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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剑全文阅读

作者:小羊毛     乌剑txt下载     乌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七八

    这个干涸的初冬,就是一滴雨也不肯下。可是风很大。城门初开的时候苏扶风被俞瑞拖着往外走。她很清楚,离开了这里,一切幻象都会像没发生过一般结束。

    她第一次逃出来是以邱广寒为借口,这个未完成的任务在当时竟成为了她的救命稻草。俞瑞虽然不愿放她走,但也知她的理由并非捏造;他也不愿花更大成本,将这件任务交给他人——于是,她逃了出去。这只是暂时的,俞瑞要求了她最晚回来的时间,倘若超过了,便要派刘景出发。不过能躲过这一段时光已经很好了——至少她离开天都峰的时候,刘景仍然好好地呆在家里。为防万一,她也想过尽量找到凌厉,当面告诉他这宗危险。可是她一想到要见他,整颗心都凉了。她几乎不知道自己在他面前,还有没有勇气抬起头来。

    她也已没那么把杀邱广寒的任务放在心上——既然这是一次“逃走”。以她的敏锐,她当然看得出凌厉对邱广寒的欢喜,看得出她并不是起初所声称的那样,是邵宣也的什么人。可当听到些他们的蛛丝马迹,她还是下意识地去了那附近。在那山上的偶遇,其实,也算不上真正的偶遇,而对邱广寒的出手,也许,只是她绝望与不清醒之下的最后一击。

    若凌厉盛怒之下是一剑干干脆脆地杀了自己,是不是更好呢?那大概才是自己的期待,而不是这样叫她滚之后,在两人之间余下那样的痛恨。他那般表情令她愈发绝望与不清醒,脑海中一片空白,空白到——她表现出那般令人齿冷的神情。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是多么慌乱,否则——又怎会忘记把最重要的事情告诉他。

    错过之后,她久久自责,却也没有那样的勇气再去寻他、面对他了。便当此时她又遇到了那个来追杀她的苏折羽——这是万万没有料到的。与苏折羽的相遇,纵使她是带着杀意来的,却竟也多少冲淡了她心里的绝望。

    她的心平静些了,因为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自己。她有那样一瞬间的错觉,觉得还有另一个人,在为自己过那一半没有过上的生活。若自己的生活已经污浊不堪,苏折羽的那一半会不会美好一点呢?

    她并不知道苏折羽的那一半也并不是美好。在她的幻想里,她是比自己幸福的——就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也好,因为这至少是她在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地狱里时,能有的一些些幻想。

    她赶在最后的时刻回来,已是七月过半。不久便得知的“拓跋瑜”和邵宣也的婚事让她感觉到一丝猫腻——因为,从乔羿、苏折羽的对话之中,她很清楚地知道拓跋瑜就是那个应该已经死在她手下的邱广寒。

    可即便不是为她还活着的缘故,她也足够惊讶了——凌厉一直这般挂在心上的这个邱广寒,怎么到头来要嫁别人?

    她于此也只能惊讶而已,无法插手其中改变任何事。变故发生在七月的最后一个晚上——时刻都不忘关注刘景去向的苏扶风,终于发现他不在家中了。

    从来不走远的刘景竟然不在了——只有一个可能,他离开天都,去执行他的任务了。

    她惊得几yù昏厥。是的,俞瑞也许不知道邱广寒就是拓跋瑜,也许也不知道邱广寒和凌厉的关系,但他也和她一样,猜测在八月的洛阳城,可以找得到凌厉,因为至少,凌厉与邵宣也的关系很好。原来始终没有派出刘景不是他放过凌厉了,只是他——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现在去追,还来得及吧?她再不考虑什么,也这般奔了出去。反正俞瑞已经派刘景去杀凌厉了,就算被他发现我逃走了,又还能有什么更坏的后果呢?

    那就是第二次逃走了。而今,洛阳城终于,再次一点点地被抛在身后,她再一次,要回到自己的地狱里去了。

    如果她,苏扶风,和她,苏折羽,足够了解彼此的生活,那么她们会发现,俞瑞和拓跋孤大概没有什么不同。他是她的大哥,而他是她的主人——他们一样把身边这个女子当做自己的一种附属,要这般独占为己有。

    他们也一样并不“爱”她们的吧,只是“需要”她们而已——只是那么纯粹的自私而已。然而,她们竟不同了。她,苏扶风,觉得身在地狱;而她,苏折羽,却觉得身在天堂。

    这样的差别太荒谬,因为那差别只在于,她们一个“爱”他,一个却“不爱”他。所以她清醒,而她沉醉;她痛苦,而她快乐。也许她们都有过绝望,但就连绝望,也在两个方向。

    又或者,拓跋孤和俞瑞还是有不同,至少现在的苏扶风相信是如此,因为她曾清楚看见了拓跋孤手背上的红点。假若把他们互换,她想,俞瑞是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的吧。

    再或者,其实根本不应该这样比——因为她的凌厉才是苏折羽的拓跋孤,而俞瑞根本不配被牵扯进来比较——可她不敢这样来比,因为这更显出她的悲哀,因为苏折羽还在拓跋孤身边,而她和凌厉,却或许已经永远地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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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过来,覆过去。

    邵宣也身体并没动,但他的心里却在翻过来覆过去,所以他忽而抬左手去遮眼睛,忽而又抬右手。

    躺在床上已是深夜,众人的后怕与关心总算都已过去,安静了。可是无论是睁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他总能看见苏扶风那个从树顶凝视自己的样子。

    不是她。他反反覆覆地想。对我下手的人,绝不是她。

    时珍自然坚决相信适才偷袭邵宣也的就是苏扶风的,众人也同样如此认为,甚至邵宣也也一度如此。可是他仔细回想,暗器前来的方向与苏扶风那一声大喊的方向,似乎有那么几分偏差。他想不清楚,眼皮酸痛沉重,他宁愿一切都等到明天再说。

    可是门外的脚步声扰得他无法入眠——尽管人是走了,说是不妨碍他的休息,可是多派了人手在他附近巡视,结果就是如此。他只好翻过来覆过去——地想象一条一条细节,来作是她或不是她的证据。

    何况,的确是因为她喊了我一声,我转了身,那暗器才打偏的。他又想。她若真的想要我xìng命,后来也有的是机会。

    他叹了口气。不是她——可是她似乎知道是谁。她可以早点脱身,却在树顶,等到我的援兵来到——她分明是怕我一个人在那里会再遭毒手。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苏扶风,你是否也像凌厉一样,是那种我在完全认识之前,根本都不了解的人?

    只是,无可否认的,你仍然是我的杀父仇人。我可以不追究你,却不可能容你在明月山庄,即使今天其实是你救了我的xìng命。

    天蒙蒙亮时,他在迷糊中感觉到有人推开了自己的屋门,睁开眼睛来,床边坐着时珍。她形容憔悴,像是吸足了忧愁,陡然老了好几岁,见他醒来,她竟垂下泪来。

    现在怎么办好。她沙哑着道。这件事……终于要瞒不过去了……

    娘。邵宣也连忙忍痛坐起来,握住她手。你不要担心了,这件事并不是我们的错,我看,倒是要叫青龙教来好好解释解释。

    但如此一解释,真正的拓跋瑜早就逃跑了的消息岂不是就走漏了——青龙教怎样我不管,可明月山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的,都是我们明月山庄啊!

    邵宣也看着她,她真的老了。他心里突然难受起来。这件事——娘不要再cāo心了。他看着她道。交给我就是。娘一夜都没合眼吧……?还是快去歇会儿,我派人陪你回去。

    宣也!时珍拉着他手。娘不要紧,娘只担心,只担心你。担心明月山庄——你爹留下来的这担子,我们若是担不好,有何颜面去见邵家列祖列宗!

    哪里,不至于的。邵宣也宽语道。

    我没敢派人去追。时珍收了收泪道。我怕一闹起来,尽人皆知了,更不好收拾。你身体觉得怎样了?

    没什么大碍——娘,你听我说,苏扶风这件事暂且先放放,既然你不想闹出去,我们也便不声张——我相信苏扶风自己也不会声张的。她来明月山庄的目的,我至今也想不明白,不过你先要相信我,她没有要害我的意思。

    她没有要害你,那么昨天晚上……

    应该另有其人。邵宣也道。

    但是这细叶刀在此,这却是苏扶风的东西!

    娘,你先听我说完——我觉得,不是她;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把刀,或者可以作为一条线索去追查,但是昨天她有太多机会,却没有下手,这总是事实。

    那么——会不会是拓跋孤的诡计。时珍少有地听了他的。

    我看也不像。邵宣也道。苏扶风在这里,没有做过任何像是受了他指使的事情。

    我还是不明白,苏扶风不是凌厉一伙的杀手么,几时又在拓跋孤身边……

    邵宣也便再向她解释苏扶风与苏折羽并非同一人。这母子两人的对话直进行到天sè大亮,才突然听到啪的一声,门被推开,邵霓裳跑了进来。

    大哥,大哥听说你受伤了?她满脸焦急之sè。

    时珍心不知怎的一沉。霓裳……你怎么知道了?

    我在外面听人说得。邵霓裳跑了过来,你没事吧?吓……吓坏我了……

    是谁说出去的!时珍暗自跺脚道。

    也难怪。庄里这么多人,难保没有人多嘴。邵宣也说着,向邵霓裳笑笑。没事,放心吧。

    嫂子呢?我还听说这件事与嫂子有关,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回邵宣也的面sè也略略一变。你都听说了些什么,仔细讲给我听。

    邵霓裳点点头。外面传言说青龙教主嫁过来的妹妹其实是当年杀害爹爹的凶手,青龙教的目的是想伺机暗中害你,好减少中原武林一个劲敌,而非与我们结盟——大哥,那都是胡说八道吧?

    邵宣也慢慢往后靠了下去。霓裳,你都是听什么人说的?

    好多人在说——一大早的,街头巷尾都在传了。

    岂有此理!邵宣也突然狠狠地一拍床沿。时珍与邵霓裳都吓了一跳。宣也,你先不要……

    看来有人早有预谋,知道我们不会声张,不想声张,他偏先替我们声张了!邵宣也恨恨地道。有人——想借此破坏我们与青龙教的和盟!

    大哥,那何必又怕他们,叫嫂子出来一说话,什么胡说八道杀手的,不就全都解释清楚了吗?

    你嫂子就是苏扶风没错。邵宣也看了她一眼。她昨天晚上已经离开明月山庄了。

    什……什么?邵霓裳大吃了一惊。那个苏姑娘——苏折羽姑娘——是苏扶风?

    所以这件事,百口莫辩了。

    到底……到底怎么一回事呢?邵霓裳不解地道。

    宣也,现下怎么办?青龙教为自己考虑,怕也是不肯承认是他们调包了“拓跋瑜”……

    哼。邵宣也冷笑起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这出戏再往下演,也是没完没了了!

    什么……什么意思?时珍有点恐慌。

    事到如今,演不下去便不演。邵宣也道。否则瞒完一出又是一出,圆完一谎又圆一谎——明月山庄总有把柄在人手上,还如何做明月山庄!

    ……可是你若说了实话,纵不能说身败名裂,但即刻也就是个颜面无存啊!此事倒不如找拓跋教主再商议商议,如果他肯把苏折羽再送来——另外一边我们加紧去找广寒——说不定还来得及弥补……

    弥补?邵宣也冷笑。这种时候还说什么弥补——一切都是因拓跋孤而起,如今还要找他来添什么乱!娘,你们不必再说了,这件事我有主意,该是怎样就是怎样,我已经受够了,便当这是个机会把真相都说出来——余下的就看青龙教肯坦白到什么程度了吧!

    时珍还要说什么,邵霓裳已经站起来。好,大哥,我赞成你。霓裳还是喜欢这样的大哥!

    邵宣也微微一笑,伸手搂了搂她。

一七九

    等待的第五天,凌厉在徽州听说了这场变故的传闻,连同邱广寒,一起愣住了。

    终于有消息了啊。他半晌道。可是原来邵夫人——并不是你?

    哥哥玩什么把戏呢?邱广寒也皱眉。

    如果是你哥哥——难道——故意令苏折羽去行刺然后嫁祸给……

    你不要乱猜!邱广寒急道。

    我就是奇怪呢!凌厉道。这门亲事是你跟邵宣也,苏扶风又是怎么扯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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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龙教听到这传言也并不晚。消息是程方愈带来给拓跋孤的。

    叫人发现了么?拓跋孤只是淡淡地道。苏扶风这个女人,原来这么沉不住气?

    其实他心里也并没有看上去那样平静。在他看来,本来,只要苏扶风不主动说出些什么来,邵家也是找不出什么破绽的。这一次邵宣也亲口放出的消息并没有透露详情,但“所谓的拓跋瑜竟是我们明月山庄的头号仇敌苏扶风”,这句话,一清二楚,江湖大哗。

    但是关于苏扶风的处置,却又没有下文了。也有人追问过苏扶风人在何处,但邵宣也等人却是避重就轻,着力说的是自己的无辜受骗与青龙教的不是。拓跋孤很明白,他们是想逼自己出来,把这件事接着说下去——也就是说,最关键的“偷梁换柱”的来龙去脉,他们丢给了他拓跋孤来跟江湖解释清楚。

    看起来邵宣也这一次是铁了心了。拓跋孤扫了程方愈一眼——程方愈几乎就没带来过什么好消息,这让拓跋孤看见他就有几分莫名的恼火。你说怎么办?他问他。

    程方愈一怔——属下……属下觉得此事不能置之不理,否则我们辛辛苦苦妥协下来的和盟,怕就要这么毁掉……

    本座问的是怎么办,不是要不要办!拓跋孤打断他。

    程方愈又一怔。此事……属下觉得邵宣也这次怕是不能轻易地吃套了;本来他或者为和盟有所顾忌,这次牵扯到苏扶风,那是他的杀父仇人,他恐怕是……

    我问的是怎么办!拓跋孤再一次打断他。

    程方愈一顿,心知自己废话太多——他说的这些,拓跋孤自然早也想到了——当下一咬牙,道,方愈觉得,也唯有告知天下,苏扶风便是教主的妹妹,至少要让他们知道,咱们这一回——全没有欺骗谁。

    拓跋孤哼了一声。说得轻巧。现在苏扶风下落不明,她对邵家说了些什么也未可知,你怎知此言一出,不会弄巧成拙?

    属下——的确也有此担心,但除此之外,再无他法:如果一定要跟明月山庄解释,一个办法是牺牲了苏扶风,就说她中途掉包了苏姑娘——恰好苏姑娘现在人也不在,我们只说是她把苏姑娘害了,都推在她身上;待到跟外面人说,只能明说苏折羽姑娘就是教主的妹妹拓跋瑜了。

    拓跋孤虽是叫他说,心里却在拿自己的主意,想了一想道,邵宣也这次是纯挑衅——他应该很清楚我把苏扶风放在那里并非有破坏和盟的恶意,哼,他只不过嫌先前被我们压了一头,如今想趁机要个说法,但是他放走广寒在先,这一下最多不过扯平,还敢跟我要什么说法!

    若是这样的话——邵宣也此人有点偏执,一贯吃软不吃硬,对他好言好语诚意相劝,说不定有用?

    本座现在又如何派得出人手去跟他好言好语。拓跋孤没好气地道。

    程方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青龙教这许多人,自不是一个都派不出去,只是若派个地位不高之人,便又失了这谈判的礼数,反激怒对方。他很清楚此刻在拓跋孤身边的人,够格去的也就只有他程方愈了——只是他一去,拓跋孤身边势必无人——霍新在徽州,顾笑尘下落不明;单疾风自不必说,苏折羽也在漠北未归。

    如果教主觉得方愈能派上点用场——方愈愿意再走一趟明月山庄。程方愈想了想还是请命道。

    你?拓跋孤睨了他一眼。你父母妻子都在徽州,你不想早点见他们?

    多谢教主为方愈想得周全——方愈何尝不想念他们,只是正因方愈不比旁人拖家带口之累,此刻还可孤身走动,事成之后,径去徽州与教主会合便是!

    拓跋孤呵呵笑道,本座还未开口,你却已将此事决定好了?

    程方愈正要说什么,拓跋孤道,既然如此,那么明月山庄之事就不容有失——事“成”之后,才准你来徽州。

    程方愈俯身接令道,属下明白!

    程方愈走的时候,十一月已过了十天。然而,二十天后的徽州,十二月初一,最后的期限,苏折羽却并没有回来。

    她从一个多月前起便启程前往大漠。她从小在大漠长大,跟随拓跋孤之后,又继续在大漠住了八年,中间也曾出来走动,自然不可能迷路。相反的,看过拓跋孤的地形图后,她很快便找到了那户人家。

    天气大好,往年秋rì的风沙并不曾在这rì肆虐,只是烈rì依旧挂在天上,让她不可遏制地想起初次见到拓跋孤时的那个情境。那个时候,他的妻子刚刚死去,他刚刚因此而下定决心,离开原来居住的地方;而现在,十年后,那个被他在路边捡起的小女孩,终于能替他回来了。

    她抬手,要敲门,门里却突然传来一声低叹。她微微一怔,只听门里有人道,今天廿一了吧?是一个苍老的妇人的声音。

    一老丈的声音道,你每天数它干什么!不来就不来,还落得清净!

    往年里十五就来了……妇人喃喃唠叨。

    只这几句话,苏折羽心中突然怦然一动。

    “那两个老鬼每年看着我都像恨不能吃了我,给自己的女儿报仇。”在交待她此事的时候,拓跋孤曾这样说。“所以你去的时候,也不必给他们好脸sè。”他还加了一句。

    但是,果真如此么?

    她屈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门。

一八〇

    她确信他们听见了,可是一时,竟没有人来开门,似乎唯恐这是种错觉。半晌,才听里面那老丈的声音道,谁呀?

    请问这里是楚楚峘家么?苏折羽道。

    又过了一会儿,门才呀的一声打开。只见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花白头发,面目黝黑的老人,虽然实际上远没有那么老——但此刻看上去,却活似有七十岁了。

    我就是楚楚峘。老丈道。姑娘是……

    我是奉主人之命来的。苏折羽道。有一些东西带给你们二位。

    哪个主人?楚楚峘不解。

    苏折羽伸手入怀,取出那个金sè的饰环。

    金sè入眼,耀得楚楚峘眉宇一缩。他似乎一时怔住,想不出说什么,下意识地便要关门,却又不知为何,站着没动,半晌,才哼了一声道,他人呢?

