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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曾鄫     匡政之路txt下载     匡政之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这就要走了吗?

    回到办公室,苏望屁股还没有坐热,张三泉就打电话过来,让苏望去他的办公室坐一下。

    来到张三泉办公室里,苏望看到张三泉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戴着一副老花镜在看着手里的报纸。

    “张主席,有什么事吗?”

    “岩头垄装饰公司的事情怎么样?”张三泉放下报纸问道,苏望看清楚了,是荆南日报,而且不是今天的报纸,似乎是刊登了自己那篇文章的那一期。

    “已经接到三十多单生意,杨光亮他们现在正忙着,请了地区建筑设计院的设计师当技术顾问,还请了四位以前做过装修工程的木匠当师傅,问题不大。”

    “这么快就接到生意了?”张三泉有点诧异地问道。

    “是的,我到郎州市找了几个朋友帮忙,也碰上了好机会。”苏望接着把给信达公司的安排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还有与杨光亮商议的发展规划也简单地提了提。

    “小苏,你是个办实事的人,岩头垄有你操心,算是有福了。”张三泉感叹了一句后转到了正题,“小苏,你在荆南日报发表了一篇文章,关于送电影下村的?”

    “是的,张主席,出了什么事吗?”

    “那几天我在县医院复查,没有及时看到,后来回到麻水镇,地区、县里先后打电话过来确认,才知道这回事。你不知道,曲云德当时脸都白了,你这次可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了。”

    苏望低头想了想,抬头笑了笑道:“我这是在宣传麻水镇的成绩,他做为麻水镇领导班子的班长,怎么会为难呢?”

    “你啊,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张三泉指着苏望说道,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拿起桌子上的报纸,指着那篇文章道:“这篇文章我觉得文笔很熟悉,小苏,这不完全是你一个人写的吧。”

    “张主席,文章是我起草的,但是请郭主任修改了一下,原本想请他一同署名,可是他拒绝了。”

    “难怪我觉得这文笔之间那么熟悉。小郭不署名是对的,你可以一走了之,他还得在这里待下去。整个班子就我对他的文笔比较熟悉,曲云德和全胜利应该看不出来这文章里面有他的手笔。”说到这里张三泉忍不住感叹道,“小郭的文笔,尤其是写报告、发言稿,不要说麻水镇是头一份,整个义陵镇也是数得着的,依我看,除了县委办、县政府办几个老笔杆子,就只剩下县志办的张宙心还能和小郭比一比了。”

    张三泉是老领导,虽然一直在麻水镇工作,但见得多也听得多,自然对整个义陵县的笔杆子有了个大致印象。

    “小苏,如果当初你征求我的意见,我不赞同你发表。不过你有你自己的想法,而且发都发了,再说也没有太多的意义了。小苏,你怎么找的门路?居然能上荆南日报。”

    “我找的是我大学时的老师,我也没有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原本我以为上个省青年报或者什么杂志的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嗯,有这么好的关系你以后要好好利用起来,宁可少送,也要尽量写些好文章送过去。还有,你有机会也要多帮衬一下小郭。”

    “张主席,你放心了。这事我跟郭哥说过了,他以后有什么好文章,我就推荐给我的老师,看有没有机会发表。”

    “好,你和小郭能够互相帮衬,我也很欣慰。”

    说罢,张三泉转到了正题上。

    “你这次闹得动静够大了。听说省委宣传部和精神文明办打电话到地委,对你的文章和工作新思路是满口赞誉,地委又打电话到县里,结果轰动了。你这是给曲云德出了个大难题。”

    “张主席,你的意思是曲书记现在恨不得立即让我离开麻水镇?”苏望知道曲云德难以容下自己,不过他估算再怎么动手也得下半年去了。可是现在自己好比甩了一手顺子出来,全胜利肯定会坐顺风车,而曲云德当然就会更难过了。

    “你知道就好。这几天曲云德天天跑县城,名义上是向县委县政府汇报麻水镇精神文明建设工作,实际上怎么样谁知道。我听到风声,说县里部分领导已经下定决心要把你调回县城去,正在跟各方沟通。而且我也听说,施国平跟别人吹牛,说你在麻水镇待不了多久。”

    苏望不由陷入了沉思,自己到麻水镇还没满三个月就要被调走,真是有点搞笑了。不过自己也可以暗中自豪一把,如果不是给曲云德这边带来太大的压力,他们也不会这么急匆匆地赶自己走。而且这次就算走,也不是灰溜溜地走,应该是“调动到更重要更合适的位置上”,毕竟自己交出了一些成绩。

    “真是始料未及啊,始料未及啊。”苏望摇着头道,他原本只是给自己小小地加分,没有想到居然搞成了这个样子。成绩过了,对于某些人反而成了威胁,这就是当副职的悲哀。

    “小苏,你要走是肯定的,只是什么时候走,调去哪里,都是未知数。也就是说你待在麻水镇的时间不会长了,希望你能抓紧时间,多替麻水镇的村民们办些实事吧。”

    “张主席,我下午要去岩头垄村,跟冯支书和村民们说一下杨光亮等人在郎州市的情况,也好让他们安心。明天我再去一趟二头村,跟王支书他们好好谈下,主要是耐火材料厂的事情。还有,观音庙今年的工作规划太好高骛远了,我担心没办好反而对观音庙造成不良影响。农活不是一般的事,出了问题没有几年是缓不过劲来。张主席,你威望高,看是不是跟王北斗他们说说。”

    张三泉叹了一口气道:“现在王北斗是曲云德眼里的红人,我们这位曲书记还指望着观音庙村放个大卫星,打个翻身仗。而全胜利却是冷眼旁观,看王北斗出丑,顺带着让曲云德出丑。为了这点意气之争,有必要把观音庙上千百姓也搭进去吗?这些人都智以利昏,听不进去了。”

    “张主席,我建议明天下午我们还是去观音庙跟王北斗好好谈一下,再怎么说,该做的我们还得尽量去努力。”

    “好,我们约好明天下午三点,在观音庙村委会碰头。”

    王北斗见到张三泉和苏望,非常客气,但是听到两人把来意一说,坐在那里沉吟半天才期期艾艾地开口道:“张主席,苏副镇长,这事已经报到镇上去了,不好改了吧。”

    “王北斗,你这样瞎折腾,会犯错误的。”

    王北斗嘿嘿一笑道:“张主席,有曲书记和镇党委支持和领导,我能犯什么错误,再说了,反倒是阻碍镇党委的决定,阻碍观音庙村的发展,我看那才是犯错误。”

    听到王北斗这皮里阳秋的回答,张三泉被狠狠地哽了一下,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王支书,其实张主席是担心观音庙村盲目扩张会带来一些后果。我们都希望观音庙村能够迅速发展起来,成为麻水镇和县里的经济强村。张主席是麻水镇的老领导了,看到村民们过上好日子是他最大的心愿。只是这发展要与实际情况相结合,首先这出产的东西先要把销路想好。如观音庙村准备大力提倡池塘淡水养殖,我们义陵县虽然多是丘陵山区,但是河流小溪密布,水库池塘也很多,淡水鱼出产都非常丰富。而我县百姓对于食用淡水鱼并不是特别喜欢和热衷,一般情况下需求量并不大。现在观音庙村谈水养殖要上规模,那么这多出来的鱼卖给谁,这必须要想好对策。只有把产出的东西变成现钱,这才能算是为村民们增加了收入。”

    王北斗愣了一下,随即脸上似笑非笑地说道:“苏副镇长,我知道你是学问人,还在省报上发表过文章。可是你不必用那些文绉绉的字眼来忽悠我,我们祖祖辈辈还没有听说养出东西还卖不出的。麻水镇卖不脱,可以去光明乡、江东镇卖,可以去县城卖,这世上哪有卖不脱的东西?”

    “王支书,这鱼跟别的东西不一样,你捞上来再怎么搞,用不了两三天这鱼差不多都死了,不及时卖掉是会发臭烂掉的。”苏望苦口婆心地说道,这年头可没有什么大型冷冻设备和仓库让你保鲜。

    可王北斗却只是嘿嘿的笑了两声,坐在那里好像苏望在蒙他一般,满脸写着我不相信。

    张三泉一时火起,站起身对苏望道:“走吧,说再多人家把你的好心当驴肝肺。”

    王北斗连忙站了起来,嬉皮笑脸地对张三泉道:“张主席,你和苏副镇长的好意我心领,留下来吃顿晚饭吧。”

    “气都气饱了,吃什么晚饭。”说完张三泉拉着苏望便离开了。

    在回镇上的路上,张三泉叹着气道:“我们很多干部,还以为跟过去一样,喊两声口号,搞一场会战就可以修成一座水库,修好一条路。经济建设,不是那么简单的。只是可惜,要是观音庙村弄萎了,就算把王北斗撤职又能怎么样?损失还不是村民们承担?”

    “张主席,真的对不起,拉你来还受了一肚子气。”苏望也戚戚地说道:“真是可惜了,观音庙村这么好的基础,如果能够好好发展的话……唉,我是有心无力啊。”

    “小苏,我知道,只是我们大家都是有心无力。”张三泉气馁地说道,“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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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真的要走了

    第二天是周日,苏望跟郁郁不乐的张三泉分手后便坐车回城去了。第二天,苏望又去了武琨家,跟他喝个小酒,聊聊天。到了武琨家,只有他一个人在家,好再来饭店已经正式转手,他老婆马小玲走马上任,成为了新老板,现在正忙着。二楼在武琨和其他三位股东出面下也已经租了下来,从苏家再借了十万元后准备着手装修,苏望听说这事立即让聂剑雄帮忙出了一份设计图,再从郎州市调了四个工人过来,揽下了这桩生意,苍蝇再小也是块肉,在信达公司刚创业阶段,什么生意只要揽到就是好事。

    “武哥,我可能要回城了。”喝了几杯酒,苏望郁郁不乐地说道。

    “兄弟,怎么回事?”武琨连忙问道。

    苏望把前因后果一说,长叹了一口气道:“不被人妒是庸才,可兄弟我不想当庸才,只好如此了。”

    武琨默然了一会,仰着头喝干了杯中酒,劝慰道:“官场就是这样,如果你没有后台背景,干得越出色就越招人嫉恨,那些人别的心思没有,一脑门的心思就想着如何排挤你。调回城里也好,离领导们也近了些,机会也会多些。”

    “武哥,我就怕把我又支到哪个角落里去,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苏老弟,不用怕,你的名字省里、地区都知道了,要是不给你找个好地方,县里也不好意思把你调走。再说了,不给个好交待和好借口,有些领导宁愿你钉在麻水镇,反正又不是他们的人难受。”武琨这个时候,那双虎目透出精明狡黠的目光来。

    苏望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武琨的意思。真是想不到,武琨这样五大三粗的人其实也是有心窍的。也难怪,在官场上滚上那么几年十几年,也该开窍了,不开窍的都被淘汰了。想到这里,苏望心里便酌定了,看来这武琨绝不是扶不起的阿斗,给他一个机会,不要说扶摇直上,至少不会浪费掉。

    说罢便压低嗓门道:“武哥,有个功劳武哥敢不敢接?”

    “什么机会?”武琨不经意地问道。

    “私种罂粟!”苏望咬着每个字轻轻地说了出来,武琨却像是响雷从头顶上滚了过去,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兄弟,你可别糊弄哥哥我。”

    “武哥,我在下村的时候,偶尔听村民们说,他们进山砍柴的时候在三头坳附近看到有人在种一种很奇怪的农作物,我稍微问了一下,当时也觉得很奇怪,怎么这深山野外会有人养花花草草,回来查了下书,对比一下村民说的模样,才知道原来那是罂粟花。”

    “三头坳?”武琨咬着后槽牙说道,他经常下乡去办案,义陵县的乡镇几乎都跑遍了,三头坳却是没去过,但是听说过。不过在心里回忆了一下三头坳的地理位置,发现这三头坳还真是个适合种罂粟花的地方。第一那里够偏远僻静,不会有人注意,山民又不知道什么是罂粟花,适合保密。第二那里走出来几十里有公路,不是什么交通极其不便的深山野林。搞这种东西,你交通太不便利了也不行,原材料、人员进出不方便不说,你太偏远的地方还容易受到别人注意,你没事在那里进进出出干什么。只有三头坳这样不远不近的地方正好合适。

    “武哥,我暗地里打听了一下,三头坳有两个荆北佬在那里收木材,估计这只是披了一层正当生意的皮。而且他们搞这种买卖,肯定有人在帮他打掩护,据我所知,施国平很有嫌疑。”

    “施国平,又是那个家伙。”武琨皱着眉头说道,上次受苏望之托翻何闰虎的案底,他就知道了施国平这个人,也知道和苏望的恩怨。

    “苏老弟,你放心,只要他挨上一点点边,不死我也要让他脱层皮。”武琨杀气腾腾地说道,他现在与苏望组成了坚固的联盟,苏望的敌人自然也就是他的敌人。

    “不过武哥,上次我看到白书记的儿子白兆伟好像跟他们有联系。”苏望把当时看的情况说了一遍,他喜欢把事情说透彻,不想藏着掖着那么一点。

    武琨开始的时候吓了一跳,但是听苏望把详细情况一说,心里便落定了,“苏老弟,根据我的经验,白兆伟应该跟这两个荆北佬没太多关系,他一个县委书记的儿子,干什么不挣钱,犯不上做那种掉脑袋的事情。我猜顶多是被施国平蒙蔽给牵连进来,到时候……”

    “到时候武哥做个顺水人情,不仅上面有了交待,白书记那里也留下个人情不是。”

    武琨嘿嘿地笑了起来,大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回到麻水镇上班,大家伙好像都知道苏望要调走了,见了苏望都很热情地打着招呼,人走茶凉,可就在要走之前,茶却是最温的时候。就连门卫王大爷也笑呵呵跟苏望打招呼道:“苏副镇长,你要调回城里去了?恭喜恭喜。”

    坐在一边的闻景初也很是嫉妒羡慕地对苏望道:“苏老弟,你是解放了,脱离苦海回城里去享福了。哥哥我还得在这里熬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领导们才会想起我,让我回到解放区去。”

    开完玩笑后,闻景初转用很痛惜的语气道:“苏老弟,像你这种实诚又能干的干部不多了,也就只有曲云德这种小心眼的人才容不下你。他也不想想,你在麻水镇干出成绩来,做为班长能少得了分功吗?就拿你上次在荆南日报发表文章的事,听说这段时间天天去县里做汇报,地区也去了一回,真是痰迷心窍啊。苏老弟,不过我相信,无论你到了哪里,都会有作为的。”

    苏望笑了笑,没有做声,那篇文章苏望当然写了自己的行为是镇党委、镇政府讨论通过的,也是在镇党委和政府领导和大力配合下才得以顺利实行,做为镇党委书记曲云德当然要分去很大一份功劳。

    坐了一会,苏望去了全胜利办公室,向他详细汇报了岩头垄村信达装饰公司和二头村耐火材料厂的情况,也毫无保留地提出了对观音庙村今年规划的质疑,认为在没有做好市场调查的情况下如此大行动其实是一种大冒进和赌博,是在拿观音庙两千多村民在赌博,搞不好会出大问题的。

    全胜利沉吟了一会道:“苏副镇长,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做事踏实又有头脑的干部,尤其在搞经济建设方面很有一手,只是我们领导中有些人胸怀和气度都小了些。你也不要有什么包袱,我相信,你这样的人才,到哪里都会放光的。”

    苏望缓缓地点了点头,全胜利的话他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感到痛惜的是全胜利对观音庙村的事一字未提。或许精明的他已经对此事的后果有了一些预知,可是,在他的心里,可能更看重的是如何利用这件事给曲云德致命一击。

    晚上苏望在宿舍里看书,不过这段时间他一捧起书或者是一个人安静的时候就有点心神不定,龙秀珠的倩影总是不自觉地闯入他的脑海。过去的点点滴滴,越是甜蜜的回忆现在越让他觉得痛苦。苏望又一次忍不住翻出龙秀珠写的那封信,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他似乎想在这字句里找到龙秀珠犹豫或者懊悔的迹象,然后能够有勇气去找她,重新拾回这段感情。可是龙秀珠在这封信里写得是如此的明白无误。

    这时,门口响起了嗒嗒的敲门声。苏望把门打开,发现门口站着的正是于文娟。她显得更加清瘦了,一双眼睛显得更大了,只是里面却多了挥之不去的淡淡忧郁。

    “苏镇长,听说你要离开麻水镇了。”于文娟拒绝了苏望请她进去坐坐的邀请,执意站在门口聊一会。

    “是的,应该很快了。”

    “我妈对我说,你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好男人,可惜对我来说是有缘无分。”于文娟说到这里时,眼睛里起了一层水雾。

    看到这里,苏望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想一把抱住这个女孩,然后告诉她自己已经跟龙秀珠分手。可是这样做有用吗?自己需要这么一个纯真的女孩来当安慰品,用她的温暖和感情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吗?

    苏望让有点乱的心恢复平静,斟酌了一下词句对于文娟道:“小于,好好地生活下去,不要为生活中的插曲而过于悲伤,你这个样子会让爱你的人感到痛心。”

    于文娟呆呆地看着苏望,眼里慢慢积蓄了勇气,她踮起脚,在苏望的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下,然后站在那里微红着脸道:“我会记得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叫苏望的人,虽然这段感情没有成功,但是我会永远记得那一点一滴。”

    说完于文娟转头就走了,只留下苏望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看着已经空旷无人的走廊,月光像流苏一样流淌在地方上,远处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歌声“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那轻灵的歌声如同热咖啡上飘荡的轻烟,静静地飘荡在月色之中。苏望脑海混沌如麻,许久,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关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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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真的要走了(二)

    第二天上午,苏望突然接到贾志国的电话,说今天到义陵县工商局检查工作,约他晚上一起吃饭。苏望放下电话,便去跟全胜利请假,说家里有点事,需要去城里一趟。全胜利大手一挥,“去吧,去吧,反正你手头上也没有多少事了。”

    下午回到城里,苏望在义陵酒店订了一桌,给贾志国的汉显传呼机留了言,然后把武琨、田大勇和杨志军都呼了出来。

    武琨离得近,先杀了过来,看到苏望一个人,看了看左右,低声说道:“我已经派了两个侦查员下去了,都是很有经验靠得住的,假装去收山货,从岩头垄那边绕过去,一旦确定无误就立即采取行动。”

    他也知道要抓紧时间,在代理刑警大队长期间把案子把好了,这样功劳才不会跑掉。

    “武哥,办案子的事情我不懂,你看着办就行了。”

    “嘿嘿,你放心好了,这次我铁定帮你把施国平给弄进去。”武琨嘿嘿笑道。

    “武哥,你这么说搞得我是在搞私人报复,他进去那是触犯了国法。”苏望笑着答道。

    “行了,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明白。被人给挤出麻水镇了,心里不爽,想给那边一个好看。我办事,你放心。”

    “那是,否则我也不会找上武哥你了。对了,嫂子那边要是早点开业该多好,否则我这顿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快了,再过个半个月就开张了。我说苏老弟,你今晚请我过来吃饭有什么事?”

