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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奥尔良烤鲟鱼堡     灭尽尘埃txt下载     灭尽尘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九章 镜心染尘

    苍穹浮云涡旋,陆地月神临世。

    这是一副极为震撼可怕的画面。

    那些空气里搅动的气息,带着飚散毁灭的味道,女子轻轻蹙起的眉宇,自透出一股凛然怒意。

    在这一瞬间,原本早打算在最关键时刻爆发凌厉一击的仙鹤流光,道尊獬泽,以极强的声势从远方高速接近,迅速蓬!蓬!落于雪崖之上,高傲的灵鹤以及睥睨的道尊,矗立于七夜面前,形成合围之势。

    七夜那那只肉翅龙马,此时也从鼻息中喷出剧烈的气息,盯着两只灵兽,身上逆鳞倒竖,大有不惜一战的架势。

    面对此幕,面对已然破境,扬言必杀自己的宋臻,七夜却笑了起来,随即变成狂笑,笑声随即渐歇,“荒诞,荒谬...小师尊既然传于他传承,那便自然成为青天河亲传弟子,与我们可堪平起平坐...难怪大法尊对此不闻不问,难怪十二道宫至今不予追究,不予诛杀这个叛逆...难怪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蹊跷...”

    听到这番话,杨泽眼睛难以置信的睁大起来。他胸中隐约充斥了一股胸臆,似把握到某种巨大的内幕从而心脏剧跳。

    他曾经被桎梏于那至高之地,宛如困兽一般,无从逃离,最终不得不解开道尊保命,反下天墟。虽然表面上不在乎,但实际上内心之中,那片天墟浮土带给他的压力,就像是一座大山般隐隐存在。那至少是他最大的一个威胁,那之后,他心中生出的念头,便是摆脱宋臻,然后隐匿于大地之上,避开天墟之眼的探查。

    然而实际上连他和宋臻都不知道的是,当他在青羊宫后山之地,遇到那个满脸胡茬,落拓中年男人的时候,就已经在胡乱间种下了因果。

    宋臻凛然的双目,正带着令人心悸的眼神注目着杨泽,眼底深藏着一缕惊讶。显然是不相信,她一直以来致力于要抓的叛逆,竟然是天墟小师尊的传承者。

    小师尊毕生只有一位传承者,虽然只有一位,但这位传承者必须身具了解他修为真意的能力,而要理解小师尊身具玄奥妙法的真意,非具备某种机缘喑合,普通弟子或许一辈子都无法参悟。所以普遍认为,小师尊的传承之人,是喑合某种天数命理之人。而一旦继承了他的传承,便自然而然有了身为天墟灵尊的资格。自然成为天墟灵尊。

    是以宋臻绝对无法想到,她最初痛恨生厌,要将其死活抓回天墟的杨泽,居然是身负小师尊传承之人,这代表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所以她看着杨泽,眼底从最初的震惊,变成某种极为复杂的情绪。但内心深处,竟然隐隐有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但随即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种轻松,究竟来源于何处。

    七夜双目直视而没有焦点,喃喃自语,“所以我一直以来做的...都错了?”

    “所以我所做的,就像是一个笑话般可悲...师尊大人,大法尊...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这就是命数...也就是我的命数...”他抬起头来,看着宋臻,一种恍然而无神的神色道,“你应该明白,就算是你破境,就算是道尊和流光加在一起,我也夷然无惧...就算是你想杀我,也不一定就能杀死我。”

    七夜原本微躬的身躯绷直孤立,脸上满是骄傲,但这份骄傲和之前不同,充满了一种决裂的味道。

    他身子微侧,鳞甲龙马和他心意相间,朝他悄然飘飞而来,“如果这是天墟所谓的法,那么我就要犯法!如果这是冥冥中的命数,那么我就要将其逆转。今日之事,我已无法返回天墟,那么从今往后,我于你等,与天墟之地...就此交割而断!我七夜自此行于世间,再无任何约束,若神来阻我,我便弑神。若佛在我之前,我便杀佛!日后若是遇上天墟来者,那也是我的敌人!你们,好自为之!”

    七夜声音低沉,但伴随着天象,却有一种可怕的决然。

    他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宋臻,看到宋臻眼眸子里挥之不去的冰寒,他眼神里生出一股落寞,而他骑身龙马之上,通身之气焰,并不在破境之后的宋臻之下。

    这是宋臻至此以来遭遇的第二个震动。身为天墟灵尊的七夜,竟然公然脱离叛出天墟!

    远隔不知何处的浮土十二宫,不用说即将因这些接踵而至的消息,面临一系列巨大的震荡!

    真如七夜所言那般,若他留下作战,破境的宋臻以及两大灵兽,似乎一时还不止胜负,他未必会惧怕。然而他此时要走,却是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得了。

    雪崖之上的爆震声炸响而过。天墟四大灵尊之一的七夜,就这么决然的下界,在此叛离天墟。化成一道烟凝的雾迹线,斜斜的刺向天空,这条轨迹所去往的未来,雷鸣电闪,风起云涌。

    那笼罩在雪崖之上巨大的压迫感,终于在这一刻冰消瓦解。

    天际苍穹之上的浮云涌动之势终于渐消,宋臻黑发飞舞,凭空而浮的强大威慑气场,也在这一刻渐渐消敛下去。

    然后她静静坠地,竟然是身体不支,双手伏地,之前凛然的眉宇,此时已经深深的蹙了起来。

    宋臻破境,体内经过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是根本就无任何力量。但在杨泽脱力千钧一发之际,她不得不调集潜能,应着破境之势,摆出凌峙天下足有和七夜一敌的气势,直至此刻,才支撑不住坠地。

    如果七夜再多留半刻,保证宋臻会率先露出破绽。

    看到此幕,杨泽终于精神力到了极限,重重的睡倒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再度醒转之时,面前已经多了一个熟悉的人,侯府赶到的高手温荃。

    原来温荃虽然候在山脚之下,但是听到雪崖之上狂飙的震响和令人心悸的狂暴气场不断爆发,再最后看到头顶涡旋浮云的可怕一幕,终于担忧杨泽安危之下,也不顾他的嘱咐,上得山来。

    温荃给杨泽服下了一颗清心丸,渡入真气之后,杨泽才醒转过来。

    当先看到的是在雪地之间,盘坐静养的宋臻。

    杨泽有长生相傍身,和七夜一战,修罗相的爆发让杨泽身体脱力,至于周身要害,并无太大损伤。此时恢复了些力气,被温荃扶起...宋臻于此刻也睁开了眼眸。

    温荃置身一片狼藉的雪崖之上,又见到灵鹤,道尊两只灵兽,当先大致已经可以了解雪崖上爆发了一场激战。

    温荃置身侯府,是跟随杨业的随从高手,这处山庄酒庄也是他负责安排,自然知道宋臻在此破境,所以第一时间排除了宋臻是敌人的想法,也压制了第一次见到灵鹤流光,道尊獬泽真容的内心震动。知道和杨泽宋臻为敌的人,已经离开此地。但更让他震动的,是以宋臻的修为,以及身为大晔天监执宰的杨泽都到了这般狼狈地步,可想而知之前两人面对的,是何等可怖的敌人。

    只是宋臻的修为就达到了温荃无法议论揣测的地步。而他亦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所不能知道的事情,最好不要探求太多,是以现在只是扶起杨泽,并未多问。

    当年的杨三世子,如今已经成为了担负起大晔极大责任的天监执宰大人,他所经历的,必然将是非凡之事,且这种事情,日后还将更多。

    杨泽向温荃道了声谢,望着七夜离去的那片天际,想到他叛出天墟的一番话,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想着七夜本就是极端危险之人,如今没了天墟约束,置于这片天地之中。这大陆之上,还有多少人能够拦得住他?还有多少人堪站在他的面前?

    此去就像是困龙挣脱池沼,必将掀起滔天巨浪。

    无论如何,杨泽已经将他视为敌人的行列,有朝一日,他们终会碰上,在那之前,他必须变得比他更强,才不复今日之危。但这对杨泽而言,还是一道极为遥远的距离!

    杨泽感觉到体内回复的力量,想起什么,陡然扭头朝宋臻望去。

    两人目光对视,突然生出难以言明的感觉。此时空山清风,雪尽稍晴,空气极为清新,很难想象他们之前刚刚经历一场千钧一发的生死之局。

    而同样的情形,两人似乎一直以来从天墟下界开始,经历过了多次,在他们路过常陆岐山之地。在他们一并前往神道山之时,以及在他们一路最终转回大晔的旅途之上。

    两人从最初的敌视,到终于无奈达成协议,彼此求同存异一起远行。想到在鹿岛国,她跟着自己一起到处抢八尺琼天玉的时候。想到当日踏足神道山,宋臻说不会让自己死的那番平静言语。想到在黄湖壁垒,他们一同并肩而望黄湖的美景。想到在卫国之战胜利的上林城,她曾靠着他肩膀看了一整夜繁星。

    面对杨泽的目光,宋臻眼眸竟然破天荒有些微的躲闪。

    她经过调息,如今已经回复了足够活动的气力,加之破境带来的改变,她此时从雪地拖曳着纱裙长身而起,整个人自内而发的美丽气质,让温荃这样见多识广的人物,都一阵凛然惊叹。

    只是这一时空寂,两人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因为杨泽隐隐觉得,之前羁绊着他们的误解,似乎在这一刻解开,这种松了一口气却又怅然若失的感觉,竟然不知道来自哪里。

    似乎这样一直有彼此误解纠葛的理由,才是极好的。否则似乎便无法和她这样的女孩,生出任何交集。

    片刻后,宋臻还是开口,“你既然继承了小师尊青天河的传承,那便已经有资格成为第五灵尊...你既然是灵尊,那乘骑道尊下界,就不算叛离天墟...你既然没有触犯天墟之规,那我也没有理由,将你遣送回去吧。”

    莫由名来,杨泽也似乎从她语气中,听到了些许失落。

    他来不及更深入的咂摸这股失落,宋臻已经扭头朝道尊望去,应着她的眼瞳,道尊似乎有些惧怕,微微的退了一步。她淡淡道,“道尊是大法尊从前驯服的一只强大凶兽,如今跟随着你下界,看得出你将它驯服得极好。而至今为止,大法尊都没有进一步追究,可以知道,他对你早有安排和信任...所以也不需要我将它带回去了,还望你以后,要好好压制它的戾气,否则一旦解开封印,它就将成为降世的灾难。”

    听着她的这番话,杨泽莫名有股怅然的意味,但随即他不动声色道,“道尊那劳什子的封印,我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触犯,倒不如你一路随同,也好过我犯错误。”

    宋臻迎着他的目光,摇了摇头。

    盛情的邀约却被拒绝,杨泽自尊有些受挫,不过双目掩饰极好的眯了眯,“你是打算...?”

    宋臻望着雪崖高处的远方天际,那里的日晖已经沉入了群山之中,渲染出薄暮的壮丽,“七夜反叛而出,此时引发的震荡远比此间更大,我要阻止他...或许杀了他...”

    但随即她对杨泽露出一丝笑意,迈步灵鹤流光面前,用手梳理它的毛羽,不过这次的笑容并不让杨泽背脊发寒,而是在这雪崖上,令人发自内腑的一丝暖意温和。

    “我要走了。”

    这随即而来的话,却让杨泽微微怔了怔,脑袋暂时空了一块。

    他一时竟不知如何言语。但实际他明白迟早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宋臻骑身灵鹤之上,几缕秀发迎着清新空气缭绕,注目着杨泽,美目瞳光有些轻微的颤动,随即柔声道,“也许你不会相信,不过一路而来这段和你相处的日子...”

    “我会记得的。”

    杨泽有些不敢相信的睁目望着她,这原本会如此时片雪般纤尘不染的女子,世间俗事亦无法让她沾惹尘埃,而她这句会记住一切的话,是否意味着她的明镜清心之中,因为自己而惹了尘埃?

    杨泽来不及去看她更多的神态表情,来不及体味内心因这话的震动...以及去注意她眼眸之中此时是何种神色。

    她就那么在那只该死的骄傲灵鹤托带下,振翅而飞,只留下晖日下一抹妙曼清影。

    转瞬消逝虚空。

    瞬息间已是雪崖空山,唯存一丝空气里缭而不散的温香,怅然若失。

第一百四十章 破茧

    秋末冬至,作为盆地的上林没有太多对冬天降临的感觉,依然有种如春的温润。

    清平王后的使节团还在做最后的准备。

    杨泽奔波于侯府和上林近郊的新建世子府邸之中,那片土地原本就是蕲春侯府的地属,有一座避暑小庄园,驻扎了侯府的私属武装,如今也成了破霜军的驻点,地界有来自德昭王的特封扩大了一倍,又在原有的庄园基础上修建了他杨泽的私人府邸。

    他以前居于蕲春侯府的小别院,如今随着他在大晔的身份,再那般显然无论是大晔还是蕲春侯府,面子都不好看,所以有了侯府内库拨出的土地以及大房子。对于产业的增长,杨泽尽管喜欢以前的蕲春侯府的小别院,但却并不排斥。

    只是府邸动工不到三个月,还要近半年时间才可能全部竣工,杨泽这段时间,也就在侯府和城郊庄园之间来往,经常和总设计工匠打交道,对府邸的建设提出一些创造性意见,比如设计一些这个时代没有的活动衣柜,空中花园,大采光露台,头层萝莎龙皮包裹的大被同眠软床...之类的事物。

    面对他的构思,直让设计工匠啧啧称奇,堪称颠覆了许多传承百年的古府邸设计思路。知道这位杨三世子修行上的修为极高,却没想到创造性也这般了得,为府邸督工的上林顶级工匠们也都不由得对他敬畏中更多了一些崇仰,赞其有当年建筑工匠之祖鲁匠的奇思妙想,不当工匠设计而去修行简直可惜。

    杨泽想来即便自己出使北方大帝国,府邸修建完毕之后,自己父母杨洪远和程英也可以邀约府中亲友至此避暑赏景,也算一桩美事,所以许多方面越加用心。

    最重要的是,破霜军在附近营地的驻扎,带给了他很大的信心。他虽然是天监执宰,称有极大权力,实际上有种空中楼阁之感。大晔战争有军部,对普通敌方修行者有秋道院。只有对付七觉这样的超卓修行者,才可能动用得到他们天监部。

    说白了,天监部就是被高高架上去,实际上养尊处优的一个位置。天监成员虽然个个相比起来都很牛叉,然而自然没有重大事件,他也不可能用一块执宰玉牌把他们如趋臂使,他这个执宰很大程度上也就只起到一个对这些成员们的动员作用。大晔极端危险的情况下才越加体现其价值,但没事的时候就根本闲情得很。

    杨泽之所以会将呼延卓,小毛头等人送入秋道院,这便是为了增强手上随时可用的力量。加上身边的破霜军,这多少让握着天监执宰玉牌,却颇为空虚的他多了几分底力。

    ********

    宋臻离开了大晔,杨泽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这似乎很正常,和一个人相处久了,当她的离去,或许便会或多或少牵动一些情感。杨泽也是如此。更别提宋臻很大程度上,便是他相当一部分的底气...吃软饭的底气。

    而如今天墟那边便再无半点消息传来,似乎将他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叛逃的七夜身上,这多少是好事。杨泽倒也没有多少相信那个他继承了小师尊传承,极有可能身为天墟第五灵尊的事情。这是他天性使然,一件事再没有确定之前,最好朝坏处多想想。

    最主要的是小师尊青天河的不靠谱,多少也让他觉得这件事没谱。

    但无论怎么说,天墟现在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似乎将他遗忘,这就让他大松一口气。

    他依然能自由活在这片苍穹之下,不在这个巨人的监控之内。杨泽突然觉得自己像偷逃老鼠,但莫名兴奋喜欢于这种偷存于世的感觉...难道自己因为天墟的强大压迫下,竟然被吓成了一个贱人?

    草也轻贱,但往往拥有抵御伤春悲秋如刀岁月的强大生命力。

    有鉴于此,杨泽一点不介意做一个贱人。

    ********

    杨泽在城郊府邸的时候,人们便发现一个不太正常的现象。那边是大晔秋道院院长姜季民,时常朝这边跑。

    按理说姜季民身为大晔秋道院长,事物繁多,更多的便是要专研改进秋道院修行之学施教方针,担负着大晔修行界的未来,怎能没事朝着城郊杨泽小庄园这边来,总是有些奇怪。而每每姜季民到来,都带着青铜箱子,神神秘秘,而又有珍而重之的感觉。

    小庄园之中,姜季民正在杨泽的书房中,打开的青铜箱子搁在一旁,他正从其中一本本取出其中记录着功法的卷宗。用手轻轻拂拭,极为郑重的搁在桌前。

    “你上次改进的《意转剑诀》,这其中似乎有些问题,并不太符合运气行功之法,原本剑诀起“秉风”,走“天宗”,入“曙会”,出“肩丸”,走完手太阳经发动的功法,却被你改为起“天宗”,出“肩丸”,跳“少泽”穴发出,这何以了得。”

    杨泽头也不回,道,“这条运气法则可以这般改动,更直接有力,能更加快速爆发剑诀威力,何以舍近求远?真正作战可不是训练,转瞬判定生死,能节约时间,自然就是一击毙命的杀招。”

    姜季民皱眉道,“你说的不错,但要知道激活“天宗”穴的真气要比“秉风”穴多出太多,这之后直接跳“肩丸”穴,连教员依照你改过的线路施功,也大感吃不消,施展不到几次,便是肩酸手软,他们是有很大意见的...更遑论普通弟子。原本习练无误,可经你这么一改,几乎没有人能施展出来。”

    “无法激活“天宗”穴,那就是真气不够强,就像是一座拦道的壁垒,若没有足够的势能,自然冲不开。直接跳“肩丸”而不经“曙会”穴过度,那是走这条经脉只会让积蓄的真气无故虚耗,如果直接从肩丸出击,无论爆发力和迅猛程度,都可堪提升一个级别!”杨泽说着,然后续道,“依照我之前改进的秋道院《云山望气术》,拥有直接激活“天宗”穴的真气强度只是迟早的事情,区别在于能不能坚持。而改进后的《道决法》,则足以令经脉搬运能力,可以直接跳过循规蹈矩的线路,争取更迅猛的爆发。”

    姜季民脸已经苦了下来,“还说...《云山望气术》是我秋道院基本修行法门,改变过后,习练简直艰难超过以往数倍,连我依照你的更改运气,都会有气息不畅的滞感...连习练法门都如此困难,谁还会对修行有信心?要修习以后的功法,岂非更如同天书?”

    “哦?”杨泽微微一愣,然后道,“那么你现在呢,还感觉气滞?”

    姜季民意念所至,运行了功法一番,闭目走了一个周天,随即睁开眼睛,已经露出惊喜之色。

    看到他的样子,杨泽续道,“修行就是一条艰苦攀岩之路,越是艰难,到达的峰值也就越高,领略的风景也就越是壮丽。我大晔秋道院兴许理念不错,修行由浅入深,循序渐进。然而却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基础。基础并不是几千万次的对基本功法的练习熟悉程度,而是起点。要改变秋道院整体修行力量,我也是从起点入手,从最起码的运气和理念改变。《云山望气术》是秋道院根本运气法则,然而如果连运气法则都不能做到高强度和简洁直接,那么根据这个基础而来的修行功法,越到后面,岂不是越是繁琐沉疴,导致整个秋道院修行瓶颈。如果从根本改变这种状况,那么相信秋道院的整体修行水平将获得质的突破,甚至突破再突破!我大晔,将再不是任人鱼肉的小王国。”

    姜季民点点头,“虽然不完全清楚你所说的话,但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既如此,你便再看看这几本...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自发现杨泽的修行天分,姜季民就绝不放过,有意无意试探过杨泽。发现他可以在短短时间,便看懂掌握一本普通人或许需要数以十倍百倍时间揣摩的功法经卷,如获至宝,于是以破格安插杨泽的亲信进入秋道院为交换,让杨泽对秋道院功法进行阅读改进。

    秋道院的基础功典是为《道经》,而杨泽身负三千涅磐功却给予他无限创造变化的启发。于是杨泽便根据《道经》,以他继承天墟对修行的理解,进行尝试着改进。

    他最初也没有什么信心。

    秋道院这样修行之地的功法,乃是世代传承,很多根深蒂固的理念,他难道就能更优秀?

