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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粉姥姥     闺宁txt下载     闺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3章 桑田

    若真到了这样的地步,那燕家的局势,可见已是极为紧迫危险。

    前世,燕淮在顺利袭爵,继任成国公后,便将燕霖送往漠北,直至数年后,燕霖才被小万氏给偷偷寻回了京都。而她的这副举动,彻底惹恼了燕淮。其中因果,除他们之外,自无人知晓,前世的谢姝宁甚至连旁观者亦算不上,更是一无所知。

    她现如今所知道的那些关于燕家的往事,关于燕淮的事,都是她从往日听来的传闻里,一点一点抽丝剥茧,整理出来的。

    所以,谁也不知道为何燕淮软禁了小万氏几年后,却只因她偷偷找了燕霖回京一事,便要小万氏的性命。

    谢姝宁走在庑廊下,望着外头细密不断的秋日雨丝,忽然不寒而栗。

    小万氏虽说是因燕淮而死,可事实上却是死在了她的亲生儿子,燕家二爷燕霖的手里。

    说来,燕淮丢下三尺白绫,命令燕霖吊死小万氏一事,谢姝宁还是有一回无意间从林远致嘴里听说的。林远致很瞧不上燕淮,偏生林家只是破落小侯,孤儿寡母撑起来的门第,饶是后头谢姝宁做了长平侯夫人,林家恢复了几许昔日光景,却也还是叫人轻视的。

    但林远致背地里十分看不上燕淮,时常觉得燕淮除了出身好,背后又有外家可依,素日也尤为得昔年在位的庆隆帝所欢心,这才有了他如今的地位身份。

    谢姝宁知道,林远致明面上不提。心里指不定日日在想,若换了他跟燕淮易地而处,兴许还能更厉害些。

    可彼时谁敢说真的将燕淮的坏话挂在嘴边。旁人不敢,林远致也是不敢的。

    谢姝宁能听到小万氏的死因,也还是林远致醉酒后失言吐露,方才知道的。

    她当时在灯下听着那话,只觉得心头寒意遍布,自此对燕淮此人骇极了。

    他当时还未曾身居高位,但若想要小万氏的命。那也多的是法子,何须非得让燕霖动手?

    谢姝宁那会只觉林远致的话冷意森然,万分可怖。实在该好好对燕淮这人远远避开才是。

    然而时至今日,她终于忍不住推翻了自己昔日所想。

    燕淮固然心思狠辣,可燕霖呢?

    严酷的兄长丢下三尺白绫,要他拿着亲手吊死一心为自己殚精竭虑的生母。他竟然也真的就从了。真的就这样硬生生将至死都还在为他心疼,为他担忧的小万氏,给吊死在了横梁上。

    小万氏的绣鞋,在半空悬荡,满脸惊骇,瞠目结舌……

    只怕燕霖也是瞧不见的。

    毕竟,他想活,多过了不敢亲手杀害母亲。

    真的比较起来。谁敢说,燕淮就一定比燕霖心狠手辣?

    谢姝宁收回落在不远处那片渐萎的草木上的视线。脑海里蓦地浮现出少年燕淮穿着穿云锦飞鱼服,佩绣春刀的模样,面色冷峻,不苟言笑,眼神里却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沧桑和落寞。

    那应该是十六七岁时的燕淮。

    前世那个时候,她根本就没有同燕淮打过照面,自然也不可能见过他的样子才对。

    谢姝宁暗暗掐了自己左手虎口一下,留下一弯月牙状的指甲痕迹,意识这才清醒过来。她听着庑廊外雨打落叶的声响,嘴里轻声嘟囔着:“活见鬼了不成……”

    明明连见也不曾见过,也不知为何竟会想到了他身上去。

    她摇摇头,招呼一直守在外头的柳黄打了伞,送自己回潇湘馆去。

    走至半道,却在细雨霏霏间,偶遇了父亲谢元茂。

    她在伞面下裣衽行礼:“父亲。”

    谢元茂便问:“从玉茗院回来?”

    谢姝宁仰脸看他经年不见岁月痕迹的面孔,回道:“是,母亲留了三伯母说话,我便先回潇湘馆去。”

    “哦?你三伯母在?”谢元茂听到蒋氏在同宋氏说话,愣了下。

    “我去时,三伯母便已在了。”

    谢元茂闻言略沉默了几息,而后摆摆手放行,让谢姝宁下去,旋即抬脚大步往内书房走。

    谢姝宁停在原地,看了眼他远去的背影,这才惊觉,算一算日子,原来没多久便该出三老太太的孝期了,难怪这几日他总在外走动,想必也是在为服满起复的事做准备。

    如今谢家三爷在朝中如鱼得水,堪比当初的谢家二爷,甚得皇帝器重。

    有他这个做哥哥的在,谢元茂的位子,应当不难办。

    谢姝宁便有些意兴阑珊,无意再去想这件事。

    眼下最要紧的,该是她的三伯母蒋氏嘴里说的那句话。

    小万氏如果果真有那样的想法,恐怕近几日就会联络谢元茂抑或是宋氏。于谢姝宁看来,她派人同父亲商量的可能性远远大过见母亲,然而出乎她意料的事,很快就发生了。

    平郊田庄上的一林子雪桃眼瞧着便要成熟的时候,小万氏终于动了。

    她并没有如蒋氏所想,直接联系了谢元茂,亦没有单独联系宋氏。

    她直接便给谢家下了帖子,邀了谢家的几位小姐入府赏梅。

    成国公府的梅花开得早,刚刚十月,便渐次开了。燕家的梅花,也一直都是京都里最有名气的。只是这么多年来,小万氏也没办过什么赏梅宴,更不必说给谢家的姑娘们下帖子。

    府上几房人,但凡有未嫁姑娘的,都收到了帖子。

    长房老太太拿着请柬仔仔细细看了又看,低声吩咐大太太王氏,只管让府上的姑娘们都去。

    若只是小万氏的宴,如今去不去都一样,不去兴许还能少沾染些麻烦。但这一回却是万家的几位小姐,借了姑母小万氏的名头,才开的赏梅宴。所以。这背后可还有个万家,既然他们给谢家的姑娘们下了请帖,她们就没有不去的道理。

    但去,却也不能全去。

    老太太便又同大太太叮咛起来:“老六家的丫头,定然是不好缺席的,老四家的,不用你操心。至于长房的几个丫头,你看着办。”

    大太太苦着脸笑,做惯了能干人。这时接了这样的命令,也不敢说自个儿不会挑。

    可这事,的确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年纪太小的不便带出门,添麻烦!订了亲的也得讲究个规矩。不便出门去。

    最后便只定下了五娘谢萱若。六娘谢芷若,并个八姑娘谢姝宁,再由长房的大少奶奶朱氏带着一道去燕家赴宴。

    谢姝宁倒是很不想去,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还是得去一趟。

    转眼间,便到了燕家赏梅宴的这一日。

    今年的天亦冷得尤为的早,恍惚间秋日还未过去。冬天便似乎已经到了。

    才十月,就冷得好似隆冬。北风呼呼刮着。清晨出门的时候,冷得像是刀子。

    卓妈妈特地将暖和却瞧着也不过分厚实臃肿的狐皮袄子寻了出来,服侍谢姝宁细细穿戴妥当。玉紫便将手炉准备好,塞进了她手中。她身子骨比别个弱些,她身边的人,也就都尤为小心些。

    临到出门,图兰又带上了一堆月白前几日才送来的丸药,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谢姝宁这才赶在大少奶奶朱氏催人之前,到了二门。

    谢芷若横眉冷目地瞪她:“都是一道得的消息,偏生你动作拖沓!你年纪最小,却叫我们几个年长的在大风天里等着你,像话吗?”

    “六姐可用了晨食?”谢姝宁打发了图兰先悄悄去检查马车,自己则漫不经心地应对着谢芷若。

    谢芷若听到她忽然不答反问,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不由怔住,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大少奶奶朱氏上了最前头的那辆马车,招呼着她们:“被迟了时辰,赶紧上车出发了。”

    众人齐齐应声,各自准备上车。

    谢芷若一早说定要同大少奶奶一辆,谢姝宁便跟五堂姐一辆。

    谢姝宁便指了指打头的那辆马车,笑着道:“六姐还不上车?”

    谢芷若一跺脚,带着人转身往前头去。

    在她身后,谢姝宁抱着手炉,悠悠道:“六姐晨食怕是吃多了辣的,因而火气大得很,过会行车还是开了窗好好散散才是。”说完,她便上了自己的马车。

    谢芷若远远听见声音,扭头怒视她,想骂却耐不住大少奶奶没了耐心,开始催促她,只得先上了马车,等着同谢姝宁秋后算账。

    一行人这才真的开始启程往南城的燕家去。

    马车上,向来沉默寡言的五娘同谢姝宁绞尽脑汁闲扯了几句,实在无话可说,俩人便索性不说话了,静静靠在那等着到燕家。

    谢姝宁也落得个轻松,默不作声地猜测起了小万氏的用意。

    眼下这样的节骨眼上,她怕是日日急得夜不能寐才是,如何还有心思开什么赏梅宴?

    而且这场所谓的宴,也的确并不是小万氏开的,而是燕淮跟燕霖的几位表姐妹提出来的。真假不论,但今日肯定少不了万家的人。

    马蹄声响“哒哒”响个不停,谢姝宁的心思也跟着千回百转。

    ——小万氏想见她。

    谢姝宁神态凛然,微微敛目。

    以小万氏对燕霖的疼爱程度,她想先见一见已多年未见的谢姝宁,也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对她而言,好端端地去小万氏跟前转上一圈,可实在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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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燕家

    然而即便心神不宁,马车依旧载着她,到了燕家的门前。

    本以为是门庭若市的场景,可谁知到了成国公府的大门前,众人却发现,冷清得很。跟谢姝宁同乘一辆马车的五娘悄悄掀开了一角帘子,往外头探头探脑地看了几眼。不多时,她收回了视线,奇怪地道:“怎地就只有我们家的人?”

    谢姝宁掀了掀眼皮,却没接话。

    前任成国公燕景才去了多久?

    燕家众人此时正在孝期里,原本该是连这场所谓的赏梅宴也不能办的。重孝加身,焉能肆意享乐?所以今次小万氏所谓的赏梅宴,名义上是万家的几位外甥女的意思,她这个做姑母的只是借了处地方。

    过会宴上,小万氏会不会出面也是个问题。

    再者今日人来得少,早在谢姝宁的预料之中。即便只是借了燕家的地方,这件事仍做的不好,外人若要置喙,也总有说不完的话,故而能受邀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谢家人到的早,后头有没有旁的人来,暂且两说,但这会,里头怕是空荡荡的,并无客人才是。

    五娘见她没吭声,便收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思,直到要下马车的时候,才轻声讷讷说了一句,“听说,今日的这场赏梅之宴,亦有为世子袭爵庆贺的意思,怎地根本不见人影……”

    谢姝宁在后头听见了,微微摇了摇头。

    到底是养在深闺里的豆蔻少女,平日里又不得四伯母容氏细心教导。竟是连传闻的真假也不知分辨。

    燕景才去,燕家又怎么可能会为了燕淮袭爵的事庆贺。

    就算他自己不想当个孝子,也得小心外头的口水淹死人。

    “见面谢大奶奶。”

    谢姝宁跟在五娘身后。俩人还未下马车,便听到外头有个沉稳的妇人声音响起。

    前头马车上的六娘谢芷若,也紧随其后,下了马车站到了大少奶奶的身旁。

    五娘几乎跟她同时下了车,谢姝宁则晚了一步。

    那方才听见声响的妇人便微笑着渐次同她们见了礼,面上笑意轻浅,声音里倒是隐隐含着几分殷切。谢姝宁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瘦高个,容长脸的妇人身板笔直地站在那,年纪约莫在三十岁上下。头发紧紧梳起,一丝不苟,眼神亦如那一头乌黑的发丝一般,带着种严苛的肃然。她穿一身茶色比甲。里头是暗青的中衣。衣着略显老气,倒愈发衬得她年轻起来。

    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谢姝宁只看了一眼,便在心里下了决断。

    正想着,大少奶奶便已经准备领着她们往里头走。

    前来迎她们的妇人在前头带路,一边同大少奶奶轻声说着话。

    谢姝宁这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小万氏跟前的那位心腹妈妈,管氏。

    她从未见过管妈妈,今生前世都一样。只是个婆子。论理她也不该知道才是。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身份低下的妈妈,谢姝宁前世却听过不止一回。

    管妈妈极得小万氏看重。堪称是燕家的内管家。

    然而,管妈妈并不是小万氏的陪房媳妇子,也并不属于小万氏的陪嫁丫鬟中的一员。若不是谢姝宁提前知晓,她也一定不会想到,管妈妈其实是大万氏的陪嫁丫鬟。

    以小万氏同燕淮水火不相容的局面来看,小万氏肯定一早就将燕家内宅里的人手给换过一波才是,绝不会傻傻还继续用着故去的长姐用过的人。

    可管妈妈是其中的一个例外。

    她管着燕家内宅的一应琐事,上到能代小万氏直接下令,下到府上浆洗房用的皂角是何样的都需经她的手。

    这样一个人,却被小万氏派了出来,亲自迎她们入府。

    真是天大的面子……

    谢姝宁打量着道旁渐渐密集起来的草木,心下微冷。

    管妈妈前世曾名扬京都,连东城的那些行商,都听过她的事。

    昔日燕霖亲手勒死了小万氏,在燕淮身边苟且偷生。但像是刻意的嘲讽,这样凄凉死去的小万氏却仍是要风光大葬的。而她出殡的那一日,管妈妈一头撞死在了小万氏的灵柩前。

    其心忠贞,无言可驳。

    然而没多久,便不知从哪传出来了奇怪的流言。

    说是,忠心耿耿的管妈妈当日咬着牙关一头撞上去的时候,口中曾高声喊着,“皆是老夫人的错!是老夫人的错呀!”

    谁也不知她究竟是因为主子死了,一时无法接受,得了失心疯,抑或是因为别的原因,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没有人知道这句未经验证的流言里,管妈妈到底是在说什么。

    燕家的老夫人,早在大万氏嫁进门之前,就已经没了。

    所以管妈妈的话,便不大可能是指的燕家老夫人。

    众人思来想去,似乎就只能是万家老夫人。

    但谁也不敢去验证一番……

    不过万家老夫人,自那一日开始,听闻便病的……此后苦苦撑着,到底没熬上几年,便去了。

    前世谢姝宁当成话本子来听的事,如今故事里的主角就在她眼前晃荡。而今再回想,她便不由觉得里头疑点重重。

    管妈妈既是大万氏的人,为何却能在小万氏手下,一呆就是十数年,而且在一众仆妇间,始终手掌大权。不论怎么想,都于理不合。除非,管妈妈曾做过能表明她衷心的大事,譬如对大万氏……又或者,小万氏心宽得很,又看得长远,实在是难舍管妈妈这个人才,所以才将她留下继续用着。

    但这,还不是里头最叫人狐疑的事。

    真正充满诡谲气息的。应是那句似是而非的遗言。

    ——“皆是老夫人的错。”

    若这话不是流言,而是真的,那么管妈妈。又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是仆,说这样的话,乃是大不韪!谁给她的胆子?

    然而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再加上空穴不来风,这里头定然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阴翳。

    谢姝宁嗅着空气里渐渐弥漫开来的梅花香气,冷冽中混杂着甜蜜的芬芳,直叫人心醉。她微微蹙眉。想着管妈妈的事,一时竟是回不过神来,跟着人群走至花厅时。仍在出神。

    直到有人扬声说了一句,“不知哪位是谢家八妹妹?”

    谢家的几人皆没有料到一到地方就遇到这样的事,不由微怔。

    大少奶奶清醒得快,瞧着眼前那几个陌生面孔。耳畔听着管妈妈介绍说是万家的几位小姐。便笑着轻轻推了谢姝宁一把,将她往前推了些,口中道:“八妹莫非认识万小姐?”