    “我郎州市来了个朋友,介绍给你们认识一下,对你有好处。”

    听到这里武琨便不做声了。

    过了几分钟,田大勇和杨志军便呼呼地走了进来,刚坐下田大勇便咋咋忽忽地说道:“真是老天有眼,今天胡大伟这小子可算倒了血霉了。”

    苏望心里有数,没有做声,知道些情况的武琨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今天地区工商局的领导下来检查工作,到农贸市场转了一圈,发现不少问题,把负责的胡大伟骂得狗血喷头,连带着我们吕局长脸都绿了,恨不得当场撤了胡大伟这小子。”

    “好,这小子也有今天。”武琨和杨志军很解气地说道。

    苏望却扬起了手,大声招呼道:“志国哥,这边。”

    贾志国走到跟前,田大勇猛地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招呼道:“贾科长,你……”

    苏望笑着介绍道:“志国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县公安局刑警大队长武琨,这位是县交通局运政稽查大队的杨志军,这位你应该见过,是我们县工商局的田大勇,都是我的兄弟。这位是地区工商局市场管理科科长贾志国。”

    田大勇不由搽了一把汗道:“贾科长,原来你是自己人,难怪我感觉你是专门找胡大伟的麻烦去的。”

    “坏了,看来我这戏演得不像啊。”贾志国开着玩笑的说道,大家不由都笑了起来,气氛也变得轻松,几个人都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贾科长,你是不知道胡大伟这小子有多可恨。”说着,田大勇便把胡大伟的劣迹添油加醋地详说了一遍,杨志军则在旁边时不时补充几句。

    “苏老弟,你放心,我已经跟吕局长打过招呼了,这样的人不能用,有损我们工商干部的形象。我在农贸市场转了一圈,就听到三个租户向我抱怨,说这个胡大伟是只吃人饭不干人事。我是知道的,要不是这家伙欺负狠了,那些老实巴交的租户们怎么敢告他的状?”

    “多谢志国哥。”上次在郎州市苏望跟贾志国提了一句,想不到他记在心里,这次利用机会下来检查工作借题发挥,帮他“报仇”。

    “我这个人,记恩但不记仇。因为这恩需要一辈子去还,而这仇,我会及时地都报掉。”苏望淡淡地说道。

    众人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大笑起来:“还是苏望牛叉,说的话都这么牛皮哄哄。”

    大家干了一杯,贾志国转向苏望道:“苏老弟,这事是我在市场管理科任上帮你办的最后一件事了,以后想再办胡大伟这样的小人恐怕都没机会了。”

    语气有三分惆怅,却有七分得意。

    苏望脑子一转便明白了,“志国哥,你提郎州市工商局局长的事定下来了?”

    “是啊,定下来了,地局党组会已经讨论通过了,上报给了省局和地委行署。”

    “那就是**不离十了,那要恭喜志国哥。”苏望欣喜道,这对于贾志国来说是件大好事。郎州市工商局局长离地区工商局党组成员,副局长只有半步之遥。众人也都一片恭喜声,大家又都共饮了一杯。

    到了周四,汪前进下来了。原本这事用不着他出马,只是苏望被调走牵动了县里很多人的心,而且他又成了上省报的“红人”,省里、地区都算是挂了号。在这种微妙的情况下,汪前进下来宣布调动任命,算是起着一种安抚作用吧。

    “现在我宣布县委的决定,建议麻水镇人大主席团免去苏望同志副镇长职务,任命为县志办副主任,主持县志办的工作。苏望同志在麻水镇副镇长任期,工作负责,立场坚定,善于总结,勇于创新,为麻水镇的工作带来新的亮点。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县委才决定将他调到更合适的岗位上,发挥他的长处,更好地为义陵县工作做贡献。”

    接着曲云德发言,“苏望同志是一位好同志,是我们麻水镇优秀的干部,他扎根基层,踏实肯干,为麻水镇经济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立下不小的功劳。我代表镇党委即坚决拥护县委的决定,也感到万分可惜,为我们麻水镇失去这么一位优秀的干部感到惋惜。但是我相信,在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下,麻水镇领导班子会再接再厉,牢记县委的指示,围绕着县委下达的工作任务,做出新的成绩来。”

    送走汪前进,苏望还有一个程序要走,那就是到麻水镇人大主席团会议上请辞,由主席团成员举手通过。

    张三泉开口讲话了:“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人不舍得小苏同志走,但是这是组织的决定,你想得通或想不通,都得执行。而且我们不能耽误小苏同志的前途,麻水镇是个小庙,是留不住小苏同志的。”

    主席团成员举手通过苏望的请辞要求后,该他上台发言了。看着台下熟悉的面孔,有张老根,王下田,陈长水等人,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不舍的神情。

    “麻水镇是我从政的第一站,虽然才短短三个月,但却值得我一生记忆。在这三个月,我觉得我还做得不够,因为麻水镇十二个村,我还没有走遍。就这一点,我并不合格,也辜负了你们当初选举我上来的期望。”

    苏望顿了一下说道:“我很惭愧,因为你们给予我太多,希望、信任还有真诚,可是我能够回报的却太少,太少了。但是我会永远记住我在麻水镇经历的一切,我看到了村民们的生活现状,看到了他们需要和期待什么,我会把它当做我工作的动力。”

    张三泉紧紧地握着苏望的手,一双有点浑浊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苏望,枯瘦的脸洋溢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肃穆,就像是老照片里非常严肃的老人,严厉的目光能够穿透一切的限制。而苏望也坦然地对视着。

    “小苏,我会记住你的话,也请你记住自己的话。”

    “张主席,我会的。”

    在热闹的掌声中,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而台上台下的人则神情各异地看着这一老一少。

    繁华过后总是显得更寂寥,苏望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静静地看着手里的一张明信片。这是一张纳木错风景照片地明信片。在这张照片里,头顶深邃而疏朗与纯净的湖水浑然一体,让人无比的震撼,仿佛置身于一个蓝色的世界。淡蓝、浅蓝、灰蓝、宝蓝、深蓝以及深邃如墨一样的蓝黑,这由浅而深的蓝色,蓝得清澈,蓝得丰润,蓝得迷人,似乎包容了世界上一切的蓝色。

    远处雄奇皑皑的雪峰犹如琼楼玉宇,忽隐忽现;连绵数公里如同棉花一般的白云,一起成为这蓝色最美的点缀。任何一位站在这里的人,心灵都会被湖水和蓝天净化。

    苏望曾经梦想着带龙秀珠去纳木错,然后在那里对这个心爱的女孩说道:“我对你的爱,就如同这纳木错的蓝天和湖水。”

    而如今,一切都随风而去,苏望准备在离开麻水镇的今天,为龙秀珠寄上这张明信片,为这段感情画上句号。

    可是提起笔,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苏望默默地想了许久,最后写上了一句:“秀珠,请你一定要过得幸福快乐。”

    坐在那里,苏望看着那张明信片,呆呆地看了许久,突然间,他发了疯似地从背包里拿出那封龙秀珠的信,用打火机点燃。在苏望的注视下,信纸迅速化成了灰烬。看着灰烬在地上不停的卷曲着,苏望的脸上不知不觉地流出两行眼泪来。

    楼下响了两声汽车喇叭响,接着田大勇那粗旷的嗓门在喊道:“苏望,苏大将,躲在哪里呢?”

    “在这里,大榜、军子,上来帮忙搬东西。”苏望早已经搽干了眼睛,走出门口站在走廊上回应道。

    苏望和田大勇、杨志军跑了两趟,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杨志军从交通局借来的小车上。等到苏望要上车了,从楼下跑下来几个人,打头的正是张三泉,后面跟着是闻景初和张文明。

    苏望跟三人一一握手,互相道了一声保重的话,接着又走下两个人,一个是苏鹏飞,一个是郭志敏。两人都只是和苏望握了握手,却没有说什么,尤其是郭志敏,手非常有力,左手还意味深长地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

    路过麻水镇邮政所时,苏望叫杨志军停住了车,掏出贴好邮票写好地址的明信片,投到了路边的大邮筒里。回到车上,田大勇不解地说道:“干吗非得这里寄,回城里寄还快些。”

    “不一样的。”苏望看了一眼那个邮筒,淡淡地说道。

    “你们这些当官的,心思就是和我们这些群众不一样。军子,你这个司机怎么当的,还要领导发话你才开车。”

    杨志军嘻嘻笑了一声,发动了车子,很快便驶离了麻水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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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县志办

    苏望又一次走进县委和县政府大院,不过这次他是随着人流走进来的。推着自行车的旁人总是很诧异地回过头看一眼显得很年轻又很陌生的苏望。

    来了两次,苏望总算搞清楚大院的划分,前面这栋大楼和旁边那座侧楼是县政府的,后面那栋矮一点的楼以及侧楼则是县委的。苏望直接去了县政府办公室,按照编制,县志办是归县政府办公室管理的。

    苏望看了看门口挂着的牌子,确定无误是自己的目的地,然后敲了敲敞开的门,办公室里正在进行上班前“早会”的人们都停住了自己贩八卦的嘴,闻声向门口看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下巴扬了扬道:“你找谁?”

    “我找一下郑渝民主任。”

    “郑主任有事去了,还没回办公室,你在门口等一下吧。”说罢,小青年又继续自己关于县自来水公司正经理和副经理为了他们财务部一位漂亮女会计争风吃醋的话题,其余的人也热情高涨地投到其中。苏望站在门口饶有兴趣地听着。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进来,先打量了一下苏望,然后很严肃地咳嗽一声,在门口很严肃地扫了一眼办公室。大家一下子鸦雀无声,都不约而同地打着招呼:“张副主任,早啊。”

    “嗯,大家开始上班了。”这位张副主任很严肃地说了一句,然后下巴往门口苏望这边扬了扬,“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个问话的小青年赶紧答道:“张副主任,他是来找郑主任的。”

    张副主任鼻子嗯了一声,便走进了办公室,然后坐到靠里面的一间办公桌。

    过了十来分钟,一位四十多岁,戴着眼镜却很精神的男子走了过来,看到苏望,很客气地问道:“同志,你找谁?”

    “我叫苏望,找郑渝民主任。”

    “哦,你就是苏望同志,你好,我就是郑渝民。”

    “郑主任,你好!”

    “走,进去介绍一下,怎么说你现在也是县政府办公室大家子的一员。”郑渝民热情地与苏望握手之后指着办公室道。

    进了办公室,郑渝民洪声道:“同志,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县志办新上任的苏望副主任。这位是我们办公室的张栋梁副主任,这位是刘秉良,这位是赵玉田,这位是张福田,这位是潘小铃。”

    苏望和众人一一握手,刚才的张栋梁副主任和问话的小青年张福田脸上都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热烈欢迎苏望这位新同事。

    介绍完后郑渝民带着苏望走进里间的办公室,示意他坐下后道:“我先给朱天明主任打个电话,然后一起去县志办。”说罢他抓起了电话,拨了一个号。

    “朱主任吗?我是郑渝民啊,对对,苏望同志来我这里报到了,待会我会送他去县志办,你有空也过来一趟吧,好好,十五分钟后县志办门口碰头。”

    放下电话,郑渝民接过了苏望递过来的烟,点上后说道:“朱主任不仅是县志办主任,还兼任县委党史办主任和县委办副主任,事情比较多,所以组织上调你过来,就是要加强县志办的工作。”

    在郑渝民的介绍下,苏望才知道县志办全名应该叫义陵县地方史志办公室,成立于1983年,主要职能是在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下,编写地方志书、地方综合年鉴。搜集、保存地方文献和资料,组织整理旧志,推动地方志理论研究,开发利用地方志资源,为省、市年鉴提供县情稿件。核定编制为八人,干部四人,包括正副两名主任,以及股长两名,办事员四人。下设政工股:负责档案、人事、计生、党务、后勤工作。编审股:负责收集、整理地情资料,提供咨询服务,编纂出版地方志书和综合年鉴。

    聊了十来分钟,郑渝民看了看手表,便招呼着苏望起身,赶往同一层却比较靠角落的县志办办公室。

    到了那里,等了一会,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他有一半的头发已经银白,但是却显得很精神。

    “朱主任,你好,这位就是苏望同志。”

    “朱主任,你好,以后就是你手下的兵了,还要请多多指教。”

    “谈不上,大家都是为了工作。”朱天明打了个哈哈道。

    三个人走进办公室,里面顿时响起了砰砰椅子桌子声响,“郑主任,朱主任。”

    “同志们,大家开个会。”朱天明招呼着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苏副主任,大家欢迎。”

    待到掌声平息后朱天明开始一一介绍道:“这位是政工股股长王秋霞同志。”王秋霞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看上去书卷气息很重,但是有点带三角的眼睛却掩盖不住里面溢出来的精明。

    “王股长,你好。”“苏副主任,你好!”

    “这位是编审股股长张宙心同志,也是县志编纂主编。”张宙心也是戴眼镜,应该比郭志敏要大不了几岁,应该也是三十岁出头,他的眼睛很有神,看你的时候可以凝聚成光。他的名字听张三泉说过,是县里有数的笔杆子,怎么在这里遇到他了。

    “张股长,你好!”张宙心的手很有力,不像朱天明和王秋霞软绵绵的。

    “这位是政工股的闫养会同志,这位是编审股的吴冬明同志,县志编纂副主编,这位是编审股的李村雨同志,县志编纂编辑,这位是编审股何为民同志,负责资料管理。”

    “好了,现在请郑主任讲话。”

    掌声之后,郑渝民不紧不慢地用义陵普通话道:“现在苏副主任也上任了,县志办班子也配齐了,县政办的意思是做个适当的分工调整。朱主任工作重心在县委办和党史办那一块,因此苏副主任就负责主持县志办的工作,协助朱主任把县志办的全面工作都抓起来,并主管编审工作。”

    苏望听出味道来了,难道这里面还有县委和县政府之间的纠葛?大家听完后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没有出声。

    朱天明咳嗽一声,接着说道:“郑主任传达的是组织的决定,我的工作也一直是以县委办和党史办为主,县志办实在是没有太多的精力来抓,现在苏副主任来了,我也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郑主任,朱主任,那报销单由谁签字?”王秋霞提出了一个非常关键性的问题。

    郑渝民却没有出声,笑着看了看朱天明,眼神里却示意他来解答这个问题。朱天明斟酌了一会道:“我平日都在县委那边办公,同志们总不能拿着报销单据时时去那边找我,因此为了方便大家,这报销单一般情况下苏副主任签字就行了。”

    “嗯,以后县志办的报销单苏副主任签字后报送到县政办就行了。”郑渝民在后面补充了一句,朱天明的脸色随即变了变,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苏望在旁边听着,心里却是有点明白了。

    办公室沉寂了一会,郑渝民的声音便打破了这种寂静,“王股长,苏副主任的办公室安排好了吗?”

    王秋霞看了一眼朱天明,连声答道:“郑主任,我早就安排好了,就在这里间,昨天就找人收拾好了。”

    县志办的房间和苏望刚才看到的县政府房间布局差不多,外面一间大办公室外加两个大文件柜,只是县志办的人比刚才那间县政办的要多一个,所以要显得稍微挤一点。而里间的办公室和郑渝民的布局差不多,只是办公桌没有那么新而已。

    “嗯,好,就这样吧。苏望同志,县政府领导希望你尽快适应工作,争取早日干出成绩来。”郑渝民跟苏望握了握手,嘱咐了几句,便准备告辞了。

    这时张宙心看了一眼苏望,笑着开口道:“三位领导,按惯例是我们办公室凑份子给苏副主任接风,还请郑主任和朱主任拨冗参加。”

    “好啊,有饭吃,有酒喝,我巴不得了。朱主任,你晚上有空吗?”

    “你郑主任都大驾光临了,我这个县志办的当家人当然要舍命陪君子了。晚上六点半,义陵酒店。”朱天明很大气地挥挥手道。

    “好,就这样说定了。”

    苏望一人人坐在办公室,忍不住四下打量着,办公桌在正中间,左手边是一个木制的文件柜,右手边则放着一盆花。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笔筒和一部电话机。毕竟是进了县政府,比镇上的办公条件好多了。而且总算有了自己单独的一间办公室,虽然是大办公室里隔开的,但好歹独立出来不是。

    苏望先找张宙心谈话,了解县志办具体的工作。张宙心讲话思路非常清晰,而且很敏锐,苏望只是稍微一提,他便意识到苏望想深入了解哪方面的东西,于是话题便很自然地向那方面靠了靠,待到苏望知道的差不多了,话题又自然而然地转到他原来的主线上。

    跟张宙心谈话,苏望觉得非常轻松,该了解的情况基本上都知道得很清楚。跟王秋霞谈话却是另外一回事,苏望感觉她说的话总是藏着掖着,而且自己问几句,结果她不仅回答得不是很清楚,反而还跑题,最后有两个问题她重复讲了一遍。

    中饭苏望回家吃了饭,反正离家这么近,姜春华也不允许儿子吃食堂却不回家吃。下午时间,苏望都在看资料,以便尽快熟悉情况。县志办的事情也很简单,1983年到1987年进行了第一轮县志编纂,87年到1992年进行了第二轮编纂,现在正在进行第三轮编纂,这是县志办最重要的工作,预计1996年完成出版。其余的工作则是为郎州地区和荆南省地方志编纂提供相关地资料,以及收集各乡镇群众手里有价值的资料,如族谱、历史文献甚至是民间传说之类的,整理好之后再正式移交给县档案局保管。

    到了下午下班时间,苏望和大家一起等齐了郑渝民和朱天明,浩浩荡荡奔向义陵酒店。

    一上席,苏望就笑着对众人道:“大家都是文化人,可不兴劝酒什么的,而且还有郑主任和朱主任两位领导在,要是灌翻了,我们县志办说不定就成了灌酒办了,这名声传出去了可不好。”

    大家不由一阵大笑,郑渝民指着苏望道:“小苏,是不是你酒量不好?在这里打预防针了。”

    “还是郑主任明察秋毫,我这点小伎俩真的是瞒不过你。我是出了名的三杯就倒,只好拉两位领导当挡箭牌了。”

    朱天明在那里笑呵呵地说道:“小苏,我们这挡箭牌可不是那么好拉的,你先给我和郑主任一人敬上一杯再说。”

    “吓,两位领导,我的指标一下子就用去三分之二了,剩下的一杯我怎么才能和同志们打成一片。”

    “小苏啊,你不要和同志们打成一片了,醉成一片就行了。”朱天明话刚落音,大家都笑了起来。

    酒菜上来之后,苏望先给郑渝民和朱天明各敬了一杯,然后还没有歇过气,王秋霞便开始向他“开炮”了。等到大家都敬了一轮后,苏望便开始耍赖斗嘴皮子,只求少喝酒,终于保住了“晚节”,在散席的时候还没有倒下。

    大家都喝得满脸通红,兴致很高。原本苏望以为这个时候义陵县官场酒席上还不流行黄段子,谁知道朱天明却是时代潮人,喝到中途便是一个段子接着一个段子,什么五光十色,以卵击石,层出不穷。而且这些谜语总是盯着酒席上唯一的女性王秋霞问。王秋霞总是在那里想了半天,然后说不知道,而朱天明则得意地说出答案,引来大家一阵大笑,王秋霞这个时候总是会嗔怒扭捏两句,更引来朱天明的笑声。苏望脸上带着微微笑,看着这一切,突然转过头去,看到张宙心一边静静地看着众人,一边在观察着自己,看到自己的目光移了过来,微微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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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大案要案

    苏望第二天开始找四位办事员谈话,他根据上一世的经验和重生后阅读心理学书籍的知识,搞出一个心理测试,就是通过交谈,问几个看上去很简单的问题,以了解对象的性格和能力。这在二十一世纪都烂大街了,但是在九十年代的郎州地区估计绝大部分人听都没有听说过。虽然这种测试有局限性,毕竟人心这个东西是非常难以测量出来的,不过通过一番谈话,苏望对手下这四个兵大致的情况有所了解了。

    昨天他跟张宙心和王秋霞谈话时也用了类似方法,不过管理层和普通员工的谈话和测试方法是不一样的。苏望把谈话的结果以及自己的看法都记在了小本上,这些资料还需要平日的一点一滴去补充完善。苏望放下手里的笔记本,扭了扭发酸的脖子,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心里在暗暗算着时间,武琨也该动手了吧,施国平这小子也该,嗯,按句文艺一点的话说,也该噩梦开始了吧。

    苏望在办公室里琢磨着别人,却不知道在不远处的县委大楼,有人也在琢磨着他。

    “白书记,县纪委接到举报信,检举原麻水镇副镇长苏望同志在任上贪污腐化,不仅利用负责送电影下村的机会中饱私囊,然后用这些贪污来的钱去收买人心,此外还利用职权与多名女性发生不正当男女关系。”县纪委书记萧鸣声拿着一叠文件坐在办公桌对边说道。

    白少雄不由觉得后槽牙一阵酸痛,这事怎么一茬接着一茬,他已经五十好几的人,再往上爬的心也没有了,只盼着在县委书记位子上安安稳稳坐上几年,再混个副厅级退休,颐养天年。可是从去年开始,这事怎么就一直不顺呢。

    检举苏望,人家当上副镇长不过三个月,手里实权又没有一点,就检举他贪污腐化,稍微正常一点的领导都知道这里面有文章。再说了,苏望刚刚才在荆南日报上发表过一篇还算有分量的文章,在省、地区都算是留下印象了。虽然在省报发表文章不算什么,可你怎么知道哪位省领导、地区领导看完后不会记在心里?万一哪天心血来潮,顺口问上那么一句,身边的工作人员一查,再一汇报。领导啊,那个苏望正在被纪委审查,据说是被人举报违法违纪了。领导一句义陵县的工作是怎么搞的,岂不是要去了自己半条老命?

