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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曾鄫     匡政之路txt下载     匡政之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名动一时(二)

    五月二十日上午十一点,被紧急打扫过的县大院显得格外干净整齐,蔡亚林、萧鸣声、刘生礼、龙安山等县常委陆陆续续走出了各自的办公室,在县大院的门口等着,三三两两随意谈着话。而白少雄、贾国强、安孝诚、林桂清四位老早就坐着车子去了城郊公路上迎接去了。

    过了一会,县大院出现一阵微微的骚动,有人在向蔡亚林等人汇报道:“詹书记的车子马上就要到了。”县常委们马上挺直了腰,脸上挂上了笑容,队伍也不知不觉地按照常委会的排名站好了。

    苏望和张宙心老早就被安排到了会议室,会议室里坐了十几个人,都是县委办、县政办和宣传部的头头和笔杆子,朱天明也强撑着“病体”,出席了会议,不过他看向苏望和张宙心的目光却带着丝丝寒意。

    在座所有的人都支着耳朵,倾听着大院里的动静,虽然神情不一,但是都看得出来在极力压抑着各自激动的心情。过了一会,走廊上传来说话和脚步声,大家不约而同地伸长了脖子,齐刷刷地向门口看去。

    苏望不由转过头,向张宙心淡淡地笑了笑,而张宙心也回了一个会心的笑意。

    很快,门口走进一位四十多岁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正是苏望上次在元旦汇演远远见过一面的地委副书记詹利和。后面紧跟着的是白少雄和贾国强。

    在座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热烈鼓掌欢迎领导们的到来。

    白少雄将詹利和引到苏望这边,满脸笑容地介绍道:“这是县志办的副主任苏望,这是县志办编审股股长张宙心。”

    “苏望同志,张宙心同志,你们好,你们为郎州地区争了光。”詹利和微笑着和两人握了握手,尤其还用左手在苏望的手背上拍了拍。

    坐下来后,林桂清主持会议,“同志们,今天地委詹副书记到我们义陵县指导工作,带来了地委领导的指示和精神,现在请詹书记讲话。”

    詹利和说话和他女儿一样,中气很足,声音很洪亮,“我这次来义陵不是来指导工作的,是来学习的。你们义陵县出人才啊,心忧天下、敢为人先、百折不挠、兼收并蓄,这个主题提得好,文章写得更好。省里领导看了后感叹道,这是省宣传部和省报的水平,这是为省委省政府如何解放思想,推进改革提供了绝好的思路。”

    詹利和此话一出,众人皆震惊,他们想不到这篇文章居然引起了省里领导如此高的评价和重视,于是看向苏望两人的目光变得有点嫉妒和有热度了。

    “省委指示,全省要以这个主题为中心,掀起热爱荆南、建设荆南的**。而做为这次活动的发源地,郎州地区,义陵县不能甘于人后,要走在前面,不仅要在文章理论上走在前面,更要在实际行动中走在前面。”

    话刚落音,会场响起一片掌声。

    “我也仔细拜读过这篇文章,我能够深深体会出作者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以及身为这片土地主人的自豪感,正是由于这种热爱和自豪感,才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来。而我们也要以这种热爱和自豪为动力,为建设家乡努力奋斗。”

    在掌声平息后,白少雄和贾国强陆续讲话,号召大家领会省委、地委的指示精神,发扬心忧天下、敢为人先、百折不挠、兼收并蓄的精神,继续为建设义陵、建设郎州做贡献。

    讲话完毕后,开始进入座谈会阶段,詹利和直接向苏望和张宙心问道:“苏望同志,张宙心同志,这次大讨论是你们发起引导的,你们有没有准备后续的文章?”

    苏望看了郑渝民和贾国强一眼,看到贾国强含笑地微微点点头,站了起来道:“报告詹书记,我和张宙心同志前几日已经按照省报编辑部的要求,写好了一篇后续文章,已经经过县政办郑主任和贾县长的审阅,投递到了省报社。”

    “哦,你们动作挺快的吗?还有没有底稿,给我看看。”詹利和连忙问道。

    旁边的贾国强从秘书鲁传书手里接过一份稿纸,递给了詹利和,笑着道:“小苏和小张给我审阅后,我舍不得还给他们,就以权谋私,让他们重新誊写了一份,留在我这里。”

    詹利和接过来,仔细地看完了,然后笑着对贾国强道:“这样的好文章,不要说你舍不得,就连我也想留下了。”说完便大笑起来,旁边的白少雄、安孝诚等人也陪着一起笑了起来。

    待到笑声过后,詹利和转向苏望、张宙心道:“我向两位同志提意见,你们不能老给省委提建议,也要给地区和县里提意见,你们不能老让省里占便宜,让地区和县里干着急啊。”

    说罢,大家都轻声地笑了起来。

    苏望站了起来道:“詹书记,我和张股长都还年轻,只是结合手里的调研材料,根据自己的所思所想写出这些文字,其实在实践和经验上还很缺乏,所以只能提一些理论总结,不敢贸然提出有关实践的建议,我们还需要加强锻炼和学习。”

    听到这话,白少雄脸上不由抽搐了一下,旁边的安孝诚脸色也变得有点难看了。

    “嗯,不懂不会装懂,苏望同志,你很坦诚啊。的确,你的理论知识非常深厚,前些日子你不仅发表了送电影春风下乡,还在组工研究上发表了论青年干部的成长,都写得不错。的确,正如你所说,你和张宙心还很年轻,需要加强锻炼。白书记,贾县长,我觉得像苏望和张宙心这样优秀的年轻干部,组织上就应该重点培养,丰富他们的实践经验,让他们尽快成长起来。”最后还开了一句玩笑话道,“白书记,贾县长,要是你们义陵县安排不下,我可就抢到地委去了。”

    听到这话,众人看向苏望两人的目光几乎变得灼热了,这简直是在向县委下提拔二人的指示,以前从来没有人得到如此待遇。

    白少雄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道:“苏望和张宙心两位同志是我们义陵县的优秀青年干部,我们一定会遵照地委的指示,给他们俩加担子,让他们尽快成长起来。”

    詹利和下午就离开义陵县,义陵县常委会随即召开了,一直研究到晚上。

    第二天上午,苏望接到郑渝民的电话通知,来贾国强的办公室一趟。

    到了办公室门口,鲁传书比上一次要热情多了,紧紧地握住苏望的手道:“苏主任,以后还要多请你在文字方面多多指教一下。”

    苏望眼睛眨了一下,连忙笑言道:“鲁科长,言重了,我们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鲁传书矜持地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了,指着里面贾国强的办公室道:“进去吧,贾县长在里面等着。”

    “贾县长,你好!”苏望恭恭敬敬地打了一声招呼。

    “小苏,坐,叫你过来是通知你职务上的调整。”贾国强没有多说什么,开门见山道。苏望心里不由一愣,想不到义陵县委动作挺快的。

    “在昨天常委会上,我的意思是让你去下面乡镇担任副书记或主抓经济的副镇长,好好锻炼一下。可是有些同志对你的是使用还是心怀疑虑,认为你上副科级时间太多,贸贸然把一个地方的经济交给你,有点不负责。经过讨论,最后确定你担任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兼县团委副书记,主要还是在县政办这边办公。张宙心同志担任县政办秘书科科长兼县志办副主任。刚才我和老郑讨论了一下,让你分管调研科、县志办、扶贫办。希望你不要有其它想法,尽快投入到工作去,不要辜负地委领导和县领导对你的期望。”

    苏望心里明白,这还是自己资历太浅的缘故,一脸严肃地答道:“谢谢贾县长和县委对我的重视,我一定在郑主任的指导下,尽快进入角色,不辜负贾县长和县委的期望。”

    “另外,地委党校六月份有一个青年干部培训班,为期三个月,白书记的意思是让你去学习一下。我觉得这也是一个好机会。县组织部已经向地区递交了报告,开班时间预计是六月六日,你尽快把手头上的事情理顺,然后安心去学习。”贾国强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补充道。

    苏望从这些信息大致猜出事情的来龙去脉。贾国强想把自己放到乡镇去,加强对下面的控制,但是安孝诚一系怎么肯答应?白少雄心里多半也不大愿意,于是就以资历浅为借口联手拦了一下。贾国强就只好把自己安在县政办,职务上提了一级。但是自己毕竟是当红辣子鸡,白少雄他们也不好做得太过,估计这个县团委副书记和去地区党校学习就是补偿。有了县团委副书记和党校学习的资历,明年升半级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出了办公室,苏望去了县政府办公室,郑渝民在那里已经是等候多时。在县政办全体会议上,苏望才知道这个机构管了多少人。它内设政务督导室、行政科、秘书科、机要科、综合科、调研科,归口单位有法制办、扶贫办、接待办,外事侨务办、人防办、县志办。

    而副主任加上自己则有五位,加上各科室科长和负责人,林林总总有十几位副科级领导,可真是有点卧虎藏龙的感觉。

    郑渝民在会议上宣读了县委和县政府的决定,也宣布了苏望的分工。接下来便是苏望和张宙心这两位新上任的副科级干部发言,表了一下态度和决心。散会后,郑渝民把苏望和张宙心留了下来,开口便道:“朱主任由于身体的缘故,辞去了县志办主任一职。老张,你不仅要把秘书科这块看起来,县志办这一块你也不要放松。

    张宙心点了点头道:“请郑主任放心,我会在你和苏主任的指导下把秘书科、县志办的工作看起来。”

    郑渝民点了点头,随即转向苏望道:“苏主任,调研科、县志办、扶贫办那边还要你多费心。”

    “郑主任,请你放心,我会尽快把工作理顺的。”

    “苏主任,希望你能戒骄戒躁,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再立新功。”郑渝民语重深长地说道。苏望听着耳朵里,心里却咯噔了一下,这话里的意思有点不对。他微笑着点点头回应郑渝民的话,眼前却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张宙心,只见他眼里也浮现出一丝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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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小圈子聚会

    苏望晋升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后,田大勇打电话上来,要为铁哥们摆几桌,广邀朋友,好好聚一聚。但是被苏望婉言拒绝了,周日中午他在浦江酒家定了个包间,分别打电话给武琨、郭志敏、张宙心、田大勇、杨志军、黎小明,把他们都约过来,好好聚一聚。

    武琨离得最近,也最先到。他穿着一身橄榄绿警服,领章上终于多了一颗星,变成二级警督。

    “苏望,最近这些日子你可是大出风头,就连我们政法委也在安排学习你的大作。”武琨一坐下来就开着玩笑道。

    “武哥,树大招风,这风头越大越招人嫉恨。我资历浅,根基不稳,不知道多少人眼睛都快要滴出血来了。我现在是步步惊心,唯恐出什么岔子,不知多少人搬着石头等在那里往下扔。”苏望自嘲道。

    武琨不由笑了起来,“你知道就好了。哥哥我当初立功升职,差点没喜疯掉。熬了五六年,头发都快熬白了,终于等到兄弟你给我送来一份大礼。可是夜静人深细细一想,想想那些死盯着的眼睛,哥哥我后背都汗透了。这才体会当初我转业时老首长叮嘱的那句话,失意莫消沉,得意莫忘形,真是一字千金啊。”

    “武哥,看来这心态一定要好。失意莫消沉,得意莫忘形,的确如此,咱们兄弟俩共勉之。”苏望端起手里的茶杯道。

    “对,咱们兄弟俩共勉之。”武琨也举起手里的茶杯,与苏望轻轻地碰了一下。

    “武哥,你那边差不多理顺了吧。”

    “差不多了,哥哥我好歹也当了五六年的刑警副大队,手里还收拢了几个人。立功时顺便也把他们捎带上了,有了他们的帮衬,我这位子暂时算是安稳了。我现在是曹随萧规,低调做事做人。”

    “武哥,你手里好歹还有一帮子撑脚的部下,我现在是光杆司令。不好弄啊。”

    “苏望,张宙心是个人才,你这次把他拉上了,你们以后是孟不离焦了,掰都掰不开了,我想他也清楚这些。哥哥我帮你打听过,他是扶阳人,父母亲好像是学校的老师。他是六零年五月份出生的,七七年恢复高考,他就考上了东越大学中文系,算起来才十七岁。真是人才,真不知道这十七年他是怎么学习的,居然比老三届还要牛叉。”

    苏望也大吃一惊,以前还真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六零年出生,七七年恢复高考就考上大学,真是逆天啊,难道是穿越同行,但是又不像啊。

    “我借着机会找了几位老干部打听了一下,听说张宙心是前县委姚书记点名要过来的,原本是很器重,83年就上副科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姚书记去地区当副专员,既没有把他带走,也没有着力提拔,反而被林桂清书记给坑了一把。当初两人可都是姚书记手下的得力干将,不过据说受姚书记信任程度,张宙心远在林桂清之上。”武琨感叹道。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吧,就算是同一战壕,也难免心生嫉妒和相争之意。”苏望默然了一会也叹息道,“算了,有空我直接问问老张吧。你说说姚书记,我好几次都听过他的大名。”

    谈及姚书记,武琨来了精神,“姚书记,全名姚金良,也是扶阳市人,老革命,解放前就参加革命。八零年从省里下派到我们义陵县,很有能力也很有魄力,老一点的干部都对他有印象,也很服他。八六年调到地区当副专员,八八年成为专员,**年接任地委书记。现在的地委任书记听说就是姚书记极力向省里推荐的。九一年调到省里任副省长。不过他年纪太大了,听说今年都过六十五了,所以去年年底被调整到省人大当副主任去了。很多人说,我们义陵县、乃至郎州地区到现在都还在吃他当年搞的老本。听人说,郎州地区近三分之一的厂是他一手搞出来的,还有我们义陵县成为省里产粮、产棉大县,也是他当年打的基础。”

    听着武琨说着姚金良的一些往事,苏望不由啧啧感叹,当干部就要像姚书记一样,敢想敢干,留给老百姓的是满口的赞誉而不是骂名或者是毫无印象。

    正谈着,张宙心、杨志军、黎小明也陆续到了,大家便转移话题,谈论起四.一三大案来。

    “那两个荆北佬估计得吃枪子了,施国平几个涉案犯估计得去安西呆上一辈子了。”武琨悠悠地说道。

    “这么大的通天大案,施国平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在安西呆上一辈子也算他的造化了。”杨志军不屑地说道。

    “就是,施国平这小子难怪这么坏,感情是有案底的,苏大将,你这回算是出了一口气吧。”

    不了解内情的张宙心有点奇怪了,不动声色地询问是怎么回事?听黎小明利索地把前因后果一说,他看了看一脸淡色的苏望和在那里高深莫测微笑的武琨,略有所思。

    不一会,郭志敏和田大勇联袂赶到,刚坐下田大勇便开口道:“苏大将,你荣升县政办副主任,黎书记说和镇里几位领导准备上来为你庆贺的,你小子怎么拒绝了呢?”

    “大榜,现在不宜张扬,黎书记几位领导上来,别人看到了,不仅对我不好,对他们也不好,还是我们哥几个聚一聚,叙叙私人情谊,比什么都强。”

    “大勇,苏老弟考虑地周全,现在正是风尖浪头,低调一点没错。县委那边说不定正恨得牙根直痒痒。”郭志敏淡笑道。

    “郭哥,苏大将,这是怎么回事?”田大勇有点不明白了。

    苏望和郭志敏相视一笑,却没有解答田大勇的疑惑。按捺不住的田大勇只好缠着坐在旁边的张宙心,问个究竟。

    被逼不过的张宙心看了一眼苏望,斟酌字词道:“写文章、搞宣传这挡事按道理应该是县委那边的事,谁知道却让苏主任和我拔了头筹,可我们俩却是县政府这边的。所以县委那边肯定会有意见的。”

    郭志敏在旁边补充解释道:“苏老弟和老张是县政府这边的,这次出了这么大的彩,上面怎么看县委办、县委宣传部?所以县委几位大佬指不定心里都憋着一肚子的火呀。”

    在乡镇磨练了一段时间,田大勇现在也知道更深层次地去想问题,他略一思量,诧异地问道:“苏大将,岂不是这次你又被人当枪使了?”

    “又不是第一回了,我早就习惯了。再说,从我坐上县志办副主任位置开始,我的作用和使命就已经注定了。我要做的就是如何完成组织上交付给我的使命?”苏望略带自嘲地答道。

    武琨在旁边打趣道:“苏望,我看你这次完成的很成功呀,贾县长已经把你看做是可用之才了吧?以后会重点培养你了,兄弟,你前途无量啊。”

    苏望心里闪过上次宣布自己任命和分工时郑渝民的话语和神情,脸上不由露出淡淡苦涩道:“应该算是吧,不过付出的代价也够多的了。”

    郭志敏在旁边劝慰道:“苏老弟,现实就是这样。你有没有才能没关系,首先得有立场。现在你不仅表现出才能,也表现出立场来,贾县长心里也有数了,以后肯定会重用你的。代价不代价的,这是必须的,天下没有白白掉下来的馅饼。”

    苏望点头道:“多谢郭哥劝慰,我心里也算是好受了一点。现在我只能祝愿贾县长能够尽快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我也好在树荫底下乘凉。”

    听到他的话,大家都不由地笑了起来。

    吃完饭之后,苏望约张宙心去江边坐坐,聊聊事情。

    “老张,这次多亏你的帮忙才搞出这几篇好文章来,把你拖下水了,真是不好意思。”

    “苏主任,应该是我要谢谢你。既想捞到鱼又不想湿鞋,那有这么好的事情?这次其实是你给了我一个大好的机会。对了,苏主任,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找上我,而不是郭副书记?他的文笔不比我差呀?”

    苏望望着波澜微动的浦江江面,沉吟了一会才答道:“郭哥和我可以是亲密战友又或者是共进共退的盟友,但是他成不了我的助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宙心不由笑了,微微点了点头。

    “老张,你和郭哥很像,但是郭哥比你更会做人,你却比郭哥更会做事。郭哥虽然平日里非常谦逊平和,但是我却能看得出他心里的野心。而老张你,我相信你心里也有野心,说不定比郭哥还要盛,但是这几年下来,你的野心已经被慢慢磨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心静气和。我最看重的就是你的这份心静气和。只有这样的心态,才不会被诱惑迷乱,才不会犯大错。”

    “苏主任,想不到你已经把我琢磨透了。”张宙心看着江面,轻声感叹道。

    “老张,琢磨透一个人谈何容易,我只是相信我的观察和判断。”过了一会,苏望又开口问道:“老张,能说说你的事吗?还有和姚书记、林书记的事?”

    沉默了一会,张宙心才开口道:“我父母亲都是扶阳市一中的老师,只是一个教数学的,一个教语文的。我六岁那年,文.革开始了,我父亲被划成保皇派,不久后一家人都被下放到寿亭县一个村庄里劳动锻炼。村里的人都还不错,尤其尊重有知识的学问人,我们一家子都没有受多大的罪,跟普通农民家庭差不多。我跟哥哥姐姐一起跟在父母亲身边学习,只是我学习能力强一点,七零年,村里被下放了潭州市两位大学教授,都很有学问,其中一位还在美国留过学。他们也教了我很多东西。七五年我们一家子回到了扶阳市,两年后恢复高考,我和哥哥姐姐一起参加了。谁知道我考得最好,考进了东越大学,我哥哥考进了荆南省师范大学,我姐姐考进了一所中专。”

    “姚书记虽然和我都是扶阳人,但是跟我一点亲戚关系都没有。只是跟当年下放时教过我的一位教授认识,听说过我的事。当初我毕业被分配到省农业厅,是姚书记亲自跑到省里,把我要到了义陵县。当初的我意气风发,颇有点指点江山,我主沉浮的感觉。后来姚书记去了地区,临走前只是对我说了句,小张,你是个人才,可惜还缺磨炼。后来我在江东镇的事情苏主任你应该也听说过,我当时气急败坏,跑去找林书记,谁知道他叹了一口气道,小张,你是个人才,可惜还缺磨炼。”

    说到这里,张宙心不由看着江面,呆呆地出神了好一会,“为了这两句一模一样的话,我整整琢磨了三年,才总算琢磨出一点味道来。”

    苏望看着张宙心那张被岁月和风雨吹打得有点皱纹,已经如同井水一般平和的脸,不由问道:“老张,你琢磨出什么来?”

    张宙心转过头看了看苏望,轻轻地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一句:“苏主任,我了解过你的过去,你的每一步人家都说是运气使然,可我觉得其实都是经过充分准备后利用机会而获得的,并不是全靠运气。苏主任,你能讲讲你这段时间的感悟吗?”

    苏望愣了一下,心里斟酌了一会才答道:“按照我的想法,无非是做人和做事,如何在这两点之间取得平衡,当然最关键是做事。我觉得做事有三个境界,有声有色,无声有色,无声无色,我现在只能在有声有色上下工夫。”

    张宙心赞许地点点头道:“看来苏主任能走到今天这步,不是侥幸。你现在能想到的,我整整花了好几年时间才悟到。能把工作做得‘有声有色’的人,说明很有能力;能做得‘有声无色’的人,说明他很头脑;能做得‘无声有色’的人,说明他既有头脑又有能力;而能做得‘无声无色’,那是一个人真正的能力,而且他也是在用心去做,可以说是做事很高明的境界。”

    “但是苏主任,光有这些是不够的。”随即张宙心话头一转道,“就算你能做到无声无色,也只能说是一位很优秀的领导,但是想在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却谈何容易?”

    “老张,难道你还相信命运吗?”