    谢姝宁脚步微滞,眼中闪过一丝不虞。

    大堂嫂朱氏素日就是个拎不清的,连她的婆婆大太太十分之一也无,这会既有管妈妈在场,管妈妈自然会同万家的几位小姐依次介绍她们,何须她这样巴巴地将人给推出去。她倒好。直接便上手了。

    何况眼下还不知万家的人在打什么主意。

    谢姝宁从未见过万家的几位小姐,更无法摸清她们的性子。本就打算不动声色悄悄观望的,结果被大少奶奶这么一推,倒成了众矢之的,站在那任人打量,避不开了。

    眼前齐刷刷或站或坐,满当当的一群姑娘。

    站在最前头着绿的那一位,就是方才出声寻她的人。

    谢姝宁冷眼看过去,见她身上穿的倒是京都未嫁女子时兴的衣裳,脚下却蹬着一双胡制的马靴,并不常见。

    她立时明白过来,眼前的人,是万几道的嫡长女,万素素。

    万素素今年该是及笄了的,以酷爱骑射,堪比儿郎出名。

    她想着,就收起了眼中的冷芒,换上了柔柔的春水,笑着摇头:“并不识得。”

    话音落,万素素忽然一个大步上前,站到了她跟前来,口中道:“谢八妹妹不识得我不要紧,我可识得你!”

    这闹的是哪一出?

    谢姝宁往后退了一小步。

    万素素居高临下看着她:“你可是我未来的二表弟媳,我当然识得你……”

    万素素的出现,难道是小万氏的新招?

    谢姝宁眼皮一跳,望着万素素一脸正色,竟是无言以对,她遂又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去,佯作娇羞:“万家姐姐好坏!”

    “……”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曾听闻过谢姝宁的事,知她同惠和公主是手帕交,从小要好,又知她曾随母远赴漠北,见多识广,本都以为该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谁知竟是这幅立马就要咬着手帕泪汪汪的样子,当下都懵了。

    半响,管妈妈在边上打起了圆场:“亭子里的一应事物都已备好,诸位小姐随时可前往赏梅。”

    一行人便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起来,各自准备往亭子里去。

    那边热茶、果点、火盆,一应俱全,直接过去便可。

    谢家的几人也就要一道往园子里的去。

    进了亭子,万素素忽然招呼起了她,要她同自己坐在一处。

    谢姝宁对她的热情模样十分不适,总觉得这里头有着说不出的怪异。就在这时,她忽然眼尖地发现,原来今次,温雪萝也受邀了……

    许是察觉了她一时忘了挪开的目光,正在同身旁的姑娘小声说话的温雪萝,忽的抬起头来朝她看了过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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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天敌

    少女莹白的面孔上带着客套而疏离的笑意,因忽然间抬头相望,一时未能收起。

    那抹笑,就这样定定映入了谢姝宁的眼帘,刺得她双目生疼,犹如有人正拿着灼过的尖刀在沿着眼眶的缝隙,一点点将里头的眼珠子给剐出来。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即便她已经想好笑看温家覆灭,笑看温雪萝堕向深渊,可这会真见到了人,心间竟仍有难以自抑的烈火熊熊燃起。

    这是她今生,第三次见温雪萝。

    随着年岁渐长,温雪萝的眉眼也日渐舒展开去,终于同谢姝宁记忆里的那张面孔,相差无几。

    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谢姝宁看着眼前的人,嘴角微微上扬。

    温雪萝怔了下,见她对自己笑,便也点了点头,随即收回视线,继续小声同身旁的人交谈。

    那厢万素素却等不住了,亲自上前来拖谢姝宁,道:“好妹妹,别愣着,快上这边来!”

    她笑得大声,说话的嗓门也响亮,亭子里的众人就都循声看了过来,视线火辣辣地落在俩人相握的手上。万素素浑然不觉,拽着谢姝宁就往原先她落座的地方而去,恰巧其位置便在温雪萝一行人的对面。

    谢姝宁并不愿意过去同她同坐,方要推辞,身后忽然跳出来一个人,堆着一脸古怪的笑意冲到了她前头,自顾自往那位置走去。

    “八妹妹,万家姐姐这般客气。你还不快来?”等到落了座,众人才看清楚,原来是谢家的六姑娘谢芷若。

    她平素也时常跟着母亲蒋氏出门。在座的人对她并不觉陌生。

    万素素也拉不下脸提醒她,那地方余下的位置拢共也只坐得下两个人,她自己同谢姝宁坐下正好,如今被人占了一块,可还怎么坐?

    但这话,即便是号称不拘小节的万大小姐,也知不能当着人面明说。上门便是客。她若真这般说了,岂不是故意打谢芷若的脸面?往轻了说,这只是几个姑娘闹矛盾。往大了说,就成了万家瞧不上谢家。

    人生在世,弯弯道道多着呢。

    不过一看谢芷若的模样,她便知道谢芷若同谢姝宁不和。总算也不是全无用处……

    不过万素素知道自己赶不得谢芷若。又憋着话,面色就不如先前好看,拽着谢姝宁的手倒是没松,反倒是越收越紧。

    她手劲不小,一不留神,捏得谢姝宁差点痛叫出声,好容易才咬住了淡红的唇,将这一声给堵在了嘴里。然而抽也无法将手抽出来。场面一时间又是冷的,在场的谢大奶奶是里头年纪最大的。却也不知打圆场,呆呆地站在那,担忧地看着谢芷若,倒像是觉得谢姝宁能被万素素看好,是极佳的一件事。

    谢姝宁无力说她,索性应了万素素的邀约,要去同她坐在一处,而不同谢家的几人坐在一块。

    听她道了谢,万素素因为谢芷若惹出来的恼意就也消散了些,高高兴兴、亲亲热热拉着谢姝宁往前去。

    到了近处,谢芷若老神在在地坐在那,抬眼看看俩人,并不吭声。

    万素素就招呼左手边的人,微微往边上挤了挤,自己这才跟谢姝宁坐下了。

    谢姝宁被卡在了万素素跟谢芷若的中间,像馒头里夹着的肉饼,难受得慌。

    左看不爽,右看也不爽,正视前方,更是糟糕。

    因了方才那番动静,如今谁不关注她们这边。

    温雪萝也不例外。

    谢姝宁一抬眼就发现对方正朝着自己这看,顿时气焰萎靡,浑身不舒坦。

    冤家路窄,不管过了多少年,这个理却不会变。

    她倒是真的没有料到,今次温雪萝竟然也会受邀,受邀也就罢了,她竟然也真的来燕家赴宴了。谁不知道,她跟年纪轻轻的新任成国公燕淮,定有婚约。谁又能不知道,燕景死了,燕淮要为父守孝三年,不能婚配,温家自然是愿意让温雪萝等着他。

    左不过到那时,温雪萝也才及笄不足两年。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明白知道温雪萝是燕淮那边的人,温家会是燕淮背后的助力,小万氏又怎会请她?

    谢姝宁冷眼扫视了一圈周围,见到的人,即便是她这样鲜少出门赴宴的,也并不觉得眼生。人数也的确不多,里头最打眼的当属她跟温雪萝无误。两人,一个是燕淮的未婚妻,一个是燕霖的未婚妻。

    旁人一定都是这样看待她们二人的。

    谢姝宁百思不得其解,既如此,小万氏借着万家几位姑娘的名义,邀了温雪萝来,难不成只是为了场面上好看?

    到了这样的时候,小万氏莫非还想同燕淮维系明面上的友善?

    若真是这样,未免也太自欺欺人了些。

    柳眉微蹙,谢姝宁低头看起了露出裙摆的鞋尖。

    身旁的谢芷若忽然道:“八妹妹,你今日可是真来对了。”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谢姝宁听得一头雾水,但知晓谢芷若素来爱同自己攀比,这会怕是见万素素只待她热切,心中不高兴罢了。况且谢芷若差不多到了年纪,没两年就该嫁入长平侯府,做林远致的正头夫人,但林家的境况是一日不如一日,她今日又见了温雪萝,想必极为不快。

    几厢一比较,分明是她的婚事最差,也难怪日益张狂的谢芷若觉得不忿。

    凭什么……

    谢姝宁几乎都能听见边上的人低声咬牙切齿吐露的这三个字。

    她没应声,权当自己连一个字也没听见。

    谢芷若讨了个没趣,嘴角翕翕,别过头去。

    万素素则在另一侧笑着道:“听说你同惠和公主十分要好?”

    “承蒙公主殿下抬爱。”

    万素素便又道:“你在我跟前就不必谦虚了,我可听说,你厉害得很,什么都懂,连天底下最擅绣技的覃娘子,都对你赞不绝口。”

    她一句句说着夸赞谢姝宁的话,似要将她捧到天边去。

    谢姝宁只觉眼皮一跳,认定万素素古怪得很。

    万素素是这话怎么听上去,像是故意的,故意要将她捧得高高的,好惹人眼红……

    偏生她右手边还坐着个谢芷若。

    须知,她家这位六堂姐,可是连芝麻大的事,都能嫉恨上她,更不必提万素素这会说的话,句句都戳在了谢芷若的痛处上。覃娘子一开始便是谢家长房请来,教长房的几位姑娘女红的,二房跟三房的几位,都是得了运气,有幸能在一道学罢了。

    谁也没想到,最后倒叫谢姝宁这个不起眼的拔了头筹。

    谢芷若因为这事,已从幼时便开始记恨谢姝宁,直到如今也没能放下。

    前些日子,她又听说了覃娘子知道谢姝宁归家了,便也要加紧时间赶回来,本就不快得很。这下子又从万素素嘴里听到了覃娘子对谢姝宁赞不绝口的事,登时气红了眼睛。

    她忍不住在边上讥了句:“女红做得再好又有何用,咱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要自个儿做了绣品去卖钱度日不成?”

    官宦人家的姑娘,平日里但凡要做点什么东西,自然都有丫鬟婆子带代劳,的确并不需她们学的多精多厉害。

    万素素却像是执意要同她唱反调,笑嘻嘻地道:“谢六小姐这话可不对,覃娘子的故事,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这女红做得好,可也是一桩妙事。若不然,坊间又怎么会有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样的话?”

    谢芷若沉下了脸,“我只知道文武状元,原来世上还有绣花状元不成?”

    话音刚落,亭外有几个穿月白中衣墨绿比甲,束丁香色腰带的丫鬟端着东西鱼贯而入。

    万素素就没接谢芷若的话,只挑衅地看了她一眼,遂站起身去吩咐这几人将东西送到这边来。

    不一会,走至近前,众人才看清,原来几个丫鬟手里提着的食盒里,装着的是些热腾腾的糕点。

    亭子里只备了果脯蜜饯、瓜子花生之类的小零嘴,并没有点心,原是要趁热上。

    冷冰冰的天里,就着热茶吃几块香甜的热糕,倒是暖胃又暖心,众人便都觉得万素素这个办赏梅宴的人,极为体贴周到,不由夸起她来。

    万素素面露喜色,忙说不敢居功,这都是她的姑母小万氏一早安排下的,她不过是出个人力罢了。

    说着话,有个丫鬟端着碟子朝他们走近。

    万素素便道:“送到谢六小姐边上吧。”

    谢芷若边上有块凸起的石柱一样的地方,正是搁碟子用的,还空着。

    那丫鬟便侧身迈开一步,要将糕点放上去。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谢芷若忽然“呀”了声,像被踩着了尾巴的猫,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伸手便重重推了一把边上的丫鬟。那碟子点心冒着热气,还未搁上便随着踉踉跄跄跌倒的丫鬟一块,洒了出去。

    天女落花似的,倾了一半出去。

    丫鬟似是想抓住瓷盘,手忙脚乱的,“啪嗒”一声,上头剩余的那一小半糕点,竟飞过了她的头顶,砸到了后头的人。

    巧的很,不偏不倚,全落在了温雪萝身上。

    而先前倾出去的那些,都落到了谢姝宁的衣裳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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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诡异(日珥仙葩+3)

    柔软香甜的点心破了相,里头的红豆枣泥馅,一点不落黏糊糊地沾在了俩人的身上,一片狼藉。

    亭子里的诸人都懵了,只见谢芷若指着摔在地上的丫鬟骂道:“没有规矩的东西,不长眼,竟敢踩我!”

    那丫鬟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连连磕头,一下又一下,磕得极重,听得人心惊肉跳的,“奴婢知罪了,求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她这般一喊,倒叫谢芷若僵住了。

    谢芷若就算再脾性不佳,目中无人,也知道自己不能当着外人的面,不顾一切发大脾气。她没个一两年就要及笄了,若在这时传出了不好的名声,可是极损闺誉的事,于她只有坏处,而没有一丝好处。

    地上跪着的人,仍在磕头,额头上已见了红,破了皮。

    亭子里的诸位小姐便都窃窃私语起来,闹得谢芷若瞬间有了下不来台的感觉。她不由暗悔,方才自己便不该气急败坏地说出训斥的话!当着众人的面,她合该端出一副大方可亲的模样来才对。

    但事已至此,晚了!

    谢芷若僵直着舌头,皱眉道:“起来吧!”

    但那丫鬟似是充耳未闻,只磕个不停,并不起身。

    谢芷若不禁恼了,这难道是想要她亲自低声下气将人给搀起来不成?她就算不顾脸面身份愿意如此做,一个丫鬟可还没福气享呢!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之际,万素素总算是开口了。“还愣着做什么,快将这不成器的东西拖下去!”

    谢芷若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结果这口气还未松到底,她便听到万素素又道:“谢八小姐跟温二小姐的衣裳可都脏了。实是对不住。”

    她神情诚挚地道着歉,姿态做了十足,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方才若不是因为谢芷若好端端地推了那丫鬟一把,这些个点心团子馅料,又怎么可能会落在谢姝宁跟温雪萝的衣裳上,叫她们生生丢了脸面。

    一群人悄悄打量着谢芷若的眼神就都有些怪异起来。

    谢芷若极为不忿。这事焉能怨她?

    而且各个都只顾着谢姝宁跟温雪萝的衣裳,竟是无一人来过问她的脚如何了,可有被踩伤。真真是叫人憋闷。

    就连平日里同她关系不错的谢大奶奶,竟也不来询问她,而是直接跑到了谢姝宁跟前,一叠声问着可烫着了。

    呸!

    几块热点心。难道还能烫出泡来不成?

    再说身处冬日。人人穿得厚实,根本不可能会烫到。

    谢芷若气得差点绝倒。

    “幸好幸好,只是脏了衣裳。”谢大奶奶不知谢芷若心中所想,只站在谢姝宁身边长出了一口气。

    小姐们出门,必然都会备上同身上衣料款式颜色皆相近的干净衣裳,以备此等突发情况。

    谢大奶奶便让人去取了衣裳来。

    那厢温家的下人,亦匆匆地要去取衣裳。

    万素素瞧见了,便吩咐身边的一个婆子:“你跟上去。过会便领着那两个丫头一道往洗翠阁去。”话毕,她就又分别同谢姝宁跟温雪萝道。“洗翠阁是如今我暂住的地方,里头东西一应俱全,二位便去那儿将衣裳换了吧。”

    旋即,她又让人速速先去,准备热水等谢姝宁二人过去了好擦脸净手。

    谢大奶奶便要亲自送谢姝宁过去,还没动身,就听见谢芷若喊了一声:“大嫂!”

    她将将准备迈出的脚步,就没能继续迈开。

    临出门前,她得了大太太的特意叮嘱,要她看好了这几个小的,千万别惹出事来,谢芷若方才已惹了祸,可千万不能再来一回。谢大奶奶心头千回百转,想着这几个里头虽然谢姝宁年纪最小,可素日瞧着最是知事稳重,只是跟着人去换件衣裳,想必不会出什么事。倒是谢芷若这,她得仔细看住了。

    这样一想,谢大奶奶便决意留下了。

    谢姝宁也想着谢大奶奶虽无大用,但留在这对谢芷若多少还有些威慑力,跟她去换衣裳,并没有必要。

    这事便定下了,谢姝宁带着图兰,跟燕家的丫鬟往万素素暂住的洗翠阁去。

    温雪萝也带着贴身大丫鬟,一同前行。

    一群人高高低低,缓缓走远。

    看着图兰的背影,站在亭子里的万素素喃喃自语了句:“怎地这般高大,像个男人。”

    其实图兰远没有到虎背熊腰的地步,只是站在这群人身边,便显得高壮极了。

    ***

    须臾片刻,一行人渐渐步入了洗翠阁的地界。

    然而一路走来东绕西绕,谢姝宁是一丁点路也记不住,跟着人走,都差点失了方向,可见成国公府的地形复杂多变。周围又多草木山石,道路七弯八拐。

    好容易,他们走到了庑廊下。

    领路的丫鬟生了张圆脸,看着便天生带笑。

    她一路笑眯眯地将谢姝宁跟温雪萝送进了万素素客居屋子的耳房,道:“二位小姐且等一等,衣裳想必马上就要送来了。”

    按照路程,她们取了衣裳过来,不如从亭子过来路近,应会走得慢一些。

    谢姝宁便寻了张椅子坐下了,专心等起衣裳来。

    跟温雪萝同处一个屋檐下,实在叫人坐立难安。但她面上不便表露,便只能在坐不住的时候,四顾起来。

    候了一会,人还未来,领路的圆脸丫鬟便笑着同图兰跟温雪萝的丫鬟道:“别是迷了路,两位姐姐不若出去迎一迎吧。”

    图兰便轻声唤了谢姝宁一句。

    谢姝宁心神不宁着,听到这话。想也没想便打发图兰去了。温雪萝的丫鬟自然也一道跟着走了,左右这里还有燕家的丫鬟先伺候着,她们亦很快便能回来。

    然而人走了约几息工夫。谢姝宁渐渐觉察出不对劲来。

    去领衣裳的丫鬟,难道不会跟着燕家的下人走?既跟着人,又怎会迷路?