    不过白少雄心里还是笃定的,因为在萧鸣声的话语中,苏望还是同志,至少还没有定性为犯了错误。于是他捂着右腮帮子问道:“老萧,你说说你们纪委那边的调查情况。”

    “白书记,我们纪委一室这几天暗中做了调查,苏望家在其读大学期间就开始发家致富了,名下有兴隆冰厂,好再来饭店,家境殷实,去年还起了一栋新房子,根本不缺钱。送电影下村经费是麻水镇镇长全胜利特批的,直接由镇财政所拨到镇文化站,总计五千元,现在已经由镇文化站向财政所报账了。我们审查过账目,没有任何问题,顶多是多吃了两顿饭而已。除此之外,苏望在麻水镇副镇长任上再也没有接触钱财的机会,而且到目前为止,苏望还没有来得及报销一分钱。苏望下村的时候的确以镇党委、镇政府的名义给岩头垄村、中都村、二头村、观音庙村的孤寡老人、军烈属封了慰问金,不过没有报账,应该是私人掏的腰包。而且这给慰问金是发生在送电影下村之前,之后他下村就不再给了。另外我们也调查出,苏望帮助岩头垄村困难户杨二财父女在自家的好再来饭店找了份工作,也资助岩头垄村孤寡五保户杨大娘的孙女杨喜宁上学。据群众反应,苏望当着岩头垄村支书、村长的面,要求杨二财保证以后不再违反计划生育,否则立即辞退他父女俩。”

    “至于生活作风问题,据我们了解,苏望有一个女朋友,听说在地区地税局上班,曾经跟着地区地税局检查组下来看过苏望一回,听说他们的感情很好,而且苏望的这个女朋友据说是郎州市组织部龙部长的女儿。此外,有人反应,麻水镇党政办的于文娟对苏望有过好感,曾经多次晚上到苏望宿舍里去过。只是这属于个人问题,苏望同志还没有结婚,这乱搞男女关系不好定性啊。”

    萧鸣声汇报得非常详细,看来县纪委是花了一番大力气的。但白少雄觉得不仅右边后槽牙痛了,连左边后槽牙也痛了起来。好嘛,一封八分钱邮票的检举信挖掘出一桩桩事迹来,添润一下可以作为优秀党员和干部的事迹报告再上省报了。最头疼的又牵扯出郎州市的龙玉珍来。龙玉珍他知道,以前在义陵当个非常委副县长,现在人家正当红。这事闹的,白少雄痛得几乎要哼哼出来了。

    是哪个王八蛋瞎写的检举信?既然纪委立了案,总要结案吧,可这结案定性报告怎么写,尼玛的写检举信到底是想检举啊还是想表扬啊?在几方博弈下,终于把苏望这个烫手山芋从麻水镇给挪到县政府办下属的县志办,大家都知道这里面的文章。好容易消停了,谁没事又无风起浪?

    白少雄盯着对面一脸平和的萧鸣声,心里又在转圈了,这个萧鸣声怎么老护着苏望呢,刚才一通汇报,自己算是听出来了,实际是在替苏望唱赞歌呢。从跳票事件开始,他似乎有意无意地总是在维护着苏望,到底是因为苏望是安孝诚的一根眼中钉,还是他早就知道苏望与龙玉珍之间的关系。龙玉珍还在义陵县的时候,他们两人的关系似乎不错。

    白少雄的思绪一发散开,就再也收不回来,脑子也是越来越乱,到最后他有点烦躁地挥挥手道:“纪委就依据事实结案吧,这事用不着扩大,找苏望同志谈谈,安抚一下他。”

    门口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白少雄不耐烦地吼了一句道:“什么事?”门外寂静了几秒钟,他的秘书张宇云艾艾地说道:“白书记,龙书记有紧急情况需要向你汇报。”

    龙安山是政法委书记,他那边出了紧急情况,那可不是什么小事。白少雄顾不上心里的哀叹,连声道:“快请龙书记进来。”

    龙安山冲了进来,扫了一眼办公室,向萧鸣声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微微喘着气道:“白书记,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刚刚在方山乡三头坳破获了一起重大私种罂粟案,初步估计种植面积达两百亩,缴获已加工鸦片四十五千克。刑警大队与罪犯发生枪战,击毙罪犯一人,击伤两人,抓捕三人,以及控制了受雇种植罂粟的村民六人。那边打电话过来需要支援,县公安局要求调动武警,先把现场保护起来。”

    白少雄一听这么大一件案子,马上点头道:“立即要求县武警中队马上出动,火速赶到案发现场,保护现场,并将罪犯和缴获的毒品押到县里来。对了,安山同志,通知地区了吗?”

    “白书记,这事老宋已经向地区公安处电话汇报了。”龙安山说的正是县公安局局长宋添福。

    “好,安山同志,你立即和公安局的局领导们一起赶赴现场,了解情况,及时向县委汇报。我马上向地委任书记汇报。”

    中午时分,刺耳的警笛声打破了义陵城关镇的平和,近十辆警车、小车,还有两辆载满武警的军绿色卡车急哄哄地向城外驶去,街道两边的群众们指着绝尘而去的车子,在那里议论纷纷。最后传言成公安局在麻水镇抓获了一个特大贩毒集团,双方在一座山头展开激战,那场面跟电视里的战争场面差不多。据“路过现场”的人说,枪声都快把人的耳朵炸聋了,山头上是一片硝烟,坐车从隔着数百米的公路过都还能闻到枪药的味道。

    下午,几辆警车,一车武警回来了,直接进了县拘留所,然后把那里团团警戒起来。跟事实相近的消息在县委、县政府大院流传开了。

    “听说县刑警大队这回可立了大功了,私种罂粟,那可是鸦片啊。据说缴获的鸦片就是上百斤,还有四把枪,这案子小不了,听说都通到公安部去了。”

    “那武琨这小子岂不是捡了大便宜,徐闻东岂不是肠子都悔青了。”

    “那是他活该,为了点钱死占着户政科的位子不放,这下好了,天大的功劳跟他屁的关系都没有。”

    王秋霞出去转了一圈,在办公室里开始卖弄起来了,“这回县公安局抖起来了,不仅地区公安处领导要下来,据说省政法委和省厅的领导也要下来几个。”

    苏望在里间的办公室静静地听着,脸上露出会意的笑容。

    当天傍晚,地区政法委和公安处的人下来了,接管了这件案子,武琨和刑警大队成了协助人员。第二天下午,省政法委和省厅的人下来,先听取了武琨等人的汇报,看了案件卷宗,又提审了几名罪犯。

    第三天,省政法委、省厅、地区政法委、地区公安处一行人在义陵县委、公安局的陪同下去了现场,拍了照片,然后将缴获的罂粟彻底焚毁,当天晚上,义陵县电视台新闻节目终于播报了这一事件。

    第四天,施国平以及另外五名涉案人员包括三头坳村村支书、村长,麻水镇林业检查站站长被逮捕。

    过了两天,县委县政府大院传出风声,说白少雄的儿子白兆伟被牵涉进去,悄悄被带进了拘留所里,而白少雄的头发一下子白了不少。可当天下午,白兆伟高调出现在县大院,转了一圈,跟人打招呼闲扯了几句便回了木材公司,递了病休报告后躲回了家中。

    苏望知道武琨这段时间忙,也不去打扰他,而是按部就班地翻阅资料,熟悉情况。谁知道这天上午萧鸣声打来电话,说要跟他谈谈,顿时把苏望吓得够呛,但是随即一想,我又没违法违纪,怕什么。

    到了萧鸣声的办公室,苏望才知道自己被举报了,而且在不知道的情况下组织已经查清楚了,这是一起无中生有的诬告。

    “苏望同志,组织已经查得很清楚,举报信是无中生有,你的为人和表现是经得起调查的,而且你的种种行为反而是其他党员干部学习的楷模。你思想不要有包袱,做事嘛,总会得罪人,总会有些小人会像苍蝇一样跳出来。只要你行得正做得端,就不用畏惧这些,组织是公正的。”

    萧鸣声说到这里,语气变得轻松缓和一些了,“文明跟我说起过你,夸你是个优秀的年轻干部,有冲劲,有正气。这样很好,既要努力工作,又要坚持党性,坚决与那些不干实事,只知道争权夺利的不良风气做斗争。”

    苏望神情肃穆地不停点头,心里却暗暗地叫苦连天,你们神仙打架,不要把我这种小鬼给卷进去,你们一个喷嚏,恐怕我就得折手折脚。

    最后萧鸣声和蔼可亲地笑言道:“小苏,你也二十三岁了,虽然年轻,但已经是领导干部了,早点把个人问题解决了,这对你以后的前途有好处。”

    尼玛的,谁在背后嚼我的耳根子,还指不定怎么编排我和于文娟的关系呢。

    “萧书记,你的话我都记住了,回去后我一定认真体会,认识不足,发现问题,预防错误,继续踏踏实实把工作做好。”

    “嗯,好,就是要时刻保持一颗时刻为人民服务的心,这样才能避免犯错误。”萧鸣声临别时紧紧地握住苏望的手嘱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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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浦江酒家

    三头坳私种罂粟的案子在第五天达到了**,公安部两位领导在省公安厅傅副厅长的陪同下来到了义陵县,先听取了县、地区、省三级公安部门联合小组对案件的审理情况,接着去三头坳现场转了一圈,武琨是全程陪同,一路上详细地介绍了整个侦破过程。临走时,部领导和傅副厅长对武琨是赞不绝口,夸他是荆南省公安战线的优秀楷模,也难怪,整个荆南省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过什么跟毒品有关联的大案要案。

    部领导和傅副厅长走了,案子直到两周后地区公安处、省厅人员撤走才算是告一段落。剩下的则是检察院和法院的事。但是大家也知道,论功行赏和大调整也即将开始了。

    而经过二十多天紧张地装修,好再来饭店一楼继续沿用好再来饭店,二楼则改为浦江酒家,正式开业了。在开业前一天,老板马小玲邀请了其余三位股东一家,先“试吃”一顿,而苏望做为前东家的代表也被邀请出席。

    六点半,苏望来到酒店门口,看到杨大丫穿着一身旗袍,和三位身材高挑的姑娘一起站在灯火辉煌的招牌下面。二楼是单独开了一个门,一个宽敞的楼梯直通上面,一块写着“浦江酒家”的霓虹灯在夜色中发着五颜六色的光。

    杨大丫一眼就认出苏望来了,还带有一丝稚气的脸上满是惊喜,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了。

    “苏镇长,你来了,我带你上去。”其余三位看到两人是熟人,便不过来凑热闹了,只是用笑脸欢送苏望上楼。

    “大丫,工作的还习惯吧?”楼梯都用棕色的油漆粉刷过,显得既不刺眼又整齐。墙壁两边也重新粉过,隔着一段距离挂了一幅画,大多是风景油画,一看就觉得有档次。苏望一边打量,一边问着前面引路的大丫。

    “苏镇长,我和我爸爸干得都挺好的,谢谢你了。”大丫轻声说道。

    “不用谢,我只是举手之劳,你和你爸爸多辛苦点,努力让一家子过得好一点。如果还有什么困难,直接来找我。我现在调到县里了,在县政府办公室上班。”

    “嗯,”杨大丫低声应了一声。

    走到二楼,一道屏风就在眼前,上面画了一幅浦江山水画,还摘录了屈原过这里写的《涉江》,给人的感觉与其它酒店截然不同,至少有一点脱离低级趣味的意思。

    转过山水画屏风,整个大厅就在眼前,桌子的摆设、周围的装饰向郎州高档酒店看齐,但是又多了一份文人儒雅气氛。这个马小玲还真是位能人。

    “呀,苏望来了,赶紧坐。”正在唯一开席的一桌边上讲话的马小玲第一个看到了苏望,非常热情地打着招呼。

    “嫂子,恭喜开张大吉,财源广进啊。”苏家的贺匾下午就送过来了。

    “借你吉言,借你吉言!”马小玲脸上像是一朵绽开的牡丹花。

    “黎叔,贺姨,田叔,冯姨,李叔,杨姨,杨叔,夏姨你们都来了。”苏望分别给黎小明的父母亲,田大勇的父母亲,杨志军的姑父姑母以及父母亲打着招呼。

    “苏望,赶紧坐,就等你了。”几个人在那里打麻将,加上黎小明、田大勇刚好凑成了两桌,杨志军和黎小娟则在一边当参谋,顺便搞点卿卿我我的小动作,而贺秋菊和夏慧春则在一边吃着瓜子,眼睛时不时瞟一眼杨志军两人,脸上露出意味的笑意。

    大家看到苏望来了,都放下手里的牌,黎绪刚、田壮飞、李曜晖、杨德刚还和握了握手,毕竟苏望现在不仅是他们晚辈,也成了和他们一类的干部,甚至比几个人级别还要高。

    黎绪刚拿出一包精品白鹤烟,散了一圈,然后回头说:“就差武大队了,这牌就散了吧。”

    几个服务员过来把麻将桌收了,然后开始把餐巾、碗筷、酒杯摆好,然后摆出一箱苏望中午送过来的醉乡酒。

    “苏望,听说贾县长现在注意到你了。”黎绪刚开门见山地说道,他们这一伙子人凑到一块,最关心的还是县里的各种局势走向。

    “还不是荆南日报那篇文章,苏望,麻水镇的苏鹏飞就是因为在郎州日报发表了几篇文章,就被贾县长看中了。看来他是个爱才的人。”李曜晖后面接了一句道。

    “叔,不瞒你们说,我这文章还请了高人修改的,要不然怎么能上报呢。”苏望嘿嘿地说道,“我一个学工科的,那有那么好的文采。”

    旁边田大勇插话道:“我就说,苏大将以前写作文,也就一般般,怎么突然写出怎么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来。”

    田壮飞瞪了儿子一眼,“写文章,不一定要有好文采,关键是要会怎么领会上面的精神,发现契机。好文采,那是秘书,当领导要有战略目光。”

    “能写出好文章来不重要,能写好文章的人多的是,可荆南日报一期能刊登多少文章?所以关键是上荆南日报的能力。”黎绪刚指出问题的关键来。

    “说到我们县好文笔的,其实县志办的张宙心算得上前三甲。当初姚书记在义陵的时候,他可是专用笔杆子,曾经一篇文章惊动了整个郎州地区,可惜,姚书记一走,他就被闲置了。”李曜晖感叹着说道。

    听到是张宙心的事情,苏望顿时感兴趣了,连忙问道:“李叔,这张宙心我跟他谈过,不仅很有文采,而且很有能力,他怎么就给指到我们县志办去了。”

    “张宙心是潭州人,也是77年恢复高考第一批大学生,好像是东越大学中文系的,81年不知怎么地就给分配到我们义陵县了。当时是姚书记当县委书记,很快便被提拔为县委办副主任,成了姚书记的专用秘书。84年姚书记升任郎州地区行署副专员,却没有把张宙心带走,还是县委办副主任。一朝天子一朝臣,张宙心便给下到江东镇当副书记。可能是年轻气盛,跟当时任镇党委书记的林桂清不对付,结果被林副书记暗中坑了一把。好像是下面村里出了械斗事件,还伤了十几号人,当时闹得很凶,责任被全部推到张宙心的头上。于是镇党委副书记没了,成了享受副科级待遇的股级干部。”黎绪刚解释道。

    李曜晖在旁边接言道:“这林桂清林书记也是姚书记提上来的,按道理两人是一路人,怎么反成了仇家呢?”

    “谁知道,县里的领导,就属这位林副书记让人看不懂。”黎绪刚在旁边喃喃地道,李曜晖、杨德刚、田壮飞纷纷附和道。

    这时,武琨的身影出现了。

    “啊呀,武大队来了。”大家都站了起来,跟他打着招呼。人到齐了,便正式开席了。这张桌子很大,十几个人坐着虽然有点挤,但是并不觉得很碍手碍脚。

    “武大队,这回你可是出了大彩了。”等上菜的时候,黎绪刚开着玩笑的。

    “嘿嘿,只是运气好,遇上大案了吧。”

    两位服务员把醉乡酒打开,苏望拿过一瓶说:“各位,来尝尝这醉乡酒,十年洞窖珍藏,绝对地好酒。”他在玻璃转盘上给一排白酒杯全部倒满,田大勇在旁边嬉笑道:“苏大将,这酒厂给你代言费了,这么卖力地推销。”

    苏望回过头道:“还真别说,不给我代言费我也要使劲推销这酒,因为我妈就是这酒厂的老板。”

    什么?大家一脸的诧异,黎绪刚小心地端起一杯,小心地抿了一口,“嗯,不错,很醇很绵,而且这味道。”他细细地品味了一下道,“我怎么品出三种味道来,这酒的确不一般。”

    李曜晖,田壮飞,杨德刚、武琨也各自拿了一杯,浅浅地偿了一口道:“的确不错,苏望,你在哪里找到这么好的酒?”

    “叔,你们谁还记得五溪源酒?”