    “不瞒苏主任,命我也信一点,没有命运的安排,能有好的机会吗?不过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自身的修养。苏主任,你听说智者乐水,仁者乐山这句话吗?”

    “应该出自论语雍也篇。”

    “嗯,苏主任,看来我们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多了。”张宙心不由笑道,“我觉得做人如水,做事如山。”

    “哦,老张,能解释一下吗?”苏望不由眼睛一亮道。

    “智者乐水,因为水是柔和而又锋利,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它不会安于现状,总是会寻找前进的道路,且势不可挡,所以难于追随,深不可测,也不可逾越。你可以尽心尽力为村民们致富谋划,也可以暗中算计施国平这样的小人,‘明事物之万化,亦与之万化’。而做事要和山一样平静,一样稳定,不为外在的事物所动摇,以爱待人、待物,有群山一样的胸怀。而且站得高,看得远,宽容仁厚,不役于物,也不拘于已,不忧不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说到这里,张宙心转向苏望道:“苏主任,如果能够将两者很好地结合,你觉得这个人会如何?”

    苏望眼睛不由眯了起来,“会如何?”

    “会散发出一种魅力,一种能让人追随不渝的魅力。”说到这里,兴致大发的张宙心道,“苏主任,你听说过独孤九剑吗?”

    “听说过,金庸大师的《笑傲江湖》里的武功。”

    “简单的独孤九剑为什么这么厉害,依我的拙见,是因为它摸透了天下武功的招数,然后做到了不役于物,也不拘于心。这就是它独特的魅力和威力。做人做事也一样,就算你做到了无声无色,其实跟别的优秀人物一样,只有悟透了无声无色乃至前面三种境界,形成你自己的特点或风格,哪怕是有声有色,也算是最高境界了。”

    听到这里,苏望不由陷入了沉思,许久才会回过神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古人诚不欺我,老张,你也诚不欺我。让我们一起好好琢磨吧。”

    “苏主任,我们共同学习进步。”张宙心紧紧地握住了苏望的手,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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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党校学习(一)

    周一的时候,搬了办公室的苏望收到《经济观察》杂志社寄过来的信,奇怪的是这封信鼓鼓的,打开一看才明白,除了是杂志社通知苏望那篇关于农村经济建设的文章被发表的函之外,还有一封转交的信。

    杂志社言明,因为苏望这篇文章题材比较新颖,所以请了几位经济界的学者帮忙把关,这是其中一位学者要求转交过来的信,希望与苏望进行一些学术探讨。打开那封信,苏望发现这位学者也用了化名,叫拓夫。好吧,化名对化名,也无所谓了。

    这位化名拓夫的学者很有见地,他在信中提出几个问题,非常尖锐,直指苏望那篇文章的要害处。如如何在现有的条件下保证职业经理人不会和资本方联手侵害农民的利益,政府如何当好裁判这个角色,整个产业链的利润如何有效地分配等等。

    苏望把信细细地读了三遍,然后坐在那里思量了许久,这才开始动笔回信。苏望在信中指出,要想让整个农村经济产业链有效运作起来,给农民、资本方和、经理人和市场带来多方盈利,必须多方努力,重点和关键在于建立和维持一个合理有效的制度。首先是经理人信用制度。

    苏望在这里稍微延伸了一下,提及了企业和个人信用制度的问题。企业和个人信用制度不仅仅指的是银行贷款范围适用,应该推及到企业经营和个人职业等范围。一个企业的信用不仅仅包括它的盈利和还贷能力,还应该包括它的纳税、员工待遇以及环境保护等社会功能。举个例子,一个企业偷税逃税或者拖欠员工工资不付,那么它的法人代表和股东是不是要承担信用联带责任,不能把A工厂关闭了,大模大样到别的地方开一个B公司继续他的不法行为。政府工商和税务部门应该对法人代表和股东进行审核,认定该法人代表是不是还有资格进行商业活动,或者该股东是不是还有资格进行投资入股?

    苏望提出一个切蛋糕的说法,为了保证蛋糕分得公平公正,那么切蛋糕的那个人必须最后一个分得蛋糕,这就是制度制约的一种优势。但是任何一种制度制约都不是万能的,因为任何制度都必须靠人来执行,所以一个好制度的基础应该保证避免最坏的情况出现而不是追求最完美的结果,再在这种基础上去弥补漏洞,完善结果。

    所以苏望指出,政府这个裁判的角色非常重要。在华夏目前的现状下,政府出面做蛋糕是迫不得已,但是在做大蛋糕的同时,也要注意把蛋糕分好。因为做蛋糕只是政府的职能之一,它最关键最重要的职能是如何分好这个蛋糕。

    就农村经济产业链而言,一套规范有效的制度是整个产业链正常运作的基础,也是保证各方利益的基础,而如何建立维护这套制度,就必须各方努力,以自己的权益为基础,互相合作监督。而政府则是这各方中最关键的一点,如何避免既当裁判又当教练球员是最大的问题。

    苏望洋洋洒洒写了数千字,然后重新梳理了两遍,思量了许久,最后还是将文章中多次提到的制度前面多加了两个字,改成管理制度。这才写在了信纸上,然后寄了出去,在写回信地址时,苏望想到了过段时间自己要去地区党校学习,便留下了家里的地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苏望刚刚把分管的几个部门的情况了解清楚,县组织部便下发了通知,让他六月五号务必赶到地区党校报到,参加地区青年干部培训班。

    郎州地区党校的位置非常不错,在幽静的锦湖公园不远处,再过去几百米,就是传说中的地委后大院。那里紧靠锦湖,背依秀山,绿树成荫,是郎州市一处风水宝地。这里与地委行署大院相隔大约不到一公里,所以被称为地委后大院。里面有二十余栋独立的小洋房以及两栋不过七层高的楼房,地委和行署领导们都住在里面。至于里面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景,苏望也只是听说而没有亲眼见过。

    眺望了一眼隐在树荫中的地委后大院,苏望走进了郎州地区党校大门。党校占地不大,大约不到一百亩,只有四座主建筑,一栋教学楼、一栋家属楼、一栋宿舍楼以及集图书馆、会议室为一体的多功能楼,此外还有两个篮球场,一个不大的食堂,仅此而已了。

    来到只有四层楼高的教学楼前,跟上次在郎州师院参加培训一样,门口立个一块木板,上面贴着一张红纸,上面用黑墨水写着“郎州地区九四年中青年干部培训班”,旁边有一行小字注明,报名处102号教室,套路都差不多。

    来到102教室,教室里靠门口处坐着三个老师摸样的人,正坐在那里轻声地交头接耳,而在旁边,有几个人撅着屁股在课桌上写着什么。

    “老师们好,我是义陵县的苏望。”说罢便把介绍信递了过去。一个老师接了过来,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拿起一个名册,嘴里念念有词道:“义陵县,苏望,嗯,在这里。”接着随手在名册名字后面划了一个勾。

    第二位老师递给苏望一张表格,向旁边的课桌随意一指道:“你找个地方把这份表格填写好。”

    苏望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份学员登记表,上面很多东西,空栏表格布满了整张纸。苏望找了个空隙,从包里拿出笔来,也撅着屁股填起来。正填着,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同志,请问薛字怎么写?薛仁贵的薛。”

    苏望微微抬了一下目光,原来是旁边一个小伙子在悄悄向他左手边的人咨询着,不知道被问的人是不知道呢还是不愿意告诉呢,低声地嘀咕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小伙子没有办法,只有又转到苏望这边。

    苏望想了想,拿着笔准备找纸时,那小伙子推过来一张草稿纸。苏望把薛字一笔一划写好了,小伙子一看,不由笑了,“书到用时方恨少,这个薛字我就是吃不准两个口子上是不是有一撇,多谢你了,同志。”

    刚才左手边那位被问的人不由嘀咕了一句,“不就一撇嘛,写字的时候稍微连一下就过去了,用得着这么认真嘛。”由于三个人靠得很近,几乎是头靠着头,所以这人的话苏望和小伙子都听到了,但只是笑了笑没有出言。

    “我叫蔡浩,舞阳县的。”小伙子刚低下头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向苏望介绍道。苏望这个时候才看得仔细,蔡浩不过二十六七岁,国字脸,浓眉大眼,很精神也透着一股稳重。

    “我叫苏望,义陵县的。”

    苏望很快就把那张表填得密密麻麻,交给了第二位老师,他看了一遍后便随手递给第三位老师,第三位老师看了一遍就拿出一个公章,很有气势地在登记表上一盖,然后埋头写写划划一会,最后递给苏望一个学员证以及宿舍安排表等资料。

    到了宿舍楼指定的房间,苏望觉得党校的条件比郎州师院要强一些,别的不说,宿舍楼就比郎州师院的要好一些,无论从外观还是内饰,而且整栋宿舍楼显得非常冷清,完全没有郎州师院宿舍楼那种熙攘拥挤的感觉。

    来到203号房间,里面坐着一位熟人。

    “苏望,想不到我们俩一间宿舍。”蔡浩有点诧异和欣喜地站了起来。

    “缘分,这就是缘分。”苏望乐呵呵地说道,“你们好,我是义陵的苏望。”他向宿舍其他两位打着招呼。

    “你好,我是朗溪县的何守丰。”“你好,我是丰山县于达岸。”党校的学员跟苏望以前在郎州师院进修的同学有很大的不同,党校的学员好歹都是领导或者是即将走上领导的“优秀人才”,为人处世方面要强多了。

    住在同一间宿舍,四个人关系表面上相处地都还可以,不过相对而言,苏望和蔡浩关系要密切多了,而何守丰与于达岸两人就有点不淡不咸了。

    第二天是开学典礼,地委组织部长方正全、副部长兼党校校长罗本清等领导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既是开学典礼的一部分,也是入学教育的一部分。苏望混在五十余位精神抖数的同学们中间,一点都不显山露水。苏望听得有点无聊,党校,越高层次就越受到重视。地区一级,不高不低,比县党校强不少,比省委党校含金量就差多了,能有地委组织部长出席坐镇,知足吧。

    虽然培训班的名字叫《中青年干部培训班》,但是课程基本还是那一套,不过分得相对比较细,总共分成三大模块。第一模块是马列主义基础理论,分《马列主义》、《**思想》、《邓老理论》、《党的十四大以来理论创新》;第二模块是经济建设理论,现在都在讲经济建设,郎州地区也避免不了这个话题,但是开设的课目却有点混乱,《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建设》、《城市建设和农村建设》、《解放思想、深化改革》,让苏望吃惊的是居然还开设了一门《国际经济形势分析》;第三模块是党员素质修养,开设有《当代党员的价值观》、《牢固树立廉政爱民的作风》等等。

    看到这些课目,苏望心里有点失望了,郎州地区党校的师资力量只能如此,就算从郎州师院请教授讲师,估计也就这个样子了。苏望现在感觉自己的学习到了一个瓶颈,虽然感觉眼界、见识和思考能力比上一世现在的自己要强上很多,但是想上到一个新的层次,总觉得有一层似有似无的纸东西在挡着自己,是不是需要去某个学院进修一下,拜某位教授为师。现在的教授,尤其是那些老教授,比二十一世纪所谓的教授要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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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党校学习(二)

    党校的学习逐渐开始,党校的几位老师、郎州师院请来的讲师轮流上阵,部分老师狠不得口吐莲花,可惜他们水平有限,加上教材比较陈旧,就算他们使出十二分劲来,也只能这个样子。学员们听得无精打采,这些老师们经过前两天的兴奋期,也变得无精打采。倒是那几位有经验的老师,老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课程讲得四平八稳,学员们也听得四平八稳。

    在外面吃过两次饭,交谈过好几次,苏望和蔡浩的关系日益见深。蔡浩已经知道苏望就是那位名动一时的“义陵大才子”,赞誉之余感叹道:“老苏啊,你现在差的就是资历,如果你能够在副科级早熬两年,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一飞冲天了。虽然省委、地委领导对你有了深刻印象,可是对你来说还是太虚了。为什么?你的级别太低,以他们的级别,根本没有办法直接伸手下来,毕竟我们的组织原则摆在那里,还有那说不清楚的潜规则,上面的领导再赏识你,也没有办法给你带来实际好处。赏识你和重用你还差得远,所以说你的进步还卡在义陵县委几位大佬手里。”

    苏望端着酒杯默然了一会,不由问道:“老蔡,看来你对组织这块很熟悉?”

    “老苏,不是我自吹,我这是家传的学问。我爷爷当过乡党委书记,县组织部部长,现在退休了,可是在组织这块泡了三十多年。我父亲也是从乡镇组织委员一级级爬上来的,现在官居舞阳县组织部副部长,下半年要调到朗溪县当组织部部长。不瞒你说,我这次上党校,是我爸在为我铺路,为的就是好上副科级。”

    蔡浩毫不忌讳地谈及自己家里的情况。他爷爷是老红军,当然了,不是那种经历过长征的老红军,而是少年时扛着梭镖参加过贺老总的队伍,跟着打过几个月的国民党反动派,还火线入了组织,但是中途被打散了跑回了家。不过运气比较好,解放后到郎州地区剿匪的一位团长正好是他的老班长,为他证明了老革命和老红军的身份,因此留在了地方继续干革命,虽然官当得不大,但是资格在整个郎州地区也是数得着的。

    蔡浩的父亲蔡威年十几岁参加工作,从公社通信员做起,一步步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算是老组工干部了。这样说起来,蔡浩对组织工作的认识的确是家传的了。

    “老蔡,你是不是要留在舞阳县了?”苏望听完后问道。

    蔡浩眼睛一亮,笑嘻嘻地答道:“当然留在舞阳,总不能我父亲去哪当官我就跟到哪里去了。再说了,我父亲不管去哪里,根还在舞阳县,我爷爷奶奶,叔伯堂兄弟,姑姑舅舅,一大家子都在舞阳,我当然乐意留在舞阳县了。”

    “老蔡,看样子你毕业后会留在舞阳县组织部。”

    “老苏,你不去当算命的真是可惜了。我在富江镇待了四年,资历也熬得差不多了。”

    “舞阳,富江镇,都是好地方啊。”苏望没由来地感叹了一句。

    “绝对的风水宝地。老苏,我跟你说,我们郎州地区除了在积极准备地改市,还有一件大事。”蔡浩神神秘秘地说道。

    郎州地区上下在争取地改市苏望是知道的,这是目前这一届地委行署领导们最重要的工作之一,而且根据上一世信息,九七年郎州地区就正式成为了郎州市。不过另外一件大事苏望却不是很清楚。

    “什么大事?”

    “舞阳县和渠江县合并,改成县级市,而且将政府所在地迁到富江镇去。”

    “啊,舞阳和渠江合并?”苏望诧异了好一会,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只是义陵县在郎州地区东边,渠江和舞阳在郎州南边,去南梁县倒是要经过这两个县。苏望上一世去了南鹏市,过了几年回来后姨父姨妈都退休了,到郎州市区定居,南梁县苏望就再也没有去过了,所以对这件事比较模糊。

    “是的,虽然渠江县是郎州地区的老县,可是地理位置太差了,没铁路,只有一条省道通到渠阳镇。倒是舞阳县,有国道、省道,还有铁路,尤其是富江镇,不仅是这两个县唯一拥有铁路的镇,而且还有国道和曲水江航道,水陆交通比渠阳镇好了几十倍。我听我父亲说,地区领导们一直认为,如果渠江县还保持现状,早晚成为拖累地区经济发展的累赘。所以嘛,这两县合并是必然的事情,不过估计得郎州地改市之后去了,但是现在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两县合并,那渠江纺织厂等企业怎么办?”苏望疑惑地问道。按照当年三线建设的原则,越是山沟沟里,越是建厂的好地方,因为在山里可以避免遭受美帝和苏修的军事打击。在这种情况下,渠阳镇有郎州地区七八十年代最大的纺织厂-渠江纺织厂,最大的水泥厂-渠阳水泥厂,还有大大小小十几家工厂。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这些工厂被憋在山沟沟里,现在哪家不是惨淡经营,就拿最出名的渠江纺织厂,现在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什么原因,还不是让交通给憋的。要我说,长痛不如短痛,干脆把这些厂全部迁出来,富江也好,郎州市也好,总比窝在渠阳镇要好得多。”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而且也不是这两位副科加准副科所能关心的事情,叹息一阵也就算了。

    “老蔡,你说干组织工作诀窍是什么?”

    蔡浩向苏望请教了有关文字上的事情,苏望顺势也向蔡浩请教道。

    “组织工作有什么诀窍,其实在目前情况下,组织工作无非就是为党委推荐合适的干部人选,推荐谁,如何推荐都有一整套运作过程,一言两语难以讲清楚。”蔡浩欲言又止道,“其实按照真正的组织工作制度,组工不仅限于管官帽子,它应该是党委的重要帮手,帮助党委和政府各部门机构高效、协调地运作起来,可惜现在大家的眼睛都只盯着一块。”

    苏望不由笑了,“老蔡,看来你还挺有想法的。”

    “当然有想法了,好歹我也是江夏大学行政管理专业毕业的。”蔡浩撇撇嘴道,随即有点丧气道,“有想法又怎么样?我当初跟我老爸交流过几次,他对我的观点有赞同有反对,但是说来说去交待了一句话,这些话只能烂在肚子里,可不敢随便乱说出去。”

    “看来老蔡你把我当成自己人了,多谢多谢!”苏望举起酒杯道。

    “老苏,我跟你是臭味相投。不瞒老兄你说,我从小熟读《人物志》和《冰鉴》,我看你静若无人,动若赴的,骨植而柔,色平而畅,弘毅通微隐在心中,肯定能成大器。苏老弟,我老蔡虽然不是避凉附炎之人,但是谁不想和有前途的人做朋友呢?”

    苏望不由目瞪口呆道:“老蔡,你真的是江夏大学行政管理专业毕业的吗?”

    蔡浩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过了十几秒钟,终于绷不住了,仰首大笑起来,苏望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容易笑声才停了下来,苏望扶着桌子道:“刚才你道骨仙风的模样,我还真以为你是高人呢,想不到原来是装的。”

    蔡浩摇摇头道:“有道是相由心生,从外表还是能看出一些东西来,当然了,还有言语、动作等细节,缺一不可。”

    “伪君子无不衣冠堂堂,真小人绝少獐头鼠目,谁好谁坏,谁分得清楚?”苏望叹息道。

    蔡浩的眼睛狡黠地眨了眨,接口道:“那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谁又能分得清楚呢?”

    两人随即又笑了起来,看着蔡浩脸上坦荡舒畅的笑意,苏望心里不由暗暗道,色平而畅,这个蔡浩也是一位有智慧的人,说不定熬得几年,就是一位有大智慧的人。有大智却不卖弄小聪明,值得交往。

    过了半个月,党校的气氛没有刚开始那么严肃了,有些学员课余时间开始四处活动,甚至开始很晚才回来,有的身上还带着一身的酒气,至于开学时颂布的学习纪律,已经忘在脑后了。辅导员、党校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上党校的角色,谁知道后面有谁在撑腰,交恶了对他们来说得不偿失。

    第三周,让苏望意想不到的是党校居然请来了郎州师院的傅承明教授讲课。都是托苏望和张宙心那几篇文章的福,荆南省上下掀起了学习荆南文化,增强主人翁意识,更好更快地建设荆南的风潮。郎州地区党校也不甘人后,也开设了郎州文化历史课,而这方面的大拿当然非属傅承明教授不可。

    傅承明教授的课截然不同,古今中外,傅教授讲得是有滋有味,没有什么讲义和教材,信手拈来。不仅苏望和蔡浩,就连其余的学员,也是他们开班以来听得最精彩和认真的一门课了。

    课余时间,苏望拉着蔡浩向傅教授请教了许多问题。对于苏望这个敏才好学的老熟人,傅教授也不吝啬肚子里的学问,悉心指点,让苏望和蔡浩都觉得受益匪浅。

    “你们除了应该多看历史书籍外,还应该多看国外心理、管理方面的书籍。古中国的学问一直讲究发之微妙而不可见,充之周遍而不可穷,则圣人之妙用而不可知也,必须读懂了才能体会到大道理,而且每个人的体会又各不相同。国外治学则不同,他们以实验研究为基础,条理、逻辑、分析非常清楚,而且多是些总结性的东西,两相对照,对你们会大有帮助的。”傅教授在回答了两人好几个问题后,耐心地教诲指点道。

    “傅教授,我以后可能会在组织工作上发展,请问需要多看些那方面的书籍。”蔡浩虚心请教道。

    “组织工作说到根本,也就是通过管人去管事。而在中国古文化,直白说管人的书不多,多要在史书中去体会,而且思路不大对头。我建议你多看看国外心理学方面的书,如普通心理学、性格心理学和大众心理学,还有管理学方面的书也需要潜心研读,我一位老友向我推荐了美国德鲁克的书,很不错,值得看。”

    蔡浩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抬起头问道:“傅教授,这方面的书不是很好找,不知道傅教授那里有没有?能否让我借读一二?”