    是谁?妇人此时才从里屋走出,开口刚问,便瞥见她手中金环。

    你是……她忙上前。

    主人有事走不开,特嘱我前来看望二位。苏折羽道。

    两人都似是无话,半晌那妇人才尴尬道,请,请进来坐——他怎么……真是……这么远的地方,却叫你一个姑娘家……

    苏折羽走进了,才为礼道,因为出发时便耽搁了,又不熟路途,所以……比往年来得晚了些,累二位久等了。近几个月主人人在安庆,所以让我带来了些安庆的东西——再有一些钱票,我都换了现银,总共是五十两。她停了一下。主人说,多了你们也不要,所以,我便照他的意思……

    那两人似乎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楚楚峘似乎突然省起,便忙过来接那包袱,口中道,你一个姑娘家,背了这么沉的东西——走了多久?

    苏折羽却担忧他年老体衰抬不动那包裹,只道楚楚伯小心,却见那楚楚峘全不似看上去那般衰弱,将那包袱便放在了一边。苏折羽思及大漠之民,也常是身强力壮之人,是以这楚楚峘其实也只是看上去年迈了罢了。

    另一边妇人便给她倒水,苏折羽谢了一喝,竟是一碗算中带涩的酒,这酒位极怪,又透着种极浓烈的熟悉的气息。她呛了一口。这是……

    哦,我们这附近有眼泉——泉边有种青碗花,用茎挤汁,掺了泉水,便是此饮了。妇人似是尴尬未消,解释得很是详细。

    青碗花么……?苏折羽若有所思,将碗放下了。算来,自己有多久没有喝到青碗花汁了?

    只听妇人又道,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苏。苏折羽如实以告。

    苏姑娘……呃,你是阿辜的……什么人?

    苏折羽愣了一下。从来没人这般称呼过拓跋孤的。她一省悟,怕她心里误会,忙站起来。我只是……

    她说了,那小子是她“主人”!楚楚峘在一边道。你瞎打听什么。

    妇人似乎更为尴尬,忙到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想问问苏姑娘,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然今年怎会……

    主人没事,很好。苏折羽道。楚楚伯母不用担心了。

    楚楚峘哼了一声,向妇人道,人都不在大漠了,还想要他年年都来看你?也就只有你还指着他上心。

    不是的,楚楚伯。苏折羽辩解道。主人心里一直很记挂您二位,也一直记挂着楚楚姑娘,若非真的有重要的事,他也不会迫不得已,让我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来了……

    你刚刚不是说他没事么?现在又说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楚楚峘瞪着她。

    好了,好了,当家的,你也不要说了!他若真不记得我们,也不会派人来了。不管怎么说,也别朝苏姑娘撒气呀!

    我巴不得他不要来!楚楚峘吼起来。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他来一次,我就想起一次——他来干什么!

    苏折羽见他颜面都绷了起来,细小的眼眶里也看得出晃动的幽深,不觉缄口不语了,隔了一会儿,才咬咬牙道,楚楚姑娘不知葬在何处?麻烦带我去看一下,接下来如果不方便留我在此,我便另觅住所,等十rì后祭过了她便回中原。

    苏姑娘——千万不必介意。妇人忙道。其实——往年阿辜都会来住半个月,所以——房间早已备好了。苏姑娘先安顿下,改天我再领你去坟上如何?

    苏折羽于是便在这家中住下了。这本是拓跋孤交待过的,所以她也并没什么不好意思。她细观这屋子:很大,干净,炕上很暖和。她突然省起,或许十几年前,这里是那个幸福而又不幸的女子——楚楚文慧——的房间。这省起令她好似被什么东西握紧了心肺,说不出是紧张还是羡慕还是痛惜还是激动——还是感慨。

    多变的天一下子便黑了;暖炕却融化了夜晚的冰凉。她洗过脸,躺下。她也真的累了。

    夫妇二人却没料到次rì起床,苏折羽已将饼和菜摆上了桌子。哪里能这样!夫人慌忙拉住了她袖子。苏姑娘是客人,怎好做这些……

    苏折羽却摇头。两位是主人的长辈;主人都那般重视二位,我更不敢怠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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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那数rì苏折羽便当真上上下下地将二人的起居尽皆打点了;她是这般轻车熟路,以至于楚楚峘二人竟然没有办法阻止她。

    转眼已是廿六;这晚苏折羽端了热水来,却不见那夫妇二人。她瞧瞧天气,乌云很低,似乎又要下雪了。

    风向一转,她隐约听到室里有人低泣,心感蹊跷,忙悄然踅至内室门外,只听正是那妇人在啜泣。旁边楚楚峘只是道,好啦,哭啥!

    苏折羽还没来得及走开,门一开,两人走了出来,妇人一见她,吃了一惊,却没掩住泣后的双目,只得勉强一笑道,苏姑娘,我们——正要去洗脸。

    嗯。苏折羽应道。都准备好了,天冷水凉得快,要赶快才是。

    妇人却不知为何,嘴唇一颤,又掉下泪来。

    苏折羽疑惑,正要站去一边,妇人却将手伸了过来,紧紧抓住她的手。

    苏姑娘,你……多大了?她泪眼望她。

    呃……今年二十了。苏折羽据实以告。

    二十了……妇人喃喃。十年前……十年前,文慧和你差不多年纪,她十九岁,和阿辜是同年的……

    说这些干什么……快去洗脸吧,水都凉了!楚楚峘在一边道。

    你先去洗,我有话跟苏姑娘说。妇人只是看着苏折羽。

    楚楚峘摇摇头,顾自去了,妇人却拉着苏折羽,要她到内室坐一坐。

    苏姑娘,你可知道,许久没有人对我们这么好了啊!夫人垂泪道。你心细,手巧,人也勤快,会做事——看着你这样,我就忍不住想起文慧——以前……以前都是她服侍我们,家里什么事都是她做,她是很乖、很乖的女儿……

    苏折羽见她想得入神,也不忍心打断她,只听她说着,却见她突然抬起头来问自己:

    阿辜一定很疼你,是吧?

    苏折羽吓了一跳,慌忙道,伯母为什么这么说?我只是……只是跟着主人,伺候他……

    你不要瞒我。妇人道。他以前回来的时候,总是威胁我们不准去中原找他,不准跟别人提到认识他,我想,他定是不愿让人知道他有这般过去;若非你是他特别亲近的人,他是不可能告诉你,甚至还让你来的!

    伯母……误会了……苏折羽低头道。正因……正因我只是他的一名仆人、手下,他才……放心跟我说。这般往事也并无什么好瞒,如若要瞒,对……对那最亲近的人……才该瞒起来吧……

    这样说似乎也对。妇人似乎想了一想。那苏姑娘,你告诉伯母,阿辜是不是已经另娶了?他要我们不要提到认识他,是不是怕他现在的妻子——不高兴?

    没有。主人……一直都是一个人。苏折羽道。

    一个人?当真?妇人似乎并不能相信。

    真的。苏折羽道。

    夫人望着她,徐徐地叹了一口气。我和文慧的爹,都从来不晓得他的来历;他父母双亡,早先是孤身迁来大漠的——我们猜他是中原大户人家的孩子,大概是遇了盗匪才逃来漠北;自然也有别的猜测,但是老实说,并不在意,因为无论他是哪种身份,我和文慧的爹都不喜欢他。

    她停了一下。我们家算是这漠北家境比较好的了,文慧人也聪明,又长得好看,那个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家来表示过有意。起先我们一点也没察觉文慧为什么统统不答应;等我们知道他们两人在偷偷来往的时候,她肚子里都有了阿辜的骨肉了。

    她摇了摇头,适才的泪痕敛去了,换了一副惨淡的回忆往事的微弱笑容。文慧她爹当时气得不得了,抓了一根扁担就要打阿辜,文慧就在那里哭——我们当时以为她是受了欺负,越发生气,可后来才明白,她只是觉得对不住我们,可对阿辜,她……她一颗心都给了他,她其实是满心欢喜的。

    我知道。苏折羽在心里应了一句。她怎能体会不到那同样的感觉,她想楚楚姑娘啊,你对主人的感情,想必也是那么深,深到无论怎样,都觉得满心欢喜吧?

    其实老头子根本打不到那个小子。妇人又忆道。他长得很高——那时候就是那么高,力气又大,很容易就把扁担抢过去了。别家哪家的小伙子对我们家都是客客气气,只有他,从来不拿正眼看谁,也不问过我们的意思,只是说他给我们一个晚上跟文慧告个别,第二天就要把人带去他那里。我们知道文慧那个样子,也只能跟了他,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要求他明媒正娶。

    他也真的答应了;其实他虽然不说,我们也知道他是有备而来——本就有心要娶我们家文慧的。那个金环,说是我们给文慧的嫁妆,其实是他早叫人铸好了,让文慧给我们,我们再转个手而已。有了这个之后老头子心气稍平,想想阿辜比起别家小伙来,也没什么不好,所以最后一起吃了酒,也是欢欢喜喜的。谁……谁料得到只是过了几个月……本该是我们抱外孙的时候……

    苏折羽感觉到她握住自己的手捏得时紧时松,心中也自酸楚。她听拓跋孤提到过一次这段往事,她知道,楚楚文慧正是死于那一次难产。

    妇人又道,那时,葬下文慧之后,我们去她家里想收拾些文慧的遗物,才发现他已走了——他也料得到我们会去,留了封短简,说他把金环带走了,放了些细软给我们作交换。

    我时常见主人看着那只金环出神。苏折羽安慰道。他……实在是很喜欢楚楚姑娘的吧!

    妇人点头,声音哽咽。我们后来也知道他喜欢文慧,不比文慧喜欢他少,但当时却只是恨他,责怪他——以至于到今天,都没有能好好地说过一句话。她停顿了一下,转出一个皱意满布的笑脸。对了,苏姑娘,你想不想看看文慧的样子?

    楚楚姑娘的样子?苏折羽惊讶。

    妇人却已从枕下取出一幅画像。苏折羽浑身一震——并不是因为这画中人,楚楚文慧虽然容貌秀美,却也在意料之中,而——是因为画画的人。这笔触虽然已与现在的拓跋孤大不相同,但她如何不认得她主人的画,和他仔细添上的两个字:文慧。

    她伸手接过,手指的颤抖被她抑住。他从来就是那个他,坚硬的用笔,可是,在她的脸上,却有柔软;在她的名字里,也有婉约。楚楚文慧,她应该是融在他生命里的女人了吧?她是无法替代她的——她只要看一眼这幅画,就知道自己终于是无法替代她的。

    是……主人画的吧?苏折羽勉强地抬眼看了看妇人,笑,却酸涩得想啜泣,好似那青碗花酸涩的汁水滴入了心。

    妇人点了点头。这也是在他家里找到的——在阿辜和文慧家里。你看文慧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们真的很恩爱,只是,愈是这样,就愈……叫人伤心……

一八一

苏折羽只觉一股酸楚涌入鼻腔。她慌忙弃纸去掩鼻翼,眼泪已然滴到了手背上。

    苏姑娘?妇人不意她也会流泪,想了一想,笑道,你也是个多情善感的人哪。. .

    手打中……手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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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八二

    凌厉一抬头去看俞瑞,只见他全然没有玩笑之sè,显是默认了.他只觉天下最不可能的事莫过于此,怔怔地站了半晌。

    大哥。他开口,口气仍是难以置信。你你未免太也不讲道义

    什么道义?俞瑞走到苏扶风身前。我问你,扶风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的凌厉竟是语塞。

    她以前是你的情人或者连情人都算不上,是你玩弄的一个女人。俞瑞道。凌厉,你抛弃了她,是不是?你早就不要她了,我要她,又有什么不讲道义? ..

    我但大哥,你这样还是

    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苏扶风冷语道。大哥关心我,在乎我,可是你呢?你连他的万一都做不到。难道你要我一辈子无望地等你么?

    凌厉完全失语,竟无言以对。但是他喃喃地道,但我怎么也没想到别人可以,但是你

    苏扶风只是哼了一声,转身已走。凌厉呆立半晌,才听邱广寒小声开口道,他们都走啦,我可以说话了么?

    广寒凌厉听到她声音,才似清醒了些,回头看她。我没事

    我没问你有没有事照我看嘛,你这叫报应。邱广寒瞅了他一眼。快走吧,真要下雨了。 ..

    凌厉木然地跟着她的背影而走,直至有雨落在额上,他才快走两步,追上邱广寒。

    他一把拉住她手。广寒,你听我说。你不知道,扶风她和我她对我一直都很好。她我不相信她会喜欢上别人!

    你得了吧。邱广寒道。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人家姑娘就得为了你牺牲一切?我看啊,你是活该。怎么,难过了吧?你不是不把人家放在心上的吗?现在又难过什么?

    凌厉咬紧了唇。不是的。他似是无措,又似是发恨。这中间一定有隐情你说,他们会不会故意故意欺骗我?

    邱广寒倒也想了想。有隐情倒也有可能,毕竟我们本来就怀疑苏姑娘有什么苦衷,而且她就算决定从此都不与你有瓜葛了,也不必那般连话都不愿同你讲。不过她看了一眼凌厉的表情你若指望她是故意试探你。那就不要做梦啦。

    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女人呀。邱广寒笑嘻嘻地道。

    你你还敢笑!凌厉虽然狠狠地骂出口来,却也无可奈何。邱广寒看着他的表情,突然也同情起他来。要不,我们跟去看看?她提议道。

    好。凌厉正中下怀,一拉她手,便向前跑去。

    他是真的没有料到,而比苏扶风的举动更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自己居然会如此难受。这应该不过是种失落感,可是太过强烈,强烈到他无法去想别的事。两人追到镇上。在一家客栈中问到俞、苏二人踪迹,打听之下。两人竟是住了一间房。

    是是真的?凌厉的声音都发了颤。这样一种雪上加霜的证据似乎令他最后的希望都已断绝。是的,为什么这种事不该发生呢?为什么他从一开始就认为苏扶风会永远为他一个人等着?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值得相信吧?包括苏扶风他最相信的,唯一相信的女人难道刘景临死前所说的那一句“小心你最信任的人”,指的会是她吗?

    我我们走吧。他脸sè苍白,拉着邱广寒走出客栈。

    去哪里啊?邱广寒道。我们难道不投宿啦?

    换一家!凌厉恶狠狠地吼道。

    邱广寒着实被他吓到,手掌挣不出来,怯怯地跟他走了。…,,,,

    她原本还要好好地取笑他一番的,可是现在也真的不敢了,一个晚上只是乖乖地沉默。她还试图安慰她例如。他们两个人不也曾住同一个房间吗?说不定俞瑞也只是担心苏扶风有什么意外,就像他凌厉担心她邱广寒可是,这么蠢的安慰台词,她说不出口。

    他坐在床上;确切地说,蜷在那里,像在想些什么。后来,他突然抬起头来看她。眼神吓人;再后来,他突然向外走,她才连忙叫住他。

    你去哪里呀!

    去找女人!凌厉丢下一句,出去了.

    邱广寒突然觉得好笑。她知道他不会真去找女人的。因为凌厉应该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到把她一个人丢下的地步,至少这一次两人遇上以来,他始终尽职尽责地守在她身边,唯恐她又遇了什么意外。她朝楼下窥伺,果然,他只是坐在那里喝酒。

    她小心地扶下楼。凌大哥。她小心翼翼。你你不要这样

    凌厉看了看她。你去睡吧,别管我。

    那可不成。邱广寒甜甜一笑。我哪舍得让你一个人在这喝闷酒呀。

    凌厉再看了看她,她的手扶上酒壶,给自己满上了一杯,很快便饮尽了。

    凌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半晌,开口道,广寒,你说过,我不是你的意中人,对不对?

    呃我是说过。邱广寒不知此刻应该如何回答才不会惹他难过。

    但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欢你,对不对?

    她点点头。

    那么假如有一天,我突然不愿意再睬你,而跟一个跟一个你从来没想过的人走了,你会难过么?

    当然会啦。邱广寒道。每天有个人照顾我多好啊,我才舍不得你走呢。

    你说实话。凌厉垂着眼睑。你真会难过么?

    我邱广寒语塞。我不知道。

    她咬了咬唇,随即急促地道,我是纯yīn之体,我跟你不一样的,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就很难过,只是我没办法体会

    你心里一定在嘲笑我。对么?一个我从来没放在眼里的苏扶风,到头来却把我甩了从来只有我可以随意把她们抛弃,现在我受此报应你觉得理所应当吧?

    也也不是嘛邱广寒闪烁其词。

    但我真的没想过她会这样。凌厉再次垂下眼睛。

    邱广寒笑了笑。我明白。看得出来。以前她舍身救你,后来又为了你孤身犯险,只为送那样一封信。我知道她对你有不一样的意义,也知道你很信任她。我在哥哥那里也知道了多一些的情况,知晓她与你处的时间很久,大概,假如没有今天的事,把刀放在你脖子上。你也不会承认说苏姑娘也有一天会离开你的吧?

    凌厉微微苦笑了一下。你这么聪明,那我什么都不用说了。

    ⊥算就算是我不理睬你的时候,你大概也没有那么痛苦吧?

    凌厉看她。这个很难比较吧。他无可奈何地道。我本就“不是你的意中人”,你无论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意外的。

    是么。邱广寒若有所思,随即道,那你大哥这么对你,你是不是也

    大哥?凌厉想了一想。他方才说的也没错,他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因为我的确没有与苏扶风一起了。

    嗯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接下来?

    你不是有好多事情要问她吗?我想多半现在她也不会与你说话,如果你相信我。要不要我替你去问问?…,,,,

    不太妥。既然扶风安然无恙,那些事情不问也罢了。

    没什么不妥的,苏姑娘对我也没有恶意。

    我说的是大哥。凌厉道。如若他们两人形影不离,大哥很容易就知道你就是他上次派给扶风的任务如果知道你没死,势必要对你不利。

    ∩是这样一来,到底谁派刘景来杀你的就不知道了;而且,不清楚明月山庄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好贸贸然回去啊。

    要我xìng命的人本来就很多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好了。至于明月山庄如果他们要找你回去。自会派人来找,不然你就你就陪着我吧,好不好?

    邱广寒看着他一双乞怜的眼睛,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好啦好啦。她哄小孩似地道。姐姐陪着你,还给你买糖吃,买新衣服你穿,够不够?

    凌厉终于被她逗得笑起来。涎脸道,那姐姐陪不陪睡觉呢?

    陪陪陪。邱广寒笑。只要你肯睡,我就陪你。

    凌厉直直地瞪着她。广寒。他轻声地道。多谢你今天陪着我。若没有你

    少罗嗦了。邱广寒把酒推到他跟前。你跟我是谁跟谁呢,嗯?

    管心情平复了些。凌厉仍是喝了许多的酒,才在邱广寒的劝慰下,回屋歇下了。已是夜深,他沾枕不多久,也便睡去了。

    夜雨嗒嗒地落在檐上,屋顶的瓦片咚咚作响。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光微明,四周安静得像一片空白。他睁开眼睛来,朦胧的早晨,空气湿润得像仍在梦境,有些微的寒冷。

    他便去看睡在同屋的邱广寒,这一看非同猩:她不在。

    凌厉猛地坐起,昨夜的酒痛还未从脑中完全退却,他一阵目眩,但头脑里却再不敢有半点不清醒:她去哪里了?他掀被披衣,夺剑而出。

    问了守夜的店家,邱广寒果然是出门了。他来不及责怪自己,便向无人的街道冲出。想不出来别的可能她别是去找苏扶风了吧?