    但随即看到功法,杨泽才发现不是想象中的那回事。

    他的三千涅磐功包含囊括了天墟的三千大道法。虽然他到目前为止还无法完全领会,不过根据他目前的理解领悟,他数次作战的经验总结,他脑海大宗师的记忆碎片。看着一份功法,其优劣精彩沉疴之处,如掌中观纹,实在是一目了然。

    究其深处,大概便是他经过天墟继承小师尊涅磐功之后,加之本身对功法理解的超然能力,综合起来的理论之威,实在是无人可及。就如同一个博士生,面对初高中级学堂的教育,自然可以俯视优劣。当然他不一定有那个级数的实践能力,但理论却分毫不差。

    连宗守的《武圣战体》都可以进行改进,操刀秋道院功法对他而言,就是游刃有余。

    而姜季民自然对杨泽还留在大晔的这段时间重若珍宝,抓紧每时每刻让他改进秋道院修行之学。他不知道这些根基的改进最终能改变些什么,但总觉得秋道院正由此走向一个崭新的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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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两天的后续大梗情节以及新书。

    新的一卷新的篇章即将开启,给大家造成的阅读中断以及不便实在是抱歉,今日三更!

第一百四十一章 波澜将兴

    所以这段时间在杨泽在近郊小庄园的日子,总是能见到那来自整个秋道院最有地位大师的车驾摇摇晃晃停放在门外,那个一贯整洁着衣物的院长大人费力将青铜古箱搬入院内,最后又神采照人的搬出来离去。在那个秋末冬至,他执着而认真,重复的做着这么一件事情。

    但随后这些事情便招惹了秋道院的大量中坚教员,以及一些院中长老。

    这些教员长老们咬牙切齿的来到杨泽庄园,纷纷发起对杨泽的指责,教员们自然极恨杨泽的篡改修行经卷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和困难,因为他们要率先习练这些改进后的功法,才能授徒,但往往这些功法对他们原有套路的冲击巨大,带来的修炼难度也急剧提升,无疑让他们叫苦不迭。

    而一些院中长老则痛斥杨泽篡改修行教条,不要以为自己现在有国师和半藏大师的支持,自己得了些奇遇走在前头,就对秋道院修行指手画脚,这是对那些自古流传功法经卷的亵渎!

    当然也有一些眼高于顶的教员是出自于对杨泽的羡妒。他们在秋道院养成了养尊处优,优越的身份和地位。属于学院一派,自然对杨泽这个不从秋道院出生,靠野路子挣扎出头的人大有些排斥,总觉得七觉法王一战,只是他们未曾参与而已,否则说不得在大晔最强几位大师配合下,结果也不无二致。必会击退教门来犯之敌,从而扬眉吐气,平步青云。

    有些教员便对此大做文章,认为这是杨泽看轻秋道院古传功法,提出决斗的建议!

    在那些人诚恳而诚意十足的目光下,杨泽为了庄园的安宁,面对难以招惹的秋道院修行者,杨泽不得不勉为其难的答应。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如果硬要说有,那便鼻青脸肿的一些教员,指责杨泽用一些诡异功法讨巧大占便宜,否则秋道院正道修行之法,决计不会在他之下。

    杨泽不堪其扰,只得重新认真的面对那些质疑者,干脆道,“你们用什么样的修行功法,我就用改进过后的...公平对决,这样总不该说我讨巧舞弊了吧。”

    一位极为不甘的教员坚持道,“当然应该如此,既然你坚持改动后的功卷优越,那便用你改过的功法,与我们正统修行功法一战即可知晓...但我提醒你这一切不过本末倒置,萤火之光敢和皓月争辉...结果可想而知!谁都别先跟我抢,第一个我先来,秋道院邱大任求教!小心了!”

    然后...然后同样就没有然后了...

    自不少秋道院教员再次被揍得鼻青脸肿从庄园逃离之后。

    每天前来抗议的人就逐渐减少以至于绝迹了。

    果然还是拳头才能出真理。这个冬季悄然到来的时节,杨泽在庄园有些寂寞的如此想着。

    **********

    一道黑影进入庄园中来,直至来到杨泽面前立定。

    前来的是大晔钦天监监正赵浩。亦是天监部在大晔负责情报收集的主要人员。

    一封信件,递到了杨泽的手中。

    握着这封信件,杨泽心绪有些波动。

    信件之所以能激带起人的情感,很大程度便是因为它来自何处,以及来自何人。这是一封信之所以重要的地方。

    这封信来自盛唐帝国。而写信的人,是杨泽在帝国进修的大哥二哥。

    迫不及待抖开信件。映入眼中的便是再熟悉不过的字体,那泛起三兄弟曾经一起长大的记忆。

    “弟杨泽安启:兄已闻卫国战争前后,弟所行之事...”

    信很长,来自大哥杨阙,表示了他们两人在帝国进修之时,亦听闻了他杨泽回归大晔发生的事情,一方面为之吊胆提心,另一方面则极为宽慰。随即说了一些两人在北方强大帝国的见闻,勾画了一个强大帝国的雏形,不过两人似乎还并不知道他已经成为天监执宰一事。但句句言语都透出因为他而生的骄傲。最后落笔不忘嘱咐,“...望弟励精图治,奋发图强,杨府血脉之光大发扬,还在于弟一身矣...兄等三人苦不能相见,今提笔涕零,不知所云。落笔至此,勿挂勿念!一世兄弟,永不相弃。”

    看到那落笔龙飞凤舞的“一世兄弟,永不相弃”八个字,杨泽不由自主,眼眶有某种酸涩微胀的感觉。

    看着信发怔半晌,杨泽折起了信纸,朝赵浩望去,“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浩目光掠过一丝犹豫,然后道,“一个月前...二世子杨文渊在帝国阑苍学院之中,因为在大晔卫国战争时期违反诸多禁忌,于是被囚禁下狱。而大世子就此奔走,却因为扰乱学院秩序而被软禁了起来...”

    杨泽眼睛眯了眯,“直至现在?”

    “直至现在!”赵浩点点头。

    “我大哥二哥,他们到底触犯了什么禁忌?”杨泽皱眉。

    “事发突然,我们在帝国的人也没能传回太多的信息,只知道两位世子如今一位囚禁,一位在阑苍学院软禁之地,这封信来自杨阙,看来他是不希望蕲春侯府牵扯进来。”

    大哥的信之中便隐隐有让杨泽支撑起侯府血脉的意思,让杨泽嗅到的信息,不言而喻。看来大哥也因为二哥的下狱,而生出了一些极端的心态。

    杨泽不由得深深地警惕了起来,那纯粹是一种直觉,大晔卫国之战爆发之时,自己大哥二哥在学院知道这些事,必然是做了一些呼吁动员,或许通过了不少的渠道希望知道大晔发生的事情。但如今大晔卫国之战已经到了尾声,自己二哥却突然因此被囚禁,岂非有些荒谬。某种直觉使然,杨泽嗅到了一丝黑幕的气息。

    他太过于了解这些肮脏的某些手段,有时候想要对付一个人,什么理由都可以。只是不知道自己二哥和大哥,在帝国之中,到底得罪了哪一方的人?

    原本杨泽所想象出使盛唐帝国,那便是距离西陀,距离那个女孩更近一步。但现在看来,他不得不改变一些计划,以救出自己大哥二哥,作为进入北方大帝国的首要之务!

    杨泽朝赵浩点点头,“请帮我知会在帝国我们的人,让他们紧密关注下去,我需要知道这件事的整个来龙去脉,以及在背后的那些人,或者涉及到了哪些势力。”

    “明白!”赵浩郑重一点头,身子一闪,又消失于庄园之内。

    ***********

    大哥二哥接替遭遇不测,相信发源在二哥杨文渊身上。杨文渊长相俊秀得宛如女子,然而杨泽却知道他内心却比钢铁还要坚硬,他所认定的事,便会贯彻到底的施行,相比起大哥杨阙的中庸,实际上二哥才是最容易招惹或者得罪到什么人的人。

    二哥被下狱,大哥杨阙便极有可能在这个时候爆发,然而两人在帝国之地,只是两个微渺的存在。周边的无数人,无数力量,都可以将宁折不弯的两人折断。想必大哥杨阙必定是为杨文渊奔走,所以也一并遭遇了软禁!更因此在绝望的境地之中,才会给自己写这封带着叮嘱和托付的信。

    他们当然不希望传回大晔,传到侯府,让无数人为他们担心。而那也无济于事。

    盛唐帝国是北方伫立高傲的强大帝国。大晔与之相比,只是一个中型王国,隐隐有属国的性质。而大晔的蕲春侯府,在盛唐帝国而言,或许连一个州郡的贵族都比不上!如果真的是自己大哥二哥得罪了帝国权贵,或者触犯了某些禁忌。侯府只怕手也根本无法触及那么远。

    所以为了避免府中为他们操心担忧,大哥杨阙才用平静写下了这封信。但他没有料到的是,杨泽已经成为了大晔天监执宰,天监部在帝国之中都有暗线,所以发生的这些事,便准确的进入了杨泽的所知范围。

    冬季降临之夜,杨泽伫立庄园之中,平视远方的地平线。

    届时瑰色的风云涌动山隘以北,壮阔非凡。

    宛如杨泽即将通往的前路之上,那个北方遥远帝国掀起的风云。

    远山的黑暗里风起云涌,波澜将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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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去吃了个饭,回来晚了。这是第二更,还有一更!我在写。

第一章 整装去盛唐

    清平王后的出使是大晔的一个秘密,杨泽的离开自然也是大晔的一个秘密。

    当杨泽接到了来自王庭邀约的宴请之时,他便明白离开大晔的日子到了。

    这场宴席只有德昭王和清平王后两人。在王宫的角楼,抬头可见天上明月,凭栏皆是貌美清秀的宫女和散发着柔和光线的宫灯。

    杨泽入宴,宴厅外侍立的宫女,还不时相互眼角微笑互望,眼睛极为大胆的打量着他,窃窃私语。以往这里的宴席来过很多人,有神武的将军,有俊儒的书生。有老而弥坚的官员,以及许多普通人连见都难见上一眼的人物。在宫廷侍女们见惯的眼底也并无出奇,但今天不一样,因为今天到来的,是于东正教门的法王作战,保住上林城的那位颇有些传奇的杨三世子。

    当然在这些情窦初开的众宫女眼中,能够吸引到他看自己一眼,都是一件让她们心房怦怦直跳的事情。

    德昭王今日一身素雅便服,没有穿王服。而清平王后,也看上去不似王后,倒只像是普通人家的夫人。盘着发髻,仍然不减年轻时的清爽,更多了一分雍容之态。

    德昭王是一位贤德的君王,杨泽知道这一点,很少有君王能称得起这样的评价,人们总以为君王就要计较得失利益权重,厚黑无间心机深沉通晓帝王之术。不过德昭王就是如此,本性平顺,不是君王的脾气,但更多的是贤德。所以对这么一个君王,很难不生出好感。以及答应他的托付,所以杨泽答应他前往盛唐。

    而清平王后,其实距离杨泽意义上的美女还有一段距离,至少可以算清爽,双眉稀薄,鼻梁微短,鼻尖略显圆滑,嘴唇微微上翘有肉。其实放在上林城的街坊四邻之中,或许会让人以为她是哪一家的俏寡妇,哪里能联想到王后。但实际上,她就是北方大帝国的那位第三公主。

    清平王后看上去真的很清雅平静,似乎如一汪清水,没有任何浑沌,也没有沾染俗世高居权力上层的污浊。但同样也是直觉,杨泽总是觉得在清平王后水波不兴的眼眸之内,隐藏了他看不到的一些东西。

    他总有无法看破的人,清平王后,就是这样的人。

    “车队已经备好,明日启程,有没有问题?”宴席丰盛,再说了一些上林城的公务之事,闲扯了一些风景之后,德昭王不经意的提及此点。

    “臣已经提前整备完毕,明日就可踏上行程。”杨泽点点头。

    清平王后于此对杨泽轻轻的躬身行了一礼,“此去盛唐帝国,一路的照拂,便麻烦执宰大人了。”

    杨泽连忙回礼。面对这个令他极有好感度的大晔王后,他可摆不出什么谱来。

    但是在那一刻,他脑袋里有一道隐约的光一闪而过。看着这个外表柔弱的清平王后,他便极难想象在十几年前,这个外表柔弱,但地位却足以让任何人苍穹般仰望的帝国三公主,到底是怎么样不顾那强大的帝国皇帝,是怎样冲破了那些皇家阻隔力量,嫁至大晔这个相比起帝国,几乎可以称之为孱弱的中小国度。

    掀起了当年帝国的那股巨大震荡的女人,就是眼前这个其貌不扬,面容平淡的女子,她是怎样容纳了当年来自北方帝国的震怒和风暴?

    这灵光闪过的一切,就像是刻出一道痕,似乎在杨泽心底掀起了某种强烈的好奇...

    *********

    杨泽出使的事情,对蕲春侯府而言,是同一个需要对外界保密的事件。所以一切的准备离别都要低调进行。

    但这一夜侯府之内,忙了个不亦乐乎。

    程英对着灶台做些什么,院里那边来催了几次杨泽明日一早就走,让她赶紧过去说说话,然后给杨泽充足的休息时间。但程英依旧在膳房忙碌,到最后杨洪远有些微怒的赶到膳房,才看到程英在做一锅杨泽最爱吃的卤点排骨。是希望明日给他带着上路程,到了帝国盛京,虽然大晔继承了帝国很多的风土人情,双方仍然有很大差异,重要的是再无法吃到家中原汁原味的卤点排骨味道,当然要连夜为他做出来上路。

    大伯杨伟铭,以及二叔伯杨远征房中,也在忙碌带着许多行李,叔婶送到的时候,说是分成了三份,其中一份是杨泽,其余两份让他别忘了在探望大哥二哥的时候,给在帝国阑苍学院的两人捎去。

    这些行李都放入了车驾之中。府中的刘谦和薛冉都回了不周山,他们自然等不到杨泽离开的时候,不过内府之中,这一夜依然热闹。

    随从方面,护送清平王后的自然有王庭钦点的高手...而杨泽这边,除了数十位负责打理琐事的精悍家将之外,他只让了温荃和宗守随行。老酒师温荃见过了杨泽在汤沟山和七夜宋臻的交集,是杨泽信得过的人。而现在破霜军中诸人,正在秋道院修习,他们自然也不适合此次任务。除此之外,身边再有宗守一人,杨泽也堪足够了。

    清晨到来,侯府门庭打开,车驾准备齐当。侯府众人将这众队伍送离,临行时侯府众人还不忘提醒杨泽此去见到两位兄弟之时,将府中的一些托付话语带到。杨泽点头应允,心中更增添了要将两位在帝国身陷囫囵的大哥,摆脱泥沼的决心。

    温荃和宗守别过侯府众人,温荃自然受了蕲春侯杨业重托,这个当年杨业的心腹护卫,如今随杨泽踏上盛唐帝国,这即是侯府的荣耀,也是新任务的挑战。要知道又有多少人,这辈子能出使一趟盛唐帝国?

    蕲春侯府上的历史之中,哪怕是当年最辉煌的年代,这样的人也少之又少,和远方大帝国的交集也极少。温荃在此之前,于蕲春侯面前立下了此去一定要保护好侯府三世子的死命决心。

    而宗守这段日子住在府中,他视杨泽为大哥,侯府中人视他亦为自己一家人,更让他这个从小在渔村和老人吴宗相依为命长大的渔村小子,感受到大家庭的温暖。此时别离,宗守堂堂男子汉,也忍不住掉了几颗眼泪。

    车驾就在这种依依不舍和眼泪滴落中起行,开始朝着预定的出发集结地点,上林驿站而去。

    清平王后的车驾也是轻车简从,总体不过三十人,但送别的队伍却很强大,不光是微服的德昭王,还有国师谷良极,半藏大师,军方要人,以及诸多王庭中人。

    杨泽的护送出使车驾,也在这一刻遥遥而至。

    大晔最强之人寥寥无几,国师谷良极有更重要的事务,半藏大师也显然不适合出使盛唐帝国。于是杨泽护送王后出使,便是再好不过的人选。因为除了他之外,大晔还有哪一个修行顶尖的高手有那么闲?

    更重要的是,不知道的,绝对猜不到看似年轻的杨泽,竟然是一个天玄中阶的高手。

    所以让杨泽护送出使,德昭王是打好了算盘。

    此时大晔最核心的一群人物,就这么目视着杨泽的车队到来组成了整个去往盛唐帝国的秘密出使团。

    杨泽掀开车帘,和德昭王,谷良极,半藏大师等人告别。人们却不经意的看到他的车驾里,牵着一条闪亮的铁链,铁链很新,连到了车帘之内去。

    而车帘之内,那里似乎盘坐着一条狗...奇特的狗。

    人们的第一个印象,那便是...很丑。

    甚至有人猜测这杨三世子当真怪癖,带着这么丑的狗上路,不知道去了帝国,会不会那些崇尚美的盛唐人,触怒了他们的审美观,从而直接将这条狗给人道毁灭了?

    *********

    护送清平王后车驾的三十多骑,看似人少,实际上却是极为精悍。其中有两位将军,乃是大晔军方钦点出来武道极高的枭将,也是大晔军方拿得出手的人物,这样的两人,原本是大晔军方准备出来,曾经打算对付皖金国符殷的尖刀。

    其余便有秋道院的修行者,但杨泽很快发现了其中几位还是曾经闹过他郊区小庄园不满他篡改秋道院功法的教员。

    而这几位看到他,一时则眼神闪烁,或是装作根本看不到的扭开头去,现出极为心虚的规避。

    而最让杨泽着意的,便是那些凶悍的军部高手旁边,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中年男子。

    董家,董岳山!

    迎着杨泽的目光,这位深藏不露的天监成员,朝杨泽投来一个致意礼。

    有军方的人,有王庭的高手,也有秋道院的修行者。不消说,其余的人,个个想必都是千中挑一的人。算起来,或许他杨泽带来的那十几个侯府精选的家将,可能是这批护送队伍中实力最弱的了!

    有这样的阵容护送。杨泽和清平王后车驾便开始启程,沿着驿站,开始朝着北方帝国的道路而去。

    光影将他们的车驾骑影拉的扉长。

    夕阳落下,杨泽掀开窗帘,天边斜挂的余辉刺入他的眼睛,但他目光没有半分闪烁躲避,而是精芒毕露,里面盛满了烈日般的光芒。

    盛唐帝国,这片陆地上最强大的北方大帝国...该是个什么样子?