    “我是搞历史古文化的,那些书只是浅读过几次,也是借老友的,手头上就没有了。真要找,可以去沪江、首都找找。”

    “老蔡,我手上有几本这方面的书,都是在沪江淘到的,你感兴趣的话我从家里带过来借给你。”

    “那太好了,咦,老苏,想不到你读书挺杂的嘛。”蔡浩欣喜道。

    “苏望,你能多读书很难得。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博学不如精专。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最好把精力放在你最擅长的地方,精专某一面。成功不仅要发挥自己的长处,更要借助别人的长处。”看来傅承明对苏望很顺眼。

    “多谢傅教授的教诲。”苏望虚心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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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党校学习(三)

    因为答应了借给蔡浩几本书,周六下午苏望跟辅导员请了假便赶回了义陵县。第二天,知道苏望回来的武琨急匆匆地把他约到了浦江酒家里,与张宙心、田大勇一起吃中饭。

    “苏老弟,你听说了吗?贾县长的秘书鲁传书要派到下面去了。”刚刚才坐下,武琨就兴冲冲地说道。

    “有这回事吗?”苏望疑惑的目光转到张宙心的身上,他点了点头答道:“县大院都在传这件事,甚至连鲁传书的去向都定好了。县教育局副局长或者平山镇副镇长,这两个位置现在还空着。大家都在传言,这是贾县长在为你腾位子。不过我觉得不大靠谱,所以就没有告诉你。”

    这三周,苏望每周都和张宙心通一次电话,了解县里的情况。

    “老张,你觉得不靠谱的理由是什么?”苏望沉吟了一会问道。

    “鲁传书给贾县长当秘书才一年左右,副科级也才提了大半年,而且贾县长对鲁传书很器重,也没听说鲁传书哪里做得不好,贾县长应该不会贸贸然把他下掉,这不像他的风格。而且我查了一下,这股风是从县委那边传过来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苏望心里咯噔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一点,却最终没搞明白。

    “算了不管它,是真是假,总有见分晓的时候。我们现在再急也没用,还是静观其变吧。”苏望最后摇摇头道。

    “对,还是静观其变吧。现在白书记调走已成定局,这县大院里现在是暗潮汹涌,少掺合进去最好,一个不小心被卷进旋涡里就麻烦大了。”武琨笑中带着嘲讽说道。

    “白书记要走了?”想不到自己才去党校学习三周,义陵县就已经是风云突变了。

    “差不多定了,听说地委领导已经找白书记谈过话了,地委书记碰头会上也初步定下来了,白书记去地区政协当个副主席,好歹也有副厅级待遇这个安慰。不过新接任的县委书记还没有定下来,有人说是地区团委康书记,不过我估计够悬。他以前只是丰山县组织部长,资历还不够啊。”武琨喝了半杯啤酒道。

    “要是贾县长接任县委书记该多好。”田大勇嘀咕了一句。

    武琨嘿嘿笑了一声,压低嗓门神神秘秘道:“根据我得来的消息,其实贾县长接任书记的可能性非常大。”

    众人眼睛不由一亮,连连追问。

    “我一战友,他老婆在地委办公室,我前几天打电话听他说,地委只找白书记和贾县长谈过话,还有其他几位。但是最关键的是其余县的书记和县长都没有谈过话。我们义陵县好歹也是郎州地区人口最多的县,又是产粮、产棉大县,调任过来当县委书记,不是其它县的县委书记,起码也得是县长,否则哪有资格。一个萝卜一个坑,贾县长往上移一步,后面的都得跟上,所以其他几位谈话的估计是填坑的。”

    听完武琨的话,大家不由高兴起来,田大勇更是欣喜地拍着苏望的肩膀道:“苏大将,以后你就是贾书记的红人,可得多罩着兄弟我呀。”

    苏望也兴奋地把杯中啤酒一口气喝完,你妹的,熬了这么久,总算靠上一棵大树了。不过要是贾县长让自己去当他的秘书,去还是不去呢?苏望自认为自己虽然为人处事有一套,但是当一名合格的秘书却还差很多,而且在他心里,对当秘书还有点不甘心。

    下午回到郎州市,蔡浩接过苏望的几本书,初略一翻,非常高兴,拉着他直奔外面的饭馆,以示感谢。

    饭桌上,喝了几杯酒的苏望把听来的消息简要地跟蔡浩说了一下,他沉默了一会嘿嘿一笑:“贾县长接任县委书记的可能性非常大。郎州地改市基本上已经得到省里的认可,估计年中就会通过,送到国务院批准,算算时间还得一两年。不出意外,任书记应该会出任地改市的第一任市委书记,所以他现在把各县的领导班子调整一下,为将来做准备。我爸不就是借着这股春风才能上位县组织部正部长。”

    “调整各县的领导班子,任书记也做不到一手遮天,各方面都要考虑周全。你们贾县长我听说过,属于改革少壮派,好像省里有根。县长也当了快两年了,资历熬得差不多了,也该顺势上位了。不过你当不成他的秘书。”

    “老蔡,此话怎么讲?”

    “谁叫你的名气那么大,在省报写出那么几篇锦绣文章,名字都被省地领导记在心里。如果贾县长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用你当秘书。这么出名的一个笔杆子,却成了他的秘书,为他一个人拎包写材料,上面领导会怎么看?重用的方法有很多种,也不缺这种重用啊。”

    “不会这么玄乎吧。”苏望毕竟在官场上没有混过多久,他以前的经营只是凭借上一世的经验而已。在官场泡得越久,苏望就觉得自己的经验比较肤浅,看来还得多听听蔡浩这种专业人士的意见,谁叫人家祖孙三代都是搞组工的。

    “这官场上的事谁说的清楚,领导的心思又谁说的清楚,你爱才,难道上面的领导就不爱才了?一个成熟的干部,一定会把潜在的障碍和危险减到最低点。贾县长空降到你们义陵县,短短两年时间就能经营成三足鼎立,不简单,他肯定会注意到其中的后果,让你当秘书,带来的好处和坏处,他会在心里盘算清楚的。”蔡浩拍了拍苏望的肩膀道。

    苏望默然了一会,慢慢体会着蔡浩的话,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他举起酒杯,笑着对蔡浩道:“老蔡,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老苏,这些道道书上也不会明说的。”蔡浩举着杯子跟苏望碰了一下,一口气喝下了一半。

    “老苏,说实话,能不当秘书最好不要当秘书,尤其是你这种人。”

    “为什么?”

    “因为当秘书会把你的魄力消磨掉。”蔡浩毫不客气地说道。

    苏望眼睛不由一眯,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才微微地点了点头。

    学习的第三周就这样平淡地过去,到了培训班第二个月,进入到了七月份,天气开始炎热起来了。一个消息传到了党校,省长段春生不久后要到郎州地区来视察。学员们很是议论了一番,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很遥远的事情,议论了几天就冷淡下来了。接着党校组织了几次学员上街义务劳动,跟地区机关干部们一起清理街道,倒是让学员们感受了一下,自己与省长视察还是有关联的。

    这天,陈副校长笑眯眯地带着一个中年人走到讲台上,满脸喜悦地向学员们宣布:“今天有幸请到郎州市委常委、组织部龙部长为大家辅导《干部的成长》这一课题。现在大家热烈欢迎龙部长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为我们讲课。”

    苏望麻木地拍着手,眼睛呆呆地看着讲台那个儒雅而熟悉的身影。

    “同学们,你们好,今天有幸为大家辅导《干部的成长》。干部如何成长,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也是一个很有争论的问题。今天,我以一篇文章为题材,围绕它给大家讲一讲干部的成长。这篇文章就是《荆南组工动态》九四年第六期发表的《有关青年干部成长的思考》,这篇文章写得非常好,不仅对于青年干部如何成长提出了非常有益的建议,也是中年干部成长的参考。”

    龙玉珍先把这篇不长的文章通读了一遍,然后开始细分讲述。可以他准备的非常充分,口才也非常不错,不仅把这篇文章讲得深入浅出,而且还围绕这篇文章做出了很多有建设性的论述。

    苏望默然地听着龙玉珍那略带周阳口音的普通话,心却在那里飘忽不定。

    一节课讲完了,课堂里响起了热闹的掌声。龙玉珍和陈副校长、辅导员客气了几句,走到苏望跟前道:“苏望,能聊几句吗?”说罢对陈副校长和辅导员道,“苏望同志就是《有关青年干部成长的思考》这篇文章的作者之一,我可要和他好好交流一下。”

    苏望默然了几秒钟,无声了站了起来,跟在龙玉珍的身后走下了教学楼。党校的小道绿树成荫,地上除了几片被风吹落的树叶,再也没有其它了。周围都很安静,除了两人的脚步声,就听不到其它的声音。

    “我知道你和秀珠分手了。”龙玉珍开门见山道。

    “那你来干什么?”苏望突然间觉得全身的血都冲到了脑袋上,不由自主地开口问道。

    “你以为我是来挖苦你的吗?不,你想错了,虽然从一开始我觉得你和我的女儿不般配,但是我从来没有看低过你。”

    “那你还反对我和秀珠的来往?难道不是你觉得我一个小小的副科级配不上秀珠吗?”苏望的眼睛微红道。

    龙玉珍盯着苏望看了一会,才叹了一口气道:“自从知道你这个人之后,我多方打听你的情况,因为我爱我的女儿,希望她能找到佳侣,幸福地度过她的一生。”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带给秀珠幸福呢?”苏望恨恨地看着破坏他初恋的元凶。

    “你的自信是不是来自你家上百万的家产?”龙玉珍反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的?”苏望惊住了,自家到底有多少家业,就连他父母亲都不大清楚,田大勇、黎小明、杨志军等几位好友也只是隐隐知道他家至少有两三百万的家产,毕竟他投资这么多,这几个都看在眼里的。

    “黎绪刚是我提拔上来的。”龙玉珍轻轻地说了一句,便解开了谜团,“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对秀珠隐瞒这些?”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觉得不该让金钱去玷污我和秀珠纯真的感情。”苏望艾艾地答道。

    龙玉珍不由笑了,“想不到世故圆滑的你还有这么天真的一面。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口口声声喜欢秀珠,但是却没有全心全力经营这份感情,如果你真的很看重秀珠,任何机会都不会放过,那你应该早就把这个消息告诉秀珠,让她不必承担这么重的压力。”

    “不,我不知道。”苏望像是被打了一闷棍,呆呆地站在那里,嘴里无力地回答道。

    “秀珠对你而言或许只是一份留恋,对过去或者纯真时期的留恋,而你心里却早已明白这份感情的结局,只是一直不敢承认而已。”

    龙玉珍的话就像是一把铁锤重重地砸在了苏望的心里,重生后,家庭重获新生,自己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认识了上一世从未接触过的人,一切都变了,连田大勇这样铁哥们也在变了,还有什么没变?对龙秀珠的爱恋吗?又或许深埋在心里对龙秀珠的感情是上一世唯一值得回忆的东西?

    “苏望,就算你亮出你数百万家产,我还是会反对你和秀珠。你知道为什么吗?钱对我来说,的确很诱人,但不是最重要的东西,或许你以后就会明白了。而我反对你和秀珠,是因为你和秀珠的性格差异。秀珠被我们宠坏了,从小就心高气傲,连朋友都没有几个。她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在做父亲的眼里,她就像是一只天鹅,游离于这尘世之外。而你,苏望,我看得出你心中的抱负,或者说是野心。你会为秀珠放弃抱负吗?还是希望秀珠为了你放弃她的追求和梦想?”

    说到这里,龙玉珍顿了一下道:“爱情是浪漫的,但是一旦进入到婚姻这种现实生活中去,你就会发现,浪漫不能当饭吃,事业需要人去奋斗,家庭也需要人维持,必须有一个人站在另一个人的背后。苏望,你愿意站在秀珠的背后吗?”

    苏望明白龙玉珍的意思,依照龙秀珠的个性,是很难做背后的人,她的梦想就是要发出最耀眼的光芒。而自己呢?会不会放弃梦想,做一个知足翁?

    “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我和秀珠可以各自奋斗,又有何不可?”苏望强辩道。

    “你没有经历过婚姻,我经历过。”龙玉珍毫不客气地说道,“爱情或者说婚姻是一场赌博,我眼看着女儿赌输的概率非常高,我肯定会阻止她,因为赌输了可能就会押上她一辈子的幸福。”

    过了好一会,龙玉珍最后说道:“苏望,你其实是个很成熟的小伙子,如果放弃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全身心地适应这个现实的社会,你的成就应该会很高。”

    说完龙玉珍便转身离开了。

    看到有点失魂落魄的苏望,蔡浩不由大吃一惊,连忙把他拉到了校外的饭店里。几杯酒喝下去,苏望便忍不住说了起来,说自己与龙秀珠的事情,龙玉珍跟自己的谈话。一肚子苦闷的苏望现在最迫切的就是找人倾述。

    听完后,蔡浩默然了一会道:“苏望,不管你如何挽留,有的人注定是你生命中的过客,或者只有这样,人才会成熟起来,而这种痛苦,或许就是成熟的代价。”

    苏望呆呆地看着蔡浩,低头默然了好一会,突然抬起头道:“老蔡,谢谢你。”

    “不客气,我也要谢谢你能向我倾述这些。你没事吧?”

    “没事,分手的事情早就过去了,今天只不过是旧伤被撕了一下而已。“

    喝了几杯酒后,苏望端着酒杯,看着饭馆门外在昏暗路灯下的街道,沉吟了好一会才悠悠地说道:“今天我才发现,龙部长是一位非常成熟的干部。”

    蔡浩不由笑了,“老苏,你总算是完全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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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贾国强(一)

    时间就像奔流的江河,继续向前而去,在党校学习的课余时间,苏望又抓起笔回复了那位化名为“拓夫”的读者来信。前段时间,苏望又在《经济观察》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有关乡镇企业和中小型国有企业的文章,而那位拓夫也给他来过两封来信,问题越来越复杂深入,而且可以看得出来,这位拓夫不是一般的人,他在信中提出的问题往往是一针见血,非常深刻和关键,苏望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绞尽脑汁,才能回答个大概出来。

    放下手里的笔,苏望揉了揉有点发闷的脑袋,这次又不知死了多少脑细胞,简直赶得上硕士博士完成导师论文了,而且这导师属于“无情名捕”之类的好老师。可是苏望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去完成这读者来信,前次编辑部隐晦地提及过,这位拓夫是编辑部请来把关的专家学者,要是这位爷没伺候好,以后自己再想发表文章那就休想了,万一是个器量小的学霸,自己以后就不要想在经济学界混了。尼玛的,老子容易吗?

    又到了周末,苏望原本不想回去,可是田大勇周六一大早就打来传呼,说有事找他,叫他周日赶紧回义陵一趟。

    晚上赶回义陵县,休息了一夜,早上八点多,田大勇就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苏大将,我呼你过来是有担负着组织任务,黎叔昨前天到县里开会,今天想请你吃个饭。对了,还有刘副镇长,他这次是和黎叔一块到县里开会,也很想和你聊聊。”刚坐下田大勇就讲明了来意。

    黎绪刚,刘连生,一位是龙玉珍留在义陵的暗棋,一位是贾县长麾下,单独一位请自己吃饭都好理解,黎绪刚是自己好友的父亲,关系一向不错,刘连生跟自己同是贾县长的人,算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可两位联袂请自己吃饭,这就有点意外了。

    “苏大将,你知道吗,现在县里都传开了,贾县长升任县委书记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且据消息可靠人士透露,贾县长一变成贾书记,马上提你当县委办副主任兼他的秘书。”说明来意后,田大勇凑过头来神神秘秘地念叨。

    “板上钉钉的事?大榜,你啥时参加了地委会议?消息可靠人士?是贾县长本人还是他秘书透露出来的?”苏望打趣道。有关官场上的小道消息就是这么邪乎,它属于口口相传,连来源都搞不清,你真要是把它当谣言,可有时候它无比准确。总之真真假假,你自个分辨去吧。

    “我靠,苏大将,你这不是磕碜人吗?我哪有资格去参加什么地委会议?”田大勇嚷嚷道,他当然知道苏望这是在跟他开玩笑。

    “大榜,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过于在意那些小道消息。这种小道消息听多了,很容易对你的态度和心境造成影响。”苏望点了田大勇一句,“每个小道消息流行都有它的目的和用意,如果你的思维随着这些小道消息转,就达到了某些人的目的。”

    田大勇坐在那里沉思了一会,抬头笑道:“嗯,苏大将,你说的话我都明白。我老头子跟我说过,在这方面,你可以当我的老师,我听你的。”

    苏望拍了拍田大勇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了。

    中午十一多,苏望和田大勇赶到了浦江酒家,自从五月底兴隆冰厂开始今年的营业后,杨二财父女俩就过去帮忙了,不再待在酒家这边了。毕竟这边龙蛇混杂,远比冰厂要复杂得多,为了杨二财父女俩着想,苏望也不愿意老实巴交的杨二财和很纯朴的杨大丫继续待在这里。

    自从施国平吃了牢饭,胡大伟被踢到观音殿乡工商所当副所长去了之后,很多人都知道苏家背后还是很有人脉,加上苏望最近行情看涨,一般人也犯不着去当小人去得罪他了。所以兴隆冰厂比以前更加兴隆。

    走进包间,苏望看到黎绪刚和刘连生在那里愉快地交谈着,刚刚在门口就听到两人的笑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一对老朋友了。

    “苏望大勇来了,快点坐!”黎绪刚站起来,一脸笑容地说道。刘连生也是满脸笑容道:“苏主任,你好!一段时间不见,你是越来越春风得意了。”

    “黎叔,刘副镇长,我来晚了,还让你们等我这个晚辈,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苏望拱着手乐呵呵地说道。

    在上菜的时候,几个人谈笑风生,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黎绪刚问苏望在地区党校学习的情况,说一说麻水镇最近的情况。不过苏望很快就看出,刘连生明显成了捧哏的,总是附和着黎绪刚的话。

    菜都上齐了,四个人开始慢慢小喝起来。这是私人小聚,用不着刺刀见红拼酒。黎绪刚一边吃着菜,一边慢慢地说道:“这次到县里开会,贾县长的话真是鼓舞人心啊,我相信在贾县长的领导下,我们义陵县的工作肯定会上一个台阶。”

    “黎书记说的没错,贾县长是很有能力和魄力的人,我相信在贾县长的领导下,我们义陵县肯定会迎来新发展新局面。”

    黎绪刚含笑点了点头:“苏望,你们几个中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以后前途无量啊。”他现在完全是一副长辈欣赏晚辈的样子,不过他的身份也当得起。

    刘连生则笑意吟吟地说道:“贾县长曾经多次提及苏主任,对你的才能是赞不绝口,甚至说,义陵县青年干部中他最看好你。”

    看到三双眼睛盯着自己,刘连生不由浮出一丝自得的神情,他转述的贾国强的话有部分肯定不能在公开场合讲,只能在私下场合说,他现在说出来,不仅捧了苏望,还抬高了自己与贾国强的关系。

    但是苏望心里却浮现出还在麻水镇,自己被曲云德含蓄地点名批评后刘连生到办公室“安慰”自己的情景,真是截然不同啊。

    “贾县长这么说我,”苏望还是露出一副惊喜的样子,的确,能得到贾国强如此高的评价,心里还是足够自豪的。“真是给我很大压力,不过我会把压力转为动力,努力在贾县长的领导下好好干。”

    黎绪刚看了一眼苏望,眼睛里露出赞许的目光。

    继续喝酒吃饭,不过话题却转到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了,大家的兴致都很高,似乎对明天都有了一个美好的期盼,黎绪刚甚至开了几个玩笑,而刘连生则讲了几个笑话,包括前麻水镇曲云德在金洞乡当党委副书记被党委书记、乡长联手压得喘不过气的事情。苏望听在耳朵里,却没有出声附和,刘连生看了一眼众人的反应,立即转到其他的话题上去了。

    散了场,在往家里走的路上,席中很少出声说话的田大勇忍不住问道:“苏大将,今天黎叔和刘副镇长卖得是哪门子的葫芦药?”

    “刘副镇长是贾县长的人你是知道的,那黎叔是哪边的人你知道吗?”苏望反问道。

    “黎叔跟谁?我还真不知道,小明也摸不清楚头脑。”

    “黎叔是龙玉珍的嫡系。”

    “什么?”田大勇大吃一惊。

    “看样子龙玉珍极可能会回义陵,他老早就开始布局了。现在应该已经与贾县长达成默契了。”苏望沉吟一会,忍不住摇摇头,这龙玉珍还真是一位很有心机和城府的人。

    “龙玉珍回义陵,那你岂不是?”田大勇又惊又喜道。

    “我和龙秀珠已经分了。”苏望淡淡地说道,然后迎着田大勇诧异的目光道:“不合适就分了呗。以前我还是太幼稚,看不清楚事情的本质啊。”

    看着苏望显得有点落寞的背影,田大勇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再问什么。

    下午回到郎州市,刚到宿舍就被蔡浩给拉出去吃饭。

    “老苏,今天我去转了转,听到一个消息。地区团委的詹小芳你应该认识吧?”点完菜,蔡浩喝了一口啤酒,润了润嗓子就开口道。

    “认识,怎么了?”

    “我知道你们俩认识,你们不是还合署发表过一篇文章吗?不过她的际遇比你好,已经被地委组织部推荐到省党校学习去了。”蔡浩端着玻璃酒杯,盯着里面琥珀色的酒水道。

    “其实她是位很有能力的人,去年地区团委组织的青年支教活动听说就是她一手操办的,还上了中央青年报,这次她能去省党校学习,那篇文章只是原因之一。”苏望淡淡地说道。自从和詹小芳合署过那篇文章,他倒是去了解过这位地区团委宣传部副部长一些情况。

    蔡浩看了苏望好一会,才问道:“你应该知道她的背景吧?”

    “知道,地委詹副书记的侄女,那又怎么了?”