    清晨湿漉漉的,这小镇像是被水洗过,到处是支离破碎的倒影。两家客栈隔得很远,凌厉远远瞧见苏扶风与俞瑞投诉的那家时,天已全亮,客栈已然开门纳客了。

    他握紧了剑,正自走去,身后忽然传来邱广寒清朗朗的喊声。

    凌大哥!

    他忙回头。邱广寒从边上小巷现身。她头发身上皆湿了,显见出来时逢了仍在下雨。

    广寒!凌厉松一口气,跑去,伸袖拭她头顶雨水。你你怎半夜出来乱跑他擦拭不尽,干脆将她一把纳入怀里。冷不冷?他问着。快回去换身衣服。

    我我随便走走。邱广寒声若蚊蝇,随他往回走。似乎也自知这说法站不住脚。

    凌厉只是不语。邱广寒人在这客栈附近,他便料想自己猜的没错,她定是为找苏扶风而来虽然,他本没料到她会如此的。

    半晌,他才低声道,你何苦呢,我都不在乎了,你还管那么多。

    我就是邱广寒yù言又止。

    ⊥是什么?

    我就是昨晚躺在床上,一直想起上一次苏姑娘来明月山庄找我时的样子我也真的不相信她会这么快变了一个样子,越想越不相信。所以我

    你想偷偷来这里看个究竟?

    嗯。其实我想等她出来,当面问她,有些话她不肯对你说,但说不定愿意告诉我。

    结果你失望了,是不是?

    邱广寒低着头。你怎么知道。…,,,,

    凌厉笑笑。如果她真有什么苦衷才对我那样,你就不是这副表情了吧。

    但我其实没见到她。邱广寒低头道。本来我想好了许许多多的办法,我觉得,我总能逼出哪怕骗出她的实话来。可是后来我

    她说到这里,却再不肯多说。

    后来你怎么样?凌厉问。

    没什么。我就是没找着机会,就算了。

    凌厉沉默了一会儿。广寒。不用瞒我,我还不知道你么。你若没探出个究竟,绝不肯善罢甘休的刚才在巷里看到我,也绝不会叫我。你虽然没等到扶风出来,但你一定看到了什么,对不对?

    我没有。

    你不说就算了,也不外乎就是他们在一起,昨天就知道了。

    是,他们是在一起啊。但我曾经想过一种可能:假如要杀你的人是你那个大哥,那么苏姑娘就有可能是被迫的呀!我去就是为了知道到底真相如何,即便看到他们住在一起,哪怕睡在一张床上,也也不能证明什么的!

    那么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我我没敢看,我只是听到他们说话了。我跟你说了,你不能难过。

    你说就是了。

    我听见你大哥说要起来透口气。可是苏姑娘缠住他,说不让他走;我知道我不应该偷听,可是我本以为可以得到苏姑娘并非真的舍你而去的证据我没料到是这样。后来,后来过了一会儿。你大哥又说要去透口气,可是苏姑娘,又,又纠缠他。我我听不下去了,就跑出来了。凌大哥,我本来想好了不告诉你的,可是

    谁料凌厉却反而只是一笑。我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这种事,又怎样?

    邱广寒却几乎要哭了。什么叫了不得的事情啊!我看你昨晚喝那么多酒,我不信你不在乎,不信你一点不在乎!

    我没说我不在乎,只是你看昨天苏扶风的态度,就该知道了广寒,你昨天不是还取笑我,说我报应么?回过头来,反而你替我看不开了?

    我我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苏姑娘去纠缠别人,这种事这种事我

    她似乎不知该怎么说,烦躁中,被凌厉握住手掌。

    是我的报应也好,是匪夷所思也好,你一个小姑娘,就不要管这种事了。广寒,你这般关心我,我很高兴,但以后无论去哪里,都不要仗着自己声息轻巧就不知会我别的我都可以不要,但如果你出了意外,广寒,你就真是在要我的xìng命。

    但是

    苏扶风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凌厉道。过了一晚上了,我也觉得没什么想不通的。若她能找到一个真正关心爱护她的人,那比她一辈子想着我这种人要好得多。

    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只是觉得太快,因为按照我们得知的消息来看,苏扶风这几个月都在明月山庄出明月山庄之前,照理说没可能碰上你大哥的;但是她离开山庄最多只有不到半个月工夫,难道这半个月能令她突然对一个认识了好几年的大哥倾心到对你如此冷漠的地步?

    或者是他在明月山庄有麻烦的时候刚好大哥救了她,然后她

    她顿悟了?发现你实在远远不如大哥好?你大哥再年轻二三十岁也就罢了,偏偏他

    邱广寒似乎又越想越不对。果然我还是应该问问她的!她说着便要向后走。

    广寒!凌厉拉住她。算了,我不想追究此事了。再者,你多半也得不到机会与她单独说话。我们走吧。…,,,,

    你为什么非要躲着?那我们还能去哪里?

    老样子,去明月山庄。

    明月山庄?但苏姑娘都已经

    不是去问她的事情,是问问你,“邵夫人”,究竟怎么回事。

    邱广寒想了想,明月山庄固然要去,但原本约好的一年之期元月十五还早,你早早送我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如果如果你真的不想问苏姑娘,那过不了多久我哥哥也要来徽州了,问问他或者也可以,也省得你没头没脑又撞上门去,也不知那边如今是个什么态度。

    你好像在怕回明月山庄?凌厉看着她。

    ⊥像你躲着不想知道真相!邱广寒反唇。你是不是在害怕知道要害你的人真的是你大哥?

    如果真的是他,他昨天旧以出手了。凌厉道。你加上我哪怕再加上苏扶风,也不是他的对手。

    真的么?邱广寒狐疑。原来你大哥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

    好吧。邱广寒略一思索后道。我们折个衷,在这一带盘桓几rì,再决定是不是还去明月山庄。

    凌厉点头。就依你说的。

    对了我倒突然想起个地方。

    什么地方?

    我爹娘的坟,距此只两三天路程我也许久没去了,你陪我去看看他们好么?

    凌厉当然不会说不。

    低调华丽,尊享文学乐趣!.,,,,

一八三

十一月已过了大半,父亲拓跋礼的忌rì,刚过不多久。

    拓跋孤在先前几年居于大漠,十一月初二又是楚楚文慧之忌,他对这父亲的忌rì,反像并不看重的,之前十七 . .

    手打中……手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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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八四

    我那时是担心他打不过那个刘景……邱广寒怯怯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伸手抓他,还是撒起娇来道,他反正怎么也没哥哥你厉害的你是怎么看出来他会这一诀的?

    昨晚我打了他一掌,他生出些下意识反抗之力,用的是此诀。

    你说什么?你打了他一掌?邱广寒差一点要跳起来。昨rì的黑暗中她原看不清,拓跋孤动作又太快,她不知他已对凌厉和几个黑衣人出手,更没见他还制住了凌厉穴道,只以为他趁乱带了自己走而已。..

    你为什么要打他?为什么要对他下手呢!邱广寒脸上已经变了颜sè。拓跋孤的掌力她知道,凌厉该是没可能受得住的吧。正说话间门口人声传来,有人道,禀教主,凌厉到了。

    邱广寒慌忙跑去刷的一声将门打开。凌厉站在门外,似是有几分猝不及防,只见邱广寒已扑过来道,你没事吧?伤得重不重?

    没,没事。凌厉有几分手足无措,一笑。你怎么了?

    我……我担心你……因为哥哥说他打了你一掌,我担心你会受伤那几个追杀你的人呢?也都走了吧?

    我打他那一掌只是虚劲。屋里拓跋孤的声音道。你不必大惊小怪,否则你以为他能这么快就追来?

    ..

    什么意思呢?邱广寒回头问道。

    拓跋教主的意思是说……他有心帮我。凌厉道。他掌风向我袭来,我只是气血一滞,可是那几个来追杀我之人……却被取了xìng命。

    本座只是厌恶这几个人扰到了广寒。拓跋孤冷笑。

    可是哥哥。你……你又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杀人?你可知道这几个人其实是凌大哥的朋友啊。他们也不想杀他。更不会伤我!

    他的朋友,与我不相干。话说回来,凌厉,你被这么多朋友追杀,想必还很乐在其中?

    没什么乐不乐的,我只想保护广寒不受伤害,所以自己也不能死罢了。

    拓跋孤哈哈一笑。那要多谢你了,不过眼下她不需要你照顾。若没有别的事,凌公子,便请你离开青龙教。

    你打算让她怎么样?再回到明月山庄去?凌厉不依不饶。

    拓跋孤的身形此时才从门框里出现。他目光向凌厉一扫,并不言语,旁边邱广寒道,暂时不去了。

    总之……无论你去哪里,至少正月十五前,我一定不会离开你的。倘若你永远不必去明月山庄,那么……那之后我也不离开你。

    哼,自作主张。拓跋孤道。便算广寒不必嫁予邵宣也。也轮不着你,何必自找没趣?

    我不会走的。除非她要嫁的人是邵宣也。我可以退出。否则,我没道理把她让给任何人!

    这事可由不得你。我早跟你说过,你不够这个资格。这也难怪了。你这等出身寒微之徒,原本也难以出人头地。

    哥哥,你少说两句不行么!凌大哥放不下我才赶来这里,你就算要留我在此,也不能这样赶他走啊!邱广寒说着,吩咐边上人道,去,给凌公子准备一间客房。又回身道,哥哥,你既然让凌大哥进来了,就不会是要赶他走的,对么?大家也都很久不见了,就当是个老朋友也好,难道不应该多聊聊吗?

    青龙教不留外人。

    你不留我也没关系,我本就是来带广寒走的。凌厉的话里,不无挑衅。

    你凭什么带走她?拓跋孤当然已被挑起些火来。

    你又凭什么凭空就将她自我身边掳走?

    看来你很不服气了?

    邱广寒见拓跋孤眼中戾意渐浓,忙打断道,好了,你们不要吵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其实你们完全不用这样一见面就互看不顺眼嘛!哥哥,凌大哥人很好的,你也知道的对不对?你们为什么不能好好地说话呢?你们……你们都退让一步好么?我就留在这里,哥哥你……也让凌大哥留下,好不好?

    拓跋孤冷眼看凌厉。留下?他准备留多久?

    哥哥你这就是答应了?邱广寒欢喜道。我知道哥哥最宠我了!那,你不是说现今青龙教人手不够吗?最多我说服凌大哥也来帮忙好啦凌大哥,你说好不好?

    凌厉似乎犹豫了下,才向拓跋孤轻微一礼,道,方才言语若有冒犯,请拓跋教主恕罪如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尚望教主吩咐。

    拓跋孤不应他,却去拍邱广寒的头。你的面子可大得很了。他说道。邱广寒一躲,只是吃吃地笑。

    青龙谷地方广大,客房偏东,离邱广寒、拓跋孤等人住处着实有一段路程,不过凌厉心道邱广寒既在青龙教庇护之下,想必安全,也便放心,首先闭目调息起来。

    如此足有大半个时辰之久,等睁眼,已是天黑。尽管如此他仍是一眼便看见了一个人影坐在床沿靠尾。他立时认了出来,吃惊站起道,拓跋教主!

    看来你的“蓄”字诀练得不错。

    呃……教主,其实我学这一诀本是无意……

    不必多解释。拓跋孤道。本座眼下不为难你,但你若将心法再外传,那便休怪我。

    凌厉只得点头道,多谢教主,凌厉省得。

    拓跋孤打量他的脸sè。恢复得如何?

    凌厉尴尬。教主那一记“虚招”,也叫我好受得很。

    我说虚招,不过是说给广寒听的,你也不必太当真。

    教主是在宽慰我么?凌厉苦笑。我也非第一次吃教主的教训了,若是存心取我xìng命,凌厉此刻焉有命在?

    只是因为击你这一掌,用的是左手。拓跋孤道。我左手的劲力只有右手的一半,就算击实,你也未必立时送命。但你那几个所谓朋友。那就对不住了。

    凌厉沉默了一下。他们就此毙命。我也深感痛惜。不过做这一行这么久,我身边这般出去执行任务便再没回来的,也实在太多了;……教主也算是解我于危难,凌厉不敢……对教主有所不满。

    你自然不敢。拓跋孤道。只不过,凌厉,本座原没料到你真会这般命大不死,又让广寒找到了你。

    其实……我也没想到广寒会……

    话语轻轻一顿,凌厉突然按住胸口。喉咙轻轻一腾,泛出口浊血来。拓跋孤看着他伸手擦去血迹,冷笑道,本座正要说你功力也比先前有所进境,你如此不给面子么?

    凌厉只得苦笑道,拓跋教主不到五成的掌力,凌厉还是……消受不起。

    你来得这么快,必是受了掌力之后,还运气强冲穴道,然后立刻提气赶来青龙谷。那么你的内伤想不加重恐怕也难。

    教主是否先前就看出来了?

    你那时强压血气,脸sè已转白。说话已显中气不足。本座不与你争吵,亦是担心广寒会看出来让你留在此处,更是看了广寒的面子。老实说,青龙教此刻正属非常之时,你留在这里,并不合规矩。

    就是说……教主此来其实是想游说我,识趣点乖乖自己离开青龙谷?

    我料你不会肯。

    我不肯。教主准备先礼后兵?

    若只是本座行事,从不讲礼,只讲兵。如今与你废话这许多,你以为是本座一贯做派?

    凌厉失笑。又是广寒的面子?

    话音方落,只听拓跋孤轻轻哼了一声道,不要鬼鬼祟祟,要说话就进来!

    门“吱”地一声轻响,邱广寒不满道,人家才刚来,你就拆穿人家!

    凌厉心下暗暗佩服,心道邱广寒本就无声无息,加上她再小心翼翼,自己是一无所觉不知拓跋孤要什么样的耳目才能听得见?见邱广寒眉开眼笑地向自己走来,便也一笑开口道,若非拓跋教主提起,我也当真听不出你来了。

    哥哥肯定也不是听出来的!邱广寒道。

    不是听出来的?那是怎样得知?

    知晓一个人的动静,有两种办法。拓跋孤道。一种是听,以你的修为,这世上大部分人也瞒不过你的耳目。

    真的么?邱广寒笑嘻嘻地坐到凌厉身边。夸你那!她戳戳凌厉。

    但是瞒不了你的耳目的人,你本就不用怕;真正要担心的正是那些功力高过你耳力之人。那么就只有……

    看气氛。邱广寒一字一顿地道。我早知道你这一套了,哥哥。

    气氛?凌厉略感莫名。

    傻子,你慢慢体会吧。邱广寒拍他。随即又转向拓跋孤:哥哥,你这样说,就是承认我功力高过你耳力了咯?

    你是例外。拓跋孤无奈看别处。

    那哥哥,是不是世上的所有人,只要在你附近,你都可以察觉了?差劲的就听,厉害的就“看气氛”……

    拓跋孤似乎想了一想。不是。

    不是?凌厉也抬起头看他。

    有些人,若太熟悉了,在附近反而会没有感觉。

    邱广寒略略一怔,随即拍手笑起来道,我知道了哥哥,你想苏姐姐了吧?嗳,说起来她怎么还不回来?

    你有空扯这些题外话,倒不如早点将正事说完。拓跋孤瞪她道。

    你们刚才说到“正事”了没有?

    拓跋孤哼了一声。不是正等你来说么。

    凌厉颇是一头雾水道,什么正事?他心说方才拓跋孤要说的似乎是不容我留在青龙谷,单看广寒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又实在不像。莫非他想以留我下来为倚仗要求我些什么?想了一想便开口道,是不是有什么事在下可以效力,适才我已说,只要我做得到,定不吝余力。

    那就好极啦。邱广寒喜道。我刚才想到一个好主意:凌大哥,你加入青龙教吧!

    凌厉一呆,半晌没半句言语。

    邱广寒见他沉默,一腔笑意也凝下来。怎么不说话啦?她小心地望着他。

    凌厉抬头去看拓跋孤。拓跋教主,这是……你的意思?

    你看像么?拓跋孤只反问。

    是我的注意啦。邱广寒笑道。刚刚哥哥虽然没拦我留你下来,但我知道他不高兴嘛,所以还是想想一个万全之策那,凌大哥,你加入青龙教,什么都可以解决了:哥哥就没道理赶你走了,对不对?

    但我从没想过加入什么门户帮派;以前宣也要我帮他,我不想去;朱雀洞主叫我去,我也没去我退出黑竹,不就是为了不受管束得个zì yóu身么,怎可能加入青龙教?

    那你真的觉得zì yóu了么?木头木脑的!邱广寒有点生气地道。我看你倒还没以前zì yóu吧!

    这……凌厉失语。不错,离开黑竹,只是名义上zì yóu了,实际上他为此为彼始终在四处奔波,何曾zì yóu过?

    但至少,不用仰人鼻息。他小声地反驳。

    邱广寒偷偷瞧一眼拓跋孤,见他早已自顾自坐下来开始喝茶,不管二人说话,便咳了一声,大声道,你不想做我哥哥的手下嘛!那你做我手下好啦!我封你为……青龙教二教主座前先锋,怎么样?

    凌厉扑地一声笑道,做你的手下我倒也认了,只是你们大教主点头了么?

    他早就答应了的。

    我没答应。那一边拓跋孤的声音横亘进来。

    邱广寒脸上变sè,两步跑到拓跋孤身侧,伸手拦住他要喝的茶。你说什么!你怎么反悔!刚刚我不是跟你说好的么!

    我只答应你容他入教,却没说什么先锋不先锋。

    那……那你说要他做什么?

    拓跋孤看了他一眼。那要看他的目标是什么。凡新进之人,皆要从最低等做起。他的目标若是做个先锋,便先编入放哨或是巡夜队伍去;若他目标是大厨,便先去挑水劈柴了。

    那还用问他肯定会说,他的目标是我咯。那当然就是我的手下;我手下本来就没人,他做最低等,和做最高等,还不是一样?

    不知羞。拓跋孤叱道。跟邵宣也的婚约还没解除,这边倒信口雌黄了。

    不信你问他。邱广寒朝凌厉眨眼。他想留在这儿,除了是因为我,还会因为什么。

    他如果真想得到你,那么更不该做你的手下。拓跋孤道。因为我是不会把我妹妹嫁予一个低她一等的人的。

    邱广寒敛笑,沉声。哥哥,我与你说正经的,你觉得凌大哥到底要做到什么样才能令你满意?我不是说我要嫁他,我只是……我只是不喜欢你这样刁难他。(未完待续。)

一八五

    刁难他?拓跋孤冷笑起来。我有那么多时间刁难他?要不要入青龙教,随他的便我对他没什么满意不满意,只告诉你,若他想好了要入青龙教,就少给我挑挑拣拣。

    那我想问你了,哥哥,以凌大哥目下的能力,不考虑资历,在青龙教中,能排在什么位置?

