林纯鸿抵达平原,并将平原作为了自己的统帅部。
“林小三啊林小三,德州才是整个决战的中心,放在平原格局太小!”
倪宠嘀咕了一声,转而大声下令道:“传我命令,力邀林纯鸿入德州城!”
倪宠的脑子到底还是清醒的,他知道,要想立下赫赫战功,非得依托林纯鸿不可。到时候,林纯鸿将德州作为了统帅部,自己的安全不仅大有保障,而且还可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捞一个如张拱薇般的轻松任务。
荆州军统帅部。
一副巨大的沙盘摆在指挥室内,周边,林纯鸿、周望、陆世明凝视着沙盘,脸sè有点凝重。
周望懊恼地用木棍敲击着沙盘的木框,恨声道:“三天,仅仅只需要三天!要不是担心走漏消息,谁会理会朝廷的命令!”
陆世明也叹了口气,道:“可惜了一盘好棋!硬生生被煮成了夹生饭!”
林纯鸿摇了摇头,道:“数千里调兵,数路协同,能做到只差三天,老天爷已经很给面子了。先把岳托部吃掉再说,至于多尔衮部,能留下多少算多少吧……”
正说着,忽然接报:倪宠邀请林纯鸿入城。
林纯鸿将函件递给周望和陆世明,问道:“如何?”
陆世明道:“德州城在运河边,离各路人马都很近,便于指挥。另外,德州城坚池阔,进城后,也足以保证安全,能在德州建立中军帐,当然求之不得。只是倪宠突然邀请都督,到底是何意?”
周望显然还未从刚才的懊恼中走出,叫道:“管他倪宠什么用意,周边数万荆州军环绕,还怕他出什么幺蛾子?”
林纯鸿不说话,转头盯着沙盘半晌,方才抬头对周望和陆世明说道:“没准,倪宠的万余人马,就是抢回三天时间的关键!”
周望和陆世明吃了一惊。
周望道:“让倪宠听号令不难,难在调往何处,才能让多尔衮停留三rì?”
林纯鸿笑道:“不用调动,让倪宠陪我们演一出戏即可……”
……
最终,陆世明带着一丝不确定,说道:“死马当做活马医吧,总好过眼睁睁地看着多尔衮撤退。”
是夜,岳托终于与多尔衮取得联系,直到现在,多尔衮方才知晓,多铎七千余大军惨遭败绩,几乎全军覆没。更为严峻的是,霹雳军团、骠骑军通过急行军,业已堵住了岳托的去路,岳托大军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尤其当多尔衮看到“勿以吾等为念,请速速北还”之语后,心中郁闷之极,拿起马刀,将中军帐砍得稀巴烂。
一边砍,多尔衮一边大吼:“陷阱,陷阱,一开始就是陷阱!什么要爵位、什么顿兵不战,都是诱饵!”
……
最终,多尔衮忍着胸中剧痛,传令全军,明早拔营向北。
冷风伴凄月,多尔衮心情烦躁,一点睡意也没有,带着几个亲卫,在营内四处巡视。麾下的兵丁显然还不知岳托大军注定覆灭,听闻明早北还后,一个个兴奋得如同过年般,围着篝火又跳又叫。甚至还有些兵丁将掳掠的财货当众炫耀。
也难怪兵丁们会这么兴奋,多尔衮这一路,收获非常丰富,将近二十万俘虏、不计其数的牲畜、堆积如山的财货。所有的兵丁,都已经在畅想回到辽东后的美好生活。
兵丁的情绪显然感染了多尔衮,多尔衮的心里好受了点。
与此同时,各路哨探不停地将情报反馈至多尔衮处,其中多为运河之东的情报,这些情报白天无法通过运河,只有在晚上,方有可能让多尔衮知晓。
“启禀大帅,霹雳军团第二军由滕庄拔营北上,往德州方向开拔……”
多尔衮心里一动,旋即摇了摇头。现在,即便第二军放开了岳托与运河之间的通道,岳托又怎么可能越过运河?
当然,多尔衮可以再次挥兵填塞运河,但是田楚云的两个军团旦夕将至德州,岂容多尔衮从容填塞?
此条情报无用,多尔衮将其过虑。
“启禀大帅,岳托大军拔营向东北……”
多尔衮默然半晌,叹了口气。岳托准备与骠骑军和龙武军硬碰硬,是当前最好的选择。骑军不像步兵一样讲究纵深,队形也不如步兵密集,运气好,没准岳托能率一半以上的兵力冲出重围,返回辽东。至于财货、牲畜和俘虏,丢了就丢了吧,只要有命在,还怕抢不过来?
“启禀大帅,霹雳军团第二军抵达德州城下,要求入城,遭到倪宠的拒绝。双方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
“什么?”这条消息太具有爆炸xìng,多尔衮一下子跳了起来,马上下令道:“再探!”
“启禀大帅,霹雳军团第二军炮轰德州城,与倪宠开始交锋!”
多尔衮兴奋地在帐内走来走去,不停地念叨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蠢笨的南蛮子,果然低劣之极,关键时候,总是内斗!哈哈,林纯鸿,你完全可以再嚣张点嘛!”
多尔衮连忙吩咐将阿济格、博洛和阿巴泰唤来。三人刚至军帐,哨探的又报道:
“启禀大帅,第二军炮火猛烈,不到半个时辰,德州城被轰开了宽达七八丈的口子,第二军涌入城中,与倪宠爆发激战……”
四人听闻后,兴奋万分,阿巴泰更是急道:“十四弟,赶紧传令给岳托,让他赶紧至运河边,两路夹攻下,蜈蚣船再多,也无法抵挡,填塞运河最多一天即可完成,岳托大军可以藉此跳出包围圈!”
阿济格皱眉道:“万一田楚云两个军团来攻,怎么办?”
阿巴泰不满道:“十三弟,咱们可是四万多jīng骑啊!”
多尔衮也认为田楚云的两个军团不足为虑,最多在北还时绕过田楚云即是。
不过,多尔衮重责在肩,不能像阿济格、阿巴泰那般随意,正沉吟间,又接到报告:
“倪宠抵挡不住,由德州西门逃窜,逃至运河边时,将猝不及防的数十艘蜈蚣船付之一炬……”
阿济格愣了愣,道:“以往作战时,明军见死不救者倒是常有,如德州城一般互相攻击,从未听闻,会不会有诈?”
阿巴泰撇了撇嘴,道:“什么从未听闻?十三弟忘了左良玉是怎么死的了?”
阿济格大愧,的确,左良玉就是被荆州军砍了脑袋。
多尔衮这才下定了决心,下令道:“传令岳托,令其迅速往西郑庄至四女寺一线靠拢,共同夹击蜈蚣船。传令全军,明rì卯时正,重新填塞运河!”跪求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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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章 合围(三)
?崇祯十一年二月二十四rì清晨,多尔衮将大军分作四部,鼓噪前进,重新来到了西郑庄、大于庄、北郑庄和四女寺四个点,开始驱策俘虏挖掘土石填塞运河。网
这一次,多尔衮的来势更加凶猛,几乎将所有的步弓手派至运河边抵近shè击蜈蚣船,一时,天空中如同放了有史以来最为艳丽的烟花一般,煞是壮观。
相比较鞑子的嚣张气焰,蜈蚣船如同蔫了的茄子一般,不仅数量不足,人员的士气也萎靡不振,只是躲在火箭shè程外猛放开花弹。
虽然步弓手一批批地被放倒在地,但多尔衮的信心却是越来越足。
俘虏们几乎未受到任何干扰,工程的进度明显加快,仅仅两个时辰,运河边上的突出部就已经基本成型,正慢慢地往运河zhōng yāng延伸。
更令多尔衮感到欣慰的是,岳托这次没有失约,未时刚过,就已经赶到运河边,还派出了大量的步弓手shè出火箭。蜈蚣船在两面的打击之下,更是不敢靠近,而且在经历了几个时辰的炮击后,蜈蚣船上的霹雳炮损毁无数,炮火密度也不可避免地下降了。
似乎察觉到岳托要跑通过运河逃跑,骠骑军、龙武军、霹雳军团、刘泽清部、张拱薇部,如同疯了一般往运河边急赶,好像准备在岳托渡河之前将其全歼。
shè箭是需要消耗大量体力的,一个强壮的步弓手,最多shè八到十箭,就手臂发软,无法再shè出箭支。虽然多尔衮的步弓手一直是断断续续shè箭,而且多尔衮还有意识地安排了轮休,但是,从卯时一直到未时,足足四个时辰,多尔衮军中能拉开弓弦的步弓手已经所剩无几。
至于岳托这边,眼见林纯鸿大军逐渐逼近,也不敢毫无顾忌地滥用步弓手。
没有步弓手的掩护,单纯驱策俘虏运送土石,那只能成为蜈蚣船的活靶子,恐怕连一车土石都无法运至运河边。
无奈之下,多尔衮只得下令撤退,准备明rì再加把劲,彻底填塞运河,打通岳托撤退的通道。
是夜,岳托惟恐荆州军发动夜袭,令全军戒备,兵不敢卸甲,马不敢解鞍。虽然荆州军已经在岳托大军的鼻子底下,连对方的喧闹声、马嘶声都清晰可闻,但是,令岳托奇怪的是,荆州军并未发动攻击,而是费了老大劲安营扎寨,彻底断绝了岳托突破荆州军防线的希望。
荆州军一点也不急于进攻,倒让岳托凭空担心起来。
“难道荆州军有恃无恐,一点也不担心我们会跨过运河逃走?”
岳托惊疑不定,对着杜度问道。
杜度脸上尽是忧sè,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方慢慢说道:“我越来越担心,就在昨夜之前,我们已经是荆州军的囊中之物,为何第二军会突然主动北上,任凭我们赶到运河边呢?这点实在是太蹊跷了。”
岳托的脸sè突然大变,道:“我们已经注定是败亡的结局,荆州军还要调整部署,这么说来,荆州军这番布置的目的肯定不是我们!难道是十四叔?”
“林纯鸿想拖住十四叔?拖住有何用嘛,仅靠田楚云两个军团的步兵,也奈何不了十四叔啊!难道林纯鸿还有未曾动用的兵力?”
岳托与杜度一步步分析,逐渐接近事实的真相。只是,两人想破脑袋也想不通,方圆数百里内,林纯鸿可动用的兵力几乎全部动用了,哪里还有大规模的预备队可用?