    “我听说过,这酒十多年前在义陵县流行过一段时间,大家都说是好酒,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没的卖了。”杨德刚是好酒之人,他对五溪源酒有影响。

    “呵呵,杨叔,我这酒就是五溪源酒,不过改了个名字,现在叫醉乡酒。”

    “苏望,你不做生意真是可惜了。”大家又是一通感叹道。

    “好了,诸位,咱们也闲话少提,先敬武哥一杯,祝他借着这股春风,扶摇直上。”闲扯了几句,苏望举起了酒杯道。

    “对,祝武大队从此后是平步青云。”大家轰得都起来祝贺道。

    武琨接受了大家的祝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待到酒杯又倒满,武琨站起来道:“这次能破这个大案,首先我要感谢的是苏老弟,要不是他下乡发现了线索告诉我,这功劳也落不到我的头上来,所以这一杯我一定要单独敬苏老弟一杯。”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不到这泼天的大案居然是苏望发现线索的,加上这好再来饭店和浦江酒家,苏望差不多真是送了一场富贵给武琨,以后必须得重新衡量苏望和武琨的关系。几个人在心里暗暗说道。

    “武哥,你客气了,这是老天爷借我的手送给你的功劳。”苏望端着酒杯客气了一句,跟武琨同干了一杯。

    “武大队,上面的意思下来了吗?”田壮飞侧过头来问道。

    “傅副厅长暗示过,我和唐祁连个人一等功,崔涛勇、李冬子是个人二等功。我们刑警大队集体一等功应该跑不掉了。”武琨脸上掩不住的得意道。唐祁连、崔涛勇、李冬子都是武琨心腹,上次就是他们三个负责去侦察,在抓捕时也是他们冲在了最前面,尤其是唐祁连跟罪犯交火时吃了一枪,打在胳膊上,现在还在县人民医院躺着,不过没有什么大碍。

    “武大队,看来你这刑警大队长不仅要坐实了,以后我们还要叫你武局长了。”黎绪刚恭维道。

    “呵呵,不好说,还要看上面领导的意思。”

    这顿饭大家吃得很舒服,不仅对醉乡酒赞不绝口,也对请来的两位大师傅搞的菜是满口叫好,对明天的正式开业更加有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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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芙蓉楼和义陵的历史文化

    苏望拿着一部凤凰DC303相机,走进了长乐巷。这是一条老巷子,但是从清朝到解放后五六十年代,一直是义陵县城的主街道。这条巷子靠着浦江而建,两边多是木楼房。苏望站在靠县蔬菜公司门面的巷子出口,眺望着这条已经沉寂在历史中的街道,心中的回忆慢慢涌起。

    记得在小时候,苏望还在读小学,每次放暑假从南梁回到义陵,他每天中午做完暑假作业后,总是从这条巷子穿过,去母亲当临时工的饮食服务公司吃中饭。阳光洒在这条巷子上,欢快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石板路上回响着。每一栋老的已经变成棕褐色木楼跟前总会坐着一位老人,敞开的大门里是幽暗的房间,里面似乎藏着一个悠远的故事,让人想去探询又心怀畏惧。

    到了高中,苏望再次穿行在这条巷子,两边的木楼在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新修的水泥楼房。街面也从石板改成了水泥路的,虽然平坦了很多,但总是飘扬着让人感到有些厌恶的浮尘。在门前路边坐着的老人越来越少,越发破旧的木楼房中紧闭的大门也越来越多。

    苏望慢慢走在已经残缺的水泥路面上,这里与县大院所在的解放路相比,几乎可以用幽静来形容了。偶尔遇到的行人,脚步也没有熙熙攘攘的解放路上的行人那么匆匆忙忙。走在这里,似乎有一种魔力拉扯着你的脚步,让你在不知不觉中就慢下了脚步。

    苏望一边走着,一边用手里的相机拍个不停。他这次特意买了两卷黑白胶卷,因为苏望觉得拍这种老巷子,彩色胶卷反而失去了其意义。

    苏望走到日杂公司后院附近,他欣喜地发现两个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两位老人应该是老两口,穿着厚厚的黑布对襟棉衣,只是解开了布扣子,露出里面同样厚厚的毛线衣,在阳光下眯着眼睛在打盹。听到苏望的脚步声,都抬起了头,好奇地向这边张望着。

    “大爷大娘,我打听一件事。”苏望蹲下来问道。

    两位老人微微抬起头,脸上老人斑、皱纹混在一起,就像是百年老树的树皮。

    “你说什么?”老大爷费劲地问道。

    “大爷大娘,我跟你们打听一件事。”苏望提高嗓门问道。

    “哦,你说吧。”

    “你们听说过这里曾经有座文庙和芙蓉楼吗?”

    “什么听说过,我年轻时侯还见过。那还是民国时候,就在我们家前面不远,就在那里。”老大爷指着日杂公司大院说道。

    “大爷,你能跟我说说这芙蓉楼和文庙的事吗?”

    “这文庙听我爷爷说,是他小时候修的,至于芙蓉楼,那就更久远了,听人说是宋朝那会修的,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可惜在打仗的时候,让一发炮弹给打中,全毁了。文庙是破四旧让红卫兵给砸了,后来就修成这个院子了。”

    “老倌子,你还记得炮打芙蓉楼的事?你那会多大了?”一直没有做声的老大娘突然问道。

    “多大,起码有十来岁了。”老大爷气鼓鼓地说道,认为老大娘这是不相信他的话,“一边是袁大头的兵,一边是从黔中过来的兵,两边就在这浦江边上打了几天几夜,最后也不知是谁家的大炮没打准,一炮就掉到那芙蓉楼的脚根上,哗一声就塌了。那时兵荒马乱的,这楼一塌,大家就把那些个木料全部扛回家去了。不过听说那木料年头太久,根本不能打家具修房子,大部分当柴烧了。我不记得,我记得真真的。”

    说罢,老大爷炫耀一般看向老大娘,眼睛里全是得意的神采。老大娘没有反驳,但是嘴里却唠唠叨叨道:“还不是由着你说,反正差不多时候的人都死光了。”

    眼看着两位老人要吵起来,苏望连声道:“大娘,大爷说的都是故事,你用不着较真,我只是好奇问一下而已。”

    谁知两人却不理苏望这一茬,自顾自地两人开始争起来,不一会,两老口像是吵累了一般,坐在那里不做声。老大爷精神头比较差,坐了一会又开始打盹了。一阵风从背阴处吹了过来,老大娘连忙把搭在自己膝盖上的毛毯盖在了老大爷的身上。站在一旁的苏望默默地看了一会,笑了笑便离开了。

    走出长乐巷,苏望去了档案馆,坐在那里查阅从明清时期的义陵县志,整整两天,苏望记了厚厚的一本子的资料。回到县志办,他把收集的资料整理了一下,然后写成了一篇文章。这篇文章写得很慢,苏望是写了又改,改了又写,中间还又去档案馆和图书馆查阅了相关资料,足足又花了三天时间。

    这天苏望把张宙心叫了进来,“张股长,能帮我看下这篇文章吗?”

    张宙心愣了一下,随即便接过了,一看标题,《东西两座芙蓉楼》,上面先从王昌龄于开元二十八年于吴江省润州写《芙蓉楼送辛渐》说起,再谈及王昌龄在义陵县任职一段时间,被当地人称为“仙尉”,当地百姓士绅为了安慰其思乡之情,在浦江边上修了一座楼,以便其北眺故乡,其楼原名北望楼,王昌龄离职时感念义陵百姓情义,为此楼提名芙蓉楼,并写下“一片冰心在玉壶”以念此情。

    此楼经过宋朝、明朝、清朝多次翻修或重新,最后在护国战争中毁于战火。文章多引用明清义陵县志所记载的重修碑文或当时名人题字留笔以为佐证。

    张宙心仔细看完后斟酌了一下道:“苏主任,你的意思是?”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苏主任,我的意思是这篇的文章的目的是什么?”

    苏望一下子笑了,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这样好,直奔主题,用不着绕来绕去。

    “我的意思是以文化为突破口,引领经济发展,我查过了,再过三年就是王昌龄诞辰一千三百年了。”

    “苏主任,你的意思是拿王昌龄和芙蓉楼做一盘戏?”张宙心有点疑惑道,这个时候义陵的领导干部都还不清楚名人效应。

    “王昌龄是盛唐著名诗人,被称为七绝圣手,他的诗无论海内外,只要是华人,应该都读过。我的意思是借用王昌龄的名义,提高义陵的知名度。现在上上下下都在谈经济建设,引进外资。可是怎样引进外资,里面却大有文章。首先我们义陵县地处荆南省西部,地处偏远内陆地区。虽然水陆交通便利,资源丰富,又是郎州地区乃至荆南省人口大县,人力资源丰富。但是你想让别人投资,首先你得让别人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了你的名字,你才好介绍你的优势。”

    张宙心在慢慢体味着苏望的话,过了一会才开口道:“苏主任,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再深入一点。荆南省自古被称为蛮荒之地,其实从春秋战国就已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楚文化,屈原的涉江等楚辞,王昌龄的芙蓉楼都是例子。我们应该提出,尽管荆南省自古以来的楚文化不同于中原文化,但是不能因为这种不同就视其为蛮荒,楚文化也是中华民族文化的一种。”

    “对,用王昌龄和芙蓉楼来展示荆南省、郎州地区和义陵县自身独有的楚南文化,消除海内外华人的历史误区,让他们看到与中原文化同样灿烂的楚文化,从而对我们义陵、郎州地区感兴趣。”苏望兴奋地补充道,想不到这个张宙心还真是人才,自己这么一提,就能想得这么深这么远,比自己原来的想法要高上一大截了。

    “苏主任,那我们就以王昌龄和芙蓉楼为引子,向世人宣传荆南省历史悠久的楚文化?”

    “对,这个思路好。”

    “苏主任,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就做个专题,从屈原《涉江》开始,五方县曲江雁回湾据说是屈原当初写涉江的地方,还有郎州市的五溪源,舞阳县的舞水江,都曾经在历史上留下记录,我们一一勘探收集资料,然后汇总,以小见大,衬托出荆南文化。只是必须有一句概括中心思想的话做为指引才好。”张宙心被苏望提出的这个话题够吸引住了,开始挖空心思出谋划策。

    苏望也在苦苦思索着,荆南文化的精髓在哪里呢?他的脑海不停闪烁着记忆中的词句,然后再分类汇总,“老张,你看这样好吧,以心忧天下、敢为人先、百折不挠、兼收并蓄为主题。”

    张宙心一拍大腿道:“好,这是个好主题。心忧天下、敢为人先、百折不挠、兼收并蓄。第一是心怀天下,勇于献身的爱国情操,第二是敢为人先、勇于担当的创新品质,第三是百折不挠、坚忍不拔的顽强风格,第四是兼收并蓄、博采众长的开放意识,不正符合当今改革开放新时代吗?苏主任,你这个主题提得太好了,简直站在了整个荆南省的层面上了。”

    苏望笑了笑,没有做声,这可是后世一些著名学者提炼出来的,自己只不过是汇总“借”来用一下。但是张宙心抑制不住心底的激动,继续说道:“苏主任,这个专题要是做好了,对我们义陵县乃至荆南省影响可就大了。”

    看得出来,他那颗沉寂已久的心让苏望撩得火急火热的,恨不得马上就去挥笔,写下这可以唱响时代的声音。

    “老张,越是遇大事我们越要沉得住气,既然是个好主题,我们就不要浪费了。所以我们必须把工作做细做足,才能让这个主题体现出价值来。”

    “苏主任,是我太激动了。”张宙心呵呵笑了两声,恢复了平静。

    “老张,你的文笔我听说过,这个专题就要拜托你了。”苏望不会虚伪地谦让,让张宙心当主笔,自己为辅,他知道这个专题一旦发表后的影响力,这个主题是自己提出来的,框架也将是自己来组织编写,张宙心进行完善补充,同心协力下苦功夫,分不出谁主谁次。再说了,自己就算谦虚一下,张宙心敢理直气壮接下吗,既然如此,就用不着那么虚伪地互相谦让了。

    “苏主任,放心好了,我一定配合写好这个专题的。”张宙心似乎明白了苏望的意思,淡淡笑道。

    苏望也笑了笑,不再多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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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升与迁

    正当苏望和张宙心一起忙碌着从义陵县图书馆、档案馆收集资料时,突然接到了郭志敏的电话,他今天上午到县里开会,希望中午与苏望聚一聚。苏望想了想,没有叫上这两天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张宙心,一个人去了浦江酒家。

    在包厢里等了一会,郭志敏便过来了

    “郭哥,你好,几天不见你是越发的有福态了。”

    “苏老弟,你是不是实际上在骂我又贪污**了。”

    两人哈哈笑了几声,便坐了下来。

    “苏老弟,麻水镇出大事你知道吗?”

    “吓,出什么大事了?”

    “苏老弟,你人在县大院,一点风吹草动你应该早就闻到味了。”郭志敏不解地问道。

    苏望笑了笑道:“郭哥,你不知道,我这几天在和张宙心忙着搞一个专题,都忘记自个姓什么了,那有时间去听地下组织部的通告啊。”

    “难怪,其实有三件事。”郭志敏点了点头,正色道:“周秀秀自杀了。”

    “什么!”苏望手里的烟差点掉到地上了,“难道事发了?”

    “差不多吧,周秀秀上个月发现自己怀孕了,跟齐家昌商量好了,前几天去县医院做人流,可是不巧遇上了熟人。”

    苏望不由长叹一口气,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周秀秀跟她丈夫聚少离多,两年了还没有孩子,所以也没有上环什么的。谁曾想居然在这个环节出了事。

    “那个熟人看到周秀秀做完人流出来,便回到麻水镇四处宣扬,结果没两天流言四起,公公媳妇扒灰的,跟学校老师私通的,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她公公婆婆急了,逼着问她奸夫到底是谁。周秀秀被逼不过,就投了麻水河的汇水湾。”郭志敏狠狠地抽了一口烟,黯然地说道。

    汇水湾是麻水河不多的几个深水区,那里正好在汇水湾村附近。

    “齐家昌是什么态度?”沉默了好一会,苏望问道。

    “老齐在我家哭得更泪人似的,直喊自己对不起周秀秀。他婆娘是农村出身,没有什么文化,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以前就这么过着,谁知遇上了周秀秀,两人就这么好上了。他原本想离婚,可是他老婆贤惠,怎么忍得下心?再说周秀秀是军婚,更难离,就这么拖着。谁知道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好上了?”苏望诧异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真是想不到啊,他不由喃喃地说道:“真是造化弄人啊。”

    “老齐现在跟发了疯似的,要不是我拉着,他就要去周秀秀灵堂谢罪,承认自己做错了事。还说要离婚,为周秀秀守一辈子。”

    苏望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最后叹了口气道:“郭哥,好好劝劝老齐。虽然他这份情意值得尊重,但是周秀秀不能白死啊。再说了,他既然毁了一个女人,不能再让另一个女人受到伤害了,好好过他的日子吧。七仙女,再漂亮,再两情相悦,也只能是神仙才能碰,董永碰了就只会生离死别的。”

    郭志敏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望,叹了一口气道:“好的,我会去好好劝一下老齐。”

    说着,酒菜都上来了,菜是随意的四个菜,酒是浦江酒家才有的醉乡酒,一瓶八十多,你不想要,大把人的等着要,这酒一天才供应十瓶,还想要必须等明天。

    两人喝了几杯酒,心头上的那种伤感才慢慢消散一些。

    “苏老弟,三头坳罂粟案你应该有手尾在里面吧?”郭志敏眯着眼睛地问道。

    “还是郭哥神目如炬。”苏望点了点头道。

    “开始我也没有想到你,后来听说施国平被关进去了,马上醒悟了,事情没有那么巧。三头坳离岩头垄虽然有几十里山路,但是对于打柴的山民来说算不上什么,他们应该知道一点,只是可能不知道到底种的是什么。而以你在岩头垄的人望,这点事怎么能瞒得了你。武琨这次可是受了你的大人情了,而曲云德这次吃了大亏,还不知道被谁给弄了一家伙。”

    “怎么,郭哥,曲云德受牵连了?”

    “三头坳虽然属于方山乡,但是种罂粟的地方却属于麻水镇的地界,所以方山乡和麻水镇都吃了挂落。方山乡党委书记警告处分,乡长调走。我们麻水镇正好相反,曲云德调去金洞乡,算是发配边疆了,全胜利警告处分。”

    苏望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明白县里头头的意思了,麻水镇曲云德被调走,因为施国平是案犯之一,估计安孝诚那派人为了洗脱嫌疑,所以对自己人从重从严处理,但是你总不能让镇里的正副班长都调走吧,于是全胜利吃了个警告处分留下了。只有这样处分一批人,县里才好开庆功表彰大会。

    “想不到全镇长这次因祸得福了。”苏望不由感叹道,把曲云德挤走是全胜利一直以来的夙愿,今天终于得以实现了,镇党委书记的位子又近了一步。大家都知道,方山乡和麻水镇的领导受罂粟私种案牵连,有点算无妄之灾,风头过去,县领导会体谅和补偿一部分人,但是有一部分人也会永远被打入冷宫。

    “因祸得福算不上了,反而遭人陷害了。”郭志敏摇摇头道。

    “怎么了?又出什么大事了?”

    “曲云德被调去金洞乡的事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就等组织宣布了。有些人是又气又恨又急,于是便施了坏招,也怪全胜利有点得意忘形了,在这个时节还和汤菊花在办公室里偷情,结果被汤菊花的丈夫给堵在门口,整个镇大院都闹翻了。”

    “陈水莲?”苏望马上想到了一个人。

    “应该是她唆使的,汤菊花的丈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平日里连镇大院的门都不敢进,怎么前天就跟吃了火药一样。而且我猜曲云德是幕后指使者,他那性格,估计咽不下这口气。”

    “曲云德和陈水莲屁股下面也是一滩屎,也敢去揭别人的短?不过也难怪,只要没被爆出来,每个人的裤裆里都是干干净净的。”

    “这句话说得好,为这句话干一杯。”聊了一会,两人的心情慢慢便好了,兴致也变高了。

    “郭哥,这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也该往上挪一挪了吧?”