    圆圆的笑脸犹在眼前,谢姝宁四处一看,却没有瞧见人影,不由低声脱口道:“人呢?”

    这一声,惊动了温雪萝。她一把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皱着两道柳眉一看,果真无人。不由跟着狐疑起来:“许是先去万大小姐那回禀消息了。”

    谢姝宁断言:“就算要去,也没有一声不吭直接消失的道理!”

    她们虽不是燕家的主子,但到底也是主子,更不必说二人身上还担着燕家未来主子的可能。不消几年。温雪萝更会是主母。身为燕家的丫鬟,不巴结还这般行事,简直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谢姝宁亦站起身来,忽而脸色大变,拔脚就要往外走。

    温雪萝一脸疑惑,吃惊地问她:“谢八小姐,这是做什么?”

    谢姝宁没心思搭理她,飞快走至门边。然而手方触到门板,她便知道。这门是打不开了。

    不过薄薄的一层木板,但用来困住她们,却是怎么都够了。

    她方才实不该分心答应让图兰出去迎什么衣裳!

    “门被锁上了?”温雪萝站在距离她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见状诧异不已,急忙也上前来推门。

    门扉依旧纹丝不动。

    温雪萝骇然,重重叩门:“芹儿,开门芹儿!”

    可名唤芹儿的丫鬟,方才是同图兰一前一后,几乎是一道走的。

    这时图兰未归,芹儿当然也未能归来。

    谢姝宁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门扇。

    若图兰回来了,不必她们喊,图兰就会进来寻她。可温雪萝厉声喊了几句,除了“怦怦”的敲门声回响着之外,外头寂静得像是坟冢,没有丝毫人声。

    ——她们是真的被困住了。

    她因为温雪萝的出现,分了心,大意了。

    谢姝宁很悔青了肠子。

    成国公府本是龙潭虎穴,她竟然还能大意至此,实是不成气候!

    可万素素为何要将她们二人困在洗翠阁里?

    “怎么会这样……”温雪萝脚步蹒跚,退到了窗边,伸手想要开窗,“窗户……窗户竟然也被锁上了!”

    温雪萝急得要掉泪。

    谢姝宁瞅见了,很不习惯。

    这时的温雪萝还未经历温家家破人亡的事,倒并不如后来那般叫人厌憎,若不然,谢姝宁前世早时同她也就不会成为挚交。

    时间,能叫物是人非事事休……

    鼻间充盈着清甜的香气,混着衣裳上沾着的红豆枣泥馅香,这样紧张的时刻,谢姝宁却忽然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

    另一边,负责去取衣裳的几个丫鬟,跟着燕家的婆子,正往洗翠阁赶去。

    然而她们走的路,却同先前谢姝宁跟温雪萝走的路,截然不同。

    谢姝宁一行人,沿着羊肠小道,穿过了一个广阔的庭院,方才见到了洗翠阁的门匾。

    但捧着衣裳的几个人,此刻正在走的路,却是宽阔的。不多时,一群人穿堂而过,又沿着抄手游廊走了一会,过了一扇月洞门,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

    洗翠阁几个字,悠悠映入了众人眼帘。

    几人鱼贯进了洗翠阁,也往耳房去。

    然而里头却是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冷清得没有丝毫烟火气息。

    成国公府领路的婆子笑着:“怕是亭子那边误了事,还得稍过一会。”

    何况按路程,从亭子那边过来,的确比她们更要路远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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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癫狂

    局中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两间洗翠阁,相距甚远,根本就不在一个地方。

    万素素则知道得一清二楚,她的姑母小万氏特地在赏梅之宴开始之前,便私下里央了她,让她想法子把温雪萝跟谢姝宁这二人聚在一块,离了众人的视线。她先时不明,问姑母,为何要见这二人?

    她近些日子陡然间像老了十岁的小姑母,露出古怪的笑意,语速奇怪地说道:“经年未见,只是想私下里说说话罢了。”

    万素素是万家大舅万几道的嫡女,因万几道疼爱燕霖,待小万氏也亲热,她平日里也同小万氏母子亲近,与表弟燕淮,却是平平。因而小万氏拜托她的事,她寻常是想也不想便该答应的,但这回却觉得里头有些不对劲。

    燕家的两门亲事,她是听说过的。

    谢姝宁照说身为燕霖未来的正妻,爱子心切的小万氏想私下里同谢姝宁说上几句话,她也能理解。可同温雪萝,又有何话可言?温雪萝来日可是要嫁给燕淮的,是要同小万氏在内宅里争权夺势的!

    她在小万氏跟前自在惯了,便直截了当地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小万氏便用双布满血丝,似多日未曾睡好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倒渐渐变得正常和缓起来:“淮儿素日与我不合,他将来的正妻,若也如此,岂不是麻烦?我这是想同温家交好呢。”

    万素素听了自家姑母的这番话,点了点头将事情给答应了下来。暗地里却是不相信的。她也到了快出阁的年纪,心里头明镜似的,小万氏同燕淮水火不容。又怎么会真的想跟温家交好,想必是为了抢得先机,先敲打温雪萝一番,好叫温雪萝先怕了她。

    若是因为这些事,让温雪萝不敢再嫁入燕家来,更是妙哉。

    即便燕淮成了国公爷,但小万氏仍是他的母亲。他一日未成家,这婚事便仍旧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逃也逃不掉。

    一旦没了温家的事。燕淮的婚事,就能成为小万氏拿捏他的一根针。

    万素素打从心眼里觉得自己这回该帮小姑母一把。

    于是,她便高高兴兴使了不入流却百试百灵的计策,将温雪萝跟谢姝宁硬生生给凑到了一块。送去了所谓的洗翠阁。

    然而她以为自己全权掌控着大局。却不知道,自己至始至终都只是小万氏手里的一枚棋子,一个小卒。

    真正的大局,从来都掌握在小万氏的手里。

    得知了鱼儿已经咬了钩时,小万氏正抱着烧得热热的紫铜手炉,蜷在榻上。

    自从燕霖摔断了腿之后,她便一直没能好好睡上一觉。一晃眼,过了许久。名医遍请,燕霖的伤势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反倒是恶化了,情况愈加危急。

    直至如今,病入膏肓,药石无灵,只怕不久于人世。

    小万氏不信这话,死也不愿意相信!

    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儿子,只不过摔伤了腿,便活不下去了?这怎么可能!

    但每一个匆匆而来,又面带惶恐,黯然离去的大夫都只会哆哆嗦嗦地告诉她,便是华佗扁鹊在世,恐也是无力回天。

    她恨不能使人撕烂了这些人的嘴巴,但满心装着儿子,她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只拼命想要再寻好大夫来。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燕淮要赶燕霖离开成国公府的消息,便这样不胫而走了。

    小万氏气得说不出话来,立即差人将消息送去给自家兄长。

    不能,决不能叫燕淮得逞!

    她的儿子,才该是燕家的主人,他燕淮,算是个什么东西!

    然而这一回,消息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送到了万几道的手上,万几道却无暇分身,无力襄助。一个汪仁,在这个节骨眼上,便能要去他半条命。燕淮竟勾结上了大太监汪仁,实在出乎万几道的预料,一时间根本无法分心来劝解自家小妹。

    小万氏只从他那收到了一句话,若燕淮真的打算将燕霖赶出成国公府,倒也不失为是件好事。

    至少,他还能活着,即便活在成国公府外。

    小万氏看到这句话时,眼眶中泪珠涌动,再无法忍耐,扑簌簌滚了出来。

    她痛哭不止,只觉自己是被兄长所背弃,又恨又痛,心碎不已。

    这样的敷衍之词,她不看也罢!

    燕霖根正苗红,何处比不得燕淮?

    凭什么他能坐着成国公的位子,将燕霖赶出燕家?

    小万氏泣不成声,断了念头,只专心守在了燕霖身侧,只要她还活着一日,燕淮就休想将她的儿子赶走。

    直至那一日,燕霖连药也喝不下去了,灌进去的药汁,一点不留又尽数被他给吐了出来。

    小万氏抱着儿子细声劝他,劝他便是再难受,也要将药给喝了。

    就在这个时候,披着灰鼠皮大氅的少年,迎着凛冽的风声,掀帘而入,带进来一阵寒气。

    她大惊,起身斥骂:“是哪个开的门!可是已全然不将我放在眼中?”

    这燕家内院,在她手下汲汲营营十数年,连守门的婆子,都是她精挑细选过的,而今,却像是被风干了的薄纸,轻轻一碰就碎成了齑粉。管妈妈也惊,下意识挡在了燕淮身前。

    屋子里一片寂静无声,丫鬟婆子们,皆低着头,沿墙而站,连大气也不敢出。

    小万氏犹记得,自己喘着粗气,红着眼睛守在儿子病榻之前,对长姐所出的继子虎视眈眈的模样。

    管妈妈怕她继续失态,惹出祸事。站在燕淮跟前连声道:“国公爷,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二爷的病……”

    然而成了新任成国公的少年。却只是浅浅笑了起来,笑意犹如春风拂面,全无冷意。可他口中说的话,听得小万氏跟管妈妈直打寒颤。

    他说,他要送燕霖离京。

    消息竟是真的!

    小万氏想也不想便厉声反对,她绝不答应!

    可燕淮只是笑,声音冷漠地道。既都是燕家的儿子,那他走过的路,也合该叫燕霖走上一遭才是。

    小万氏是知道他那几年到底被燕景送去了哪里的。闻言冷汗直冒,双手握拳,一个字也说不出。

    漠北风沙之地,环境苦寒恶劣。活着便已是艰难。从小娇生惯养的燕霖,如何能去?

    她尖叫:“你是想要杀了他!杀了他——”

    对面的少年面不改色,“母亲休要胡说。”

    她胡说?

    她焉有一个字是胡说的?

    小万氏终于彻底失了仪态,拥上前去推搡燕淮,“你也配!你也配站在这?你便该老老实实死在外头,不要回来祸害我们母子!”

    管妈妈骇然,急忙去拽她。

    燕淮却只是倏忽敛了笑,擒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极冷。带着寒冬里的森森凉意,直达心扉。

    小万氏情不自禁地颤了下。

    “母亲。晚了……”

    最后一个了字,音拖得长长的,虚无缥缈,叫人想抓也抓不住。

    小万氏胸腔里跳动着的那颗心,也就如这个字音一般,荡啊荡……飘远了……

    他说晚了。

    的确是晚了。

    她未能在他回府之前便要了他的命,可不就是晚了吗?

    她未在他幼年时对自己唯命是从,视若亲母时,便要了他的命,可不就是晚了?

    从燕景瞒着她,费尽心机将燕淮送走的那一日,她便该大彻大悟的才是。

    许多年前,她晚了一步,从此便再没有能赶超的机会。

    晚了,便是晚了。

    小万氏伏在枕上,听着窗下风吹草叶的声响,将掌中温暖的手炉,重重掷了出去。里头的银霜炭冒着热气滚落一地,嘶嘶作响。

    她盯着看,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来:“小贱种!”

    起身披衣,厚厚的长毛披风,深沉的颜色,映衬得她一张脸白如霜雪。

    妇人的眉眼间,有着浓重的戾气。

    她笔直站在那,临窗眺望。

    远远的一线白,像昭示着即将到来的晦暗,讽刺得叫人目疼。

    她移步出门,厚重的棉帘子一掀,管妈妈“扑通”一声跪在了她脚下:“夫人,您要做什么去?”

    “你都跪下了,难道不是已经知道了我要做什么?”

    管妈妈声音哽咽:“夫人,不可,万万不可!”

    小万氏俯身,亲自伸手去搀她,看着她放柔了声音道:“怕什么,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柔声说着话,似望着管妈妈,但眼神里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二爷不会死的,夫人,真的!”管妈妈语塞,急巴巴地说到燕霖身上去。

    小万氏嗤笑了声:“你忘了吗,他们都说他已经没几日可活了。”

    何况前头还挡着个燕淮,谁又能让燕霖生?

    就算他说一百遍不会要了燕霖的命,小万氏也是不信的。

    她推了管妈妈一把,眉头紧蹙,“你别跟着来!”

    管妈妈当然不敢不跟,索性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夫人,奴婢不拦您,您就让奴婢跟着去吧!”

    自从那日燕霖半夜高烧,烧得说了胡话,说疼,求小万氏让自己死了算了开始,小万氏便有些不一样了。

    管妈妈伺候了她这么多年,最是知道她,而今却也再不敢扬言说自己懂她了。

    小万氏低头看她,呢喃着道:“那你说,先杀哪一个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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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阴鸷

    声音极轻,极低,但管妈妈分明从她短短的一句话里,听出了某种异常坚决的意味。

    管妈妈心头纷乱如麻,自地上慌乱地爬起来:“夫人,温家跟谢家……”

    都不是好应付的呀!

    然而后半截话还未被她说完,小万氏便已经打断了她。

    小万氏因为久为喝水而微微干裂的嘴唇,各自沿着左右两边微微上扬,她笑了,笑得叫管妈妈心里发毛。她缓缓说道:“你也觉得先杀温家的好?”

    “英国公温家,自以为是不提,还摆着一张破落户的脸竟巴巴地上门来提,扬言说愿等上三年。”小万氏说着话,眼神空落落的,越过管妈妈的肩头,也不知落在了何处,“他们这是对那小贱种,看对了眼呀。”

    温家的这门亲事,是在她进燕家大门之前,便已经定下的。

    外头皆传,这桩亲事,是她的长姐、前任成国公夫人大万氏给定下的。

    因恐后进门的继室,待前头所出的长子不好,所以才在自己离世前,便早早为儿子将未来的路都给筹谋妥当,真真可谓是殚精竭虑。

    英国公温家虽然近几代在京里并不出彩,可祖上余荫,也够叫他们高高兴兴败上许久。何况,虽不出众,近几代的英国公,平平还是有的。无功无过,加上温家祖上的荫蔽,倒也叫他们多年来在京都几大老牌世家里头的地位,始终屹立不倒。

    燕淮同温雪萝的亲事。不论叫谁来看,都挑不出不好来。

    小万氏心里清楚,温家一群的势利眼。昔年能答应下这门亲事,最重要的一点,乃是燕淮出生后没多久,燕景便入宫为他请封了世子。

    燕家未来的继承人,温家怎会瞧不上眼?

    再者,燕淮的外家,又是万家。

    此事一定。谁人不夸大万氏厉害。

    小万氏只要一想到这些曾经耳闻过的话,就觉得胃中一阵翻涌,忍不住想要斥骂。

    她也配被人说厉害?

    她就是个只知吃穿打扮的庸人。连管家都管不妥当,何能为自己的儿子谋这样一门亲事!旁人不知,可身为她嫡亲的妹妹,自小一起长大的小万氏怎会不清楚?

    这门亲事。分明是她们的母亲。万家老夫人,给出的主意,做的主!

    小万氏每每想到自己母亲做下的一桩桩事,就不由心痛如绞。

    都是她亲生的女儿,她却从不为自己想一想。

    小万氏气了这么多年,怨恨了这么多年,往常勉强还记挂着母亲的一颗慈母之心,而今却是什么也不愿意管。只想一意孤行做自己的事。

    哪怕那些事,看上去都是蠢事。

    三年光阴。转瞬即逝,用不了多久,英国公的嫡次女,就会被八抬大轿送进燕家的正门。然后等她请封了夫人,就会慢慢来夺自己手中的权,让自己一日日真的就变成一个无用的老妇。

    这群人,明面上卑躬屈膝,阿谀奉承,可暗地里,哪个不想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小万氏早想通透了,她也等不到三年后看自己的惨剧。

    她的儿子,甚至不一定能活到明日,她为何要去想三年后的事。

    “杀了温家的姑娘,看温家人会拿哪个来补这个空缺!”小万氏咬牙切齿地说着,“哈,我倒忘了,温二小姐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燕家,温家人焉会继续同燕家交好,焉会继续同燕淮结亲!”