    拓跋孤还未答,邱广寒又追问道,不会太差的,是不是?

    论武功论才智,不算差。拓跋孤道。甚至超过好几个组长与副官。 . .

    那么正好左先锋位置空缺,哥哥为什么不让凌大哥……

    左先锋的位置,是闹着玩的么?拓跋孤目光横来。我说他论武功与才智超过几个组长,但离先锋却远得很!更何况,单疾风辖下之人足有数百,虽则事实俱在,他反叛之事没人质疑,但迟迟不换人上任也是因为众心难服!你们都该知道青龙左先锋时代是单家所任,此一职从没旁人担当过;眼下时处非常,可便是把单疾风底下最理所当然又人缘极好的许山推举上来,我都要好好考虑考虑,凌厉算什么?莫说我青龙教的弟兄你半个不识莫说左先锋,你现在就是做个小小副组长,谁会听你的话?

    邱广寒听得哑口无言,隔了一会儿才道,我只是说说么……其实凌大哥人好,没几天也就跟他们都熟了嘛。 . .

    那又如何?谁为青龙教做的事都比你凌厉要多;再者,你不过是一个以暗杀闻名的杀手,这名声便算在青龙教内。也不受欢迎。

    好了好了。哥哥。我们不说这个了那总之,先让凌大哥住下来,算他是青龙教的人呢,也就好了!邱广寒没办法,只得妥协。

    凌厉加入青龙教的事,教中自然很快传开,只是不知为何,连带传开的还有一个小道消息。说凌厉有意争那空缺的左先锋之位。这消息自然只能令他在众人之中饱受敌意、嘲讽、鄙夷与非议。

    这事怎么会传出去的嘛。某rì邱广寒很同情又很不平地拉住凌厉道。

    或者是你哥哥想考较考较我的耐xìng吧。凌厉笑道。

    他怎么能这样!不让你做左先锋就算了,何必要孤立你,还故意把你编在许山队里。

    他幸好是没说我有意争其实是你,不然更多人要说我想吃天鹅肉了。凌厉故意笑道。

    邱广寒瞪着他,那目光逼得凌厉有点心虚,才咳了一声正sè道,我还有事要做,不聊了,免得又惹人闲话。

    哎,等等。我听哥哥说,苏姐姐最晚下个月初一也便回来了。他说到时候要在教内设一场比武。胜得过苏姐姐的人,才有资格争那左先锋之位。你要不要也准备一下?大家都说你有这个心,你干脆就争给他们看看咯。

    要胜过苏姑娘?凌厉讶异。青龙教里除开教主和霍右使,似乎便没有人是她对手了我以前和宣也联手,也不过与她打了个平手。

    那是以前啊,你现在可不是以前了。邱广寒道。再说,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哥哥也许是故意给你机会呢。你想想看呀,那个许山怎么可能是苏姐姐的对手?

    但他那rì说得也不错,我新来青龙教,又没威望,人缘又不好,是决计不可能争夺此位的。

    打败了苏姐姐就有了嘛!

    看来教主要我们与苏姑娘比武的传言是真的?斜刺里冷不防传来一个声音。邱广寒吃了一惊,抬眼去看。来人身高体瘦,背上负一只箭篓,腰间别一把大弓,似是名弓箭手。只见凌厉略略欠身道,许组长。她又吃了一惊。你就是许山啊?

    属下许山参见二教主。

    现在才参见,方才却打断我说话,没礼貌!邱广寒登时敌意大起。

    许山不以为意,扭头向凌厉道,叫你换个班,这么久都不到,便这等行事,还好意思争左先锋之位?还不快去!

    许山,我跟你说话呢!邱广寒不悦道。说你没礼貌,你还愈来愈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就这样态度,你又凭什么争那左先锋之位……!

    二教主恕罪。属下向凌厉交待的是公事,此该优先。说罢回头斥道,你还不快去!凌厉朝邱广寒看了一眼,无可奈何答应而去。

    许山转过头来,邱广寒怒道,我好好跟他说着话呢,你凭什么就把人赶走了?

    禀二教主,教主特地吩咐了,所有教众一律都要严格教规纪律,现在凌厉有事要做,他是新来,更不可怠慢。

    若我一定要找他呢?

    ……依照教规,二教主此刻不能找他。

    邱广寒生气道,你等着!待苏姐姐回来了,到时候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其实她也更好奇了。许山原来是弓箭手出身,那么他要怎样比武呢?

    后面几rì,她也的确很少见到凌厉了,他做的大都是些没意思的事情,不是在搬石头,就是在谷口当值。她心中很有些惴惴,当rì被许山打断的那一番话,本来的重点是想叫凌厉趁苏折羽还未回来的这段时间好好练功,她甚至准备偷偷将青龙心法的另外两篇口诀也告诉他不管他答不答应习练,先逼他记回去再说。可是凌厉似乎也有心避人闲语,这些rì子竟然根本不从她常在之处经过了。

    眼见月底临近,她忧急起来,将那两篇暗暗写了,揣在怀里,专到凌厉屋前等他凌厉此刻不过一名普通教众,那屋子是住了好多人的,有两名教众正在休息,见邱广寒过来,忙站起行礼道,二教主!

    邱广寒四下瞧瞧道,凌厉呢?

    不晓得。一大早就没见人影了。一人道。

    昨天听说谷里东面的树有几棵冻死了。要去处理。大概又把他叫去了吧。另一人道。

    他怎么……这么忙呢?邱广寒道。你们却好像……没什么事?

    两人对视一眼。禀二教主,属下们……正轮到休息。那人答道。

    那他什么时候休息?邱广寒似乎听到丝曙光。

    呃……暂时……暂时不知道。

    邱广寒哼了一声。是不是你们组长许山特意刁难了他?

    不是,不是的,二教主不要误会。那教众道。许组长一个人也派不了那么多事……

    就是说,还有别的组长也一起欺负他咯?

    这个……属下不清楚。那二人有些惶恐。

    也不对啊。邱广寒又心道。别的组长怎么指派得到他头上,除非……难道……是哥哥的意思?

    她心中不忿起来,恨恨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道,你们快去给我找他回来。就说我在这里等了他三个时辰啦!每天都找不见他,不把我这个二教主放在眼里了么?

    那二人只得应了,出去打听凌厉的下落。

    大约过了顿饭工夫,回来了一人,局促不安地道,禀二教主,凌厉他……正有事在忙,不方便过来……

    什么他人在哪里?

    在东面小树林。

    不会真的是在弄那几棵树吧。邱广寒无可奈何。我自己去找他!

    她匆匆奔到小树林的入口,迎面却正碰上凌厉出来。她反吓了一跳,慌忙一停步。

    你……凌厉也吃了一惊。语调随即低柔下来。广寒。

    你干么不肯来见我?邱广寒一见到他,便觉鼻子都发酸了。

    不是……我没与……凌厉陪笑。

    那你现在跑出来。是要去找我的吗?邱广寒嘟着嘴道。

    ……不是。凌厉低头。

    你到底是不是因为我才留在青龙教的?邱广寒生起气来。

    当然是了呃不过教主现在正要见我,我先过去,等有空再与你说,好不好?

    为什么我哥哥找你你就这么殷勤,我找你你就说忙,不肯过来?邱广寒瞪起眼睛挡住他去路。

    凌厉忍不住笑了道,你别喝这个醋啊,你若真为了我不高兴,我倒是要飘飘然的了。

    谁为了你不高兴。邱广寒说着,却也被他逗得一乐,嗔道,就你最会讲话,蜂蜜嘴巴!快去!快点跟我哥哥说完了,就来找我,我有事跟你说,知道么!

    凌厉点头道好,走出两步,却又回过头来看着她。

    怎么了?邱广寒惊奇。

    凌厉的目光扫过她双唇唇sè是还没来得及退去的、因方才的生气而聚起的深红。

    他的确有好多天没见她。不是不想见,而是隐隐约约想逼自己一次,想证明自己一次想不要给许山也好,拓跋孤也好,以任何口实,说自己根本担当不起什么。

    可此刻却还是见到了。那颗心骤然跳得好快。这里没有别人,她的唇sè让他的唇也干得猝不及防,树干的yīn影掩住她的面庞,邱广寒好像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退了一步。

    他还是向她欺过去了。她没再退,只在他双唇将将与己相碰的刹那,忽然好似一惊醒,将头用力一转。

    可他的气息还是这样漫进了她的身体,不是从唇间,便是从耳边。凌厉意识到她的躲避,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他没流露出愧乱惊惶。广寒。他只轻轻道。你等我,我会娶到你的。

    这气息从她七窍之中一起渗入她纯yīn的身体,竟令她发痒似地一笑,只能压了语调,道,好啦,还不走?

    凌厉才站直身体。哦,我走了。等会儿……我也有很多事情想问你。他带了些迟来的尴尬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然而,先凌厉而等来的,却是黄昏了。

    难道哥哥还没有与他说完?邱广寒坐不住,离了屋子,向那议事之厅而去。厅中却空荡,仅有几名教众从偏门路过。

    明明早就说完了嘛。她心中生气,径往凌厉住处而来。rì落时分,这附近聚集的准备开饭的人着实不少,适才两个凌厉的同屋亦在其中,见邱广寒又气鼓鼓的过来,忙又行礼。邱广寒扫了一眼。他人呢?还没回来?

    回来过了,只是……属下原以为二教主早已知晓的他整理了行装便走了。

    整理了行装?走了?邱广寒大惊失sè。去哪儿?

    人群中另一人道,许组长也是,方才匆匆整理了东西走了,想必是教主派他们去什么地方吧,也没说。

    也不来跟我说一声,真就那么急么?邱广寒心里忿忿不平,掉头就奔向拓跋孤的房间。

    只是,这晚膳时分,他却并不在往rì用膳之处。

    她一个人更加郁抑地到处乱走,转过同样空无一人的书房,才有教中见状迎了上来道,二教主是找教主么?他和霍右使在前面草地。

    不早说。邱广寒没来由地瞪那人一眼,赶着去了。

    草地上,很有冬rì的寒意。邱广寒远远看见两个人影慢慢走着,似在讨论一些什么事,正是拓跋孤与霍新。议事议到草地上来了,真新鲜。邱广寒暗暗嘟囔一句,追上去道,哥哥!

    拓跋孤转回头来,看见她一张写满不快的脸,旁边霍新先道,那属下先按方才所说前去布置,这便告退。

    拓跋孤点一点头,邱广寒见霍新走了,满心不快更是写了出来,跑过来便道,你把凌大哥派到什么地方去啦?还叫他跟许山一起去你故意的吧!

    说话间她才注意到拓跋孤的脸sè并不那么好,至少有点面对她时少有的严肃,话语不禁弱了下去。发生什么事了?她像是觉察出什么。

    拓跋孤看了她数久,却不作声,这让邱广寒更加不安起来。怎么了嘛。她嘟起嘴道。明明是你不对,怎么一副我做错事的表情。

    拓跋孤又沉默了数久,才开口道,我前些rì子派程方愈去与明月山庄讲条件,邵家却将他人扣下了。

    什么?邱广寒吃惊道。他们扣了程左使?他们想做什么?

    另外还有消息说,邵宣也又广发英雄帖,邀各大门派十二月初聚会明月山庄,召开武林大会。

    又开?不是说两年才一次而且又在明月山庄?

    邵宣也想撕毁和盟,此一意图已非常明显,我只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要用这样方式,闹这么大动静,其中不知是否有什么人作梗。

    我也觉得邵大哥不是这样的人呢,哥哥,这其中是不是有些误会?(未完待续。)

一八六

    误会倒未必,只是邵宣也这人耳根子软,不知又听了什么人的话毕竟我青龙教一再东迁,于他们也是不小的威胁。

    那哥哥你派凌大哥去……是想再去和邵大哥解释解释?

    解释?拓跋孤冷笑。派凌厉去解释,那真是要笑掉人的大牙。先前和盟破裂就是因为苏扶风,凌厉那黑竹会的身份在那些人心里根深蒂固,他怎么可能做那个解释的人。如今也无所谓,反正我的目的也算基本达成,从上一次武林大会到现在的这将尽十个月时间,青龙教已经争取到了,现下在徽州的根基也已差不多扎下。这和盟破裂得只是还稍嫌早了那么一点点,若能在拖上两三个月,到时候先翻脸的可就是你哥哥了。. .

    哥哥你……你原本就有心……

    谁说不是呢。拓跋孤道。不过邵宣也也不傻。现在既然已是如此,也没必要再想破镜重圆。

    那你让凌大哥还有许山干什么去了?

    他们两个不是想争做先锋么?拓跋孤笑笑。那便让他们做点先锋该做的事情。

    邱广寒又是大惊道,你不会是叫他们去挑衅明月山庄吧?他们……那不是去送死吗?

    拓跋孤哈哈大笑起来道,广寒,你未免太令我失望:你全不了解我拓跋孤是什么样的人?. .

    我只知道你对自己人一贯都好,从来不会让自己的手下无端端送死的!

    那么你还担心什么?

    邱广寒瞪大眼睛。意思是他们不会有事了?

    你总该知道,我就算要挑衅明月山庄,至少也会先救程方愈出来。

    原……原来你是派他们去救程左使了?可是……那还是很危险啊。

    一点危险都没有的事情。对于两个争左先锋之位的人呢。有什么意义?

    而且各大门派聚集的话。就更……邱广寒越想越是紧张。

    我倒希望他们能赶在那大会之前。拓跋孤道。若真的等到各大门派聚在了明月山庄,他们的机会恐怕就少了。

    那你刚刚派霍右使去布置了什么?

    我叫他加派些人手到各处查探情况,这次接到武林贴要去的不知都有谁。他顿了一顿,道,不过此时我尚未告诉太多人,你也先不要在教内声张,知道么?

    为什么呢?邱广寒道。你不信任自己人么?

    并非不信任,不过此事突然提到这样的事。未免扰乱人心。

    可是既然相信他们,就应当说啊,不然如果各大门派真有什么举动,岂不是落了被动,让大家都没了准备?再者,你让凌大哥、许山去救人,还让霍右使派人去查探消息,固然他们都不说,却惹人猜疑,更人心惶惶呢!

    你是军师?拓跋孤不屑道。什么都不懂。不要多嘴了!

    我只是说个道理何况你也曾说过教中人手不够的话,要我一起帮忙的。邱广寒说着停顿了一下。忽然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想等苏姐姐回来,然后再决定此事,对不对?如是这样也好。

    拓跋孤没有否认,只是轻轻叹了一口,道,只可惜她至今不回。

    不是说腊月初一便会回来了?

    那只是我当初给她定的最后期限其实按一般脚程,这个月二十就早该到了。我看她多半又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不会,苏姐姐不是这样的人,不会随便去别的地方的吧!

    怪我把rì子定得太宽。拓跋孤眉头略微锁起。她是不敢随便去我没交待的地方,但有一个地方,她说不定会去的。顿了一下,他随即又道,但她再是放肆,最后的期限,谅她也不敢违抗。

    邱广寒窃窃地笑,哥哥,说实在的,我忽然有点觉得,离了苏姐姐,你好像好多事都做不了了似的。

    依赖自己的部下,该不算什么坏事?尤其是苏折羽比起霍新、程方愈之流,更得我些信任。

    哼,真没意思。邱广寒似乎很是不满他这样的回答,可是想了想,又挑不出毛病。

    离开楚楚夫妇所在的村落,苏折羽放眼四眺。凛冽的冬风将这黄沙的景象都似凝固了,变成一块一块静态的错觉。

    她骑上马,信步散走。rì子还早,既然拓跋孤把期限放得这么宽,似乎也可以稍许松弛一下?

    并不那么擅长沙地行走的马却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力气,努力抵抗艰难的气候。我有多久没回大漠了?苏折羽想。一年?两年。对,随着拓跋孤离开大漠,已经两年。而这大漠深处呢?离开这大漠深处,又是多久了?更久吧?她细数十年,十一年。十一年了么!她在心里惊呼。对,我二十岁了,九岁时离开的家,我还找得到么?

    她想了许久,似乎始终在摇摆应该选择即刻回去向拓跋孤复命,还是该遵从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偷偷地回一趟家。她从来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多到奢侈。

    她停住,突然一调马头。瞬间万变的大漠,当年她走出来的那条道路早不知被埋在多少层黄沙之下,可是她心里却突然发现自己竟那么执着想知道当年究竟是因为什么,她才不得不走,也想知道多年以后为什么她的妹妹苏扶风,也会漂泊在中原?

    也许,苏扶风知道一切的答案,只是,她没有问她,她也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拓跋孤料得到她的这种举动;他默许了,所以,宽限她在腊月初一。他知道以苏折羽的自律,甚至仍然可能加紧脚程,以提早几天赶回。然而。十二月终于来临。苏折羽竟杳无音信。

    她难道出事了?邱广寒有这种猜想。却不敢说出来。

    拓跋孤自然决不可能当真去大漠找她,苏折羽显然也不应该误解他的原话。不过拓跋孤还是意料之中的变得易怒。他想如果当初在“如果你十二月初一还不回来”后面添上的那句也是“我就杀了你”,效果会不会好一点?

    不过,便在此rì,凌厉与许山的消息却传来了。

    这两人途中一路思索对策凌厉固然有自信独个闯入明月山庄将人救出来,不过他很明白许山是绝不会容许他一个人夺去功劳的,是以默然未语。两人在途中倒也遇见不少已经接帖前往明月山庄之人。许山心中一动,道。不若我们抢他一帖,混入明月山庄应当容易多了。

    问题是人却不对。凌厉道。

    许山呵呵一笑道,邵宣也认得你,却未必认得我。

    你想一个人去?凌厉故意嘿嘿冷笑。没那么容易。至少你背个箭筒,就不像这边哪个门派的人。

    那你说怎么办!许山略有忿怒。

    我看不必自己拿帖,挟住一家,跟了进去还倒好些。

    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哪个不是冒险呢。凌厉道。咱们只要过了头一天,后面就不必靠他们。

    许山略一思忖。也好。那么依你看哪一家比较合适?

    凌厉朝四周看。这个地方算是个交通要道,我们便在此地等着看有哪门哪派经过,趁人少时。挑软柿子捏。他停顿了一下,道。到时候,我动手,你以弓箭掩护我?

    行。许山答应下来。

    又在商量什么坏主意呢?冷不防一个略嫌尖怪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凌厉大吃了一惊方回头去看,一个人已经坐在了他的长凳一侧,那手臂竟也屈上来,就此搭住了他肩膀。两人皆骇,暗道此人是何时在此的,竟毫无所觉。凌厉一怔之下,认出了他来,失声道,卓燕!