两人愁眉不展,对着油灯而枯坐……
荆州军在岳托眼皮底下有恃无恐地安营扎寨,将岳托围得水泄不通,多尔衮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岳托和杜度能料到林纯鸿想拖住多尔衮,多尔衮当然也想到了此节。
不过,多尔衮也如岳托和杜度一样,想不透林纯鸿拖住自己有何用。
越想不通,多尔衮就越担心。虽然快到子时,多尔衮还是下令将哨探放至百里之外。
夜,越来越深,没有月亮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
运河之上,十多艘蜈蚣船正往来划动,如往常一般,履行巡逻职责。
不过,今夜的蜈蚣船颇有点奇怪,当他们靠近鞑子白天的填塞点后,却停了下来。紧接着,一艘小艇从蜈蚣船上放了下来,上面载着八个jīng壮汉子。
小艇吃水较深,显然,里面装了不少沉重的货物。
汉子们摇着橹,紧靠着土石停了下来,八个汉子扛着铁锹跳上了岸,选了两个点,开始在白天填塞的土石上挖掘。
土石松软,挖掘倒不费劲,只是,挖到两三尺深的时候,洞中却渗出了水。一个汉子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继续往深处挖掘。
两个洞挖好后,径宽差不多有三尺,深度至少在六尺以上。
汉子们又返回船上,哼次哼次地抬下来两个陶罐。与其说是陶罐,还不如说是深达六尺的大缸。
他们将大缸放入洞中。大缸浮在水上,左右摇摆,随时都有可能歪倒。
汉子们不管不顾,全部返回船上,将一块块用牛皮纸包着的物件运送上岸,全部小心翼翼地放入缸中。这些物件好像并不重,大缸并未沉下去多少。
汉子们又迅速取来了脸盆,不停地将洞中的水舀出倒在一边。水渗透的速度显然赶不上排出的速度,不多时,洞中水已尽,大缸沉入洞中。
汉子们趁机放入巨石,将大缸压住。又取出一些奇怪的绳状物,从缸中一直引到船边。
紧接着,汉子们拿起铁锹,将空虚全部塞实,连缸口也被封得严严实实。
忙完这一切,汉子们上了船,将绳状物点燃。绳状物嗤嗤地冒着火星,慢慢地向着大缸燃烧而去。
而汉子们却疯狂地摇橹,直把小艇摇得如飞一般。堪堪离填塞点有四十丈之遥时,背后突然响起了天崩地裂般的爆炸声……
土石横飞,热浪逼人,掀起了滔天巨浪。汉子们正满意地看着爆炸效果时,却未料到,巨浪将小艇掀翻,八个汉子全部落入了水中……
运河方向传来的爆炸声,将多尔衮吓了一跳。大营之中,正在安睡的鞑子也被惊醒,还以为遭到了炮击,无不慌乱地跑来跑去,乱成一团。
正乱着,忽然运河边又传来一阵爆炸声,这次鞑子们看见了,运河边火光一闪而逝,直把东边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紧接着,又传来爆炸声。
这次爆炸声显然比前两次还要猛烈,而且听起来还不像在同一个地方。
多尔衮本能地觉得,运河填塞点出了事,立即派人前去查看。
哨探汇报的结果,只把多尔衮气得差点吐血:宽达两丈多的土石,几乎全部从水面上消失,隐入了水下!
也就是说,今天白天一半的活,算是白干了。
多尔衮恨意难消,下了死命令,明rì一定要在白天将运河填塞出通道来!
爆炸声将附近的荆州军将士也吓了一大跳,兵丁们出于本能,如飞一般披甲,然后拿着武器冲出大营。于是,大营内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混乱。
好在军官们抚慰及时,告诉兵丁鞑子吃了水师的炸弹,兵丁们方才放心地回去继续睡觉。
一边走,一些士兵还一边笑骂道:“水师那帮兔崽子,最近可得瑟得紧啊……”
到了第二rì凌晨,多尔衮再次率领大军抵近运河边,又开始重复昨rì的工作。鞑子兵丁已经准备归程,却又被强令与蜈蚣船对峙,士气本来就不高。等他们到了运河边,发现昨rì辛辛苦苦填塞的土石不翼而飞,心里更是泄气,个个怏怏无神,士气更加低落。
正当他们无jīng打采地驱策俘虏运送土石时,多尔衮忽然接报,田楚云率领雄威、神机两军团开始在德州运河以西的码头登陆。
多尔衮咬了咬牙,令阿济格率领八千余jīng骑,务必阻止田楚云靠近,为大军争取一rì的时间。
阿济格率兵抵达德州对岸附近时,发现田楚云已经有两军人马整装列阵,正掩护剩余人马登陆。阿济格万不敢直撄其锋,只得远远地监视田楚云,防止大军南进。
只见大军有条不紊的登陆,直接将阿济格将近万余jīng骑视作无物。阿济格不免觉得受到了轻视,有心上前冲击一番,却又觉得不划算,一时心里难受的如同火烧一般,脸sè涨得通红。
更让阿济格气愤的是,待第三个军人马全部上岸,列阵之后,田楚云居然将三军人马散开,排成了三个楔形阵列,纵深长达数里,不停地向阿济格挤压。
阿济格大怒,立即将大军分为中军及左翼两部,令左翼不间断sāo扰楔形阵列的侧翼。
此等sāo扰,对神机军团来说,基本无用。刘梦雄指挥神机军团三个军逐步散开,将运河西岸十里范围内纳入控制之中,并将阿济格不停地往南驱赶。
间或,阿济格左翼离神机军团右翼太近,遭到了火枪的攒击,丢了数具尸体,仓皇后逃。
阵列而后战,阿济格拿神机军团毫无办法,只得迅速报告多尔衮。
多尔衮接报后,不忧反喜,田楚云急于南进,正说明荆州军顾忌填塞点落成,让岳托跳出包围圈。
于是,多尔衮令阿济格迟滞田楚云即可,并令不计一切代价加快工程进度。
一切都按照林纯鸿、周望等人的算计,顺利地发展着。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大汉民族中,总有一些败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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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五章 合围(四)
?京城人口超过百万,每rì消耗的物质足以堆成一座山。网仅靠京城周边,显然无法供给,于是,京杭大运河就成了京城的动脉,每rì将新鲜的血液通过运河输送至京城。
自年底鞑子洗劫通州后,南北大通道算是彻底断了,běi jīng城一下子陷入了极度拮据之中,粮价、油价、菜价直线上涨,而金银、字画、古玩等物的价格则直线下跌。
动乱,就是铸就一批暴富者的时候。江南各地豪商、荆州商人闻风而动,纷纷组织海船出海,至天津卫进港,然后将物质输送至京师,换取金银、字画古玩等物质,赚取暴利。
有海船者,自然占得先机,赚得锑钵满盆,羡煞旁人。
而晋商作为一个庞大的团体,在北部中国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平rì又尽做一些刀口上舔血的买卖,当然舍不得放弃这股商机,纷纷冒着生命危险,将物质输送至京师。
乱世中粮食最宝贵,输运粮食成了晋商的首选。然而,年山西、河南、山东大旱,粮食本就紧缺,于是晋商纷纷将购粮地选择在江南。荆州、南阳等地倒是有余粮,只是晋商们非常识趣,压根不做考虑。他们知道,在林纯鸿控制的地域内,他们买不到一颗粮食。
在晋商群体中,王登库的实力仅次于范永斗,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派遣家人王云喜至江南购粮。
王云喜在江南还算顺利,采购了大批粮食和生活必需品,用船运至扬州。
到了扬州后,王云喜才得知,荆州方面已经将扬州以北的运河全部封锁了,禁止任何其他船只通行。
王云喜气得破口大骂。本来,按照王云喜的打算,沿运河运至济宁后,再转陆路,绕过山东一带,沿着太行山一线抵达běi jīng。现在扬州以北不让通行,成本将上升到无法忍受的程度。
万般无奈之下,王云喜只得将采购的物质在扬州出售,只身返回山西。
一路上,王云喜不停诅咒林纯鸿,连周凤、崔玉和陈天瑶也无法幸免,被骂成了**妇人。
骂归骂,王云喜乃jīng细人,不停地琢磨荆州方面为何要封锁运河。
王云喜觉得,即便荆州的军辎粮草需要占据运河一部分运力,但也不至于将运河全部塞满,要封锁运河,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让荆州商人独占海运之利。
可是,这个理由又站不住脚,毕竟,荆州方面并未阻止别处的商人通过海路将货物运送至天津。
这其中必有蹊跷!
王云喜被好奇心驱使,沿着运河一路快马加鞭,一路查看。不过,王云喜一直跑到济宁,除了看到不绝于路的辎重船以外,没有发现任何蹊跷之处。
王云喜不死心,又奔至聊城,在聊城还是未发现异状。王云喜大为失望,怏怏向西,准备翻越太行山,返回山西。
哪知道,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王云喜抵达广平府威县时,骤然发现,一路大军一眼望不到尽头,正急急往北行军,看旗号,分明是荆州军无疑。
王云喜正待抵近看个明白,马上遭到了游骑的驱逐。
到现在,他总算明白了:荆州方面封锁运河,就是为了掩饰大军的行止!
大军的目的不言而喻,一定是参与围剿鞑子。
王云喜的心跳骤然加速,鞑子很可能还未发现这股大军的踪迹,要是赶上通报鞑子,岂不是会让老爷得到鞑子的看重,逐步盖过范永斗一头?
想到此处,王云喜不再犹豫,立即拍马向东北,望着德州方向疾驰而……
这股大军正是林纯义所率领的中原军,下辖虎啸、神卫和宣武三军团,足足有六万多兵力。林纯鸿奉兵部之令让林纯义缩回方城之后,并未一直驻扎在南阳境内,而是乘船南下抵达汉口,经长江抵达扬州待命。
后来岳托渡过运河之后,林纯鸿令林纯义北上,并封锁运河,以防止消息走脱。
林纯义率大军抵达聊城后,弃船登陆,转而向西,绕了一个大圈,就是为了躲避鞑子的侦骑,现在正好行至威县,离预定集结地枣强县还有六七十里。
六万大军,与田楚云的四万大军协同之下,足以将多尔衮围得水泄不通。这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完全可以称得上压垮骆驼的一头巨象!