    会不会如眼前的日晖一样雄奇美丽。

第二章 当年那件事,以及命运

    车队在崇山峻林间蜿蜒前行。行过清婉的冬湖,行过碧绿的浅坡丘陵。行过可以远望梯田平原的环山。

    离开大晔国境已经有了数十日路程。

    骏马在膝盖高的葳草甸飞驰辟路。阳光在起伏山势和叶摇如海的树林间穿行。时而有人烟的城镇出现在较低的地势坡原处,但车队并不停下补给,一应补给取水,打猎,都是在野地扎营时,交予精锐护卫随从负责进行。

    星夜扎营,人们便开始烧起了锅水,将猎到的羊肉切片,加之一些野菜来烫,吃着这样热腾的火锅,是众人在这片旅途极好的伙食。若是赶路来不及打猎,那便嚼离国前腊好风味独特极好的肉干,烧些热水就着野果,也能对付一餐。

    当然沿途之上,来自秋道院的修者们往往是这种就餐中最迅速的,不如那些久在军队作战的军方护卫,和王庭高手们慢慢撕嚼食物打趣聊天享受这般星夜野地的安宁。他们往往快速吃饱,便入自己的营帐,服下修行秘药打坐调息。

    这些修者被选入王后护卫之中,自然获得了极好的待遇,秋道院必然拿出了一些罕见的修行秘药作为支应奖赏他们,修行为重,秋道院修者对修行有着极为虔诚的追求,白天赶路他们都在警惕之中,夜里除去放哨盯点之人,歇息下来的人便绝不放过一丁点修行的良机。更何况有秘药相助,这可是提升功力的绝佳时机。

    一路以来,宗守都和杨泽同营,同塌对枕而眠。一路和杨泽聊天听逸事,尽管没有柔软的床铺,尽管要在野地草坡扎营,宗守却十分享受这样的日子。以他的话来说,清平王后有这么多人护卫,而他便是杨泽的护卫,虽然杨泽或许根本不需要他来保护。

    抚摸着道尊的脑袋,杨泽不忘在每日饭点,喂道尊一些随行带着的灵果之食。道尊吸收元气便可成为强大的飞行坐骑和战力,而吐出元气便可入小狗般惑人耳目。这可是极为高明的伪装技巧。

    这么长时间以来,杨泽发现自己和道尊已经成了不可分割的整体,有道尊相助,他此行底力都充足很多。换句话来说,他真正的底牌,不是这些精锐的护卫,也不是他自己本身,而是道尊这令人意料不到的强大帮手。

    没有人能在作战中见过道尊现出本体之后,还能活下去...无论是大日宗尤利,还是教门核心七觉法王。他们都永恒的成为了历史。

    摸着道尊的脑袋,清楚现在天墟之地至少还没有将道尊带回天墟的打算。他们还可以一起继续相处,杨泽多少有种温暖感。他和道尊之间建立的维系,可不仅仅是从属坐骑这么简单。

    但这也不可避免的让杨泽想到宋臻。七夜乃是实力并不在破境后宋臻之下的天墟灵尊,他一旦叛下天墟,杨泽很清楚他将给这片大地带来些怎样的颠覆...而宋臻能不能阻止,甚至于顺利的...杀了他?

    不过好在至今为止,杨泽仍然看到的是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转,并没有生灵涂炭,并没有异状发生,一切安好。

    这似乎能暂时说明还好。

    ********

    清平王后在整个旅途中,展露出了打破平日人们表面印象的亲和力。

    往日以她的王后尊位,平日总是出现在德昭天子身边,外表柔弱,双眉很平淡的外延展开,总给人普通而并不简单的印象。是以往往军部护卫,以及随行修者,护从们都对她极为敬畏。

    不过相反的王后的亲和力,还是让人受宠若惊。停驻扎营之时,她便会亲自为大家熬汤。会将行李中准备好的薄被在气温冷下来的时候分发给随从。有时也会和众人闲聊,听闻他们家中之事。一时之间,人们还很难相信,她就是那个北方强大帝国当年的那位三公主。某种荣焉,充塞填满每个人的心脏。

    人们都对今趟自身的任务充满了一种神圣感。不光是他们被选中护送大晔的王后,盛唐的三公主。更是因为,此去的就是那个一直在史诗传唱中,出现在无数图画绘卷里的那个盛世帝国。而他们每个人,都在进行着和这个帝国血脉至高相关的护送任务。

    这就是最了不起的一件事。足以当他们老时,可以给后代如此津津乐道下去。

    *********

    随着车队的继续前行,沿途便逐渐变得温暖起来。据闻越向北方,帝国临海幅辽的地境,便会拂过越境的温煦之风。即使于冷锋对抗,也不落下风。

    所以越靠近北方帝国,便不似人们想象中的天寒地冷,反而越加有温润的感觉,至少比普遍的冬天寒意要稍温和一些。

    坡原周边的风景地貌逐渐变得精彩鲜活。

    其中最独特的,便是在海边,伫立起了无数的小型立岛,这些小岛与其说是岛,不如说是一尊尊长梭形的小山,伫立在茫茫雾气的海滩,像是一柄柄孤悬海边的剑,千万年不曾改变。

    这便是著名的千仞壁,帝国边界很出名的风光之地。那些海中千座小山之中,隐隐可见一些古树和蔓藤,攀猿期间。有一种遥远的宁静感。

    而众人的心情也随着周边的地势风貌,变得精彩鲜活。

    看到那著名的千仞壁,他们终于明白距离入帝国之境不远了。

    地图上标示的前路便是青木堡,过了青木堡,就将看到帝国的边界。

    从大晔到帝国有数条路线可行,陆路三条,海路一条。这四条之中,都不包括他们所选择的这一条。

    因为这一条原本应该是海路,如果他们走海路,便将提前至少十天时间,行过这处著名的千仞壁。然后从海境进入帝国。

    但他们并没有选这条路,但却是选择的是靠着大陆海岸线而行,然后由青木堡之地进入帝国。

    如果有人揣测他们的路线,这是绝对想不到的一条路。因为这就是靠近海洋的陆路,但又有谁会放弃近在咫尺的海路,而经由旁边的陆路前行,这无疑是舍近求远,自讨苦吃。

    但这才往往让人意想不到。因为清平王后此去的目的,便是要说服帝国应对来自教门和高纹帝国的威胁,让这个庞大帝国缓缓转过身躯,面对南方的威胁摆出作战架势。意义重大,如果被东正教门知晓,那么可以想到,教门的人绝不会希望清平王后到达帝国,甚至他们针对大晔的真正目的便是在于清平王后,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做暗杀劫掳这样的事情?

    所以保险起见,杨泽此行并不担心舍近求远,并不惧怕沿途坎坷波折。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将王后安全带到盛唐帝国之中去。

    如今看到目的地近在咫尺,众人又怎么可能不心神激动高昂起来。

    车马行进得更快了。当夜扎营,漫天星夜,清平王后在营火边,面对亢奋的众人,她却反常的少言。

    看到她的神情,杨泽道,“王后平时热情善言,讲述帝国的许多风土,令人神往,但今天却出奇沉默,有句话叫近乡情怯,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如此?”

    众人哪能看不出来王后的情绪变化,但尽管王后亲和,也无人敢逾越的出言询问。不过杨泽自然不一样,人群中或许有军方,或许有秋道院,或许还有来自王庭的人,各方不一,也许互有些间隙,兴许若是任何一方指挥此次行程,其余都不甚服帖。然而唯独杨泽作为随行的总负责之人,却无人有异议,或者对他表现出的不服帖。因为众人都知道,这个杨三世子,可是大晔国少有的牛人。

    作为领头之人,他问起清平王后这些事,自然有这样的资格。

    王后莞尔一笑,“近乡情怯?素闻杨三世子素有妙语连珠,才华横溢,如今看来果然如此。短短一句话,似乎就能道尽许多心情...似乎便是这样,我自小在那个北方帝国长大,从那里成长又离开,时而梦中重回盛唐,仍然能看到她的风姿,如今离她越近,以往种种回忆,便如同滔天大河倾泻而来。”

    才华横溢?原来自己还有这等名声?杨泽暗叫一声惭愧,仔细的看着王后,想到一直以来心中的疑虑,然后开口,“....王后当年乃是帝国三公主,强大如盛唐帝国,竟然也没能阻止王后来到大晔...但恕我冒昧,和王后相处时久以来,始终难以相信,王后柔弱亲和,竟然当初也有这种不顾一切离开帝国,去往大晔的勇气。”

    所以杨泽很好奇的是,当年王后到底是怎样在帝国皇帝面前决然,放弃帝国三公主的尊贵身份,甘愿去往大晔之地?

    篝火四周,人人静哑无声,因杨泽这番话,大气都不敢出。

    王后秀眉轻轻的蹙了起来,朝他看来,眼眸子看不出怒意,“噢...这么说来,你在质疑我的勇气?”

    “并非如此,只是个很私人的问题,好奇罢了。王后可以不必回答。”

    “我如果不回答,岂非被你看轻?”王后轻轻起身,侍女随即为她递上毛毯,随着她一并朝营帐走去。尽管一直以来侍女对杨泽都保持尊敬,但此时也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显然在责怪他的话语不合时宜。

    行至营帐前,王后停住,淡淡道,“我只能说,你低估了我的决然和勇气。”

    随即她走入帐中。外界的气氛才似乎从绷紧中松了一口气。

    望着王后的背影,杨泽却自言自语喃喃道,“从来只听说过被遣送出帝国结亲不情不愿养尊处优的公主...哪来死活要朝着外面小地方跑的公主?”

    “难道真和德昭王是日久生情?....盛唐帝国皇宫难道是菜市场?德昭王还能天天私会公主?和那时的我一模一样?只可惜王后不是纪灵儿,而德昭王也不是我....更重要的是,一次也没有去过帝国的德昭王,又怎么可能和你一见钟情?”

    杨泽想着这些问题,躺在帐内的塌上,却陡然觉得自己很是八卦。但理性告诉他,涉及到这等帝国至高之事,任何一点的反常,必然隐藏着背后极大的迷雾和更大的不正常。

    他并不厌恶于自己的八卦,因为他隐隐有种直觉,此去盛唐帝国,这隐隐看上去很不起眼,当年帝国隐没历史迷雾中之事,却和他们这群人未来的命运...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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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章居然老猫书里的人物乱入进来了,脑袋晕了晕了,话说我最不善记这些名字啊。已经改正:)

第三章 林间遇袭

    青木堡不是堡,而是当年一场战争的遗迹。车队从开阔的海岸绿坪,踏足青木之地,便随处可见隘道两旁的参天高木。

    这些古木似乎并不受气候所影响,终年遮天蔽日,阳光穿透过林叶缝隙,也只能透出道道影柱,更添了此处的神秘静谧。

    那些林木之中,隐隐可见当年战争遗留下来的建筑痕迹,废弃的古建筑,图腾,横七竖八的倒伏,上面铺满厚厚的青藤和绿坪。方圆巨大,可想而知,当年那场发生在帝国边界战争的惨烈。

    众人车驾行走其间,穿行在光柱和古藤木之中,只听到车轮在地面咕噜摩擦的声音,还有踏入浅草的马蹄声,车驾上的吊穗调皮的在光影中随着颠簸跳动,众人和众人之间没有交谈,极为静谧。

    最华丽的车驾之中,便坐着杨泽。他静静的透过车帘缝隙,看着外面的景致,听到车队打破这片古林的宁静,心头却又隐隐不属的感觉。甚至有些微的紧张。

    不知道紧张从何而来,大概是他们这几十天的旅程,终于即将到底的一种心情起伏。亦或者是踏足盛唐地界,他或许就距离那北地西陀,更进了一步从而带来的某种紧张不安稳感。兴许此去,他就将接受他不能接受的结果。这么一想,饶是杨泽坚韧的心脏,也不由得如踩空了般失落。

    但随即他立即抬起头来,透过窗帘,朝着车队以外,林木森森的左侧望去!

    和他一并警觉的是那几位军方的枭将,之所以会同时警觉,因为那处森森林木之间,陡然轰出了一枚巨大青石。

    巨石旋转着横越过古木,带着上面还伪装得极好的蔓藤,炮弹般轰向杨泽的车驾。

    巨石足有千斤之重,光是举起,恐怕就算是进入地玄境的修行者,也少有人办得到,然而此刻这巨石却比箭更快,比弩更疾射出,很难想象,是什么人拥有这样的力量将巨石投射而出!

    而在这巨石的巨大势能之下,想必任何事物,都将应石碎成粉末。对方取的是杨泽的车驾,这是一击必杀之局。

    看到巨石爆射而至,尽管有随从的精壮护卫高手反应过来,但也难以阻挡。也几乎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下一瞬间,一道人和狗影破顶射出车驾,巨石当场斜砸在篷车之上,瞬间将整驾篷车打偏,然后连带着巨石一并砸没在地。拉车的两匹白马,被车辕架住,马身高高挑起,离地数丈重重砸在地面。

    大地剧震之下,无数林叶纷飞,车木崩散,使得这片宁静的古木隘道,顿时如修罗之场。

    杨泽跃身而上,森林之中立即响起了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这种啸声和巨石轰中篷车,车顶破开人影蹿出的瞬间同步,显示出对这种后着,偷袭者早有防备。

    瞬息之间,无数白光从重重林叶间穿透而出,竟然是道道短窄锋锐的玄铁刃片,以极高速的旋转,朝着半空的人影切割而来,瞬息之间,便来到杨泽面前。

    还为对方这种高效直接无比的袭击微微震讶的杨泽,来不及多想,一把将道尊抱起来,在刃片即将把他切割成碎片的瞬间,他用道尊挡在了自己身前。

    刃片锋锐的轰击道尊有道纹的背部,尽管这些玄铁刃片带着极强的真气,竟然也只能在道尊背部爆发出阵阵金鸣和暴洒的星火。如撞上了更为坚硬的金石一般,无数刃片甚至被撞毁了其中的灵气脉络,和其主人的维系中断,纷纷坠地。

    只是道尊的血盆大口,在那些蓬蓬当当的撞击声中,不断痛得龇牙咧嘴。如果它会讲话,估计此刻已经对拿它做挡箭牌的杨泽破口大骂。

    道尊的身体堪比上古磐石,又岂是等闲可以将其击伤。杨泽避开杀招,已经通过灵觉,把握到林叶之中的偷袭者。

    对方有极强的御气能力,刚才那一下,若不是他杨泽,相信可以击杀在场的任何人!亦或者说,若不是攻击杨泽的车驾,只怕现在清平王后,已经惨遭不幸!

    修行者的手段层出不穷,自己竟然如此大意。杨泽不由得为之懊悔。

    对方显然也因为误中副车而滞了滞,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另一枚青石已经在林木之中,被人举了起来。

    众人看到了轰出青石的人。令人感觉诡异和吃惊的并不是对方有多么虎背熊腰,而只是一个枯瘦的老者。竟然单手,就将千斤之石举起,还将这种巨石以高速抛出,可怕的力量和冲击力,直可以让任何挡在面前的事物灰飞烟灭!

    既然看到了袭击者,又怎么可能让他继续故技重施!

    车队负责警戒的几位大晔军方选出此次重大任务的枭将,已经如两道黑影扑了上去,他们一手把住腰间刀鞘,然后“舒拉!”一声,经过大晔精工部打造的灵刃,雪亮的长刀耀眼抽出。

    这种刀名为雪刀!乃是大晔军方最强的式制单兵携带的兵器。因为耗费修行矿材,整个大晔,估计不出一千支,而这一千支雪刀卫,估计就能抗衡三万步刀手。在大晔卫国战争之中,起到了极大作用。

    对方袭击者即便拥有超卓脱俗的强大力量,但他举起巨石的刹那,身体是绝对不可能有任何防备的。

    所以两位枭将找到了对方的破绽和弱点,像是黑箭一般朝对方飙射而至。他们是大晔军方精选之人,任何一个从军中退役,估计都是一方豪侠,此时双双暴怒出手,威势不可谓不惊人!但那举起巨石的枯瘦老者,居然没有半分畏惧之色。

    长刀劈至,下一瞬间,老者前方的土地松动,然后一蓬林叶泥土箭一般射向高空,伴随着这番变故,从地底之中,弹出一个黑影,黑影手中握了两把刀。

    两把刀一左一右,分别劈中大晔两位枭将的雪刀。

    爆发出金鸣和真气撕咬之声,然后那人手中的双刀竟然现出繁复的变幻,两位大晔枭将,竟然是一左一右闷哼一声,纷纷劈退一个箭步的距离。

    双刀人劈开攻击而来的枭将,老者再无挂碍,聚气到了顶峰,鼻腔里喷出两股朝旁散逸的烟气,然后巨石一抡。千斤青石立即变成无坚不摧的炮弹,朝着那极为朴素,却真正承载着清平王后的车驾轰去!

    与此同时,大晔的秋道院修者们动了,他们身背的长剑,离鞘而出,纷纷出现在巨石去势之前,然后数柄长剑,狠狠隔空斩在了巨石之上!

    但这一瞬间,那名老者脸上只露出了轻讥的笑容。

    长剑纷纷崩飞,在这巨石的去路之上,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拦住!

    但并不代表着,没有人能够拦住。

    王后的篷车之前,出现了一个人。

    具体来说,出现了一个少年。

    少年黑皮肤黑眼睛黑头发,还有一副黑而憨厚的笑容。

    但他的笑容,此时是一种无惧和体内热血激荡振奋的笑容。

    青石炮弹射至!宗守爆喝一声,通身竟然出现一道武圣之相,然后向前挥出一拳。

    轰得一声巨响。

    气流和波震在那一点激射排迭开去!

    少年脚踩在地上,然后在地面犁出了一步远的黑痕,而他细黑的右臂和拳头,正砸在那块青石之上,青石停顿在半空,正面应拳呈现出凹陷下去辐射开来蜘蛛网般的痕迹。然后重重轰!一声落在地上。

    这千钧巨石的冲击力,竟然就这么,被这名少年挡住。随行的护卫之中,原本对杨泽身边的这位少年根本不甚在意的众人,于此纷纷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若不是他...现在的清平王后...几乎不可想象...

    而就是这么一个少年,居然一拳,就抵住了对方的巨石。这天监执宰大人的三世子身边,到底是些什么人啊!?

    对面树林,那原本带着轻讥之色的老者,显然没料到车队里还有能这样和他的力量正面宣战的人,显然没想到大晔的车队之中,有这样的高手,脸色有些微变。

    对方既然已现出颓相,哪还能再让他们重整起来,这一瞬间,秋道院修者,来自大晔王庭的高手,纷纷暴起,朝着那林中操控飞刃的人,朝着那枯瘦但巨力的老者,以及老者之前的双刀人猛扑而去。众人的印象中,对方那边只有三个明显的攻击点。所以人们暂时忽略了林木深处。

    那里突然出现了一柄枪。

    枪身带着血纹,枪尖有龙胆的气象。因为真气在那一处高度聚集,而爆发出通明的亮度,大有一往无前的去势,直取王后车驾。

    没有人怀疑,当这一枪刺透点入篷车之后,会将之中任何生气,绞杀至尽的可怕。

    但那通亮得极不正常的枪尖去势之处,突然多了一个酒壶。

    彭!

    枪尖刺破砸来的酒壶,酒壶嘭然破碎,然而其中的酒液却聚而不散。形成一种被无形真气操控的柔劲,居然有若蚕丝般缠绕着霸气十足的枪尖,温荃行动了,他衣袂一振,出现在了持枪者的左侧,手中酒线连带着那缠住枪尖的酒带,一托一带。用的是巧劲,饶是枪势一往无前,此时也不得不循空扭转。

    这一瞬间,温荃欺身至前,和那持枪之人对了一脚一掌。

    两人乍合骤分,温荃于后方站定,酒线从半空托带而回,尽数从半空旋转进入温荃的腰间空酒葫芦之中,神乎其技。

    那对面的林木之下,现出一个头蒙黑纱,黑发倏长微卷,通身霹雳肉横梗的高壮男子。黑纱之下,只出现了一只血红色的眼睛,警惕的瞪视着温荃,猩红无比。

第四章 救驾

    事情的发生,尽管已经多方交手,但从第一块青石抛出,第二块青石落地,再到那诡异的一枪被温荃封住,一切只是过了极短的时间。

    尽管旅途上护送车队的人们扎营时喝着烈酒,席地而歌时略显懒散,平时互相各恃修为谁也不服谁,然而在此关键时刻,还是表现出极快的反应力,众人在那突然而发的一枪之下惊醒过来,把握不到敌方虚实,于是并不抢攻,顿时聚缩车驾附近,形成圆形的保护圈。宗守在之前已经表现出了足以硬撼对方巨石的能力,更何况这种青石并不是随处可见,所以那名老者已经暂时对车阵失去了威胁。

    “他们...不是教门的人。”

    教门的修行手段大晔方面已经进行过详尽的分析汇总,眼前的四人无论穿着装扮,修行功法,都不属于教门一脉。最重要的是,对方怎么把握到了他们的行进路线?

    杨泽抱着道尊,静立一旁,仔细观察对方,静默无语。

    车阵防守严密,对方修者分立于丛林之中,形成对峙之局。

    丛林之内,一个摇曳的红影走出,这是一个很妖艳的女子,那对令男人垂涎的前胸高鼓,衣襟掀开,隐约可见其中的诱人白嫩,一头黑发扎成一束,几乎要随着她摆动的腰肢拖曳极地,从密林走出,涂红了指甲的五指还捏着几枚锋锐的飞刀。整体给人以香艳但却危险的味道。

    俏目却朝着车阵望来,嘴角上扬,牵动起唇边的一颗黑痣,似乎就是平常说话,都有一种魅惑力,“没想到一个小小大晔,也倒还是有些实力...居然一击没能得手...”