    听到苏望的反问,蔡浩不由笑了,过了一会才感叹道:“这人不能和人比,我们还在为科级努力奋斗,这位眼看着就要上副处级了。”

    “各人有各人的路,如果我们老是去羡慕嫉妒别人的成功,可能就永远成功不了了。”

    “老苏,你这话讲得有理,为你这句话干一杯。”

    干完一杯后,蔡浩又开始说道:“听说詹小芳进省党校学习是任书记提议的,老苏,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我们郎州地区各县领导调整,任书记必须有人支持。詹副书记虽然只是分管宣传和意识形态,但是如果他能够支持任书记,无论是书记碰头会还是地委会议上,都是很有力的一票。”

    “老苏,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蔡浩笑呵呵地说道,然后介绍起詹利和的情况来,“詹书记还是姚书记在郎州时提拔上来的,他是招郁县人,四九年出生的,六六年高中毕业后进了公社中学当老师,后来被调到公社当文书。七九年当上公社副书记,算是年轻有为。八四年成了招郁县副县长。后来姚书记到招郁县视察工作,看中了他,**年成了业成县县委书记,升迁速度不是一般的快。据说姚书记调去省里的时候,向省里和地区推荐了两位人才,一位是任书记,一位是詹书记。九二年调到地委任组织部长,九四年才升任地委副书记。郎州地区最有名的少壮派,连省里都挂了号。”

    蔡浩说的这些资料简直就是组织部里档案,哦,他专长就是搞组织工作。

    “老蔡,你的意思是詹书记和任书记是一路人?”苏望细细品味了一下,含笑地问道。

    “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像詹书记这样级别的人,能轻易投到谁的麾下去吗?至少在郎州地区他完全可以自成一派了。”

    “我有点明白了。”

    “你明白啥?”蔡浩不由好奇地追问道。

    “我们义陵县有两位老资格的副书记,安副书记我知道,老早就靠向了徐专员,而那位林副书记我一直没琢磨明白,今天听你一说,想必他应该是詹副书记这边的。”

    “老苏,你真的很会举一反三。”蔡浩愣了好一会,才笑着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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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贾国强(二)

    周三,上午的课刚上完,辅导员就过来了。

    “苏望,有人找你。”

    到了党校门口,苏望看到一辆挂着义陵牌照的桑塔纳,鲁传书站在车前,在向这边张望,苏望不由连忙走了过去。

    “鲁科长,你好!”苏望热情地和鲁传书握了握手。

    “苏主任你好!”鲁传书今天的态度比上一次要含蓄多了,但是热情少了,却多了不少亲切,看来他把自己真当成自己人了。而且精神头比上次更要焕发,“贾县长在车上等你。”

    苏望连忙拉开后车门,看到贾国强坐在后座上,连忙招呼了一声:“贾县长,你好!”

    “上车,我们找个地方吃饭。”贾国强挥挥手道。

    贾国强在附近找了一家红梅餐厅,不大不小,装修很普通。到里间坐下,贾国强笑呵呵地说道:“这家的味道做得很地道,正宗的郎州家常菜味道。我每次到地委行署来办事,有空都会到这里吃一顿。”

    鲁传书帮忙点了几个菜以后,就和司机到外间去吃去了,留下贾国强和苏望两个人。

    苏望叫了一壶开水,把贾国强和自己的餐具都烫了一遍。这种做法还要几年才流传到郎州地区,这是苏望上一世在南鹏市养成的习惯。

    贾国强看着苏望用很娴熟的动作把冒着热气的碗筷摆好,待到他坐定,突然开口道:“县里会有一些变化,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恭喜你贾县长。”苏望愣了一下,随即回答道。

    贾国强挥了挥手,继续说道:“今天任书记和徐专员跟我谈了话,事情差不多算是定下来。只是地区现在忙着接待段省长视察的事情,最后定下来估计得忙完这档子事才会正式上地委会议。”

    苏望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贾国强不会专门找自己就谈这件事。

    “你的情况我跟陈副校长他们谈过,你学习很认真,几位讲师和教授都对你交口称赞。很好,你虽然干出一点成绩,但是能够不骄不傲,沉下心继续学习,很好。你的党校学习还有一个半月,毕业时间刚刚好,我有个腹案,关于你党校学习完后的工作安排,想听听你的意见。一是江东镇镇党委副书记兼副镇长;二是县委办副主任。”

    苏望沉吟一下,当即表态道:“贾县长,我愿意去江东镇。”他知道贾国强一直想让自己去乡镇锻炼两年,而他自己也想去基层好好干几年,只有这样,不仅能力可以得到锻炼,履历也能变得好看一些。据他所知,大部分的县委书记和县长都担任乡镇领导职位。

    “好。”贾国强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我知道有点操之过急,但我还是想问你,如果你去了江东镇,有什么工作思路吗?”

    “贾县长,江东镇我在写省报文章时了解过一些情况,它是我们义陵县为数不多的产粮产棉镇,但是要想发展,光靠产粮产棉也是不够的,我初步的想法就是搞副业。江东镇平地、丘陵、山区各占三分之一,想搞副业必须因地制宜。江东镇最出名的是甘蔗,我想在这方面下工夫,发展制糖业。”

    “制糖业?”贾国强眉头皱了皱,“有搞头吗?能产生多大的经济效益?”

    苏望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贾县长,我目前还只想到这点,至于能产生多大的经济效益,或者有其它的项目,需要我好好调研一番,了解实际情况才好定论。我回去后一定好好收集江东镇的情况,仔细研究,争取找出恰当的方案或者是合适的新项目。”

    贾国强沉吟一会笑了起来:“是我太急了,你能想出这点已经不错了。嗯,你花点力气去好好了解江东镇的情况,先把工夫做足。”

    “好的,贾县长,我记住了。”

    “我们不能光说不吃,小苏,来,吃饭。我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贾国强爽朗地笑了几声,端着饭碗便吃起来。

    送走贾国强,走在回党校的路上。一直压抑自己心情的苏望不由长舒了一口气,激动的心开始像开了锅的沸水。看来贾县长对自己的确寄以厚望,镇党委副书记兼副镇长,党政都能管,想必是贾县长希望自己能够尽快把江东镇的工作搞上去,也希望能够控制住义陵县排前列的江东镇局面。这也是贾县长对自己的考验,如果工作出色,局面能够控制得住,自己就算过关了,以后就是他的心腹爱将了,如果没搞好,估计就得在乡镇里继续转圈了。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里,苏望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他通过电话让田大勇、张宙心帮忙收集江东镇的资料和情况,准备周末回义陵好好研究一下。而整个郎州地区随着段春生省长视察的日子临近,也处于一种紧张兴奋的状态。郎州市天天在搞卫生运动,各单位机构都忙得不亦乐乎,爱卫办的人也满世界转悠,监督查看。地委行署频频召集各县的领导班子,开会研究,尤其是各县的政府领导。毕竟段春生是省长,按照一般惯例,对政府工作这块视察的会比较多一些。

    地区党校也受到了影响,这天,陈副校长把培训班的学员都召集在一起,开了一个动员会。

    “再过两个星期,段省长将来我们郎州地区视察工作,这是我们郎州地区的一件大事。为了做好迎接工作,地委行署领导指示,党校培训班的学员将由行署办公室统一指挥,负责秩序维持。从明天开始,你们就由行署办公室的人员带领先熟悉一下工作流程和情况。我重申一遍,调你们去维持秩序,是地委行署对你们的信任,你们一定要听从指挥,认真负责,出不得半点岔子,否则的话不仅培训班成绩不及格,组织上还会给予严厉的处分!”

    第二天,培训班的学员就分成几拨,在行署办公室几位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去了各个地点,先走一遍位。苏望被分在地区农机厂这块,蔡浩则去了建国厂。这两个厂都是郎州地区的龙头企业,段省长肯定是要来看看的。

    苏望站在一群人中间,听着办公室工作人员在讲述视察工作的流程。

    “段省长将会先视察农机厂车间,然后在会议室听取厂领导的工作汇报,最后到住宅区看望两位劳模。你们几位为一组,负责车间和住宅区劳模这边,你们几位为一组,负责会议室和厂门口,以交叉的方式进行,即维持完车间秩序之后,待领导们去了会议室立即去住宅区劳模家就位。主要工作是维持秩序,不要让周围的工人群众靠得太近,保证领导行动线路的通畅。你们放心,届时周围的工人群众都会被打过招呼,保持秩序,但是难保有些人心情激动,做出一些过激的动作和事情来,你们要做的就是防范这类事情的发生。但是一定要记住,动作不能太粗鲁,态度不能野蛮,两个人负责一个人,先扶到外围去,交由负责警戒的公安人员就行了。”

    苏望算是听明白什么意思了。趁着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和其他几个人在那里低声讨论什么,苏望和同组的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原来都是来自郎州地市各机关单位的,像他这组有两位来自郎州市人防办,有两位来自郎州市文联,还有两位是郎州地区科协的,估计都是没有接待任务的单位抽调出来的。

    接着那位办公室工作人员指定了年纪最大的市人防办田副科长为苏望这组的组长,几位组长开了个碰头会,然后各自带着自己的组员开始走位,把车间和住宅区的环境都熟悉一遍。这时,另外一位行署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在现场负责讲解,指出负责警戒的公安人员大致会在哪些位置,保持一条警戒线,而省政府办公厅和公安厅的随从人员大致会在什么位置,苏望他们要做的就是在这两票人之间维持好秩序。

    走完位之后,所有负责维持秩序的人员被集中在行署礼堂开会,行署办公室的一位副秘书长开始进行动员会,先讲了这次段省长视察的重要意义,然后转入到正题,讲起维持秩序的人员必须遵守的工作守则,足足讲了一个多小时还没完。

    苏望这才了解这里面还有这么行道。首先你要分清哪些是周围的工人群众和随从的领导,因为随从的领导有大有小,林林总总,很有可能会混在一起。因此你既要防范工人群众靠得太近,又不能把他们与领导之间隔得太远,影响领导与群众亲切握手交流,还不要挡住随从领导跟随大部队前进的脚步。

    台上那位副主任讲得口水直飞,蔡浩靠过来悄悄地说道:“听说省办公厅下来几个人,都是接待领导视察经验非常丰富的,正在对我们郎州地委行署的那帮人进行指导呢。”

    “嘿嘿,也太看不起我们郎州地区了,好歹我们郎州地区也来过总书记好不好。”苏望低声答道。

    “那都是八几年的事情,老黄历了。”蔡浩不屑地答道,“而且那次是省办公厅直接坐镇,地委行署的人就是跑跑腿而已,这次该他们挑大梁。”

    苏望正要回答道,腰间的中文传呼机振动起来,他取下一看,上面有留言:“贾县长出车祸,重伤进医院,张。”苏望不由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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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有事,恐怕没空上传,所以趁早把第一更先发了。

第九十八章 风云突变(一)

    看到苏望脸色不对,蔡浩不由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老苏?”

    苏望默不作声,把手里的中文传呼机递给了蔡浩。蔡浩低头看了一眼,脸色也不由为之一变,现在的他非常清楚贾国强对苏望的重要性。

    那位副秘书长还在台上滔滔不绝,苏望和蔡浩却坐在那里陷入沉寂。过了许久,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两人才猛地惊醒过来,心不在焉地跟着一起鼓掌。

    跟着人流出了礼堂,走在回党校的路上,蔡浩不停地看苏望那阴沉如水的脸,最后小心翼翼地问道:“老苏,没关系的,仕途就是这样,没有谁能够一帆风顺,只要你能坚持下来,没有过不去的坎。”

    “人生弯弯曲曲水,世事重重叠叠山。”苏望感叹了一句,“老蔡,谢谢你的安慰。”

    “人都会有起有落,没有失败的痛苦,哪有成功的喜悦。”蔡浩继续安慰道。

    “老蔡,你的辩证法学得很不错。”苏望不由笑道,“我虽然在为我的前途担心,但是更关心贾县长的安危。除了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还感觉得出来,他是个不错的领导,我的家乡义陵县在他的带领下会发展得更好,可惜啊。此外我在考虑他重伤之后,义陵县这盘棋会有什么变数。”

    蔡浩也不由笑了:“老苏,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觉得你还是请假回义陵去看看吧,反正现在党校也没心思开课,大家都忙着迎接段省长视察的事情。我会找找关系,到地委行署那边打听一下,有什么消息立即通知你。”

    “好的,老蔡,谢谢你了。”

    “别那么客气,谁叫咱们是一见如故。”

    苏望跟陈副校长请假的时候,他愣了一下,随即眯着眼睛沉吟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嗯,你们贾县长的事情我听说了。我知道,贾县长对你的成长和学习很关心,你应该回去看看他。去吧,反正这段时间党校也不开课了,集中精力准备迎接工作,只是你下周必须回来,参加迎接工作。”

    “陈校长,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按时回来报到,参加迎接工作。”

    下午赶回到义陵县,刚在家放下包,苏望便打了张宙心的传呼机,不一会他就回电话了。

    “老张,贾县长在县人民医院吗?”

    “是的苏主任,贾县长在县人民医院,你现在在哪里?”

    “我已经请假回义陵,准备马上去县人民医院。”

    “那好,我也马上赶过去,我们在县人民医院住院部汇合。”

    到住院部和张宙心汇合,苏望知道了大致情况。昨天下午五点多,贾县长在郎州市参加完地委行署的会议,急急忙忙往义陵赶,谁知道在离县城三十多公里的坪口镇路上出了事。车子一头撞到了路边的山石上,司机和鲁传书都没事,只是搽破了点皮,受了点轻伤,倒是在后座打瞌睡的贾国强一头撞到了后门玻璃窗上,头破血流,送到县人民医院还是昏迷不醒,据主治医生说,贾国强的前颅部受到创伤,内部有积血,情况非常严重。

    “老于开车不是一直很稳当的吗?怎么会出这事?”走在去病房的路上,苏望皱着眉头问道,老于是贾国强的司机,从他来义陵就一直开着县政府一号车。

    “老于前天家里有事,向贾县长请了假,县委办就临时安排了老齐给贾县长开车,谁知道出了这事。”张宙心叹着气道。

    “老齐,哪个老齐?”

    “就是上回出事的老齐,他原本被提前退休了,不知走了谁的关系,五月份又返聘回来了。”

    苏望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去麻水镇上任时,汪前进和司机老孟提及过一个老齐,说他好酒误事,被提前退休处分了,怎么又跑回小车班了,不过小车班的司机有的是带编制的,有的则还是职工身份,就算带编制也可以按照职工合同进行返聘。在县政办上了这么久的班,苏望也知道,义陵县目前是小车班统一由县委办管理调配,毕竟这个时候车还比较少。

    苏望不由站住了脚步,他阴着脸愣了半天,这才咬着牙说道:“这帮县委办的,看他们干的好事!”

    张宙心听明白了,站在那里皱着眉头,阴着脸半天没有说话。

    “唉,走吧,先看看贾县长吧。”

    到了病房,门口坐着几个人,除了鲁传书,还有一位正在低头哭泣的中年妇女和两个少年,女的大一点,有十七八岁,男的有十五六岁。

    “鲁科长。”苏望轻声打着招呼,正低头坐在那里的鲁传书猛地抬起头,可以看到他额头上贴着一块纱布。

    “苏主任,张科长,你们来了。”鲁传书连忙站了起来,与苏望握手,随即介绍道:“这位是县政办的苏副主任,这位是贾县长的爱人程大姐,这两位是贾县长的女儿和儿子,贾秀秀和贾小斌。”

    脸上带着泪水的程大姐勉强站起身,与苏望握了握手,她已经疲惫地说不出话来。

    “程大姐,贾县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挺过这道坎的。”

    “谢谢。”程大姐有气无力地答道。

    苏望看了极度悲伤和疲惫的程大姐,还有她身边有点不知所措的儿女,不由皱了皱眉头,转身对张宙心道:“老张,能不能请嫂子过来?程大姐状态不大好,也需要人照顾。”

    张宙心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当即点头道:“好的没问题,我让我爱人请假过来,再让我妻妹也过来,反正她们俩都在县文化局上班,没有太多事。”

    “好的,老张,另外你给马姐她打个电话,让她准备七个人的晚饭送过来,清淡一点,现在程大姐这个样子,哪还有力气做饭?”

    张宙心连忙点头,转身出去打电话。苏望继续对程大姐道:“程大姐,你不要太悲伤,要注意身体,小斌和秀秀还需要你照看。”

    程大姐在苏望的掺扶下无力地坐回到长椅子上,麻木地点了点头。

    苏望看了一会,便对鲁传书道:“鲁科长,你陪陪程大姐,我去跟主治医生谈谈。”

    到了医生值班室,苏望直接找到主治医生,县人民医院外科主任肖亭光。

    “肖医生,贾县长的情况到底怎么样?”表明身份后苏望直接问道。

    “苏主任,贾县长的情况很危险,我们照过X光,在他的前颅部分有一块瘀血,如果不尽快把这块瘀血清除干净,贾县长就极有可能昏迷不醒,成为植物人,甚至还会恶化,有生命危险。但是依照我们医院的医疗水平,这个脑部手术把握性太小,不到一成把握。”

    “肖医生,那地区医院或省医院把握性会不会大一些?”

    “地区医院把握性也不大,但是如果去省人民医院,由著名脑外科医生曲教授主刀的话,我想把握性会大很多。”

    “肖医生,那贾县长目前这种情况适不适合转院?”

    “贾县长虽然目前最重的伤只有脑部这块,但从X光片上分析,转院还是有一定风险。”

    苏望听完之后不由犹豫了一会,向肖医生道了一声谢便离开了。

    出门后苏望遇到了张宙心,两人便到外面院子里抽支烟。

    “上午的时候看望贾县长的人络绎不绝,但是听到医生把情况说得那么危急,下午来的人就少了。”张宙心叹着气道。

    “人性就是这样的,我们也管不着。我现在只想着怎么把贾县长的性命保住。”

    “苏主任,贾县长的病情很危险,而且转院风险性很大,谁敢下这个决定。”张宙心是实话实说,程大姐那个样子,你让她下决心转院恐怕不行,让县里领导拍板,谁敢担这个风险。

    “我想联系一下潭州,看能不能把省人民医院脑外科的曲教授请到义陵来,先做一个初步手术,稳住病情,再转院到省人民医院进行深切治疗。”

    “请省人民医院的曲教授?”张宙心诧异道,依照贾国强县长的身份,由组织出面,转院到省人民医院,请曲教授主刀,问题都不大。可是请曲教授到义陵县来,这恐怕有点难度。

    “老张,你去陪陪程大姐,我去打个电话。”

    苏望的电话自然是打给老师杨明和,电话通了之后,苏望直截了当地把情况说清楚,然后请杨明和帮忙去请曲教授,或者是找人去说道说道。

    “曲教授啊,他跟你师母刚好是同事,这样吧,我跟你师母说一下,让她去帮忙说道一下,看行不行。”杨明和斟酌了一下道。

    “杨老师,贾县长对我算是有知遇之恩,不管他以后能否恢复健康,重新担任义陵县县长或县委书记,我都必须还这个恩情。”苏望郑重地说道。

    杨明和沉默了一会,最后道:“嗯,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回到病房外面,苏望在门口看了一眼,贾国强躺在重症病房里,戴着氧气罩,手里打着点滴,身上还有不少线连在旁边的仪器上,心跳仪在那里无声显示着一个个脉冲,表明贾国强的生命迹象。

    不一会,张宙心的妻子卓秀兰和妻妹卓秀莲都过来了,在程大姐身边坐下,轻声地安慰起她来。或许有了女人的安慰,程大姐先是哭了几句,然后慢慢地反而恢复了平静。

    到了晚上六点钟,马小玲亲自带着两个伙计把七份饭菜送过来了,她很快也加入到安慰队伍中去。在众人的劝慰下,程大姐端着饭开始吃起来。马小玲接到张宙心的电话,让厨房很用心地做了几份鱼汤和牛肉饭,味道比较清淡,却是补充体力和精神的好东西。

    正当大家吃完没有多久,黎绪刚、夏国良、郭志敏、张文明、苏鹏飞、陈水莲、闻景初、张三泉、刘连生等几位麻水镇的领导过来看望贾国强。

    苏望和张宙心避开这种场合,又出去到院子里抽烟去了。过了一会,黎绪刚、郭志敏、张文明、闻景初出来了,直接向苏望两人这边走了过来,而夏国良一脸苦涩地打了声招呼便走了,陈水莲则是悄悄一个人离开,苏鹏飞眼睛虽然透着忧虑,但表面上还是平常那副施施然的样子,向苏望这边点了点头便走了。刘连生则是满腹的心事,勉强向苏望点点头便匆匆忙忙离开了。张三泉则走过来拍了拍苏望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苏望,你可要坚持住啊。”黎绪刚一脸沉痛地说道。

    “真是想不到,眼看苏老弟就要飞黄腾达却出现了这档子事,真是让人叹息。”闻景初不无惋惜道。郭志敏、张文明没有说什么,但是脸上都露出无比惋惜的神情。

    “黎叔,还有各位,出事的是贾县长,不是我。”苏望脸色平和地说道,“我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苏望,你是还很年轻,但是机会却是稍纵即逝。”黎绪刚不无痛惜道。

    “黎叔,谢谢你的劝慰,不过机会有第一次就会第二次,而我时刻都在准备着。”苏望微笑着答道。

    众人还准备开口劝慰道,苏望的传呼机响了。

    “地委在开会研究我们义陵的事,我去回个电话。”苏望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往外走。

    过了十来分钟,苏望迎着众人期盼的目光走了回来。

    “苏望,有什么消息?”黎绪刚眯着眼睛问道。

    “地委刚开完会,白书记提前去地区政协,接任的是地委副秘书长马子明,安副书记代县长,主持县政府工作,林副书记分管党群、组织,郎州市龙部长调任县委副书记,分管宣传和意识形态。其余不变。”

    众人不由相视无语,许久闻景初才喃喃地开口道:“这么快,动作这么大?”