    “镇党委书记估计是从上面或者别的地方调派,镇长估计夏国良的机会非常大,我呢,不好说,不好说。”郭志敏谦虚地摇摇头。

    苏望有点啼笑皆非,夏国良是主管政法这一块的,私种罂粟案,他应该逃不离一顿挂落,怎么反而升职了呢?管他呢。

    第二天,县委县政府在县大礼堂召开“四.一三大案表彰大会”,不仅县常委领导悉数出席,省厅、地委、地区政法委、公安处也派人下来出席。苏望做为副科级干部,坐在了其中。

    首先是省厅、地、县几位领导轮流讲话,过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到了最关键时刻,省厅政治处副处长郝明远宣读了国家公安部的部令,授予武琨、唐祁连个人一等功,崔涛勇、李冬子等三人二等功,义陵县公安局刑警大队集体一等功。接着地区公安处副处长严四平宣读了组织任命,任命武琨为县公安局党组成员、副局长兼刑警大队大队长。义陵县公安局局长宋添福宣读了县局组织任命,任命唐祁连为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崔涛勇为麻水镇派出所所长,李冬子为方山乡派出所所长,算是把因为私种罂粟案受牵连调走的两地派出所所长补齐了。

    听着宣读这一系列任命,苏望不由为武琨心里暗暗高兴,唐祁连、崔涛勇、李冬子都是武琨的心腹,唐祁连一副准备接任刑警大队长的架势,再加上崔涛勇和李冬子出任乡镇派出所所长,有了下面基层的支持,武琨这个新扎副局长位子应该会稳当很多。最关键是在省、地领导心目中留下了深刻印象,用不了多久就会走上上一世徐闻东的路。

    想到这里,苏望特意扫了一眼,看到了一脸铁青的徐闻东。这家伙太不地道,苏望后来还找了他几次,心想着上次的事的确有对不住他的地方,想拉他入伙好再来饭店。谁知道这家伙已经用鼻孔对着跟苏望说话,那神情,好像苏望欠他多少钱没还一般。这样的家伙,苏望是怎么的也不想让他升上去。

    又过了一天,县大院的消息又传开了,曲云德被调往金洞乡担任党委副书记,估计是背后的小动作被人家知道,被全胜利告了一状,气得不行的白少雄给他挂了个副职,以示惩戒;全胜利被调到县科协当主席去了,算是避风头去了,不过听说他老婆正在跟他闹离婚,正焦头烂额着。

    新的麻水镇镇党委书记是苏望的老熟人,县建设局副局长黎绪刚,此前苏望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估计那时事情还没有确定下来,所以不敢乱说,连黎小明都不知道半点消息。

    镇长不出所料的让夏国良担任了,他所空出的镇党委副书记职位出人意料地让郭志敏担任了,纪委书记却意外地让张文明接过来了,自然也成了党委委员,空下来的党政办郭志敏兼任着,估计是大家都还在新位置上适应,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手。其余的都没变,继续照旧。

    晚上时,田大勇突然跑来苏家,提出一个想法征求苏望的意见。

    “苏大将,我想去麻水镇,黎叔说我下去后把党政办这块交给我。”田大勇嗡嗡地说道。

    苏望知道好友的心思,田大勇其实也是一个非常好强的人,估计他被自己刺激到了,所以想重新走一条路,而且现在有这么一个好机会,当然想争取一下。

    苏望斟酌了好一会,迎着田大勇有点哀求的目光道:“既然你下了决心,就应该去努力。合适的时候我给你介绍一下郭哥,闻部长,张书记给你认识一下。”

    田大勇不由眼睛一亮,叫了起来:“牛啊,苏大将,不声不响地你就拉上了三个党委委员。”

    苏望笑了笑,继续指点田大勇:“到了麻水镇,你要多向郭哥学习,没事多去人大主席团张主席,张文明书记和闻部长办公室里坐一坐,尤其是张主席,他是麻水镇的老领导,在各村的威望不是一般的高。苏鹏飞这个人有点傲,你得拿出点本事来他才会看得上你。此外你必须得防着陈水莲,这个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有夏国良,这次麻水镇主要领导都吃了挂落,就他反而升了上来,里面没点文章我是不信的。”

    田大勇用心地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

    **************祝大家新年快乐,龙年大吉!!!恭喜发财!!!

第八十四章 故地重游(一)

    苏望和张宙心先去了光明乡,观音殿乡,吴家寨乡,伢背乡转了一圈,这里既有荆南省明清时代移民聚集区,又有土生土长的土家、苗家原居民聚集区。两人跑了五天,采访了二十多位老人,翻阅记录了十几家有数百年传承的族谱,还拍了不少照片。

    最后一站是麻水镇,这里的羊山村有一块碑,据说是明朝军卫屯民时留下来的。经过麻水镇的省道是在明清时代驿道基础上修建的,明朝洪武年间,大批军卫沿着这条路向西迁徙,直到黔中、云岭省,其中也留了一部分人在麻水镇,扼守这条东西要道,他们的后裔就集中在东山、羊山几个村。

    苏望两人在羊山村和东山村转了一圈,受到陈长水、张老根的热情招待。大家对麻水镇近期的变化唏嘘了一阵子,张老根甚至感叹,要是苏镇长还在麻水镇就好了,说不定就上去了,现在能够领着大家伙为小康努力奋斗了。

    苏望笑了笑没有做声,如果自己还留在麻水镇,没依没靠的,正是背黑锅的上好人选,说不定麻水镇因为私种罂粟的牵连就让自己一个人扛下来了。

    陈长水和张老根对苏望两人要查看的石碑和翻阅记录的族谱不感兴趣,他们非常感兴趣的是岩头垄的信达公司。

    这段时间,信达公司在郎州市是越发地兴旺起来,在贾志国、聂剑雄、曾宜国兄弟等人的介绍下,他们接到了好几个行政机关和企事业单位的装修大单,而杨光亮也进入到角色,虽然游刃有余还谈不上,但是大致都能应付得下来了。

    信达公司发了第一次工资,由于实行的是绩效工资,平均一个人能拿到一千元左右。大家伙拿到钱后,第一件事就是留下不多的生活费,然后全部寄回了家。这件事轰动了整个麻水镇,尤其是岩头垄村村民们成群结队来邮政所取钱时,几乎被其他村村民嫉妒羡慕的目光给淹没了。每月能领到一千元工资,年底还有分红,简直跟单位当领导差不多了。听着岩头垄村民们得意还有带点炫耀的叙述,旁村的人几乎要抓狂了。

    最典型的是中都村民,深受刺激的他们强烈要求村办竹器厂分红。可是只靠县百货公司和日杂公司慢慢卖,怎么可能这么快见效呢?愤怒的村民们差点把竹器厂给拆了。

    而信达公司因为订单稳步增长,需要增加大量人手,于是坐镇岩头垄的冯支书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不仅岩头垄村的村民,中都村、二头村、观音庙村,甚至羊山、东山村的村民都绕着几十道弯的亲戚关系找到他,希望能够进到信达公司去。

    不过按照早先商量好的规划,冯支书人手优先从岩头垄招收,不足地再从其他村补充,而且必须经过严格考核,有一项木匠或泥瓦匠手艺。至于那些现在想入股的岩头垄村民们,冯支书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早干嘛去了。

    陈长水和张老根对苏望厚此薄彼非常不满,强烈要求也他们村出谋划策。张老根更是气鼓鼓地说道:“现在二头村的耐火材料厂也开张,王下田那老东西也人五人六地当起老板来,听说这个月他们厂就挣了一万多,还在村里收了几号劳力当工人,一个月发四五百元,现在牛气得不了。我说苏镇长,我和王下田都是和你一起喝过酒的,你可要一起对待啊。”

    二头村的永固耐火材料厂苏望是知道的,做为销售经理的肖万山曾经到县里找过他。苏望打电话给两位表哥,请他们帮忙联系了几家外县的水泥厂等客户,现在只是初步试用,等没有什么大问题,订单还会增加,应该说,永固耐火材料厂在苏望的帮助下也算走上了正规,只是因为受众比较小,所以影响不是很大。

    盛情难却的苏望沉吟了许久才缓缓说道:“老叔,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其中有些问题。”

    张老根一听,眼睛不由闪出光来,连忙问道:“什么办法?”

    苏望狠狠地抽了一口烟道:“铸钢厂。”

    这个点子苏望老早就想到的,上一世他一位同学的哥哥,九六年跟人合伙在城郊搞了一个小铸钢厂,用废钢废铁回炉冶炼,做成铸铁铸钢件,卖给一些机械厂。开始时还是小打小闹,每年挣个一二十万大家分一分。九九年拉到一个建宁的大股东,陆续投入一百来万,扩大规模,结果一下子发了,到零二年,成为小股东和厂长的同学哥哥一年能挣个三四十万,还当上了县政协委员。

    东山村和羊山村地理环境也不错,靠着麻水河和省道,交通和水资源都没有问题,而且还有星坪煤矿和金宝洞水电站这两个大便利,附近就有一个变电站,用煤用电都很方便。这个想法苏望还在麻水镇时就想提出来,只是铸钢厂太污染环境了,由于规模不大,污水废气也不会得到很好的处理,对东山羊山村和麻水河的环境肯定会有污染。所以苏望迟迟一直没敢提出来。

    “铸钢厂?”张老根迟疑道,这不是大炼钢铁吗?“苏镇长,这玩意好弄吗?”

    “不好弄。”苏望毫不迟疑地说道,“首先投入大,没有上百万根本形不成规模,其次,有一定技术含量,不是说谁能弄就能弄的,最后是污染大,工作时污染大,工人辛苦,排出的污水废气对周围环境也有影响。”

    “这么多钱,苏镇长,你还有其它什么招?”张老根期期艾艾地问道,听到前两点,他就有点胆怯,至于第三点,他暂时还没有概念。

    “老叔,羊山村和东山村地势平坦,交通便利,就是这一点反而限制住了你们的发展。从常规而言,最好最正规的办法是走农业养殖之路。可是现在什么大棚种植,养猪养鱼各地到处都在搞,没有什么搞头。最关键的是荆南省本身就是农业大省,各地的农产品从一定程度而言,都已经饱和了,就连潭州、昭州、建宁几个大一点的城市,都有自己的供应基地,根本不需要从距离遥远的义陵这边运过去。所以要想卖个好价钱和有稳定销路,只能往岭南省卖,可是这条路我又不熟悉。”

    苏望细细分析道,“至于其它的行业,我是琢磨来琢磨去,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机会。岩头垄办信达公司,是因为他们的村民有很多懂木匠和泥瓦匠活,羊山村有吗?没有。中都村办竹器厂,因为他们有丰富的竹子资源,羊山村也没有。老叔,不是我不肯帮你们想办法,只是这办法太难想了。小打小闹,你们不愿意,搞大的,你们又没有便利的条件。”

    “苏镇长,我们村也没有铁矿资源啊,就连我们义陵县也没有听说哪里出。”张老根犹豫地问道。

    “老叔,这铁矿不要说义陵县,就是整个郎州地区也没的出。”苏望笑呵呵地说道,“再说了,用铁矿石炼钢铁,这一两百万的钱砸进去,你还只能看个泡泡。我指的是用废铁废钢来炼。”

    “用废铁废钢炼?”张老根和张宙心有点明白了。

    “这个铸钢厂规模不会大,废铁废钢足够用了。”

    “苏主任,那这销路怎么办?”刚才一直在旁听的张宙心忍不住问道。

    “潭州、昭州、建宁有些机械厂需要钢铁铸件,因为数量不多,找一般正规钢铁厂去做,人家还不大愿意做,报的价格还比较高。自己做,可他们一年说不定就那么几个十几个件,专门去搞个冶炼铸造车间或分厂,岂不是太浪费了。我在工学院读书时,参观过一些工厂,了解到一些情况,这些中型厂在这方面的需求加起来还算可观,而且这些厂的人也都在为这些铸件头疼。”

    “是啊,苏主任是省工学院毕业的,认识的老师应该有这方面的关系。”张宙心连声赞同道,荆南省工业类的大学不多,工学院以及它的教授老师当然会和许多工厂有某种联系。

    苏望还有一张底牌没有说,张爱国的父亲张顺已经走马上任昭州市组织部部长。他出身军工企业,在整个荆南省的军民工厂有一定的人脉,加上现在身居要职,这面子一定是要卖的,至少在拥有数百家工厂的昭州市说话还是算话的,就算你是厅级央企军工厂,难道就没有求到地方的时候?

    “苏镇长,这事能成吗?”

    “老叔,只要你们肯下决心,我就替你们去想办法。而且这铸钢厂你们羊山村肯定是吃不下的,还不如把东山村也拉进来,搞个联合企业。”

    “苏镇长,你说这要投多少钱进去?还有这技术谁来弄?”张老根犹豫地问道

    苏望回忆了一下上一世跟着同学去他哥哥铸钢厂参观时获得的信息,整理一下道:“大约需要两百到三百万,炉子和技术人员我可以帮忙去解决。”

    昭州市就有两家钢铁厂,前段时间看报纸知道它们正在进行技术改造,张顺出面,淘换两个炼废钢铁的二手炉子,拉几个负责冶炼和铸造的技术人员,问题不大。苏望也想明白了,现在村民们做梦都想发家致富,什么辛苦污染都得往后靠。再说了,上一世苏望去那家铸钢厂参观时也没见污染有多严重,应该是用电炉。

    张老根考虑了一会,叫儿子去把陈长水叫了过来。

    陈长水比较有魄力,听张老根把情况一说,当即拍板说:“苏镇长,只要你能帮忙解决炉子、技术和销路,这厂子我们办了。”说罢他看了一眼张老根道,“就算羊山村不敢投入,我们东山村咬牙也干了。”

    正如张三泉所说的,有对比才能看出效果,岩头垄、二头村有苏望插手帮忙,现在已经开始赚钱了,尤其是岩头垄信达公司,几乎是苏望一手包办的,却是最兴旺的。反观中都村竹器厂,苏望只是提了个建议就被别人接过去摘桃子,结果怎么样,半死不活地吊在那里。所以像陈长水这种有想法的村支书而言,不怕你苏望管得多,就怕你苏望不想管。

    张老根受陈长水这么一激,几乎要跳起来了,“陈长水,你个老东西,不带你这么抢食的。这主意是我求苏镇长出的,你来摘果子,想把我们村踢开,门都不要想。”

    既然有了初步意向,陈长水、张老根开始和苏望讨论起一些细节来。

    “苏镇长,我们两个村就在勒紧裤腰带,掏空口袋,也只能凑出三十万来,再多村民们就要闹了。”张老根和陈长水合计了一下,对苏望道。东山村和羊山村加在一起大约有六百户人家,两千四百余口人,熟悉各自村里情况的两位支书在心里扒拉了好一会,谁家愿意出钱入股,能出多少钱,粗略估算了一下得出这了个数字来,差不多一户要出五百元。这还是靠两位支书多年的威望和苏望“财神”的名头,否则你说修路集资试试看?

    苏望坐在那里沉思着,难道又要自家掏钱,自己在认购证和股市挣了九百七十多万,前前后后给了家里以及冰厂饭店的投资将一百来万,购买中心市场门面铺位花了两百万,醉乡酒厂收购投入花了近五百万。现在手里的余款加上陆陆续续的收益,还剩下近两百万。不过冰厂、中心市场开始收钱了,不需要再投入了,酒厂的资金也够了,只是年底需要去国外参加展览会,必须得留出五十万元做为经费,应该也够了。

    而根据上一世所知的信息,同学哥哥那家铸钢厂技术是半路子货,应该没有自己从昭州钢铁厂请来的正规,规模和销量也是一点点啃上去的,应该没有自己来得顺利。可就这样,人家九九年扩建,听说两年回了本,然后每年要挣上两百万,这个收益还是非常不错的,只是自己这边已经没有什么人手帮忙去管理了,醉乡酒厂还可以插个何小东进去暗中看着,这里怎么办?

    苏望缓缓说道:“老叔,技术设备资金销路都没有太大的问题,可是管理人才怎么办?这铸钢厂不比装修公司,只要调度干活,再和客户拉拉关系就好了。这个厂子技术性比较强,要是没个得力的人看着,还真是麻烦。”

    张老根和陈长水互视一眼,他们对这块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于是大家便陷入了沉寂之中。过了一会,张宙心开口道:“苏主任,两位支书,我倒是有个人选。”

    “谁?”三人连忙追问道。

    “县农机厂的副厂子常为民。他是九零年毕业于华东冶金学院,分配到了县农机厂,从技术员干到副厂长,在管理上还有把刷子。只是器重他的老厂长退下去之后,现在县农机厂那帮人忙着小心思,他是无用武之地。”

    “常为民?”苏望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他相信张宙心的眼光,“行,回到城里约个时间,老张你请他出来,我和他聊一聊。”

    苏望转过来对张老根和陈长水道:“老叔,你们先把你们两个村能凑集的资金确定下来,选几个备用厂址,到时我跟常为民和设备技术那边沟通好,我们再好好谈股份和整个运作的细节。不过老叔,这事还得悠着点,不要太张扬了。”

    “好的,好的。”张老根和陈长水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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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故地重游(二)

    出了羊山村,苏望和张宙心看看还有时间,就去麻水镇大院转一圈,别的乡镇苏望可以不去党委政府打招呼,这里不去打招呼就说不过去了。

    进了镇大院,迎面遇见了周文兴,他惊喜地叫道:“苏镇长,你回来了。”

    “小周,不是苏镇长,是苏主任了。”苏望笑呵呵地说道。

    “苏主任,苏主任。”周文兴知道在镇大院犯了忌讳,挠着脑袋不好意思道。

    “黎书记、郭副书记、张书记、闻部长和张主席都在吗?”听着苏望说着这些人,张宙心在后面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都在,都在。”周文兴连连点头道,然后赶紧在前面带路。

    走进以前曲云德的办公室,苏望打着招呼道:“黎叔,我来拜码头来了。”他一直是黎绪刚的晚辈,再说又不在麻水镇任职了,所以可以以私人感情来论。

    “苏望,你终于舍得来看你黎叔了。”黎绪刚笑呵呵地站了起来,直接走了出来,拍了拍苏望的肩膀道。

    “黎叔,我这是公私兼顾,今天刚好到羊山村收集一点历史资料。既然到了麻水镇,不来拜访黎叔你,回去后小明非喷我一脸口水不可。”

    “你知道就好。”

    两人的对话让张宙心和周文兴看得愣了一下,“黎叔,这是我们县志办的张宙心股长,也是义陵县志的主编。这位是你们镇党政办的周文兴,小周,以前是我的兵,也是张书记的外甥。”

    “知道知道,县政办的大才子。”黎绪刚和张宙心客气地握了握手,已经恢复平静的张宙心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

    而周文兴则有点紧张地和黎绪刚握了握手,虽然天天在同一栋楼办公,但是却很少有机会跟黎绪刚离得这么近。

    “老张可瞒得真严实。”黎绪刚开着玩笑道,他刚到麻水镇不久,一些情况自然不是很清楚。

    坐下聊了几句,看看时间差不多五点了,黎绪刚对周文兴道:“小周,苏主任和张股长都是县政办的领导,难得到我们麻水镇来一趟,你去美美酒店订一桌,嗯,再叫上……”

    苏望马上接过话道:“黎叔,我在麻水镇还几位老同事,想借着机会一起聚一聚,你看如何?”