从聊城至冠县,再转而向威县,足足有两百多里,这几rì,中原军一rì前进八十里。这种强度的行军,将士们虽吃得消,但也疲累万分,兵丁们恨不得立即躺倒在地,睡他个几天几夜。
然而,军官们兀自催促不休,前前后后鼓舞士气,让兵丁们加快脚步,不要掉队。
盾车、霹雳炮一律都交付给预备队,所有将士轻装前进,目的地就在眼前!
只要抵达枣强县,多尔衮就被正式合围,到时候想把多尔衮搓成圆的还是扁的,还不是他们了算?
北方平原的chūn天,干燥、多风,易起风沙,更那堪数千骑兵拼命狂奔,更是卷起浓浓的沙尘,让故城县以北十多里范围内来了一场小型的沙尘暴。
“杀……”
旷野之中,喊杀声震天动地,神机军团第三军六千余将士,排成松散的倒三角阵,对多尔衮的先头部队发动了决死冲击。
有没有搞错!步兵冲击骑兵?
没错,的确是步兵主动发起了冲击!
只见第三军以第一营为中军,以第二营、第三营为突前左右两翼,攻击面宽达三里,纵深深达四里,悍不畏死地向着骑兵包裹而。
他们不得不发动冲击,因为,如果放任鞑子骑兵绕行,待鞑子后续部队赶到,前后夹击之下,恐怕连半个时辰都无法坚持,彻底陷入崩乱之中。
如此松散的阵型,在三千余先头骑兵面前,取胜的希望渺茫,他们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用生命和鲜血,为田楚云调动大军争取时间。
多尔衮只停留了一天半,林纯义的大军离枣强还有六十里!
接到王喜云的报告后,多尔衮惊得差点软倒在地。左右的阿巴泰、博洛也面无人sè,破口大骂:“狗rì的林小三,太yīn险,太毒辣了,他想把我们一口全部吞掉!”
多尔衮急得脸上直冒汗,脚不停地抖动,用颤抖的语调下达了军令:“立即停止填塞运河,所有人等,务必在一个时辰准备齐整!有敢拖延者,格杀勿论!”
阿巴泰心里猛地一阵哆嗦,问道:“俘虏和财货呢?”
多尔衮咬了咬牙,似乎拿出平生的力气下了决定:“全部丢弃!”
阿巴泰一下子瘫倒在地,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如丧考妣,哭嚎道:“岳托大军突围无望,辛辛苦苦掳掠的人口和财货又要全部丢弃……这是造的哪门子的孽啊……”
多尔衮的心在滴血,但是,他不能像阿巴泰一样纵情发泄,强忍着内心的悲痛,继续下令道:“传令阿济格,与田楚云脱离接触,大军迅速往西绕过田楚云北上!”
传令兵应声而出,多尔衮又盯着博洛,下令道:“你率本部jīng骑打头阵,一路上探明南蛮子兵力驻防,逢水架桥,为后续大军铺平道路。注意了,不得与敌硬拼!吧,速度快点,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
神机军团第三军遇到的三千余骑兵,正是博洛的兵马。
幸亏田楚云考虑周全,惟恐林纯义未赶到枣强前,多尔衮就提前撤退,他在率军将阿济格不停地往南挤压的同时,就令神机军团第三军悄悄地往西,神不知鬼不觉地驻扎在枣强。这下,终于派上的用场。
博洛在发现神机军团第三军后,遵照多尔衮的军令,立即派人向后续大军汇报,同时,他令全军往西绕行,避过第三军。
博洛自持骑兵行动迅速,并未将第三军的阻截放在眼里。不过,这点显然是致命的,也就在他稍稍一愣神的功夫,第三军主动发动了冲击。
第三军冲击的速度非常快,转眼就已经能看清对方的眼睛。博洛大惊,立即下令全军往西绕行。
然而,这已经迟了,第三军的左右两翼突前,博洛在转移之时,正好与第三军的右翼冲撞在一起,开始面对面地厮杀起来。
“冲啊……”
鞑子骑兵嚎叫着,以颇为jīng整的队形直插入第三军右翼之中,铁蹄踩踏、马刀挥舞,将一个个荆州军将士掀翻在地,淌出了一条血路。
第三军松散的阵型,让博洛冲锋起来颇为惬意。然而,冲着冲着,博洛突然发现,时不时冒出的十人战团,不断地迟滞骑兵冲击的速度,而且,越往深处冲击,大军愈来愈绵厚,兵力的密度越来越大!
原来,第三军右翼的纵深处,兵力正在不停地向着博洛骑兵涌来,堵在了博洛大军西行的前方。
更让博洛胆寒的是,原来的中军快速向西边移动,插入右翼之后,让大军的纵深又扩展一倍。而且,原来的左翼则调头向西,紧随着他的马屁股追袭而来!
博洛慌忙率军往第三军稀薄处冲击,不停地将第三军将士砍翻在地,冲出一条血路,重新在第三军的东南侧停了下来。
一次冲击,博洛骑士伤亡不到七十骑,而第三军将士则付出了三百余人伤亡的代价!
一个叛徒的出卖,却要大汉勇士用成千上万的xìng命弥补战术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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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 雷霆决战(一)
第三军的战术目的非常明确,就是尽可能地扩大攻击面,通过松散阵型迟滞博洛骑兵的速度,然后其余两部进行支援,竭力阻截博洛骑兵逃跑。
战术目的明确,但是战法却是惨烈无比。一句迟滞,说起来轻松,实质上就是用人命来阻挡博洛骑兵的冲击!
“砰……砰……”
火枪不停地鸣放,显得有点杂乱。
对眼前如风如电一般闪过的骑兵,第三军的火枪兵要说不怕,那绝对是骗人的。但是严酷的纪律、逃避后无法承受的结果,让这帮勇士们如同钉子一般,对骑兵的冲击不闪不避,还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完成shè击、后退、清洁枪筒、咬破药包、倒入火药、放入铅弹、捅条压紧一系列复杂步骤,再一次进行shè击。
作为能大规模杀伤鞑子骑兵的手段,现在效果却大打了折扣。
鞑子行动如风,专找缝隙冲入第三军阵列中,平端着马刀,轻易地将未着甲的火枪兵削翻在地。而第三军以队为集群,弹幕密度远远不够,对鞑子的伤害不大。
更何况,鞑子身着重铠,铅弹除非直接击中裸露部,难以将鞑子从战马上放翻。
当鞑子忙于收割火枪手xìng命的同时,战马的速度却越来越慢,长枪手们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枪挑之下,鞑子纷纷落马。
以火枪手的xìng命迟滞战马,为长枪手围拢攒击骑兵争取时间,创造机会。
这种战法,说不清对还是错,不过,此举却让博洛悲催地发现,自己率领三千余重骑,却无法迅速摆脱当面的步兵。
若要摆脱这帮悍不畏死的步兵军,唯有反方向掉头,然后大范围机动绕过去!
如此一来,所耗费的时间几乎要增加一个多时辰,博洛的先头部队与其他部队还有什么区别?
博洛想来想去,万般无奈之下,选择了退兵,然后大范围机动绕过去。
一番冲击与阻滞,第三军伤亡高达千余人,而博洛的重骑不超过三百骑,如此的交换比,要怨,只能怨极个别败类。
……
当博洛与第三军纠缠之时,阿济格也接到了多尔衮的军令。阿济格率军往南退出十里之后,然后迅速掉头向西,拼命奔逃。
阿济格一退,田楚云马上敏锐地觉察到,运河以西的鞑子准备逃跑!
田楚云当机立断,马上令刘梦雄率领神机军团第一军和第二军西进。
“急行军,抛弃一切辎重,限两个时辰内赶到枣强!不计一切代价阻止鞑子逃跑!”
田楚云的命令,下得非常蛮横。枣强距离驻地王瞳足足有四五十里,如果要想在两个时辰内抵达,大军非常有可能全部跑散。
而且,田楚云说不计一切代价,当然也包括全军覆没!
刘梦雄吼了一声“诺!”
如同飞一般地跃出了军帐,率领两军万余人马向西狂奔,要与鞑子的骑兵赛跑。
然后,刘梦雄令雄威军团第二军和第三军斜向西南快速行军,又留下第一军jǐng戒王瞳至运河一线,防止鞑子回头从运河边逃跑。
就这样,随着鞑子疯狂奔逃,田楚云大军几乎同时动了起来,整个运河以西,所有全副武装的将士全部玩命地奔跑,打响了最为激烈的突围反突围之战。
且说神机军团第三军损失惨重,缠住博洛半个多时辰,并逼得博洛绕远路逃奔后,顾不得休整,立即收缩队形,摆出了以第一营为突出部,第二营和第三营为拖后两翼的阵型。
每一营,又以长枪兵为尖头,以宽阔的火枪兵阵列为两翼,严阵以待。
这分明是进攻阵型,而非刚才的阻击、迟滞阵型。
之所以如此,因为哨探回报:阿巴泰率领六千余骑兵,离枣强阻击点不过二十里!第三军指挥使摆出进攻阵型,无他,下定了与阿巴泰死战的决心而已!
二十里,对于急于北还的鞑子骑兵而言,耗费的时间,仅仅比一刻钟稍长。
阿巴泰早已知晓博洛绕远路而去,也知道第三军刚经历大战,死伤惨重,将士疲累。
阿巴泰二话不说,做出了全歼第三军,为多尔衮和阿济格主力扫清前进道路的决定。
当第三军将士见敌军万马嘶鸣、敌骑喊杀霍霍时,他们终于明白,十有**已经见不到明rì的太阳。
荆州军的兵丁不是铁做的,他们也会害怕,也会恐惧,甚至会丧失斗志。终于,有兵丁受不了战场沉重的压力,掉头就跑。
旁边的战友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厉声吼道:“老婆孩子怎么办!”
兵丁一想到上有老,下有小,止住了逃跑的步伐,一行清泪夺眶而出,复又回到位置上。他心cháo澎湃,无法抑制,吼叫了一声:“杀啊……”
吼叫显然有助于他鼓起勇气。受到他狂吼的感染,周边的兵丁皆大吼道:“杀啊……”
“杀啊……”
山呼海啸之下,将士们士气大涨,踏着鼓点,一步步地向着远处的鞑子骑兵逼近。
第三军不退反进,显然激怒了阿巴泰。
自阿巴泰以下,几乎所有的鞑子心里都在滴血。辛辛苦苦好几个月,到了最后,却全部放弃,连平安返回辽东都成了问题。他们郁闷难消,看着眼前的第三军将士,眼睛里直yù喷出火来。
阿巴泰趁机大呼:“灭了南蛮子,回头取财货和俘虏!”