    “现在正是段省长视察的紧要关头,地委不敢掉以轻心,干脆快刀斩乱麻,把我们义陵县先调整了再说。”黎绪刚斟酌道,说完笑呵呵地对苏望道:“苏望,你的消息蛮灵通的嘛。”

    苏望笑了笑,心里道,不是我消息灵通,是蔡浩这小子消息灵通,他爷爷搞过三十多年的组织工作,虽然一直在舞阳县窝着,但是谁知道他提拔的人中间没有爬到地委要害部门去的?

    “我党校的一位同学,在地委有点人脉。”苏望简单地回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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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风云突变(二)

    众人纷纷告辞,他们急着要去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重要消息。不过郭志敏却借口有事留了下来,待到只剩下苏望和张宙心时,他开口问道:“苏望,你知不知道这位马书记的背景?”

    “郭哥,恭喜你啊。”苏望没有回答郭志敏的话,反而恭喜起他来了。

    “苏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郭志敏眼睛一眨,似笑非笑地问道。

    “郭哥,你应该是林书记这边的吧?”苏望点了一句道。

    郭志敏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点头道:“是的,张主席把我推荐给林书记的,他们都是姚书记提拔上来的,只是张主席错失了一次机会,没有上去,但他们两人一直保持着很不错的私交。”

    到了这个时候,郭志敏毫不忌讳地把事情都讲明白了。

    “看来我其实一直都没有看明白林书记啊。”苏望感叹了一句,随即转到正题上,“马书记也是地委詹副书记提拔上来的。”

    郭志敏愣了一下,随即转喜道:“苏老弟,你的意思是马书记和林书记都是地委詹书记提拔上来的?”看样子他还不知道林桂清的背后是詹利和,不过也正常,林桂清一般人都看不透,怎么会轻易把底牌露出去呢?

    “苏望,安副书记主持县政府工作,那你的处境就不妙了。”郭志敏很快从喜悦中走了出来,为苏望担起忧来。

    苏望诚恳地道了一声谢,刚才那几位都忙着去回味那惊天的消息,只有郭志敏真正记住了苏望面临的危局。

    “安副书记不简单,他主持县政府工作,对我来说,的确是一道迈不过去的坎。”

    “苏望,要不你调到县委这边来吧。”郭志敏斟酌道,现在县委这边詹系占优势,而詹利和对苏望也比较欣赏,调过去不仅不用那么难受,说不定还有新的机会。

    “恐怕没那么容易。”苏望苦笑道,他跟安孝诚的关系可以说是非常恶劣,跳票案抹了他的面子,四.一三大案让安孝诚损兵折将,差点自己都被牵连进去。或许当时没有想明白,但是像他那么精明的人,事后冷静一想,肯定会知道这案子有苏望的手尾在里面。结了这么深的仇,安孝诚能放过苏望吗?马子明、林桂清会为了苏望去和安孝诚硬拼吗?答案是很明显,詹利和再欣赏苏望,那也只是口头上说了那么一句,你知道他现在是否还记得苏望这个名字?再说了,欣赏和重用还有很大一段距离。既然如此,马子明和林桂清跟苏望没有丝毫的瓜葛和往来,怎么会为了力保苏望而得罪安孝诚呢?

    “苏望,你女朋友不是龙部长的女儿吗?”郭志敏接着问道。

    苏望默然了一会答道:“已经分手了。”

    郭志敏不再言语了,怕了拍苏望的肩膀便离开了。

    “老张,我们俩的处境不妙了啊。”苏望转过头来对一直不出声的张宙心道,“我们成了一对难兄难弟。”

    张宙心笑了笑道:“更艰难的情况我都遇到过,没什么。”

    “我原本以为跟着徐专员的安孝诚这次爬不上去,毕竟徐专员明年就要退休了,加上以前一直被任书记压着,估计也争不了太多东西。谁知道人家在省里也有根脚啊,而且还是组织部的。”

    蔡浩跟苏望打电话时除了说明义陵县调整的情况,还点了两句很重要的话,一是詹书记这次获益最丰,苏望便推论出马子明是詹利和的人,否则林桂清只是调整了分工,算什么获益最丰?二是安孝诚有省组织部的领导打招呼,这说明人家身上是双保险,徐专员是明面上的,暗地的,而且最靠得住的在省组织部。真不想不到蔡浩居然有如此神通,能够探得这般清楚。

    “能到这个位置上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张宙心也笑着道。

    “嘀嘀,”苏望的传呼机又响了,“我老师有事呼我,可能是曲教授的事有着落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外面跑去。张宙心深邃的目光盯着苏望的背影,随即露出笑容来。

    过了一会,苏望跑了进来,一边招呼着张宙心往病房,一边急促地说道:“曲教授明天会赶过来,先看看贾县长的情况,再确定治疗和手术方案。”

    到了病房门口,苏望把好消息跟程大姐一说,她当即站了起来,拉着苏望的手就在那里直流眼泪。

    第二天下午,苏望叫杨志军找了部车,一起去火车站接了曲教授,然后直接拉到县人民医院。

    曲教授把所有的X光片和病历记录都看了一遍,然后亲自给贾国强做了一个全面检查,最后肯定道:“病人的情况允许转院,不过最好是坐火车,毕竟义陵到潭州的公路太崎岖不平了,一路颠簸对病人非常不利。”

    苏望立即赶到县大院,找到了郑渝民,把情况一说,一脸憔悴的他马上去向安孝诚和林桂清汇报,不一会就接到了指示,以县政府的名义向义陵火车站和郎州客运段请求配合和帮助。

    第三天一大早,县人民医院的救护车就把贾国强送到了义陵火车站,然后大家小心翼翼地用担架把他抬上了郎州开往江夏的客车尾车厢。除了程大姐和已经放暑假的贾秀秀、贾小斌,还有曲教授、县人民医院的一位医生和护士以及张宙心。苏望向郑渝民请求让张宙心全程陪同,负责处理一些杂务上的事情,得到了郑渝民的同意。

    苏望把老师杨明和的联系电话给了张宙心,嘱咐他一定要照顾好程大姐一家子,有什么事直接与杨明和联系。

    最后苏望握着曲教授的手,殷切地说道:“曲教授,贾县长就拜托你了。”

    “贾县长是我的病人,我一定会尽力的。”

    看着远去的火车,苏望转过头看看已经变得冷清的站台,心里不由叹了一口气,现在大家都在忙着消化那个已经传遍的新消息,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一位不知生死的前县长?看着郑渝民迈着沉重的脚步和有点失魂落魄的鲁传书离开了站台,特意赶来的郭志敏和田大勇拍了拍苏望的肩膀,拉着他一起离开了火车站。

    中午,武琨特意在家里办了一桌饭,拉郭志敏、田大勇、杨志军和黎小明作陪,一起劝导情绪不高的苏望。

    “苏望,现在县里在传言,说你和龙书记的女儿分手了。而且还在传,说你攀附贾县长,想追求他的女儿贾秀秀,所以把龙书记的女儿给蹬了,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贾县长重伤离职,龙书记却调来义陵。”喝了一会酒,武琨开口道。

    “哪个王八蛋传的谣言?”苏望眼睛都红了,大家心里一颤,在众人的印象中,从没见过如此愤怒的苏望。

    “朱天明,他恨不得站在县大院门口拿着喇叭喊。”武琨忿忿地说道。

    苏望很快冷静下来,“他怎么知道我和龙秀珠分手了?难道这家伙有什么亲戚在郎州市?”知道他和龙秀珠分手的只有田大勇和郭志敏等少数几个人,但是苏望相信他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所以消息只能是从郎州市传出来。

    “他自己说的,他妹妹在郎州市教育局,跟龙书记爱人是一个单位的,还有鼻子有眼睛的说这个消息是龙书记爱人告诉她的,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妹妹和龙书记爱人关系多密切。”武琨撇着嘴说道。

    “这个老东西,我一定要收拾他。”苏望咬牙切齿道。

    “苏老弟,没有必要为这么一个恶心的家伙费神,他以为这么一造谣言就能攀上龙书记的大腿吗?说不定龙书记知道了指不定该多恨他。”郭志敏劝慰道。

    坐下来默然一会的苏望冷冷地道:“朱天明,到时你就知道谁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你以为谣言是那么好传的。”

    苏望喝了一下午的闷酒,终于伶仃大醉,被田大勇、杨志军、黎小明抬回家休息去了,而就在这时,准备到义陵县上任的龙玉珍在家里大骂妻子梁兴华。

    “你长的是猪脑子,怎么什么话都跟外人说,你现在知道义陵县都传成什么样?人家说苏望为了追求贾国强的女儿蹬了你的女儿!”

    “什么,明明是秀珠蹬了苏望好不好,这个朱艳红怎么乱说呢?”梁兴华辩解道。

    “谣言就是谣言,你还能指望它能传成多好听。”龙玉珍冷冷地说道,“而且你大嘴巴把秀珠和苏望的事情往外传,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你后悔了吗?女儿跟苏望分手你是同意的?”

    “我当然同意他们分手,可是分手了还可以做普通朋友,何必把脸皮撕破呢?把事都做绝呢?”龙玉珍恼怒地说道。

    “他一个臭小子有什么好怕的,做绝就做绝,不就写了几篇文章在省报上,有点文才而已,能当饭吃!”

    “你以为光有文才就能上省报,地委行署还有下辖的十二个县市,养了那么多笔杆子,拿出来哪个文才不比苏望强,怎么不见他们写出那么大气的文章登省报?文才、眼光、魄力缺一不可。我告诉,要不是苏望资历太浅,这会已经一飞冲天了。”龙玉珍越说越气愤,噌地站了起来。

    受丈夫气势所迫,梁兴华语气低落了下来,喃喃地说道:“老倌子,说实话,你是不是后悔秀珠和苏望分手?当初你不是觉得苏望配不上我家女儿的吗?”

    “说实话,当初我是觉得苏望配不上秀珠。可是他闹出那么大动静,我倒是有点心动了。可是仔细一打听这小子的所作所为,我赞同他们分手的决心又坚定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望这小子不简单,在麻水镇,一个非党委委员的副镇长居然能够影响镇党委会三票,下面又有村支书村长一帮人支持,吓得镇党委书记曲云德赶紧把他送走,生怕他在麻水镇来个哪吒脑海。到了县志办,又折腾出那么几篇大气的文章,从省里到县里,哪个不知道他的名字,硬是引起贾国强的注意和重视,甚至连詹书记对他也刮目相看。这次贾国强车祸重伤,他马不停蹄地忙前忙后,联系省里的教授,转到潭州去手术。他只是被贾国强看重,还没有正式重用,就能知恩图报到这一步,哪个领导不喜欢有这样的部下?就算是跟他关系恶劣的安孝诚,说不定都在羡慕贾国强看中了苏望。”

    说到这里,龙玉珍转向梁兴华道:“你以为贾国强车祸重伤,苏望就没了靠山,开玩笑,没有点关系背景,他能轻而易举地在省报上发表文章,以他的本事,再熬几年,等资历够了,再抓住个机会整出个大动静,照样一飞冲天。你要知道,他今年才二十三岁,有的是时间等机会。而且你别看这小子对我家女儿一片痴情,一副天真文青的傻样,可人家下起毒手来就是一杀伐决断的角色。我了解过,真正得罪过苏望的有三个人,义陵县工商局原市场管理科的副科长胡大伟恶了他的父母亲,现在在观音殿乡山里抓蛤蟆;闫闰虎想给他使坏,现在在牢里吃老米饭;义陵县原政协办公室副主任施国平得罪苏望最狠,现在在哪?在安西吃沙子!曲云德把苏望赶出了麻水镇,现在自个被发配到金洞乡降职当副书记去了。”

    “老倌子,这苏望不可能这么狠吧。”梁兴华不敢相信道,“他有这么大的能耐?”

    “苏望没有什么能耐,但是知道抓住机会,四.一三大案你知道吗?”

    “知道,这事都传遍了。”

    “这案子是苏望发现线索的,而且我相信他到麻水镇没多久就知道了,可是一直隐忍到离开麻水镇才爆出来。好家伙,一个案子下来推出了一个公安局副局长,还把麻水镇和平山乡搅得鸡飞狗跳,连白少雄也受到牵连,提前去政协养老去了。嘿嘿,真是了不起。”龙玉珍越说心里越有点欣赏起这位自己女儿的前男友。

    “老倌子,你这么说,这苏望还蛮有前途的,你上次说他家里至少有两三百万的家产,其实我觉得女儿跟他也挺合适的。”听完丈夫一席话,梁兴华倒有点后悔了。

    “不,我还是坚决反对女儿和苏望谈恋爱。你知道为什么吗?我们以前太宠秀珠,让她的性子太傲了。你说我们的女儿会甘心站在苏望背后当绿叶吗?以我的眼光和人生阅历,苏望需要的妻子是绿叶一般的人物。你说依照我们女儿的性子,她甘心当绿叶吗?为了女儿一辈子的幸福,我宁愿不要有前途的苏望当我女婿。”龙玉珍斩钉截铁地说道。

    “老倌子,我……”梁兴华明白龙玉珍的良苦用心了。

    “唉,我今年还不到五十岁,还有十来年的仕途,而十年之后,我实在猜不到苏望能到什么位置,而且他背后的关系和人脉,我看不透啊,所以对他能不得罪就尽量不要得罪。”龙玉珍叹着气道。

    “老倌子,我知道了,你们官场上的事情啊,就是这么复杂。”梁兴华也叹着气说道,客厅里随即陷入一片寂静之中。而在不远处的房间里,龙秀珠背靠着紧闭着的门,无声地流淌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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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省长视察(一)

    苏望第二天醒来之后就坐车回郎州市去了,因为再过几天段春生省长就要来郎州视察,做为迎接工作人员,他可不敢顶风作案。

    下午,苏望接到张宙心的传呼,回了电话后知道,曲教授安排三天后给贾国强动手术,同时苏望也知道了,程大姐的父亲以前是省政府的秘书长,只是已经退休好几年了,他们两口子正好去沪江旅游,刚赶回来。到了省人民医院对张宙心是没口子的感谢。

    而贾国强的父母亲则是荆南大学的教授和附中的老师,也都退休了,此前也刚好去了江夏女儿家。两老赶到了省人民医院,也流着眼泪感谢张宙心。四位老人都要张宙心转达对苏望的感谢。

    到了第四天,苏望心不在焉地等了一天的电话,终于在下午七点多等到了张宙心的传呼,回电话知道手术非常成功,估计贾国强一两天内就会清醒,不过还需要休养半年左右的时间才能恢复正常。听张宙心说,贾国强的父母亲和岳父母一致同意把贾国强两口子调回潭州市,挂在省政府办公厅名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而张宙心再过一周左右会陪程大姐回义陵。

    苏望听到这个消息,总算是放下心了,拉着蔡浩去外面的饭馆痛快地吃了一顿。

    这期间,马子明和龙玉珍到义陵上任去了,不过与苏望没有关系,他跟着组员又培训了几天,走了两次位。时间终于来到了八月二十五号,段春生省长来郎州地区视察。只见整个郎州市区如同换了新貌,街道变干净了,很多处常年积累的垃圾也被搬得干干净净。交警换上整齐的新制服,在路上指挥交通,偶尔能见的拖拉机、农用运输车是彻底绝了迹,往日里喜欢乱跨线的中巴也变得无比老实,规规矩矩地行驶、停靠。

    段省长是八月二十五号下午赶到郎州市的,苏望等人也在这天集中在党校,随时待命,连吃饭都是在党校食堂一起用餐。一直到晚上八点,才宣布解散。

    第二天,按照行程,段省长视察郎州市政府,郎州市中心市场,郎州市江南经济开发区。不过苏望等人被大巴车拉到各自执勤的位置就位,以防段省长会突然改变行程。

    站在地区农机厂车间门口万般无聊的苏望东瞄瞄西看看,终于发现一个熟人,田劲松手下的一名警察。

    “王哥,在这执勤呢?”苏望走过去打着招呼道。

    “嘿,苏望,你也在这值班呢?”小王乐呵呵地说道。

    “是啊,我这段时间在地区党校学习,这不被派到这来了。”

    “好小子,都上党校了,看来要升官了。”小王接过苏望的烟,笑嘻嘻地说道。

    “升啥官,瞎混呗。”

    聊了几句,小王提及道:“这块刚好归田所负责,他刚还在这里,这会去厂部开会去了,估计一会就回来。”

    “是吗,有段日子没看到田哥,怪想他的。呵呵。”

    正说着,田劲松过来了,看到苏望就笑了,“大宝,你也被指到这来了,你不是在党校学习吗?”

    “是啊,我们党校的学员全部上阵了。”

    “看这事弄的。”

    “田所,段省长去哪视察去了?今天会不会来农机厂?”小王问道。

    “刚接到通知,段省长从市政府出来了,现在去了中心市场,下午去江南经济开发区,估计不会来农机厂。”田劲松把烟点燃,吐出一口烟雾道。

    “江南经济开发区有啥看头?全是土坪,那里的鸟窝比厂子还多。”小王撇撇嘴道。

    “你懂个屁,人家段省长看得是未来发展的前景。”田劲松很有气势地训了一句。小王很有眼力劲,知道田劲松要和苏望说些私底下的话,嘀咕了两句便走开了。

    “大宝,你说段省长视察中心市场,是好是坏?”田劲松低声问道,现在他好歹也是中心市场的小房东,当然很关心。

    “当然是好事,中心市场是郎州地区重要的商品集散地,对发展和搞活郎州经济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在这种情况下,段省长怎么会否定中心市场呢?肯定是认可的。”

    “真不愧是上省报的才子,说起话来都是一套套的。那段省长视察完,这中心市场会不会更红火?”

    “当然更红火了,不过还不是最红火的时候。”

    “大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听说段省长这次到郎州视察,除了检查工作,还要为顾总理视察我们郎州打前站。”苏望压低声音道。随着段春生来到了郎州,他此行的真正目的也从各种渠道流传出来。

    “大宝,你说顾总理会来我们郎州?”田劲松诧异地问道。

    “是的田哥,我听说下半年顾总理会来我们荆南省调研,至于会不会来郎州我就不敢确定,不过按道理段省长不会平白无故地这个时候到我们郎州来,这说明郎州是顾总理调研的地点之一,至少是候选地点。要是顾总理肯定了中心市场,田哥,那才是中心市场真正红火的时候了。”

    在苏望的记忆中,郎州中心市场正是因为被顾总理肯定加题字,从而走上了辉煌之路,成为郎州市乃至郎州地区人气最旺的商业区。

    “大宝,那明年我们不是可以大幅加租了?”现在的田劲松一副无良地主老财的摸样。

    “当然要加租,有了段省长和顾总理的春风,谁不加租谁是傻子。”苏望笑呵呵地说道。明年开始,中心市场租金上涨的速度让人心跳加快,但是比起二十一世纪让人心惊肉跳的房价和房租上涨,那是小巫见大巫,可惜那个时候中心市场的黄金时期已不再。

    一直聊到中午,后勤组的把盒饭送来了,这都是地委行署、党校等机关单位食堂按标准做的,比外面买的要强多了。再省再抠,也不能饿着这些勤勤恳恳的好干部。

    到了下午,苏望和田劲松聊了一会信达公司的情况。现在信达公司已经是郎州市小有名气的装修公司,一般酒店、饭店、单位装修要是不请信达公司,它就仿佛没上档次一样。而杨光亮也越发地游刃有馀,成了郎州市有点名气的企业家了。根据苏望拿到的最新报表,信达公司这三个多月已经完成一百六十万的营业额,已经提前完成今年的计划,而且这里面的利润吓得死人,难怪没几年那么多人涌进装修市场,装修公司开得比浦江的鱼还要多。

    杨光亮已经按照计划将信达公司在郎州市注册,股份保持不变,义陵只留了一个办事处。上月底购买了一辆商务车和两辆工程车,不过除了商务车是一般的桑塔纳之外,工程车都是找关系买下某个财大气粗的单位淘汰下来的轻型卡车,还有七成新,加在一起才不到十万元。杨光亮也在到处看地,准备在郎州市买下一块交通便利的地皮,自己盖房子,当成信达公司的总部。

    “对了,田哥,我那位叫廖早云的朋友托办的护照有消息了吗?”按照计划,廖早云要在十一月份带着醉乡酒厂最经典的几款酒参加布鲁塞尔世界酒博览会,力图一炮打响。但是这个时候出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苏望通过同学几经周折找到省外贸公司的关系,费了老鼻子劲终于拿到了博览会的邀请函。然后再以这份邀请函为底子去申请护照和签证,没有两三个月根本办不下来,所以还得提前做好准备。

    “我跟公安处出入境管理科的警校同学打过招呼了,你朋友的护照申请已经递送到省厅去了,应该问题不大,下个月就能批下来。”

    到了下午六点多,终于有地委办公室的人过来了宣布解散,苏望跟田劲松说了再见,坐上大巴车回了党校。在宿舍里,蔡浩三个人也回来,在那里直抱怨晒了一天的太阳。苏望和蔡浩照例又到外面饭馆吃饭去了,现在蔡浩知道苏望是个大财主,所以也理直气壮地打秋风,吃大户。