    “好啊,大家聚一聚。”黎绪刚正等着苏望这句话,在他想来,苏望在麻水镇好歹也工作过三个月,多少收拢了几个人,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看能不能接收几个,现在他正两眼一抹黑。

    “小周,麻烦你去请张主席,张书记,郭副书记,闻部长,就说我借花献佛,请他们喝一杯,聚一聚,对了,记得叫上你们党政办的田大勇。”苏鹏飞还是算了,关系还只到这一步,而且他背后是贾县长,而黎绪刚背后是谁,苏望还没搞明白,所以不好拉进来。

    黎绪刚听到这一个个名字,眼睛越来越亮,不由暗叹苏望的经营手段,这四位,有三位党委委员,虽然张三泉不是党委委员,但是他的资历和威望摆在这里,几乎能顶上一位党委委员了。

    不一会周文兴兴冲冲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田大勇,不过他现在变得沉稳多了,等周文兴略带兴奋地汇报说四位都欣然赴约后才乐呵呵地捶了一下苏望,“你小子终于舍得下乡了。”

    四个人刚下楼,就看到闻景初跑了下来,看到苏望就乐呵呵地说道:“苏老弟,我对你是一天不见,如隔三秋啊,我可想念你的紧啊。”

    “闻哥,你不是想念我,是想念我的烟吧。”在同一个办公室时,闻景初一般抽白壳的普通白鹤烟,而苏望则是精品白鹤烟,到最后闻景初也懒得发烟了,直接拿苏望的烟抽。

    闻景初不由大笑起来,握着苏望的手,狠狠地拍了拍苏望的肩膀。

    第二个下来的是郭志敏,他紧紧地握着苏望的手,笑言道:“苏老弟,终于舍得回娘家看看了。”

    “呵呵,郭哥,我都有两个娘家了。”

    接着下来的是张文明,他微笑着和苏望握了握手,淡淡地说道:“苏镇长,欢迎你回来啊。”

    最后下来的则是张三泉,他看到苏望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随即又恢复平和,与苏望轻轻地握了握手,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什么。

    黎绪刚在旁边看在眼里,也明白苏望与这四人的关系,有的是铁哥们,有的是知己好友,有的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有的则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几个人说说笑笑,在旁人敬畏的注视下走出镇大院,向美美饭店走去。到了美美饭店,老板娘陈小美看到三三两两走过来的一群镇领导,当时就愣住了。做为镇里“上档次”的饭店,最要紧的是记住一干镇领导,否则被轻视的领导下回不到你家来吃了,那就麻烦了。

    新上任的镇党委书记黎绪刚和新升上来的镇党委副书记郭志敏一边谈着话,一边走在最前面;后面是新任的镇党委纪委书记张文明与武装部长闻景初互相搭着话;镇人大张主席和一个很眼熟的年轻人在亲切交谈着,哦,那个年轻人是麻水镇的风云人物,调到县里去的前副镇长苏望;最后则是两个年轻人和一个三十来岁的人在那里聊着天,两个年轻人好像都是党政办的,一个姓周,一个姓田,另一个就不认识了,应该是生人。

    坐定后,苏望给田大勇和周文兴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两人便开始张罗了。

    “各位领导,我们整两瓶五粮液。”田大勇生性就豪爽开朗,最适合这种场合,于是高声招呼道。而周文兴原本性子比较软绵,在苏望几番指教后走起缜密路线来了,他问了一圈各位的忌口,然后把陈小美叫到一边,点了一桌菜。

    “各位领导,今天借苏主任的光,我先敬诸位一杯,我年轻不懂事,以后还要各位领导多指导我一下。”田大勇先站起来举着酒杯道。

    苏望在一旁顺着话说道:“大勇是我的老同学,他是个直性子,也是块好铁,各位领导还要多敲打一下,早日炼出块好钢来,在这里我先谢过各位领导了。”

    郭志敏看了一眼黎绪刚道:“还是年轻人好,小田一来,就让被我带得死气沉沉的党政办充满了活力。”

    闻景初笑呵呵地接言道:“我看啊老郭就把党政办交给小田算了,你安心当你的副书记得了。”也只有一直保持中立,跟谁都没有冲突的他才能如此说。

    张文明也站起来,举着酒杯道:“苏镇长推荐的人,总错不了。”

    张三泉默然了一会,站起来举着茶杯道:“小田不错。”

    最后站起来的黎绪刚脸上闪过一道喜色,田大勇是他带下来的人,又是自家的晚辈,当然希望他去掌控党政办这个要害部门,只是自己刚刚赴任,人头都还不熟,加上田大勇资历比较浅,所以也不敢轻易提出来,否则在党委会上被驳回来,太打击他的威信了。谁知道苏望只是这么顺口一提,这几位就闻弦知意。这得多深的信任才能做到这一步,而且这么一表态,黎绪刚可以大大方方在镇党委会提出,因为加上他自己,这里已经有四位党委委员了,就算其余三位都反对也必须少数服从多数。

    大家喝了一杯,吃了点菜,周文兴站了起来,举着酒杯道:“各位领导,我也敬诸位一杯,祝各位领导步步高升。”

    苏望举着酒杯笑道:“小周是个实在人。”然后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黎绪刚。

    黎绪刚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也举着酒杯笑道:“小周心思缜密,办事踏实,我看帮小田看着党政办准错不了。”

    张文明做为舅舅,当然要接过黎绪刚的好意,举着酒杯站了起来:“文兴虽然跟着苏主任学了一段时间,但是毕竟还太年轻,还要多摔打摔打。”

    苏望走时,特意交待周文兴跟郭志敏多走动,而郭志敏因为苏望的缘故,也愿意接纳周文兴,有了这层关系,连带着郭志敏与张文明的关系都亲近了不少。他也希望有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帮忙看着党政办这个老根据地。于是便举着酒杯站起来道:“小周是苏主任带出来的,错不了。”

    闻景初则笑嘻嘻地说道:“小周,拿出你从苏主任学的本事来,好好干。”

    张三泉则依然举着茶杯,不淡不咸地说道:“只要小周能学以致用,就不错了。”

    两轮酒下来,麻水镇党政办正副主任算是已经确定下来了。而黎绪刚也意识到苏望的价值,郭志敏和张文明应该走的很近,算是盟友,闻景初和张三泉都是中立派,但是只要有苏望这个纽带,就能把三票人拉在一起,而苏望刚才一番言行,算是把纽带作用转移到田大勇和周文兴身上了,只要田大勇和周文兴能够配合好,黎绪刚就能与这几位达成良好的沟通。而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宙心则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望,若有所思。

    接下来是苏望敬几位的酒,他的敬酒得到众人热烈的响应,气氛开始高涨起来。

    脑袋灵光的田大勇很快找到众人感兴趣又不会牵涉太深的共同话题,“各位领导,陈委员这段时间老是盯着我们党政办,已经把我们办公室的同事训了好几个了,大家现在看到她都心惊胆颤。”

    郭志敏淡淡笑了一声,没有做声,或许在他看来,陈水莲根本不是和他一个层次的对手。闻景初则嘿嘿笑了一声道:“这段时间老陈往老夏的办公室跑得太勤快了点吧。她一个宣传委员兼统战委员,往镇长办公室跑得那么勤干什么?”

    苏望看了一眼众人,拿起手中的酒杯似乎在那里欣赏,淡淡地说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陈水莲一个女人,被突然提上来,又没有硬扎的背景和本事,只能做根盘树藤。”

    听到这里,众人不由默然,都在那里咀嚼着这句话深深的含意,心里不由暗暗叹息,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根藤呢?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成为一棵树,而不仅仅只是一根藤。

    苏望呵呵笑了一声,举起酒杯道:“树也好,藤也好,各人自有各人的路。来,大家共饮一杯,愿大家的路都充满光明。”

    “好,说得好!”众人附和道,张宙心眨了眨眼睛,有点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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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县大院的风波(一)

    苏望和张宙心回到县城,第二天正常去上班。上午就听到业余宣传部的人在传播着消息,白书记被叫到地区问话去了,而且问话的单位不是组织部,是纪委。听说有人写了封检举信,说他儿子白兆伟其实是三头坳私种罂粟案的幕后支持者,顺带着还揭发了白兆伟在木材公司副经理职位上如何倒卖木材批文,当然也少不了玩弄女性这一生活作风的点缀。

    虽然白少雄安然无恙地回来,继续当他的县委书记,甚至连在家养病的白兆伟也应着景被迫在县大院转了一圈,以击破他已经被公安机关逮起来的谣言。但是私下说什么的都有,什么省委地委领导对白书记已经有看法了,眼看着不是被拿下就是要去人大政协养老,甚至开始猜测谁会接任县委书记的职位了,贾国强、安孝诚是呼声最高的,林桂清有机会但不大。当然,也有地下组织部的人这个信誓旦旦地说会是五方县的县长,那个一口咬定舞阳县的县委书记要调过来。

    反正现在的义陵县大院是暗潮涌动。

    这时,地区团委康永年带着一帮人到义陵县来做调研。他们一行人是苏望两人回县城的第三天上午十一点左右赶到县大院的。负责共青团的县委副书记林桂清、县团委书记梁东诚等人对口迎接。

    到了下午,郑渝民跑来通知苏望,到县委会议室参加一个会议。

    “郑主任,是什么会议?”

    除了苏望,被郑渝民通知到的还有县政府办的其他两位副科长和一位科长,都是三十岁以上了。其中一位资格比较老的追着郑渝民问道。

    “地区团委康书记提议召开一个义陵县青年干部座谈会,我们县政府也要出几个人,临时找到你们几个。”郑渝民一边带路一边答道。

    走进会议室,看到在长圆桌周围已经坐满了二十来个人,正中间是苏望还有点印象的康永年,左边则是林桂清副书记,右边则是县团委书记梁东诚,在左手第三个苏望看到了一个算是熟人的人,地区团委宣传部副部长詹小芳,其余的人就不大认识。再下来以及外围第二圈则是县委、县政府以及直属机关单位的青年干部,不过最年轻的可能就是苏望了。

    苏望在外围第二圈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很快就淹没在二十多个人头中间。林桂清说了一些引子话,希望在座的义陵青年干部畅所欲言,谈出义陵县的蓬勃朝气来。苏望却在心里腹诽道,这都已经定了调子,大家还怎么畅所欲言。

    康永年说话的声音很斯文,而且有点轻飘飘的感觉,可能跟他目前这个职位有关系吧。他引用了**非常著名的**点钟的太阳那段话做引子,然后提及共青团工作核心任务之一就是造就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接班人,努力为党输送新鲜血液,为国家培养青年建设人才。而做为青年干部,更要以身作则,带领义陵县青年们为义陵县的建设做贡献,因此他希望大家能够多谈真心话,多谈实在话,做为义陵县和郎州地区共青团工作的指引参考。

    接着县委那边的青年干部开始发言了,最先发言的是县组织部的一位副科长,将近四十岁了。他大谈特谈了一通青年干部就要发挥本身的优势,也就是好学有冲劲,凡事要不怕苦不怕累,冲在第一线,只有在实践过程中才能成长起来。

    苏望看到他慷慨激昂的样子,心里暗道,你这摸样应该早就成长起来了吧。

    接着是县委宣传部一位三十五六岁的副科长,他从中央提倡领导干部年轻化、知识化谈起,以此说明青年干部要加强学习,积累经验,在领导们的指导下不断进步。

    一路转过来,轮到县政府这边时,苏望有点郁闷了,该说的能说的都让前面的人说完了,你让接下来的人说什么?终于轮到苏望了,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脸带笑容地扫了一眼众人,朗声说道:“我个人认为,青年干部成长,要从四个方面入手,第一,要以理想做为指引。身为青年干部,自然要有理想,立有志向,这立志一要早立志,二要立大志,三要立实志;第二,要以素质强身,有了远大的志向,就必须有较高的综合素质,因此青年干部一定要重视学习;第三,要以勤奋立业,青年干部一定要脚踏实地,扎实做事,做勤奋敬业的表率;第四,要以修身立世,如何修身,在我看来,一要修心气,二要修大气,三要修正气,四要修锐气,五要修静气。”

    话一落音,整个会议室一片寂静,大家都呆呆地看着抹了一头汗坐下来的苏望,虽然他说的差不多,但是这么有条理有深度,还是很难得。这时,一个掌声响了起来,一直在注视和观察苏望的詹小芳第一个鼓起掌来,而康永年也微笑着跟着鼓掌,会议室顿时响起了一片掌声。

    待到掌声平息,康永年很高兴地说道:“这位苏望同志说得非常精辟,对了,你就是在《荆南日报》发表送电影春风下村的苏望同志吧,义陵县青年干部果然是卧虎藏龙,素质高。”

    听到康永年的夸奖,林桂清脸上露出淡淡笑容,而梁东诚和其他青年干部们的笑容中带了或浓或浅的嫉妒。

    散了会,康永年、林桂清等人走在前面,大家紧跟在后面,不约而同地以那两三个人为中心围聚过去。苏望慢慢走在了后面,准备找个机会溜掉。

    “嘿,苏望同志。”苏望抬头一看,原来詹小芳不知不觉地从前面落到了后面,跟她走在了一起。而周围的人似乎并不知道她的背景,只是和她客气地点点头,然后继续寻找空挡,看能不能往康永年、林桂清那边再前移一些。

    “我还记得你。”詹小芳的声音虽然不像银铃那样悦耳,但是底气很足。

    “詹部长见过我?”

    “今年地区元旦汇演,我在后台见到过你,你温暖你女朋友的脚。”詹小芳点了一句。

    苏望的脸僵硬了一下,那一刻的回忆突然从脑海深处里涌出,沉重的几乎让他迈不开双腿了。他勉强笑了笑,回答道:“我也记得詹部长你,你当时是主持人。”

    “是的,你今天的讲话真是太棒了,真不愧是能在荆南日报上发表文章的才子。”

    “什么才子,我今天的话都是被逼出来的,能说的都让前面的人说光了,我只有憋了这么一段出来。”苏望僵硬地咧咧嘴道。

    詹小芳不由一笑,丰润的脸如同一朵微微盛开的牡丹。“我想以你这段话为纲要,再丰富一下,写一篇文章,题目叫《有关青年干部成长的思考》,投到省组织部的组工动态去,署我们俩的名,当然是你为主,我为次,你说好不好?”

    “没关系,反正这段话我是临时想出来的,你现在叫我回忆,我都记不全了。”

    “我可是全记住了,”詹小芳拍了拍手里的笔记本道,“那就这样说定了,你留个地址,我写好后寄给你,你修改一下做最后定稿。”看来她已经把苏望看成是文章高人了。

    苏望在詹小芳的笔记本上写下自己的通信地址,由于挨得比较近,苏望觉得一股淡淡的粉香直钻自己的鼻子,差点没写错一个字。

    “呀,你怎么在县志办?你这样的才子高人应该在县委办呀。”

    “我是服从组织和领导安排。”

    “哦,”詹小芳不便多问了。两人跟着人群走下路,眼看就要出楼梯到院子里了,詹小芳突然问道:“你还常常去郎州见你女朋友吗?”

    苏望像是被一把利剑刺中的心口,一直被深深隐藏的伤口顿时鲜血直流。他定在那里,脸色惨白,好容易才用尽全身力气道:“已经分手了。”

    “什么?”詹小芳不敢相信道,“当初我看到你把你女朋友的脚拥进怀里的时候,我有一个错觉,你们应该会永远在一起。”

    苏望转过头来,满是忧郁和感伤的眼睛让詹小芳看到无尽的无奈和痛惜,他淡淡地问道:“永远有多远?是一个永恒,还是一瞬间?”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看着苏望在阳光下的背影,詹小芳觉得自己看到一头在荒漠中孤独前行的骆驼。

    康永年带着调研组前脚刚走,后脚县大院就传出,康永年成了接任义陵县委书记的热门人选,他这次义陵之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反倒是苏望在座谈会上的出彩,在某些人的刻意淡化下以及谣言满天飞的情况下,像是往波澜已起的水面上投下一粒石子。

    第二天,苏望和张宙心又出发了,花了几天时间去了五方县雁回湾,郎州市的五溪源乡,舞阳县舞水江边的望江亭等地方调研,又在这三个县市的档案馆、地方志办公室翻阅了不少资料。

    中间是五一节,张宙心回义陵休息去了,而苏望则去了一趟潭州,参加老师杨明和的婚礼。在婚礼上,苏望才知道师母覃笑云是荆南大学医学院毕业的,现在是省人民医院儿科医生。不过杨明和的婚礼办得很低调,除了工学院的领导和同事,就是一帮学生,双方的父母亲都没有出席。不过知道杨老师有背景的苏望理解他的苦心。

    参加婚礼之余,苏望和张爱国以及几位关系还不错的学院教授把众联铸钢厂的事情都谈妥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常为民来跟进了。

    回来继续调研,最后一站是郎州地区博物馆,这里珍藏了不少郎州地区出土的文物,而且还有一位知识渊博的老教授,对苏望两人的调研大有用处。

    到博物馆时正好是中午时分,因为事先约好了,所以两人就直接进去,先去找博物馆的资深研究员傅承明。傅承明不仅是郎州地区历史和考古界的泰斗,在荆南省和国内也是享有盛名的。可不知为什么,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学者拒绝了吴江大学、东越大学乃至京城大学的邀请,专职在偏远的郎州地区博物馆当研究员,顺便兼职郎州师院的教授,而且一周只去讲三堂课。

    走进博物馆的大院,苏望两人傻眼了,现在十二点多了,工作人员都下班了,上哪找傅教授去?也不知道他住哪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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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县大院的风波(二)

    苏望眼站在那里四下扫了一眼,正好看到一个扎着马尾巴的倩影从眼前走过,连忙拦住道:“请问一下,傅教授住在哪里?”

    倩影转过头来,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尤其是那双眼窝微陷的眼睛,格外灵动和深邃,配合精致的鼻子嘴巴和白皙的皮肤,居然有点异样风情,嗯,有点像波斯或者书上描写的鲜卑美女的影子,但仔细一看,恬静内敛古韵盎然的气质迎面而来。咦,这个美女好像有点眼熟。

    而对面的女孩也在上下打量着苏望,脸上慢慢露出淡淡的惊喜,最后两人不约而同地说道:“原来是你。”

    女孩接着又补充一句道:“你推荐的高考复习资料我买了。”说完后脸上便意识到不对,自己干嘛跟他说这些,于是脸上浮起淡淡的一层红晕,为了掩饰,女孩连忙问道:“你们找傅教授干吗?”

    “你认识傅教授?我们此前跟他约好了,想向他请教一些问题。但是路上耽搁了,所以现在才到。”

    “那跟我走吧。”女孩转过身道,马尾巴就像是飞扬的青春,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苏望和张宙心狐疑地互相看了一眼,只好跟在后面。一路上无语,来到博物馆后院的宿舍楼,从二单元直上三楼,女孩直接拿出钥匙开了门,然后大声说道:“外公外婆,妈,我回来了。”

    从厨房传出惊喜的声音道:“是囡囡回来。”接着走出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长得跟女孩有七分像。

    “咦,这两位是?”