这显然是空头支票,但鞑子们被愤怒所左右,哪里想得了这么多,一个个跃跃yù试,试图将当面之敌践踏于马下。
隆隆的战鼓声响起,鞑子骑兵自两三里外开始小跑加速,迅速分为中军及左右两翼。显然,阿巴泰自持兵力众多,想发动雷霆一击,彻底打垮第三军。
“变阵……变阵……”
令旗挥舞、战鼓富有节律地被敲响。只见各营迅速拉开各阵列之间的间隙,左右两翼的两个营迅速动起来,将尖头对准了骑兵来袭的方向。
“轰……轰……”
霹雳炮适时响起,然而,对于狂奔中的骑兵而言,霹雳炮更多像是鼓舞士气的礼炮,对鞑子几无伤害。
炮声刚落下,密集的枪击声顿时响起。
“砰……砰……”
这次,火枪兵排出了密集阵形,形成的弹幕非对阵博洛时所能比。只见鞑子松散的阵列中,不断地有战马翻滚在地,不断地有骑士从马背上跌落,发出凄厉的惨呼声……
在火枪兵肆意shè击时,鞑子的弓箭铺天盖地而至。阿巴泰jiān猾,见长枪手皆着板甲,遂令骑兵抛shè,将目标对准了未着甲的火枪手。只见漫天飞舞的弓箭越过阵列之前的长枪手,如同暴风雨一般,落在了火枪手阵列中。
“啊……啊……”
凄厉的惨呼声此起彼伏,火枪手被抛shè而至的弓箭shè得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滚地哀嚎的士兵。
正当长枪手们严阵以待,准备迎接鞑子骑兵的冲击时,哪想到鞑子shè出一轮弓箭后,斜向横跑,又侧shè一轮弓箭后,脱离了火枪手的shè击范围,在两里之外停住了脚步,恢复马力。
阿巴泰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他见第三军阵列之间空隙相当大,当即识破了第三军的yīn谋,下令不间断地利用骑shè袭扰第三军。
如此打法,第三军显然更为吃亏。火枪对重甲骑士伤害不大,然而弓箭对火枪兵的伤害却是致命的!
第三军指挥使大急,待三股骑兵再次发动sāo扰,冲至六七十步,处于将要拐弯之时,第三军军阵中,战鼓声突然变调,一阵紧似一阵,催促将士们冲上去。
长枪手们本来蹲在地上,听到鼓声后,拔地而起,如同脱兔一般,组成长枪林,爆发出猛烈的呼喊声,向着鞑子对冲而去。
火枪手们紧随长枪手之后,平端着火枪,也跟着冲了出去。
鞑子正想故技重施,脱离火枪shè程,哪想到第三军将士突然冲了出来,无不拼命地催马离开。
鞑子的前队成功做到了这点,而后队却被长枪手们率先咬上,一番侧面攒刺之下,鞑子落马者不计其数。
最为yīn毒地要算火枪手们,他们端着火枪冲到鞑子眼前,专门瞄向马头开火,待战马受伤不受控制时,再选择刁钻的方位奋力刺出火枪。
鞑子骑兵的伤亡迅速上升,远远超过第三军的损失,第三军终于通过出其不意地出击,扳回了一局。
双方斗智斗勇,拼命地想置对方于死地,然而,三番五次之下,第三军的将士们终于累了,他们的腿脚开始发软,他们动作的jīng准度开始急剧下降。
然而,当鞑子换过战马,变得生龙活虎,又占尽了兵力众多的便宜,战局对第三军越来越不利,逐步滑向了任鞑子宰割的境地。
一个个火枪手被弓箭shè翻,一个个长枪手被鞑子的战马践踏于铁蹄之下,数里范围内的战场上,第三军将士的尸体到处都是,鲜血流满了这块黄sè的大地,几乎将整个战场染成了暗红sè……
最终,第三军将士仅余千余人,并且被阿巴泰分割成数个小块。
在阿巴泰骑兵的轮番攒shè之下,火枪手几乎伤亡殆尽,唯有长枪手背靠背,组成了几个战团,与鞑子兀自苦斗不休。
“杀……杀……”
正当第三军将士爆发出猛烈的喊杀声,试图发动对鞑子骑兵的冲击时,忽然东北方向传来凄厉的牛角号声。
牛角号声的方向,分明看见了两团浓密的黄沙,神机军团第一军、第二军终于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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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 雷霆决战(二)
残余的第三军将士在第一军和第二军的接应下,最终逃出生天的将士不过五百余,且人人带伤,基本上全军覆没。
阿巴泰的六千余骑兵,损失两千余,疲累不堪。
正当阿巴泰试图学博洛绕过神机军团时,阿济格率部赶到。两部合成一部,由阿济格统一指挥。阿济格下令辅兵全部披皮甲执锐,于是阵容急剧扩大,变成了万余重装骑兵及万余轻骑兵。
形势对神机军团来说,依然严峻。
将士狂奔将近两个时辰,疲累暂且不论,一应军辎携带均不足,就连荆州军闻名遐迩的霹雳炮,也被扔在了预备队中。
稍稍疏忽,神机军团很可能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刘梦雄的额头、手心里全是汗,硬着头皮令神机军团排成阵列,恢复体力。
刘梦雄紧张,阿济格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陷入了两难之境。
按说,大军有可能陷入荆州军的包围之中,阿济格应该如博洛一般,迅速绕过神机军团逃之夭夭。不过,如此一来,多尔衮率领的后续部队则陷入神机军团、雄威军团的围剿之中。
为了逃命,置主帅于险境,回到辽东后,项上人头是否保得住,阿济格不敢确定。
正当阿济格犹豫不决时,忽然接报,雄威军团第二军和第三军万余人马插入他身后,将他与多尔衮隔绝开来。
又有多尔衮传来军情:林纯义集结所有哨探,组成三千余轻骑兵,业已抵近多尔衮军附近,不停地利用钢弩攒shè大军,多尔衮行军速度大大降低;而林纯义大军主力业已抵达章台,再过四个时辰,就可以与雄威军团会师。
雄威军团两个军,真要迟滞多尔衮四个时辰,难度并不高!
也就是说,不管阿济格绕路,还是与神机军团大战,多尔衮都会陷入七八万大军的围剿之中!
这种情况下,多尔衮要是能逃出生天,除非他插了翅膀!
阿济格迅速掉头往东南,向着雄威军团席卷而去。
见着阿济格突然回头,刘梦雄终于松了一口气,立即紧随在阿济格的屁股后面,准备增援雄威军团。
战局正一步步地往有利于荆州军的方向发展。
刘梦雄的人马刚动身,忽然从东北方向传来地动山摇般的铁蹄声,刘梦雄大惊,正准备返身迎战之时,一个哨探飞奔至眼前,声嘶力竭地吼道:“骠骑军……东北方向是骠骑军……”
刘梦雄仰天长啸,喜不自胜,骠骑军赶到,正式宣称:多尔衮和阿济格最终失去了逃奔的机会!
林纯鸿所说的争取三天,实质上是往宽处说。当岳托大军掉头回到运河边时,仅仅只需要两天就够了。
无他,龙武军与骠骑军腾出了手,加入运河以西的战场而已。
当初,霹雳军团第二军位于运河边,而东边只有军团第一军和第三军驻防平原县,骠骑军游弋平原至德州一线,要阻挡岳托往东北方向逃走,兵力还是太单薄了。
后来,岳托回到运河边,霹雳军团三军人马将岳托挤压在运河狭窄的地带,防线大大缩短。林纯鸿下令全军安营扎寨,建起了坚固的营寨,还到处撒布铁蒺藜、拒马,挖出了宽宽的壕沟,借助工事,所需兵力大幅度减少。
再加上龙武军从盐山县赶到平原,张拱薇、刘泽清、倪宠嗅到了决战的味道,奋不顾身地率兵协防,后来连宋学朱也坐不住了,率领新募的乡兵及山东标兵,总兵力七千余人,也赶到运河附近,林纯鸿的兵力大为宽裕。
诸多因素,致使骠骑军和龙武军彻底解放出来,林纯鸿下令两军人马在德州以北二十多里处悄悄渡河,随时准备断绝多尔衮的归路。
林纯鸿坐镇德州,多尔衮的异动迅速被传至德州。林纯鸿立即令骠骑军、龙武军前至枣强迟滞多尔衮大军,为田楚云、林纯义大军合围争取时间。
盛坤山和吴天柱早已枕戈待命,接到命令后,不到半个时辰便即集结完毕,如离弦之箭一般,往枣强方向shè去。
离枣强还有数十里,盛坤山和吴天柱接报,博洛业已绕过神机军团第三军阻击人马北上,而第三军人马正与阿巴泰苦战。
两人稍微合计一番,商定由盛坤山赴援神机军团,吴天柱追袭博洛部。
博洛当然不知道这一切,与有备而来的吴天柱迎头碰到了一起。
当吴天柱将龙武军分作三部,一部阻截,两部轮番冲击博洛部。在一次次虎蹲枪的重击之下,博洛部被龙武军打击得七零八落,难以组织起有效反击。
待到吴天柱令人将博洛的人头挑在高杆之后,博洛部最终彻底崩溃,不是被击毙,就是成了战俘。
解决了博洛部后,吴天柱方才整兵南下,最终与盛坤山一道,正式宣告多尔衮陷入了绝境。
运河以西的鞑子,还能撒开铁蹄拼命奔逃,而运河以东的鞑子,却连奔逃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眼睁睁地瞅着运河中的通道不断地往运河之东延伸,业已过了中线,距离东岸不足十丈时,东岸的族人却如屁股着了火一般,疯狂撤离岸边。
就连一向驯服的俘虏,在愣了半晌后,一哄而散。
运河非常窄,最宽处,也不过四十多丈,却如天堑一般,一步都难以跨越。
岳托听闻多尔衮迅速撤离运河边后,终于明白,多尔衮已经陷入非同一般的困境之中。
他只觉得胸闷异常,腿脚发软,颇有点摇摇yù坠的感觉。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传令将多铎、杜度和豪格唤来,商议突围事宜。
三人刚赶到,忽然接到了多尔衮的通报。多尔衮告知岳托,林纯义率领三个军团,六万余人马业已抵达威县,西路大军危在旦夕,无法继续打通运河通道。同时,多尔衮命令岳托自行突围,至通州后再行汇合,一同返回辽东。
六万大军!多尔衮应付的兵力,足足有十万,岳托大叫一声,呕血不止,晕倒在地。
三人大惊,立即将郎中唤来,郎中狠掐岳托人中,方使岳托悠悠醒转。
岳托睁开双眼,见多铎、杜度和豪格忧伤不已,长叹了口气,道:“当初我提出兵分两路之策,实则期待两路互相配合,扩大战果,哪想到最终演变成两路互相拖累,最终致使大军陷入绝境之中,此战,全是我之过!”