    等事情一出,两家反目成仇,乃是必然之事。

    小万氏拔脚便要往外走。

    管妈妈在后头哑声恳求:“夫人,若真这般做了,燕家可也就被毁了呀!”

    “燕家?”小万氏已跨出了门,迎着已经渐渐开始变得刺骨的冬日寒风,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我儿子都要死了,我还留着燕家做什么,索性,便让这燕家为霖儿陪葬才是!”

    这偌大的老宅,这漫天的细碎梅花香气,都是属于她的儿子的。

    小万氏一头冲进了冷风里。

    管妈妈在后头望着她消瘦的背影,心头一阵惴惴,抹了抹眼角跟了上去。

    几个丫鬟听见响动,都聚了过来,窃窃私语着,“该不该跟上去?”

    夫人出门,身边却连一个婢女也未带,说起来可不像话。

    这时候,打头的一个年纪大些,穿着墨绿的比甲的丫鬟低声道:“都没事可做了,聚在这说闲话!夫人既未说让我等跟着,自然就是不必跟的意思。”

    一群人互相看看,应声四散而去。

    燕淮做了成国公,燕霖也跟着从二公子变成了二爷。

    小万氏如今,其实已经该是老夫人了。

    府里没了主事的男人,下头小的,便升了辈分。

    小万氏陡然间,似也苍老了许多。

    管妈妈寸步不离地紧跟在她身后,生怕自己被大风迷住了眼,走错了地方。

    这一回,小万氏竟连她也给一道瞒了。

    两人前行之处,不见人影。

    一路雕栏画栋,映入二人眼中,却只如枯黄落叶,毫无值得一观之处。

    小万氏尤是,目视前方,脚下步履匆忙。迎面一股大风,她鬓边的发丝被吹散了几缕,在风中扬起又落下,垂在身后的披风,亦被大风吹得鼓鼓囊囊的,像里头还藏着一个人。

    管妈妈边追边觉得心惊肉跳。

    短短数日,自家夫人,竟就真的像是变了一个人。

    过去不论是遇到何种境遇,管妈妈也从未见她这般冲动不计后果过。即便是当年还是世子的燕淮忽然间从府里消失无踪,她也不曾像今日这般失态过。可见燕霖在她心中。真真是重过一切。

    管妈妈还记得燕霖出生的那一日,小万氏抱着皮肤还皱巴巴的婴儿,带着骄傲又矜持的语气道。“这才是燕家的儿子,瞧瞧同景郎生得多像。”

    新生的婴儿,哪里看得出像谁不像谁。

    但小万氏那般说了,她自然也就附和着说了几句。

    时至今日,管妈妈不由觉得,小万氏当初的那一声声景郎真是讽刺。

    她爱极了故去的成国公燕景,爱到了骨子里。爱到恨毒了他。

    所以,即便到了后头,她依旧一声声唤他景郎。而非国公爷。

    说到底,那股子执拗,至死怕都不会变。

    管妈妈暗自长叹了一声,迎风而上。

    不多时。两人走至了一条羊肠小道。

    管妈妈吃了一惊。

    这条路的尽头。只有一间已经半荒废了的院子,原先是大万氏住过的。

    大万氏身怀六甲时,说不喜正房,嫌这嫌那。一会说窗外的那俩株树看着心烦,一会又说帷幕颜色不好。结果,百年的大树,砍了……屋子里的一应陈设器具,也都随着她的意思给换了。

    但大万氏仍不高兴。后头更是干脆搬到了这里住。

    也不知是不是风水缘故,自那之后。她倒是平静了,不再闹腾。

    后来她搬离了这间院子, 地方便也一直空着,无人再入住。小万氏曾动过心思要修葺,燕景却不允,只日日叫人收拾着清扫着。

    燕淮也是在这间院子里,出生的。

    管妈妈记忆犹新,大万氏生燕淮时,胎位不正,生了许久。

    产婆一盆盆让人往外端着血水,年轻的燕景,就一直站在门外,抿着薄唇,眉眼间有厉色浮现。

    那时,小万氏也来了。

    只是未婚女子,不可进产房,因而也只是铁青着脸候在外头。

    管妈妈回忆着,悄悄觑了小万氏一眼。

    当年,还是大万氏在哭天喊地闹着疼得快死了的时候,央人特地去请自家妹妹来的。

    在娘家时,她们自小关系很好。

    大万氏至死都像是夏日灿烂明媚的花朵,看着热烈,其实骨子里透着与生俱来的柔弱,娇怯怯的,惹人怜惜。

    小万氏则稳重,大方,懂事。

    真比起来,反倒是做妹妹的小万氏,更像是姐姐。

    一晃眼,已仿若黄粱美梦,无影无踪。

    管妈妈忽然有些害怕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三五不时还会梦到故去多年的大万氏。

    梦里的大万氏还是少女时娇俏的模样,迈着血淋淋的两条腿,追着她一边跑一边问,“迎秋,二妹妹呢,二妹妹在哪里?”

    管妈妈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将那些个阴森森的念头从脑子里摒弃出去。

    “夫人,实在不行,下些药毒杀了吧。”管妈妈知道自己劝不得小万氏,只得压低了声音狠劝。

    小万氏头也不回,迈上了台矶,“送个霖儿的贺礼,我还是亲自动手为好。”

    谢家的那个小姑娘,她并不十分欢喜,但燕景在时,不论究竟为了什么,曾识图同谢家结亲。

    到了这个节骨眼,她也乐得不必再另寻他人。

    听说,前些年郊外的坟场被人刨开了许多,尸体都被挖出来洗净卖去给人结了阴亲。

    她思来想去,霖儿既然活不成了,一个人在下头也委实寂寞,倒不如让他未过门的小媳妇,一道下去。

    说话间,小万氏已推门而入。

    管妈妈迟疑了下,也跟了上去。

    旋即,她便眼睁睁看着自家夫人的身子软塌塌地在她眼前,倒了下来,“嘭”一声,摔在了她脚上。暗色的披风像是逶迤的流水,撒了一地……(未完待续。。)

    ps:  感谢clx01、取个昵称比较难、软乎乎的团子、陶毛毛、上官海灵、生若直木の几位亲的粉红~~感谢书友120907124148522、sunflower889亲的平安符~~~还有一章~不过已经蛮晚了,要休息的亲可以明天来看。捂脸求票

第229章 没料到(粉150+)

    管妈妈大惊失色,慌忙唤着“夫人”俯下身去,要搀她起来。

    然而她的一双手,还未触及小万氏的肩头,眼前蓦地出现了一只手,将她正喊着小万氏的嘴给严严实实捂了起来。

    管妈妈大力挣扎,双手齐用,要去将捂在自己嘴上的那只手给掰开。但她用劲了气力,那只手仍是纹丝不动,甚至愈发用力了。这般大的力气!管妈妈骇然垂眸,眼见只宽厚的手掌上伤痕累累,带着经年的风霜侵蚀痕迹。

    她无声地尖叫起来。

    这样的手,可不是男人的手嘛!

    内宅里,又怎么会有个大男人,莫不是夫人安排下的?

    她又惊又怕,浑身颤栗,呜咽着求饶。一低头又见小万氏死了般躺在地上,连眼睫也不动一下,不由更慌了,再定睛一看,小万氏脖子上的那道红痕,怎地像是被人给砍了下手刀留下的痕迹?她登时面色煞白。

    这人,不是夫人之前就安排妥当的!

    有贼人闯进来了!

    挣扎着一扭头,却见墙角处,竟还窝着两个昏过去了的婆子。这二人,想必是先前夫人留下看守谢家八小姐跟温家小姐的。

    管妈妈只觉眼前发黑,腿软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被拗着手臂转了个身。

    管妈妈瞪大了双眼,磨着牙想要去咬捂在自己嘴上的手,但这只手捂得太紧,紧到她连嘴也张不开。更罔论要去咬。

    惊魂未定间,她忽然被人擒着胳膊捂着嘴,推进了里头。小万氏就在她脚下躺着。堵住了路,管妈妈手忙脚乱,一不留神踉跄着踩上了小万氏的手背,顿时面若金纸,哭出泪来。

    这可怎么好……

    她被推搡着跨过了小万氏横在地上的身体,走进了内室。

    这间屋子她还记得,是大万氏去世之前。最喜欢的一间。大万氏曾说过,坐在窗边,便能瞧见广阔的蓝天。叫人心生欢喜。万家的大小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天真烂漫,到死都没有任何变化。

    也算是本事了。世上竟会有那般天真不知事的人。

    眼前蓦地出现了两个昏迷中的姑娘。管妈妈骤然回过神来。

    空气里还有些微香气,已经极淡,但仍有残存。

    管妈妈顾忌着自己身后似乎身形高大的贼人,一时间不敢肯定谢姝宁跟温雪萝究竟是被药给迷倒的,还是同小万氏一样在不备之中被个贼人给打晕了的。

    忽然,有个声音在她身后道:“你们给我家小姐用了什么东西?”

    声音又快又沉,但管妈妈教过多少年的丫鬟,见过多少女人。当下醒悟过来,原来擒住了自己的人并不是她以为的男人。而是个女人!

    什么女人,竟有这么大的力气,这么粗的手?

    便是成国公府上劈柴的婆子,手也不见得有这么粗糙!

    管妈妈悚然,又不知背后这人口中说的小姐究竟是哪个,迟疑着一声也不敢发出来。

    怔愣中,她倒是终于肯定了一件事。

    这人既管谢姝宁跟温雪萝中的一个为小姐,那么这二人就必定不是被她给打晕的。由此可见,她们的确是被小万氏的药给迷倒的才是。她方才也的确没有嗅错气味。

    “说话!”

    身后的人又催促了一句,声音严厉。

    管妈妈无声大哭,她嘴上还被手掌给牢牢捂着呢,她便是想说话,也得有口子能出声啊!

    耳听着身后的人似要发怒了,她急急忙忙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来,示意对方自己没嘴能说话。

    也不知究竟哼哼了多久,捂在她嘴上的那只手才终于松开了。

    管妈妈心中一松,大口喘息着。

    膝盖却忽然被人给踢了一脚,她一个前倾,差点迎面摔在了地上。镜面似的坚硬地砖,这一摔上去,还不得将鼻子给摔断了!管妈妈艰难站稳了身子,朝着晕在一块的谢姝宁,温雪萝走了过去。

    这一回,身后的人倒没揍她了。

    走到近处,身后擒着她手腕的手,也猛地一松。

    管妈妈立即将手收到身前来,一脸惊慌失措。

    她这时才看清楚了,原来自己身后的人,是谢姝宁的身边的大丫鬟图兰,那个生着异族人的面孔,高大的年轻姑娘。

    个把时辰前,她们才见过面,管妈妈的忘性还没那么大,她认清楚了人,又想着小万氏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先被打晕了,谢姝宁还好好地活着,这事还没出大问题呢,她的胆色便不由大了些。

    “你是哑巴?”图兰虎着脸警惕地站在她跟前。

    明明方才听到了几声“夫人”。

    管妈妈眼瞧着她比自己高了一个人,又见她面色冷峻,只得继续壮着胆子轻声说道:“图兰姑娘,这事,都是误会……”

    图兰勃然大怒:“误会?我家小姐身体好得很,好端端地怎么会晕了过去?是不是你们给下了毒?”

    这里头百分之百有着猫腻,图兰要居上风,便随口胡诌着。

    谢姝宁的身子,风筝似的人,指不定何时真的晕过去了也并非全无可能。但边上的温家小姐也晕了,这总不至于巧到二人一道都是病秧子吧?图兰自认不聪明,但也没到要笨死的地步,哪里肯听管妈妈说什么误会,当即发着火又道:“你再不说清楚,我立马出门把你们家夫人给杀了!”

    她手劲重,一记手刀下去,小万氏那模样,必能晕上好久。

    图兰一点也不担心人跑了。

    管妈妈却想着刚才看到的小万氏,直挺挺地躺在那。跟没气了似的,听见图兰说杀人,只觉耳边“轰”地一下。似炸开了个炮仗。

    她连忙摇头,说起了真话:“不是毒,绝不是毒!只是迷药而已,至多晕上一个时辰!”

    图兰松了一口气,随即忽然扬手,一把卡主了管妈妈的脖子,恨恨道:“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要不是她是头一次来燕家,谁也不知道她会武,想必她这时候也已经被放倒了。不知藏去了哪里。先前那燕家的圆脸丫鬟一脸笑吟吟的,瞧着就不像是个好东西,果不其然,笑里藏刀。坏得很。

    图兰一想起来就恼恨不已。

    她同温家小姐的丫鬟一道出了门。说是被领着去迎一迎取衣裳的几个,谁知她们被领着绕啊绕,也不知走去了何处,半响也没见着人。

    她不爱说话,温家小姐的丫鬟则直接就问起了领路的人,说怎么还不见人?

    旋即又说,小姐身边不能离了人照料,她转身就要回去。

    图兰是早就想要回去的。闻言当即也跟着一齐转了身。

    谁曾想,二人还未迈开步子。

    身后便有人用帕子来捂她们的口鼻。

    图兰动作机敏。一下子避开去,但她边上温家小姐的丫鬟就没这么好运了,一会便被弄晕了。图兰盯着帕子,脑海里浮现出了玉紫同她说过的拍花子的事,眼睛一瞪,难道她们也是要拍晕了自己好卖钱不成?

    她胡乱想着,手下的动作却未停。

    燕家的几个下人还没能反应过来,就已经全部被她给放倒了。

    一群娘们,连三脚猫的功夫也无,焉能打得过她!

    图兰心挂谢姝宁,理也没理地上三三两两躺倒的人,拔脚就往来时的地方去。

    一边心急如焚地飞奔着,她一边还忍不住在心里感慨着,好在不是小姐出来了,若不然,这弯弯曲曲的路,小姐怕是直接转不出去了。

    结果等到她回到所谓的洗翠阁后,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原本守在门口的两个婆子,不知去了哪里,显现在她眼前的院子,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烟。

    她警觉起来,悄悄靠近,发现那两个婆子守在了里头。

    这些人再厉害,也不过只是手粗力气大,偏生都还比不过她,她可是能徒手跟野狼打斗的人!图兰顺利打晕了她们,回到了谢姝宁身边。

    但自家小姐,却已经昏迷了。

    她不顾在敦煌时跟着西越人学过的礼仪规矩,拍了拍谢姝宁的脸,却没有一点作用。

    正慌乱着,小万氏跟管妈妈双双来了。

    她当机立断,先打晕了小万氏。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她懂。

    果然,衷仆管妈妈一动不敢动,只站在那说道:“夫人最近有些神志不清,怕是一时做出了诨事,还请图兰姑娘早些带着谢小姐离去,万不要见怪。”

    图兰思量着,不论如何,早些带着谢姝宁离开是要紧事,便也没接管妈妈的话,只仔细看了看就晕在谢姝宁身边的温雪萝。

    她家小姐不喜欢温小姐,图兰琢磨着,一把打横抱起了谢姝宁。

    管妈妈见她似要走,忍不住有了喜色,不曾想图兰突然道:“你,也跟着一道走!”