    那持握双刀,浑身裹入斗篷中的男子冷哼一声,仿佛持着他手中双刀,便能老子天下无敌的气魄,轻谑道,“只是稍稍在估计之外而已,有点实力...嘿,倒也正好给老子练刀!”

    这话霸气十足,盛气凌人,就是此时车阵里平素骄傲的秋道院修者,也不敢动怒大意,更加的警惕。

    那名老者则桀桀一笑,猛吸了一口气,顿时他周边的林木,一阵风箫窸窣,大量的白气进入他体内,然后下一刻,他原本枯瘦的身体顿时如焕发新生般肌肉膨胀,青筋粗节起来。

    在这般极为诡谲的变化之下,他的枯瘦身体如凭空填塞了血肉,顿时暴涨了两倍有余,此时他已经从原本的枯瘦,变得极为强壮,但却与他年迈瘦削的面容,绝不相配,形成一种对比鲜明的反差,让人心惊肉跳。

    他之旁的红衣女子嘻嘻轻笑,“孟老每次施展这招的时候,总是让我觉得恶心,不过好在一旦施展,真的如猛虎犀牛,实力比原来大进!倒是好用得很。”

    车阵中的大晔这边,则听得人人背心发寒,刚才这老者抛石之威他们已经见到,自己这边除了宗守以外几乎无人可挡,如今他动了不知什么邪功,实力如果大进,他们还能不能挡得住?

    被称为孟老的老者桀桀一笑,“你现在觉得恶心...当初我就这么将你推上床的时候,怎么不恶心!?”

    听得他们这般似将大晔方面根本不放在眼里的污言秽语,大晔方面的军方枭将,王庭高手和秋道修者们,则表情越加凝重。对敌首重心态,至少面对强敌,现在的他们便没有对方这般谈笑自若的平静心态。

    “孟老...孟老四!”大晔这边,一位中年秋道院修行者喃喃念道对方的名字,随即顿悟,看着那名老者,他的声音已经颤抖起来,“你就是号称“巨熊”的孟四!”

    巨熊孟四,在东陆北方可是出了名的强者,年轻时代曾经靠着一身横练之术,击败许多修行高手,虽然随着年老逐渐不时常出没于人们视野里,但却笼罩了一层凶名下的神秘,但每一次出现,面对挑战者,往往下手极狠,许多修者甚至被他拦腰撕成两半,但凡是与之为敌之人,往往都是身首异处。只是他从来不曾为任何人任何势力服务,此次竟然为了袭杀清平王后而来。

    “我们护送大晔清平王后,帝国三公主车驾行使帝国,你尽管厉害,但难道敢于帝国为敌?”

    “我孟四敢露出本来面容,那便真的没有想过你们能活着从这里逃离,”孟四瞧向那名道破他身份的秋道院修行者,咧嘴一笑,“小小大晔国,居然这里还有人认得老夫,既如此,一会留你个全尸罢了。”

    那名原本是秋道院教员的修者,持握在手上的剑依然有力,然而却出现了极为细密展露其内心恐惧的颤抖。

    人人已然色变,一个巨熊孟四,其余的三人可想而知应该也与其在同一个级别,同时面对这些可怕凶名的暗杀者。此时的大晔方面每个人都不敢确定,他们此时鲜活的生命,会不会在稍时便成为一地的尸体。这些凶恶之人,在他们手上痛快的死去都是一种奢望,最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不过看到那个一旁静立着的抱狗青年,众人原本被恐惧笼罩的心情,在此倒是有了秤砣般的镇定下去。

    莫名的,似乎他能够给众人在这一刻,以源源不断的底气和信心。一个当初可以独战七觉法王而不败的杨三世子压阵,对方即便凶名贯恶,他们也仍然有信心成功从这里冲破!

    看到大晔那方陡然听闻孟四名声,但人人却惧而不畏的神态,倒是让持枪的男子有些意外,不过这一瞬的反常并没有引起他们的多深入思考,他只是握着枪柄,身体某种玄功运作,通身发出阵阵烟气,脸上的独目猩红得更加的厉害,显然之前那一枪,他并没有使出全力,此时面对估计错误的大晔护卫能力,他们便要开始拿出自己真正的实力。

    即将到来的可能是更加狂暴的风雨!

    持枪男子起枪踏步再行,但一瞬间停住,一柄两臂来宽,剑纹古朴的大剑从远空飞旋而至,来到持枪男子的侧面。

    男子眼底掠过一丝警兆,手中枪顿时化成千万点银芒,洒向来剑,无数银芒瞬间和大剑飞旋的弧光碰撞,然而银芒却从千百之势,逐渐削减!竟然隐现颓相,他这全力一击,竟然没法抵挡对方飞旋之剑递进的势头!

    一阵恐慌的神色现于持枪男子身上。

    嘭!

    千万点长枪银雨消减成一点,枪尖点中大剑剑刃。劲气激爆声传来,持枪男子借此一击,朝后飞射准备逃遁!

    注意力神识紧锁男子的温荃此时一拍酒壶,一股酒线飙射而出,遥遥探入其后背心,然后带着一蓬血雨,从持枪男身前暴洒而出。

    持枪男子跌跌撞撞,然后砰然倒地。

    看到此番变故,剩余的三个修为在天玄境界的暗杀者,脸色已经勃然色变。

    人们目光望去,那柄令持枪男子都畏惧的大剑停止了飞旋,一只手握在了它的剑柄之上。出乎意料的,这是一只纤长而细腻的手。

    一位短发但异常俊美的女子,持握着大剑,爆发出逼人英气的站立众人面前。

    这就是击退那持枪男子的来人,能挥动起这样的大剑,却令无数人跌破眼球的是这居然是一名女孩!

    巨熊孟四,红衣妖艳女,以及那双刀客,纷纷对视,似乎发现他们错估了一些什么事情。

    陡然之间,丛林中又是一道黑影劲箭般从那女孩头顶掠过。

    与此同时,女孩正轻松倒拖着大剑,划出一条弧线,放入身后与她纤细却蕴含爆发力的腰身绝不相称的宽长犀皮剑鞘之内。剑搁入的那一时刻。那道黑色的影子已经扑到了孟老四面前。

    黑影现出真容,那是一个身材高大强壮的青年,一拳朝着巨熊孟四轰出。

    孟四粗壮的双臂和青年猛然一撞,爆发出惊人的气浪!

    嘭!

    青年嘴角溢出一道血丝。显然这种纯粹是力量和真气的短兵相接,极为凶险!

    孟老四应拳惨然飞跌。撞断了数株碗口粗的树木,最终重重撞上一株千年古木。噼啪!古木拦腰现出裂纹,整株参天之木微微倾斜,孟老四的一双手,竟然无力垂搭腿前,居然在刚才的硬撼中断折!

    借着青年和“巨熊”孟四对拼拳力露出的破绽,红衣妖女手孔雀开屏般展开,无数锋锐嗤嗤切割空气的利刃朝着青年飞割而至。

    但是却停顿半空不前。

    因为在那青年的身前,出现了一堵墙,一堵无形但却有若实质的墙。

    飞刃高速旋转切割着空气,但却无法切开这道由某种人为操控的天地元气形成的墙!所以形成在半空诡异高速旋转浮停姿态!

    这种能够操控天地气机隔空进行攻击防护的能力,也只有一种手段。

    一道木牌飞出,然后炸开,形成一柄天地元气构成的剑,刺向女子。

    “符文术!”妖艳女子惨哼出声,眼底已经现出绝望之色,在剑气与她某种保命手法激撞的瞬间,她迅速逃遁,与此同时,一道极快的影子出现在她的身后,现出一位瘦却精干的青年,妖艳女子那可以做出无穷攻击手段的双手,突然被他反手狠狠用力箍死。

    精烁的青年哈哈一笑,“大晔的人不够你们看,不知道我们阑苍学院的修行者,够不够做你们的对手?”

    妖艳女子眼底现出一股极强的恨意。然后咬破了嘴里的一枚暗藏的鱼囊,随即脸色发青,身体委顿偏倒,瞬间已经毙命。精烁青年看着自己架着失去生命的妖艳女子,不由得施手法确认她的生机断绝,才悻悻然放在地上,“这就死了...真是不够玩。”

    看到同伴的相助,最初和孟四对上的高大男青年,这时突然扭头四顾,眉头皱起,“还有一人...?”

    对方有四人,那位黑衣的双刀客,已经在不知道何时,消失无踪。竟然是连青年和那手持大剑的短发俊美女子,也没有注意到他的遁离。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里的凛然,想来那双刀客,本身才是暗杀者四人中最深不可测的人物。

    此时密林之中,身影一摇,走出来一位手拿竹简,一身儒衣颜面素净的男子。他手中的竹简,乃是一枚枚记录了符文的木牌,刚才保护自己同伴,挡住妖艳女子飞刃的气墙,以及用符术施展出一道攻击的剑气,就是出自他之手。

    确认了双臂折断的孟四依然是服毒自尽之后,这四位青年修行者才来到大晔的车阵面前。

    纷纷躬身行礼,英气十足的女声和脆朗的男音交杂彻响,“阑苍院修行者韩雪,褚卫,柏森,陶子义。救驾来迟,还望三公主恕罪!”

第五章 帝国秘辛

    赶到的是阑苍院的四位修行者,短发俊美女子名为韩雪,只看当时一剑荡出,就让持枪男子脸色骇然,就知道她的修为不俗,是众人中最高的,处于天玄六阶。那高大青年则名为褚卫,拥有某种极为霸道的体术。修为在天玄七阶左右,而那之前箍住妖艳女子的青年名为柏森,身法灵活异常,显然在这方面极有所长,不过修为似乎是众人中最弱的,刚刚爬过天玄门槛,位于天玄九阶。而最后持书的儒生则叫陶子义,乃是天玄七阶的修为。

    但符术是最难习练,最讲究悟性的修行法门,陶子义能够修行到攻守皆备,其实在四人之中,兴许若论有准备的作战,只怕是四人里最强的。

    短时间内摸清楚这四人的状况之后,杨泽便不免联想到此番前来刺杀的四人,四人应该都是东陆的强者,持枪男子,“巨熊”孟四,以及那妖艳女,都是天玄下阶的修为。唯独那名持双刀的刀客,确是一时让杨泽难以捉摸,对方似乎刻意压抑了修为,如果所料不差,暗杀的四人最强的一环,便是在他身上,如果战斗下去,令自己这边麻痹大意,那位黑蓬双刀客再展露真正修为暴起杀人,这恐怕就将成为战术上的真正杀招,如果护送车阵的非他杨泽而是其他人,恐怕对方得手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

    刺杀一个清平王后,就动用了四位天玄境界的高手,而且能令孟四这样的人物担负着招惹帝国的危险为其卖命,这背后的势力,还真是极有能量。

    看到韩雪,褚卫,柏森和陶子义四人展露的身手修为,让杨泽都忍不住有些喟叹,要知道在大晔,在地海这些地方,一个天玄境修行者已经相当了不起。而现在还没进入盛唐帝国,天玄境界的修者就已经扎堆的出现了。

    原来常听说帝国是强者如云,现在杨泽才体会到什么是强者如云,虽然或许没有天玄满地走这么夸张,但是在那盛京重地,想必这种比例还是极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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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位修者的出现,像是给大晔的护送队伍注入了一种另类的活力。大概也因为对方是盛唐帝国人,所以相对而言大晔方面便集体变得拘谨,谦礼了起来。

    无论对方是不是比自己年少,就连在大晔身为至高修行圣地,很是骄傲的秋道院修者,面对此时阑苍院的四人,都是一口一个老师。

    虽然修行之人技长为尊。然而看着这些秋道院教员如此这般郑而重之的称呼韩雪等人,还是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别扭。虽然大晔相比起帝国而言只是一个中型国家,但双方第一次见面,很明显一些礼数还是要依足。阑苍院作为帝国大修行院,一些修行脉络的发展,也传到了秋道院,严格说来,秋道院都可以说是阑苍学院的分支,秋道院人人都以能够进入阑苍院进修为荣,所以这之中辈分之差,秋道院修者纷纷予以尊称,似乎也没有问题。

    但很明显韩雪,褚卫等人就显得极为别扭,想婉拒又无法拒绝秋道院修者的盛切,看到这滑稽一幕,杨泽也不免忍不住嘴角翘起露出笑意。

    但这幅挂在嘴角的笑容刚刚溢起,就被有极为敏锐感官的远处韩雪所察觉,她扭头望来,恰好看到杨泽脸上那副似讥若讽她分辨不清楚的笑容,于是眉头皱了皱,两片完美柳叶般的俊美眼眶,略微收了收,然后眼眸射出一股芒光,在杨泽身上扫了一下。这种让人微寒的眸光只是转瞬即逝。她的目光便移了开去。

    杨泽却愣在原地,有些哭笑不得...这妮子刚才是...恨了自己一眼,威胁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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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清平王后和四位阑苍院修者的对话。众人才清楚四人是帝国阑苍修院特别派出的暗中护行队伍,原本是准备在青木堡之后,帝国边界处接应众人,但他们的车驾行程比预计的晚了两天左右。四人耐不住寂寞,便进入青木堡之地,沿着来路去碰头。

    听到此,大晔方面众人才感觉这其中的惊险,若不是他们并不着急赶路,路途阴差阳错的晚了两日,只怕早进入了对方的埋伏圈,只是这次不会有阑苍院四人前来相助。局面或许大不一样。

    对方选择的伏击之地也正是精挑细选,因为若在这之前,车队便会有很高的警惕性。而恰好选择在将近未进帝国的青木堡之地,这里丛林郁郁葱葱,林间寂静安宁,加之是帝国前的旅途终点,便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然后施袭,成功率便直线提高。若非车队谨慎行事,杨泽自己乘坐最华丽的车驾成为车阵中最显眼的目标,而使得对方误中副车,只怕清平王后眼下安危,还说不清楚。

    车驾进行短暂的休整,抛弃一些行李重物,和韩雪等四人帝国修者的接应会合,这次便朝着帝国边界入口而去。

    杨泽窝于清平王后的车驾之中,他担任着此次王后安危的重任,有需要入王后车驾同乘,也并不逾越违礼。

    坐在朴素无华的车驾之中,杨泽掀开车帘,便看到随行骑在车驾四方的韩雪,褚卫等人,褚卫,柏森,陶子义三人对杨泽点头算是致意。只有那韩雪看了他一眼,便扭开头去,微棕色的眼瞳平视前方路面,似乎对他视而不见。也正好避免了要和他打招呼。

    实际对方动手之时,他们就已经赶到,这之间他们便施展一种短时间闭住自己的气息法门,避免外泄被暗杀者得知,从旁观察,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出手,便是在看清对方虚实,然后在对方破绽毕露之时,才展开攻击。

    所以整个过程,韩雪都看在眼里,从头到尾,当知道杨泽身份后,她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个看上去并不怎么样的家伙,怎么就能负责得起清平王后的安全来?相比较起来,她还很欣赏他身边一拳轰开巨石的宗守,以及那位老酒师有一手极好控酒真气的温荃。

    她是藏不住事的人,既然对杨泽第一印象不好,她也没必要与他虚与委蛇的致意,她似乎连和杨泽打招呼点头相交的意思都没有。

    闭上车帘,杨泽聚语成线,送入清平王后耳边,“对方不是东正教门的人。”

    之前作战,杨泽说过了暗杀者不是教门人,而现在,他则是很肯定这些并不是东正教门之人。

    “王后的离京消息极为隐秘,就连我也是在头天才知道。而我手上有天监玉牌,这点王后知道,所以我能知道很多事情,包括王后离开的消息到底有多少人会知道,然后这些人见过什么人,有没有泄露过。如果我的这张网没有出错。那么唯一可以知道的,走漏信息的必然来自盛唐帝国内部。”

    “因为王后的路线,早通过秋道院的独特联系方式,传递到了帝国阑苍修行院,然后呈达给帝国皇帝。那位皇帝,也就是你的父皇,便将这件事安排了下去...但是途中,定然出了些差错...可以说帝国掌握了王后的整个的回归路途计划。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对方,能够选在青木堡之地,对我们展开最后的暗杀突袭。更能避开阑苍修行院派来的接应人。所以有很大可能,帝国内部,有人不希望见到王后重新回到帝国去...有些人不希望看到,王后你还活着。”

    大概是那场暗杀的惊险,大概是想到被自己视为祖国的帝国,逐渐回家却有人要抹杀她,所以即便以清平王后的坚强平静,此时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她的手攥得很紧,指节过于用力而突起。

    “所以我想知道,这些人是谁?”

    王后咧嘴一笑,“三世子这是在为难我了,我怎么知道要暗杀本后的,会是什么人?”

    杨泽目视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道,“我负责王后的安全,外面的秋道院修者,大晔军方的精锐将领,以及天子派出的贴身近卫,甚至外面那四位阑苍院年轻修行者,都要负担起你的安全,等同于他们的命运,已经和王后牢牢的捆绑在了一起。如果你出了事...他们每一个人,也都同时被毁了。”

    和杨泽精芒对视了半晌,王后头终于轻轻侧开,叹了一口气,运气聚吐,道,“如果有人想杀我,自然是因为我的回归,会给对方带来不利,所以对方不愿看到...”

    “其中一个方面,极有可能是来自相国刘叔楼。”

    杨泽双眉紧锁起来,“刘叔楼?”

    “刘叔楼是帝国相国大人,把持大把朝政,权倾天下,几乎可以和皇权抗衡,相国刘叔楼乃是少见的贤才,这样的人,如果皇帝强大,自然是最得力的助手。然而缺点是如果皇帝式微,那么相国的权势,便会慢慢抬头。帝国这么多年,在我父皇一代,却陷入了困境。父皇膝下无子,所以继承权的问题成了很大的问题。而如今父皇日渐年迈,对朝政之心大不如前,如同一头雄狮,尽管仍然有野性雄心,但却会因为年迈而困顿疲乏....因此便导致相国大人乘机大揽朝政...不过军权,仍然劳不可破的把握在父皇手上!即是如此,相国绝对不愿看到因为我一个大晔虚无缥缈的理由,从而使得盛唐帝国准备起对高纹帝国的战争。一旦发动战争的准备,皇权这只沉睡的狮子就将苏醒,然后势如破竹的收回本该掌握在这头狮子手上的权力。帝国处于战备状态,皇权和军权就将至高无上,这时候即便刘叔楼身为相国,也会在皇权抬头的情况下,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王后吁了一口气,道,“所以相国刘叔楼布局了这么几十年,又怎么可能愿意因为高纹帝国对盛唐帝国有发动战争的微小几率可能,而使得帝国进入战备状态,所以他要不动声色的除去我。以保住自己的权势。这是其中之一的可能。”

    杨泽点点头,心想这果然就是掌握权柄者的心狠手辣,清平王后这种人身居高位,自然能揣摩到高层的权政斗争,若是其他人,只怕死了无数次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你说这只是其一,难道还有?”

    “其二便有可能是帝国的宋齐梁陈四大豪阀,或许是其中之一,也或许是四个豪阀...都不愿意看到活着回来。”

    四大豪阀。自帝国建立时就已经开始存在,并极有可能永远的存在下去。皇权更迭不会影响到根深蒂固的四阀任何变迁。因为每一任皇帝继位治国,首要必须要巩固的,就是四大豪阀的利益。相国大人也要兼顾他们的利益,因为往往他们手中握有的话语权,影响到的是帝国的稳定。

    如果说皇帝把持皇权,相国把握朝政,那么四大门阀便把握了整个帝国的上层社会话语权,四阀之中有极为森严的门第之分,形成了四大门阀的大族,隐隐深植帝国每一个神经血肉之中,牢不可破,并将永远的存在下去。

    然而有一个变数。

    那就是清平王后。

    “四大豪阀...为什么?”