说完,岳托两行清泪从深深的眼眶中流出,凄凉万分。
“大帅……”
岳托举起重若千斤的右手,稍稍挥了挥,制止三人说话,继续说道:“此战之败,最关键的有两处,一是低估了荆州水师的威胁,二是未曾料到林纯鸿准备了六万大军的预备队……汝等以后与荆州军对阵,当对此铭记于心,万万轻忽不得!”
“大帅……”三人觉得岳托颇有点像在交待后事,无不掩面而泣,呼道。
哪想到岳托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突然坐了起来。三人慌忙将岳托扶住,只见掰开三人的手臂,苦笑道:“没问题,死不了。”
旋即,岳托脸sè突然变得严肃无比,厉声下令道:“今晚,留少部分兵力戒备,其余人等全部休息,养足气力,明rì一早,全力往东北方向突围!”
看着岳托透支生命,坚持发出军令,三人尽皆默然。
岳托惨笑道:“你们是不是认为我糊涂了?你们认为,东北方向乃霹雳军团驻防,我军难以突破,是吧?”
三人点了点头,杜度更是说道:“南边乃张拱薇部,东南侧乃刘泽清部,论防守严密程度,与荆州军相差甚远,为何不选择南侧与东南侧突围?”
岳托惨笑道:“林纯鸿jiān猾,顺手抛出一个并不存在的诱饵,引诱我大军在运河边逗留两rì。这两rì,荆州军已经将防线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所需兵力大幅度降低。一旦我军直接进攻张拱薇部与刘泽清部,林纯鸿势必调动兵力增援。张拱薇与刘泽清防线短时间内难以突破,最终还是被包围。”
言毕,岳托断然道:“当前之策,唯有下死力往东北方向突围,从晨至晚,一刻也不停歇,待到夜晚,由我亲率大军继续进攻,汝等三人率领本部由南或者东南突围!”
三人大悟,原来岳托想用主力掩护其他部队撤退!
这哪里是壮士断腕,都快要壮士断头了!
“大帅……我去……”多铎率先大叫道。
岳托惨然道:“大军抵达通州后,我就一直觉得胸闷,这几rì更是胸闷异常,自知命难以久矣,正适合断后。你们就不要争了,回到辽东后,还请皇上密切注意林纯鸿,林纯鸿才是我们全族最为致命的威胁!”
三人凄然无比,正待相劝岳托,岳托却继续问道:“豪格,所部俘虏还剩多少?”
豪格道:“一万两千余人!”
岳托道:“明rì饱食,驱策他们为大军进攻清理道路!”
说完,岳托的语气复又转得严厉,杀气腾腾地说道:“明rì从东北方向突围,必须是死战!若有谁惜兵力,让荆州军看出蹊跷,最终等待我们的只能是死亡!此点务必谨记,若有逡巡不前者,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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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 雷霆决战(三)
“烤全羊啦,我最爱吃,一吃就吃他个三五斤……”
霹雳军团中,一名兵丁满嘴冒油,得意地哼唱道。
旁边的兵丁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哼道:“德xìng!昨夜吃得烤牛腿,不比烤全羊好吃?”
“好吃,好吃……都好吃,娘的,鞑子该是抢了多少牲畜?***,漫山遍野,全是牛羊,老子从未见过这么多牛羊……都落在咱们手中了……哈哈……”
“吃货!眼前的鞑子,足足还有三万多,还有一场恶战!”
“真正的鞑子哪有那么多?蒙古人就不说了,***,还有一万多汉人,这帮人咋就死心塌地为鞑子卖命咧?赶紧投降啊……”
“可不是!祖宗的脸都被他们丢光了……”
……
岳托和杜度在高唐一战中,将牲畜和俘虏全部丢弃,倒让霹雳军团捡了个大便宜,每rì肉食管饱,直吃得这帮兵丁腰肥肚圆的,就差拿鞑子活动身体了。
“到山东后,来来回回跑了好远的路,愣是没有见到鞑子的影子,倒让骑兵和水师大出了风头。说来也奇怪,跑来跑去,鞑子就跑到我们的包围圈里了,这鞑子,还真够笨的……”
“哈哈……可不是。虽然还未见到鞑子的影子,咱们也是有军功的!咱们这里,人头又不值钱……”
正说着,这名兵丁的话头戛然而止,望着远处愣了愣,拼命嘶吼道:“敌袭!”
随着兵丁的一声嘶吼,铜锣声骤然响起,兵丁们全副武装,拿着武器疾步冲上寨墙,往远处眺望。
“我的娘啊……哪里是敌袭,分明是一群百姓嘛……”
“就是就是,哪里是鞑子,都是百姓!***,漫山遍野的,比牛羊还要多啊……”
“不……里面有鞑子在驱赶百姓!”
一名兵丁眼尖,发现了队伍中的鞑子,兵丁们骤然紧张起来,个个猫腰,通过垛口往外张望。
“呜……呜……”
漫山遍野的百姓中,突然响起了凄厉的牛角号声,运河以东的突围、反突围之战,正式打响。
战斗之中,所谓因为敌方驱赶百姓攻城,就对放箭、发shè炮弹有所犹豫,那是狗屁,乃小说家杜撰的煽情情节,在真实的战场上压根就不存在。
眼见得百姓距离城寨不足千步,霹雳炮率先发威,将开花弹往百姓及鞑子阵列中倾泻。
“轰……轰……”
炮击一经开始,就凶猛无比,没有一丝一毫的间断。霹雳军团的炮兵自从抵达山东后,几乎没怎么开过炮,每rì驱赶着畜生将火炮及弹药运来运去的,比平常士兵要辛劳得多。这次,他们总算找到了减少负重的好办法,就是将手头的炮弹全部shè出去。
炮击的场面,远没有烟花好看。眼中所见,除了单调的红sè火光,就是浓浓的黑烟,间或从黑烟中钻出一个口脸皆黑的炮手,几乎像黑炭一般,扔在黑夜中直接隐身。
炮击的声音,也远远谈不上悦耳,除了沉闷的发shè声,尖锐的破空声,就是猛烈的爆炸声。炮兵们的听力基本上都不咋地,算得上三等残废。
城寨上的荆州军兵丁,当然有时间,有jīng力去想这些。但是,直接承受炮火的百姓可就遭了秧。
百姓群中的鞑子,多不是第一次经历炮火,虽然心脏吓得砰砰乱跳,但兀自强作镇静,举着刀枪,四处驰骋,驱策百姓拼命望着城寨奔跑,还肆意收割试图逃跑百姓的xìng命。
百姓们的脸上被劲风猛袭,耳中听着猛烈的爆炸声、尖锐的呼啸声,早已吓得六魂丢了五魂。尤其见到身边有人被弹片削得惨不忍睹时,终于发一声喊,四散奔逃。
鞑子们见第一批次进攻的百姓彻底乱了套,干脆全部脱离百姓群。待驱策的鞑子一离开,身后百余步,严阵以待的步弓手毫不犹豫地放开了弓弦,将夺命之箭倾泻在百姓群中。
屠杀,敌我双方都在屠杀,不到一刻钟,第一批次出发的千余百姓便被屠戮一空,成了战场上的冤魂。
尚未出发的百姓无不吓得腿肚子发软,浑身如筛糠一般颤抖。
鞑子们用血腥的杀戮告诉百姓们一个残酷的事实:头顶上爆炸的炮弹,远不及鞑子的步弓手威胁大,冲上去,也许能活命,要是四散奔逃,非得被鞑子shè杀一空。
“哇……哇……”
第二批次的百姓在刀枪的威胁下,哭喊着,拼命地向着城寨奔跑。摔倒了,爬起来再跑,直至生命最终消失。
他们用粗糙的大手搬开拒马,用肉脚去踩踏铁蒺藜,用血肉之躯去填塞壕沟……
这里,仅仅只是一处进攻点,在岳托的严令之下,大军分作三部,同时在三处发动了突击。
“轰……”
天地之间突然一阵炸裂,鞑子的红衣大炮开火了。
红衣大炮声响非霹雳炮所能比,顷刻间盖过了霹雳炮的声势,将数枚实心铁球狠狠地向着寨墙砸去。
红衣大炮距离寨墙超过两里,其命中率可想而知,一枚炮弹甚至落到百姓身后,滚出了一条血路,将十多个百姓击得支离破碎,找不到完整的尸体。
其余几枚炮弹越过高达丈余的寨墙,落入荆州军大营中,猝不及防的荆州军终于出现了伤亡。
不过,仅仅从红衣大炮瞄准寨墙来看,命中率为零。
间隔了足足半刻多钟,红衣大炮终于再次开火,这次的运气还算不错,有一枚铁球直直地击中了寨墙,将丈余范围的寨墙击得歪倒在地。动能尚未耗尽的铁球跳跃着闯入营寨之中,直到撞到了大树,方才停了下来,黑乎乎的铁球上,还在嗤嗤地冒着热气。
寨墙终于出现了第一个缺口。
“轰……轰……”
红衣大炮的炮击见到了效果,愈战愈勇,与城寨内的霹雳炮来了一次互不干扰的奇怪炮战。
霹雳军团中,并未配备shè程超过两里的大炮,又无骑兵对鞑子的大炮实施突袭,所以,将士们只有一个选择:硬抗着!
好在红夷大炮的shè击速度慢得可怜,对荆州军的伤亡也是微乎其微。
足足炮击了个把时辰,寨墙被红衣大炮打得千疮百孔,出现了十多个缺口。
鞑子似乎对缺口的数量已经满意,最终停止了炮击,下达了攻击令。
重甲骑兵在前,步弓手在后,队形比较散,鞑子缓慢而又坚决地向着寨墙靠近。即便开花弹间或在他们头顶上爆炸,也丝毫不能影响他们前进的步伐。
凌肃站在营寨高处,见鞑子如漫山遍野般蜂拥而来,丝毫不显紧张,倒是觉得有点遗憾。
“可惜了,一个军才四十多门霹雳炮,若有数百门,足以形成都督所说的弹幕遮掩,鞑子哪有半分前进的可能?”