    管妈妈一僵,仍应了声“是”。

    小命在人家手上,她不敢不从。

    ……

    与此同时,方才自外回府的燕淮,喝了一口热茶,便听到他的乳兄如意禀报说了谢姝宁跟温雪萝被万素素弄脏了衣裳的事。

    他失手摔了茶盏,顾不得热茶溅湿了靴子,拔脚就往外头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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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扑空

    寒风呼啸,扑在人面上,似有利刃在割。

    因脚下越来越快的步子,迎面打来的冷风,便也随之更加凛冽。

    如意不明白燕淮为何会突然起身离座,仓皇间紧紧追了上去,但只追了小一刻,他的步子就不由得落后了许多。他未曾习过武,脚步就算迈得再大,也渐渐沉重起来,跟不上前头的人。而逐渐远远将他落下的燕淮,脚步轻盈,须臾间便仿若燕子掠过,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假山嶙峋,如意只瞧见一角皂靴闪过,便失去了燕淮的踪影。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再跑下去,也无法将人给追上。

    于是,如意扶着身旁的一块大石,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地揣测着,燕淮这是往哪里去了。

    成国公府占地不小,又是屹立了数百年的老宅子,有些地方修葺过了,有些地方多年未动。如意的娘,是燕淮的乳母,他们二人一道喝着他娘的奶水长大,自小亲厚。俩人小时候,燕淮得了空闲,就会来寻他玩。

    两个小家伙,就背着府里的大人,在宅子里四处乱转。

    久而久之,这偌大的宅子,就成了他们天然的游园,角角落落都被他们给摸熟了。

    所以即便燕淮多年不曾在京都的成国公府呆过,这弯弯曲曲的宅子道路,在他眼里,也依旧清晰得很。

    于如意而言,也是这般。

    他喘了一阵,回忆着方才自己同燕淮说起的话。

    先前小万氏给万家大舅去了信的事。他们都知道,因一开始便清楚万家大舅如今分身乏术,不会为了小万氏将自己给折腾进去。所以他们并没有在意。不过想来,也是他们低估了小万氏的执拗。

    没过几日,万几道的长女万素素,竟就上了门。

    她是客,又是万家的人,燕家的大门自然不能在她面前关上。

    他们仔细盘查着,结果发现万素素上门。并非是小万氏的意思,她是真的想要借用万家的地方赏梅罢了。只是小万氏提议,让她请的那些客人里。需有谢家跟温家。

    这几日,燕淮又正巧都在外头,如意虽然疑心小万氏的举动,却一直没发现异常。

    直到今日。温家小姐跟谢家八小姐。一齐被个丫鬟弄脏了衣裳,紧接着便被万素素做主,由人领着去她暂居的洗翠阁更换干净衣裳。

    如意倚着山石站直了身子,挫败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在内宅里安插的人手,到底不够。

    小万氏当了燕家十几年的主母,满燕家内院都是她的人,上上下下每一个都对她唯命是从。

    他们只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将其牢不可破的铁桶捣破。已是十分不易。然而想要彻底将其捣碎,就不是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做到的事了。

    故而。他接到的消息,也只有那么一句话而已。

    至于后头的事,他至今仍是一概不知。

    所以他方才同燕淮说的,也仅仅只有这么一件事。

    只这一句话,便叫燕淮面色大变,匆忙外出。

    他这是想到了什么?

    如意琢磨着,眼睛一亮,转身就往某个方向而去。

    既然万素素能直言她们是去了洗翠阁,那便说明她们真正去的地方,同洗翠阁没有一丝关系!

    他能想到的地方,燕淮更是立即便想到了。

    在如意未能追上的时候,他已然到了那间院子前头。

    乳娘告诉过他,他就是生在这里的,但燕淮有记忆以来,却从未涉足过这里。父亲在时,这里总有人不分日夜地守着,严禁闲杂人等靠近。而他,自然也是在所谓的“闲杂人等”里头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近乡情怯,踏上这块土地的刹那,燕淮心里一悸,掌心冒汗。

    但这里,的确堪称是府里最隐蔽的地方。

    他想着自己离开平郊的田庄时,最后一次同谢姝宁说过的话,眸光微敛,脚下步子已大步迈开。

    靴子落地时,无声无息,但每一步都迈得极快。

    走近了,他发现大门紧闭,里头并无声响,眉头微皱。

    一点声音也无,难道都死了不成?

    因为燕霖的病情,继母早就开始因为彻夜的失眠,长达数日不肯进食的状态,而显得心力交瘁,脾气暴躁,神志不清。他甚至猜想过,哪怕他好好供养着她,她恐怕也已经没有几日可活了。

    解脱,舒坦,又似是怅然……

    然而谁知,她竟然摆了他一道,摆了燕家一道。

    他愿不愿意娶温雪萝是一回事,温雪萝该不该死又是另一回事事,更不必说,她要死在燕家的地盘上。一旦事成了,温家跟燕家就会势如水火,世代结仇。

    而温家的人,也只会将这一切算在他身上,会满心认为是因为他不愿意娶温雪萝,想要毁了这门亲事。

    甚至于,因为这样一件事,还有哪门世家女子,敢嫁给他?

    只死一人,其威力,却能延绵多年……

    小万氏即便是神志不清了,算计得却还是清楚得很。

    燕淮轻轻一触门,恍然发觉门并未锁,只是虚虚闭着而已。他心神一凛,进了里头,却只见小万氏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他讶然,急急环顾四周,看到了两个闭着眼的婆子歪七扭八地倒在墙角,并不见谢姝宁跟温雪萝。周围亦没有旁人,难怪没有声息。他俯身,探了探小万氏的口鼻,微弱的热气便喷在了他的手上。

    是活着的。

    小万氏面色青白,呼吸微弱。但还是活着的。

    燕淮遂直起腰,迅速往内室里走去。

    帘子一掀,里头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带着隐隐的寒梅香气,里头已没了先前的迷药气味。他未动,站在门口目光朝里头扫去,洞开着的窗户,簇新的桌椅跟摆设,还有蜷在地上的少女……

    背对着他,外罩一件大红羽绉面白狐狸皮的鹤氅。袖口处疏疏绣着几枝折枝玉兰,衬得露出袖口的那截皓腕,白玉似的。

    燕淮猛地心慌意乱起来。飞扑上前,口中唤着“阿蛮”,将地上的人给抱了起来。

    “主子!”

    正当此时,如意也踉踉跄跄带着人赶来了。因见大门洞开。里头像横尸似地躺着几个人影,当即心生不妙,打发了人在外头守着,自己匆匆进门关上了门扉,瞠目结舌地越过小万氏冲进了里头。

    他一眼便瞧见燕淮正在将个人从地上抱起来。

    单看穿着,他也分不清究竟是谁,下意识便喊了一声。

    燕淮没应声,看向了怀里的人。

    一看之下。僵住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人又给放到了地上,忽而转身面向如意。厉声吩咐道:“速速让人悄悄去寻一寻谢家八小姐在何处!”

    如意微愣,指着地上的人问:“这位是温家小姐?”

    燕淮颔首,又道:“再让人去看一看,亭子那边是什么情况。”

    事情有些不对头,谢姝宁不见了,小万氏却连管妈妈也未带,晕在了外头。

    如意点头,应声而去。

    温家同燕家的亲事,在近几年来看,都是首屈一指,最重要的事。

    既然此刻知道温雪萝还活着,那么燕家跟温家之间,就还是明面上最好的盟友。如意松了一口气,虽然心里对燕淮急着让他打发人去找谢姝宁下落的事,觉得疑惑,但他知道,眼下也还不是能同谢家交火的时候。

    所以,谢姝宁,也得平安送回谢家去才可。

    谁也不知,就在他们才发现谢姝宁不见的时候,图兰已经抱着自家主子直接一路出了燕家,不顾沿途众人异样的神色,将人送上了自家的马车。

    管妈妈被图兰逼着就走在她们身侧,稍落后一步就要被图兰瞪眼威胁。

    走到半道时,图兰便让管妈妈打发了人去亭子那,同谢大奶奶说一声,谢姝宁因为身体不适,先行家去。

    管妈妈不敢不从,这一路遇到的丫鬟婆子,又都不是主子身边贴身的心腹,根本连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都没有机会,管妈妈也无法指派她们去做旁的事,只得老老实实让人去寻谢大奶奶。

    好在图兰也知道,这件事,还没有全部弄明白,不能急在一时便告诉谢家的人,更何况,她方才可是直接将小万氏给打晕了!

    这要是说了出去,就算她武功再好,也得被弄死在燕家。

    图兰心里头明白,一等上了马车,匆匆将谢姝宁安置妥当,便让车夫出发。

    马车并不往北城的石井胡同谢家去,而是直接便去了鹿孔跟月白的宅子。

    谢姝宁还晕着,得先看大夫。

    车夫被图兰一叠声催促着,将手中的马鞭挥得猎猎生风,拉车的马扯着嗓子瞎嚎,惊动了沿途各家。以至于数日后,南城的人还在互相猜忌,是哪家没有礼数的,出个门,竟也弄得这般吵闹。

    ……

    马车驶出南城时,消息正如雪花片似地在如意手中汇集起来。

    他整顿了一番,匆匆去见了燕淮。

    “亭子那边还未散,有人去寻了谢大奶奶,说是谢八小姐身子不适,提前家去了。”如意飞快说着,“奴才特地又让人去查证过,的确有不少人都见到了谢八小姐身边的婢女抱着她出门上了马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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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心动(粉165+)

    话毕,如意皱着眉头,又加了一句:“管妈妈,跟在谢八小姐身边直接将人给送到了门口。”

    燕淮面露狐疑之色,“管妈妈跟着?”

    “您说,会不会是管妈妈,并不赞同夫人要做的事?”如意自小在成国公府里长大,比起燕淮,对府中诸人更加熟悉,对小万氏的心腹管妈妈更是一直仔细观察着。

    他娘年轻时,可是曾有同管妈妈睡一间屋子的交情。

    只是后头,一个哪怕前头的夫人死了,也还是老老实实只愿意跟着年幼的小主子过活;另一个后脚便跑到了新夫人身边,从此一路青云直上,成了燕家内院的第一把手。

    由此可见,管妈妈是个明白人。

    小万氏神志不清,管妈妈可没跟着一道疯,想必不会在这些摆明了的糊涂事上搀和,帮着小万氏做错事。

    如意猜想着,觉得自己想的还是颇有几分道理的。

    燕淮紧紧抿着嘴角,须臾后,才问道:“管妈妈如今人在哪里?”

    “已经派了人下去找她,想必再过一会,人便该被带过来了。”如意回答着,忽然面上凝重,“温家小姐那边,如何安置?”

    谢姝宁已经安然脱身,走了,那小万氏必定就是被带着谢姝宁走的那个婢女,给打晕了的。温家的人,看来对这件事,还是一无所知。但只是换衣,拖得久了,难免叫人疑心。怕是也拖不得多久。温家那边就会打发人来寻。

    燕淮此刻却只记挂着谢姝宁的事,听得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答反问:“带谢八小姐走的那个婢女。生得什么模样,你可仔细问过了?”

    “……已问过了。”如意蓦地有些讪讪起来,“据说,那丫鬟的身量比奴才还高,壮实得像个寻常汉子。我打横抱着谢八小姐而行,就像是抱着张纸片一般,走得飞快。”

    “一定是图兰!”

    话音刚落。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张嘴便咬着牙说了这么一句。

    如意被来人悄无声息的脚步声给唬了一跳,避到边上些扭头皱眉道:“你怎知她叫图兰?”

    逆光而来的青年抱着剑而行。面色冷峻,不虞地看他一眼:“谢八小姐身边,有一个会武的丫鬟,高大壮实。是个异族人。不似西越的普通姑娘。”

    如意听他说得详细,不由愣了愣:“难为你竟将旁人记得这般仔细……”

    吉祥面色更冷,没做声。

    “是图兰,那想必不会叫人认错。”燕淮似长松了一口气。

    如意更觉古怪,犹疑着询问起来:“您也认得谢八小姐身边的那个丫鬟?”

    说来,上回出了意外,他们主仆二人消失了数日,回来时也是突然间便出现了。时至今日。他也还不知自家主子究竟带着吉祥,去了哪里。难不成。是藏在了谢八小姐那?

    如意被自己心里头的念头给惊着了,连忙摇了摇头,将这些个眼下并没有那般重要的琐事给甩出脑海去。

    他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题:“温小姐还未醒,若温家人寻来了,燕家也不好解释,要不索性将温家小姐直接寻个由头送回温家去?”

    离开亭子时,还是好好的,这会忽然就晕了过去,而且还沉睡不醒,任凭是谁见了都会起疑心。

    吉祥插话:“寻什么由头能不叫人疑心?“

    如意沉默。

    不管怎样,这事都不是那么好解释的。

    僵持间,燕淮看着此刻仍旧像是睡死了一般的温雪萝,不咸不淡地道:“一时半会,万家表姐想必会拦住温家的人,不叫他们出现才是。至于温小姐,这般昏睡着总不像样子,先弄醒了吧。”

    如意眨眨眼,一脸茫然:“怎么做?”

    吉祥瞥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学着!”

    说完,也不等时机,他直接便上前去,抬起温雪萝一只手,也不知从哪掏出一根银光闪闪的尖针来,一下子便沿着她食指指甲的指缝刺了进去。

    如意只是看着,便觉得指尖生疼。

    一根长长的针,竟被他一气给刺了泰半进去,血珠渗了出来,堆积在指缝里,快要溢出来。

    人说十指连心,这一针下去,可是疼得厉害了。

    但温雪萝只是眉头微微一皱,并为苏醒。

    如意张了张嘴,颇有些于心不忍,更何况这可是他们未来的国公夫人,这般做,不大好吧?

    他扭头去看燕淮,却见燕淮只看着窗外,一点动静也无,并没有要出声阻拦的意思。他便明白过来,阻拦什么,吉祥敢这般做,八成就是主子的意思了!

    如意无奈,眼瞧着吉祥又取出一根针来,针尖上的泠泠寒光,像要刺进人的眼里去一般。

    第二根针,沿着温雪萝的中指指甲缝隙,毫不留情地扎了进去。

    如意心软,不敢再看,连忙冲出门去,打发人悄悄将小万氏给送回正房去,再将这两个晕的婆子给关起来。

    里头拿着针的吉祥忍不住骂了他一句,“只是疼一疼罢了,你怕什么,娘们似的!”

    如意生的清秀,像个小姑娘似的,可平生最恨被人喊娘们,当即怒了,又冲回来要动拳头。

    吉祥一手挡住了他的拳,咧嘴一笑,道:“兄弟,我错了。”

    听到这话,如意有些悻悻地垂下了手。

    “嘤咛”一声,昏沉沉睡着的温雪萝终于有了苏醒的征兆。

    吉祥眼明手快,倏忽间便已将长针给抽了出来,掏出一块雪白的素缎帕子,将她指甲缝隙里淤积的鲜血尽数抹去,只余下了极细微的一丝堆积在深处。

    等到这一切做完。温雪萝也已经睁开了眼。

    “桂圆……”

    她带着哭腔唤了声,旋即看清楚了眼前的两张脸,里头并无自己的贴身丫鬟桂圆。

    “啊——你们是谁——”两个男人。她跟前竟有两个陌生男人!温雪萝吓得尖叫起来,手掌撑在地上,指尖麻麻的疼。

    就在这个当口,她又看见了窗边站着的燕淮。

    她未来的夫婿,史上最年轻的成国公,她当然不会忘记他的音容笑貌。

    温雪萝心里没来由地一松,也不去理会为何这里只有自己跟三个男人。却不见原本该同自己一道的谢八小姐,她张皇地朝着临窗而立的燕淮而去。

    吉祥跟如意看傻了眼,呆呆瞧着刚刚才苏醒过来的温小姐像撞见了鬼似的避开了他们二人。扑向了自家主子。

    惊慌之中,温雪萝脚步踉跄,眉目间带着难以掩饰的害怕。

    跑得急了,她左脚踩上了裙摆。一个踉跄往前倾去。

    燕淮下意识要避……耳边却听到如意尖叫。“主子!”

    他就伸手扶了温雪萝一把。

    温雪萝站定,喘着气,惊魂未定。

    “我、我怎么在这?”被燕淮扶了一把,她像是忽然有了气力,回忆起之前的事来,她同谢八小姐一齐来了洗翠阁等着,没多久便发现门竟然被锁上了,俩人被困在了屋子里。再后来……她便什么也不记得了……温雪萝连忙打量起了自己身上的衣衫。仍沾着脏污,还是先前那件。穿的也工整,终于松了一口气,“谢八小姐去了哪里?”

    若有个谢八小姐在,今日这幅场景还好说些,否则,她这哪里还有脸说。

    但未婚夫婿还在,他定然会护着自己的。

    温雪萝微微红了脸。

    燕淮后退,站在离她两步开外,笑着道:“温小姐不必害怕,谢八小姐因为身子不适,已经先行回去了。”

    “先……回去了?”温雪萝有些目瞪口呆,“那,我身边的丫鬟……”

    “温小姐莫非都不记得了?”燕淮开始胡诌。

    温雪萝讶然,摇了摇头。

    “我母亲知道温小姐来了,十分想要见上一面,所以私下里悄悄留了你同谢八小姐吃茶说话。”燕淮说着话,状似不经意地看了吉祥跟如意一眼,二人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温雪萝疑惑,“我怎么什么也不记得?”