    王后静静的看着杨泽半晌,那种眼神让他后背有些微微发寒,随后她才道,“因为当年,发生了一件事。”

    “四大豪阀从帝国诞生那一刻起就深植于这片土地之上,根深蒂固,而四大豪阀也很懂得中庸明哲保身之道,往往只是渗透进帝国每一寸血脉,隐隐操控这背后的经济支柱,资源和修行力量,却极少会对朝政或者皇权做出相应的干扰...”

    “因为四大豪阀明白,他们的求存之道在于深深的和帝国这片土地融合,和帝国每一寸融合。”

    “帝国最大的矿脉,要有他们的背景,帝国的浩瀚资源,要有他们在背后涉入,帝国强大的修行者们,大部分都要是四阀的人。这才是求存之道,让帝国剐不掉四阀这块肉...而不是去干扰皇帝或者相国的决断。”

    “但在十三年前,四大豪阀罕见的聚拢力量,他们运动了数千年来在帝国暗伏的那些能量,牵动了整个帝国...”

    “目的是要让那位皇帝,杀死他最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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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好写,请别浮躁看。我力图将灭尽这本书的气象,好好写出来。

第六章 盛唐之强

    “目的是要让那位皇帝,杀死他最爱的女儿。”

    话语很轻,也很有力量。清平王后平静道,“但这显然是办不到的事情...所以那位帝王,最终将她的女儿,永远逐出了帝国。”

    这番话响彻杨泽耳边,却令他心头一直以来的疑团豁然打开。

    人们都以为这是清平王后爱慕大晔德昭王,所以不顾皇帝反对,嫁至大晔,成就一段足以让人们传唱的姻缘。这是普遍人们可以接受的帝国三公主的传说,但往往在现实之中,童话一般都是不存在的,真实有时拥有远超出人们想象的严酷。

    由此杨泽脑袋已经勾勒出了雏形,十几年前,那个遥远的帝国发生了一场隐没于帝国千年平静之下的海啸,这场海啸引发的震荡,大部分平民都不甚了知,然而所有帝国高层却都讳忌莫深。那是一场帝国历史中罕见的震动。竟然使得四大门阀发动起潜藏的力量,逼迫这片大陆最强大帝国之一的皇帝,最终将他最疼爱的第三公主,送出了这片生养的北方帝国,送去了狭小的大晔,至始至终也不曾往来,任由她自生自灭。

    传闻中的帝国三公主和德昭王早已钟意,三公主不顾帝国反对,终于突破重重障碍,和真正心爱的人在一起,那只存在于帝国无数怀春少女的美好构想之中,都不是现实。这才是现实,这才是事实的真相。

    “原来说到底,真正的事实是,这是一场公主流放记...”杨泽静默无语,心中暗自揣测,片刻道,“所以如今王后阔别已久回归帝国,这些豪阀自然以为当年的那件事,即将被翻出来了,很可能将从公主流放记,转变为公主复仇记,所以帝国四阀为了自保,所以派出刺客,想要除去王后....这也是极大的可能。不过只有一个问题。”

    注视着王后,杨泽续道,“那就是当年的帝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掀起这么大的震荡,以至于足以让四阀调动千年隐藏的底蕴和力量,迫使得盛唐皇帝,也要逐出最疼爱的女儿。王后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事...引发了如此之大的波澜?使得如今那些帝国高层,面对你的回归,都人人畏之如虎?”

    这就是真正的问题,杨泽不得不承认,那隐藏帝国之内的当年风暴,成功的引发了他的好奇心。那些秘辛,成功地让他脑袋里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激越的活力。

    清平王后目光清澈如水的看着杨泽,这么清澈的目光中,并没有任何阴谋或者巨大波澜的味道,相反无惊无浪,不喜不悲。

    “小三世子是我大晔支柱,亦是我大晔披挂荣耀的英雄,你对我大晔至关重要,所以为了你能活得长一点,这件事,就请不要多问了。”

    语气里没有威胁,但却有不容置疑的真诚。

    寻常人或许为那股说不明道不清的危险所迫,早已经闭上了嘴巴,但杨泽却眯了眯眼,道,“王后以为我可以置身事外?其实恰恰相反,自应允大晔护送王后,我已经置身漩涡,对方既然会来刺杀你,我怎能不知情不过问?”

    清平王后摇摇头,叹道,“综上所述,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可能,要杀我的人,或许是相国大人,或许是四阀中人,更或许是东正教门在帝国的内应。当年帝国的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所造成的影响,兴许也应该淡化了,所以出手的可能是四阀的人,也可能不是他们,但是如果你知道了这件事,那你便一定会死。”

    顿了顿,王后续道,“不要轻易说你不怕死,其实我了解你。小三世子,你很聪明,一个聪明人会抑制自己的好奇心,绝不可能因为莫由名来之事,将自己置身险境。”

    杨泽摇了摇头,道,“如果你知道我担心什么,便不会这么说了,我其实担心的是自己已经被卷入其间,却不知道到底陷入了什么漩涡。更何况,这不涉及聪不聪明,只存乎于一种精神。”

    “这也能涉及精神?”王后有些讶然,“什么精神?”

    “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听到这种新颖但却油泼无比的话,即便以王后的心智,一时也错愕哑然无语。

    最终也没能知道王后口中当年的那件大事,和王后的对话中断。车队行过青木堡,远远的帝国国境线,便进入了众人眼帘。

    车队众人已经忍不住一阵的振奋。看到那些辽阔而壮观的帝国疆域,杨泽知道,他们此行北方帝国风云起伏的序幕,终于由此拉开。

    **************

    踏足盛唐帝国国境,一路朝北而行。沿途所见,帝国交通阡陌纵横,古堡庄园隐于山间,门庭气派,隐约可见其主人的修养品味。就连边界的集市和城镇,都人流如织,透着一股热闹繁华。

    而帝国之中,似乎文治巅峰之余,也极崇武风。

    沿途之中,杨泽一行已经见过几场修行者之间的比斗。

    盛唐人很讲理,而有时候理讲不过去之时,便也会不惧事怕事而动起武来。虽然不少城镇都有禁斗令,但是以相互印证修行为理由的战斗,却游走在帝国禁斗令的边缘,而显然帝国的民众们也极为崇尚修行的强者,往往遇到修行者比斗,都是人山人海,群城举镇的观战喝彩场面。

    行于帝国境内,看到这番景致,不由得让人血气都微微翻腾,沿路褚卫等人给大晔方面众人介绍帝国的风土人情,看到这些比试,看到那些层出不穷的修行手段,人人脸上也有振奋之色,甚至隐隐有一丝自豪之色。

    这个世界崇尚强者。帝国之中拥有如此之多的强者,自然是让帝国人无比骄傲自豪的一件事。所以褚卫,韩雪这些人看来,要给大晔的人们介绍帝国,无疑便是让他们看到这幅帝国最普遍的图景。

    极讲理和极尚武,这就是帝国强大的地方。

    帝国所要展示给外人的,不是繁荣,不是井然有序,不是文治武功,而是在这一切外表下,所内蕴着的强大。

    这就是强大的盛唐。

    ***************

    “帝国有很多的强者,只要是受帝国谶纬院认证的强者,即便之前一文不名,也将拥有良田千顷,赐予爵位,拥有封地和自身的产业,同时声名远播。而之所以能成为强者,便是要展现自己,不断战胜自我,挑战更高的界限。所以在帝国,这样的修行决斗经常发生,而自然也因此成就了一些赫赫有名的人,他们都名列帝国强者之位上,受人仰望崇羡。”

    “至今为止,各城,各州之间发生的修行者比斗,依然是让帝国人津津乐道最为关切的话题。也是一些想要出头之人最好的展露头角之机会...但在强者如云的帝国内部,若没有一点真本事,要想出头,也是极难极难的,雀鸦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没有强大实力作支撑,只怕也只能是痴人说梦,徒增人笑柄而已...”

    陶子义给宗守和杨泽等人介绍道,宗守在护卫一战中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让这四名阑苍院修行者有所侧目,也很容易对他生出好感来。这大概也是帝国对有些实力的人普遍的尊敬。

    想来在这帝国之中,也有不少强者怀揣着家族亦或者宗门重托,带着出头鼎足于世的梦想行走,但往往被碰得头破血流,梦想破灭的情况,也是不少。

    这里是强者梦的天堂,但有时也是埋葬理想的地狱。

    经过这些日子进入帝国的所见所闻和陶子义等人讲解,杨泽一行对帝国已经有了深刻的印象。

    又行过一个州郡,便来到了帝国的金鳞大运河。

    金鳞大运河宽有千米,任何一处隔断开来,都可以作为一方大湖泊,这条水道浩浩荡荡,沿途经过了帝国两岸水乡繁荣的商贸城镇,水道之上,千帆漂泊,无数商船楼船穿梭纵横其上。

    而这只是贯通帝国的十八条运河的其中之一。

    其余的十七条运河,每一条繁荣程度都不在金鳞运河之下,让人油然而生帝国的雄厚之国力。

    港口附近有许多落锚尚未启程的船只。候在一旁准备登船的有不少人,一些算是当地有名望的人士。

    而此时众人,却对港口之中的一艘通身透露着高贵典雅气息的大船品头论足。

    “这船可是宝船啊,竟然在这处港口停放...”

    “宝船坞的大船近些年倒是少在我们这片河道出现过了,难不成还真是为了那场盛事而来?”

    “看看这细致的做工,这可真是在帝国出类拔萃了。”

    盛唐人的眼力劲极好,哪能看不出那艘大船虽然体积不算港口最大,然而若论做工结构,造型质量,都是这条航道上最顶尖凤毛麟角的。

    更重要的是,船只上有雕纹显示,这艘船制造是出自帝国“宝船坞”。帝国“宝船坞”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帝国数一数二的造船坞,只为顶级王公将相,帝国大有来头的人造船,一年最多造几十条。分散在这帝国之中,有多少人配有这样的资格?

    帝国人崇尚强者,拥有一只宝船的人,那也是强者的代表。

    这个时候,杨泽众人车驾一行,也成了港口人们的视线焦点之一,看到他们的穿着装扮不是帝国而是大晔国的服饰,人们倒也用一种略带善意的目光观望这群看似来帝国做客的大晔人。并且猜测他们是旅人,还是来此做生意的客商。

    但随即看到那条气质典雅,雕工细腻不菲的大船之中,下来人迎接他们一行,周边的人便对他们多了一分肃敬之意。

    在港口处无数人的注目礼之下,杨泽和清平王后一行,上了宝船。迎接的官员名叫李严,乃是帝国宗室部的官员,迎到王后上了船,躬身一礼,眼眶就红了起来,“三公主回来了,一别十几年,臣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公主了,没想到今日...”

    宗室部的官员负责总理帝王宗族之事,显然李严和清平王后熟识,选他出来迎接,而不是帝国外事部的人,那定然是通过帝国上层慎重商议的事情,也大概希望让清平王后感觉亲切。

    这番细节,却也让杨泽迷糊了,这种贴切的考量,自然也表明了帝国对王后回归娘家是欢迎的。那刺杀者的背后究竟是不是四大门阀,却又让杨泽糊涂了。不过这也极有可能是做戏做全套而已。

    说到底,还要静观其变才是。

第七章 很厉害么?

    弧线流畅感极好的船体收起了陆板,从港口在不少人注目下轻盈的滑入水道,经过水道中心,便更让旁观的人越加觉得船只不凡。

    原来运河之上,分为几条水道,最中间的名为“皇道”。乃是帝国将臣的船只,甚至一些皇商供给物资才能通行的水道,非等闲尊贵之人,绝不可途径这种水道,也避免水道上的一些大人物尊驾,与繁忙的水道交通碰撞堵塞。

    运河水道每隔一段路程,都会有水道梳理口,也会有一些巡游水监,监督水道交通的运行,若是普通没有通行准许的船只驶入中央畅通无阻的皇道,那便是大罪!

    所以往往要看水道之上楼船的尊贵与否,有时候并非船只的豪华,而是看对方行驶的路途,是不是运河中央航道便可得知一二。

    船只驶离港口,径直滑入中央航道皇道,通行无碍,甚至根本不需要排队经过水道上设立的水闸隘口,直线通行,无形显示出一种的特权。

    在中央航道航行,看着两边水道上的繁荣交通,河道两岸灯火绵延辉煌,清平王后在凉风习习中,似乎有无限感触思绪,李严从旁躬身,细声道,“沿途王后娘娘遇到的事,已经查了下去,相国大人很震怒,帝国的军部和谶纬院已经着手调查,帝国的人已经在青木堡之地探查,正在追缉那位仅存双刀刺客,想来过不了几日,就会给娘娘一个回复,让这些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亡命之徒知道,敢对娘娘下手,无论涉及什么人,都绝不姑息,触犯盛唐威严,只有死路一条。”

    听得此言,杨泽和清平王后都微微一怔,清平王后朝李严看去,微微蹙眉,“相国大人?为什么不是父皇?”

    李严身子躬得更低了,“皇帝陛下近期正在综理政务,情绪和身体都欠佳,这事相国大人先挡下了,着力让军方和帝国谶纬院调查,等到水落石出,会一并呈报皇上决断。相信当王后娘娘见到皇上之时,就已经有所分晓了。”

    清平王后和杨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睛的神情,更凝重了一层。李严极精确把握到了两人的神态,对清平王后自然不敢表露什么,不过看向杨泽,眼底掠过一丝精芒。

    语气却清淡道,“莫不是王后不相信相国大人,可以探查出刺客来历,即如此,李严立即修书一封,着人立即将前后情况,禀报升上。”

    “这倒不必了,”清平王后摇摇头,“此事有相国大人主持,应该不会有差错...既如此,我也有些困乏了...”

    李严忙不迭送她进入船室之中。

    杨泽几乎可以肯定这李严若非被相国收买,就是相国的人。刚才清平王后看向自己一眼所包含的忧虑,杨泽也了如指掌。此事由相国一手专断,阻隔在了他的那一层级,很明显如果背后的主使者是他,那么只怕再也不要想大白天下了。更重要的是,此事被严格的控制住了,军部此时已经前往青木堡战斗之地调查,他们也是才知道,就连军部行事,都是尽量隐秘。没有人知道王后已经回到了帝国,也没有人关心她是否回到了帝国。这么一来,只怕就算是刺杀王后的这件足以令帝国朝野震动之事,最终都将被控制住,不了了之。

    因为相国刘叔楼,无论出于什么方面,都绝不会愿意这件事被更多人知道,掀起在他控制范围之外的震荡连锁反应。

    但偏偏他们对此没有任何办法。

    ***********

    没有想到办法,杨泽便索性不去深想,步出甲板之上,便看到韩雪,褚卫,陶子义以及柏森等人正聚在一起,在他们旁边的,还有宗守,以及几位秋道院修者和大晔护卫军方将领。

    他们围圈而坐,听着灵动精力旺盛的柏森讲述些什么趣事,时而哄然而笑,时而惊呼赞叹。

    光影之下,韩雪似乎在圈子内格格不入,像是对柏森的吹牛手段,她早听起了老茧,所以大晔的人听得一惊一乍,同伴褚卫,陶子义等人也在起哄,她却并未沉入他们的气氛中。

    所以也远远的看到了杨泽,两人对视一眼,她便扭开头去。

    杨泽想了想,便迈步朝众人走去。看到杨泽走来,大晔修者和军方枭将都纷纷起立,对杨泽投以致意礼。

    韩雪之前已经多次表现出对杨泽的不善之意,却没料到他此时却大方朝他们走来,是以一时倒也有些局促,屁股原本坐在护栏上,此时也轻轻收了收,悄然挪下来,双足落地立定。

    宗守便对四人道,“这就是我大哥杨泽...以前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渔村,是杨大哥和宋臻姐将我带离,这以后,我就跟着他了。”

    陶子义等人便纷纷相杨泽拱手行礼,“见过杨兄。”

    大概是和他们聊得极热,宗守还续道,“当时在大晔国,七觉法王来袭之时,我杨大哥领先千船之前,跃上冰山和那个东正教门的七觉法王对敌,也是平分秋色,不落下风呢!”

    杨泽刚想出言制止,却没想到大舌头的宗守居然就先将自己的事迹宣扬开来了,随即在四人仔细打量杨泽之时,宗守又道,“韩雪姐你刚才说我的功法在外横练体之中,很是不错。但实际上我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也是拜杨大哥所赐,若不是他从旁指教,我绝无可能有这样的进境。”

    杨泽愕然,但随即便看到宗守朝他眨了一下眼睛,黝黑的瞳孔闪动起了几分不被人察觉的灵动。杨泽立即便了解他耍的滑头之处。宗守外表给人憨厚之感,但实际上却极为聪明,这大概和他从小所处的环境相关,老人吴宗生来待他苛刻无比,宗守非但没有在这种动辄被打骂的环境下心态扭曲,相反却练就了心思的敏捷,一方面知道其实他和爷爷吴宗已经是相依为命,一方面为了避免他的动辄打骂,手脚勤快麻利,最擅察言观色。

    这就形成了现在的宗守,看到他一眨眼睛,杨泽便知道了他的小心思,原来他早发现了阑苍院韩雪为首的四人,对性格较为偏冷杨泽似乎没有多少好感,更何况听到他是此次护从使团的总领,自然也就有了一些对他的怀疑之色。

    相比较起来,他们还更喜欢展露了不俗实力,憨厚开朗的宗守。显然宗守是为了打消他们对自己的冷淡,所以刻意彰显他杨泽事迹,以扭转四人对他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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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褚卫,柏森,陶子义三人,脸上露出大有意外的神情看着杨泽,“...没想到杨兄竟然还有这样的实力。”语气有些不确定。

    却是那短发俏丽俊美的韩雪,却只是轻轻笑了笑,说,“是么...东正教门的那个什么法王...难道很厉害么?据我所知,那个东正教门,刚刚被帝国清洗出国境,他们难道就有力气去骚扰大晔了么,真是不知死活。”

    这话将大晔众人噎了个够呛,连褚卫,柏森,陶子义三人都露出了尴尬之色。

    东正教门是高纹国教,势力触手遍及东陆几十个大小国度,可以说在以南之地,教门就是一个极为了不得的存在。但那也仅在于大陆之南。

    在盛唐帝国,东正教门看来,无外乎一个三流教派,甚至在传统盛唐人眼睛里,南方盘踞的高纹帝国虽然强大,像是一头猎豹,凶悍狡诈。但盛唐帝国,却是一头雄狮。只要有盛唐这头雄狮存在的一天,高纹帝国或许从旁对峙,或呲牙咧嘴,但却也绝不敢轻举妄动,更遑论一个东正教门。

    盛唐人几乎没有深刻的印象。要说印象,或许都如同韩雪所言...对方难道很厉害么?如果厉害,怎么给帝国赶出国境了?由此可知不过尔尔嘛。

    褚卫,柏森陶子义三人,也就是不至于让杨泽难堪,才故作意外他的实力那番话,实际上他们或许听说过七觉法王的名头,但是对方到底是什么概念,他们根本无从知晓,也没有兴趣去知道。

    而韩雪一言直来直去道破,也不顾表情有些尴尬的众人,径直回房去了。

    看着韩雪的背影,褚卫三人不由苦笑摇摇头,对杨泽道,“杨兄请别在意,她就是这样的性格。”

    杨泽笑笑示意无妨,看着韩雪的方向,倒也对她的这种喜乐不悦并不掩藏的性子,生出些好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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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又航行了一天一夜,在帝国的开明城抵岸休整。

    开明城是帝国大型城市,港口宏大,停泊的船只之中,竟然也多了不少宝船,是以清平王后所在的这一艘,便也不是太过凤毛麟角。停泊开明城,便明显看到港口以外的市中心区域,人山人海,似乎正在进行某种活动的热闹样子。

    李严陪同清平王后,还一边道,“三公主离开帝国多时,却不知道在这十年间,开明城逐渐形成了这种风潮。这是开明城一年一度的“明器”卖会。明器便是修行的秘药,灵矿石,药材的明码卖会。每年这个时候,许多有名的帝国豪商大贾,都会在开明城开设卖场,以卖出各自储备的修行器物。因为购买力强,所以每年这里都会爆出一些天价珍品!呵呵,当然帝国皇宫奇珍异宝无数,三公主也不见得瞧得上这些物件,不过若是三公主有兴趣,李严可以着人买些珍品,进贡给三公主。”

    因为暗杀事件的影响余波,越是深入帝国,清平王后的保护等级便越来越高起来,光是船上,都有李严带来的大晔谶纬院的六位天玄高手。随时保护,除此之外,船只附近,都被帝国精锐兵卫保护警戒,这种情况下,清平王后自然不能自由活动。

    她轻轻蹙了蹙眉头,随即舒展开来,对李严一笑,“适逢其会,似乎也很为有趣呢,既是如此,也不必劳烦李大人了。就让杨泽,帮我去选一些纪念意义的物件就是。”

    “杨泽?”李严皱了皱眉,朝这个大晔护送的小官看去,虽然他脸上有诸多犹豫,不过一想到这总是比清平王后下船好得多,便只好点了点头,又道,“开明城极大,这位杨小兄不一定就能找得到,韩雪四人都是阑苍院修者,对这种明器卖场自然熟悉,正好他们要下船采买一些修行所需,便让我安排人手,领杨小兄一行前往如何?”