    “他们是来找外公的,说是已经约好的。”

    这时,从一间房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是不是义陵县志办的两位同志?”接着从房间里走出一个头发银白却很矍铄的老人。

    “傅教授,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中饭和午休了,要不然我们两点再过来?”苏望听出声音来,连忙恭声问道。

    “没事,没事。我已经吃过中饭了,而且我也没有午休的习惯,我们到书房去谈。”

    跟着傅教授进了书房,苏望感觉这间房子果然是名副其实的书房,到处都摆满了书,书架摆满了,就堆在几个桌子上,最后只留下不宽的一个空间。

    苏望和张宙心说明了来意,也提出了自己那个专题系列文章的主题。傅教授一听,当即叫好,“这个主题好,很贴切,也很有时代感。虽然我是吴江人,但是以我在荆南省三十多年的体会,这个主题把荆南人的人文精神说的淋漓尽致。”

    苏望两人得到傅教授的认同,也非常兴奋,于是与傅教授热烈地讨论起来。傅教授的学识非常渊博,从春秋到民国近代,有关荆南的人物和典故是信手拈来。说到兴致之处,傅教授还谈起近代外国人对荆南历史和荆南人物的评价,从英国的传教士笔记到德法的外交官回忆录,就像全装在他脑子里一样。

    正谈着,一个声音在三人耳边响起,“琳琳,你来凑什么热闹,饭吃完了赶紧去午休一会,下午还要去学校复习呢。”

    苏望抬头一看,女孩正站在门口注视着自己这边,而一个同样白发矍铄的老太太在旁边说着话,看到打断了三人的讨论,不由歉意地笑了笑,然后把女孩拉走了。

    “这是我的外孙女,今年赶上高考了,因为我这里离三中近,所以每天中午就到我这吃中饭午休,然后赶紧又去学校。”傅教授笑着解释道。

    “是啊,现在高考不仅考学生,更是考家长。”苏望接了一句道。

    “哈哈,小苏你这话说得很有意思。”傅教授不由大笑道。

    下午两点,傅教授又带着苏望两人去博物馆转了一圈。有这位大拿指点,苏望两人很快便收集了不少有用的资料。

    下午向傅教授告辞,苏望两人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去地区档案馆补充了一些资料便赶回了义陵。

    回到县大院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苏望和张宙心都在心里构思着这篇大文章,两人默默地向办公室走去,还没到门口,却听到办公室有人在问道:“王股长,苏主任什么时候回来,我这里还有一堆的报销需要他签字。再不回来就得等到下月去了。”听声音应该是编审股的李村雨。

    “那我不知道,苏主任和张股长出去公干,那可没个准。”王秋霞没好气地回答道,

    “出去公干,我看是游山玩水,公费旅游吧。”这是政工股闫养会的声音。

    “这个谁知道,他是领导,就算是游山玩水,公费旅游你能说什么?”王秋霞鼻子哼了一声道。

    “听说他是靠跳票上来的,这种走歪门邪道的,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在荆南日报发表文章,也不知道是找的哪个帮忙捉刀。”闫养会跟着阴阳怪气道,办公室其他人都没有做声。

    苏望摆摆手,示意张宙心也停住脚步,等了一会,待到办公室静悄悄的,然后过了十几秒钟,这才缓缓地走进办公室。

    “苏主任,张股长,你们回来了。”王秋霞等人连忙站了起来打着招呼,闫养会尤其笑得最灿烂。

    “大家好,我和张股长出差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王秋霞赶紧应道。

    “那就好。”苏望一边答道一边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过了一会,王秋霞拿了一叠发票和收据过来,“苏主任,这是我们办公室这月的费用报销,请你给签个字。”

    苏望接了过来,翻了翻,发现有餐饮发票,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文具等用品发票收据,大约有上千元,而占大头的是闫养会,毕竟他管着内勤,大部分用品必须是他去买。

    “王股长,你怎么没签字呢?”

    “苏主任,我需要签字吗?有领导你签字不久行了吗?”

    “王股长,做为政工股股长,你要负起审核的责任,以后所有的报销单据必须有你在审核一栏的签字,否则我不会签的。”

    “这,苏主任,以前朱主任没有这规矩呀。”王秋霞啜着牙花道。

    “王股长,我跟你说的是财务制度,不是哪个私人定的规矩。”苏望似笑非笑地说道。

    王秋霞不由一愣,明白苏望的意思了,便悻悻道:“那好,苏主任,我回去补签字。”

    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开时,苏望又补充了一句道:“王股长,你既然在审核一栏签字,就必须负起审核的责任,如果有什么虚报、多报的单据,你是要连带责任的。”

    王秋霞瞳孔不由一缩,猛地抬起头看着苏望那微微眯着的眼睛,好像告诉她什么,又好像没告诉她什么。心里不由一阵慌乱,苏主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自己和闫养会在报销单据里搞了鬼?这是在警告自己吗?万一被他抓到把柄,一个审核不严甚至是包庇纵容报到县政府办,那就大麻烦了。像这种细水长流的虚报多报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可要是拿到明面上说,那绝对是犯错误了,而且很有可能够犯经济错误的边边。

    王秋霞感觉自己的头上冒出白毛汗了,连忙定神道:“苏主任,请放心,我一定严格审查。”

    过了半个小时,王秋霞把单据送了过来,苏望翻阅了一遍,发现少了一些,但是还有一些加塞,而且还是闫养会,估计他认为这些加塞做的比较隐蔽,苏望应该发觉不出。

    苏望把单据轻轻一放,淡淡地说道:“那好,王股长,我待会签完字就给你。”

    “好的,好的。”

    苏望把这些单据往旁边一方,开始忙起自己的事情来。他整理了一下手头的资料,把专题文章分成五大块,前四块纵向发展,论及古今,以屈原、王昌龄、唐宋明清等郎州地区历史遗迹、流传文章以及郎州几位革命先烈和开国元勋的故事为例范分别点出心怀天下、勇于献身的爱国情操,敢为人先、勇于担当的创新品质,百折不挠、坚忍不拔的顽强风格和兼收并蓄、博采众长的开放意识。第五块则是横向联系,站在整个荆南省人文历史高度,将郎州地区的人文历史融合进去,论述以原道发端,远迹屈子,中经贾谊、柳宗元形成荆湖文化原道的源头,到周敦颐重构儒道的《太极图说》、王船山“六经责我开生面”,魏源“技可进乎道”、“师夷长技以制夷”,谭嗣同锻造维新变法的思想利器《仁学》,直至**思想的形成,“流风所被,化及千年”。

    重点提出正是有了荆湖文化中的“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荆南人尽死”式的使命感和“吾道南来原是濂溪一脉,大江东去无非潇水余波”般直冲云霄的豪气,才有荆湖人才辈出的现象和一往无前、自强不息的精神风貌,在华夏历史长河上留下了荆湖文化“筚路蓝缕”、奋发图强的深刻痕迹。

    接着是从地理分析荆湖文化的成因。荆南虽然北有大江相阻,其它三方均是群山环绕,号为“四塞之地”,但地处南北交通要冲,东连西进之枢纽,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各种文化交相汇合、相互激荡之地。从而使得荆湖文化在这三山四水之间,撷南北文化之长,促进南北文化相互生发,从而既拥有中原文化的顽强坚毅和现实价值取向,又有南方文化的灵性飘逸与浪漫激情的双重品性。

    最后苏望觉得应该站在荆湖人文精神上,继续发扬百折不挠、坚忍不拔的顽强风格,保持兼收并蓄、博采众长的开放意识和敢为人先、勇于担当的创新品质,心怀天下、勇于献身,为建设荆南,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努力奋斗。

    苏望揉了揉太阳穴,放松一下有点发昏的脑袋,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大的框架已经出来了,如何将它流畅地衔接起来,补充详细的材料让它变得完美,那就是张宙心的事了,苏望自认为还没有那个本事,不过倒可以利用这个大好机会好好学习一下。

    看了看表,已经五点多了,苏望抓起笔,把没有问题的李村雨的报销单据签好字,闫养会的报销单据则单独提溜出来了。他收拾了一下,然后拿着单据走了出去,往王秋霞的桌子一放,然后语气平和地说道:“小李的报销单据没有问题,我已经签字了,小闫的单据有些问题,你再好好审核一下。”

    说完跟明白一点意思的张宙心打了个招呼便离开办公室了,只留下一脸诧异的众人。说你的单据有问题,可就不告诉问题在哪里,让你自己猜去,这就是当领导的好处。

第八十八章 再上荆南日报(一)

    第二天上班,苏望刚走进办公室,闫养会马上迎了上来,满脸笑容微微弯着腰道:“苏主任,我已经帮你把办公室收拾好了,还打了一瓶开水。我看了一下,苏主任你桌子上没有茶叶,我刚好有人送来一罐曲陵的云雾茶,你先尝尝。”

    苏望看了一眼闫养会,微笑着点点头:“谢谢你了,小闫。”

    “苏主任,这是我应该做的。”

    苏望在办公室里坐下,王秋霞便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那叠单据,“苏主任,我重新审核了一遍,把不合理的开支费用去掉了,还请你签字。”

    苏望接过来翻阅了一遍,发现里面的加塞都不见了,剩下的都是正常的支出,于是就拿起笔刷刷签上字,然后递回给王秋霞,“王股长,还请你一起报送到县政办去。”

    “好的。”

    忙完这些琐事,苏望便请张宙心进来,拿出昨天自己的写的框架大纲,一起讨论起来。

    “苏主任,这个框架大纲非常不错,我唯一感到有些把握不住的就是这个大纲是不是太高了一点,怕写不好反而弄巧成拙了。”

    “老张,你的顾虑我明白。但是我们的主题摆在这里,它已经很大气了,如果文章写的太小家子气了,反而不大好,浪费这个好主题了。要不这样,我们就尽量站在郎州地区的角度上进行纵向论述,荆南省横向论述就少些笔墨,点到为止,算是抛砖引玉,你看怎么样?”

    张宙心坐在那里想了一会道:“苏主任,我看这样行。”

    “老张,你忙得过来吗?要是不行请编审股的其他同志一起写。”

    “苏主任,我们俩动手差不多了。这个主题有点大,要是参与的人多了,反而会写得比较散,到时不好汇总和主题控制了。”张宙心看了一眼苏望,斟酌着说道。

    “行,你是写文章的高人,我听你的。”

    “苏主任,要不你在这个框架的基础上再分细一下,我也好依着架构往里面添东西。这么大的主题我还是第一次弄,有点吃不准。”

    “老张,我也是第一次弄这么大的题目,也吃不准,我们就好好努力吧。”

    上午十一点左右,苏望正在那里埋头写文章时,电话铃响了。

    “你好,我是县志办苏望,请问你是哪里?”

    “苏主任,我是县大院的门卫老于,大门有几个人找你。”

    “哦,于大爷,”这位于大爷正是苏望上次来县组织部把他拦下的那位,“请问他们是哪里来的?”

    “苏主任,他们说是麻水镇过来的,是各村的支书,还是什么镇人大和县人大代表。可是我要为县大院的安全负责,不能顺便放人进来。”

    “好的,请让他们稍等一会,我马上出来。”

    等苏望来到县大院门口,这里跟平常一样,而于大爷正稳稳地坐在门卫室,继续警惕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人。苏望出了大门,往墙脚一转,看到五六个人正蹲在角落里,有张老根、陈长水、王下田、莫会仁、陈二冲还有冯支书。

    “几位老叔,我们找地方去坐坐吧。”

    “苏镇长,这县大院的门也难进了吧。”王下田在那里抱怨道,“那门卫老头一看我们就咬定我们是上访的,死活不让我们进去,气得我们。我们这样子像上访的吗?我们都是镇人大代表,老陈还是县人大代表呢,我们有什么要上访的,不知道去找人大?”

    “好了,老王,不要让苏镇长难做。”陈长水劝阻了一句,“衙门就是这样,刚才老王气得把自己的人大代表证都拍出来了,还把我的县人大代表证也拍出来了,可惜都不好使。”

    一路上边走边说,苏望带着他们直接上了浦江酒家。

    “苏镇长,不上好再来饭店?”莫会仁诧异道。

    “老叔,这两个是一家的。再说了,这好再来饭店人来人往的不方便谈事情。”

    开了一间包厢,陈长水几个便开始直奔主题了。他和张老根去动员各自村里人时,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也高估了村里人的热情。听说要投一两百万进去办没影的铸钢厂,村民们都犯了嘀咕,这可是大工程,一两千元砸进去都分不到什么股份,最少的论上万。动员来动员去,只有二十来户响应了号召,只筹到了十来万,离预期目标还差得远。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这花墙内不香墙外香,过了两天,消息慢慢传了出去,陈二冲先跑了过来,带来了汇水湾村几户人家集资的四万元。莫会仁接着带来了他们村几户人家集资的三万五千元。王下田听说了,二话没说,跟几个老伙计一说,凑了五万元送过来了。肖万山则叫儿子肖家勇送过来三万元,直接言明分多少股都无所谓。最后岩头垄的冯支书也无意中听说了,打电话跟杨光亮一商量,动员信达公司四十余股东,凑了二十万元送了过来。还有其它村零零散散的五万余元集资,都想入伙。

    陈长水说到这里有点尴尬,这事本来以他们两个村为主,可是没有想到岩头垄村反客为主,占了大头,就是其他散户加在一起也比羊山和东山村多。

    “苏镇长,现在情况就是这样,总共五十万元的入伙费,你帮忙出个主意,看怎么办。”

    苏望沉吟一下道:“陈叔,张叔,你们把厂址选好了吗?”

    “选好了,在我们两个村交界的地方,有一个山坳,地势还算平坦又不占田地。而那里刚好靠着省道,旁边又有条小河通到麻水河,离变电站也很近,最合适不过了。”

    苏望合计了一下道:“两位老叔,你们回去量一下,这块地到底有多宽,然后算东山村和羊山村投入的固定资产,你们两家村再投入人力帮忙把厂房修好,这样厂子里可以给你们两家村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算你们村集体的资产,至于这百分之二十你们两家怎么分,那是老叔你们俩的事。”

    “我家可以拿出一百万来,这样吧,我们家就占百分之四十,你们五十万就占百分之三十,剩下百分之十我想留给聘请来的厂子和技术员,没有他们,我们投再多的钱也没用。”

    “苏镇长,这不大好吧,你家一百万只占百分之四十,我们五十万怎么能就占了百分之三十呢?我们不能占这个便宜。”陈长水摇摇头道。

    “没关系的,这个项目原本就是为了让麻水镇的村民们致富,我家占了百分之四十,我还觉得占了大便宜。老叔,就按这个比例分,否则我家就不搀和进来了。”

    “老陈,我看就这样吧,苏镇长这是让好处给大家伙,我们心里记住了就好了。而且这厂子要是没有苏镇长家的股份,我这心里都没着没落的。”冯支书劝言道。

    大家你看我,我看看你,就这么同意了,然后商定好回去把各自的股份确定下来,合伙协议书拟定好,苏望这边赶紧把设备、技术员和厂长人选确定下来,过几天再正式签字合伙。

    到了晚上,苏望跟张宙心说了一句,请他把农机厂的常为民约出来,三人在一处大排档吃个晚饭。

    常为民看上去很魁梧,有一米八多,在身材普遍矮矮墩墩的义陵男子中算是异类了。听苏望简单说明来意和情况,常为民沉吟了一下开口道:“苏主任,办铸钢厂有三个问题,第一,设备和技术人员,我虽然是冶金学院毕业的,但是具体的冶炼铸造却不大熟悉,必须有经验丰富的技术工人坐镇;第二是销路,正如苏主任所说,潭州、昭州、建宁不少中型厂对这种量小、技术含量又不高的钢铸件需求很高,但是人家为什么会信任一家刚开业不久的小铸钢厂?如果我过来,倒是可以带着人去跑一跑,但是需要一到两年才能见到效益,不知道股东们能不能等?第三,我同意苏主任的建议,用电弧炉和废钢铁进行回炉冶炼,可是关键的废钢铁原料如何解决?供电如何保证?用电炉冶炼,万一中间断电,连炉子都要报废。”

    听完这三个问题,苏望的手指头在桌子上敲了两下,然后决定开诚布公,既然决定请常为民来当厂长,很多情况也必须让他知道。

    “设备和技术人员我已经跟我的同学打过招呼,他父亲以前是洪湖厂副厂长,现在是昭州市组织部长。”

    听到张宙心不由抬头微带诧异地看了苏望一眼,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常。而常为民则继续不动声色地听着。

    “我同学去昭州东风钢铁厂联系了一趟,他们厂刚好淘汰了两套电弧炉,分别是十吨和七吨,都是八十年代初从前联邦德国进口的,初步报价三十六万,还愿意派出技术人员帮忙安装调试。”

    东风钢铁厂是厅级单位,荆南省前列的大型钢铁厂,这点置换下来的旧设备还不放在心上,完全是卖市组织部长一个面子。

    “我同学还去了昭州故山钢铁厂,他们也刚好淘汰了一套电弧炉,只是有点小,不过两吨而已,而且也有点旧,是六十年代从捷克进口的,初步报价四万左右。也找到了个冶炼技术员和两位铸造工人,都是干了十几年的骨干,因为某些原因现在面临下岗,接触也愿意过来。”

    某些原因就复杂,与领导关系没搞好,或者人过于老实,结果在这两家钢铁技术大革新淘汰旧设备减少不必要岗位过程中被某些人落井下石,给踢了出来。不过这些大家都不会去深究了。

    “销路也好说,昭州有我同学帮忙,找到合适的客户应该很容易,在潭州和建宁,我可以请我大学的老师帮忙,他们与这两地的工厂有很密切的关系,只是需要支付一笔介绍费就好了。”

    “原材料问题也不大,昭州、潭州、建宁数百家工厂,每天处理的废铁废钢都得论吨数算。不过零散的我们也不好去收集,直接找两三家废铁废钢出货比较大的集中采购,然后统一运到义陵来,中间有几个环节,如公路或铁路运输、仓储等需要解决,但是我认为这些都不是什么难题。关键是电力供应这一块。”

    苏望有点犹豫,现在的供电局号称电老虎,虽然东山村那边有个金宝洞水电站,但是人家不可能直接卖电给你,是需要电力局统一调配,可这一块苏望不熟啊。

    三人沉寂了一会,张宙心开口建议道:“苏主任,现在我们义陵县的供电不是很紧张,初期如果让麻水镇党委和政府出面跟县供电局和麻水镇供电所打个招呼,再好好笼络一下几个关键人物,问题不大。等到铸钢厂壮大起来后,不用打招呼,县里也会关注县供电局优先保障铸钢厂的用电。”

    苏望想了想,是这个道理,现在义陵县本身有几个电站,加上郎州地区其它地方有几个国家和省级大型水电站,用电的确没有二十一世纪那么紧张,刚起步的时候拉拉关系,找找门路应该可以解决。待到铸钢厂发展起来,成了县里的利税大户,那么县里肯定会当宝贝一样供起来。供电局敢断电,不用铸钢厂出面,县里那帮要税收和GDP的领导都能把供电局骂飞起来。

    苏望转向常为民道:“老常,情况就是这样,我代表几十名股东诚意邀请你过来当厂长,只要你答应,除了工资,还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就是你的,不用投一分钱。而且我代表最大的股东向你保证,厂里的经营管理完全由你来管,我们只需把财务看起来就行了。”

    刚才的交谈,常为民能够毫不忌讳地指出关键性的问题,这说明他看问题还比较敏锐,能够抓住重点。至于管理经营能力,他在县农机厂已经体现出来,自己也用不着再出考题了。

    常为民坐在那里低着头想了好一会,最后抓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好,我明天就向农机局交停薪留职报告,那帮孙子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就等着我离开了。”

第八十九章 再上荆南日报(二)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常为民去跑了,铸钢厂名字也取好了,就叫众联铸钢厂,苏望可以安安心心和张宙心一起写那篇文章了。经过一周的艰苦奋战,初稿终于出来了,再经过周末两人在家里修改,第二稿也出来了。

    “老张,你说朱主任这个人如何?”苏望和张宙心在办公室里刚讨论完文章的定稿,突然问道。

    “苏主任,你的意思是朱主任对我们这篇文章的看法?”张宙心略一思量就明白苏望的意思,文章是写好了,可不能就这样直接投到荆南日报去,这和当初苏望在麻水镇写送电影下村性质完全不同,那可以算是一篇新闻稿,而这篇文章就完全是理论方面的,没有主管部门同意,贸然发表就有点不像话了。

    “朱主任以前一直在乡镇工作,不过资格够老,与几位县领导又走得近。所以为了照顾他进城的要求,就给他安排了目前这个位置。”张宙心斟酌了一下,尽量能够将有用的信息传递给苏望。

    苏望明白了,那朱天明不是内行,而且前些日子自己驳了王秋霞和闫养会的面子,这两人肯定去朱天明那边告状了,从这段时间朱天明一直不愿意过来县政府办公楼这边可以看出,他对自己还是有些意见的。

    苏望想了想对张宙心道:“老张,辛苦你一趟,请你以定稿为基础,重新写一篇文章,只需要修改一部分,让它变得稍微空洞一点,嗯,带点自大最好,搞好了我们拿过去跟朱主任汇报,到时候就说是初稿。”

    张宙心一听便明白,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上班,苏望和张宙心拿着那份“初稿”去跟朱天明汇报。果然朱天明看完之后就皱起眉头道:“小苏,老张啊,你们写的这是什么?空洞自大,不着边际,你们就想拿这份东西去投稿?同志们,你们要戒骄戒躁,不要以为有了一点成绩就目空一切了。要扎扎实实做好本职工作,不要做这种好高骛远的事情。”

    虚心接受了朱天明的批评,下午四点多苏望和张宙心去找了县政办主任郑渝民,不过拿出来的是“经过修改的第二稿”。

    “不错,写得很大气,难得的好文章。不愧是我们县政办两大才子联手写出来的。”与朱天明的态度截然不同,郑渝民对这篇文章是赞不绝口。突然他问道:“这篇文章你们给朱主任看了吗?”