    燕淮继续笑着,初冬的寒气里,他笑得像春日的暖阳,“因为那是我胡乱说的,你当然不记得。”

    “……”温雪萝揪着袖摆,愣住了,又见屋子里不知何时,竟然只剩下了自己同燕淮俩人,不禁连耳朵都烧了起来。

    偏生眼前的少年只站着那,就像是一幅画般,叫她移不开眼。

    不多时,她的脸颊,便被红云给覆上了。

    她羞怯了,又想端着端庄大方的世家小姐模样,微微侧目望向窗棂,用耳语一般轻柔的声音嗔道:“怎好诓人……”

    燕淮泰然自若地道:“我七岁便离京,回来后只遥遥见过你一面,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实在是忍不住,所以今次才会使计,偷偷来见你。”

    一番话,听得温雪萝又惊又喜,咬着唇瓣,连话也不会说了。

    燕淮再接再厉,用近乎蛊惑的语气道:“但这件事,委实于理不合,温小姐,切记保密。”

    温雪萝努力保持着自己该有的端庄,矜持地点了点头。

    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这样私下里见面的样子,虽说像是私相授受,但他们本有婚约,温雪萝只觉得喜,忘了旁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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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馒头剔牙冷笑:“柿子,听说你当了国公,胆肥了,竟敢背着我跟温某某卖乖调.情?”

    柿子擦汗:“那都是外头胡说的!我愿用粉红票发誓!”

    馒头打着哈哈:“十票一块搓衣板你要吗?”

第232章 撒谎(日珥仙葩+4)

    温家拢共只有两个女儿,她的长姐已经出嫁,家中只余下了她一个,更是被父母放在手心里疼宠。

    她幼时,未出襁褓,便已同燕淮定了亲。

    但经年来,她时常听着母亲叨念这件事,因而她一早就知道,不管同她定了亲的那个人,究竟是叫燕淮还是燕猫燕狗,都并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她的未婚夫婿,是成国公府的世子。

    世袭罔替的人家,能嫁给世子,未来就是国公夫人。

    于她,于温家,都是一件大好事。母亲毫不避讳,总是冲她直言这些事。因她将来不管怎么样都要嫁进燕家来的,她来日总是要面对燕家的人,面对小万氏的,所以母亲一早,就开始教她。

    尤其,她一直都知道,母亲瞧不上小万氏。

    他们这样的人家,哪有嫡出的妹妹上赶着去给姐夫做填房的?又不是那小门小户出来的,丁点不讲究。一个嫡出的女儿,即便容貌普通,样样平平,那也是一块值钱的宝。

    故而,温雪萝对昔日母亲说过的那句话记得牢牢的,始终言犹在耳。

    母亲说,万家不要脸面,小万氏更不是好东西,她将来若进了燕家的大门,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小万氏。

    继母再好,那也是后娘,万不能掉以轻心。

    母亲一句句说给她听,但她听得漫不经心,左耳进右耳便出了。

    就连母亲身边的嬷嬷也无奈叹息,到底还是年纪小。

    这话。从她七八岁上下,便一直被人说到了最近。好在她终于日渐长大了,对母亲口中的话。也有了全新的理解。

    但可惜的是,她仍旧无法将那些事放在心上。

    她只是个才过豆蔻的姑娘,偷偷看了几册话本子,就满心幻想着未来夫婿样貌的小丫头。平日里一同玩闹的几家小姐,都还未曾说亲,每每聚在一块,便总是三五不时地说些不着调的话。谈论京都的世家子弟。

    人人,都在期盼着自己还未到来的亲事。

    而她,不必同她们一样胡乱期盼。

    她从会走路会说话时便知道。自己是要嫁进成国公府的。

    可正是因为如此,她对燕淮的长相、脾性、声音,皆充满了想象。

    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她?

    她照着镜子。就会忍不住在心底里询问自己这个问题的答案。

    直到那一日。她终于见到了燕淮本人。

    皎如朗月的少年,怎能不叫人心动——

    反正,她的心,是动了。

    今日,她又见到了他,听他口口声声说着对自己一见之下惊为天人的事,她虽然羞怯,但是心底里却是对这话极认同的。她认识的人里头。还未有比她更生得更美的。

    温雪萝这样想着,面皮忽然一僵。

    先前在亭子里赏梅时。坐在她边上的是礼部侍郎家的嫡小姐,平素同她交好,她也愿意同礼部侍郎家的姑娘当友人。母亲说过,所谓挚友二字,对男人和女人来说,应是不同的。

    男人的朋友,要能为他的举业前程,带来助力。

    至于女人,则要同比自己貌丑但心善的姑娘相交。

    礼部侍郎家的小姐,就是这样一个人。

    甚至于,她是个从来不会隐瞒心思,不会说假话的人。

    温雪萝过去很喜欢听她说话,今天,却很不喜欢。

    亭子里,温雪萝听见她悄悄附在自己耳边说的话,心中便有些不快。她说,谢家那位八小姐,年纪不大,容貌却委实生得不错,哪怕是同你,也有得一比。

    温雪萝当即便抬头朝着谢姝宁望去,越看越觉不快,同时又疑惑,她怎么可能生得同自己有的比?

    明明……明明就没有自己生得好……

    好在这会,听到了燕淮的话,她那颗受了伤的心,就又复原了。

    指尖还在疼,隐隐钻一下的那种疼,叫她眉头微蹙,她悄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看得忘了指尖的疼。但矜持还是必要的,到底还没成亲呢!于是她裣衽微微一福,告辞道:“她们怕是已等急了,我还是先回去吧。”

    燕淮没动,笑着阻拦:“不急,你的衣裳还是脏的,送干净衣裳的人,马上就到了。”

    温雪萝低头一看,果然脏兮兮的,无法见人,不由汗颜,遂点了点头安安静静地等待起来。

    既有人要来,燕淮自然不能留。

    照他的话说,他们这可是瞒着众人,私下见面呢。

    温雪萝揉着衣襟,心慌意乱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她心里其实也想同他多呆上一会呢。

    她稳了稳心神,终于要开口了。

    谁知话还未能说出口,燕淮反倒是先笑着同她说了几句让她候着的话,便先离去了。

    莫名的,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温雪萝心里浮现出一阵难以磨灭的怅然之情来。

    还得足足,等上两年多方能成亲呢……

    没一会,干净衣裳便被人给送了来。

    燕淮站在无人瞧见的僻静处,双手抱胸,倚靠在那,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们进去。

    如意走在最后头,四顾茫然,好容易才发现了他的所在之处,连忙站在外头朝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事情都妥了。

    燕淮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自角落里走出来,往外头去。

    如意留下善后。

    谢家跟温家那两个取了衣裳等在真正的洗翠阁的婢女,亦被迷晕了,制服了。吉祥丢开了刀,专叫人清醒。这几个醒了,也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皆是一脸茫然。

    骗温雪萝只得靠燕淮亲自出马,诓几个丫鬟。如意随口就上了。

    好哄的很。

    等到温雪萝换好了衣裳,她立即便领着人回了亭子那。

    只是换身衣裳,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实在是说不通。幸好万素素什么也不知,只想着要帮自家小姑母将人给拦住了,便各种推三阻四,不让他们离开,说没有要他们亲自去寻人的道理。她便派了几个自己的丫鬟去走个过场。

    谁知走至半路,如意的人,便撞上了。

    临到万素素的丫鬟回到亭子后。事情就成了温雪萝突然困倦,在厢房里,小憩一会。因而耽搁了。

    温家的人听了面色尴尬,哪有上旁人家做客,还要在人家里睡觉的说法,但这时让人去唤醒温雪萝。又显得温家人自作心虚。

    万素素看出来了。就道:“我向来惧冷,这会子就已经在屋子里烧起了地龙,又点了火盆,屋子里暖意融融,总是叫人犯困。许就是因为如此,温家妹妹才会困倦难当,照说,都是我的错!”

    她既然都这般说了。温家人自然也就无言以对,只等着温雪萝早早“醒来”。

    温雪萝回来后。也照着同样的借口将事情给敷衍了过去,决口不提自己见到了燕淮的事。

    万素素在边上听着,打着哈哈,只心里疑惑得紧,自家小姑母究竟都跟温谢两家的小姐说了什么话。

    谢八小姐早早就推说身子不适,回家去了。

    温雪萝,却足足留到了这个时候。

    难不成,她们说着话,中途还真睡了一觉不成。

    这场梅宴一开始虽然只是因为她喜欢梅花,目的纯粹,但由于有了小万氏的恳求后,事情就变了味。眼下事情也了结了,万素素便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兴致。

    好歹消磨了大半个午后,众人便各自散了。

    如意便开始收拾参与了这件事的人。

    他一边抓着人,一边还在忍不住腹诽:他好端端的一个大老爷们,竟要帮着收拾内宅的事,实在是叫人憋闷。

    旋即又想到,若他娘还活着,这些事哪里又需要他来做,面色便不禁黯淡了下去。

    “主子还是早些成亲吧……”他嘟囔着,闪身进了关押管妈妈的屋子。

    小万氏还晕着,此刻正是敲打管妈妈最好的机会。

    ……

    另一边,图兰正在被月白红着眼睛训斥。

    “小姐出门,不带玉紫几个,偏生只带了你去,你当是为何?还不是因为你武功好,能护住她?”

    “可你倒好,瞧瞧小姐都成什么模样了!”

    图兰小声申辩:“是小姐让我出去的,她只顾看那个温小姐,根本……”

    月白瞪眼:“你还说!”可话音落,她又拍着图兰的肩膀夸了起来,“我是担心小姐的身子,这才慌了神骂了你一通,但你能将小姐带过来,也算做的很好,该夸。”

    图兰蹲在那,仰头看她:“月白姐,你夸真的吗?”

    “真真的。”月白叹了声,拽她起来,“跟我一道进屋去看看情况。”

    厚厚的棉帘子掀开,俩人进了里头。

    鹿孔刚收了药箱,豆豆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不吵也不闹,见她们进来就喊:“娘,小姐醒了!”

    月白连忙冲过去看,果真见谢姝宁徐徐睁开了眼,紧接着面露懊恼之色,揉着额角道:“图兰救了我?”

    “小姐,是我!”图兰连忙也凑近了。

    谢姝宁苦笑:“好在是带了你去。”

    但凡换了旁人,这会哪里还能有好。

    只因为一个温雪萝,就叫她失神乱了方针,实在不该。

    图兰蹲在炕边,盯着她说道:“小姐,奴婢把万夫人给打晕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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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赶人

    她一开口,谢姝宁就听出来了她话里的担忧之意。

    图兰这是在害怕,害怕燕家的人,到时候会来寻她们晦气,追究这件事。

    谢姝宁便半撑着身上的锦衾,坐起身来。一旁正在哄儿子出隔壁的月白连忙取了只柔软的大靠枕过来,塞到了她背后,让她靠坐着,“小姐,燕家那位夫人,可是失心疯了?”

    说话间,月白紧皱的没有丝毫没有舒展之意,语气也是凝重的。

    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月白听了图兰转述的事,心里便忍不住怀疑起了小万氏的状况。若非疯了,小万氏如何会在自己府里,对温家跟谢家的小姐下手。

    温家小姐也就罢了,自家小姐好歹还是有几分可能会成为燕家的媳妇的。

    月白思绪纷乱,又惊又惧,说完紧接又道:“这件事,该跟夫人说上一声。”同燕家的事,应当断得干净些才是。

    谢姝宁摇头:“同娘亲说了,也不过只叫她徒增担忧罢了。”

    短时间内,出了这么一遭事,小万氏想必也不会立即再有举措。但谢姝宁也并不十分赞同月白猜测的事,小万氏若真得了失心疯,怎么又还能设出这样的局,指不定立即提着刀便过来将她们给杀了才是。

    这件事看似只是小万氏兴起所致,但往深里一想,便能发现事情远没有这般简单。

    她跟温雪萝若一道死在了燕家,那温、谢两家同燕家针锋是必然的事。由此可见。小万氏已有了舍弃燕家之意。于她而言,燕家是燕霖的,她现如今连燕家也不顾了。看来问题一定是出在燕霖那。

    同样的,她跟温雪萝死在了一块,温家跟谢家一定也会矛盾重重,撕破脸皮。

    所以,温家即便不在意温雪萝的死,仍要助燕淮一臂之力,谢家就能用来制衡他们。

    每一步。小万氏都算清楚了。

    这样的人,就算是疯了,也疯的不够透彻。

    谢姝宁望着图兰。蹙眉询问:“温家小姐,如何了?”

    图兰瞪圆了眼:“奴婢不知。”

    她出来时,抱着谢姝宁带上了管妈妈,将那些个被她给打晕了的人都留在了原地。温雪萝也自然就在原处。至于她们离开后。管妈妈去做了什么,那边是不是又有人出现,她一概不知。

    谢姝宁揉了揉酸胀的额角,“你去想法子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温家人回府了没有。”

    温家也住在南城,一南一北,来回一趟快马也要耗费不少时光,图兰得了吩咐。看看外头的天色,就也不敢再继续逗留下去。应声要走:“小姐,那奴婢这便启程。”

    “去吧,路上小心些。”不知是不是才醒的缘故,谢姝宁的脑袋还有些昏沉沉的,“至于燕家,能不碰就先不碰。”

    图兰跟吉祥之间有嫌隙,一旦碰上了,总不是好事。

    图兰心里也明白,闻言当即颔首,又问谢姝宁:“小姐,那您就留在这等奴婢晚些来接您?”

    虽说她们已回到了北城,但经此一事,谁也不敢再掉以轻心。谢姝宁身边只有个图兰会武,,鹿孔是文弱之人,月白也并不会武功,不管是哪一个送谢姝宁回去,图兰都不能安心。

    谢姝宁拍拍她扶在炕边的手,笑着道:“你从燕家出来时,不是让人去同大堂嫂说过,我身子不适提前家去吗?过会回了家,大堂嫂铁定要先去见娘亲,来慰问一番,到时候不见我的踪影,不好。你先去南城打探情况,我让鹿孔去府里送信,让卓妈妈派人来接我。”

    这也是个法子,图兰想了想便起身出门,牵了马又往南城赶。

    临行前,谢姝宁又叮咛了她几件事。

    图兰一一应了,策马扬鞭而去。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鹿孔给谢姝宁取了提神醒脑的药丸,让月白伺候着她服用了,而后才匆匆往石井胡同赶。

    得了消息,卓妈妈亲自往二门外见了鹿孔。

    鹿孔只略提了几句,卓妈妈是个人精,却听出了名堂,旋即便挑了几个人,又回去吩咐了一番,亲自带着人往谢姝宁那去。

    ……

    谢姝宁这,因为这场突发的状况,很是人仰马翻了一回。

    已经散了赏梅之宴的成国公府里,却安静得没有丝毫人声,连晚归的鸟雀扑棱翅膀的声音,也仿佛被虚空给吞噬了。

    万素素不明因果,摆着主人家的模样,听着恭维的话,送走了一众宾客,旋即伸了个懒腰,就要去见小万氏邀功。若没有她,这件事哪能处理得这般漂亮利落。万素素很自得,想起先前母亲阻拦自己来燕家的事,说是父亲会生气,她不由撇了撇嘴。

    谁不知道,父亲最疼小姑母,恨不得将万家都分一半出去,焉会为了这些个小事气恼。

    更何况,她这个做表姐的同二表弟燕霖一向亲厚,说是亲姐弟也不为过。如今燕霖摔断了腿,受了伤,躺在病榻上许久未愈,她担心得很,当然要亲自来看一看。

    明年,她便要出阁了。

    往后也没有再能留宿燕家的机会,她今次帮了小姑母一回,也算圆自己一个心愿。

    孤苦无依的小姑母,拖着病中的二表弟,日子实在太艰辛。

    万素素想着,长长叹了一声,迎着随夕阳隐没渐渐冷却的天气,往小万氏那去。

    谁知道,走至半路,斜刺里忽然多了一行人。

    脚步一滞,她挑眉看去:“表弟这个时辰,怎么在这?”

    燕淮成了国公,但在他们眼中。仍不作数,众人并不将他摆在高位看。万素素虽至像温雪萝一群人似的,日日在深闺里习字做女红。同身边的丫鬟婆子说三道四嚼人舌根,但她的见识,仍是浅薄的。

    她这一声“表弟”方才出口,站在燕淮身后的吉祥便冷笑了声。

    万素素脾性大,顿时被这笑声惹恼:“你笑什么?”

    吉祥木着脸看她,不说话也不笑。

    万素素气急败坏,又觉得自己若跟个小小护卫争执。未免有**份,当下便也不继续出声,只抿着嘴要越过燕淮往前去。

    长廊狭窄。燕淮不动,背着手立在那,忽然笑着同她说道:“表姐这急巴巴的,是要往何处去?”

    “我去见姑母!”万素素皱眉。

    “哦。”燕淮抬眼看她。“怕是不巧。我才从母亲那来,母亲已服药睡下了。”

    万素素吃了一惊:“服药?姑母又没有患病,何须服药?”