    第二天八点钟,苏望等人就在党校操场集合,然后各自坐着大巴车又去了各自的地点。不过今天气氛有点紧张,一上午地委和行署办公室的人就来过六七趟,到了中午,一位地委副秘书长和行署的副秘书长联袂而来,神情严肃地给各小组组员做最后的交待和动员。按照行程安排,段省长上午视察完建国厂和郎州师院,中午休息后就会直奔农机厂。

    吃完中午,大家便各就各位,而农机厂的工人们也换上崭新的工作服,进了被打扫地干干净净的车间,到达各自的工作岗位,但是大家都在那里窃窃私语,没有动手干活。

    到了两点左右,农机厂的一位副厂长走进车间,吆喝一声道:“干活了,大家都干活了,记住了,等会段省长进来的时候大家都要把机子停了,有秩序地围过来,严格地按照排练好的流程,谁要是出篓子,这个月奖金扣发。”

    说完,他在车间里转了一圈,然后赶紧去厂门口,和已经聚集在那里的厂领导们汇合。

    到了两点半左右,苏望听到厂门口的马路上响起了警笛声,几辆车子吱呀一声停在了厂门口。

    “来了,来了。”大家都在低声地说道,也变得兴奋起来。各组组长连忙招呼着各自的组员,赶紧就位。而车间主任在那里招呼着干活的工人们:“用点心,不要出篓子。”

    但是等了十几分钟,厂门口却慢慢陷入了安静,大家都不由自主地伸长着脖子向厂门口张望,可是依然看不到任何迹象。

    突然间,就像山上的积雪突然坍塌了一样,在无声中一种异样迅速传遍了整个农机厂。而厂门口突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早就在路边站着的数百位工厂家属等群众纷纷向前涌,想看个究竟,苏望等人连忙手拉着手,阻止了他们。各组的组长和群众中的各负责人则满头大汗地低声说道:“不要挤,不要挤。”好容易才把那条宽敞的路给留出来。

    随着掌声越来越近,旁边站着的群众也纷纷跟着鼓起掌。不一会,一行人走了过来,最前面是几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在那里护住一个扇形。几个端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则身形敏捷地走在队伍前面,时不时返过身来咔嚓照一张,其中一位端着摄像机的更是了得,他一边摄影一边向后退,居然还走得稳稳当当。

    接着走在最前面是一位大约五十来岁,精神焕发,穿着黑西装的男子,在众星拱月下缓缓走了过来,后面跟着几十号人,不过苏望只认识詹利和和几位上次在元旦汇演中见过的地市领导。

    段省长脸上带着很自然和亲切的微笑,显得非常平易近人,他一路走着一路向两边鼓掌的群众挥手示意。而后面跟得近的领导们则一边微笑着鼓着掌,一边跟着段省长不紧不慢的脚步。再后面就没有人鼓掌了,他们大部分人露着还想再往前靠近的期盼,但是脚步却丝毫不乱,稳稳地跟在了后面。只有少数几位则显得比较悠闲自在,他们也带着微笑,但是却感觉像是平常散步一般。

    段省长进了车间,但是能跟进去的只有十几位领导和农机厂的党委书记和厂长,其余的都留在了外面。这几十号人立即形成了一个个小圈子,少则五六个人,多则七八人,围着某个人在那里亲切地交谈,而这十来个圈子又隐隐以某两三个人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大圈子。只有三四个人没有加入到这些圈子里,而是随意地在范围内走动着,其中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少妇,戴着一副眼镜,显得很有儒雅气质。她看到苏望在看自己,微笑地点了点头,然后背着手继续观察起车间周围的设备和环境。

    车间里响起热烈的掌声,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平息下去,接着隐隐约约响起一个很平和的声音,应该是段省长在和工人亲切交谈,时不时地响起一阵轻笑声和掌声。而每当轻笑声和掌声响起时,车间外面的交谈声都会不由自主地低沉下去,待到过后又会嗡嗡地响起。

    过了半个小时,车间外的人群就像是受惊的麻雀群,嗡的一声散开了,露出宽敞的路来。当段省长一行走出来时,不管省长的目光有没有移过来,所有的人都露出最灿烂的笑容,投向路的最中间。待到段省长一行人走过,这几十号人立即像合流的河水,迅速汇集在一起,然后按照各自的前后秩序跟着向前走去。

    段省长一行直接去了厂部,听取农机厂领导的工作汇报,而苏望等人赶紧转移战场,向不远处的住宅区走去。而围观的群众也转移了位置,围在了通往住宅区的路上,加上原本留在住宅区的群众,显得更多了,足有一千多号人。

    过了四十来分钟,厂部办公楼那边传来动静,大家都又紧张起来。不一会又是前次的情景,段省长走了过来,这次他在中间还停了下来,与几位反应很快伸出手来的群众亲切握手,然后向响起一片掌声的群众挥挥手,走进一栋楼的单元里。

    这次进去的人更少,留在单元外面的人更多。而这次不再是形成一个个小圈子,而是直接形成了五六个圈子,苏望看到,詹利和也是一个圈子的中心。那位三十多岁的少妇则继续游离在圈子外面,悠哉地四处闲逛,甚至跑去逗了逗路边一位年轻女子抱着的小孩。

    年轻女子露出憨厚的笑容,小孩则有点害羞,想往妈妈的怀里钻,而那位少妇则故意逗他,脸上露出满是母性的温暖笑意。苏望看到这一幕,嘴角也不由挂起笑意来。少妇突然转过来,看到不远处苏望脸上的笑意,又微笑地点了点头,而苏望这次则微笑点头以示回应。

    过了半个小时,单元外人群突然又散开了,段省长一行走了出来,很快地沿着路走向了厂门口。几分钟后,待到警笛声远去,大家都舒了一口气,警戒解除后,上千群众和上百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警察全部混在一起,大家都在那里三三两两地议论纷纷,显得意犹未尽。

第一百零一章 省长视察(二)

    苏望在人群里突然看到那位三十多岁的少妇,她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看到眼前这种情景,有点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

    苏望连忙迎了上去,微笑着说道:“你好,我是义陵县政府办的苏望,也是迎接段省长这次视察的工作人员,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

    少妇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叫俞巧莲,是省总工会的,看样子我是和大部队失散了。”

    “那我叫你俞姐好了,你不介意吧。”苏望咧开嘴巴笑了一下,脸上满是阳光。

    “不介意,反正怎么看我都比你大。”俞巧莲显得很开朗。

    “俞姐,按照段省长的视察行程安排,下一站会去郎州市一中,要不我送你过去吧。”

    “算了吧,视察行程安排得很紧凑,等我赶过去说不定段省长一行人又走了,不如你直接送我去郎山酒店吧。”

    苏望知道,段省长一行就下榻在郎山酒店。

    “那好,我去跟领导请示一下,看能不能安排一部车,郎山酒店离这里差不多有五公里。俞姐,你稍等一下。”

    苏望跑到厂部找农机厂迎接工作现场总指挥,郎州地区农机局的一位副局长。跟他说明了情况,请求调拨一部车。但是这位副局长却皱着眉头道:“小苏,我这实在调不出车来了,厂里的两部车待会还要送地委和行署办公室的领导们回去,要不然你让那位女同志跟你们上大巴车,我让司机绕一下,在郎山酒店放下她。”

    跟段省长一起下来的陪同人员有好几十号人,并不是每位都是领导,而且这位又只是省总工会的,不是什么省政府办公厅、某某职能厅的人,这位副局长也不会重视到哪里去。

    苏望只好回去跟俞巧莲把情况讲明白,不好意思地道:“俞姐,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坐大巴吧,司机绕一下很快就到郎山酒店。”

    俞巧莲也不恼,想了一会道:“算了吧,不如你送我,我们步行回郎山酒店,五公里而已,平日我散步差不多也要走这么远。”

    苏望很爽快地答应了,跟组长打了一声招呼便走了,反正任务已经完成,回去也是解散。在上千号人群中,苏望和俞巧莲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农机厂门口。

    “小苏,你说你是义陵县政府办的,怎么被抽调过来搞迎接工作?”一边走着,俞巧莲一边和苏望交谈着。

    “我刚好在地区党校学习,我们班的学员全部被抽调出来了。”

    “哦,上党校了,不错,看来你是要进步了。”

    “啥进步,我这副科才不到一年,还得熬一年再说。”

    “哟,都副科了,看不出来啊小苏,你今年多大了?”

    “我五月份的生日,刚满二十二岁。”

    俞巧莲不由看了一眼苏望,虽然她有点惊讶,但不是很惊讶。

    “在县里像你这么年轻升副科很不容易啊。”

    “是啊,我去年才毕业,副科是今年年初才被砸到的。”

    “砸到的?难道是意外之喜。”俞巧莲对苏望的经历有点感兴趣了。

    苏望把自己毕业分配到地区供销社,然后被下派到义陵县麻水镇供销社当副主任,接着又被跳票当上麻水镇副镇长,直至县政府办副主任的经过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

    “苏望,义陵县,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在荆南日报发表过几篇文章,就是心忧天下、敢为人先、百折不挠、兼收并蓄的主题文章?”

    “是的俞姐,是我和我同事张宙心同志一起写的。”

    “难怪我一听你的名字就觉得耳熟,但是看你年轻的样子,一时没往那方面想,你真的是很年轻啊,嗯,也很有才华。”俞巧莲感叹道。

    “对了,小苏,你是怎么想到写那个主题文章的?”

    苏望把大致的经过和思路说了一遍,听得俞巧莲不由连连点头。

    “小苏啊,你那几篇文章写得真不错,我爱人看完了之后激动得不行,连夜寄给了我公公,我公公看完后也是连声赞叹,说把荆南文化和荆南人骨子的精神都写绝了。”

    看着苏望疑惑的眼神,俞巧莲笑着道:“我不是荆南人,但我是荆南的媳妇。我公公是荆南人,我爱人虽然没有出生在荆南,但一直以荆南人自居。”

    “哦,原来是这样。”

    “小苏,我觉得你后面写的那篇关于建设荆南文化产业的文章更有实际操作意义,你能好好跟我说一说吗?”

    苏望整理了一下思路,详细地讲解起自己对荆南文化产业建设的想法,听得俞巧莲频频点头。

    “小苏,想不到你在经济方面还很有想法,你是学经济专业的吗?”

    “不是的俞姐,我是荆南工学院毕业的,不过在毕业前拿到了荆南大学应用数学专业的自考本科文凭。”苏望已经把俞巧莲当成一位值得交流的大姐。

    “工科毕业的?小苏,你真是让我想不到啊,荆南工学院什么时候有了这水准,培养出你这样文武双全的人才来?其实按照你的基础和水平,应该往经济方面发展一下,说不定以后成为经济学家,你们工学院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增设经济学院了。”俞巧莲开着玩笑道。

    “俞姐,其实我平时也很喜欢看经济方面的书,研究经济方面的问题,兴致来了就忍不住手痒写些经济方面的文章投到报刊去。”

    “小苏,想不到你还有这爱好,你那些文章投中了吗?”

    “在《经济观察》杂志上发表了几篇。”苏望略带自豪地说道。

    “《经济观察》?它在我国经济学界很有权威性啊,你能在那上面发表,我得好好拜读一下,那几篇文章都叫什么题目?”

    “俞姐,什么拜读,我只是一时手痒而已,说不定人家编辑那月的文章凑不够数,怕开了天窗就拿我的文章去充数。”苏望笑呵呵地说道。

    “你这话要是让杂志社的编辑听到了,你以后不要想在上面再发表文章了。”俞巧莲笑着说道。

    “开玩笑,开玩笑。”苏望摸了摸后脑勺,把自己那几篇文章的题目说了出来。

    俞巧莲听完后不由眉头一皱,问道:“你用苏望这个名字发表的吗?”

    “不是的,我是用曲峰这个笔名发表的。”

    “哦,是这样的。”俞巧莲恍然大悟道,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望。

    两人一路上谈得非常融洽和开心,从荆南历史聊到国际经济形势,从基层干部的笑话聊到省里干部的趣闻,从郎州地区的内陆经济聊到南鹏市的沿海经济,几乎是无所不谈。可以看得出,俞巧莲属于那种知识渊博、风趣爽朗的人,她也对苏望的博学多才也很欣赏。

    很快,便来到了郎山酒店。在酒店门口,几个人在那里焦急地转圈圈,看到俞巧莲和苏望两人走了过来,都惊喜地围了过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位二十七八岁,很艳丽的女人,一身套裙穿在她身上,显得玲珑剔透,配上她波浪发型和脸上的淡妆,更添几分妩媚,再加上她的一举一动,能够紧紧地抓住男人的目光。

    “俞处长,你好,我是郎州地委接待处的贝小蕾。省政府吴秘书长知道你跟丢了视察队伍,指示我们四处寻找。我们已经派人去了农机厂,但是没有找到你,我只好在酒店这里等你。”

    贝小蕾满脸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说的声音有点嗲,却不是那种让人受不了的嗲,而是像是一只羽毛,在你的心里轻轻拂动一样。

    “哦,多谢了,我因为身体不舒服,去了一趟洗手间,所以耽误了,给郎州的同志带来了麻烦,非常抱歉。”俞巧莲变成了一位很有气质的省里干部,语气平和地说道。

    “哪里,是我们照顾不周,工作没做好。这位是?”贝小蕾看向苏望道。

    “他叫苏望,是你们郎州地区的同志,是他送我过来的。”

    “哦,苏望同志,俞处长就交给我们吧,你的任务完成了。”转过来的贝小蕾虽然面带微笑,但是语气却截然不同,隐隐透着一股高傲和冷淡。

    “俞姐,我顺利完成任务,先告辞了。”苏望向贝小蕾点了点头,转向俞巧莲笑着道。

    俞巧莲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小苏,等一下,你们谁有纸和笔?”

    贝小蕾后面的工作人员连忙拿出纸和笔,递给了俞巧莲。

    “小苏,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我吧。”俞巧莲把笔和纸转递给苏望道。

    苏望爽快地在纸上留下自己家里的地址、电话和传呼,递还给俞巧莲。

    俞巧莲扫了一眼,然后在纸的下方空白处写下一串电话号码,撕下来递给苏望道:“小苏,这是我家的电话,到潭州有空来我家坐坐,我相信我爱人很有兴趣跟你聊聊。”

    “好的,俞姐,有机会我一定去拜访,那我先走了。”苏望挥了挥手,转身便离开了。

    贝小蕾神情复杂地看着苏望的背影,过了几秒钟,满脸笑容地跟在往酒店里面走的俞巧莲旁边,连声说道:“俞处长,真是不好意思,地委和行署今晚在郎山酒店准备了接待宴席,时间定在七点,你先休息一下再出席,好不好?”

    苏望坐上公交车回到了党校,进了宿舍发现蔡浩早回来了。已经完成迎接工作任务的几个人欢呼一声,便各自庆祝去了。

    无事一身轻松的苏望和蔡浩照例又下馆子。在饭桌上,两人各自聊了一下迎接工作的情况,苏望把遇到俞巧莲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他猜出俞巧莲可能有点来头,虽然路上两人谈得不错,还留了联系方式,但是并不一定人家会记住你。越是高层次的领导越是平易近人,人家这是一种返璞归真的态度,你当不得真。

    不过苏望重点提到了在郎山酒店遇到的贝小蕾,“我靠,真是**啊,那身段,那脸蛋,那眼神,真叫一个勾魂啊。”

    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发展到“狼友”程度了,平时没少提这方面的话题。

    “贝小蕾,兄弟,那的确是**,可惜是有主了的。”

    “哪位的菜?”

    “贝小蕾,地委接待处的副主任,人称地委一枝花,”蔡浩脑袋凑过来低声道,“听说跟任书记关系不同一般。”

    “塌玛的,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苏望一拍大腿道。

    “老苏,你这话说的。那怎么样才不算被猪给拱了呢?”

    “被自己拱了才不算被猪给拱了。”苏望一本正经地答道,随即两人不由爆出一阵大笑,笑着笑着,声音便低沉下来了。

    蔡浩脸上的笑容已经褪去,留下的却是一丝不舍和留恋。

    “老苏,这段省长的视察工作一完结,咱们就该毕业了,我们哥俩就要天隔一方了。”

    “老蔡,你在舞阳,我在义陵,又不是火星隔着地球,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蔡浩抹了一把脸,鼻子猛吸了一下,“老苏,不瞒你说,长这么大,我就觉得党校这三个月的日子过得最舒坦,最痛快,因为我遇上兄弟你了。”

    苏望端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口,然后重重地放回到桌子上,“老蔡,能认识你,能有你这样的哥们,也是我上地区党校最值得的收获。”

第一百零二章 义陵县新局面(一)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九月六号。段春生省长是八月二十八号离开郎州,地委和行署忙着做总结,忙乎了好几天,所以苏望参加的党校培训班几乎在没有什么动静下就宣告结束。不过地委组织部长方正全和副部长罗本清还是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参加了毕业典礼。

    方正全在典礼上发表了热情洋溢地讲话,他表扬了学员们在学习期间认真学习,努力让自己的理论水平更上一层,为将来组织寄予的重任和期望打下了扎实的基础,话中方正全也希望学员们在新的工作岗位学以致用,再接再励。

    不得不说,方正全说话还是很有水平,一席话把坐在台下的学员们心都撩热了,新的工作岗位,最直接的理解就是重用和升官。但是苏望等少部分人心态还是很平和的,读的只是地区党校,又不是省党校或中央党校。职位调整是可能的,但不一定是重用和升官,基层干部往上走,那有这么容易?这些道理苏望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再加上蔡浩深入解释了一番,也更明白了。

    典礼结束后是聚餐,方正全是大忙人,露了个脸便走了,主角便成了地委组织部副部长兼党校校长罗本清。学员们打着各种借口,端着酒杯跑到正中那一席,向罗部长敬酒。笑**的罗部长也是来者不拒,不过都只是轻轻地抿了一口,倒是敬酒者一口干。

    苏望也不免俗,端着酒杯过去了。

    “罗部长,你给我们上的两堂关于《党员干部的素养》让我受益匪浅,使我对自身很多迷糊和不足的地方有了清晰的认识。借着机会我敬你一杯,以示感谢。”

    罗本清看了一眼苏望,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乐呵呵地答道:“能得到大才子的赞誉,倒是我有幸了。”说完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跟苏望的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两人一饮而尽。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苏望向罗本清连声道:“多谢罗部长。”

    罗部长拍了拍苏望的肩膀道:“小苏,以后还要继续努力。”

    回到座位上,蔡浩笑嘻嘻地低声道:“老苏,不错,就卖了你一个人面子。”

    苏望沉吟一会道:“我估计是詹书记的面子。”

    蔡浩眼睛一亮,哦地一声,随即又道:“那你回义陵日子岂不是好过很多?”