第八章 月泪赠佳人

    开明城的“明器卖会”显然很让人心驰神往,这点从褚卫,韩雪陶子义四人一并进入城中,脸上就显露出兴奋之色可以得知。

    大晔国也有这样的修行器物卖会,然而却绝不会有这样的规模,开明城中的卖场,可见盛唐帝国扎堆的豪门势力在其中选购,还有一些装扮各异的修行者,在每一个卖场中精挑细选,各取所需。

    明器卖会之地,除了那小店铺之外,有一些极高的楼宇,大气恢弘,展露出无穷底蕴,往往在这样的地方,出入的也多得是一些气魄不凡的人物。就是令外面的人,也有忍不住一探究竟的冲动。

    众人行走其间,杨泽有宗守陪伴,温荃则留在了船上,现在船上盛唐方面安排的高手,也有六名天玄境界的强者守护,且约定了遇急时以烟火传号,杨泽一行才放心进入开明城。

    这里果然是修行者的天堂。店铺之内,有人欢天喜地的淘到了宝贝,捧着出门。也有一些人皱眉不展,显然没有遇到合适的东西,或者看上的东西,却因为家本不够所以难以入手。自然比不得那些在其中一掷千金出手豪绰的。

    众人正走着,突闻一声从旁边气派高楼中传来的哄然震响。引得无数人都纷纷朝那处声响惊而望去。

    随即不过片刻,高楼挂在外面的立匾,顿时多添了一副挂出,上面以荧光墨粉书写“恭喜本号珍品秘药阿弥丸售出!”

    看到这幅牌匾,顿时令不少人投来羡慕遐想神情,显然那挂出在那些气派卖场楼阁之外的牌匾,都是该家商号的珍贵物品,是不少人梦寐以求的事物。

    就连随行的柏森,也忍不住惊叹道,“好家伙,阿弥丸这等秘药,如果修者体内在两个或两个以下气海,服下便可瞬即打通第三气海。足可以造就一位地玄高手。一般的售价都在二十万金镑左右,今趟卖会或许有些惠额,但绝不会低于十八万金镑。能有这个财力的,恐怕是城中一些大家族才是呢!”

    话虽这么说,但听闻这些修行珍品之物汇聚,让修行者们,也有一股莫名的兴奋,甚至就连韩雪这样的性格,眼睛里都显露出几分向往。

    忽而又听得一声人声轰然嘈杂之响,良久才消减,另一家琼楼之外,挂起了牌匾,显然又有一件珍品卖出,徒惹无数人羡慕。

    在此次明器卖场之中,自然也会有不少帝国大势力大家族展示自身的财力,购置一些所需宝物,争奇斗妍,很是喧沸。

    **********

    杨泽抬起手来,指向其中一家,那上面的门牌之上,大书“玉澜堂”三个大字,“去这家看看如何。”

    这家商楼外观不比周围一些妖艳华贵的外观装潢,但却是古朴中透着一股庄严,整体外形如同一枚巨大的玉简。

    之所以杨泽选择这里,则是因为这座玉澜堂,外面所挂起的荧光牌匾,林林总总,密密麻麻,看上去如同巨大的菜谱,展示在人们面前。而他挂出来的牌匾,却是这所有商会聚集之地,最多的地方,也是时不时人群哗然喧沸声频率最高的,可以观之,这玉澜堂在这一片,可以说是首屈一指。

    看到杨泽选择这里,韩雪等四人都面面对视了一眼,互有迟疑,但还是随着他一同进入其中。

    门口有护卫阻拦,看来进入其中,需要一些条件。但由李严陪护的随从拿出一枚金色圆形物件,在那护卫面前展示了一番,护卫顿时脸上就变得恭敬起来,做出“请”的手势,邀请众人入内。

    不必说陪护他们的随从带着的必然是某种在帝国地位极高的信物,李严能够被帝国宗室部派来迎接清平王后,自然有相应的资格。

    进入其内,这里面竟然大得出奇,每一个橱架面前,都摆放着不少的宝物。有不少人围着那些物品观摩,自有一些统一衣着的貌美女子担当解答众惑的任务。当有分量的物品被买下,便立即会进行通报,若有人竞价,便会出价竞争,竞争不过,或者无人竞价,便会给首要购买的第一人付资结算带走。

    而在这开明城商事之外,便是许多护卫,其中不乏一些强者高手,杜绝了见宝心起抢夺的一些违反盛唐律法的行为,且在帝国境内,只怕也没人敢做杀人夺宝的这些勾当。

    众人进入其间,叫褚卫的青年对杨泽也算熟识了,就笑道,“杨兄真是很好的眼光,玉澜堂在帝国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宝物商会,你一眼就相中这里,可见眼力不俗...”随即他脸上便有些促狭肉疼,“不过就是这里的东西,虽然好是极好,但实在是有些偏贵...”

    正和杨泽说着,却听得柏森兴奋的语气传来,“辟谷丸!”

    众人纷纷望去,便见到水晶的橱柜之中,摆放着几个装有药丸的瓷瓶,每个瓷瓶之上都有名称,显出这些瓷瓶中装的是什么药丸。而其中一瓶,便写着《辟谷丸》。

    移步到此,褚卫和陶子义,柏森三人,便请负责售卖的女子拿出一瓶给他们鉴别。

    他们此次进入卖场,想要买下的,也就是这种药丸。辟谷丸是天玄境界以上的修行者,最普遍使用的一种秘药,具有梳经导气,调理血脉,增进修为的效力。

    他们身上携带的修行药用储备已经快要用磬,早希望采购一些新的修行药材。辟谷丸既是这类药丸的佼佼者,也这个价位中,性价比很高很稳定的,且三人轮流嗅闻了瓶中药丸传来的浓烈气息之后,都面露喜色,显然这玉澜堂所提供的药丸,比起一般的辟谷丸,药效还要更强。

    但三人一看售价,便立即有些肉疼了,“一千八百金镑一瓶?”

    负责售卖的女子似乎并没有因为他们嫌贵而露出任何不屑的表情,相反极为亲和,笑道,“我们玉澜堂的物品,向来都是最有质量的,此瓶之中有十粒分量,这是极惠装,我们这种秘药,向来是卖得很好的,也说明了本身的纯质程度得到保障...”

    一千八百金镑?

    杨泽也不由得侧目,他现在身上,加上可以兑换金镑的灵晶核,也不过才三万枚金镑。这还是当年他从地海积蓄存下来的,而岐山郡灵植场归属后,虽然赚了不少金镑,但这些都交予洛雄使用了,更何况洛雄一行,已经早来了盛唐帝国,经由他的嘱咐,在帝国购置田产以便落脚,那就是很大的一笔开销。

    所以一千八百金镑的东西,对他现在而言都不算是九牛一毛。

    不过这种药丸大概对褚卫三人极为重要,三人最终还是一咬牙,每人拿出了价值可以对等同等金镑的灵晶核付了帐,三瓶辟谷丸到手,三人闻了又闻,才又珍而重之的放入怀中。一副满足的样子。

    此时厅中陡然人潮哄闹,原来是那片珍宝之处,一块青石竟然被人购买成功。不少人喝起彩来。

    买到了心仪修行秘药的三人显然心情极好,看着那众人喝彩的成交之物,陶子义道,“那是秘蓝石,这可是一种很珍贵的灵石。秘蓝石之中储存着充沛灵气,懂行的人可以将其中的灵气提取出来,用于制作符文,甚至制作药丸,都需要这些原石作为重要材料!”

    “这颗秘蓝石好大,其中灵气极为充沛,这样一颗灵石,至少都可以制作几十瓶我们刚刚买下的辟谷丸了,但秘蓝石所能制作的药丸,还要更好一些!所以售价可是相当不菲,这人以十万镑买到,别看很多,但如果他是符道大师,将其中灵石能量提取出来,制作成一些秘药或者符文,如果没有折损,那么卖的价钱,可就不止这个数了!”

    杨泽看着那处正被用来做最后展示的润蓝灵石,却有些微微的诧异,只觉得那块灵石所蕴藏的灵气波动并不算出色,内部浓郁程度也是普通,竟然就能卖到如此价格?相对而言,他从鹿岛国抢到的八尺琼天玉,其中每一块,若是以眼前被人奉之为宝的秘蓝石相对比,就如皓月之下的萤火,璞玉放置于灰石面前的差距。

    秘蓝石根本差得太远!

    而他从鹿岛国抢到的六枚琼天玉,第一枚用于开启他的意根,使得他迈入了天玄境界,进入了一个新的层次。他处于天玄境界,就能施展出剑意的意境,几乎打破了所有天玄境界修行者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状况,也是拜琼天玉所赐。

    而第二枚琼天玉,便支撑着他的修为,达到了天玄七品。这还是他上古灵脉每寸进一丁点,所需要的滋养,远超过普通修者数倍需求的情况。可想而知那琼天玉是何等宝物。也不怪当时他杨泽抢走此宝,几乎将鹿岛国掀了个底朝天,闹出的震荡,估计现在鹿岛国还草木皆兵,时刻防范着那最后两块没有被抢走的琼玉。

    ***********

    看到这场商会的结果,这不由得令杨泽重新审视其自己的剩下四块琼玉,他的上古灵脉六根开启,有时需要巨大的资源,但有时需要的是合适的契机。那种得道入境的契机,只要时机合适,兴许也能领悟开启其他五根的办法。所以如果全靠八尺琼天玉去堆,兴许就会慢慢达到一种瓶颈状态,这种状态就像是一个装水的瓶子,如果本身无法再扩大,那么再灌入多少的养分水源,最终也只能是流失浪费。

    所以剩下四块琼玉如果就这么挥霍浪费了,岂不是自己也太败家了一些...

    正这么怀璧其罪的想着,却听到突然从旁传来一个柔和富有磁性的声音,“你如果喜欢这块月泪石,我可以个人做主将这枚灵石相送。”

    杨泽看过去,正好看到褚卫等人的眼神同时落向韩雪所在的方向。

    韩雪面对的是一张水晶橱柜中的灵石,自刚才开始她就一直站在这里静观不语。面容犹豫不决。

    而此时说话的,是来自朝她走来的一位锦衣青年,额宽眉疏,眼神慵懒却有些令女子动心的桃花相。身旁跟着两名中年葛袍男子,气魄不凡,显然都是隐隐的强者。虽然这处商会中来自帝国的强者云集,但这两人,分明比多数人还要危险,来头不小,透着深沉灰暗的压迫气息,就是令一些在场极为自信的修行强者,也不愿走进两人方圆。

    在两人左右陪侍下的青年,望着韩雪,咧嘴宽和一笑,“今天这枚月泪石不卖人,只赠予配得上她的人,我看姑娘之美,正配得上这枚月泪之石,所以她有幸寻得了主人。所以此枚月泪石,便是姑娘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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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其实每天写得东西不少,平均两章左右,本也可以给大家一天两章。但很久没出过门了,之前已经计划好出去旅行一趟。今天的飞机,所以之所以最近每天只有一章。

    希望在旅途中也能保持不断更,至少能稳定。所以今天以后,发的就是存稿,兴许有点慢,或许也会断更一两天。但这一卷的情节展开至今为止还是态度端正,比较满意的,或许也将是《尘埃》开书以来真正能写出点水平的新卷了。因为这一卷我想写好,所以我要好好写。

    很久没出过门,出去玩一趟,彻底让自己放松一下,去领悟一些新的东西,好好构思一番剧情,希望回来后,无论是更新还是质量,都给大家带来惊喜的改变。

    今天出门,六号回归。这段时间,还望大家多多支持了!

    鞠躬致敬。

第九章 公然追求

    “这枚月泪石不卖人,只赠予配得上她的人,我看姑娘之美,正配得上这枚月泪之石,所以她有幸寻得了主人。所以此枚月泪石,便是姑娘你的了。”

    听到那名锦衣青年公子的这番声音,杨泽心想自己要不要怎么狗血,难道还要碰巧遇上一回英雄救美之事。纨绔的公子,不经世事的少女,这难道不是许多在大晔在深闺中畅销章回小说最爱编撰的片段?

    其实韩雪出现在这里,她身后背着的那柄和体型绝不相称的古剑就已经吸引了众人视线,单眼皮,短发俊美的面容夹杂着有些刚毅的英气,这股气质更加的令人瞩目,很多人挑宝之时,也不乏私下鉴美欣赏,却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公子哥捷足先登。

    这公子哥什么来历?无非也就是一些高门中猎艳采花之徒,眼看此女英美,一时大概骚情病犯了。

    不过看着周围一些人跃跃欲出的样子,杨泽就很明白原来并不是单纯只有自己有英雄救美的感触和想法。

    看到那些人脸上显露隐隐的兴奋红潮....不少人只怕等着恰当时机出手呢。

    韩雪眼神从那标价签有一万金镑的月泪石上移开,看向这个凑到自己面前的青年,俊雅的双目一瞬不眨,若是等闲希望猎艳的公子哥,只怕在她这清澈目视之下,都要告愧退避了,“我很想知道,你如何让玉澜堂有价的灵石只赠不卖?”言语里倒是带着她惯有的轻傲。

    玉澜堂是帝国最大的灵宝商会之一,既然能够做到最大的商会,这里的东西自然是要卖钱的,而且利润不菲。又怎么能让一件灵石,只赠不卖。

    答案兴许很简单,那名公子哥探手而去,打开了盛放灵石的水晶樽,小心翼翼却异常熟练的取出了那枚月泪石。而在这个过程中负责售卖的女子却没有任何打断或者警示他这么直接取出灵石不妥之意。大概是明白他的作风性格,所以售卖的女子仍然带着微笑,似乎并不怕青年抢走一般。

    让一件有标价的灵石只赠不卖,其实很简单,买下来送人就是了。

    所以男子抚摸着那块灵石,然后朝韩雪走近,“相较于她的价格,能够为这块石头找到适合的主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杨泽从旁微微撇嘴,一万金镑,可以说是他现在三分之一的身家了,就这么眼都不眨的送人,这小子逐鹿红裙还是很有手段。

    青年直接取出了灵石,以及他接下来要将灵石送给自己,即便是韩雪,此时也忍不住有些怔住,眼底有不能相信的神色。

    看到男子朝韩雪接近,一些警惕这公子哥做出不轨之事的人已经悄然迈前了一步,而一些人却已经退缩了。也有一些人在猜测这锦衣青年的来历,难道是玉澜堂的公子?但却根本没听说过,玉澜堂的董老板膝下公子很多人知道,但决计不是眼前的青年。

    伴随着周围一些修者不动声色的悄然上前,青年身旁的那两位强者,便以他为中心朝旁踏出一步将防卫圈扩大,扇形的气场迅速将周围压迫镇住。其中一人朝那些警惕的修者探出手,露出一块铭牌。

    看到那块牌子。无数人身躯轻振,然后几乎所有准备教训这不知是谁家猎艳公子的修者们,都在此刻退回了他们迈出的步子,谨慎的保持了不可逾越的距离。

    那块牌子上面写了一个字——“宋”。

    帝国从建立时开始至今,经历了千年时光,这段时日之中,什么都可能发生改变,包括人们的思想,修行界的演变,人们所崇尚的事物,所鄙夷之物。但总有一些事,是自帝国建立起来,就不曾改变的东西,这种东西能够抵御千年时空变化蚀刻,自然是很了不起。比如皇权,比如人向天道求证挑战的修行精神,比如四大门阀,就是这样的存在。

    四阀在这片广袤帝国中呈现的庞大身影,即便尽力的在皇权与相权之间保持平衡,而低调内敛,但仍然不显得单薄脆弱。

    若是翻开帝国书卷,便会看到一些重大的典籍事件,都或多或少会和四阀有关联。而书卷中许许多多渊源流传脍炙人口的古诗,也有无数来自四阀内千年历史中层出不穷的风雅之人。那些历史星河中不少的帝国强者,至今也能看到他们不灭的光环背后,那四大门阀的影子。

    四大门阀的影响力,在帝国的千年历史之中,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有关四阀的名讳,仿佛有着无穷的魔力,在帝国的普通民众中,在那些渴望成为强者,渴望被门阀看重获得巨大助力,在这片帝国一展所长的修行者之中,口口相传。带着遥远的敬意,畏意。如同仰望四尊鼎足帝国的巨人。

    但所有人也知道,在这四阀之中,齐家,梁家,陈家三大门阀可算彼此不分上下,各有所长。

    唯有宋阀,无论是影响力,门阀的家族地位底力实力,都是首屈一指,排名第一,高居四大门阀的首位。

    所以眼前的那块“宋”字铭牌,已经表露了那名青年和两名强者的身份。

    他们来自帝国四大门阀中的宋阀!

    而面对铭牌的那些人们退回去的距离,就是和那青年之间永不可踏足的距离。

    ***********

    但是在这距离之下,却仍然有人无动于衷。

    看着那块对方护从短暂展示的铭牌,杨泽或许猜到了那两名强者为什么人做事,那名锦衣青年的背后是什么。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一块铭牌,就想唬退他?论起身上的牌子,老子可不比你们少。

    所以杨泽和宗守,褚卫等人静静在旁而立,并无退却之意。这倒是开始引得有人首次打量起他来。

    那宋阀的公子也抬头朝杨泽看了一眼,带着探识之意,似乎要看透他的深浅。杨泽在对方精神探视及身的刹那,运动金刚内相招呼,迅速将自身气息封闭得不着痕迹,那宋阀公子的探识如同撞在了通身没有任何缝隙的墙,微微一震,收了回去。

    精神探查被弹回,足以让人心神颤震,神不守舍,这原本是很丢脸的行为,但这锦衣青年极自然的转开头,将这震荡竟然掩饰得不留痕迹,只是脸色有些白,眼睛里看不出任何冷横之意,朝韩雪微微一笑,展开灵石的挂绳,似要亲手戴在她的脖颈之上,“这枚月泪石,我送你了。”

    望着那枚灵石,韩雪眼眸神情微仅可察的波动了一下,一缕艰难之色掠过,随即她猛地朝后一退,避开了青年前探的手。

    锦衣青年说话得体,也没有咄咄逼人之势,即便身在宋阀,但实际已可已算是相当礼貌,动辄便买下这价值不菲的灵石送人,相信这样的场面,真正应对,现场极难有女子可以拒绝。甚至就连韩雪,眼睛都露出一丝些微的挣扎。

    但在此时,她还是退后躲开。

    “我不要你的东西!”韩雪尽管心绪有些起伏,望着青年,她还是轻撅着嘴道。

    但随即她便忍不住掩嘴,惊讶的看着锦衣青年将手中的灵石捏成粉末,簌拉拉变成无数碎光粉飘落地面。就连旁边的售卖女子,都抑制不住心情剧跳而轻呼。

    旁边的人,也忍不住心惊肉跳,那灵石可不是大青菜,价值一万金镑的灵石,就这么眼都不眨粉碎!