    燕淮敛了笑,定定道:“表姐不知?母亲早几日就已有了神志不清的症状。”

    “胡说!”万素素坚决不肯承认,仍要上前去,却被人给牢牢拦住了去路。

    “我有没有胡说,表姐自会知道。”燕淮轻笑,不置可否。只朝后摆了摆手,“趁着天色未黑。表姐不如家去吧,兴许还能赶得上夕食。”

    万素素慌张起来,“你这是要赶我走?”

    前几日她来时,正逢燕淮不在府中,算起来,时至今日,才是她第一次同燕淮见面。然而一见面,他竟然就要赶她回万家去。万素素怒火攻心,自觉受辱,张嘴便骂:“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你若赶我回家,便是同万家为敌,也足以证明你心中有鬼,不敢叫我留下照料姑母!姑母必然无病,乃是你使计害她!”

    燕淮一脸认真地听着,垂在身侧的手,长指微屈,指节发白。

    所有人,都觉得小万氏是对的,而他,大错特错,不孝不悌,目无尊长,是燕、万两家的败类。

    可是,他真的是吗?

    兴许真的是吧。

    燕淮嘴角笑意微苦,转瞬冷了脸,吩咐下去:“速速送表姐回万家去!”

    万素素没料到他竟然真的敢这样做,不由瞠目结舌,旋即便挣扎起来,“畜生,枉费祖母日夜为你忧心,寝食难安,实在不值!你且等着,不消多久,我便会将这些事禀给父亲,叫他亲自来救姑母!”

    一阵沉默。

    “你怕了吧?”万素素见他不说话,倒放软了些声音,“表弟,这件事……”

    然而话未说完,她便听到燕淮斩钉截铁地道:“表姐既是这般想的,那见到大舅时,还请帮我带一句话。”

    万素素愣住。

    燕淮淡然说道:“切勿赔了夫人又折兵。”

    “什么意思?”万素素追问。

    燕淮不再言语,扭头走人。吉祥说了声“恭送万大小姐”,一群人便飞速将万素素给拖了下去,塞进了马车里。万素素的东西也已被如意带着人打包收拾妥当,飞速送出了另一辆马车。

    很快,这两辆马车就驶出了成国公府。

    马车内的万素素尖叫,停车停车!

    可这尖叫声只有她自个儿才能听得见。

    她嘴里被堵了东西,手脚被缚,蜷在马车里,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送回了万家。

    一到万家门口,万素素并她的几个随侍丫鬟,便被丢下了马车。

    燕家的马车转身便走,刹那便消失无踪。

    因是丢在角门,沿途并无人看到,但万素素仍觉得万分屈辱,打定主意立即就要去见自己的父亲告状。

    泪珠扑簌簌落下来,糊了她脸上的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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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错愕(粉180+)

    檐下的灯,才点上,灯光摇曳间,几个守门的小厮原本各自打着哈欠,倦意涌上了眉眼。

    谁知忽的听到几声急躁的马蹄声,旋即便见有几个人从马车上丢了下来。

    大惊之下,其中一人眼明,立刻瞧出来了,嚷着道:“这不是大小姐?”话才出口,就被边上的另外一人给捂住了口鼻,斥道,“小点声!”但眼前的人是谁,他们都已认出来了。

    其中一人就匆匆往里头跑,去垂花门那通报这件事。

    自家被老爷夫人当成眼珠子疼的大小姐,竟被人堵住了嘴捆绑了手脚丢在家门口,实在是桩了不得的大事!

    在他脚步踉跄地跑去二门时,剩余的几人则飞速上前,先解开了万素素身边伺候的婆子苏妈妈手脚上的绳索,再让婆子去解万素素的。万素素啜泣着,一被人取下了堵嘴的布,就提起裙子往里头冲。

    苏妈妈在后头急呼:“小姐,您慢些慢些,脚上的绳子还未全解开呢!”

    也不知是如何打的绳结,好容易才解开了些,一动就又给缩回去了。万素素一跑,就重重摔在了地上,实在难看。众人便忙上前去扶她,只见她摔破了鼻子,殷红的两管鼻血淙淙流出,好不狼狈。

    面上又沾了些灰尘,发丝衣裳也都乱了。

    若这时叫万素素瞧见了自己的模样,只怕是自裁的心,也都有了。

    她屋子里的苏妈妈日日伺候她。最知她好脸面,知道这会决计不能叫万素素发觉自己的模样,便忙瞪了在场的诸人几眼。示意他们噤声。旋即,她才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将万素素给扶了起来,忧心忡忡地问道:“小姐,可摔疼了?”

    万素素闻言未答,忽然一个反掌掴向了苏妈妈的脸,怒道:“废物!解个绳子也解不好!”

    苏妈妈老脸紫涨。左边脸颊上通红的一个手掌印,说话间便高高肿了起来。

    万素素自小跟着父亲骑马舞剑,手劲不小。这一个巴掌下去,足以叫人疼上数日。

    就连嘴里的牙,都似乎松动了几颗。

    但苏妈妈不敢捂脸,只拼命忍着钻心的痛意。掏出干净雪白的柔软帕子来。战战兢兢地为万素素擦去面上的脏污。一不小心碰疼了,万素素又要发火,苏妈妈将脏了的帕子胡乱一卷往自己怀中一丢,连忙俯下身去,咬着牙解起那个半开的绳结来。

    在场的人,皆是大气也不敢出,都低着头候着。

    饶是如此,万素素仍觉得自己在府里下人面前丢了天大的人。浑身不适,恨毒了燕淮。

    她又想着小万氏也不知如何了。燕府里如今都快叫燕淮给翻了个天,她慈爱的小姑母跟听话的二表弟,只怕真的会如母亲私下里同心腹妈妈悄悄说的那般,没有一天好日子可过了……

    万素素鼻间痒痒,似有东西在往外流出。

    她怕脏,又怕万一是方才哭出来的鼻涕丢人,赶忙仰起头来,将一张脏兮兮的面孔朝了天空。

    天色已经与渐渐暗了下来,一轮上弦月,高高挂在那,发出淡薄的白光。

    她盯着看了许久,倒也不觉得眼睛疼。

    心情略静了些,她身上紧绷的肌肉也就随之松懈下来。

    蹲在地上的苏妈妈,也长松了一口气。

    绳子终于彻底被解开了。

    万素素收拾了纷乱的情绪,大步往里头走去。

    走至半道,便有一众人迎面而来,几乎是一路小跑而来。万素素一眼便看到,打头的人,是自己的生母万夫人。她喊着“娘亲”,拔脚奔了过去。本是想一头直接撞进母亲怀中去的,谁知到了近处,万夫人就着灯火看清楚了她身上的脏污,哪里还敢拥她,只连忙避开,抢了一旁丫鬟手中的大氅帮她披上,这才一把将女儿搂进怀中,连声说着:“你这是怎么了?”

    只是去了一趟燕家,怎么会是这幅模样归来的?

    万夫人问了一句,见女儿只是哭,生怕她哭脏了自己的衣襟,万一鼻涕眼泪沾上了总不妙,忙又松开了万素素,只挽着她的胳膊继续道:“罢罢,还是先回房换了衣裳,再与我细说吧。”

    哭的,也委实叫人心疼。

    万素素性子一直要强,鲜少掉泪,今日哭成这样,必定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万夫人就在心底里恨恨想着,莫不是小万氏薄待了她的长女?

    她是个妇道人家,眼瞧着近些日子丈夫绝口不提燕家的事,便以为小万氏的事,又都处置妥当了。哪怕燕淮成了国公,小万氏跟燕霖过的日子,也是无碍的。

    所以,女儿去了趟姑母那,回来竟就成了这幅样子,万夫人不由气极。

    她拥着女儿,陪着一道掉了几颗泪珠子,母女二人相携往里头去。

    过了垂花门,走在抄手游廊上,万素素忽然抹了泪,问万夫人道:“娘亲,爹爹人在何处?”

    万夫人不知她要做什么,便道:“你爹这几日都在书房,寻常连门也不出,怕是忙极,这会应当也还在那。你问这个做什么?若想见爹爹,明日一早去请安便是。”

    “不成,我现如今就要去见爹爹!”万素素抽泣着,嘴里说出的话却意外的坚定。

    万夫人唬了一跳,嗔她道:“胡闹!你这模样,怎好去见你爹爹,快些去换了衣裳好好歇上一会才是正经事。”

    万素素不依,扯着她的袖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娘亲,燕淮绑了我送回家来,又阻着拦着不肯让我见小姑母,小姑母如今只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什么?”万夫人闻言被吓白了脸,“你可莫要胡说。”

    万素素跺脚:“女儿是惯会胡说八道的人吗?字字句句都是真话呀!”

    万夫人煞白着脸。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燕淮的胆子,竟真有这般大?

    他难道还真能害死了自己的继母不成,说到底。他们也是母子呀!

    可瞧着自家闺女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了燕淮的模样,她又觉得这话不是假的。

    “你回房去换衣裳,晚些再来,我先去同你爹说这事。”万夫人想了想,觉得这事若是真的,就拖不得。忙松开了拥着万素素的手,扭头要往另一个方向去。

    那方向,是内书房所在。

    万素素又是哭又是摔的。浑身难受,但一想到自己亲爹收拾燕淮的模样,她就忍不住觉得自己身轻如燕。

    于是,也不顾万夫人阻拦。她大步上前。就往内书房去,“娘亲,燕淮还让我给爹爹带话,我得立刻便去!若是耽搁了,小姑母跟二表弟的性命,就多一分危险。”

    万夫人拦不住,只得边走边让人速速去备了热水送去书房。不论如何,这脸上的污渍。总要先洗了才好。

    等到他们行至书房时,热水也已经送上来了。

    屋子里灯火通明。身材高大的万几道伏案而书,听到小厮通传夫人跟大小姐来了,不由愣了愣,旋即搁了笔,让人请她们进来。

    如非要事,万夫人绝不会亲自跑到书房来寻他说话。

    万几道就起身离了书案,面色冷凝地等着万夫人母女进来。

    谁知眼前一花,万素素披着大氅,倒先冲了过来。发丝凌乱,面上脏兮兮一片,倒像是被贼人给掳走过一般。

    “爹爹!”

    万几道大惊失色,急声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万夫人连忙将屋子里的其余人都给打发了下去,里头只余下他们一家三口,并一盆还冒着热气的水。

    “素素才从燕家回来。”万夫人斟酌着话语,“素素说,她是被燕淮给绑着送上了马车,给赶回家来的……”

    “……燕淮?”万几道一僵。

    万素素便三言两语,迅速将在燕家发生的事都给说了,顺便连带着那些关于小万氏跟燕霖的性命之类的揣测之言,亦没有放过,尽数都塞给了万几道听,顺带着,还添油加醋了不少。

    饶是万夫人先前在路上已经听过了一遍,如今再听,也觉得头晕眼花,胸闷心悸,觉得紧张不已。

    可万几道听完,僵硬的神情反倒是松懈了下来。

    万素素不解,顶着一张花脸追着道:“爹爹,快派人去燕家把小姑母跟二表弟给救出来吧!”

    最要紧的是,还得为她报仇!

    然而万几道只是淡淡地吩咐起万夫人来:“先不说这些,拧了帕子叫素素先净面吧。”

    万素素错愕:“女儿不用净面!眼下焉是慢吞吞净面的时候!”

    万夫人却已经瞧出了不对劲来,老老实实走至那盆已经温热了的水旁,亲自动手拧起帕子来。

    “爹爹?娘亲?”万素素疑惑地唤着父母二人,心神不宁,“爹爹,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万几道瞥她一眼,重新在书案后落座,提笔蘸墨,“我知道你说的话,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你胡乱添加的。”

    万素素面色一青,慌忙扑上前去,抓着书案的沿,拧着眉头道:“可是爹爹,燕家都快被燕淮给翻了天了,小姑母跟二表弟的处境,也实在是危急呀!”

    “那你知不知道,万家也快被燕淮那小子,给翻了天去了?”万几道面色极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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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软禁(日珥仙葩+5)

    他说话时的语气也是森然的,听得万素素惊讶不已。

    书房里的灯火,也像是被惊着了,“噼啪”炸了声,摇曳起来。

    万素素不由得收回了扶在桌沿上的手,拽着身上温暖的大氅,往后退了两步。恰逢万夫人拧了帕子走过来,圈住她仔仔细细地为她擦去面上脏污。母亲的动作轻柔似云,万素素微微松了一口气,但眉目间仍有讶色未去。

    万夫人贴在她耳畔悄悄道:“回去吧。”

    这事,已不单单是小万氏母子两个人的事,反而还牵扯上了万家,那事情就麻烦得多了。万夫人到底比娇生惯养的万素素多活了几年,听到自己丈夫口中说出的那几句话时,便知不好,又恐女儿不知深浅惹恼了丈夫,当下就劝阻起来。

    万素素没吭声,也没动弹。

    端坐在书案后的中年男人就抬起头来,看了母女俩一眼,沉声道:“近日都不要让她出门。”

    “是。”万夫人柔声应了。

    万素素却登时暴跳如雷:“爹爹莫不是还觉得,这是我的错?”

    若不然,因何要禁她的足,而不是直接上门去质问燕淮他如何敢这般对待她这个表姐!生气过后,万素素一脸伤心,盯着父亲问道:“爹爹,燕淮的年纪比女儿还小,他怎么可能会有本事叫万家翻天呢?”

    万几道闻声只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天真无知。”

    万素素自觉已长大。十分不愿意听到说自己天真的话,更何况还带着无知二字,不由垮下了脸。

    万夫人趁机再劝:“瞧你这样子。快些回去歇息,不管有什么事,皆有爹娘做主。”

    这话说的万素素便高兴了许多。

    到底是亲娘,自己女儿被人给绑了手脚堵了嘴丢到家门口,丢了天大的人,怎么可能就此算了。她也看出来了万几道面色不虞,就不敢继续闹下去。乖巧地挤出一个笑脸来,同父母告退后,出了书房的门。往自己的院子去。

    书房内,顿时只剩下了万几道夫妇。

    万几道双手搁在书案上,抚着上头光洁的漆,正色同万夫人道:“近些日子。家中的几个孩子。都要看牢了,切不可让他们随意出门。”

    他说得严肃,万夫人便也听得用心:“您方才说的那些话,可是当真?”

    “那小子的事?”万几道皱眉,“年纪小,手段却不小,竟攀上了东厂的督主汪仁。”

    万夫人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地反问:“攀上了汪仁?”

    京都连日来。时局浮动,万夫人虽然身处内宅。但也曾有些许耳闻。宫里头,更是已经天翻地覆,远比他们想象得更加复杂。她听闻,年轻的李皇后,已彻底失了权,如今六宫尽数落在了皇贵妃白氏手中。

    今时不同往日,肃方帝又不比仙逝了的庆隆帝心慈手软,朝野之中,个个都提着一颗心在度日。

    朝堂是棋盘,后宫里的女人,就是上头的卒。

    权力交替,同时也代表了朝堂上的局面。

    李家,大势已去……

    万夫人再三斟酌:“汪仁近日,不是听说在着手整治李家吗?”

    虽明面上还没有消息摆出来,但私底下其实都已经传遍了。

    汪仁如今,可是肃方帝跟前的第一人。

    万几道平素同自家夫人并不大提及外头的事,更不必说政事,今日却有些忍不住了,憋屈了多日的心门被打开来,愁闷的话便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尽数倒给了万夫人。

    一顿话说完,万夫人骇白了脸,哆嗦着嘴唇去抓万几道的手,失态地低低惊呼:“他竟有这番本事?”

    “我也没能料到。”万几道声音愈发低沉,“汪仁脾性古怪无状,根本无法猜透,他要同我为敌,只怕会是一场恶战。”

    其实,这场恶战,俨然已经开始了。

    他已经被逼得焦头烂额,连顾及燕家的工夫也无。

    万夫人轻声喘了几息,眉头紧紧皱成川字,“那……小妹那,我们可是便撒手不管了?