    “谁知道呢?这些都是虚的,摸不着也看不见。”苏望低低的感叹一声道。

    蔡浩也叹息了一声:“是啊,希望老弟你不要再被人又当炮灰使。”

    听到这里,苏望只能用更低的声音答道:“希望这不是美好的愿意。”

    下午,苏望便赶回了义陵县。回到家里,正是吃晚饭的时节。爷爷和老爸老妈都在家,弟弟苏希也已经放学回家了。现在苏家家大业大,姜春华需要经常去郎州市照看中心市场、信达公司、醉乡酒业这三大块,毕竟她是中心市场的大业主以及那两家企业的董事长,再怎么样还是有些事情需要她出面拍板。现在又多了一家众联铸钢厂,忙的事情更多了,也没有太多心思去管兴隆冰厂了。

    爷爷苏盛则继续每天四处闲逛,找老伙计吹牛打屁,他不喜欢打牌,就只有这么点爱好了,因此兴隆冰厂就完全靠苏仁打理了。不过依着他的性子和作风,估计兴隆冰厂除了早上和晚上能看到他之外,其余时间你就只能看到他当“县长”,在县城四处闲逛“视察”,跟他父亲一样的爱好。幸好冰厂有余大娘两口子兢兢业业地打点,有没有苏仁都是一回事。

    “大宝,我刚从麻水镇回来,铸钢厂的厂房现在已经修好了,正在安装调试炉子。”姜春华一边张罗着大家坐下来吃饭,一边对苏望说道。

    “什么时候可以开炉了?”苏望随口问道。有麻水镇党委和镇政府出面,常为民又找了找关系,终于把电力专线给搭好了。昭州的三台炉子也运了过来,废钢废铁原材料的五家定点厂也找好了,价格谈好了,每几天往昭州市一处仓库运原材料,然后每一个月用火车皮运到义陵。工厂、地方、铁路等关系在张爱国的帮助下都打点好了。而且常为民跑了一圈,在昭州市、潭州市已经找到了十来张订单,虽然金额不大,但是属于尝试性的小单,一旦开炉做好,后面的订单就一切好说了。

    “常经理算了一下,估计五天后可以开炉,正式生产。现在那四位技术员在忙着调试设备、培训工人,都准备地差不多了。”

    “嗯,妈,这铸钢厂交给老常看着错不了,你有空去看看就行了。”

    “我知道,这东西我也不懂。对了,财务也到位了,是宜民介绍的,是我们县国税局征管科向科长的岳母,刚从建国厂退休下来,在郎州市待着觉得没意思,就回了义陵。”

    “那好。妈,我觉得这财务人员你还得多用点心,你四处看看,有哪些熟人的子女人本分,又学财务的,先用着帮忙打打下手,慢慢培养起来。业务可以交给别人,只是这财务必须我们自己看住了,也不能总靠那些介绍的退休老人,他们能干几年?说不定哪天身体不舒服就辞工回家了。”

    “这个我知道,我跟你姨父、表哥表姐都说了。我们这边亲戚不多,看看你姨父那边的亲戚子女怎么样,还有你表哥表姐同学的亲戚,都帮忙找找看。”姜春华一边摆着碗筷,一边答道。

    “对了,宜慧调到郎州市里来了。”

    “啊,表姐终于调上来了。这下表哥表姐总算是胜利会师了。”苏望高兴道。曾宜慧88年高中毕业考上省银行学校,90年毕业分配到南梁县人民银行。苏望知道自己这位表姐非常聪慧,成绩也很不错,尤其是数学,家传的。只是高考前痴迷琼瑶小说,结果遭遇滑铁卢,只考上一个中专。于是她痛下决心,发誓再也不看言情小说,从银行学校便开始自考,到93年终于拿到了荆南大学金融管理专业本科自考文凭。而且92、93年接连参加荆南省银行系统技能大赛,一次拿到第五名,一次拿到第二名,在郎州地区银行系统都小有名气。

    按照上一世苏望的记忆,曾宜慧是1994年年底才被调到郎州地区人民银行,想不到提前了半年。

    “你前段时间一直在郎州市,怎么也不去祝贺一下?”姜春华不满地说道。

    “妈,我在郎州市是参加党校学习,而且前段时间段省长来郎州市视察,我参加了接待工作,哪有时间顾别的?晚上我打个电话,祝贺一下姐姐。”

    “大宝,你参加接待省长,见到省长了吗?他长什么摸样?跟他说上话了吗?”苏仁却对这个非常感兴趣。

    “爸,段省长长什么样子,还不跟电视里一样。跟他说上话?老爸,我只是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能说上话吗?”苏望无奈地答道。

    苏仁很是失望,嘴里嘟囔了几句。这时一家人都已经坐了下来,端着饭开始吃起来。

    “大宝,现在县里局势很微妙,你要小心点。”爷爷苏盛开口道。老爷子喜欢闲逛,以前只是跟别人聊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自从苏望走上仕途,便开始关心起义陵的政坛走向。以他多年跑江湖的经验和水平,已经成功打入老干局,和一帮没事就爱打门球的离退休老干部们混成了好朋友。他还特意让人从潭州捎了一套价值不菲的门球装备,俨然一副“离退休干部”的架势。

    “爷爷,我知道了,马书记、龙书记新官上任三把火,而安书记就任代县长,县政府这块他肯定要拿住,正是风云变幻时,我会低调的,不会卷进去。”

    “嘿嘿,你低调就没事了吗?只怕会有人把你推出来做文章。在某些人眼里,你是一副好牌啊。”想不到跟离退休老干部混了一段时间,爷爷的政治斗争素养见长了,“唉,还是贾县长这车祸出得不是时候。我听人说,这车祸是齐老三故意使得坏。”

    “爷爷,这话你可不敢出去乱说。”

    “这个我知道,我也就在家里说说而已。”

    不过苏望心里却犯起嘀咕来,连自己爷爷都听到这风声了,说明这小道消息传得有多广。如果是这种情况,对安孝诚可不大有利啊,因为贾县长出车祸,最大的获利者是他。在这种情况下,贾县长那些嫡系部下觉得自己的前途被姓安的给断送了,会不会愤慨之下投向了马子明或龙玉珍?安孝诚想拿住县政府这块可不大容易啊。

    第二天,苏望便去找郑渝民报到。几天不见,郑渝民更加憔悴了,原本还圆润的下巴变得很尖,眼睛还布满了血丝。一朝天子一朝臣,安孝诚既然入主县政府,自然要培养自己的嫡系,属于贾国强心腹的郑渝民何去何从就可想而知,估计他现在心里只是期盼能有个不错的去处就行了。

    “小苏,党校学习回来了?”郑渝民挤出一丝笑意道,“关于你的工作安排,县里还在讨论,你暂时继续原职工作吧。”

    回到县政府办只坐过十来天的新办公室,苏望看到了鲁传书,他现在已经被调到调研科当科长了,正好归苏望管。

    “苏主任,你回来了。”鲁传书站了起来,勉强笑了笑。

    苏望和鲁传书握了握手,直接问道:“程大姐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都办好了,手续办完了,东西也从铁路上托运过去。”鲁传书答道,脸上露出无尽的落寞。他和苏望一样,副科级刚提没多久,只是虽然都属于贾县长想重用的人,苏望有成绩、有名气,处境似乎比他好一点。

    苏望在办公室坐了半个小时,便起身去县志办。看到他走进来,王秋霞、闫养会等人脸色变了一下。

    “苏主任来了,找张科长吧。”王秋霞换上一张笑脸站了起来。闫养会则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出声。李雨村等人则和苏望打了声招呼。

    走进里间办公室,张宙心趴在桌子上写东西,看到苏望进来,是又惊又喜。

    关上门,把烟点上,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最后还是张宙心打破这种沉寂,“苏主任,我过两天去文化局上班。”

    “定了?”

    “是的,县常委会讨论通过了。也算是照顾我,让我一家团圆了。”张宙心的老婆也在县文化局上班,“县文化局现在是一个正局,四个副局,加上我可以开两桌跑胡子了。”张宙心自嘲道。

    “这样说你算是提了半级?”苏望笑着问道。

    “是啊,以前只是享受副科级待遇,这次总算是正儿八经的副科级职务了。”张宙心也笑了,这只是开玩笑而已,上次他被任命为县志办副主任就已经是正儿八经的副科级职务了。

    “老张,想不想动一动?”又默然了一会,苏望突然问道。

    “动一动?去哪里?”

    “潭州。你老家不是扶阳吗?去了潭州回老家看望伯父伯母也方便些。”

    “苏主任,你的意思是?”

    “上次我们发表了那几篇文章,我老师就透露过,省报社想调我们俩,我想跟老师打个招呼,调你过去问题应该不大。”

    “你老师杨主任?”

    “杨主任,我老师又升官了?”

    “是的,荆南工学院办公室主任,正科级。”张宙心笑道,送贾国强去潭州治疗,他跟杨明和接触过。

    “想不到我老师还真是一步一个台阶啊。怎么样,你没有意见的话我就跟他打电话。嫂子和小虎先留在义陵,等你稳定了再找机会调过去。”

    张宙心狠狠地抽着烟,青烟将他的脸团团围住,好一会他才断然地说道:“好,去潭州也可以开开眼,长长见识,老是窝在义陵,眼界和格局不够啊。”

    苏望不由浮出一丝会意的笑容,当着张宙心的面提起了电话,拨了一串号码。

第一百零三章 义陵新局面(二)

    “杨老师,恭喜你啊,你老人家又赶在我前头去了,学生我现在要闻鸡起舞,发奋图强,才能赶上老师你的脚步啊。”

    “你贫,就属你贫!”杨明和笑呵呵地说道,“怎么?你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说吧,有啥事?”

    “杨老师,是这样的,你上次说省报社想调我和张宙心,这话还算数吗?”

    “怎么了苏望,你小子想弃暗投明了?”

    “杨老师,不是我,是张宙心老张。贾县长的事你也知道了,日子不好过,想请你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救老张出苦海。县文化局副局长,还是排名最末的一个,这不是埋汰人吗。”

    “小苏,县文化局副局长,你们县领导还真舍得,这么好的人才居然这样使用?”杨明和讥笑道,看来他与张宙心接触过几次,还比较认可和欣赏。

    “就是啊,我这是在为组织挽救人才,要是让老张再荒废几年,他这个人才可就算废了,杨老师,你不心疼吗?”

    “我当然心疼,而且我看你更心痛。”杨明和当即道,“我去问问,你听消息吧。对了,你不打算调过来?”

    “杨老师,你是一步一个台阶,跟在你身边我压力太大啊,还是先在地方努力把资历熬足了,再跟随你鞍前马后。”

    “你小子没一句正经的。不过你还年轻,虽然人聪明,但是经验没有老张丰富,太早调到潭州来反而不好,先在义陵把基础打好,以后有的是机会,很多人就是因为缺乏基层经验卡在那里了。”

    “谢谢老师的教诲。”苏望诚恳地答道。

    “苏主任,你不调吗?”在苏望放下电话,张宙心诧异地问道。

    “我暂时不调。”

    “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对于某些人来说还有点用,所以我的情况可能会比你好一些。”

    “但是苏主任,你的处境可能比我好一些,后果却可能会更坏一点。”张宙心说的是实话,他一个文化局副局长算是“与世无争”了,而苏望一旦卷进某些人的争斗中,一个不当可能就会粉身碎骨。

    “老张,这些我知道。可是有些东西,你不身临其境地去感受一下,是无法真正去理解的,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增长经验的途径吧。再说了,我请杨老师把你调到潭州去,只能算是请他帮忙。我调过去,就是投奔他去了。不到最后,我不会走这一步的。”

    张宙心笑着摇了摇头,“苏主任,你心气还是那样高。”

    苏望却是苦笑着摇摇头,“我还有什么心气呦……”

    中午回到家里吃饭,饭菜都是苏仁张罗的,虽然手艺比姜春华潮点,但是总能把肚子糊弄过去。在家吃饭的只有刚刚从门球场回来的苏盛、刚考上一中初中部的苏希以及苏仁和苏望了,姜春华去了兴隆冰厂,顺便在那边吃饭了。兴隆冰厂还是老规矩,中饭都是在好再来饭店定做的,老主顾,价格相当便宜,比单独开伙要强多了。

    刚坐下,苏盛递给苏望一张明信片。

    “大宝,你的信,是上午刚送到的。”

    苏望接过来一看,是一张很漂亮可爱的明信片,图画是一个很漫画的漂亮女孩,穿着冬装、围着围巾,站在那里看着天空中不知是雪花还是蒲公英的物体,按照二十一世纪的说法,神态很萌。再翻过来,是自家详细的地址,收信人写着自己的大名。笔迹很娟秀,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写的。

    “谢谢你改变了我的命运!”落款却不清不楚,只写着郎州市,邮戳是郎州市向阳路邮政所,日期是九月一日。

    苏望第一个念头就是这邮局的效率也太恐怖了吧,郎州市到义陵县,同一个地区居然要七天时间,这不改革怎么能行呢?

    第二个念头是郎州市认识的女孩并不多啊,还改变了她的命运,这好事做的有点大了。虽然自己一向热衷于做好事,但是记忆中好像没有什么印象啊。苏望在心里嘀咕了好一会,虽然猜出了大致范围,但具体是谁就不大好说了。想了一会,苏望就把那张明信片放下不去管了。

    下午苏望在办公室里看了半天的资料,初步定下自己的下一步的工作安排。虽然现在领导还没有给他安排什么具体的工作,但是按照苏望的个性,是闲不下来的。

    晚上,苏望去了武琨家。他老早就跟苏望打了招呼,回义陵一定去他家坐一坐。

    “武哥,上面在斗法,你这边有没有受影响?”

    “当然有影响,老宋估计要退了。他是白书记的人,而且年纪也大了,没有什么冲劲,新来的马书记可是我们地区有名的少壮派,不是很喜欢老宋。”武琨喝了一口冰啤道。

    “老宋退了,武哥你有没有希望?”

    “不好说,虽然地区公安处和省厅对我印象不错,但是总得县里提名报上去,老王希望比较大,我只希望混个常务副局长就心满意足了。”

    武琨口里的老王是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王贵来,一向是局里的二号人物。

    “那就祝武哥你步步高升了。”苏望举起酒杯笑道。他也不好给武琨出谋划策了,人家对县里局面的认识比自己要通透多了。

    “嘿嘿,苏老弟,借你吉言了。”两人走了一个,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苏老弟,安书记那边没怎么着你吧?”

    “现在他那还顾得上我这头,县政府那一摊子事就够他忙乎的。刘副县长一向是贾县长的铁杆,几个副县长以前也很服贾县长,过去没少跟着贾县长和安书记斗过法,现在想安抚他们几个,估计安书记有得忙。”

    这几天县大院地下消息满天飞,新官新局面,很多人都对未来充满了期望也充满了忐忑。在这人心不稳的时候,也是小道消息大行其道的时候。

    “我听说刘副县长现在跟马书记走得很近。原本按道理贾县长上一步,他很有希望接任县长职务,听说不仅贾县长向地区极力推荐,地委也找他谈过话,谁知道被耽搁了。我想刘副县长现在心里不好受吧。”武琨和苏望说的刘副县长正是常务副县长刘生礼,他不仅是县政府二号人物,还是县常委。真要是跟了马书记,安孝诚在县政府的日子就真不好过了。

    “如果贾县长按计划接任县委书记,一个萝卜一个坑,刘副县长接任县长难度很大,但是上副书记却很有机会,真是可惜了。”苏望也在那里叹息道,常务副县长能直接上县长的不多,按照一般惯例,政府副职总得经历党委副职后才能有机会担任政府正职。不过刘生礼如果能够跟着贾国强的脚步担任县委副书记,那他离县长这个正处级就更近一步了。

    “苏老弟,你有没有听说,第一个公开向马书记靠拢的是谁?”武琨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道。

    “谁?”苏望有点诧异了,按照苏望知道的信息,第一个公开向马子明靠拢的应该是林桂清,可是这只老狐狸怎么会如此轻易露出自己的底牌呢?就算旁人能猜到他和马子明、詹利和背后的关系,但是依照他的作风,也不会这么快就彻底倒向某一方啊。

    “纪委的萧书记。”

    “萧书记?”苏望有点吃惊了。上次被举报,萧鸣声还找苏望谈过话。从谈话以及其它传闻中苏望可以体会得出这位萧书记对自己的维护,沉吟一会,苏望才迟疑道:“武哥,萧书记跟安书记有这么大的仇吗?”

    “嘿嘿,听说萧书记和安书记曾经是搭档,他们以前在坪口镇,萧书记是党委书记,安书记是镇长,有一次省里一位副书记下来坪口镇视察当时正在修建的道江水电站。按道理说原本萧书记出面代表坪口镇接待,可是事情就是那么巧,前一天萧书记突然吃坏了肚子,拉了一晚上,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第二天的接待只好安书记顶上去了,而就在那次安书记出了彩,被这位副书记点名表扬,从此就超越萧书记,走在了他的前面。”

    说到这里,武琨压低嗓门道:“听传言说,是安书记给萧书记下了泻药,因为前一天中午两人还一起吃饭来着。”

    苏望不由嘿嘿一笑:“武哥,你信吗?”

    武琨也是意味深长地一笑:“我信不信没关系,只要有人信就是了。不过我也知道,安书记不仅地区有人,其实老根子在省组织部,听说他的一位老同学是省组织部的副部长。只是他工作能力一般,却喜欢勾心斗角玩手段,这不贾县长一出事,大家都盯着他,这名声已经出去了。”

    苏望也不由乐了:“安书记这叫什么话说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好容易前进一步当了县长,却想不到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那有怎么了?能当上县长就行,不过听说我们政法委的龙书记有向他靠拢的趋势。”现在义陵县有两位龙书记,一位是龙玉珍,而武琨说的则是政法委的龙安山。

    “王局是龙书记的人吧?”

    “是的,怎么了?”

    “看来龙书记和安书记想联手,一个希望控制住政法委和公安局,一个则希望控制住县政府,各有所需。武哥,你机会来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龙书记和安书记一联手,马书记那边就必须往公安局掺沙子。只是这里面的水有点深,一不小心容易淹着啊。”武琨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苏望坐在那里沉吟一会,然后对也在那里沉思的武琨道:“武哥,不如你跟林书记接近一点。”

    “小苏,你的意思是?”武琨不由眼睛一亮,“我也隐约听说过,马书记和林书记是一路人,只是他们俩现在并没有靠得太近,所以大家也没放在心上,以为只是传言而已。”

    “有的传言明明是假的,大家却当成真,有的传言明明是真的,大家却当成假的。”

    “小苏,难道你听到什么风声?”武琨急切地问道。

    “林书记、马书记、地区的詹书记,还有现在在省里的姚书记。”苏望点了一句道。

    “我明白了,明白了。”武琨恍然大悟道,随即又面带烦恼道:“虽然以前林书记当过政法委书记,算是我的老领导,只是以前我跟他接触的很少,现在贸贸然,我担心……”

    苏望知道武琨现在直接靠向林书记怕太冒失了,现在他好歹也是义陵县一实权派,能管事的公安局副局长比一般职能局的正局长还管用。如果太直白靠过去,不被接纳是一回事,传出去武琨的面子就全没了,以后想投靠别人就掉价了。

    “武哥,你不妨找找郭哥。”

    “老郭?”武琨猛地一愣,看到苏望脸上那意味深长的微笑,不由点了点头,“小苏啊,你路子也太野了吧。好,过两天我找老郭喝酒,请你来作陪。”

    “武哥,算了。虽然你和郭哥都是我的好朋友,但有些事没必要当着我的面谈。再说了,有些事也不是我能掺合进去的,我还是安安分分等待组织调整我的工作吧。”

    “唉,现在县里说是新局面,其实是神仙斗法,我们这些小鬼都得悠着点,太乱了。”

    “武哥,其实要想看清这局面,盯着两个位置就行了,只要这两个位置确定了,县里的新局面我们也心里有底了。”

    “小苏,你说说是那两个位置?”

    “县委办主任和县政办主任。”

    “对啊,”武琨一拍大腿道。县委办主任和县政府办主任意味着马子明和安孝诚能否控制住他们各自的地盘-县委和县政府。而要想让自己人上这两个很重要的位子,这两位必须各显神通,拉拢县常委们,这样一来,谁是谁的盟友,谁站在谁那一边就一目了然了。别的不说,至少这段时间县里的形势大家能看明白了。

第一百零四章 义陵新局面(三)

    过了两天,张宙心卸任县政办秘科科长一职去县文化局班去了,他的调动属于第一波调整,县里领导班子们用这些不伤及各方利益的调整先试试水。不过令人费解的是他县志办副主任的职务却没有解除,身兼两职。这让不少心怀希望的人很是失望,县志办副主任虽然不是什么实权职务,但好歹也是一副科级的坑,多少人想往里面填啊。

    于是有人传言,说张宙心虽然又一次“失势”,但好歹还跟苏望一起过省报,有点小名气,县里也不敢做得太过,先挂着再说。于是大家又把目光投向在县政办正常班的苏望,这位可比张宙心名气大多了,而且据说省里有领导点名表扬了他,还要调他去省里工作,据说地委詹记对他也是青睐有加。不过大家都知道他和安记的关系,次他出名了,得到贾县长的赏识和重视,还没等大家回过神去结交,却去了地区党校学习。现在回来了,可是他的参天大树却倒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大家也不敢轻易接近。

    接着有传言说白少雄的秘张宇云要去江东镇担任镇党委副记,鲁传也会跳出县政办,要去江东镇担任副镇长,这原本是贾国强想提拔苏望的位置,现在让这两位给补了空。这两人的调整大家都能想得通。白少雄只是去了地区政协工委当副主任,又不是正式退休,好歹人家也是副厅级,算是地区的领导了,他的秘大家自然还是要照拂一二。贾国强原本是要接任县委记,突然出了横祸,你总不能落井下石打压人家的秘。只是这两位去了乡镇之后的命运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而在传言中安孝诚的秘关红波倒是没变,不过是照例要兼任综合科科长。县委办主任齐栋梁和县政办主任郑渝民现在都没有动,苏望知道,这是几位大佬还没有谈好,不过什么传言都有。在这种情况苏望他果断地带着县政办调研科的一位科员汤致远下乡去了。按照他的计划,义陵县十个镇,二十五个乡,他实地走过的不过十来个乡镇,这次苏望准备花两个月时间把其余的二十多个乡镇全部走一遍,了解一下实际情况。反正他分管县政办调研科、扶贫办,正好有借口。正忧心忡忡的郑渝民也顾不他了,挥挥手便批准了。

    苏望从义陵县最北边的岩脚垄乡开始,一路向南,经过金洞乡、莲花河乡、三家坳乡、水瓶乡、永安乡回到县城,再调头向东,如此一圈下来,苏望估计两个月跑完都够呛。

    汤致远是92年荆南师范大学毕业的,刚好被选中为省组织部的选调生,分配到了义陵县政府。按照文件,在义陵县这基层培训两年,经过考核合格就应该按照增员指标补充到地市一级机关单位去。可是这几年的选调生执行的是“自然分配、跟踪管理”,属于调整阶段,比起6年前全面开展阶段和2000年全面恢复阶段要差多了。眼看两年了,这一点消息都没有,汤致远也灰心,准备安心在义陵县待下去。

    虽然汤致远资格比苏望要老,但一位是普通科员,一位是副科级干部,还是正管的县政办副主任,差距还是蛮大的,所以汤致远在苏望面前也就表现得很老实,甘心做起跑腿跟班的活。

    不过在岩脚垄乡、金洞乡跑了几天,苏望觉得汤致远用起来还是不合意,至少比周文兴差远了。虽然周文兴学历没有汤致远高,知识没有他广,但是贵在老实勤恳,好学进。汤致远估计在心里把自己定位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苦命人。虽然当面还听苏望的指挥,但是背后却是一肚子牢骚,尤其是毫无冲劲,属于不赶不走的角色。

    在三家坳乡,苏望接到了传呼,张宙心有事找他,说杨明和从潭州打电话过来有事找他。

    苏望和汤致远匆匆赶回了义陵县,在县政办的办公室里,苏望很和气地问道:“小汤,这段时间我看你有心事,是不是家里有事?”