    不对不对。那人手指轻轻摆了摆,慢悠悠道,鄙人姓颜,兴汉帮颜知我是也。

    哼,颜知我还是卓燕,难道不是一样?

    颜知我轻轻一笑,凑上来低声道,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

    凌厉和许山对视一眼,斜目瞥了瞥“颜知我”:怎么帮?

    忽然眼前一亮,只见颜知我食中二指之间,赫然夹着一张请帖。

    不两rì,一行三人的“兴汉帮”便已到了洛阳。凌厉始终深感蹊跷邵宣也为何还会给这来历可疑的兴汉帮“颜知我”发下请帖,但问卓燕,他却只是不说。凌、许二人心下暗道反正进了明月山庄也便与他各图各的,是以并未深究。

    谁料洛阳城中的气氛却不那么对。rì子未到,兴汉帮这样的小帮会自然是只能在城中自寻住处,但城中竟也不乏一些江湖上知名门派,亦在酒馆茶肆之中长吁短叹。

    凌厉未敢便露面,卓燕这“颜知我”扮相亦是上一次见了光的,尤其他似乎对这诡异的气氛全不在意,剩下的也便只好是许山的事了。

    许山便向人打听,一问之下才知原来早到的几大门派前去拜会明月山庄时,得知明月山庄竟原来根本未发过这英雄帖至少并不承认自己发过。但武林中重要人物既已闻讯聚来,明月山庄自也只得临时准备了,招待众人。

    奇怪了。凌厉道。不是他们发的?那是谁那么好事?

    依我看此事并不简单,把这么多人聚集起来,必有图谋。许山道。

    青龙教这次倒没收到,反而兴汉帮却收到了……凌厉瞥了卓燕一眼。我早便在想这不似邵宣也的做派。

    但程左使之事却想必不假。许山道。无论如何,明rì仍需混入山庄才行。若能进得去,现在趁乱,说不定更好得手。

    只不知此刻凭着这张请帖,还能不能进得了山庄。

    想进山庄,又有何难。卓燕诡异地一笑。有本帮主在,嘿嘿……

    卓燕,朱雀洞收到请帖没有?凌厉突然问。

    卓燕还未及回答,突然外面一阵喧哗,只听一人咚咚咚跑了上来,奔去一桌向那为首之人说了几句什么;那人大惊站起道,什么!几乎亦是同一时间,楼下也有人拍桌呼道,竟有此事!只见那桌为首之人手一挥道,走!隔壁一桌便好奇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问题似乎也不用别人回答了,楼梯上接二连三又跑上来三四个报讯的,向三四个门派的首脑都说了些什么。那几人脸sè都是大变,那些没收到报讯的,此时倒不知是喜是忧了。

    凌厉与许山也是心中莫名,却只见卓燕突然站起,向着那些yù待离去的众人道,诸位请留步。

    几个人都回转头来看他。卓燕已经苦着了脸sè,口气不无沉痛,道,若在下所料不错,诸位,是否家中出了大事?

    那几人互相看看,一人道,你是何人?

    卓燕抱拳,表情悲愤道,在下“兴汉帮”颜知我,也是在路上接到帮中兄弟传来的消息,说是我们前脚离了兴汉帮,后脚便有人欺上门来,竟将我帮中二十余人不论男女老幼尽皆屠杀兴汉帮原本人丁就稀,此事说来丢脸,我们一个小小帮派,也不足人挂齿,但颜某既然也接了帖子,进了这洛阳城,如今发生这样的事,便想着要面见明月山庄诸位大侠,好叫武林同道来替我们讨回一个公道可方才见几位突然也听到什么消息就要走,在下斗胆猜测,是否几位也遭了一样的事情?

    那问话的还未吭声,旁边一名脸sè煞紫的汉子道,既然颜帮主如此说了,张某也不隐瞒不错,方才的确是敝门一位侥幸逃脱的兄弟跑来报说门中已发生惨事,张某这便要回去看个究竟!

    张大侠请留步!卓燕叫住他道。各位,此番大家都是接帖而来,明月山庄说不是他们发的,倘若的确如此,那么这发帖之人,想必是调虎离山,故意引开我等,好去下此毒手,乃早有预谋。这发帖人如此狠毒,这是要与武林为敌!各位若此刻回去,保不准又落了什么圈套,我看倒不如将错就错,借此机会聚到明月山庄,我看遇事的门派也不在少,大家同心协力,商定一个法子,找出凶手报仇如何?(未完待续。)

一八七

    几人都沉默了,这一边凌厉与许山却大惊不已。你几时听人来报说兴汉帮出事了?凌厉忍不住低声问卓燕。他料想他或者有别的想法,是以也暂未说破。

    卓燕看他一眼,低低道,你不想去明月山庄了?

    凌厉不语。固然,他知道也只有使计骗得大家都涌去明月山庄,自己才有机会,可旁人不说,卓燕又从何得知他们各自都遭了变故的?心中一动,才自明白过来,暗道这说不定本就是你派人散布的谣言。..

    许山似乎也是同样想法,看了看卓燕,也默然不语。

    只见几家当家的聚在一起商议了几句,那最先说话的道,颜帮主说得有理,我们正该上明月山庄虽则这请帖不见得是他们所发,可既然人家冒了它的名头,足见已将明月山庄视作我们中原武林翘楚,那明月山庄总也得对得起这块牌子,给我们讨个公道才是!

    说的是。颜知我道。明rì便是聚会之rì了,不若我们明rì一早便一齐前去明月山庄?

    凌厉在一边看他成竹在胸,显然早有谋划,心中越发一沉,暗道恐怕那冒了明月山庄的名头发英雄帖的事情也与他不无关系确切地说,是与他背后的朱雀山庄不无干系如今还不知朱雀山庄做这样的事有什么目的,但显然不是什么好事,他思忖着待觅到空隙,必要设法问出这卓燕话来。..

    想间卓燕好像已经与几桌人言定,那些人各自散去,卓燕转回身来。道。我们也走吧?

    走去哪儿?凌厉道。

    到街上转转。看还有谁想回家的,一并拦下了。卓燕笑。

    你还散布了谁家的谣言?凌厉道。哼,你们朱雀山庄此举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如说个明白吧。

    “散布”?卓燕一寻思。怎么,你以为这是我弄出来的谣言?

    难道不是?凌厉与许山面sè一起变了变。那你怎知他们家里出事?

    卓燕眼珠一转。等明rì进了明月山庄,便知端的。

    不行,卓燕,你须将此事讲清楚。凌厉拦下他。心下很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既然对各门派变故早就心中有数,先前却又不说如这不是谣言,即是说确有其事,那便是震动江湖的大事,你又怎会事先知晓内情?

    卓燕轻笑起来。凌公子既然都想得这么透了,难道还不肯想到底么?

    你……凌厉瞳孔微微一缩。难道这事情就是你们……是你们朱雀山庄做的?

    卓燕哼了声。你以为朱雀山庄是只会动动口的胆小之辈?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做出这样的事情,就不怕成为武林之敌,自取灭亡么!

    呵,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卓燕道。其实每家被找麻烦的,我们倒也并没有赶尽杀绝至少。总也留下那么一两个重伤之人,等他们醒来。会看到墙上有幅画。

    他没再说下去,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随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许山。

    凌厉,你反跟青龙教的人在一起,我真的很失望。他的话,也说得意味深长。

    可说时迟那时快,他掌心突然多出了道锥形之刃,迅雷不及掩耳,向一旁的许山袭去。幸得凌厉眼疾手快,来不及思索,一把向那锋利的长刃捏去,只听嗤的一声长响,他手心皮肉瞬间绽开,许山得他这一缓,才自躲开这致命一击,惊魂甫定之下伸手及弓,口中已失声道,凌厉,你……

    凌厉那一只用剑的右手早是鲜血淋漓。许山不及多顾,见卓燕手中一金晃晃的物事又疾缠而来,退后步许反手抬弓将卓燕之袭挡开。

    凌厉知晓许山近身之搏决计不是卓燕对手,但右手剧痛,手掌根本握不了剑,无从帮手,当下只能将那裹剑的白布撕下来紧紧缠住手上创口,见许山被卓燕缠不过,心念一动,将桌上器具拾起,尽向楼下街上砸了下去。

    他知晓这洛阳城此刻武林人士众多,随便一砸便可砸到一个两个。卓燕那话自然不希望旁人知道,是以早有杀许山灭口之心,但若有人冲上楼来见此情景,那么于这“兴汉帮帮主”也并不利。然而此刻卓燕的金丝锯已然缠住许山脖颈,只消一用力便可送他归西。凌厉眼见危急,左手将剑一拔,看着那锯齿反手向上一挑乌剑锋利,那金丝锯顿时断为两截。许山颈上一松,只见卓燕恨恨道,凌厉,这是第二次了!我杀他也是为了你好,你还以为青龙教真能容得下你?

    楼梯上已有脚步声。卓燕哼了一声,向窗外一跃,便自消失。数人冲了上来,只见凌厉与许山各执了兵,只道是他们二人斗殴,正要发那适才被什么东西砸到了身上的怒,陡然却看见凌厉手中乌亮的宝剑。

    乌剑名头之响,几乎无人不晓。几人一见之下,目光已变,又见凌厉右手已伤,已经围了上来。许山心知不妙,念着凌厉方才还曾救了自己,忙一把拉了他道,还不走!

    两人固然已跃上窗台,可这几人一样可以跃下追来,到时下面闲杂人等更多,凌厉携了乌剑入了人群,怕惹的麻烦更多。

    许山心念变化间,忽然便回身,右手一翻,四支利箭已经夹于五指之间。他是弓箭手出身,又是青龙教左先锋麾下最得力的组长身份,弓箭上功夫决非等闲,左手抬弓右手搭箭,一气已然呵成,见众人已近,不敢再等,一放弦,四支利箭竟如有眼睛一般向那几人直shè过去。

    距离既近,便有人中箭而倒。未倒的也咒骂着以兵刃拨开来袭,见二人已经往下跳去,便要追上。冷不防第二排利箭已至。几人未敢轻视。后退躲避,待到能站到窗前看时,街上人行茫茫,两人竟已失去踪迹。

    闹市之中,其实易躲。凌厉剑回了鞘,许山在空中便将背上箭囊解了,往他剑上那么一套,再没人看得见那是什么神兵利器。

    两人迅速转过街角。随着人流又转了两个弯,才算觅了人少的地方。凌厉很快自包袱中取出新布裹了乌剑,也不敢多逗留,又转了出去。

    多谢援手了。他才来得及故作轻松地向许山道谢。

    以你的轻功,也不会逃不掉。许山的口气却冷冷的。你救我一命,我这援手比起来倒似份量轻了些。

    第一次见识你的弓箭之术。凌厉道。看来名不虚传。

    你的手怎么样?许山不理他的话题。

    手么……凌厉看看掌心,布条之间仍然渗出血迹。还好。只是这两三天只怕不能握剑了。

    许山皱眉道,那这次救程方愈之事,怕更不容易。

    卓燕方才话没说完。凌厉道。看来这次从发武林帖到向各门派下手,都是他们朱雀山庄搞的鬼。我只是不明白他非要人都聚过来干什么。难道说……

    我却觉得他说得很明白了。许山道。他们杀了人,然后在墙上留下一幅画。不是别的。就是青龙。

    青龙?凌厉似有恍然。你的意思是嫁祸给青龙教?

    必是此意,所以让人聚在明月山庄,趁着明月山庄与青龙教正好旧盟破裂,关系正趋恶,群情激奋之下,定要以他们为首,攻上青龙谷。明月山庄扣留了程左使,或者他们会认为这正是青龙教挑起此次事端的动机,也会认为英雄帖是青龙教发的。

    我们须得再多了解些情况。朱雀山庄做下这么大的事,必也有不少线索,我们找到一两处证据,赶在明rì之前去向明月山庄解释,想必不难说明。

    你跟邵宣也有些交情,或者也可行。许山道。只是我不明白,你与这个卓燕是不是也有不浅的交情?

    谈不上。

    呵,但他想杀的好像只有我一人,那些事情,却不避忌你?

    因为他现在还不能杀我。凌厉道。而且以前,他邀过我去朱雀山庄。

    难怪他说你与青龙教的人在一起叫他很失望了。许山道。那你为什么当初不去了朱雀山庄,非要来这里与我争这青龙左先锋之位?

    留在青龙教也是为势所逼。凌厉道。难道我愿意每天被派去淡水挖石头放哨么?

    许山轻微一笑,随即收敛道,卓燕说不定还会来,我们要尽快多搜集证据才是,否则单凭我们两张嘴,没谁会信。

    凌厉点点头。

    但这一打听,却更加叫两人瞠目结舌。

    朱雀山庄此次计划之严密超出两人想象,几乎同时在多个地方,都有门派出事,大到兴汉镖局、河东大侠这样的名门,小到名不见经传的小派别,都传来噩耗,近如慕青慕家的,更是连忙回家确证了此事,又气势汹汹赶回洛阳。

    这样一来,就算没有嫁祸青龙教的事情,正道武林也必受了重创、气势惨淡了许多了!许山道。原以为他们没胆子大闹,只动些小门小派,现在看来竟是真刀真枪。这次恐怕众口铄金,我怕我们要没机会辩白。

    无论如何,先将此事传书通知教主吧?凌厉道。假若我们当真阻拦不住这场变故,也好让教中有所防备。

    拓跋孤展信。这是十二月初二。不少门派出事大乱的情报,也从其他途径多多少少地汇集了些,但真正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还是许山这一封飞鸽传书。

    朱雀山庄。拓跋孤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看来他们竟将除去青龙教作了首要的目标,如此大张旗鼓地要致武林于乱。果然现在并非撕毁和盟的好时候啊……

    只是,他又想,以邵宣也那般轻信,却多半要上这个当。也罢,要来就来,青龙教又怕过谁?

    一旁的邱广寒好奇地将信要了去,看毕了,也是不发一言。

    怎么不说话?拓跋孤原以为她要大惊失sè。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你挑拨凌大哥和邵大哥,与伊鸷妙互相残杀。朱雀山庄这出戏却演得更出格,要挑拨整个正派武林来讨伐我们青龙教。

    她停顿了一下。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想,来就来你什么都不怕的,对么?

    我是这么想。拓跋孤道。你哥哥还从来没怕过任何事,况且,这或许更是个机会待他们见识了我们拓跋家的武功,哼,我料也不会有人再敢在青龙教面前放肆。

    我知道你有野心,但现在未免太不是时候,程左使还不知道能否救回,左右先锋皆不在,苏姑娘下落不明哥哥,这些事够我们乱的了,假若各大门派真的攻过来,那当真等于靠你一个人了;若你真能震退他们,当然是莫大的好事;可是你一个人,又怎能与整个武林为敌?这便开战,太危险、太不值了!

    拓跋孤笑笑。这是最坏的打算。毕竟在我原本算来,青龙教大约还需要两个月左右才能恢复到最好的状态,我只是早有种预感似乎这场变故,无论如何也会来,并且就在现在。所以看到这封信,我全不惊奇。

    现在只盼凌大哥他们能去解释清楚。只是只是我担心许山他处处挤兑凌大哥,你瞧,这封信想必也是他抢着写了要邀功这样,说不定会坏事呢。

    你对他未免成见太深了。拓跋孤道。如果许山是这样的人,那么他应当也得不到多少人支持他接任左先锋之位。

    但我上次明明看见他欺负凌大哥……

    新来的人受点教训,这没什么。拓跋孤道。

    邱广寒不yù与他争执,略一沉默,道,哥哥,那这次这么大的事,你总要让教中上下知道了吧?

    拓跋孤微微叹了口气。我登上这教主之位不到一年,虽则大部分教众对我没什么不满,不过若大敌当前,广寒,我委实并没有自信他们都肯为青龙教拼命。

    哥哥,你怎么……邱广寒看了看他,知道“没有自信”这四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实已证明这是最大的坦白。(未完待续。)

一八八

    所以其实你……她想了一下。你还是把青龙教当作你一个人的教,对不对?你其实还是不信任别人,对不对?所以你……总是不愿意把事情告诉他们,对不对?邱广寒看着他一双眼睛,那锐利的目光此刻温婉的停在她脸上。哥哥。她抓他的手。但我知道的,你很爱惜他们,其实你想保护他们,哪怕仅以你一人之力,对么?所以所以他们也应该知道你是一个最好的教主,你……不要想太多了。

    拓跋孤看了她一会儿。先传我号令。他开口道。青龙教自今rì起加强戒备。等一会儿你叫左先锋麾下孟持、右先锋麾下甘四甲以及霍右使他们三人过来,我自与他们布置详情。..

    嗯。邱广寒点点头。这才不枉了他们传了这一封情报回来。话说回来,邵大哥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这一场架还不一定要打呢。

    拓跋孤转了转手中信笺。武林大会。他们两个,昨rì就应该进了明月山庄了。

    许山那rì傍晚将信鸽放走之后,顺手碰了坛酒,便去凌厉处,道,我们是不是该好好合计一下,明rì如何混入明月山庄为好?

    其实不难。凌厉道。方才你写信时,我去山庄附近转了转。这洛阳城固然很乱,但照我看来,明月山庄里更是乱成一团。

    此话怎讲?..

    以前守住山庄地界的那几个人,做事还一板一眼,刚才我看到的却似丢了魂。有人拿了请帖要进。他也不看。糊糊涂涂地就放了进去。我就依那请帖的外观,自己弄了一个。他说着取出一个帖子来。再有,他又道,进去的几队人马似乎是不同地方来的,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家中出事这许多家中出事的人进去乱吵,明月山庄还好得了么?

    许山沉吟一下。那照你看,会不会明月山庄自己也出了什么事?不然不至于他们自己的人也丢了魂似的。

    应该不至于朱雀山庄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这样欺入明月山庄啊。

    可是你想想。明月山庄这名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随便一点小事就可叫人如此恍惚,那还是明月山庄么?再者,他们扣下了程左使,我看,说不定也与此有关现在外面传言说青龙教是因为程左使之故发难,我看大概正好相反,说不定他们正是因为先出了状况,才扣了人!

    凌厉沉吟半晌,似乎觉得有理。毕竟被冒名发武林贴这么大的事情。要不是早先就出了事行无余力,岂能一直到现在都没人出面声明要好好盘查。

    这些事不进去看看就没法弄明白。他也便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别的门派会遭了厄,没道理明月山庄就不会说不定他们出事更早。

    他们早认定了是青龙教了吧?

    希望他们不至于人云亦云不知当rì的那场结盟,如今可还有用。

    算了算了。许山说着,摇摇头道,卓燕不是说了,进了明月山庄,什么都清楚了,咱们今天暂且不想,明天弄个清楚。来。他拍开泥封,倒出碗酒来。喝一点。

    我……不喝了。凌厉谢绝。

    怎么?许山道。怕我害你?