    “上午时我们拿过去汇报了,不过被朱主任批评了一顿,给了空洞自大,不着边际,好高骛远的评语。我们修改了一点点,就送到郑主任你这来了。”苏望微微笑了一下答道。朱天明毕竟是县志办的正主任,这篇文章不过下他那里,怎么都说不过去。

    郑渝民看了苏望一眼,笑了笑不再说话了,县志办毕竟挂在县政办名下,属于县政府这块,在目前这种微妙的情况下,苏望两人能去属于县委办的朱天明那里汇报一下,已经算尊重领导,走过程序了。

    郑渝民意犹未尽,再看了一遍文章,然后说道:“你们先等一下,我给贾县长汇报一下。”

    过了二十来分钟,郑渝民兴冲冲地走过来,招呼两人道:“走,贾县长要见你们。”

    走到县长办公室,郑渝民先给两人介绍贾志国的秘书鲁传书。挂了县政办综合科长职务的鲁传书不到三十岁,一脸的书卷气,眼睛里透着一股灵气,态度也很谦虚。

    “苏主任,张股长,你们好!”鲁传书很客气地与苏望两人握手打着招呼,眼睛里却透着一丝自傲。苏望心里不由笑了笑,当然值得自傲了,县大院二号大秘,跟两三年后下去不是镇长就是镇党委副书记。不过比起白少雄的秘书张宇云,安孝诚的秘书关红波要强多了。

    郑渝民敲了敲里面办公室的门,听到一声“请进,”便推门进去了。

    “贾县长,苏望和张宙心两位同志来了。”

    “快请进,快请进!”

    苏望和张宙心走进办公室,贾国强已经转出办公桌,迎了过来。

    “嗯,小苏真的很年轻,不错,不错。”

    “小张也很年轻嘛,你们都是我们义陵县优秀的青年干部,宝贵的财富。”

    握完手后两人坐了下来,鲁传书送来三杯水后便带上门走了出去。

    “我看过你们的文章,立意大气新颖,让人看了很是鼓舞啊,为自己是郎州人、荆南人而自豪的感觉是油然而生啊。你们是怎么想到写这篇文章的?”贾国强显得很兴奋。

    “贾县长,这篇文章是我和老张一起讨论荆南人文历史时想出来的,然后去各个地方收集了详细的资料,最后成文的。”苏望带着微微笑答道。

    “贾县长,这篇文章的主题是苏主任想出来的,我只是陪着他跑了几个地方,补充了一些细节而已。”张宙心接着说道。

    “看到好文章,我就忍不住手痒,拿起笔来想修改一下,可是硬是找不到下笔的地方。这篇文章立意大气,而且文笔行如流水,不仅读起来有一种嘴颊留香的韵味,更是逻辑清晰,环环相扣,好文章。”看得出贾国强是个好文的人,拿起手里那叠稿子又夸奖起来。

    “文笔还是老张这边下了苦功夫,贾县长,我是学工科的,论到文笔优美,我就差远了,更不用和老张这样的县政办的才子比了。上次在荆南日报发表的送电影春风下乡,是我请了当时任麻水镇党政办的郭志敏副书记帮忙写的。”

    贾国强眼睛亮了一下,指着苏望笑呵呵地道:“小苏,不要谦虚了,如果没有好的主题立意以及大纲架构,哪怕再好的文笔也写不出好东西来。你上次在康书记主持的青年干部座谈会上就说得很好嘛,出口成章,逻辑清晰,一下子就抓住重点要点了。”

    张宙心在旁边附和道:“贾县长说得没错,苏主任文笔虽然欠些火候,但是思维敏锐,能够从小事抓住本质,发现新意,而且思路逻辑性非常强,他写好的大纲和框架,我只需要往里面填好听的字句就行了。”

    听到这里,贾国强不由大笑起来,过了好一会才拍了拍手里的稿纸道:“小苏,这篇文章你是什么想?还是投到荆南日报去?”

    “是的贾县长,上次的文章也是请我的大学老师帮忙审阅,他觉得不错就推荐到了荆南日报,这次我还想请他帮忙审阅一下。”

    贾县长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嗯,有一位好师长,对你来说是受益匪浅啊。好吧,这篇文章拿去请你老师审阅,发表了我为你请功。”

    下午,苏望和张宙心去了邮局,用特快专递把文稿寄了出去。

    第二天上午苏望坐在办公室,拿出一叠信纸,开始俯首疾笔。专题系列文章写好了,苏望准备写一些关于农村经济建设的文章,他想把在麻水镇以及去其它乡镇调研时所思所想,再结合自己开办信达装修公司和友联铸钢厂的经验,总结一下。

    苏望首先把要点列出来,他觉得农村无论走农副业还是工业,都无法单打独斗,因为这跟农村各家各户的经济基础有关联,所以必须走联营或联合的方式。但是这其中又出现几个问题,苏望思索了很久,觉得关键在于两点,第一是资本,没有外来的资本,农村联合经济就无法形成规模,光靠逐渐积累,发展会非常缓慢,容易在发展过程中让村民们失去信心;第二是专业经理人。村民们的确有一些有知识和有能力的人,但是他们受条件限制,无论是管理方法和信息手段都非常落后,容易在发展中出现瓶颈,这也是光靠农村本身发展,能出规模企业和好企业是凤毛麟角的原因。而资本和专业经理人的进入,会带来先进的管理制度和灵敏的信息渠道,这是农村企业最缺乏的。

    可是如何让资本、专业经理人与农村经济体有机的结合,避免反客为主,保证村民们的利益,这又牵涉到一系列的问题。苏望以美国新奇士种植者有限公司为例,进行了分析。提出建立从种子种苗→农药化肥→科技指导→收购包装→仓储运输→批发零售的完整产业链,重点指出必须按照产量分配给农民股权,让农民可以充分参与到整个产业链中;如同股份公司一样向股东公开整个产业链的利润,在此透明的基础上进行合理的利润分配,保护了农民的利益。

    苏望还指出,职业经理人贯穿整个产业链,而且必须以利益不同分别聘请不同的职业经理人,进行互相制衡。如处在上游的农民自己聘请职业经理人,将他们的收入与农民股权所能获得利润相挂钩,使得这些经验丰富的职业经理人既能与中下游的职业经理人互相配合,又可以监督整个利润分配,最大限度的保证农民的利益。

    而政府则担当裁判的角色,不再下场当教练或球员的角色。而这种裁判角色必须给予产业链最大的自主权,确保企业内部的任何问题都能够在股东大会进行公开、公正和平等地讨论和决策,只有在产业链某个角色或某一个环节违反合作协议或者国家法律法规才出面进行干预。

    苏望在文章中结合自己所见所闻的实际情况,初步探讨了整个产业链各个角色的定位,以及互相之间的制约。忙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忙出一个数千字的框架出来,剩下的事情就是完善和补充了。这篇文章他打算用笔名“曲峰”投到几个经济有关的报刊去。

    突然,电话铃响了,苏望不由愣了一下,第一个念头是杨老师打电话来了,可是随即一想,稿子昨天才寄出去的,怎么可能这么快。

    “你好,我是县志办的苏望。”

    “苏望,我是地区团委的詹小芳。”

    苏望心里不由一滞,原来是她。“你好詹部长,请问有什么指示?”

    “什么指示,我只是告诉你,上次跟你说的那篇文章已经在《荆南省组工研究》上发表了,题目叫《论青年干部的成长》,编辑部还打来电话,说这篇文章写的好。不过这篇文章虽然是我寄出去的,但是第一署名可是你,第二署名才是我,怎么样,还够意思吧?”

    难怪詹小芳这么兴奋,虽然组工研究发行量不大,但是它的主管部门名头响啊,荆南省组织部,而且听说省委领导也非常关注这本杂志。其编辑部听说都是组织部的头头脑脑,能够得到他们赞誉,当然是件好事。

    “多谢詹部长,我只是那么随便一说,想不到你还真成文了。再一次感谢你。”这样送上门来的扬名好机会,苏望当然却之不恭了。

    “那怎么感谢我了?”詹小芳用略点俏皮的语气问道。

    “下次有空到郎州市,一定请詹部长吃饭,地方随便你挑。”

    “那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一定一定,我怎么敢欺骗地区领导呢?”

    放下电话,苏望心里暗暗笑了一下,不由摇了摇头,这时响起敲门声。

    “请进。”

    张宙心走了进来,顺手把门也掩上了。

    “苏主任,县大院现在传言,说你不自量力,刚在荆南日报发表了文章就不知所以然了,拉着我又捣鼓了一篇不知所谓的文章,又想上省报,正被人当成笑话在传。苏主任,这传言估计是县委那边传过来的。”

    苏望当然知道张宙心指的是谁,笑了笑没有做声。

    张宙心有点急了,当即又说道:“苏主任,文章一旦发表了,朱主任会不会认为我们在故意整他?”

    苏望看了一眼张宙心,微微笑着道:“老张,难道给朱主任看的文章和我们发表的文章差距很大吗?”

    “差距不大,只是部分用词做了修改,增减了很少部分。”对于张宙心这种文字老手而言,只需动很小的部分,就可以让同一篇文章变成截然不同两个境界。

    “那就对了,朱主任不赞同,难道就不允许我们向其他领导请教,进行修改?难道朱主任一个人就把持了整个县大院的文字定夺权?”

    张宙心一听心里就明白了,随即也笑了笑道:“是我想复杂了。”

    苏望深深地看了张宙心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地说道:“有时候人的烦恼就是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只要我们记住,目前我俩还是县政府这边的人就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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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名动一时(一)

    接下来几天,苏望和张宙心不管县大院议论两人是如何的痴心妄想地又想出名,只是按部就班地做好自己的事情。苏望把那篇关于农村经济建设的文章修改了三遍,没有请张宙心审阅补充,就投到了几家经济类的报刊杂志去了。这种文章又不是考究文笔优美,只要论述严谨,论证充分就行了。

    到了第五天,苏望终于接到了杨明和的电话。

    “苏望,想不到,再多久工夫你又整出大动静来了,说,是不是有高人指点了。”杨明和笑呵呵地说道。

    听到老师这种语气,苏望知道大事已成,心里也轻松起来,“杨老师,你可不能这样说,我是你亲手教出来的,你对我没信心,难道对自己没信心,这样的心态还怎么把我们的母校办成华夏一流的大学呢?”

    “说你胖你还真喘起来了。你的文笔功底我还不知道,写几篇论文没问题,但是写出这么大气的文章来,我是不相信的。除非像金庸武侠小说里说的,有了奇遇,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

    “呵呵,杨老师你太了解我了,想瞒都瞒不住。说实话,我们县志办有位高人,写文章那是没得话说,依我的拙见,起码是省地一级的水平。这篇文章主题大纲是我写的,但是细节都是他捉刀的。”

    “还你的拙见。告诉你吧,省里一位领导看了你们的文章后感叹道,这文章起码是省宣传部或省报的水平,怎么就让义陵县两个年轻人写出来了。荆南日报编辑部的人是知耻而后勇,找我打听作者的消息,看意思是想把你们俩调出来。”

    “杨老师,可别,我这边仕途一片光明,你可别一时冲动答应那边,把我给捣鼓到省报去,就我这水平,不用三天就现原形了。”

    “看你小子的得意劲,才个副科就牛成这样子。”

    “杨老师,我不能不骄傲,能和恩师一个级别了,我现在这心里头全是自豪啊。”

    “你这小子,是不是欠揍啊。”杨明和气急败坏地骂道,随即又笑着说道:“看来今天得去领导家走动走动了,不行啊,要是不能高你一级,我在你面前就抬不起头来了。”

    两人说了几句玩笑话,杨明和转到了正题,“苏望,你们的文章我给省里的一位领导看了,他觉得非常不错,然后在省委大院里传了一圈,评价都不错。因此省报准备做一个专题,以你们的文章为引子,再组织人手,接过你们文章的话题,站在整个荆南省的高度,把心忧天下、敢为人先、百折不挠、兼收并蓄这个主题挖深挖透,为荆南省的改革开放从人文方面做好思想总动员。苏望,省报编辑部的意思是向你们约稿,希望再写几篇关于荆南省文化建设方面的文章,你们要做好准备。”

    “好的,杨老师,我们就先写几篇,写好后还请你审阅。”

    “我审阅个屁,我就是一传达室,你们那文章我只有拜读的份,还审阅,你小子纯粹是寒碜我。对了,省报那边定好了,后天头版,你自个偷着乐去吧。对了,我提醒你,不要太得意。”杨明和最后嘱咐道。

    “杨老师,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得意便忘形的人。”苏望从心底感谢杨明和真诚的关心。

    “那就好。”说完杨明和便挂断了电话。

    苏望静了静心,然后把张宙心叫了进来。

    “老张,省报定下来了,后天的头版。”

    “什么!”张宙心差点跳了起来,看到苏望平静的神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苏主任,不好意思,失态了。”

    “这是人之常情。”苏望笑了笑,然后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张宙心越听越兴奋,不过他死死地抑制住自己的心情。

    “老张,省报那边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在荆南省文化建设上再写几篇文章,我们好好合计一下。”

    “苏主任,我们还是老规矩吧,你定主题和大纲,我来补充和完善。”

    两人便沉静下来,开始思索起新主题来,他们都想趁热打铁,趁着思维非常兴奋的情况下想出几个好点子来。

    “苏主任,我提个建议,以论述文化建设是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主题,你看如何?”张宙心最后忍不住提议道。

    苏望没有做声,还在那里思索着,过了好一会才说道:“老张,我们既然以文化建设为主题,就应该继续延续下去,首先论述文化建设的重要,然后对我省的文化建设提出一些建议来。前面写了一篇大文章,后面不能太小家子气了,否则前后对比反差太大了。”

    苏望定了定神道,“这样,我们就以文化是软实力也是发展的硬实力为主题吧。富民,既包括物质上的富,也包括精神上的富。我们在调研时也看到了,我们荆南省这样的内陆地区与沿海地区有很大的差距,从表面上看是发展速度上的差距,实质上是思想观念上的差距。而如何解放思想,因此我们应该注重通过文化建设和改革促进解放思想,转变观念,建设软实力,为经济建设聚集发展的硬实力。”

    张宙心一听,不由惊住了,“苏主任,这要是写出来,恐怕又是一篇大手笔啊。”

    “怕什么,风头我们俩已经出了,就不怕再出了。”苏望笑着道,“至于这文化建设的建议,我们简单地提一提,总不能把话都写完了,要不然省宣传部和省报那帮人会怪我们抢饭碗。我觉得应该从推动荆南省文化产业规模化、差异化、精品化发展,构建以广播影视业、出版业、报刊业、动漫产业及新兴文化业态为主导,相关产业联动发展、结构优化的文化创意产业体系,要点是多极化布局,多样化业态,多元化品牌和规模化主体。”

    “苏主任,这还只是简单地提一提?这已经是明摆着抢人家饭碗了。”心情很好的张宙心也开始打趣道。

    “那我们就写简单点,喊喊口号,细化的东西就留给省里那帮人去琢磨吧,我们也就算交了差了。”

    “对了,老张,后面的文章你署名就好了,不必署我的名了。”

    “苏主任,那不行,你这不是把我往风尖浪头推吗?你要是不署名,这文章我就不写了。”

    “你个老张,硬是一点亏都不肯吃,那这样吧,后面的文章你主署,我副署。”

    “苏主任,这样的亏对我来说,越多越好。对了,这文章要不要也署上郑主任和贾县长的名?”

    “我看不用了,”苏望沉吟了一会道,“上次贾县长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他不会在文章上署名。既然他不署名,郑主任好意思署名吧。”

    荆南日报头版文章一出来,顿时就像在县大院里面投了颗重磅炸弹,所有的人看着省报上苏望、张宙心两个黑铅字,全都傻眼了,据县党史研究室的工作人员放出的消息,当天上午看到报纸的朱天明在办公室里摔了杯子,接着便冲出办公室,向县委领导的办公室冲去。

    临近中午时,郑渝民找到了苏望,很严肃地问道:“朱主任说你和张宙心故意欺瞒,拿不同的文章去欺骗他,有这回事吗?”

    “郑主任,什么?朱主任怎么会这么说呢?当时我们拿去请他审阅的稿件是初稿,他看了后把我们训了一顿。我和老张回来修改了一下,不敢去找他,只好直接找的你,朱主任怎么能说我们欺骗他呢?”说完,苏望拿出那份给朱天明审阅的初稿,

    郑渝民匆匆看了一遍,做为写材料老手,他看得出这初稿跟给自己和贾国强审阅的文章有些区别,可差别不大,虽然有点空洞自大,只是少部分语句和材料没有组织好而已,没有定稿的境界,但立意和主要内容摆在那里,绝对没有达到朱天明所说的空洞自大,不着边际的程度。

    “你们修改完后怎么不再去找朱主任审阅?”郑渝民语气和缓很多了。

    “郑主任,我要做检讨,我当时被朱主任训得有点惶恐了,修改后也不敢拿去给朱主任审阅,只好找到你,却想不到反差这么大,可能是立足点不同,所以对文章的看法不同吧。”苏望诚恳地说道。

    郑渝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看了苏望好一会,最后点了点头道:“嗯,以后要记住教训,虽然朱主任对文字这块不熟,但是我们还是要尊重老领导。”

    “郑主任,我记住了。”

    说完,郑渝民拿着那份初稿回去了。

    到了下午,县大院又传出消息,说白书记把朱天明臭批了一顿,说他身为党史研究室和县志办主任,连文章好坏都分不出,只知道在那里乱训话,打小报告。听说朱天明被气得不行,回来后就请了病假。

    过了三天,省报在继续刊登围绕苏望两人主题的文章,而县大院关于两人的议论热度也还没有丝毫减退,一个惊人的消息又传了出来,给这把火上狠狠地浇了一桶油。地委负责宣传和意识形态的副书记詹利和明天将代表地委到义陵县来,与义陵县委、县政府共同讨论,如何围绕省报主题继续组织人手写一系列文章,在郎州日报上刊登,与省报相呼应,将省报的主题和思想精神传达到郎州地区每一个角落。

    大家沸腾了,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詹书记是奔着苏望、张宙心两人来的,说是讨论,实际上是变相来表扬两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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