    汤致远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是的苏主任,家里刚好给介绍了个对象。我父母亲年纪都大了,催着我在年内把事情办完。”

    “嗯,既然这样,过两天我还要下乡,你就不要去了,先把个人问题解决了,这可是人生大事,马虎不得。”

    “那多谢苏主任了。”汤致远面带喜色地答道。

    看着被汤致远出去后顺手给带的房门,苏望不由叹了一口气,随即抓起电话拨通了杨明和的电话。

    “杨老师,学生我给你请安了。”

    “你小子是不是犯错误,被组织发配边疆了?我都找你两天了。”杨明和笑呵呵地说道。

    “杨老师,你不能把你学生想得如此不堪啊。我下乡做调研去了,了解下面乡镇第一手材料去了。”

    “哦,这样啊。”杨明和开始转向主题,“老张的事情我都问过了,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荆南日报还差一个编辑,二是省委办公厅综合调研二处还差一个科长,都是正科级。我把情况说了一下,这两处都愿意调老张过来。”

    苏望一听,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自己这位老师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这两处平日让苏望高山仰止的机关单位在他嘴里就跟荆南工学院办公室一样。

    “杨老师,要不你把我也调过去算了。”苏望扭捏道。

    “你不行啊,你小子在学校里就一肚子坏水,这两处不欢迎你这样不合格的党员干部。”杨明和打击着苏望道,随即便说起正题来,“苏望,你要过来我就要重新为你考虑单位了。说实话,那位更看重你,只是你太年轻,担心拔苗助长啊。”

    苏望知道杨明和嘴里说的那位就是他的靠山,极有可能是他的泰山老大人,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职务。苏望语气中带着笑意道:“杨老师,我跟你开玩笑呢。我其实还希望继续待在义陵县。”接着苏望把义陵县目前的局面跟杨明和简单地说了一下。

    “嗯,这对你来说是学习的好机会,到了县处一级,尤其是县委、县政府的正副职,都不是简单的人物,有时候这种基层层面的手段更是你在别处看都看不到的。你能够意识到这点,沉下心来学习很不错。”

    “杨老师,你这话太打击人了,县里还是基层?唉,这人比人得气死人啊。”苏望打趣道。

    “少废话了,你赶紧和老张商量一下,我这还等着回话呢,确定好了这边就发调令过去。而你,苏望,在这种情况下一定要沉住气,首先不要心浮气躁,轻举妄动,记住你的职责就好了;其次越是在这种情况就越要踏踏实实做实事。不管再怎么乱,把你的本职工作做好就行了。”

    “杨老师,我记住了,我现在这层面还到不了参与斗争的程度,与其乱掺合,还不如做好我的本职工作。”苏望神态严肃地答道。

    跟杨明和结束通话后苏望立即打了一个电话给张宙心,约他一起吃饭。张宙心满口答应,说用不着去别的地方,在他家吃一顿就行了,反正他老婆正归他管,批假提前回家做好饭菜就行了。

    苏望先去找郑渝民,汇报一下这段时间的工作情况。这次见到的郑渝民已经神定气闲了,估计他的去处已经定下来了,好或坏也是尘埃落定,用不着像以前那样悬在半空中。

    他静静地听完苏望简单的汇报,最后点点头道:“小苏,我看你心里应该有了一个计划,继续把它做下去,而且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小汤这个同志,还是年轻了点,不懂得把握机会,这样,我给你推荐一个人,秘科的陈通闵,以前是我带过的兵,人很不错的,跟你跑一跑。”

    “郑主任推荐的人错不了,我待会去找他。”

    “嗯,待会我打电话给他,先通个气。小陈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原本我想推荐给贾县长,可惜他学历文凭不高,贾县长就没看他,耽误了。”

    看着郑渝民有点落寞的神情,苏望迟疑地问道:“郑主任,你的去向定下来了?”

    郑渝民犹豫了一下答道:“我和你都是自己人,也没有必要瞒你。安县长已经找我谈过话了,准备安排我去商业局担任局长。”

    “哦,这样啊。”苏望也不好说什么祝贺的话,县政府办主任调任县商业局局长,也不值得祝贺,“郑主任,先离开这块是非地,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倒是小苏你,前途无量啊。”

    “郑主任,我什么前途无量啊,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苏望摇了摇头,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到县政办第二办公室找到陈通闵,苏望对他还有点印象,他二十**岁,郎州师院毕业的,长得很普通,至少比起相貌堂堂的鲁传,可以说是其貌不扬。

    “苏主任,郑主任已经跟我说过了,我随时听你通知。”

    “好的,我在县城还有点事情要办,估计后天才能继续下乡,你先准备准备。”

    “好的。”

    下班后到了张宙心家,卓秀兰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简单的几样菜,还有一箱啤酒,而张宙心也已经回家,正在那里摆碗筷。

    “苏主任,快请坐。”张宙心连忙招呼道。

    “嫂子,这是我买的两样卤菜,还要麻烦你收拾一下。”苏望把手里的菜递给了卓秀兰。

    “来吃饭还带什么菜,嫌我做的菜不合胃口?”卓秀兰责怪道。

    “哪里,嫂子做的饭菜那绝对是浦江酒家大厨的水平,只是我总不能空着手来白吃白喝。”

    坐定后,张宙心给苏望和自己的酒杯满,卓秀兰则和儿子小虎在另一边吃饭。

    “下午我向郑主任汇报工作,得知他要去商业局。”

    “商业局正局,好歹也有个去处了。刘副县长一帮人在旁边盯着,安县长也不好做得太过。”张宙心叹息道,“而且我听说郑主任去商业局是安县长主动提出的。”

    “嗯,有这个可能。现在安县长当务之急就是稳住县政府这块,所以不敢树敌太多。以前好歹有白记和贾县长顶在面,他身为副记反而有回旋的余地。现在不同了,他必须面对马记和龙记的压力。”

    “龙记不简单啊,你知道他拿谁开刀了?”

    “谁?”

    “朱天明,被调任小青山林场副场长。”

    “小青山林场?这太偏远了点?”苏望笑了两声,连连摇头道,小青山林场位于岩脚垄乡、莲花河乡交界处,非常的偏远,虽然级别还是副科级,但是这几年林场的效益一年不如一年,现在只剩个空壳子了,龙玉珍这手下得有点狠。

    龙玉珍在义陵历任多年,有自己的班底和人脉,现在又带着地委任记的支持下来,当然比较高调。朱天明可以说是病急乱投医,以为传个谣言就可以抱龙玉珍的粗腿,可惜这人肚子实在没货,造个谣言也如此没有水平,不但没有靠龙玉珍,还触了他的逆鳞。正好拿他祭旗,向义陵下宣示龙玉珍来了。

    “老朱有点冤,更有点笨啊。”苏望只能如此叹息道。

    “齐主任去向也定下来了,县调研员,县政协党组副记,副主席。”张宙心说的是县委办齐栋梁。

    “估计他的县常委保不住了,但好歹得了正处级安慰奖,也说得过去。老张,齐主任和郑主任的接任者定下来了吗?”

    “定下来了,县委办主任定的是县委办副主任周利群,县政办主任定的是永安乡乡长翟小波。”

    “老张,这两人什么来头?”

    “周利群是林记一手提来的,翟小波则是安县长的嫡系。”

    “这些任命常委会还没过?”

    “还没有过,只是在记碰头会初步定下来了。”

    “也就说这正戏还没开锣呢。”

    “是啊,只有常委会,几位常委的态度才算明确。不过听说这圈子已经隐约出来了,马记、林记、刘副县长、萧记靠得比较近,安县长、蔡部长、龙安山记走得比较密切,宣传部江部长已经靠向了龙玉珍记,齐主任现在还是县常委,多半是跟着龙玉珍记走的,武装部的何部长估计还跟以前一样,中立派。”

    “还是三国鼎立。”苏望叹息道。

    “是啊,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马记有林记三位支持,优势最大,安县长虽然弱了一点,但是他在义陵经营多年,以前又一直负责组织党群这块,要单独控制住县政府,问题不大,相比之下龙玉珍记就有点弱势了,县政府插不手,县委又有马记、林记联手压着,难啊。”

    “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其实龙记和马记的目的都一样,都是要在义陵县站稳脚跟,其余的以后再说,那有一来就刺刀见红的?真要是这样闹下去,地委领导们怎么看?”苏望喝了一口酒道。

    “话虽这样说,但是每个领导个性不同,看问题的思路,处理事情的方法都会不同,不过也好,下次常委会一开,这些事情一摆到桌面,情况就明了了,大家也就能安下心来各找各的树去了。”张宙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

    卓秀兰和小虎已经吃完饭,收拾了一下便离开了饭桌,一个去客厅看电视去了,一个去里屋做家庭作业去了。

第一百零五章 新的开始(一)

    看到饭桌只剩下自己和张宙心,苏望便压低嗓门道:“老张,你调潭州的事有回音了。”

    张宙心放下酒杯,端正地看向苏望,专心听着,但脸的表情很平淡。

    “一个是省报的编辑,一个是省委办公厅综合调研二处的科长,老张你可以二选一。恭喜你啊,过去就能升正科级了。”苏望最后一句带着笑说道。

    张宙心的瞳孔猛地一缩,他默默无语地拿起饭桌的烟盒,动作有点呆木地抽出两根烟,递给苏望一根,然后打着火机想先给苏望点。可是连打几下,那一次性打火机就是不争气,怎么都打不着火。

    苏望拿起自己的火机,给张宙心点,然后也给自己点。张宙心猛吸一口烟,可能是吸得有点猛,不由地咳嗽两声,最后语气很平和地道:“苏主任,你觉得我去哪里合适我就去那里。”

    “老张,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事关你的将来和前途,我还是希望你自己做决定。”

    张宙心默然了许久道:“谢谢你苏主任,我还是希望你能帮我做出这个决定。”

    苏望盯着张宙心神情未变的脸好一会才言道:“既然这样,我建议你去省委办公厅。”

    张宙心脸露出笑意来:“好,我就听苏主任的安排,去省委办公厅,长长见识。”

    “老张,你呀,太固执了。”

    “苏主任,太固执是我的优点也是我缺点,但是个性如此,没有办法。”张宙心的神态变得十分轻松,他抓起酒瓶给苏望和自己的酒杯满,然后举起酒杯道:“苏主任,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没有用,全在这酒里,我敬你”

    说完仰着脖子便一口饮尽。

    苏望端着酒杯,叹了一口气道:“老张,以后的路还长,机会还很多,用不着急着下决定。”

    “苏主任,虽然路很长,机会还很多,但是合适的领导却不容易碰到。我现在有点明白姚记当年跟我说的话,这次有机会去潭州,我一定去拜访他,跟他好好谈一下。”张宙心放下酒杯,直盯着苏望道。

    苏望看着张宙心那张年纪不大却显得沧桑的脸,面满是坚毅和期盼,他默然地举起酒杯,向张宙心邀敬一下道:“老张,谢谢你的信任”说完也一口饮尽。

    当晚,两人说了很多很多,各自在学校的经历和抱负,人生的理想和感悟,对感情的追求和纠结,两人一直喝到凌晨五点多才罢休。最后半醉的苏望趁着黎明时的麻麻亮,摇摇晃晃地回了家。

    到了家里,苏望直奔卫生间,洗了个冷水澡,换了一身衣服,人清醒很多。虽然一夜未睡,但是并没有感到疲惫。他刚出卫生间,就看到母亲姜春华站在走廊。

    “大宝,干什么去了?怎么一晚都没回来,还喝得一身的酒气?”昨晚苏望给家里打了电话,但只是说晚点回来。

    “跟老张喝了一夜的酒,喝得痛快啊。”

    “喝了一夜,你们俩喝了多少酒?喝酒喝多了容易伤身体,你不要以为年纪轻轻的就能扛得住,等你年纪大了就知道厉害了。”姜春华还在那里唠唠叨叨说着。

    “妈,我知道了,我会注意自己的身体。”苏望没有一点不耐烦,反而觉得母亲的唠叨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和温馨,他看着母亲头的白发,脸越来越深的皱纹,眼睛不由一热,鼻子猛吸了一下道:“妈,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咱家有钱了,你和爸爸还有爷爷就应该多享些福。以后我们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我一定让你们为我自豪,成为世界最幸福的父母亲和爷爷。”

    姜春华盯了苏望一眼,嘴里继续唠叨着:“这孩子是不是酒喝多了,一大早就胡说些什么。早饭快弄好了,待会下来吃。喝了一晚的酒,必须得好好吃点东西,要不然胃就给搞坏了。”一边说着她一边向楼下走去。

    苏望吃了早饭照常去班,他先给杨明和去了一个电话,把张宙心的事情定下来,然后在县政办保管的资料里查阅了跑过的几个乡镇的资料,以便跟实际了解的情况做对应,有些疑惑或没搞明白的地方就记下,准备去统计局或对应职能局去查一查。

    吃完中饭,苏望开始犯困了,不管他再如何年轻和精力充沛,生理的疲惫还是一波地袭来。他在家里打了个盹,然后在定好时的闹钟铃声中又起来了,洗了把脸准备又去班。

    难得有空在家的姜春华不由抱怨道:“大宝,用得着这么拼吗?你大小也是一个干部,请半天假你领导也不会说什么。”

    “妈,没关系的,我扛得住。我必须严格要求自己,今天一个副科长就可以逃班回家睡觉,以后要是官当得更大,岂不是要为所欲为了。”苏望最后开着玩笑道。

    “当什么大官?现在家里挣的钱够你们兄弟俩花一辈子了,我就盼着一家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还有你快点找个对象。”

    听到最后一句话,苏望连忙败退,找了声招呼赶紧出门班去了。

    下午,苏望听人说县委那边下通知了,明天午召开县常委会,主要议题就是人事方面。于是整个县大院反而变得寂静了,真是这段时间少见,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揣测和期望着明天会议的结果,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是出县大院私下嘀嘀咕咕。这个时候,大家可都不想被人给抓了典型。

    苏望斟酌了一下,便通知陈通闵,推迟下乡的时间,他希望能等到这重要的会议结束了再走。

    第二天班,苏望便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在外间办公室班的几位同事一个个跟了发条一样,个个精神抖擞,就跟苏望进县大院后一路遇到的人差不多。但是从部分人淡淡的黑眼袋看得出,昨晚这些人应该是彻夜难眠。

    苏望在被打扫干净的办公桌前坐下,端起一杯已经好的热茶,吹开浮在面的茶末子,轻轻抿了一口。他放下茶杯,看了一会便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拉开门对着外面叫道:“小魏”

    正和同事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低声聊着的魏佑丞连忙站起身来,朗声应道:“苏主任,有事?”外面办公室的人就他还保持着常态,没有为正在召开的县常委会着急火。

    “进来坐会,有事找你。”

    “小魏,你是西南政法学院毕业的?学什么专业的?”待到魏佑丞坐定后苏望便开口问道。

    “苏主任,我是西南政法学院经济法学专业毕业的。”

    “哦,经济法学专业,小魏按照你的专业最好的去处是法院啊。”

    魏佑丞犹豫了一下,最后答道:“我家里人还是希望我到县政府这边班。”

    “哦,”苏望看了一眼魏佑丞,只见他脸充满了坦然,刚才还有的一丝紧张不安已经不见了,“小魏你班有两个多月了。”

    “是的苏主任,我是八月一号到县政办班。”

    “感觉如何?”

    “还好,我刚出学校,什么不懂,同事们对我帮助很大。”魏佑丞谨慎地回答。

    苏望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看到魏佑丞这谨慎的样子,就跟自己去年刚参加工作一样,不过他的眉眼之间透着一股子自信,这股自信到底是来自他本身还是他后面的背景呢?

    苏望端起茶杯轻轻地吹动着面的热气,突然问道:“小魏,王主席最近身体还好。”苏望说的是县政协主席王双井。

    魏佑丞顿了一下,眼睛闪过一道亮光,随即答道:“谢谢苏主任的关心,我姨父这段时间身体挺好的。”

    “哦,那就好,有段时间没有看到老领导了。”苏望笑着答道,王双井现在还是苏望的领导,因为他县政协委员身份没有被罢免,前段时间还参加了县政协组织的活动,“嗯,小魏,多谢你每天来帮我收拾,还帮我沏茶。”

    “苏主任,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出去了。”魏佑丞笑着答道。

    “嗯,去。”

    苏望把茶杯放下,开始手头的工作,他把实地调查的情况与资料一一整理好,用表格和图表进行归纳总结,为后面的工作做准备。

    正忙着,苏望的传呼机响了,他拿起一看,面留言道:“请速回电话”而电话号码却是首都的。苏望有点纳闷了,这是谁找自己呀?自己在首都没有熟人啊,现在似乎也没有那么多电话骗子。

    苏望狐疑地抓起电话,按照那个号码拨了过去,通了之后便开口道:“你好我是义陵的苏望,请问刚才是哪位呼我?”

    电话那边响起苍老淳厚的声音:“苏望你好啊,我是俞枢平,就是跟你通信讨论经济学术问题的拓夫。”

    “你好你好,俞老先生”苏望一激灵,连忙应道。

    “小苏啊,最近怎么没有看到你往《经济观察》杂志投文章了?”

    “俞老先生,前段时间我去地区党校学习了,回来之后呢有了一个想法和计划,想到我们义陵县下面乡镇跑一跑,了解实际情况,再结合往年的资料,准备做一份我们义陵县农村经济和乡镇企业的调查与规划报告。”

    苏望这个想法在与张宙心为那几篇荆南文化精神文章下乡时就有的,做为义陵人,他也很想为家乡的建设出分力。得到贾县长看重后,这个想法就更迫切了,他觉得自己如果做好这个调查与规划报告对贾县长的帮助很大,而这份报告在贾县长手里也能有所用处。虽然现在贾县长因病去职了,但是事情还必须做下去,也算是对自己一个交待。

    “不错,这个想法不错,很实在,我们国家的经济重要组成部分就有一个个县的农村经济和无数的乡镇企业,你这份报告要是做好了,很有借鉴意义。听你的意思,做好后是不是想提交给你们县政府和县委?”

    “是的俞老先生,我是有这个想法。”

    “小苏,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做好之后能复印一份给我,让我好好借鉴和参考一下。”

    “那是一定的,我做好之后一定复印一份寄给你,请你指点一下。”

    “好,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打电话找你其实有件正事,听说你是荆南工学院毕业的,而且通过自考已经拿到荆南大学数学专业的本科文凭?”

    “是的。”苏望心里纳闷了,这老爷子消息挺灵通的嘛。

    “我呢,其实是个教匠,在首都大学经济学院教,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招你做我的研究生,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苏望心里不由一愣,首都大学经济学院教研究生,这位老爷子该不是教授,他斟酌了一下答道:“俞老先生,我这段时间也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瓶颈,也想通过进修突破这个瓶颈,让自己提高一个水平。不知俞老先生你的研究生好不好考?我基础知识没有问题,就怕专业知识不过关,毕竟我大学学的是理工类的。”

    “小苏,只要你的政治、英语、数学这些基础课成绩没问题,这专业基础和专业课目我会酌情考虑的,你在《经济观察》发表的几篇文章,还有和我通信中表现出的水平已经足够了。”

    听完俞枢平的话,苏望心里不由大喜,这不是给自己大开绿灯嘛,政治那是死记硬背的东西,突击一下问题不大,英语更不在话下,一世的实际应用加这一世的重视,在荆南工学院就过英语六级了,自己现在都着手学第二外语了,数学三这也是自己的强项啊,自己的本科自考就是这个专业啊。

    “俞老先生,我愿意报考你老的研究生,只是我已经班了,不知道被录取后需不需要停薪留职?”

    “小苏,这个都是小问题,只要你能通过录取考试,不管是脱产、半脱产还是在职,一切都好说。”俞枢平不以为然地说道。

    苏望想了想,觉得问题不大,就算停薪留职也无所谓,目前这种情况,自己这个副科级至少还得熬一两年才能往走一步,还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进修一下。

    “好的俞老先生,我决定好了,全力以赴考取你老的研究生。”

    “好,那就这样决定了。报考是十月份,你记得去你们地区教委招生办报名,考试时间在十二月份,我们首都大学经济学院研究生考试应该在你们潭州市举行。你在县里,教材和复习资料都不好找,我在首都帮你找齐了寄给你,你的地址就是留在杂志社的通信地址?”

    “是的俞老先生,这太感谢你了。”苏望有点纳闷,这老教授都是这么招研究生的吗?跟自己想像的完全不同。

    “小苏,你现在最紧要的任务是在不影响本职工作的情况下全身心地投入到复习中去。你要是考不我的研究生,你以后不要再想发表什么经济学文章,你还是老老实实去搞文化宣传去。”

    好嘛,老先生一下子就露出他“学霸”的嘴脸了,这不是明摆着威胁吗?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要再发表什么经济学文章,老老实实去搞文化宣传,难道是他知道自己在荆南日报发表的文章?俞老先生,咦,他和次段省长视察自己认识的俞巧莲有什么关系。

    “好的俞老先生,我一定全力以赴。对了,俞老先生,请问你和我们荆南省总工会的俞巧莲俞姐是……?”

    “你小子反应过来,哈哈,我是她爹,父女关系,你清楚了。”

    “我清楚了,清楚了。”苏望忍不住搽了一下额头的汗,这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好了,教材和复习资料我都准备好了,下午就会寄出来,你收到后一定要认真学习,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打电话过来,嗯,这个电话是我办公室的电话,我再留一个家里的电话给你,有问题随时找我。”俞枢平认真地说道,感情老先生连教材和复习资料都准备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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