    不是,只是……我有伤。

    你手上那点伤?那外伤,喝点酒打什么紧?

    不是这个,而是……凌厉yù言又止。

    怎讲?你还受了别的伤?

    别的伤倒也罢了,不过,有一说,说中了青龙掌是绝对不能喝酒的,所以……

    你莫非遭了教主教训了?许山很是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在我来青龙谷的前一天晚上。凌厉道。虽然时rì已经不短,但至今未愈。往rì里已经受过这青龙心法内力的苦了,这一回既然是要去救人,横生枝节之事还是免了吧。

    怪道你路上从来不喊酒喝。许山将酒倒到自己碗里。算了,便饶过你。

    凌厉笑笑。算我欠下的,等伤好了,我加倍喝还。

    既然有伤,早点歇下吧。许山道。不要叫人说我不关心自己的属下。

    凌厉又笑。那恭敬不如从命。

    许山回自己屋,凌厉却并未就此歇下。他闭目盘起膝来,默念心法,双手亦依法捏成诀,心中立时清明,这一篇其实已远超过疗伤之效的“蓄”字诀,就此展了开来。

    安排好诸项任务的拓跋孤,也自于室内练功。自开始练这青龙心法以来已过十八年,寻常人历数十年之苦能习得其第三层已是不易,他却早谙第四层,入主青龙之后,又习得第五。只是这总共七层的内功心法,却愈发艰深难进。掌剑刀之招式他已几近炉火纯青,唯有这内功心法却仍在五六层之间徘徊。饶是如此,他以二十仈jiǔ岁的年纪,在当世亦难逢敌手,其实亦算是个奇迹,只是思及rì后若有大战,倘能再有所成,把握自然更大一些。

    但连续数rì,不知为何,所得竟似不进反退。他睁开眼睛,练功室内并无光亮,周遭安静,也无杂声。

    只是我心绪烦乱么?他心道。但这并不似他不似他这个从来不为任何事情所左右、所担忧的拓跋孤。他在黑暗之中,只是观看这凝滞的,悬浮着的,气氛。

    十二月初三。十二月初四。十二月初五。

    许山其实也没睡好,第二rì一大早便起了床来。天蒙蒙亮,瑟瑟风冷,开门往下望,一片寥落寂静。

    今rì便是武林大会之期,不知道两个时辰后,洛阳城内,明月山庄之中,又会是如何光景?

    呀的一声,凌厉屋门也开了。这么早。他看见许山道。

    我在想这次任务其实艰巨,你我能否全身而退,尚不可知。

    先不必考虑我了,若真不成,我凌厉自认为至少还能逃走;就算被抓住了,邵宣也不会杀我的所以你顾好自己便是。

    好大的口气。许山瞥他一眼。邵宣也固然不会杀你,但各大门派皆在,现在这种时候,可不知能叫他们冷静下来的时候。

    总之我们先救人。凌厉道。希望程左使没有受伤,行动自如总之到时你先护送他出去,我再看看明月山庄是不是当真如你所说出了事。再者,朱雀山庄既然设此yīn谋,想必他们的人也会来到山庄;若要论理,须得当场揭穿才是。

    这不就等于功劳都被你占了?许山道。

    你想跟我换也行,许组长。凌厉故意拖了长音。不过你也得承认,有些事我去做比你更合适。若你想争功劳,不妨先带着程左使回教中,一来好赶快安排备战,二来教主身边无人,你们回去也算添些助力。好歹程左使是你救回去的,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你也不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照我看,若说朱雀山庄在此有什么人,那也必要与卓燕接头,盯着他最是要紧。他这人狡猾无比,又心狠手辣,武功看来也高出你我,你想揭穿他,怕是难寻机会,我是担心你一个人对付不了,反而坏事。

    卓燕我还算有些许了解他。先不说这个,反正首要的是要救出程左使,后面的事若做不到亦不必一定勉强。明月山庄我总算也来过,里里外外地形还算熟悉,应该不会有太大闪失。

    许山看看他。好,便先一你所说。

    一张假的名帖竟的确令两人混入了山庄。两人都稍作了改扮,一路上宾客众多,也没人注意他们。

    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不混入jiān细!凌厉暗道。

    比如你我就是。许山低声回应。

    我们动作须得快些。凌厉道。我担心若这次聚会变成了众派讨伐青龙教,程左使会被带去会场。

    两人趁人不备,转过墙角,到一低矮石塔之处。

    这是凌厉思索了庄内地形,估摸出来最有可能关押程方愈的地方了。石塔看似低矮,实则内部却在地下又有两层。石塔的位置在山庄的正西,与正东的藏兵室位置相对。

    两人转入塔中,这塔竟戒备松散,仅一名看守在门口来回走动。许山只蹑近举弓一击,便将之击晕在地。

    怎会如此容易?凌厉上前来道。

    别是圈套吧。许山道。

    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进去看看。凌厉说着,便即走近,方要迈下楼梯,只听下面传来说话声,两人忙闪躲至拐角处藏起身形,凌厉心道若叫他们上来看见了门口那看守被打晕了可就不妙了,幸好那两人却在石阶上站住了,细听之下,说话之人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星使果然神机妙算。只听那声音道。此刻是否应该立刻就……

    不,再等等。那被称为“星使”的开口说话。凌厉与许山同时一惊:这声音正是卓燕连“颜知我”都不是,而是那rì在酒楼,卸去了一切伪装的卓燕之声。他在这里与谁说话?

    再等等……那他们岂不是真逃走了?那似曾相识的声音道。(未完待续。)

    PS:今天居然停水一天……!什么都做不了我要上厕所啊……!木有心思多发了呜呜呜

一八九

    正是要让他们走呢。卓燕道。武林大会差不多也开始了,如果人追回来了,那不过就是接着开会可人若是走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还不追?

    呃,不过明月山庄此刻伤兵满营,万一邵宣也不赞成此刻出人,那又怎么办?

    这不是还有你么卓燕道。满堂青龙教的仇人,就等着你去煽动了。你还不快去会场?

    好,我马上就去但是,何时把程方愈已被人救走的消息传出来? . .

    等你赶到会场,差不多便可以开始说到此事了。不过这次来救人的是凌厉和青龙教一个地位不算低的弓箭手,两人中极有可能有一人还留在山庄之中,你须得小心不要让他与邵宣也碰面;如果是凌厉,即刻通知我,我来解决;如果是另一人,你不要给他说话的机会,立刻下手。

    为什么不即刻杀了凌厉?

    你问得是不是太多了?卓燕冷声。

    是,星使想必自有打算,那在下便先去了。

    那人说着,脚步便向外走,及至见到那被打晕的看守,似也不觉奇怪。凌厉yù待探头看看此人究竟是谁,却也未敢,抬眼向许山看,只见他竟已悄悄张了弓,将箭尖暗中对准了卓燕即将走上之阶,忙一把按住了,低声道,先别动手! . .

    怎么,这罪魁祸首,难道……

    这一响动早惊动卓燕。他脚步一停,倏然抬头。是谁?

    许山不敢再迟疑,刷的一箭已经shè至。可惜卓燕已然有惕。这一箭自然shè不中他。被他抬手以兵刃拨开了。冷笑道,原来你们两个都在。

    说话间只听外面也有声音传来。听说青龙左使被人救走了?一人道。我们下去看看。

    卓燕眉头一皱,心中暗暗不悦。明明方才交代了此事要去到会场才说,怎么这么快外面就有人知道了?这一下也来不及说什么,自己上前两步,衣袖一挥,暗器倏出,抢手已将这冲在前头的两人击毙。小心往外一探,后面似乎更有不少人过来,他回头瞧一眼凌厉与许山,许山犹自张弓待动,却是凌厉死死按住了他,似知道若没了卓燕,自己两人怕也不好脱身。

    卓燕也只能皱眉道,跟我来!反往楼梯下走去。

    凌厉跟在其后,心里仍在思索着方才两人对话。不知是谁救走了程方愈卓燕也以为必是自己与许山,他却想将计就计地再次将此事让方才之人带去会场。火上浇油,恨不能他们今rì便浩浩荡荡地要向青龙谷进发了。只可惜方才那人却让这消息走漏得早了些。以至于他自己都还未及脱身,就有人来了如今,若真有人在此搜查,自己和许山必定躲不过,被搜出来,倒还真百口莫辩,成了混入明月山庄的青龙教jiān细,那一应坏事,大概都要安在自己头上了。唯今之计,还真的只能暂且跟着卓燕,看他能怎么脱身了。

    地下宽敞,竟别有天地。卓燕对此地似是轻车熟路,领着二人钻入一处密道,推动机关将石墙又合上了,回头向凌厉道,顺这条道向上,可以通到一间空卧室,你们自求多福,最好不要被抓到了。

    你为什么要指点我们出路?凌厉多有怀疑。

    呵,我不指点你们出去,难道在这里杀了你们?你们真死了或是被他们给捉了,我倒担心邵宣也要息事宁人,于我可没什么好处!

    你们朱雀山庄如此蓄意挑拨就不怕我当着天下群雄的面拆穿了你的把戏?我们两人,你一人,你先不必如此自信!

    那要不要上去试试?卓燕道。且看看你们去了会场,有人肯听你们说话么?放心,今rì我一点也不想杀人灭口了,只是凌厉,你若能躲过这一劫,我还要回头再与你算算那场赌约。现在先请吧!

    凌厉还想说什么,许山道,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走,不要与此人多作纠缠。

    凌厉便点一点头,两人便从这狭长的甬道向高处走去。

    似乎程左使已被人救走了?许山边走边道。但他们却以为是我们,对么?

    是啊。凌厉道。看来有人先我们一步不知是谁呢?

    不管怎么说,我听适才他们对话的意思,就是故意放松jǐng戒,故意要让我们把人救走,好加重正派武林对我们青龙教的怨恨,挑动他们尽快攻打青龙教。那个与卓燕说话之人,你可知道会是谁?

    声音很耳熟,对邵宣也好像也很熟悉,在明月山庄地位应该也很不低,否则岂能轻易调走了这里的守卫。凌厉微一沉吟,忽有所悟。

    是了,邵凛!他脱口道。应该就是他,这声音我虽然只隐约听过,但想必不会错。

    邵凛邵宣也的叔叔?许山也略有惊讶。若是他与朱雀山庄勾结,明月山庄这次只怕危险了。

    两人说着,已到地道尽头。凌厉推了推口上的挡壁,似是木制的。

    看来就是这里了。他伸手一推,木板应声而落,外面光亮,果是个房间,一眼望去并无人影。但便在他要跨步钻出的时候,陡然一晃弯刀却到了近前、

    两人都大吃一惊。原来此人躲在一侧,想必是听到壁后有动静,是以早已候在二人视线的死角。只听这人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凌厉一听这声音却是一怔道,邵姑娘,是你么?

    那弯刀的主人似乎也是一怔,走到正面朝洞里看。

    凌公子?她吃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凌厉见果然是邵霓裳,一颗心落下了一半,道,邵姑娘,是你就好。你先不要声张,容我出来与你说清楚。

    好。邵霓裳忙去扶他出来,许山也自地道中钻出。几人将木板又掩上了。凌厉环视一周道。这原来正是你的房间你什么时候又回来住了?

    昨天刚来的。凌公子。你们怎么会从这边出来?是从哪里过来的?

    凌厉朝床头这木板掩实之处望了望。料想邵霓裳已经久不回明月山庄,这房间平rì无人,所以竟成了别有用心者辟为地道出口的选择。

    邵姑娘,你还是不要住在这里换一个房间比较好。凌厉道。这么跟你说吧这条密道通往你们西面石塔,庄里混进了朱雀山庄的jiān细,他们恐怕用此密道出入过。本来你不在,他们还以为是间空卧室但若你在此,万一与他们打了照面。必定会被灭口。

    朱雀山庄又是什么?邵霓裳一脸迷惑。我……我已经够晕头转向的了。凌公子莫非也是为了那个什么武林大会而来?现在我大哥他们都去了会场了,你你此次又是以什么身份?

    凌厉犹豫了一下。实不相瞒,这次前来是为了青龙教。

    邵霓裳脸sè骤变。那他是青龙教的人了?她手中刀抬起,指向许山。

    邵姑娘先勿激动。凌厉忙道。这其中有些误会,我慢慢跟你解释,我也有些事情要问你,只是

    他回头,向许山道,时间紧迫,要不你先赶去会场?我把此间事情问明白了就来。

    他还想去会场?邵霓裳便待阻拦。可被凌厉阻拦,当然争不过他。眼见许山已走,怒道,凌公子,你几时帮起他们来你可知青龙教与明月山庄早不是亲家了,眼下和盟也是毁了,那拓跋孤背信弃义,派人以卑鄙的手段伤害我娘,又毒害明月山庄多人,这般yīn险狡诈,你你还要帮着他们?你莫非是因为邱姑娘,你就帮他?

    这么说你们庄子里果然出了事了。凌厉沉吟道。但邵姑娘,你听我说,拓跋教主这段时rì都在青龙谷,他断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此事是有人从中作梗,现在你们扣了程左使,那便已经中了旁人的离间之计,如今又要再进一步发难的话,愈发让人渔翁得利了!

    哼,你说有人从中作梗,那作梗的又是谁?

    就是我方才说的朱雀山庄。邵姑娘,你将庄子发生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我或可找出他们的破绽。

    邵霓裳恨恨道,当rì大哥发现“拓跋瑜”其实是我们邵家的仇人苏扶风之后,这女子趁乱逃走,大哥随后决定昭告天下断绝这门亲事,借此向青龙教表态。谁料过不了多久,青龙教派了左先锋单疾风来,说是呈上青龙教主的一封书信。

    单疾风?凌厉心一提,据我所知,他早在拓跋教主未离开明月山庄的时候,就已被逐出青龙教了啊!

    有这样的事么?邵霓裳道。我不知道。我看是青龙教的花招吧!

    ……你先说说,单疾风来干什么?

    他送上书信给大哥,大哥说他已不想看拓跋孤之解释,但娘亲却坚持要看一眼。她扯开那封口,谁料那信上竟喷出一层毒雾来,娘吸入不少,立时人事不省,到今天仍毒伤未愈,xìng命垂危。待我们的人反应过来,那单疾风早已不知去向,但同一人,庄中就有许多兄弟也饮水中毒,也是一般症状,诸药难医。大哥清整水源,花了好大工夫才将毒源清除了,正好那时,青龙左使程方愈又欺上门来

    所以宣也就把他扣下了?凌厉接话道。那程左使果然太冤照理说,单疾风是在明月山庄的时候被逐出的,你们应当知道才是啊?

    那个程方愈也是这般说辞,说单疾风早非青龙教中之人,但是如若他早被逐出,拓跋孤却也没说过此事!

    邵姑娘,不管怎么说,你总还信我几分?我说的决计是真,此事纯是误会,只要你愿意出面解释,此事相信不难说清。

    若只是我们明月山庄一家,我大概也便信了可是凌公子,现在各大门派都出了事,我听说他们有不少是伤在青龙刀法、青龙剑法之下的,墙上还都绘有和那时伊鸷堂毫无二致的青龙图案,又如何解释呢?

    你先等等,你说有人伤在青龙刀法、青龙剑法之下?这是谁说的?

    大哥自己是刀法高手,他说青龙刀法决然无误;至于剑法,亦是用剑高人指出。

    这怎么可能!拓跋教主这段时rì人在教中,半步也未离开过,我亲眼所见,又怎么可能分身去杀人?

    他这武功也有传予他人过吧?他不时有个姓苏的手下么?

    苏折羽……?凌厉皱眉。但是苏折羽从来不用剑,更何况她又为什么要杀人?他想了一想,道,我知道就这样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朱雀山庄的人做的,你也不会信我。不过我似乎见到每一个门派都有那么一两个人赶来报告说家中出事他们应该看见了行凶者的样貌,对么?

    说都是蒙面,看不见样貌。

    可是拓跋教主身形高大,苏折羽是女子,应当不难分辨的?

    ……我不知道。

    好了,邵姑娘,我把我所知的与你说一遍,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总之听我把话说完。

    邵霓裳听他将卓燕与邵凛有所勾结等事一一说了,只是半信半疑,道,我不想怀疑你,凌公子,或许你也是受了骗了就算你说的是事实,那青龙如此惟妙惟肖,刀法剑法也是铁证,纵然你的故事再是丝丝入扣合情合理,又有谁能信?

    凌厉略一沉默。你说得对为什么会是青龙刀法与剑法,这是个蹊跷。不过这样一来,我便知道只消解释了这件事,问题便可迎刃而解。无论如何,邵姑娘,请你提醒宣也,提防你们的叔叔邵凛。另外,也许他会有你们想要的解药。

    他又停顿了一下,道,我说要你不要住在方才那间屋里,也不是吓唬你。或者你根本不应该回明月山庄你都嫁出去了,又不感兴趣江湖事,何必回来白白遭危险。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邵霓裳道。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我知道你必有自己的苦衷。只是事关重大,我不得不……

    话没说完,只见不远处飞奔来一个人影,竟是许山,跑到近前,不无气喘吁吁道,凌厉,这下不好,这帮没脑子的,被邵凛这小人一教唆,眼下立时就集结了要向青龙谷去了!

    这么快!凌厉大惊,连邵霓裳也变了脸sè。大哥也去了?她问。(未完待续。)

一九〇

    当然去了。武林群豪推他为首,要他带领众人去讨伐青龙教呢!

    糟了,凌厉暗道。邵姑娘,看来我们要失陪了。我说不信你,不知道能不能说动你大哥。

    看现在的情形,就算说动他一人也未必有用!我们先追去,看情形再定夺吧。许山道。

    好邵姑娘,告辞了。凌厉说着,转身便跟许山向外走去。. .

    这下更不好。许山边走边骂。连信鸽都已经放走了,若走驿站传信,怕是来不及!

    前一封书信之后,教主也应该有备了。凌厉道。没事他们长途跋涉去青龙谷,单是想突破谷口,怕都不那么容易呢!

    但这一仗,能不打还是先不打,否则不是正中了朱雀山庄的下怀!

    哼,不知卓燕那小人,现在正在什么地方笑?凌厉心道。

    十二月初六。

    十二月初六这天,天气好得太晴朗,晴朗得万里无云,以至于,半点气氛也看不出来。

    苏姐姐也真是的。连邱广寒都已开始抱怨。现在都派不出人去找她。

    拓跋孤却只沉默。邱广寒该很容易能感觉到他沉默的意思。其实她的抱怨,也只是她不愿意加深某种不合时宜的担忧。. .