    小万氏再重要,也不如他们自家人重要。

    “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母子等死。”万几道摇头。

    万夫人沉默了下去。

    她嫁进门的时候,万几道的两个妹妹都还未出阁。两个人都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大的天真活泼,爱笑爱玩,小的却沉稳可靠,端庄大方。她初进门时,还一度怀疑这姐妹俩是不是被人记错了年纪,分明小的才比较像是姐姐。

    不过等到三朝回门时,她便明白了过来。

    同样都是老夫人嫡出的女儿,大万氏却比小万氏要受宠的多。

    在几个兄弟面前,也是如此。

    她曾好奇地问过彼时还年轻的万几道,为何瞧上去,家中众人皆似乎疼爱大万氏些。

    万几道还用十分疑惑地眼神看她,似根本没想到她竟会这般问。他眉眼冷些,一不说话,新婚之中的万夫人便有些骇住了,只以为自己触到了逆鳞,问了不该问的话。

    谁知,万几道只是狐疑地解释着说,姐妹俩人性子不同,大的更天真无邪些,平日里也难免更骄纵些,泪珠子也掉得比别个多些,总而言之,大的瞧着便更软弱些。

    万家是武将门庭,几代人又多出男丁,姑娘家本就受宠些,偏生又得了这么一个讨喜爱撒娇的姑娘。

    于是府里上上下下,都宠大万氏更多些。

    自然,小万氏也是受宠的,但真论起来,同姐姐却是没的比较的。

    万夫人年轻时总暗暗为小万氏叫屈,觉得小万氏不过是性子老成些。怎地反倒是不叫人欢喜。

    所以,小万氏未出嫁之前,同她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她方才会那般问。也不过是因为忧心小万氏母子,此刻听到自家丈夫说,不能不顾他们,心里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万几道盯着灯芯,搁在书案上的双手渐渐握拳,“听说霖儿的情况,很不好。”

    燕霖在万家。就如同他们自己的儿子一般,而今知道他病重的消息,谁也不好受。

    万夫人想着方才女儿说过的话。叹了一声:“成国公府经过素素的事后,想必已是固若金汤,我们想见上霖儿一面,也是不易。若能求了老太太出面。兴许还有些用处。”

    毕竟燕霖小时。很得老太太喜欢,他也十分敬重老太太。

    万几道却只是狠摇了摇头,咬着后槽牙吐出一句话来:“老太太十几年前,就糊涂了!”

    万夫人不敢接话,半响只说了一句:“燕淮那孩子,总不至于,真杀了他们母子……”

    “燕景生前,将他送去了塞外。一丢就是那么多年,他手上的茧子你可瞧见过?那是长年累月习武拉弓握剑。才会留下的痕迹!”万几道想起燕景,就觉得心中一滞,语气都变了调子,“那小子的眼神,我一看便知,杀过的人,比你认识的人都多!”

    “……”

    万夫人攥紧了帕子,浑身一冷。

    书房的里的光线,渐渐昏暗了下去。

    ……

    同处南城的燕家,此刻亦是一片昏暗。

    上房里,小万氏幽幽苏醒,头疼欲裂。

    她徐徐睁开眼,便见寝室里依次站着几个人,皆眼生得很。她心头一跳,来不及细想便先喊了出来:“管妈妈人呢?”

    像是风吹落叶,无人应她。

    她大惊,掀开被子便要下地,赤着脚方才走出一步,却就被两个面无表情的丫鬟给制住了,又硬生生给推回了锦被上。

    钳住她肩头的两只手,像有千斤重,叫她动弹不得。

    胸腔里一颗心狂跳如雷,小万氏簌簌发抖,“给我去找管妈妈来!快去!”

    她用尽了气力呼喊,屋子里的人却都像是聋子一般,谁也不曾听见这沙哑又尖利的声音。

    良久,有个头发斑白的老妪掀帘入内,见她挣扎着在寻管妈妈,不由嗤笑了声,“夫人,管妈妈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了。”

    小万氏面若金纸,终于回忆起自己晕过去之前都想做什么,如今看自己成了这幅模样,身边又没了管妈妈,怕是事情败露了。她大口喘着气,手指弯曲,在锦被上发出“嗤啦嗤啦”的尖利声响,“那就给我去叫燕淮来!去叫燕淮来!”

    老妪摇头,“国公爷让您好生养病。”

    小万氏癫狂地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伏在枕上笑个不停。

    屋子里的人,都觉得她是疯了。

    老妪皱着眉头看她两眼,打发了屋子里的其余人出去,“都去外头候着,这里有我守着便可。若如意来了,便告诉他,夫人醒了。”

    众人齐齐应了是,鱼贯而出。

    角落里的六角宫灯静悄悄地燃着,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了小万氏癫狂的笑声。

    笑了一会,似是力竭。

    笑声渐渐熄了。

    外头的人,想着里头有如意的外祖母周嬷嬷守着,就都放下心去。

    周嬷嬷今年五十余岁,但身强体健,一直在庄子上过活,这一回是被如意特地请回来镇山的。恰巧赶着时候到了。

    阖府都知道,如意的娘,也就是周嬷嬷的女儿,是因为二爷燕霖死的,其实也就是死在了小万氏的手里。所以,周嬷嬷对待小万氏,定然不会有好颜色。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发生了。

    内室里笑声停歇后,谁也没有瞧见,周嬷嬷走近了小万氏,将人扶起,一脸怅然地对她说:“夫人,您何必呢……”

    看似疯疯癫癫的小万氏,眼神清明地看着眼前的老妪,笑着唤了声“嬷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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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七月,感谢诸君相伴

    转眼间,已经到了八月一号的凌晨,因为渐渐逼近的台风娜基莉,外边一直在下雨。

    大雨瓢泼的时候,似乎总是容易感伤些,我忽然很想像个老太太一样,絮絮叨叨逮着你们挨个感谢过去,挨个么一下~

    五月上架以来,我日夜忐忑,从未想过要在粉红榜上占一席之地。

    那么多的神,那么多的壕。

    太难了,光看着就觉得鸭梨山大。

    一个七月冲过来,凌晨到来的那一刻,我觉得像是打完了一场仗,近乎虚脱般的疲惫,连喘气都累。

    我预想过最好的情况,留在20名,稳稳当当的,就已是满足。

    可是亲爱的你们,给了我一个惊喜!

    279张票,17名!

    这样的成绩,在榜单上毫不起眼,甚至不及大神的零头,可是于我,已是最好的鼓励跟赞誉。

    未进前十,拿不到一毛钱的奖金,拼命加更求票,值得吗?

    值得的。

    傻子一样丢开了脸面,疯子一样拼命呐喊求粉,为的是最后一刻达成的那种欣喜跟难以言表的荣耀感。

    评论、粉红、打赏、订阅,一点一滴汇聚成了这本书今日的成绩,感激的话一箩筐也倒不完。

    我有时也会想,翻来覆去说着感谢的话,你们会不会麻木会不会厌烦,会不会在心里想着这个作者贼啰嗦贼矫情贼讨厌!

    可即便这样,我还是想说些什么。

    我想当一个好的作者,一个活生生的作者,而不是从来不出现在书评区,每天只会发文不留一字的作者。

    写连载,最骄傲的事,从来莫过于认识你们。

    当然如果大家嫌我啰嗦了,记得告诉我^_^

    最后,新的征程开始了,你们还愿意陪我继续走过八月吗?

    没错,我是来打劫保底粉红的老妖婆~(未完待续。。)

第236章 乳母

    这一声唤完,小万氏长舒了一口气,身子往后懒懒一靠。

    周嬷嬷神色警惕地注意着外边的动静,静静屏息听了一会,方才迈开步子往一旁小几上温着的茶水走去,取了只倒扣着的粉彩茶盅,她满满沏了一盏送到了小万氏的嘴边:“夫人渴了吧,快些用些茶润润嗓子。 ”

    小万氏也果真是渴极了,双手接了茶盅便大口喝了起来。

    “咕嘟”两声,一盏茶就尽数落进她的肚子,茶盅里连一滴也不曾留下。

    周嬷嬷面露诧异,小心翼翼又接了空的茶盅,搁到了一旁。

    她背身站在黑漆的长条小几前,身形已有些佝偻,头上的发丝也白了泰半,穿着的衣裳也是粗布的,甚至不如府上的粗使婆子。

    小万氏歪头看着,不由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来,眼睛微眯,望着周嬷嬷的背影蓦地地道:“是如意那孩子请你回来的?”

    说起如意时,小万氏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

    周嬷嬷正巧转过身来,瞧了个正着,心头一跳,点了点头缓缓回答:“是,他娘死的早,眼下这种时候,他也只能来寻老奴。”

    小万氏便笑:“他倒是聪明!嬷嬷向来能干,只一个燕家内宅,根本不在话下,整顿一番,不过是信手捏来之事。”

    “夫人说笑……”周嬷嬷眼角已有了重重叠叠的纹路,皱巴巴的堆积在那。愈发显出老态来,“您也知道,老奴其实并不想回来。”

    成国公府于她。是块此生都不愿再涉足的伤心处。

    小万氏当然也清楚得很,可是越清楚,她便越恼,“所以你今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周嬷嬷正色看向她,老眼中并无昏聩之色,她定定道:“老奴只有如意这么一个外孙。实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也随他娘一道去。”

    “嬷嬷怕是已经知道了吧,如意他娘的事……”小万氏忽然颓了几分气势。

    如意的娘。是燕淮的乳母,从小帮着大万氏带大了燕淮,燕淮所知道的那些关于生母大万氏的事,也都源于这位乳母。

    燕淮被父亲燕景送离了京都后。小万氏曾私下里悄悄拘了她来询问过多次。但始终毫无头绪,最后只能不了了之。直到几年后,燕霖日渐大了,如意的娘,就时常在下人跟前说些什么燕淮才是府里的世子,才是将来爵位的继承人一类的话,终于惹恼了她,叫她寻了个由头。生生将人给打死了。

    这些个人,全是白眼狼!

    小万氏如是想着。原先颓了的气势猛地又高涨起来,她望着周嬷嬷冷笑:”嬷嬷可是怪我?”

    周嬷嬷沉默着没有说话。

    许多事过去了便过去了,岁月长河悠悠漫漫,往事犹如秋日落叶,落下去,便没了,再寻不到踪影。

    周嬷嬷并不想提及过去的事。

    小万氏却将一切都记得牢牢的,因恐隔墙有耳,她将声音压得低低的,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同周嬷嬷一字一句地道:“幼时,她便总跑去大姐那玩,平日里大姐差她做事,她便跑得比谁都快。嬷嬷你说,那件事,她是不是也清楚得很?”

    周嬷嬷悚然一惊,连忙道:“夫人休要多想!”

    “我多想?”小万氏凄凄一笑,“嬷嬷,她是你的女儿,是我的乳姐!她同我都吃着你的奶长大,可是在她心里,分明大姐才是她的正经主子!至于我,不过是大姐跟前的一块碍脚石……”

    窗外忽然风声大作,也不知吹起了什么,砸得窗棂“哐当”一声响,唬了周嬷嬷一大跳。

    周嬷嬷僵着身子,嘴角也是僵硬的,艰难分开,从里头挤出破碎的话语来:“她已丧了命,该赎罪了……”

    小万氏陡然噤了声,眼角上挑,目光冷厉地朝着她看过来,“所以我才留了她儿子一条命,给了他饭吃,将他养到了这般大,好叫他帮着燕淮那小畜生一道算计我!”

    “他不过是被逼无奈。”周嬷嬷被她突然拔高了的音量震住,想着自己唯一的外孙子前几日坐着马车来田庄上寻自己时,笑眯眯的模样,不由心酸不已,慌忙反驳。

    小万氏却被她回嘴的寥寥数字,给急红了眼。

    周嬷嬷原先,是万家的下人。

    小万氏出生后,万老夫人连一滴奶水也无,便是做母亲的有心想亲自喂养,也无能为力,后来便择了彼时奶水充沛的周嬷嬷来做她的乳母。

    算起来,如意的娘同小万氏,也是自小一道长大的。

    故而后头出了那样的事后,小万氏才会有种被人背叛后的绝望之感。

    众叛亲离,无人可依,连身边最看重的婢女,也颠颠地越跑越远。

    她是恨的。

    从那一刻开始,她便日夜都恨着他们。

    自她嫁入燕家做继室开始,她就有心要除掉如意母子,用以泄愤。

    彼时周嬷嬷也跟着她,一道来了燕家。她的心思太过昭昭可见,周嬷嬷看着她长大,很快便察觉了异状。

    周嬷嬷苦苦哀求,她的心便因为乳母的哀言,软化了。

    她答应了周嬷嬷,会留下如意母子的命。

    但次日一早,她便将周嬷嬷远远送走,命周嬷嬷留在田庄上,没有她的命令,永不能回成国公府来。

    最初的那些日子,她也的确遵守着自己曾对人许下过的诺言。然而诺言是能让她的儿子成燕家的长子袭爵,还是能让她从此不必再在故去的长姐灵位前执妾礼?

    什么承诺,都是空的!

    唯有能紧紧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真的!

    “嬷嬷莫不是也觉得。那小畜生该继承燕家偌大的家业,该继承爵位?”小万氏深吸一口气,攥紧了身上覆着的被子一角。

    周嬷嬷语塞。良久方低低道:“事情已成了定局,夫人还是放宽了心,好好将身子养好了才是。”

    小万氏连连摇头:“我的儿子就要死了,她的儿子凭什么却能继承家业?这不公平!太不公平!”

    “老天爷都看在眼里的夫人,凡事皆有因果,您再怨再恨,又有何用?”周嬷嬷看着她。想要透过那张苍白狰狞的妇人面孔看一看曾几何时,摇着纨扇,笑意轻浅的安静少女。但却怎么也无法看清楚。

    一晃眼,已过了这么多年,可是谁也未能放下。

    小万氏重重咳嗽起来:“你滚,你也滚吧!滚去护着你的外孙。莫要叫他落在我的手里!”

    周嬷嬷腿脚僵直。站在原地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方才转身掀帘而出,打发了几个粗壮的婆子进来守着。

    不欢而散的场景,她早已遇见了千百次,但真的发生了,仍叫她心中苦涩。

    若非为了如意,她是果真再不愿涉足燕、万两家所在的南城。

    这里头,除了伤心外。便什么也留不下了。

    老妪的身板在茫茫夜色里,愈发佝偻了。

    ……

    而此刻坐落在北城的谢家大宅里。宋氏正揪着谢姝宁的耳朵痛斥:“我素日舍不得同你说一句重话,那是因为知道你自小便有分寸,做事稳当有主见,如今倒好,身子不适,你也瞒着我?悄悄让鹿孔来寻了卓妈妈,却不与我知会一声?”宋氏骂着骂着,眼眶一红,“你若真出了事,叫我如何活着?”

    儿女就是她心头的肉,动一下都疼。

    谢姝宁头一回见她生这般大的气,不由悄悄瞪了柳黄这实心眼的丫头一眼。

    正巧宋氏瞧见了,忍不住又骂:“你瞪她做什么!要不是柳黄来告诉我,我还不知呢!”话毕,她便让桂妈妈取了赏银来,给柳黄塞了满满一手才喊了停,吓得柳黄连谢恩的话都不会说了,只呆愣愣看看谢姝宁又看看卓妈妈。

    谢姝宁苦笑:“娘亲赏你的,还不快收起来!”

    柳黄这才急巴巴地冲宋氏谢恩。

    先前鹿孔来寻卓妈妈,避开了宋氏,动静又小,谁也没发现问题。谢大奶奶一行人又都还未回来,原本一切都安置妥当了。

    谁知柳黄这丫头在潇湘馆里左等右等,不见卓妈妈带人回来,心慌意乱之下忍不住就去告诉了宋氏。

    结果便有了这会的一出。

    宋氏又训了她几句,耳中又听着月白一叠声地解释谢姝宁身子无恙,这才渐渐软了语气。

    就在这时,外头跌跌撞撞跑进来个小丫鬟,大喘着气道:“太太,四少爷跟五少爷回来了!”

    宋氏大惊,旋即满面喜色地道:“人可是已入了府?”

    小丫鬟缓过一口气,重重摇头:“还不曾,是五少爷跟前的小厮大贵先骑了马回来报信的,约莫半个时辰,就该到府外了!”

    谢姝宁也惊喜不已,连忙问:“朱大贵人在何处?”

    说来,朱大贵是她屋子里大丫鬟朱砂的哥哥,当年会跟着谢翊南下,也是得了她的提拔。

    “在门房上吃茶,过会还得返程去迎一迎二位少爷。”小丫鬟细细解释着。

    谢姝宁闻言,便熄了要先在哥哥回来之前,私下问一问朱大贵他们在书院近况的念头。

    宋氏惊喜过后,也重新镇定下来,立即打发了人去检查谢琛跟谢翊的住所,又要赶谢姝宁回潇湘馆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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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介绍:
谢姝宁死了。 同幼子一道死在了阳春三月里。 可是眼一睁,她却回到了随母初次入京之时。天上细雪纷飞,路上白雪皑皑。年幼的她白白胖胖像只馒头,被前世郁郁而终的母亲和早夭的兄长,一左一右护在中间。 身下马车摇摇晃晃,载着他们往她昔日噩梦驶去…… 然而这一次,人生会不会变得不同?闺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闺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闺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