作为大炮的绝对拥泵者,凌肃时时刻刻梦想着火炮成为战争之神,在战场上发挥决定xìng作用。
“可能这辈子,都难以看到壮观的弹幕阻断、弹幕遮掩的场面了……”
凌肃乃高级军官,当然知道,为了准备三个月的弹药数,荆州各地的兵工作坊加足马力生产,方才勉强供应。与此同时,还动用了几乎全部的运输实力,征调了六万余的民夫运送军辎。
荆州方面,维持这场战争已经颇为吃力,哪有可能一个军配备数百门火炮?
就在凌肃不停感慨火炮的作战,已经面临瓶颈之时,鞑子业已前进至距离城寨不足两百步的距离。
鞑子阵中,战鼓的节奏突然变得越来越急,鞑子们发一声喊,以重装骑兵为先导,步弓手紧随其后,发动了攻击。
“***,鞑子连重装骑兵都舍得拿来攻击寨墙,看来要拼命了……”
凌肃的暗骂声还未落,火枪手率先开火,天地之间,一时全部被砰砰的枪击声充塞,如炒豆,如暴风骤雨,将整个营寨全部掩映在黑烟之中。
这是屠戮,大汉民族梦寐以求的屠戮!
鞑子的战马,如同突然遇到了绊马索一般,纷纷栽倒在地,将背上的鞑子掀翻,不是落在旁边的拒马上就是铁蒺藜上,运气好的,在铠甲的护卫之下,内脏受到重击,吐出一口鲜血,运气不好的,身体某个部位直接被插穿,惨烈无比。
火枪手掩蔽在寨墙之后,不像直面骑兵时那么紧张,动作的速度和jīng准度大为提高,打出的弹幕愈来愈快,愈来愈密,全部往鞑子身上倾泻,一轮又一轮,无穷尽也。
重装骑兵被屠戮之际,鞑子的步弓手终于冲到了shè程之内,纷纷张弓搭箭,将弓箭拼命地往寨墙上倾泻。
在密集的弓箭袭击之下,火枪手的损失急剧上升,shè击的速度和密度大受影响。
骑兵们趁机蜂拥而上,驱策狂驰中的战马一个纵跃,跨过壕沟,转瞬之间就冲入了缺口。
鞑子骑兵正待大开杀戒,拿寨内的兵丁出口恶气之时,却陡然发现,他的前方不远处,长枪手严阵以待,正用冰冷的眼神瞪着他,而他的左右两侧,则塞满了火枪手。
“砰……砰……”
寨墙下的火枪手扣动了扳机,将历经千辛万苦的鞑子骑兵shè杀于缺口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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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雷霆决战(四)
第一轮进攻,以鞑子的失败而告终,冲锋在前的骑兵消耗殆尽,步弓手在遭到轮番打击后,仓皇退至阵中。
寨内的霹雳军团将士喘息未定,鞑子又发起了第二轮进攻。
激烈的攻防,以霹雳炮的shè击为先导,以火枪手的枪击为重头,以长枪手收拾冲入寨内的鞑子为收尾,再次拉开了序幕。
“杀啊……”
鞑子爆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狂呼,蜂拥着向着寨墙冲击。这次,鞑子除了重装骑兵和步弓手之外,还组织了大规模的步兵,山呼海啸之下,大有将寨墙一举掀翻之势。
营寨之内的荆州军,压力陡然增大,就连凌肃也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
在火枪和霹雳炮的联手打击之下,鞑子的伤亡比刚才更为惨重。与刚才一样,重装骑兵冲入缺口之后,被严阵以待的长枪手和火枪手轻易消灭一空。
然而,大规模的步兵扛着木板梯子,架设在壕沟之上,如同疯了一般,望着缺口狂拥而来。
“杀……”
只见长枪手们组成枪阵,一个梯次上前,组成的枪林将鞑子刺出了无数的血窟窿。枪阵的威力足以让所有的鞑子胆寒,心生惧意。
然而,鞑子的步兵似乎得到了严令,对近在眼前的长枪阵不理不睬,而是跳跃着冲向一侧的火枪兵,即便被长枪的枪头近在咫尺,依然不放弃发动对火枪兵的冲击。
枪阵的威力在于合群,合群的弱点在于反应迟钝。
少数的鞑子灵活地摆脱了枪阵,与火枪手纠缠在一起。
旋即,越来越多的鞑子涌入缺口,侥幸躲过长枪的攒刺,冲向了火枪手。火枪手们不得不拿起了火枪,开始与鞑子拼刺。
论武器的顺手程度,火枪远不及大刀及长枪,更何况火枪手还未着甲,哪里是鞑子的对手?
于是,火枪手阵列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混乱之中。有的鞑子甚至还从寨墙内侧跳上寨墙,与寨墙上凝神对外的火枪手纠缠在一起。
火枪手的shè击受到干扰,致使越来越多的鞑子突进缺口之中,虽然大多数被枪阵消灭,但是为后续队伍的冲击创造了绝佳的条件。
更为致命的是,凌肃发现,鞑子一方阵型裂开,一波重装骑兵整装待发,正试图发动持续的冲击。
如果让重装骑兵冲入营寨,后果不堪设想!
凌肃恼火万分,没想到攻防战刚刚进行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逼得他不得不动用预备队。
不过他别无选择,下令选锋队出击。
所谓的选锋队,实乃三人战团的扩大版,除了枪法一流的长枪手外,还有近战搏击技能超人的刀盾手遮护左右。
选锋队接令后,犹如一阵狂风一般,望着冲入火枪手阵列的鞑子席卷而去。枪挑刀劈之下,没有任何协同的鞑子犹如韭菜一般,被割了一茬又一茬,全部殒命。
也就在此时,鞑子的重装骑兵发动了冲击……
整整一个上午,鞑子如同疯了一般,不计任何伤亡冲击寨墙,与荆州军将士展开了生死搏杀。寨墙前一百多步的距离内,尸山血海,浓烈的血腥味让每个将士几乎将早上吃过的烤全羊全吐出来。
时至午时,担负掩护重任的步弓手力竭,鞑子不得不退兵,埋锅造饭,将养体力。荆州军将士们也疲累不堪,难以主动发动袭击,于是双方休战,准备下午再战。
未时正,鞑子准时开始了炮击。
足足一个时辰,在红夷大炮的轰击之下,寨墙被轰得千疮百孔,缺口变得更多,变得更大。
正当鞑子开始组织兵力准备进攻时,荆州军将士突然打开寨门,从寨门、缺口处发动了对鞑子的冲击。猝不及防下,鞑子死伤惨重,好不容易集拢的队形乱成一团。
待鞑子重新组织好队形,已经rì薄西山,再加上鞑子士气极度低落,难以再次发动攻击,岳托遂令全军休息、进食。
时近戌时,无月亮,群星璀璨。
鞑子再次鼓噪进攻,发动了夜战。这次的攻击猛烈程度,比上午犹有过之而无不及。鞑子依然以重装骑兵为先锋,以步弓手进行掩护,以步兵为作战中坚,对营寨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发动夜战,尤其是进攻。进攻中,对人马的组织、协调难度更高,稍有不慎,极有可能陷入混乱之中,给予敌方以可乘之机。
现在,鞑子冒险发动夜袭,凌肃深恐对方有所yīn谋,令全军凝神应付,以免中计。
寨墙上的火枪手,多多少少有点盲目,白天时,他们还知道敌军在哪里,知道往哪个方向放枪。现在,他们只能隐隐约约地看清人影,忐忑不安地扣动扳机。
当双方战况激烈时,杜度、豪格、多铎率领四千余重装骑兵悄悄向东南方向进发。待远离战场后,纵马狂驰,踏上了返回辽东的第一步。
鞑子的异动,迅速被哨探侦知,报至凌肃处。
凌肃倒是想把这批人马留下来,只是苦于激战正酣,哪里能抽出大部人马与鞑子打野战?无奈之下,他只好令人通报刘泽清和张拱薇,并从战线上千方百计地挤出了两个营的人马待命,随时准备应援不支的刘泽清和张拱薇。
凌肃本以为,刘泽清和张拱薇的防线短,又依托城寨,阻挡四千余兵力应该不难。
哪想到,杜度经验丰富,不仅选择了刘泽清和张拱薇的结合部进行猛攻,而且还趁进攻的机会,遗留了如山般的油脂在寨墙附近。待第一次进攻结束后,远远地发shè火箭,将此处的营寨烧为白地。
不待大火熄灭,杜度率领仅余的三千多重骑冒烟突火,突破了刘泽清和张拱薇的阻击,跳出了包围圈。
赫赫战功就在眼前,现在却突然逃跑了,刘泽清和张拱薇气得睚眦尽裂,正准备派出大部兵力追袭,却被凌肃的参军制止。
参军认为,步兵追袭骑兵,效果姑且不论,若是放开了防线,让包围圈中的鞑子逃跑,那才是悔之晚矣。
刘泽清和张拱薇见参军说得有理,遂懊恼地放弃追袭,转而令兵丁重修营寨。
杜度、豪格和多铎逃出生天,不敢有丝毫停留,马不停蹄地往北赶路。
跑到德州附近时,迎头碰上倪宠的大军。杜度不敢迎战,遂令骑兵向东。待行至陵县附近,却碰到了宋学朱的新募之兵。
后有倪宠追袭,前有宋学朱堵截,万般无奈之下,杜度亲自率领千余骑兵掩护豪格和多铎逃跑。
杜度陷入万余大军的重重包围之中,最终被倪宠枭首,全军覆没。
至于包围圈中的岳托,见东南方向大火熄灭,而大军并未回转,心知杜度成功突围,遂令全军停止进攻。
命令刚刚发布,岳托一阵剧烈地咳嗽,在吐出升余鲜血后,陷入昏迷之中。
是夜,岳托悠悠醒转,脸sè泛红。岳托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最后时刻,遂将诸将唤至床前,用尽全身力气,缓缓说道:“睿亲王在运河以东与荆州军大战,三rì后,大战必见分晓。诸位再坚持三rì,牵制数万荆州军,防止其投入运河以东的战场。三rì后,是战是降,诸位自决……”
众将见岳托交待后事,心中大悲,无不掩面而泣。
岳托继续说道:“若要投降,诸位可将所有罪责推在我的头上,以后,天可怜见回到辽东,可稍减诸位之罪责……”
岳托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开始剧烈咳嗽。
待咳嗽稍缓,岳托突然直着脖子大吼道:“我纵横天下四十年,未尝一败,今rì却败在林小三黄口孺子之手……恨……恨……恨……”
连吼三声恨后,岳托大吐鲜血斗余,脖子一歪,了结了他罪恶的一生……
损失惨重,面临绝境,又加上主帅病故,全军上上下下惶惶不可终rì。
蒙古人和汉军奋战一rì,损兵折将五成以上,最终却发现,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掩护杜度所率领的女真重骑突围,心中愤懑万分。岳托在时,他们还有所顾忌,现在岳托业已嗝屁,他们开始嚣张起来,强烈要求大军投降。
继任的巴布泰声望不够,手头又只有两千余女真人,这下可犯了难。岳托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坚持三rì,哪能就这么投降?