    正说间外面突然有人喊道,启禀教主!说话人正是左先锋麾下孟持。

    怎么了?拓跋孤的声音很罕见地有点有气无力,似乎这过于晴朗的天气反将人压得太过无聊。

    单先锋……

    这三个字才跳出孟持的嘴巴,拓跋孤和邱广寒本来并不在意的两双眼神一起向他shè去。孟持似被这目光灼痛。一顿之下改口道。单疾风刚刚派人送一件东西来。说要请教主过目。

    他还敢来啊!邱广寒愤愤地道。不怕哥哥杀了他!

    是什么东西?拓跋孤语调沉稳。

    在这里。孟持端着一个小小的锦盒呈上。适才属下已检查过,盒子无毒,也不似有什么机簧暗器。

    哥哥,还是小心。邱广寒走近一些,把那个锦盒带给拓跋孤。那个单疾风,我看安不了什么好心。

    他……口气大得很,说要教主亲自到谷口见他。孟持有点紧张毕竟单疾风本是他的上级。

    说话间拓跋孤已将锦盒打开。笑话。一边邱广寒才刚刚开口说了两个字,便注意到拓跋孤的眼神陡然变了。变得她从未见过的那种她说不出来。是震惊么?不,简直是可怕。即便是再强烈的光线突然刺目而来,也不曾令他的瞳孔收缩得如此厉害。便只是这一个眼神的变化,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哥哥很陌生,似乎那不是他。甚至连他的唇sè也变了于是她突然发现,他那一副从来都只是十分目空一切的神情,突然竟有那么两三分不相信而他是在努力压抑自己这一瞬间的不相信,压抑得那么艰难,以至于他竟无法保持住自己的常态。

    是什么?她料想定必出了大事,凑过去看。但是啪的一声。锦盒被重重合上。拓跋孤走下了堂前矮阶,径直向外走去。

    教主……?孟持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连邱广寒都愕然。他真去谷口见单疾风么?什么东西能令他竟当真亲自走去谷口见这个叛徒单疾风?

    她小心翼翼回过去打开锦盒。盒子里,躺着平平无奇的一段布条。她看不懂,便抽起旁边字笺。这字笺她确定,拓跋孤方才甚至根本就没读。

    带上青龙印和青龙心法,谷**换。

    交换?

    单疾风为首,约有十人,与二十余名青龙教众在谷口兵刃相对,好似静止。

    人群中突然有人说一声,教主来了。二十余人闪开一条通道。拓跋孤走得不疾不徐,恰恰行到谷口,他站住了。

    教主许久不见。单疾风面带微笑,竟还略微行礼。

    单疾风,本座上次未能结果了你,你今天却自己送上门来。拓跋孤的口气,仍然似含压抑,全不像往rì。

    哎哟,教主怎么这么说呢。单疾风笑道。单某此来绝对只有好意,教主也是知道的,才会这么老远的亲自到谷口来迎接在下,是不是呢?

    本座此来除了亲手击毙这你这叛徒,再无他意!拓跋孤话音未落,右手掌已骤起,掌风似挟烈火,万钧之势向单疾风劈到。他距离单疾风等人其实尚远,但单疾风如何不知他掌劲的厉害,自然不敢正面接招,远远地便闪,数人错落间,拓跋孤欺身近前。单疾风不意他来得飞快,顺道一滑,拓跋孤掌劲击上一名正挡在前面的随从,那人登时倒地而亡。此事似乎出乎了单疾风的意料,他一个倒纵跃入树丛一伸手,拉了个人出来。

    既然教主如此直接,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他提气喊道。

    这一幕何其相似。差不多一年前,这个叫苏折羽的女人也曾这样被人扭住了双手,从人群中推出来。只是,这一次的她,比之以前,更似受了苦楚。

    她披头散发,眼睛肿得一看就知道哭过,额角、眼角、唇边、脖颈都似有轻微的血痕,脸颊微黑,凹陷下去,有不知是rì晒还是别的缘故留下的痂印。衣衫零乱,甚至有些褴褛仿佛去大漠的时rì不是两个月而是两年。她,一点也不像上一次离开他时的那个苏折羽,正如他适才的表情也不似他。

    我说你怎么这么久不回来。拓跋孤冷嘲地看着那个全无半点勇气看着他的苏折羽。

    拓跋教主,我让你带的东西,你带来了么?单疾风开口道。

    就凭你还有资格命令本座?拓跋孤冷冷道。

    嘿嘿。教主。疾风好心好意地来这里你不要太不领情了。不知道教主得到消息没有。我是刚刚得知正道武林有近三十个门派,最晚明rì一早便会到达青龙谷,以明月山庄邵宣也为首,届时会全力攻打青龙谷。教主,你现在与我浪费时间,并无好处哪!

    谷口那二十余名青龙教众中似是有轻微的sāo动,不过好在此事拓跋孤也令人在教中提过,是以这相觑只是转瞬即逝。拓跋孤早也有备。并不太意外,反而那边的苏折羽却抬起头来,声音沙哑道,你说什么?

    单疾风将她双手又用力一扭,转头向拓跋孤道,时间无多教主若现在把青龙印与青龙心法交出,苏折羽就还给你,我这里还有一些人,可以帮教主一起退了中原各派,这买卖并不吃亏。对不对?

    苏姐姐!身后传来的是邱广寒的尖叫。拓跋孤略一皱眉,听出跟来的并不止她。孟持自是跟来,竟也告知了霍新。三人本来不知发生何事,邱广寒远远看见苏折羽这凄惨模样,才知不妙,失声便喊了出来。

    哟,二教主也来了好极了,拓跋教主,你若肯用二教主换,那也可以考虑……

    你说什么呢!单疾风,识相的快把苏姐姐放过来!

    我很想放呢,可惜令兄不合作。

    哥哥,他要什么?邱广寒朝拓跋孤看,似乎对他的沉默很不解。转念想起那字笺,也是一犹豫,咬牙道,不管他要什么,给他就好了,先救人要紧啊!

    你懂什么!拓跋孤叱道。

    教主怎么还没有二教主明理呢当初我还口口声声只听教主的,不听二教主的,还惹恼了她,想来真是真是罪过呢……

    疾风!霍新站出来道。看在往rì情分上,你将苏姑娘放过来罢。教主的脾气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做,无异于自寻绝路!

    霍新昔年与单疾风交好,他看一眼拓跋孤脸sè,便知他虽然一句话不说,但隐忍的怒火早已填满胸臆,若当真动起手来,只怕没人拦得住他,甚或也会不顾苏折羽的xìng命而为。但单疾风反而连刀带鞘押向苏折羽颈项,愈发挑衅道,有本事,拓跋孤,你便来试试,看是她先死还是我先死?

    你……你别傻了!连邱广寒都叫起来。你若伤了苏姐姐xìng命,你们就死定了,要命的就放人,或者哥哥还放你们一条生路。

    二教主也这么说,看来教主当真很在意这个女人了?单疾风看看鞘下的苏折羽,可此际的她偏垂着头,一言不发。

    哥哥,你说句话呀!邱广寒急道。你怎么总这样你明明也想救苏姐姐,好歹想个主意吧!

    我心里有数。拓跋孤竟是出奇地平静。单疾风,广寒说得不错。你放了苏折羽,本座不为难你。

    苏折羽浑身轻轻一颤。她未曾料到拓跋孤肯说出这样的话来。诚然,以她对拓跋孤的了解,纵然单疾风放了自己,拓跋孤也不可能肯善罢甘休,只是说这样一句话,对拓跋孤来说本应比做这样一件事更难。

    我要的是青龙印!单疾风提高了声音道。教主既然这么重情重义,何妨交了出来,也好保全自己的女人?

    本座从不重情重义,苏折羽亦不是我的女人单疾风,本座说最后一遍,你若不放人,那么我也不会再受你要挟。

    哈哈,拓跋教主,你真是爱开玩笑呢!单疾风竟哈哈大笑起来。她不是你的女人为什么你一见到那布条就巴巴地赶过来了?她不是你的女人,为什么在我床上的时候,一边哭,一边嘴里还喊着,“主人,主人”!

    刷的一声,拓跋孤左手的机簧刀瞬时弹出。邱广寒和霍新等人,固然前面半句未必明白,布条的意思也并不领会,但后半句那“在我床上”四个字,却都是听得清清楚楚了,在场无不失sè,拓跋孤更是目眦yù裂,那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能隐忍如此之久的怒火终于满溢,臂刀一出,再无回旋余地,便向单疾风疾刺而去。那一边,苏折羽又如何堪得这般屈辱。这痛悲yù绝的女子,这饱受侮辱的躯体和魂灵。知晓自己早在灾难降临的那一刻。就是无颜再面对自己的主人的了。

    单疾风捏着她往后退。她却一挣,趁着单疾风的分心,不顾一切地挣了开来,轻巧地一迎。单疾风全无料到她会去往那边,yù待再拦已经不及那曾发过的“利刃穿心而亡”的毒誓在这一刻闪电一般在他脑海中重现。似乎不是拓跋孤左臂的利刃扎入了她的胸膛,而是她,扎入了她的命运。

    苏姐……哥哥,你干什么!邱广寒一刹时似乎看不明白这一切。苏折羽胸口洞穿。身体下坠。单疾风见她竟这般自戕,也自有一丝慌张,晃神道,我们先走!拓跋孤却迅速一掌击碎左臂刀刃,飞身便去追,单疾风慌忙中扯过两名手下一挡,砰砰两声,那两人如何经得住拓跋孤如此愤怒的掌力,飞出丈余,吐血而亡。他还待跟上一步去追单疾风。这一边邱广寒却大喊道,哥哥。你回来呀!追他们有什么用,你看看苏姐姐呀!……

    她语声喑哑,继而哽咽。他停顿了。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回过头去看这个此刻为邱广寒抱在怀里,奄奄一息的苏折羽。他总觉得他一回头,她的某个誓言就要实现,而这瞬间,他想,他心里是不是闪过了无数的、太多的、他几乎从来忆不起的片段?

    他抬手,看自己手臂上的断刀。这是一片恍惚,恍惚地在想,不应该是他虽然他的确曾说过那么多次,“有一天你要为我去死”,他早就看出这“气氛”了不是么?只是,为他去死,却不应该是他,亲手葬送她吧?

    主人……他听见她将要枯竭的声音,浑身一震,终于回过头来。

    邱广寒让过他来,把苏折羽让在他怀里这个已经说不出多少话的苏折羽,直到此刻,还是那么羞怯,羞怯到不敢看他的眼睛。

    折羽……无颜见您。她黯淡地道,只是……只是……这个……

    他触到她移来的手,和手里一件冰凉的,却沾着温热的血液的东西。她把它交在他手里。他不用看。他记得自己曾说过的。“如果你把它弄丢了,也是死路一条。”

    她没有弄丢,可是,还是死路一条。

    他沉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作儿女情长的样子不可能作任何一种样子。这情景似乎与十年前一模一样,那个被他抱在怀里的女人一样越来越冷,而罪魁祸首总是他。青龙教教主即便身为青龙教教主,又能如何?这种无助竟一点也没有减少,完全没有。

    教主!打破沉默的是不远处跑来一名教众。启禀教主,已望见程左使、许组长和凌厉回来了,大约还有半柱香时间便可到谷口。

    哥哥,我不原谅你!邱广寒哭着站起来。都是你害的苏姐姐,我不原谅你!

    那来报的教众似乎才意识到场合不对,行完礼就连忙退走了。不过他的那句话,却也多少唤动了邱广寒脑中的什么记忆,她努力去想,总觉得有件很重要的事,却想不起来,眼见拓跋孤将苏折羽的身体抱了起来要往回走,她脑中电光石火般一闪,连忙跳上去道,哥哥,青龙心法!青龙心法的“化”“补”二诀,什么样的重伤都能救的,对不对?你……你还可以救活苏姐姐的,对不对!

    她见拓跋孤并没回应,又追上去道,哥哥,你说句话啊!上次凌大哥不就是用这两篇救了我么?

    拓跋孤只是往里走,教众再次让开一条路来。邱广寒再追上去。你真的不救她?哥哥,若你不救她,不用我恨你,你自己都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二教主。后面霍新道。各大门派攻打青龙谷在即,教主若现在用青龙心法救人,我看至少要耗去七成功力,这样一来……

    你住口啊!就眼睁睁看着苏姐姐死吗?再说,不是还有你们在么?到关键的时候,你们都干什么去了?难道就非要靠哥哥一个人吗?

    霍新语塞,竟然也沉默了半晌,才咬了咬牙道,二教主说得有理毕竟苏姑娘也是青龙教不可或缺之人。好,二教主便说服教主救人余下的,等程左使他们到了,我们再商量对策。

    邱广寒只是嗯了一声,也来不及多言,又追了进去。她快步而走,跟上拓跋孤,后者正拐进一处山坡。

    哥哥……她又开口说话。

    你烦不烦?拓跋孤打断她。

    我……你还说我,我刚刚说……

    你会想的,我早想过,这句话我第几次跟你说了?拓跋孤说着,将苏折羽放下在一个草垛轻靠。

    你……你决定救她啦?邱广寒面上的表情喜忧参半。只见拓跋孤伸手要去把那插在苏折羽胸腔中的刀刃,忙喊道,不能拔!一拔不是就……

    你去外面,帮我看着,一个时辰之内不要让人进来。拓跋孤又打断她。尽管放心那个东西不回到我手上,她敢先死了试试。

    邱广寒朝苏折羽手中看,一个金灿灿的环子,仍然捏在她五指之中。(未完待续。)

一九一

    她走出外面。她才明白他在谷口抱住苏折羽的沉默,原来是在做一个比任何时候都更重要的选择。她想的,他当然想到了;霍新所说的,他当然也想到了她不知道这选择于他有多难,她只看见一个结果也不知道这个结果是好是坏,是对是错。或许救苏折羽与不救苏折羽,也只是一线间的决定,她看不出来他的心境,只知道,她还是希望他如此。

    如果这次我们都能躲过这一劫,哥哥,一切又会变得如何? ..

    凌厉等人回来,首先遇上了霍新。后者问及单疾风,却并无撞见。两下里将各自发生的事情说了,却原来凌厉与许山二人是在途中遇上了程方愈。

    这途中根本没有机会接近邵宣也。程方愈道。那一伙人群情激奋,就连邵宣也,怕也管束不住了,我们只好先行赶回来了。唯一的算是好消息救出我的人,是顾大哥。

    顾右先锋?霍新面上一喜。那他人呢?

    程方愈摇摇头。后来就不见了踪影。停顿一下。他也许还是心怀芥蒂,不愿与教主相见。我们先进谷吧。

    依我看假若各大门派夜里不歇,四个时辰必到此处。凌厉道。不过他们多半也要休整一下,所以明rì一早大约便到,不知道到时候教主……

    教主施救苏姑娘,现下只能先见见二教主,等教主运功完毕。我们再看情形。商量后面的事。霍新道。 ..

    忽忽恍恍惚惚。邱广寒见到程方愈、霍新、孟持、许山、凌厉五个人入谷走来。堪堪过了半个时辰。她坐在那山坡拐角处。重新见到凌厉平安的喜悦此刻也全不能将她的担忧减少一分,至于对凌厉当初不告而别的不满,也早已无暇提起了。

    你们来啦。她擦擦前面不自觉掉下的眼泪。哥哥担心回练功室来不及,此地僻静,他便在此给苏姑娘疗伤了,暂时我们不要打扰。顿了一顿,又道,程左使没事。那……那太好了。你们……如果累了便先休息一下吧。

    我看我们还是在这里等等教主吧,你们说呢?霍新道。

    不错。许山道。也顺便一起想想应对的办法。

    二教主,属下倒想请准,回一趟家。程方愈道。

    回家?邱广寒奇怪。程左使,现在这个时候……

    属下家人皆在徽州,始终也未得便回去这倒不是最要紧,只是眼下教主行此危险之法予人疗伤,便无任何闪失,也必极为伤身。内人乃医家之后,我请她前来。想必有用。

    哦对!邱广寒忙点头道。那程左使快去快回才好。

    放心,我马上就回来的。

    程方愈走了之后。邱广寒一思量,又道,孟组长,能否请你派几个人我们须得时刻注意明月山庄为首的各大门派的脚程,万一他们当真连夜而来,那再过三个时辰便到了,不是闹着玩的。

    好,属下这就去。孟持应命而去。

    凌厉见邱广寒愁眉深锁,不觉开口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我想过,青龙谷易守难攻,不是那么容易叫他们闯进来的。

    我知道。邱广寒道。往rì里自然不易,可是还不知道哥哥到时怎样。万一他体力不支,那教众人心涣散,就难说了。

    二教主可别小看了青龙教的兄弟。许山道。青龙教的人,可没有贪生怕死的,这种时候,更是他们出力的时候啊!

    是么。邱广寒瞥了他一眼,正瞥见他背上的箭囊,一思索间,道,那许山,你那组里,是不是有一大队弓箭组的兄弟?

    嗯二教主有何吩咐?

    现在还没有。邱广寒道。不过想必各大门派即将攻来的消息教中也已传开,多少会有些恐慌。许山,你能保证他们真的不会临阵脱逃?都说你人缘好那你能不能去说服他们呢?

    我去看看只是倒不是“说服”。许山道。我始终相信兄弟们不会贪生怕死,只是若有心情不定的,倒可以与他们说上些话。

    那快去吧。邱广寒道。有任何异象,即刻来告诉我。

    是。许山也去了。

    二教主看来也并非省油的灯呐。霍新似乎是想缓和这紧张,笑了一笑。

    霍右使……说笑了。邱广寒道。只愿到时候哥哥和苏姑娘都能无恙,否则的话……

    她停顿了一下。凌大哥,我要你也去谷口守着,可以么?看起来也正该轮到你所在的这队了。你去的话,或者他们心情也会好点我也会放心点。

    倒是可以。凌厉道。只是,你自己也要小心些……

    有霍右使陪着我。邱广寒道。放心吧。而且一会儿程左使和他夫人也会来。

    凌厉点点头,向霍新一抱拳,走了。

    后半个时辰,过的却并不快一些。

    只有对那已失去了所有知觉的苏折羽来说,时间才流逝得像在跳跃,而睁开眼睛这蔚蓝无云的天,便似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遥远与陌生。

    在她记忆里,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天空,至少从来没有以这种状态,这种角度见过。它蓝得如此无瑕,如此叫人心旷神怡,以至于她根本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假如死亡如此美好,她早就不该那么痛苦。可是我这样的人,竟还能够往生这么美丽的极乐么?