    面对胸口起伏震惊的韩雪,青年淡淡一笑,“在我看来这枚灵石只配你,如果你都不要它,那么它也就被抛弃了...没有什么用了。”

    杨泽不免暗赞此人高明,不光气度讨喜,关键是对追求女人方面,有极高的造诣,加之他的来历和身价,可保证极少有女孩不跌在他手里。

    韩雪胸膛起伏剧烈,脸上恚怒和诧异之色在青年一言下交替出现,然后狠狠一跺脚,转身便出了商楼。

    众人面面相觑,褚卫等人便连忙追着她赶了出去。

    此时只剩那青年和杨泽面面对视。

    青年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嘴角轻斜,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是一种你从头到尾看着我,你知道我,但你却对我无可奈何不可撼动的神情。

    莫名的,杨泽对这种笑容,生出一丝不快不悦的心情。

    ************

    从开明城返回,便不再见到那个锦衣青年。

    回到船上,休整补充完毕,宝船又开始离岸,只是此次停泊休整,开明城城主早已经知晓,不过因为保持低调,所以只派了军士重重护卫。此时宝船离开港口,身后便多跟了三艘船只以作为护航。

    侍女将众人采买的一些特产带给了清平王后。杨泽走在甲板之上,便看到褚卫,陶子义,柏森三人颇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

    面对杨泽走来探询的神色,柏森道,“一直以来,韩雪所练的剑中,都有一股燥气,这股燥气是她修行以来就一直存在的,如今日积月累,已经影响到她用剑的精准和稳定,她一直都想买一颗月泪灵石,来清除她剑里面的不稳定燥气,如此一来,韩雪更有可能将所修之剑更为精纯,冲击天玄六品...但价格,实在太贵...”

    “她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里生闷气,真是不知道怎么劝才好,嘿,那小子着实可恶,若不是看着他是宋阀中人,真想出手教训一下。”褚卫望着韩雪紧闭的房门,摇头苦笑道。

    柏森酸酸得道,“得了吧,人家是宋阀的人,十个你也惹不起的呢!”

    陶子义叹了一口气,眼中的忧虑尽现,“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我们和韩雪相处这么久...谁曾见到过她这样把自己关起来生气过?”

    三人纷纷对视,都看到了他们彼此的忧虑。

    如果韩雪,真的有所动心该怎么办?

    看着三人一头乱麻的样子,杨泽突然微笑,说道,“如果那青年本身性格很好,人品不错,又是宋阀中人,真和她互相喜欢,男才女貌,这难道不是应该被羡艳的事情,你们为何如此紧张?”

    三人顿时显得局促起来。

    杨泽看看三人,又看向韩雪紧闭的房门,“恍然”开口,“原来...你们三...”

    只是一瞬间,他就被三人猛捂住嘴巴,险些被叠罗汉般扑倒在地。

第十章 适逢盛会

    被拖到了另一侧甲板的僻静之所,魁梧的褚卫连忙道,“她虽然躲在房里生气,但耳力可不差,你可别乱说啊,否则我们三个,哪还有命活着回盛京去!”

    话一落,柏森和一旁的陶子艺都纷纷点头,透露出相同的惊恐之色。韩雪生气归生气,但她毕竟也是天玄境界的修行者,四人在她房屋之外这番说话,又没有刻意聚线传音,哪能听不到。若是杨泽刚才那番话一说出口,保管他们三个明天就该横遭韩雪的拳打脚踢人生悲惨了。

    星夜之下,三人如此悲摧的样子,落在杨泽眼底,不由得有些好笑。

    船只静静的航行在中央皇道之上,后方跟随者几艘护船。而在中央水道之外,即便是夜里,竟然都能看到无数灯火辉煌的船只,正沿着运河之道通行。而中央就他们这一支船队驰行,立即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那些无数船只画舫,那些楼船的居室之中,也倒有不少人或探头,或掀开窗帘,或倚靠栏杆,朝他们的船只张望,往往带着揣测观摩之色,在中央水道上通行的船只,那都是拥有帝国特权的,可不是大部分人都有这样的资格。所以这样的船队是什么来历,往往让人好奇。

    “这条水道,每天都是这么热闹么?”远远看着那些船只,杨泽也有些叹为观止。

    “这倒也不是,这些都是近期才有的事情。”陶子义看着那些水道上的灯火船流,有些神往的解释道,“这是因为这个时候,正是帝国盛世鉴宝大会即将召开的时日,所以这些浩瀚不绝的船队,应该都是去往盛京城参加大会的!你只看到的是水道上的交通,一些取道陆路的,此时也应该是极为壮观吧。走天上道路的那些空路而来的,只有凤毛麟角的强者。其余几乎所有人,也只能取道水陆,每当这个时候,通往帝国盛京城的阡陌交通都是极为堵塞,沿途的客店更是爆满,平常时候,这条中央水道其实是准许普通船只通行的,但这时,就要保证帝国一些正常事务的畅通无碍,皇道便会开放。仅供我们这样有重大任务的船队通行,也不会显得堵塞。”

    “盛世鉴宝大会?”

    看到杨泽的疑惑,陶子义解释道,“盛世鉴宝大会,乃是每年这个时候,盛京城浩荡的盛会,是帝国谶纬院主持,乃是帝国最盛大的灵宝鉴赏大会。在鉴宝大会上面,无论是灵宝,秘药,符文,器物...这些天材地宝,都可以进行购买和出售。所以每年都会吸引到很多人在此进行交易,品鉴至宝。”

    不等陶子义说完,显然这鉴宝大会影响力极深,使得最闲不下来嘴巴最碎叨的柏森也都憋不住了,抢着说道,“要说这鉴宝大会啊...可是一场极盛的风潮,这也是帝国中一些拥有才华的人展示自我能力的天堂之所,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一些制宝者和秘药师都会带来自己潜心制作的物品秘药,意图在鉴宝大会上一鸣惊人,脱颖而出。要知道,一旦制成的宝物受到公认的评定,那可是能够在帝国卖出天价的!如果只是说这是金子的事情,你未免会觉得我太过肤浅,这当然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最重要的是,制宝者如果够资格实力,就将受到帝国和西陀殿的册封,要知道受到帝国册封,那是怎样的荣耀,意味着从今往后,你将在盛唐享有特权。西陀殿将会为你提供保护,将会有无数势力都想讨好巴结与你...日后若是为西陀殿和帝国制作出精良的宝物,就将获得高于市价的大量封赏...最重要的是那种地位,可是崇高之至!”

    “每年都会有一两位受到册封的制宝师诞生,这些人物,任何一个,都是盛唐顶尖宝贵的人!西陀殿的许多了不得器物灵宝,都是由他们制作,这些人被称为帝国的大师!”

    杨泽恍然大悟,原来这鉴宝大会,是帝国为了收罗这些制宝之大师所设的一场盛会!修行是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构成之一。而涉及修行的这些符文,灵宝,秘药等等事物,就是推动修行的根基!

    有这些东西,可以令修行者充分的享受到资源带来的推进和好处,在修行之路上事半功倍,发挥出最大的效率。

    所以可想而知,这些制宝大师的重要性!很大程度上,也决定了一个势力,一个宗派,甚至一个国家的修行水平问题!不光是修行者,其获得的好处一样可以造福帝国,比如研制出的行军丸那类秘药,就可以用于打仗用度,可以在战时减小很大的后勤补给压力。

    帝国设下这种盛会,便是为了将其中拔尖的大师级人物,册封为国有,从而能够一心一意为帝国效力!增强帝国的国力水平。供养帝国背后强大的圣门西陀殿。

    西陀殿属于这片大陆数一数二的圣门,而里面的修众却并不甚多,但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却消耗着帝国过半近七成的修行资源!这样巨大的资源消耗,凭西陀殿?怎么攫取填补?

    所以才需要帝国的供给,所以才需要帝国这些人才的发力。

    所以也不怪这盛世鉴宝大会,会有如此人气。

    “当然,每年能受到册封的人自然是凤毛麟角的。没有受到册封,也不碍事,毕竟能够被册封的大师级人物有限。只要一些人在其中展露了头角和实力,自然也会名声大噪,可以从一文不名,一夜之间命运转换,成为抢手的香饽饽。到时候,可是会被多番势力争抢,你吃饭,恨不得有人为你付账。你要买必须材料,恨不得立即为你送上门来。你有什么事情要办,立即会有人出面为办得妥妥帖帖。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博你青睐!”

    说着说着,柏森涎挂嘴角,生出无穷的向往。修行之道太苦,他跌跌撞撞才迈入天玄境界,与之相比,若是能够成为一个不错的制宝师,也能一辈子吃穿供度不愁,别人供着当宝了!

    褚卫毫不留情的打破他的幻想,“要在制宝某一方面有突破,可要耐得住寂寞,以你那贪玩的个性,你这辈子恐怕都不要想在这方面有所建树了。不过这次鉴宝大会,我们可就指望着陶子义你能一举成名了!”

    “陶子义?”杨泽望去,微微讶然。

    陶子义脸上现出谦虚之色。

    柏森连忙拍着胸脯,大拇指斜指陶子义,对杨泽道,“杨兄你大概还不知道,可别小瞧了陶子义,他可是被誉为帝国天玄下阶修为的第一人呐!”

    “天玄下的...第一人?”

    “嘿,陶子义的一手符咒修为,出神入化。只要给他相应的准备,我和褚卫就不提了,你别看韩雪修为在天玄中阶,也绝不是他的对手!”柏森忙不迭给自己这位好兄弟猛然宣传拍马屁。

    “要成为某一方面出色的制宝师,符文却是基本功。陶子义对符文的造诣极高。从他的手上制作出来的符文,其效力都可以达到“驱物”的地步!他所刻制的灵纹回路做出来的灵宝,最高的可以达到四阶!他可是我们的钱袋子呐!”

    陶子义却白了他一眼,“少来,我还要花很多的钱去购买材料用具,算下来真的剩不了多少呢!”

    陶子义自己知自己事,他虽然能够制作出四阶的灵宝,但是却每次评级不高,要知道评级越高,可是代表了一件灵宝的有用程度,一个四阶三级的灵宝,相比起四阶四级来说,有时便是几倍的差价。

    他唯一一次评级到了四阶四级,那个灵宝被阑苍修行院附近的一家商会买走,他拿到了一万五千金镑,于是便成为了褚卫,柏森他们四人团体的经济支柱。

    这次鉴宝大会,若是陶子义超常发挥,做出来一个四阶五级的宝贝,乖乖,可就是让他们有了一大笔金钱来源维持他们的修行所需了。说不得陶子义知名度还能更加上涨,若是被帝国那几个大商会所相中,成为商会内部的核心人士,那么陶子义可就算得有了背景依托,更大的发展空间了。

    当然鉴宝大会被帝国册封,陶子义是想都不敢想的,没有能够制作出六阶灵宝的实力,连去参与角逐的资格都没有。

    也索性这样的人在帝国都是极少的。大部分人也还能在各自范围内展露头角。

    听得来龙去脉,杨泽倒也笑笑,拍了拍陶子义的肩膀,“加油吧,相信你一定会有所突破的。”

    他对这盛世鉴宝大会,也毫无半点兴趣。此时知道有这么一个事的印象也就够了。心念一动,他便故作轻松问道,“你们既然都在帝国阑苍学院修行,那么我像你们打听两个人,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

    “一个名字叫杨文渊,一个叫做杨阙,这两个人,似乎也是你们阑苍院的修行者,或许入院不到两年,是我的故交,倒是想问一问他们目前的情况。”

    褚卫,陶子义,甚至连最多话的柏森,也都默默咂摸这两个名字,半晌后,三人似乎脑海里终是没有印象,柏森摇摇头道,“真是怪,阑苍院之中我可是号称万事通,此时却不知这两人到底是何人,名字也没听过,嗨...真是让人见笑了。”

    褚卫赶忙打断他,对杨泽道,“别听他胡说,杨兄不知道阑苍修行院内部巨大,占地都有数座山峰,地域辽阔,其中又有许多院落分支,并不是人人都相互知晓的,除非特别有名的人,有的人一辈子也可能不被人听说过。杨兄打听的两人,我们只是未曾听过而已,等到回到盛京城,我托人帮杨兄打探就是。”

    “如此...就先谢过褚兄了。”杨泽点点头,心想杨阙杨文渊二人放在阑苍院,也不是人人都应该知晓,更何况两人卷入一些事情中深陷囫囵,若是在帝国人人皆知,也不用天监部查得那么麻烦了。

第十一章 皇道冲突

    众人在甲板正说着话,就看到船楼处,李严及随同官员从王后在船只上的会客厅告别离开,见到他们几个人,微微的点了点头,便径直离开。

    杨泽和甲板的褚卫三人告离,进入客厅之中。

    清平王后正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手上的礼盒,旁边的侍女脸上也有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见到他进来关了门,清平王后脸上寒霜覆盖,语气极冷,“李严实在过分,刚才我再三问他回京之后宗室部怎么安排,父皇何时会接见与我。他好个东西,竟然一再托辞父皇忙于政务,抽不出时间来接见,遮掩其词,不肯正面回应,说是宗室部会把我们移交至相国府!相国大人会听我们大晔陈述...恐怕此次前往盛京城,我们基本就被相国扣下了,此时一拖再拖,决计我们会陷在京城中,见到皇上更是遥遥无期,刘叔楼他们欺人太甚!”

    相国刘叔楼如果刻意要将此事压住,想必也是压得住的,他们此次进入盛京,消息就会被封锁下来,清平王后接触不到帝国那位皇帝,或者他们在帝国一拖就是一年半载的,情势就更加的严峻了。如果相国已经打定主意封锁住他们,就算是清平王后,只怕也会在监控之下,办不到任何事。

    杨泽眼底射出精芒,“刘叔楼是绝不希望见到王后掀起帝国警觉风雨的,以免因此坐失他的权力,无论他到底是不是暗杀的主使者,至少我们一来就猜错了,相国是决计要将王后控制住,不会让你有任何影响到帝国的机会。”

    嘭!王后手中的锦盒砰然掷地,眸子里满是怒意,“刘叔楼好大的胆子!只要能让他的权力坐得更稳一些,他根本不介意牺牲我们大晔!”稍缓,她微微平复下来,道,“此行开明城中,三世子有什么所得?”

    杨泽有些无奈摇头,“沿途李严的人跟的极紧,且开明城管控很是严格,本想趁着机会将王后返回帝国的消息传播出去,无奈没有机会,沿途都有布防,有几名未知的高手隐于暗处监视,或许料到我们会行此着,所以连我也都严格的监管起来。”

    前往开明城,吸引杨泽的并不是什么明器卖会,而是他准备借此途径,将王后返回帝国的信息传播出去,使得民众人尽皆知,那样的话,相国刘叔楼如果还想将清平王后回京的消息控制在最小范围,自然也很难办得到了。只要消息传播出去,只要帝国的民众们知晓此事,便自然而然掀起的风浪,会让他们穿破相国刘叔楼,亦或者四阀,甚至很多为他们精心编织起陷阱组成的大网。达成他们此行的战略目的。

    但杨泽没想到的是对方防范之严密,远在他想象之外,就是在开明城中,至少也有四名高手在暗中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四名高手完全是防范他而来,哪怕是他们在卖会上和那宋阀青年起冲突,对方也保管不会插手,然而若杨泽有什么异动,这就说不准了。

    虽然杨泽避开对方监视,但相信一旦他脱离对方的视野,开明城就会里三层外三层的戒严起来,他想要做的事情,也会胎死腹中,任何消息保管都飞不出去。

    相国刘叔楼,是真要将他们限制封死!

    可想而知此去盛京城,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清平王后如果在京城中这种严密暗中管控下拖个一年半载,便是什么事都晚了。对方这是要逼得他们自行退却。

    阴柔无比的手段。

    由此杨泽对那刘叔楼,已经是有了很高的评价。

    他有种此行,越接近帝国雄城盛京,就越有一种前方有一张巨大的网正在收紧,将他们渐渐勒紧,陷入一副动弹不得大茧中的感觉。这难道就是这些权势者的力量?以无形而绵密的大网,将你层层包裹,当你豁然惊醒,发现周围已经罩上了无数枷锁,只能通过他们的意志掌控行事。

    这可比任何刀枪都要阴险厉害得多了!

    清平王后轻轻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能先是如此了,接下来的事,我们只能有步行步,希望此去盛京,还能有所突破...否则大晔就完了。”

    杨泽突而凛然,耳朵竖起。

    清平王后知有事发生,凝重朝他望来。

    片刻的静默中,便能听到船舱之外,隐隐传来的一些嘈杂的呼喝之声。

    “王后请安坐,我去看看就来!”杨泽穿窗而出,与此同时,温荃和几位护从,纷纷越过几处窗户,落入厅中,紧急将王后护住。

    落在甲板上,杨泽便看到褚卫,陶子义三人在船楼上灵动跳跃的身影,不过片刻,三人就已经到达了最高处。杨泽随后去往他们身后,便看到他们所在宝船之后的三只护从船只,正在拦截一艘飞快朝他们驶来的快船。

    那艘船速度极快,且看样式,竟然也是一艘“宝船”,性能和结构极好,三艘来自开明城的护卫船只,无论速度和转向,都比那艘船慢上一线,竟然是难以拦截对方的左冲右突。

    其中一艘护卫船只情急之下,发力猛然朝那艘宝船撞去,力图让那只宝船,无法突破他们的护卫朝清平王后所在而来。

    碰!得巨大撞击声中,水浪高高溅起,波澜抖动起伏。

    那艘护卫船英勇的尽职尽责,船头撞角连带前舷,支离破碎,无数船员纷纷跳水,而在那巨大撞击腾起的烟气和灰蒙之中,那艘横冲直撞的宝船竟然破雾而出,看上去损伤并不巨大,速度丝毫不减的冲来!

    船上立即刀枪唰响,暗弩上膛。不少护卫涌到船舷,准备应对对方的突袭!

    “发生什么事了?”身后传来破风声,背着大剑的韩雪衣袂飘飞,落在杨泽等人身旁,放目望去,眼底已经充满一丝战意。

    李严等一行官员震惊无比的涌到船边,脸上肌肉都有些颤抖的看着靠过来的对方船只,心想在帝国境外针对清平王后发动了一场暗杀,只不过如今已经是帝国境内,对方也竟然敢如此猖狂!他脸上密布了一层阴云怒意。若是王后在他手上有失,那他的麻烦也就巨大了!

    而反常的是对方宝船逼近,却并没有朝他们迎头撞上,也没有修行者飞身上船施展袭击,而是渐渐齐头并进。

    那艘宝船之上,所雕刻的纹章和旗号,有一个大大的“宋”字!

    看到对方旗帜,李严好歹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胸臆满塞怒气,朝对方怒吼,“尔等何人!竟敢冲突我等船队!”

    对方船只渐渐行驶靠近,出现在阴暗之外。那船体之上,数人凛然傲立,个个气质不凡,其中首当其冲的,竟然就是那个在开明城,杨泽等人见过的宋阀锦衣青年!

    见到来人,褚卫,陶子义,柏森三人早对他不满,此时立即义愤填膺。而杨泽亦看到韩雪轻轻怔了怔。

    面对杨泽目光,韩雪狠狠横了他一眼,随即又朝那宋阀船只上望去,看到那锦衣青年器宇不凡站在船头,她神情复杂。

    想来那宋阀锦衣青年,论风度和气质,想来还是很受女子欢迎,加之他气质脱俗,本身也是一个高手,能引得韩雪有所倾目,也实属正常。论起来,褚卫,陶子义,柏森三人也是高手,但是说到气质这种虚无缥缈但切实存在的东西,可就和那宋阀青年,相差较远了。

    而韩雪此时神情复杂,杨泽也能够猜到,她拿不定对方是不是敌人,如果是敌人,他们可能就要生死相搏了,她潜意识中,不愿意这种情况发生,所以自然神色有些复杂。

    **********

    船只上的宋阀青年朗声一笑,“阁下不要含血喷人,这是中央水道,你们走得,我宋阀难道就走不得?更何况,刚才率先撞上我们船只的,可是对方的人吧!如何敢来说我们冲突船队!”