无奈之下,巴布泰只能拖。一直拖到第二rì中午,蒙古人和汉人忍无可忍,纷纷前往中军中质问巴布泰。
巴布泰本就急躁,三言两语之下,与蒙古统领和汉军将领爆发了言语上的冲突。巴布泰一怒之下,令亲卫将前来争吵的将领全部关押起来。
这一下可闯了大祸,蒙古军、汉军与女真鞑子顾不得荆州军大军在外,互相攻杀起来,陷入了混乱之中。
自作孽不可活,凌肃见状,立即令大军出击。
蒙古军和汉军本就想投降,见荆州军出击,立即投降,与荆州军一道,将两千余女真鞑子杀得干干净净。
自此,运河以东的数万大军顷刻间土崩瓦解,除了豪格、多铎的两千余重骑逃跑以外,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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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 雷霆决战(五)
?运河以东激战正烈时,运河以西亦战得如火如荼。网
且说阿济格和阿巴泰担忧多尔衮有失,慌忙掉头向东南,试图与多尔衮大军一同夹击雄威军团第二军、第三军。
多尔衮接报后,急得直跳脚,恨不得立即将阿济格、阿巴泰绑缚至帐外斩首。他忍不住大骂道:“糊涂!糊涂!万余jīng骑在包围圈外,大军突围的希望岂不是更大?”
多尔衮严令阿济格和阿巴泰立即掉头,突破神机军团的防线后待命。
显然,多尔衮的急怒是多余的,即便阿济格和阿巴泰二话不说,直接冲击神机军团,最终也会遭到骠骑军的突袭,惨败虽不至于,至少突围的可能xìng几近于零。
待阿济格和阿巴泰再一次掉头进攻神机军团时,终于发现了骠骑军的踪迹,阿济格大惊,慌忙将此情汇报给多尔衮。
多尔衮比林纯鸿还年轻三岁,常年累月的临阵争锋以及辽东的风雪,让他看起来本就比一般人老相,这几rì忧心如焚、殚思竭虑,更是让他看起来似乎老了二十岁,鬓角居然现出了一丝斑白。
接到阿济格的汇报后,多尔衮最终不得不承认,西路军亦如东路军一般,陷入了绝境。此时,多尔衮反倒彻底冷静下来。
多尔衮最近之军情窜起来一想,方才明白,所谓的倪宠与霹雳军团第二军互相攻伐,根本就是林纯鸿与倪宠演的一场戏,目的就在于吸引他继续填塞运河,为林纯义大军抵达战场争取时间。
实质上,这出戏最多也只能算得上锦上添花,即便他识破林纯鸿的战术欺骗,对整个战局的影响也不大。就冲霹雳军团协同龙武军、骠骑军不停地将岳托往运河边挤压,最多一两天,霹雳军团亦可筑起坚固的城寨,将龙武军和骠骑军彻底解放出来,投入运河以西的战场。
“一定有破局的办法!”
多尔衮xìng坚,懂得取舍,惟恐自己失去信心,不停地鼓舞自己。
正当多尔衮苦思破局之法时,忽然接报:岳托病逝于军中,临死前委托巴布泰为统帅,蒙古部与汉军不服,双方互相攻伐,荆州军趁机进攻,大部投降。
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意料之事变成了事实,还是让多尔衮悲不自胜,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在军帐之中走来走去。
“报……霹雳军团渡过运河,接替雄威军团第一军防线,第一军携带盾车等大量军辎,与第二军、第三军汇合。”
多尔衮听闻后,心下明白:北上西进唯一的薄弱点,已经被林纯鸿彻底弥补,往北往西突围几乎成了不可能之事仙路争锋全文阅读。
往南呢?
多尔衮突然振奋起来,突然明白了此次战役最大的失误:没有发挥骑兵大范围机动、调动敌军的优势!
“传令阿巴泰……”
多尔衮的语气突然变得中气十足……
德州城中,林纯鸿听闻运河以东歼敌万五,俘敌万二之后,大喜,遂令霹雳军团立即渡河,彻底完善了整个包围圈。
陆世明、周望听闻豪格、多铎率领两千余骑逃脱包围之后,颇为遗憾,不停地痛骂刘泽清和张拱薇无能。
林纯鸿笑着安慰道:“数万大军全部覆灭,只余两千多人马,有什么可惜的?要知道,鞑子最大的劣势就是人丁不足,逃回去两千多败军,能济得何事?”
周望到底心有不甘,恨恨地说道:“东边跑了两千,西边可不能再放跑一个,足足十五万jīng锐,若围不住多尔衮数万人马,羞也羞死了……”
陆世明摇了摇头,道:“难说,数十里范围,除了雄威军团携带盾车,可以画地为牢外,其他部分,包括中原军在内,辎重都被抛在后面,多尔衮要是下了狠心,真要逃出个几千人,还是能做到的。”
林纯鸿也说道:“是这个道理,还有最关键的是,除了雄威军团外,其余部分都疲累万分,尤以中原军为甚……”
说到这里,林纯鸿突然顿住,脸sè变得异常凝重。
陆世明和周望慌忙问道:“都督,有何顾忌?”
林纯鸿道:“你们说,多尔衮会不会趁着林纯义急于北上,突然往南突围?”
“往南?多尔衮这不是找死么?”
陆世明和周望惊奇地望着林纯鸿,不明白林纯鸿为何会冒出这种想法。
陆世明继续说道:“都督,若多尔衮往南,即便能冲破林纯义的防线,损伤必然惨重,我军以骠骑军、龙武军追袭其后,其余部众从容布防,多尔衮岂不是死定了?”
林纯鸿摇头道:“骑兵的优势就在于大范围机动作战,真要让多尔衮突围后,从运河一线至太行山,足足有五六百里,多尔衮的骑兵要找到缝隙钻出去,还是轻而易举的。”
周望和陆世明面面相觑,均想道:大范围机动,那得有多大的范围?数百里,数千里?如此一来,岂不是德州以西数百里范围均要被战火波及?
林纯鸿皱着眉头思索片刻,下令道:“事不宜迟,立即传令林纯义,令大军即刻停止前进,就地布防!”
“传令盛坤山、吴天柱,率骠骑军和龙武军即刻南下,保持与鞑子的接触!”
言毕,林纯鸿的语气变得异常冰冷,道:“通告附近五百里范围内各县各府,近十天内,务必谨守城池,若有投降者,追杀至天涯海角!”
周望听闻,恨恨道:“正应如此!自鞑子南下后,投降者数不胜数,鞑子轻易地获取补给,掳掠人口,这条命令,好歹让那帮软骨头想想后果!”
陆世明接口道:“如此一来,多多少少也能迟滞鞑子的骑兵……只是……”
陆世明停住了话头,林纯鸿问道:“陆总管有什么顾忌?”
陆世明拱手道:“属下认为,既然鞑子想大范围运动,咱们不如在更大的范围内进行堵截,比如,派遣一部入驻通州……”
周望一听,抚掌大笑道:“如此甚妙南海风云录最新章节!一箭三雕啊!一则,伺机堵住鞑子的北返之路;二则减轻陆路上的后勤压力,三则……哈哈,正好屯兵京师城下……”
林纯鸿也笑道:“还是陆总管看得远!这么说来,多尔衮如果真向南突围,反倒帮了我们……”
林纯鸿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道:“不过,林纯义那里绝不能放水,多尔衮能不能冲出去,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
这些仅仅只是一个预案而已,现在多尔衮动向不明,林纯鸿下令霹雳军团、雄威军团、神机军团把多尔衮、阿济格部往东南不停地挤压,以缩小多尔衮、阿济格的回旋空间,增加防线上的兵力密度。
与此同时,林纯鸿令林纯义就地布防的命令还未传至中原军中,林纯义也觉得率领疲惫之师靠近多尔衮不妥,遂下令全军放缓速度,以虎啸军团居中,由南之北接近多尔衮大军,以神卫军团、宣武军团为突前左右两翼,分别向西北、东北方向行军。
同时,林纯义下令催促预备队,尽快将盾车等辎重运送至前线。
林纯义的军令发布之后还不到半个时辰,多尔衮、阿济格率军骤然来袭,运河以西的突围之战就此爆发。
数万铁蹄,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击大地,大地在颤抖。隆隆的铁蹄声,比骤然敲响的鼓声更具有震撼力,让神卫军团的勇士们的心脏猛烈跳动。
“列阵!列阵!”
神卫军团三个军中,底层军官在声嘶力竭地嘶吼,指使着勇士们进入站位,有些xìng急的军官,甚至一脚揣在了反应迟钝的兵丁屁股上,让他们加快速度。
多尔衮、阿济格选择的突围方向,正是神卫军团的位置。也幸亏林纯义战场感觉敏锐,抢先一步让神卫军团往西北方向突前。否则,至少有一半以上的鞑子将轻易突破包围圈。
在底层军官的拼命驱使下,整个神卫军团终于列阵完毕,排成了一个攻防兼备的三角阵,以第一军为尖头,以第二军和第三军为拖后两翼。
“呜……呜……”
在凄厉的牛角号的指挥下,鞑子们在神卫军团两里之外整理队形。待分拨已定,激烈的战鼓声骤然响起,第一波次的重装骑兵跃出阵列,开始缓慢加速。
哒……哒……哒……
铁蹄的频率越来越快,第一波次的骑兵分作两部,足足有三千余骑,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向着神卫军团冲击而来。
看着鞑子铁骑两部相距越来越远,坚决地斜向插入三个军之间的结合部,韦悦翔大骂道:“鞑子凭地jiān猾!逼着老子收缩兵力!”