    她足足躺着看了有顿饭功夫,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并不完全是因为被眼前的这片天所迷惑才始终在等,而是自己真的没有力量起来。她试着以手撑地,慢慢地变仰躺为俯卧,然后支起身下是冬rì略显败枯的草地。陌生的青龙谷。让她辨不出身在何处。胸口骤然剧痛。她牙缝一抽。右手往胸口一按,一件硬硬的东西却硌在肋骨。

    金sè的圆环,还攥在她的手心。

    这东西刹那无比清晰地刺激了她的记忆,就像道闪电,像阵惊雷。她猛然抬头。yīn影投来的方向,她看见拓跋孤。他坐着,闭目,似在调息。

    整个世界都骤然慌乱了。为什么会这样?这分明应该取了她xìng命的穿心利刃。为什么竟又将她留在这世上,她主人的脚边?一切残酷的记忆蜂拥而至,她羞愤难当。我活着?这样一个肮脏的我,竟然还活着?

    瞬间爬满脸颊的眼泪之中,她依稀看见拓跋孤睁开眼睛来。他看见了她,而她无地自容得像是一只鸵鸟,直到她发现拓跋孤的表情万分的不对。他张口,好像要说话,可吐出的并不是任何一个字,而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一口鲜血;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又一口他身形倾侧,向地面倒去。

    主人!她的这声惊叫。汇满了她一生所有的慌乱与无措,可是身体一抬却是巨痛,伸手却够不到他。她慌得无以复加,失声喊道,快来人,快来人!有没有人!?

    守在附近的邱广寒和霍新一惊,闻声而起。

    又是足足一个时辰。

    程夫人,你此话当真?邱广寒惊异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程方愈的妻子,姓关名秀,二十六七岁年纪,秀外慧中,医术随其父所学,在当地亦已小有名气。苏折羽大声呼救时,邱广寒、霍新等忙乱了一番,才将她与拓跋孤暂安顿在厢房躺下,而关秀此时赶到,算来得是时候。

    教主怎么样?侧院又进来两人,正是许山与凌厉。

    凌大哥,你来得正好。邱广寒道。你用过他这两诀救人之法的,程夫人说哥哥现在是功力尽失,你说这……这怎么可能呢?

    什么?凌厉显然也吃了一惊,沉吟了一下,道,以教主的功力,应该不会弄到这般田地,我明明记得上次他说过,换他救人,大概损去六到七成现在他功力比那时应当只进不退,怎么可能功力尽失?

    二教主,还有诸位,你们先不要太担心了。关秀道。我没见过这两篇救人的心法,所以也不知道如此伤身有无补救之法,不过在我看来,这功力尽失也只是暂时的,假以时rì,仍会逐渐恢复如初。

    会吗……邱广寒喃喃说着,看着凌厉。可你那时候……

    我功力不够,当时是极尽全力了。凌厉道。我觉得我是还没有行完这两篇口诀,内力就已消耗殆尽,越过极限而为,所以周身功力尽散;可教主和我不一样,他功力深厚得多,我料想他该是行有余力的,只是苏姑娘这次的伤也比你上次更重,我也不好妄加判断。

    一停顿。对了,苏姑娘人呢?

    刚才坚持要留在教主这里,我看她自己都撑不住,不得已点了她的昏睡穴,现在也在厢房里睡了。霍新在一边道。其实二教主也不用现在诸多猜测了。等教主一醒,他对自己的情况必然清楚。

    可是要多久才醒呢虽然明月山庄为首的人是在五十里外歇下了,可是最晚明rì也要欺上门来,我真怕会应对不暇。

    二教主,教主xìng命决然无碍,也不会昏睡太久,这你放心。关秀道。他并没受什么内伤,最好的打算,只是一时虚弱。

    我……我只盼哥哥快点醒。邱广寒垂首道。我什么都不懂,如果当真开战,我根本没法给他拿主意啊。她略略一停。对了,许山。她瞥见站在稍远的许山。教中弟兄,现在大多是什么态度?

    二教主放心好了。许山道。其实大家都知道教主是关心青龙教的安危的眼下固然是非常时刻,但弟兄们说了,教主救苏姑娘,才见是重情重义之人,待教中弟兄也必不薄;否则纵然明rì教主力敌各派,却难令大伙儿拥戴。

    但愿你不是安慰我的才好。邱广寒显然并不有太大的惊喜。不过,也有道理,苏姑娘为哥哥出生入死,那是谁都知道的。她停顿了一下,叹道,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当初在父母坟前,哥哥说他看不起爹,却又说自己没有理由怪他他说人处在什么样的情境中,只有自己知道;作出的选择,也是旁人无法替代他去想象的。如若哥哥这次为救苏姑娘而致青龙教有闪失我们也没道理去怪他,对不对?很多时候,这样的选择,明知后果,却也不得不作,对不对?

    二教主不必多虑。霍新道。明rì无论教主怎样,我霍新发誓,必为青龙教力战到底,便是丢了xìng命,也要保得教主与二教主周全。

    邱广寒并不易动情,却也听得动容,道,霍右使这么说,我……我替哥哥……谢谢你了。只是真的到了生死关头,其实,我们也没这个资格命令你们。

    二教主怎么这么说。许山道。青龙教与别派不同,拓跋世家之人乃青龙教最首要须保全的人;我们死了不要紧,但教主决不可以。

    什么世家之类的,有什么用又谁说别家人就不能做青龙教主呢?邱广寒淡淡地道。单家世代是青龙教左先锋,到头来又是如何?

    几人皆沉默了,隔了一会儿,许山才道,无论如何,我和一干兄弟们,都已抱定必死之心从武昌一直回到这里,始终是教主之功;现下教主不能出手,便该看我们的了!

    凌厉始终不语,心下却也暗道,不想这拓跋孤xìng情乖张,竟仍颇得人心。看了邱广寒一眼,心道许久以前我便已说过,就算我丢了xìng命,也必不让任何人伤害了你,这话你总还记得的,我也就不必再在这里说了罢。

    几人说话间门吱的一开,程方愈走了出来。教主醒了。他说道。

    众人闻言都大喜走入。拓跋孤已经下床来另一边的帷幔之下,苏折羽却仍在沉睡。

    哥哥要不要紧?邱广寒连忙去扶他。那一边关秀道,教主运功过后身体不适,还是多多休息为好。

    拓跋孤坐在床沿,抬眼看关秀,程方愈忙上前道,启禀教主,这是内子,娘家姓关;教主和素姑娘贵体违和,便让她留在教中听候差遣吧。

    拓跋孤点了点头,却道,你现在来青龙教……并非智择。

    关秀一笑,道,关秀出嫁随夫,夫君蒙教主赏识,得忝青龙左使一位,关秀更是感激。若教中有何差遣,关秀决计不会置身事外的。

    这倒也是个奇女子。凌厉在一边心道。

    拓跋孤不再说什么,似是乏力,稍稍变换姿势,道,邵宣也的人马,几时到青龙谷?(未完待续。)

一九二

    程方愈正要答话,邱广寒抢道,不会太快的,哥哥你不用担心了,先养好身体再说。

    拓跋孤淡淡一笑。这没什么值得瞒我的。最晚明rì,快则今夜想一想就知道。看你们都还在这里,想必今夜是不会来了?

    什么都瞒不过你。邱广寒低声道。就是明rì了。不过我想以邵大哥……邵宣也……他这自居名门的做派,总还要送个战帖,不会就此偷袭的;眼下既然还没送来,想必要到明rì一早,所以拖到中午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

    拖着又有什么好处。拓跋孤似乎身体极为不适,说话间些许皱眉。邱广寒心一沉道,哥哥,你的意思就是说其实,其实我们都想知道你身体,能很快恢复吗?

    我并无大碍,但一rì之内决计不可能恢复的。拓跋孤答得颇有些模棱两可。所以……霍新。他抬头叫他。

    属下在。霍新答应。

    你前两rì新绘成的青龙谷地形图,去拿来。

    是。

    哥哥……你不要忙这些事了,不如……

    广寒,你留下。拓跋孤道。你们几个他看了看程方愈、许山等人暂且各归各处。

    几个人互相看看,程方愈道,但至少让内子……. .

    不必了。拓跋孤回绝。

    程方愈无奈,只得道,那属下等告退。

    众人走净。邱广寒回头,瞧见拓跋孤那少见的没几分血sè的脸,心中极是生疼。握住他手道。哥哥。你……你真的没事么?

    广寒,你来。他拉她到身边坐下。等一会儿霍新把图拿来,我详细地跟你说明谷中地形。拓跋孤说了一半,咳嗽起来。

    哥哥,你……你的手这么凉,你……邱广寒哭起来。你这样太累了,不要说了,太晚了。休息一晚再说好不好?

    邱广寒!拓跋孤突然提高声音。难道你想让你哥哥和你爹一样亡教么!

    ……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心里在意青龙教,我只是不想你这样硬撑着,你的手从来没这么凉过,我……我真怕……

    拓跋孤看着她,眼神又转柔,伸臂搂她。不必担心。他说道。我功力尽失那是不错,不过若能在接下来的三天每rì以“续”字诀调息,三rì后便可恢复六成功力;这之后再以“续”“蓄”二字诀轮换调息修炼,每rì恢复一成。七rì之后,便能完全恢复了。

    真的么。邱广寒哽咽道。可是我真的没想到竟连你也会弄成这样……

    我也没料到苏折羽求死之心那般烈。拓跋孤道。

    都是……都是那个单疾风当众说出那样的话来。苏姐姐她当然受不住……

    她陡然觉出拓跋孤握住自己肩膀的手明显地一紧,心中顿时也一痛,暗道不该在这时候提起此事。哪料拓跋孤表情一硬,突然呵呵冷笑起来。

    广寒,你觉得哥哥可不可笑?

    为什么可笑?

    我口口声声最厌恶拓拔礼的处事,到头来我竟会跟他一样,为了一个女人而面临失掉青龙教的危险你说,我与他是不是一样?我当真不愧是拓拔礼的儿子,竟然这么多年后,都逃不脱这一样的命运!

    哥哥,你不要这么说,不要这么说!邱广寒又掉泪道。霍右使他们都说了,即使你真的不能应战,他们也都会拼死保护青龙教的你放心,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当真这么说么……拓跋孤喃喃地道。

    对!哥哥,你也要……相信他们才是啊!你跟爹爹不同,爹爹是一个人,大家都背叛他;可是你却不是,大家都愿意保护你呢!

    启禀教主,地形图取来了。门外霍新的声音道。

    拿进来吧。拓跋孤道。

    霍新依言拿入。拓跋孤看了他一眼道,你也先走吧。

    ……走?霍新犹疑。他的确很奇怪为何只有邱广寒在此。

    霍右使,等会儿我来找你们。邱广寒站起道。放心。

    霍新也便点头道,教主保重。便即告退。

    广寒,以你的聪明,应该很快能领会。拓跋孤将那卷轴打开。这一战很难说结果会如何,但总须尽力去打。但接下去三rì我必须要闭关,否则这身武功便当真废了所以,一切都只能靠你。

    我明白的。邱广寒点头。哥哥这么相信我,我一定不会叫你失望。

    到时有什么事,仍可来找我。“续”字诀并非全然不能停顿。拓跋孤道。再有,就是你不要试图以你与邵宣也的交情说服他什么我不在,青龙教就以你为首了,你千万别一个人傻瓜似的自投罗网,知道么?

    邱广寒哦了一声。对了,凌大哥这次回来,还说了一些事情。她便把不少门派伤于青龙刀法与青龙剑法之事说了一遍。

    有这样的事?拓跋孤道。说到青龙刀法,倒是有一个人……

    你说乔家少爷?那怎么可能!邱广寒道。他跟这些一点也不搭,更何况他怎么会想害我们呢?

    这些事,现在想已经没有用了,除非在明天之前找出真凶,但显然是来不及。拓跋孤道。他停顿了一下。程方愈他们想必现在也坐立不安,我先把大致布置跟你说了,你好早点去通知了他们。

    嗯可是哥哥,你刚刚又为什么叫他们走,不留他们下来一起听你说呢?

    拓跋孤一笑。那样的话,你岂非太没威信?

    原来你什么都算计好啦。邱广寒也笑起来。

    邱广寒带着图卷从厢房出来,一行人早在议事大厅等得心焦。邱广寒走进来先向关秀道,程夫人。明天哥哥要去僻静地方自行疗伤。到时苏姑娘就请你多费心照顾了。

    这个当然。关秀答应道。

    那么。程左使明天你挑十名部下,去谷口迎接邵宣也他们要下战书,你就给他们递战书,我想哥哥明rì不能出战之事,朱雀山庄那边的jiān细无孔不入,想必早有人在对方队伍之中散布传言,可他们必也有所怀疑。程左使,你们的任务。是务必稳住他们几个为首的,千万不能让他们轻易大胆放马进来。

    属下领命。程方愈应道。

    许山你的弓箭队邱广寒道在谷口埋伏掩护。人说青龙谷易守难攻,其实也是要靠你们的了。孟持带三十人在附近准备增援。

    许山与孟持一起答应了。

    还有霍右使。眼下教中,也便数你武功最高了。现在据我所知,明天来的人里,还有大理相国寺住持玄明,他武功在对方之中该是最高了,到时若他动起手来,霍右使,不知你有几分把握胜他?

    霍新自当尽力。

    不是尽不尽力。而是有几分把握。邱广寒道。

    ……便算是三分吧。霍新道。玄明武功厉害,霍新往rì与他没有交过手。也不敢轻言取胜。

    邱广寒轻叹。可惜明rì不是比武,不然倒可用些计谋。那么河东大侠黄泽人、兴汉镖局总镖头曹凯之流,比你如何?

    当可取胜。霍新道。

    好,那么便避开玄明,明rì动起手来,霍右使便主是与这些领头之人较量。

    遵命但玄明又怎么办?

    邱广寒眉宇一挑:我另想办法,总有办法对付他。

    但还有临安夏家庄、太湖银标寨、河南慕家、山东何家等棘手人物;再者,还有明月山庄的邵宣也这些还未说到呢。霍新道。

    谷口狭小,就那一方地,不会让他们一拥而上的。邱广寒道。单疾风多半已向他们泄露谷中地形,但他记忆中之青龙谷,只是十几二十年前的青龙谷,我们此次回来之后他却未知,现在新建的房舍、水道已大有不同。,哥哥刚才据了这份新图与我讲了一讲,倘若不幸谷口被攻破,那么倒正好可借用他们的错误情报来埋伏一把。

    邱广寒说着打开那地形图,将甘四甲等几名组长都叫过了,一一指点,末了,已是大半个时辰过去。她停顿一下,道,都明白了罢?

    几人一起点头道,明白了。

    邱广寒嗯了一声,回头道,凌厉怎么没在?

    他他的身份,还不够来参这样的会吧。许山一说这话,众人都笑了起来。

    难得你们心情还这么好。邱广寒也笑道。那么许组长,麻烦你去叫他来好么?也许有地方要用到他其余各位,便请回去安排各自的弟兄吧。今晚如果还有变动,我再差人来告知诸位。

    众人皆应声而去。

    邱广寒一个人站在这议事大厅之中,思前想后,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她轻轻叹了口气。哥哥说得果然不错确实少一个人。如果顾笑尘在,或者苏折羽不是受了伤,便还有另一件事,也可以一并去做了。

    她走出厅外,月牙明晰,她远远地看,冷风好似一股巨大的力量掀起她的裙摆和衣袖,摇曳作响,她却屹立,像极了一切神话中的仙子。

    你找我?凌厉的声音,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嗯。她回过头来,万千发丝飘向脑后,秀丽无伦的面庞清晰无遗的展现在月光之下。

    是关于明天的事么?凌厉道。

    不是。邱广寒道。是想让你……陪我走走。

    呃……好……好啊。凌厉有点意外。你想去哪里走走?

    先去谷口看看吧。邱广寒衣袖略摆,当先而行。

    我听说你们这次碰到了顾笑尘,是不是?她开口。

    我倒是没有,程左使碰到了。凌厉道。

    他会去救程左使,证明他并没有忘了青龙教。邱广寒道。青龙教有难,他应该不会不知道,却迟迟不出现。

    他与程左使向来私交甚好,也许只是为了朋友的交情罢了。

    可是他若不是时时关心着教里的事情,也不会知道程左使被捉之事。

    也有道理说起来,顾先锋人其实不错。凌厉道。我也欠了他很大的人情当初他就是因为我那件事,才被你哥哥赶了出去的现在却也没道理期望人家还会回来卖命了。

    你觉得他人不错?邱广寒道。那你觉得我哥哥人怎么样?不好?

    教主?也……也不错……凌厉回答得有些迟疑。

    刚才哥哥已经答应了让你接任左先锋之位。邱广寒道。所以我特地找你来,把这消息告诉你。

    真的假的?凌厉不甚相信地笑道。这节骨眼儿,怎么有空说起这个?

    但是有个条件所以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

    什么条件?

    你今晚去杀了邵宣也。

    凌厉脚步一停。你说什么?

    杀了他,中原各派唯明月山庄马首是瞻的,群龙无首,明rì自然不成气候。你是杀手出身,这件任务,非你莫属。

    广寒,怎么你……你疯了么?凌厉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尤其不能相信她这如此平淡的口吻。

    邱广寒却突然嗤地一笑。早知道你不肯的。算了。

    凌厉将信将疑地松下一口气,道,你别吓我。

    我不是吓你。哥哥的确这么说过,不过他知道你不肯答应的,所以连他自己也没当真;而除开你,我想,眼下再没有谁合适做这件事了,所以只能算了。

    我不管你哥哥怎么想,广寒,但你自己你自己总不会这么想吧?你不会真的也想让我去杀宣也?

    老实说,我想过的。邱广寒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我知道这样做不光明,而且,说起来,其实我一直也有点对不起他,可是我现在的立场却是青龙教的立场,我看见哥哥苦心经营,我很想帮他。

    我们当然是在帮他,但难道宣也就不是我们的朋友了么?以往的事情你难道都忘记了?

    我没有。邱广寒一笑。凌大哥,你别大惊小怪,眼下不是好好的,也没有要你去杀他了。不过我方才想了想,不动邵大哥,我动动别人总可以。

    你要我去杀别人?凌厉似乎犹豫了一下。好,你说,只要不是你我的朋友我可以动手。

    不,你留在这里。邱广寒道。我要你明天替代我方才交代程左使的位置去接战书。我说的动别人,是让程左使和许山分别带队,去偷袭打乱对方阵脚。

    可是你不是让许组长埋伏在谷口么?

    我改变主意了。邱广寒笑。弓箭手又不止这么几个,还怕不够用么?

    那你要我到时候怎么做法?

    那就要看你了。邱广寒道。哥哥不准我出面跟邵大哥周旋,那么与他有交情的人也就只剩你了。比起程左使,大概你接他的战书,与他谈谈,还更有些希望。

    凌厉yù待说什么,邱广寒已抢道,你尽力就好。

    凌厉缄口,只听她又道,一直以来你没机会接近他,明rì该是光明正大的机会了。我只想着,或许有些话由你解释,他还会愿意听。(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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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剑介绍:
他少年成名,也一度自以为是,但深入江湖,才明白天下之大。 会一直陪伴他的,是乌剑,还是红颜? ……乌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乌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乌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