    他站在甲板之上,声音朗朗震海,这等气魄,就连褚卫三人,此时也不免有些忌妒。韩雪望去,眼眸子的波动更加的剧烈。

    那青年哈哈一笑,“我宋阀行船,从来没有跟在别人之后的说法!所以此番水道,我们要先行通过!”

    此话说得理所当然,而他身边的那几位强者,纷纷微笑不语,给人以高深莫测的感觉。

    李严瞳孔聚缩,嘴角划出一抹讥笑,对身边虚惊一场的人低声道,“什么时候,宋阀出了一个这么没脑子的纨绔子弟?”

    随即李严迈前一步,长声冷笑,“宋阀好大的来头啊,但只怕今日就是你宋阀阀主在此,你们的船只,也要礼让三分!可知你祸事将至!”

    此时杨泽众人已经纷纷掠下,来到底层甲板,最后落下来的是韩雪,她轻身落足,便立即被对面那锦衣青年望见在内。看到对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韩雪有些迟疑,但随即轻轻扬起下巴,做出一副凛然之态。

    大概是对李严的气势和一船人听闻他们宋阀并不惊慌失措的神情摄住。

    此时就连对方船上那名纨绔青年,也不得不重新判断形势。

    犹豫迟疑了片刻,他重又问道,“你们是一支什么船队?”话语已然不复之前的高昂。

    李严等人的神色已然轻慢起来,使了一个眼色,他身旁的一名近卫手上物件一抛,便如闪电般射向对方的船只,隐有风雷之声。

    不见那锦衣青年身边的人动作,锦衣青年探手而出,竟然在电光火石之间,那道物件黑影终于一滞,现出原形,竟然是一块令牌。令牌飞抵青年面前被他真气一阻一滞,随即才被他漂亮的抄入手中。

    李严身旁的那名护卫还极有底气,他这一掷的深厚功力,说什么也要让对方吃一个鳖,谁知道却被青年这么轻松写意的挡下来。此番手法,让己方也有些微微讶然。

    锦衣青年看着那纂有“帝国宗室部”,下写“李严”字样的令牌,脸色便微微有些变了。

    李严放言喝道,“这是皇船!宗室部正在执行陛下钦点要务!你等竟敢拦道横阻,冲突船只,可知已经是大罪!”

    那青年手一掷,令牌便徐徐飞回,被李严的人收下,不过此次对方这道抛掷之劲中,是隐含尊崇之意。

    青年双手抱拳,恭敬道,“原来是宗室部的李大人!小子乃是宋阀排行老七的宋净。在此航行惯了领头,却没有想到今日是李大人的船队在此,真是抱歉抱歉!还望李大人海涵,小子这就退离哈!”

    冲撞宗室部执行重任的船驾,这已经是很严峻的错误,普通人早构成落脑袋的重罪!

    然而眼前的却是宋阀七公子!对宋阀,朝中那倒是很多人都对其有所好感。宋阀扶持有话语权的朝中大人,那可不在少数。

    李严暗骂一声“没头脑的小兔崽子,徒给你宋阀丢脸”,不过他自然也不好深入追究,毕竟宋阀那么大个豪门在帝国,如果要说得罪对方,还没有那个必要,看到对方挥手船只开始减速,便朗声笑道,“不知者不罪,不过经常这番胡闹,可不得了,宋七公子日后还得收心养性才是,这样才不会让宋阀的长辈们头疼啊!”

    宋七的船只渐渐落后,只看到他恭敬抱拳,笑声远至而来,“小子向来无拘无束惯了,此番听李大仁良言,豁然而醒,日后会注意的!”

    看到对方的船只远去,本来紧绷的阴云消散一空。韩雪也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种松一口气的感觉,不过看刚才那锦衣青年的气度模样,虽然行事鲁莽,但却莫名的抓人眼球。她似乎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物。

    褚卫等人看着对方船只退去,老老实实的落在他们船队之后,也忍不住啐了一口,“什么宋阀七公子,原来是个玩世不恭放浪形骸之辈!刚才真该好好教训他!”

    却冷不丁被弹了一个爆栗,捂着脑袋,就看着韩雪伸着玉葱般白净的手指,俏致天成的横了他一眼,道,“与其会夸这样的口!你还不如好好想想,去了盛京,怎么帮陶子义在鉴宝会上崭露头角出一份力,这样才现实一些呢!”

    ************

    双方之间的船只冲突,早已经引得了水道两侧不少楼船画舫的围观,此时看到那宋阀的船驾远远落在其后,显然是没能超越了前方船队。这一下可是引得热议炸开了。

    宋阀的船只什么时候甘居人后了?这可是极大的新闻,两岸的无数船只船队之间,已经是嘈杂热议不断。

    看着远远吊在自己船只之后的那宋阀七公子座驾,杨泽吹拂着海风,顶着头顶帝国壮阔星空,皱眉沉默不语。

    半晌后,似下定了决心,他从甲板栏杆处轻轻一晃,整个人身体一斜,然后朝着水面倾斜坠去。径直如一柄笔直无回的剑,破入水中。

    轻盈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破水声中,凉意浸润全身,杨泽直插水深处。

    然后在阴影的掩映下,他调整内息,真气在脚底爆发形成强劲推动力,这一刻,他如一条鬼魅般的游鱼,朝着那艘宋阀船只悄然潜匿而去。

第十二章 船下有人!

    北方在这个时刻已经入冬,即便有暖流影响导致陆地温度并不太低,但绝对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跳下河水中感受刺骨的冰凉。

    杨泽当然也不愿意,然而现在面临的情况,却让他不得不去做大冬天跳河这样的事情。

    他们进入北方帝国,就俨然成为了瞎子,这和在大晔的感觉完全的不同。在大晔他是天监之首,在获得王室和大晔修行界承认之后,他所获得的助力极大,如果要了解什么事务,基本上可以随意得知。但是此时却不一样,盛唐帝国的庞大和内部复杂度远胜大晔国。他们在这里根本无法展开手脚。自进入帝国开始,他们就像是被缚住了手脚眼耳,一切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在一只无形的手掌的掌控下进行有限的活动。

    清平王后进入盛唐的消息会掀起一阵风暴,正是因为知道这种风暴的强度,所以才有人不希望见到这种能量的爆发开来,所以才会调动自身的能量,将他们如同金丝鸟一般的囚禁。

    而现在那身后远远跟随的宋阀船只,就像是一个盲人带来的些微光明一般。让杨泽似乎看到了一丝能偷开笼罩在这帝国上面灰蒙蒙而极厚重云雾的某种契机。

    他是一个惯于随意而安的人。但也是一个在机会来临时必然要放手一搏去抓住的人。他有的时候会慵懒得如一只乌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不计较一些微末得失。但是在此时,关乎着他口耳是否会被人严密封死,是否还能畅快自由不受禁锢的当儿,他自然不愿被那张密布在帝国之上的无形大手牢牢掌握。

    他本就是不甘愿被人玩弄股掌的一个人!

    落入水中。杨泽双腿加力,朝着水底猛然扎去。水中桎梏耳鼻,无数浑浊的泡沫,以及挤压胸肺的压力四面八方密布而来,

    他定住心神,睁开眼睛。目光中望过去,皆是浓黑厚重的运河水,只有斑驳的星光和一些灯红华丽的船舶灯光可以隐隐透下水来。

    目力所及之处,水草游蛇般到处乱舞漂浮,一些沉船的遗迹和厚重的淤沙铺沉水底,一些肥鱼在其间游进游出,透着一些恶心的感觉。

    更远处,便是三条水中的棱状物,那是护航宝船的三条船只。虽然在这河道之中感觉并不太好,但杨泽知道自己必须潜得更深一些,否则站在水面船上的人,很可能便会发现河底的异动,若是被自己护航船只的人发现,这就真的是丢大脸了。

    这么想着,杨泽再吐半口真气,身体在胸肺传来更大的水压间急速下潜。着地下陷了半个小腿,杨泽立即知道这是淤积水底的泥沙,他到了河底。触动起了一些淤泥翻腾,然后敏锐的鱼类四处逃离。

    静默的片刻,头顶的三道棱状物过了去,他此时距离水面大约有十几米的高度,杨泽再不犹豫,灵活的贴着河底潜行,直至前方水面,再出现了一条棱状船底。

    这就是宋阀的船只了!

    看到宋阀船只驶近,杨泽身体蜷成弓形,然后轻轻一弹,双脚连续反方向踢出真劲,带来的动力让他扭曲着快速朝着船底掠去。

    原本衰减消弭的灯光星光月光又再度隔着河水亮起来,杨泽直直得朝着船底而去,正要贴附船底脊骨,手在接触船底的瞬间,陡然停住,悚然一惊。

    暗道“好险!”原来借着掩映入水的灯光,以杨泽的目力,也是险险发现船底木板之上,隐晦处竟然隐隐有几处凹陷下去的纹路,这些纹路刻纹相当的老道,从中透着隐晦而灰暗的气息。

    这是一种防御性的符文,船底处最起码有六处这样的符文,符文之中镶嵌着供给灵气的黑色晶石。

    要知道符文虽然是修行者的一种能力,但一种有效果符文的使用,是需要灵气作为启动的。符咒师可以利用自己本身的真气驱动符文。而没有符咒师把持操控的符文,自然便需要一定的能量自身供给。船底六处符文之上的黑色晶石,灰暗中透着隐隐流动的阴火,应该就是这些符文的驱动晶石。

    这宋阀果然是老道,大概担心自己的船只被攀附,是以用了这样的防护手段。杨泽几乎可以保证,若是自己手触及了这船板,人体的某种独特气场必然会激发这船底的符文,这些符文可不是等闲之物,只看那黑色晶石的能量就知道,那黑色晶石其中的灵气如果完全爆炸释放,只怕以一个天玄境界的修行者而言,都会破了护体罡气而受创。而经过符文的触发释放,能量或许不会变化,但杀伤力却不仅于此了。

    这刻在船底的符文定然刁钻厉害,只怕爆发出来的杀伤力,足以让等闲修行者立即暴毙,如果是天玄境界的修行者,再不济也会重伤。加之符文引动过后,船上的人必然也会立即知晓,到时候攀附的人,可就绝对的麻烦了。

    宋阀果然是宋阀,防护自身的手段绝对是舍得下血本。

    如果是其他人,这个时候只怕背脊全是冷汗,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大幸,赶紧打道回府。

    但杨泽却不在此例,身为塑灵师,号称任何符文只要给他时间,就绝对不会有秘密。

    他探出一根指头,那根指头指尖处诡异的呈现出一种灰褐色的光芒,这种光芒在他指尖跳动不已,仿佛能够将周围的水都给排开。杨泽倒是没想到在水中施展灭气,竟然有这等效果,可惜仅有观赏性而已。

    指尖点在了那颗黑色晶石之上。

    黑色晶石内部在那一瞬间猛然腾出一股火光,这道火光来自黑色透明的晶石内部,在杨泽看来如同其内部有一个星云,而那个星云就在他刚才的一指之间,爆炸了。化成了一道亮环。这颗黑色晶石从沉静到暴戾再到重回死沉只是一刹那的时间。

    然后就看到那黑色晶石中涌出黑色的虚化之物,像是黑色的光。这些黑光反方向沿着晶石中心发散出去,沿着那些符文的纹路游走,最终将符文的线路清晰的勾画出来,纤毫毕露。

    盛唐帝国开明城深幽的河道之中,水下船底,杨泽就这么用黑色的线,在船底之下勾出了一道道密密麻麻飞蜷的符文线。

    伴随着那些黑色符文线的扩散,看到那一只只符线勾勒出来某种鸟类的轮廓。他也立即以自己塑灵师独特的领悟力,以及对照大晔秋道院无数经卷的参照,明白到这种刻画在船底符文的效力——这种符名为“黑鸦之阵”,能够在触发的瞬息间,爆发出片片黑鸦,足以将任何接近者切成一堆乱舞的碎肉!

    即便是杨泽,也会为宋阀这种凌厉而严密的防备手段,暗暗摸一把汗,暗骂一声阴险!

    不过就在刚才,伴随着他黑气沿着符文走了一转的过程,他不光将整个符文布局了如指掌,也同时操控灭气更改了其中一个关键环节,就是将其中“黑鸦”回路的符文输入线,改为输出线,又修改了晶石的灵气输出方式,经过这样的改动,外观只有小小的变化,若非符文修为达到了一定的水平,定然看不出差异,但恰恰就是这么细微的改变,就变化了这“黑鸦之阵”的触发效果。

    让其输出方式逆转,也就是说,如果有人触发了这船底的阵法,那么这阵法的爆发方向,是朝着整艘船之内切割的!

    这种阴险的手段,杨泽向来不吝还施彼身。

    暂时控制了船底的阵法,杨泽像是螺贝一般悄然攀附在船上,耳朵一贴船底木,以他如今灵敏的触觉,立即便将船上的声音听在耳里,同时有如亲见一般“看”到船上的一举一动。

    船腹之中,立即传来了几个人声,说话声犹如就在杨泽耳边。

    “宋七公子果然神通广大,只是通过分布在口岸的人相报,就判断出那艘宝船不简单。更以开明城中赠予那月泪石,分析出那几名阑苍院修行者,以及那些努力掩饰,但实际来自皇宫的侍卫。最妙的是借着撞船之机,成功让李严气急败坏的出来承认是皇族大事。由此可以判断出那艘船护送的是什么人?如此说来,当年那个三公主,果然是回来了!”

    此时的船腹之上,那宋七公子宋净哪里有半分刚才轻慢不羁的样子,完全是一副判若两人的沉静,如刀似刻的双眉笔直的朝两旁撇开,现出下面一双沉凝深邃的眸子,冷冷道,“之前有传闻说她会回来...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在阔别数十年之后,真的回到了帝国。此事立即向阀内回禀,我有预感,她的回来,将带来很多不可预知的因素,说不得,她将成为相国刘叔楼的一枚很有用的筹码。此事要立即让我宋家最上面的那几个人知晓,以让阀内提早做出相应的应对...”说着有短暂的移动,似乎他到了窗边,“看来帝国,不久以后风雨将至!”

    听闻船腹上的这番对话,倒是让水下的杨泽一时糊涂起来,宋阀是四大阀中最神秘,能量和影响力最大的门阀,若那些刺客真来自于四大门阀,便首要是有宋阀的参与,甚至极有可能是宋阀一手导演。但此时的对话中,很明显那宋七公子根本不知道清平王后回到帝国之事。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层层试探最终得出结论。而如果刺杀的人来自宋阀,这是不该有的一段对话。

    难道要他们死的人真的来自相国?

    但也不是绝对,刺杀清平王后这种事必然是需要相当的隐秘。也很有可能这宋七公子在宋阀地位并不属于极核心之人,所以不知道宋阀刺杀之事,也是可能的。所以仍然无法排除四大门阀的嫌疑。

    想到这里,杨泽又不免有些丧气,没想到此番试探,竟然就此终结。却又陡然听到船腹中人,似乎提及自己,到让他耳朵也不由得竖起来,多了几分兴趣,不忙着离开。

    宋净从船舱处转过身来,稍稍眯了眯眼,续道,“在城中卖场,以及在船上的那个青年...是什么人?”

    船舱中一个声音略显沙哑,年纪较大的宋阀中人道,“此人暂时没有更多的情报...不过有听闻说东正教门的七觉法王在大晔身死,其中便有一个对此作出贡献颇有斩获的青年,因此在大晔获得很高地位,此事在大晔周边传得极响,那个青年,极有可能就是此人。”

    “东正教门的七觉法王么?”宋净沉吟了一下,有些迟疑道,“这七觉法王据说厉害,我们这几人中,面对他,只怕也不是对手...要对敌那七觉法王,恐怕还得我宋阀几位长辈才能办得到吧...”

    立即有一人语气不乏自豪油然而道,“东正教门虽然在高纹那边呼风唤雨,但七觉法王这样的人物,在我宋阀阀主宋公明面前,他难道敢跳仗?也就只有欺负一下大晔这样的乡土小国罢了!而且还遭遇挫败,那青年独自一人,自然不可能是七觉法王的对手,想来是联合起大晔的顶尖高手,一并将七觉法王做掉了!”

    宋净沉默了一下,随后若有所思道,“虽然是小国大晔,但那人和一些修行者,竟然也可正面对敌七觉法王,并将其击杀,由此可见,那人虽然年轻,但也不可小觑...”宋净没有说出口的,还有一股从心底衍生出来的妒忌,他出身宋阀,也算是修为不俗的人了,但凭实力而论,他连站在一个道通境界修行者的面前都不可能。相比之下,那青年只是小国大晔中走出来的修行者,竟然就可以和一个道通境界的修行者对敌。这比起他来,无形中便有些隐隐超越的意思。

    这是他很难接受的一件事。

    那宋阀中人哑然失笑,道,“七公子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依我看那只是大晔打造出来的又一个青年偶像而已!你我都明白,每个时代,都需要一些人,作为那些青年人的榜样,大晔更需要这方面的人物,否则那个小国家,哪来的动力!大晔的修行水平如何,我们都知道!他们那鲜艳外纱下是什么个样子,我们都清楚!赵老五,不若你不要做七公子的护卫了,以你的修为去大晔,还有那大晔半藏大师,以及那谷良极什么事!保证那大晔德昭王对你言听计从,嘿,到时候大晔的美女,你可是予取予夺,权势地位,可以说应有尽有!”

    那叫做赵老五的人,声音沙哑而带着刺耳嘎然笑声,道,“老子做宋七公子的近身护从,依然是美女金钱应有尽有,帝国盛京城的美女,可是比那小大晔美得多了去了吧!至今谁见了我不称呼我一声赵老爷,哪个不挖空心思想被老子我染指宠爱的?我做宋七公子的近侍,可比在大晔当个劳什子国师主教巴适得多噢!”

    伏在船底,杨泽却在此时电光火石般划过一个惊人的念想!

    至今为止,他们一路进入帝国,意图美好的以王后一张嘴,说动那位帝王,动摇帝国上层。但实际上,这只是一个美好的理想,而真正的事实是他们很可能在多方碾压之下,变成一堆扑腾不起来的泡沫。

    一路以来,他们都在严密的监视管控之下,无论是相国大人,还是什么人,都要将帝国三公主回归的消息降到最低。甚至只可能让帝国高层,一些上层知道三公主回归帝国。但普遍的中层,底层民众百姓,根本不知道此时,最终他们此行掀不起什么波澜。

    而现在杨泽伏在船底,脑袋里一个大胆的想法,正在逐渐成形。

    既然有人有目的的让他们一切都处于阴影之下,帝国上层将王后的信息封锁得严严实实,那么他就要打破这样的局限,打破无形控制他们的一张巨手,让王后回到帝国的消息,传递的每一个帝国百姓的耳中,让每一个民众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要掀起足够的震荡,便能让上层瞩目重视,更能最大限度的保证王后的安全。更重要的是,当年那件帝国三公主为何驱逐离开帝国的秘密,他杨泽不好问,无从知晓,那么还有一个办法可以知道。

    那就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密不透风的嘴。那些帝国千百万的百姓民众,就是眼睛,就是耳朵,就是嘴。

    这件事他杨泽一个人知道,便会有人来杀他。但如果帝国天下人都知道,总不可能杀死天下人。

    反正王后和帝国将不会有太大瓜葛,此时水越浑,对他们越是有利。

    一念至此,杨泽手一拍船底,船底那覆盖的符文,顿时生出猛烈的变化。

    船底的木板立即产生此起彼伏的巨大应力变化。

    然后那黑鸦符阵,瞬间发动!

    船腹中的众人,在这一瞬间,也同时感觉到了船底传来的木板嘎啦喀拉的剧变!

    然后是船舱中的震怒之声。

    “船下有人!”

    “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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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尽尘埃介绍:
生命是一粒卑微的尘埃,随时会被掸灭毁烬,湮没飘零。而人生却是一场盛大的修行,必将执着往上,奋斗不息。 这是英雄倍出的时代,而他们终将被征服,化作历史的尘埃。 写心中的玄幻故事。 P.S.这依旧是一个很嗨的奋斗史。 (本站郑重提醒: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勿模仿。)灭尽尘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灭尽尘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灭尽尘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