不过,韦悦翔别无选择,恨恨地吐了口唾沫,遂马上下令第二军、第三军准备人手包抄冲出结合部的骑兵。
令旗挥舞,令鼓声声,在宽达五里的战线上,两个营的方阵迅速往三角阵底部的预备队位置移动,与预备队一道,组成了第二道阻击线。
长枪如林,斜插于地,刺刀耀眼,枪口直指前方,将士们的胸膛剧烈起伏,圆瞪着双眼,就等着鞑子骑兵前来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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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一章 雷霆决战(六)
“砰……”
见鞑子骑兵分作两部,斜向插入三军的结合部,距离第一军阵列超过一百二十步,第一军火枪手迅速突前,扣响了运河以西围剿战的第一枪。
鞑子骑兵全身着重铠,自然不惧百步之外的火枪弹幕,可是,战马的受弹面远远大于骑士,又仅仅只有马颈之前披甲,马腹光溜溜地凸在外面,在密集的弹幕之下,根本防无可防。
无数的战马被打得如同筛子一般,鲜血飙shè而出,在太阳的映照之下,几乎形成一道血红的幕墙。
骑兵阵列一侧如同被巨型镰刀割了一道一般,战马翻滚在地,不是将背上的骑士甩落于地,就是压在了骑士的身上,将骑士压得浑身骨头碎裂,不chéng rén形。
战马的嘶鸣声,骑士的惨呼声,夹杂在砰砰的火枪声中,显得那么吐出,那么凄惨……
几乎没有任何间隔,第二道弹幕如期而至,紧接着是第三道弹幕……
第三道弹幕之后,骑兵已经冲至拖后两翼阵列之侧,于是,骑兵遭到了两侧的同时打击,翻滚在地的速度更快。
几乎减员四成后,鞑子骑兵冲至三角阵的底部附近,摆脱了左右两侧弹幕的袭击,开始直面长枪的森林。
长枪之后的火枪手开始shè击,此时shè击的效果,显然不及侧击,对鞑子重骑的伤害微乎其微。
鞑子终于找到了打击的机会,第一次抛shè出了弓箭,弓箭倾泻在未曾着甲的火枪手身上,密集的火枪手阵列中迅速出现了大量的空缺,无数的兵丁中箭倒地,辗转呼号。
长枪手们的心脏随着铁蹄的节奏,剧烈跳动着,耳朵里听着战友的惨嚎声,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眼见得鞑子骑兵迅速变大,离阵列不过一二十步,长枪手们发出声嘶力竭的嘶嚎声:“嗬……”
嘶嚎声显然有助于缓解紧张,就在天崩地裂般的吼叫声中,鞑子拼命拉扯着试图绕过长枪阵列的战马,一个纵跃,往长枪枪头和兵丁的身上猛压过去。
在空中,鞑子们伸出了马刀,将附近的长枪手砍翻在地。
惨嚎声,犹如积蓄了数百年一般,瞬间在骑兵和长枪手的结合部爆发出来,惊天动地!
战争,只属于勇士,任何懦夫,请远离战争!
无数的战马和鞑子被长枪刺穿,重重地压在长枪手身上,将长枪手压得筋骨碎裂,双方同归于尽。
更多的鞑子,借着战马挡住了长枪,飞跃至长枪阵中,与长枪手们绞杀在一起。
火枪手们五个成群,端着刺刀,也加入到绞杀的行列。他们的配合密切,往往一个火枪手遮挡住鞑子的马刀,其他火枪手则专找鞑子的脖子突刺。
没有机会刺到鞑子的脖子,则直接往重铠上招呼,力道之强,几乎将鞑子的重铠刺穿。鞑子在如此的重击之下,丧命虽不至于,短时间内却丧失了战斗力。
就这短如一瞬的时间内,火枪手们抓住机会,将鞑子的喉咙、面部刺出血窟窿……
剧烈的绞杀,是人间的炼狱,鲜血飙shè、残肢乱飞……
鞑子阵列中,战鼓一浪高过一浪,第二波骑士业已发起冲锋,与第一军迅速接战,正面临弹幕的袭击。第三波骑士正整装待发……
看着鞑子一波又一波地发动冲击,韦悦翔的钢牙几乎咬碎!虽明知鞑子在逼他进一步收缩战线,但是他不得不收缩。
因为,一旦鞑子突破三角阵底层防线,就有可能前后夹击军团,让军团陷入顾此失彼的境地,最终彻底崩乱,全军覆没!
这是韦悦翔绝不能接受的!
“传令第二军、第三军,立即增派人手加厚防线,绝不能让鞑子冲破!”
韦悦翔一声令下,军团的阵列进一步收缩。
眼见得鞑子第三波骑兵整装待发,却一直按兵不动,韦悦翔咬了咬牙,将第一军军指挥使吴海良唤来,道:“不出意外,鞑子要从西南方向逃跑,我中原军六七万人马,辗转半个大明,所为就是围剿鞑子。若容鞑子从容跳出包围圈,岂不是羞杀我神卫军团两万余将士?”
吴海良的眼睑跳了跳,行了个军礼,铿锵道:“第一军将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韦悦翔见自己的话还未说透,吴海良就已经领会其中的意思,不由得重重地点了点头,道:“第二军、第三军这次死伤必然惨重,至于第一军……”
似乎有点难以措辞,韦悦翔停住了话头,沉吟片刻,接着说道:“第一军的任务就是尽最大的可能缠住鞑子主力。现在,骠骑军和龙武军正从北往这里赶,林大帅也调动虎啸、宣武两军团往这里赶,只要能缠住鞑子两个时辰,鞑子就是插上翅膀,也难以飞出我们的手掌心!”
说着说着,韦悦翔的声音逐渐变高,变得严厉:“趁鞑子将退未退,我命令,第一军全军主动进攻,缠住鞑子!”
吴海良又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决然道:“接令!”
……
十数里范围内,战场有点诡异。正北偏东方向上,数万鞑子,重装骑兵、轻骑兵严阵以待,另有三千余重装骑兵引而不发;南边的三角阵中,底线附近,几千鞑子骑兵左冲右突,却被神卫军团的长枪兵、火枪手限制住,陷入面对面的惨烈厮杀中,无数的骑士被刺下马来,无数的长枪手和火枪手被铁蹄践踏。
三角阵的尖部,神卫军团第一军将士对后面的厮杀视而不见,用冰冷的眼神凝视着当面的鞑子,似乎在积蓄力量。
“送死……这是送死……”
第一军还未发动冲击,阿济格就敏锐地觉察到第一军的阵型在调整,似乎要主动发起冲击,不由得目瞪口呆,念叨道:“从聊城至枣强,一路急行数百里,这帮南蛮子居然跑得动?还有,步兵冲击骑兵,南蛮子难道嫌自己命长了……”
一旁的阿巴泰也惊得说不出话来,愣了半晌,对阿济格说道:“十三弟,不如趁十四弟未到,先灭了这股南蛮子再说?”
阿济格一下子陷入犹豫之中。
按照多尔衮的军令,应该是用一部牵制当面之神机军团,然后率大军迅速跳出包围圈,在枣强以西等待多尔衮汇合。一切进展顺利,阿济格正待下令全军向西南逃窜之时,现在第一军六千余人马居然想从西南方向包抄!
消灭这股敌军,整个神机军团很可能减员六七成以上,基本上废掉,多尔衮可以从容地率军跳出包围圈,但是,如此一来,大军迁延数个时辰,有可能被迅速逼近的骠骑军、龙武军追袭上。
如果对这六千余人马不理不睬,绕一个更大的圈子,阿济格、阿巴泰一部固然可以跳出包围圈,但是第一军就顺利地堵在了多尔衮前进的道路上。龙武军、骠骑军离多尔衮部本就不远,届时,多尔衮还有机会逃脱吗?
对方可是足足有十五万人马啊!
半个时辰前,阿济格给韦悦翔出了个难题,现在韦悦翔又让阿济格陷入犹豫不决中!
“杀……”
隆隆的战鼓犹如狂风暴雨一般,骤然敲响,巨大的令旗也不甘寂寞,在chūn天的和风中发出猎猎的响声。第一军的将士们在战鼓和令旗的指引下,终于发动了,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从西南方向望着数万鞑子包抄而来!
“杀……”
喊杀声惊天动地,显然,韦悦翔的战机把握能力不错。
荆州军一动,阿巴泰急得抓耳挠腮,喝道:“十三弟!是进是退,到底给个说法啊!再迟片刻,我们想走也走不了!”
阿济格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从肚子里跳出来,牙齿几乎将嘴唇咬破,瞬间嘶吼道:“要死一起死!”
……
鼓角争鸣,双方的战鼓似乎在斗气一般,敲得震天响,催促着勇士们前进!
骑兵只有在运动中,方能发挥优势,阿巴泰二话不说,率领早已准备完毕的第三波重装骑兵,稍稍向西南方向调转马头,开始加速冲击。
铁蹄声越来越急,眼前的步兵越来越越近,不待骑兵加速至最快,弹幕、弓弩齐发,紧接着,长枪手与鞑子重装骑兵绞杀在一起。
接触的一瞬间,几乎有上百名荆州军勇士被撞飞,随之而来的,是面对面的交锋,是血与肉的搏命,是意志的较量!
吴海良令第一营迎接鞑子的正面冲锋,而第二营和第三营从拖后两翼迅速前进,由侧面夹击阿巴泰。
接触的一瞬间吃了大亏,但是,在吴海良的调度之下,第二营和第三营的侧击让阿巴泰哇哇乱叫,慢慢地扭转了战局。
更让阿巴泰抓狂的是,火枪手yīn毒无比,接仗之前,总是在数尺的距离内突然开火,将鞑子骑兵的脑袋打得如西瓜一般爆裂,然后冲击而上,将骑兵彻底剿灭。这帮火枪手,居然还会在长枪手的掩护下,退后重新装弹!
阿巴泰彻底落了下风,骑兵的人数急剧减少。
哒哒哒……
阿济格后部骑兵准备完毕,绕至第三营屁股后面,如同雷霆一般,发动了对第三营的冲击。
令阿济格大吃一惊的是,第三营马上舍弃当面之敌,掉头与侧击的骑兵纠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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