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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府天     朱门风流txt下载     朱门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三章 算无遗策

    朱门风流第三百四十三章算无遗策

    汪大荣和范通一个市舶司提督太监。一个是市舶司提举面上还能打个哈哈。实际上却是水火不容。因此。张越说居然要把那个奄奄一息的范家千金留在自己家。汪大荣不禁很有些想不。而且更不乐意。然而。看到范通争了两句便唉声叹气。他心中不一动。渐渐觉察到了今天这档子事的古怪。

    刺客总共死了七个。卫之中各有死伤。但要说正差点没命的就只是范家那个丫头——话说回来。范通怎么说也是读书人。居然就放任女女扮男装跟着张越逛街。这些书人不是最重礼教的么?再算下来。损失最大的就是张越。毕竟。据礼监太监黄俨派人传来的信说。那天子剑可是货真价实的天子佩剑。皇帝从靖难到两次北征都是带着它。

    这样心爱的物事若折断了……后果他简直不堪设想!当然。甭管张越此时口的如何好听。总之他今天既然是在路上碰着了。那么谁也说不好人家究竟是冲着张越。还是根本冲着他来。总之第三倒霉的就是他自个了!

    于是。陪着范通去范兮妍时。汪大荣不禁多留了一个心眼。见对方甚至伸手去试了试鼻息。那端详脸色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古怪。他更是犯了嘀咕。不止是汪大荣。6丰也在宫中厮混了二-人。着这情形总觉的有些不对劲。目光便始终在无甚表情的张越身上打转。等到张越送了怔怔地范通出去这两身体残缺心计却不残缺的家伙方才对视了一眼。然后便出了里屋到了外间却是一**就在左右太师椅上坐下了。

    由于张越并不是此地主人。因此代为送客的他送到二门就打算止步。然而转身还来不及走。他就听到后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大人。这丫头我就交托您了!我的家人老家。唯有她跟在我身边。这次她极有可是代我受过。若是可以。大人能否把外头两个护卫借给我些东西我已经整好了。只是不敢轻易**来……”

    二门有两个正在打扫庭院的粗使丫头。外头正好等着两个小厮。此时听到这位赫赫有名的饭桶大人说出了这样一话。那两个粗使丫头手脚往后头出老远。而两个小厮则是一味低着头。张越仿佛没注意到这些人。丝毫没有犹豫点头答应了。等远远望着范通和那两个小厮远去他才转过身来原路返回。进门之后。他却只对太师椅上坐着的那两个大太监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径直入了里间。

    灵犀琥珀和秋痕这会儿全都在这一见着张越进来。秋痕立从锦上跳了起来。一烟奔上前。一把拽张越地袖子。低声将范兮妍那番话重复了一遍。随即才紧张地问道:“范小姐刚刚喝了那服药之后就吐了血。然后就一直昏睡不醒难道真的救不她么?”

    “就连大也束-策。能否活下来就要看她自己了。”

    张越自忖对范兮妍的伤势已经尽了力。此时到床头看了看之后。见她依旧昏迷不醒。深叹了一口气之后便出了外间。当着汪大荣和6丰的面。他直接把胡七叫了过来。语气淡然地将事情交待了下去。一回头就看见座上两人的表情不相同。

    6丰是然大悟中带着幸灾乐祸。而汪大荣则是某种恼羞成怒的表情。此时屋子里只有他们这三个人。此张越也不弯抹角在左手边第一张椅子上坐下。直截了当地说:“今天的事情来的蹊跷。我初来乍到。论理没多少人知道。更不会莫名其妙引来刺客。汪公公应该是见到我地时候才知道我来了。6公公显然也是今天才知道。而且这次当其冲受害的乃是范家小姐。若没有那惊天一箭。大约所有人都会当成那拨刺客和范家有仇。”

    汪大荣此时面色铁青。正在寻思所谓藏在大槐树下的箱子是不是有不利于自己地证据。张越这么一说。心思立刻收了回来。抬头看了张越一眼。他便重重哼了一声:“要是那家伙存杀人。小张大人确实会没命。可你也不能因为这个缘由。就以为是咱家做的。那个饭桶是和咱家不合。但咱家可没必要冲着他的女儿下手。更没必要冲着你的天子剑去。要知道天子剑断了。咱当时在场。一的连带倒霉!”

    原本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这会儿6丰渐渐品出了一些滋味来。刺客看着像是倭人。但倘若是倭人。那这回开海禁的反对声音就要更大了。他这个

    下来徒劳无功。回程的时候少不的就会灰头土脸。到头来铁板钉钉的新职务也会化成泡影。而倘不是倭人。就的好好追。说不定还有别样好处。

    想到这儿。原本翘足而坐闲适自如地他立刻换了一个正危坐的姿势。笑嘻嘻地冲着张问道:“看张大人你这胸有成竹的势头。仿佛是心里有底了。汪公公那句话咱家可是不认同。万一你是听了司礼监黄公公的话。成心想要陷害小张大人一遭呢?”

    “你……6公公。不要血口喷人!别忘了我手里有……”

    汪大荣霍地站了起来。6丰也丝毫不客气。一拍那黄花梨大案也索性站起。皮笑肉不笑地说:“就算你拿着那字据又有什么用?咱家乃是暗访。那字据就是严家证。只要咱家往皇上手里头一递。咱家不但无过而且还有功!”

    “两位争了!”

    看见这两位你眼瞪我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张越哪里还不知道原以为的两相勾结却原来是彼此提防。当下便轻一声。正想开口说什么。他却看到旁边门里的葱绿撒花帘子一掀。随即竟是秋痕探出头来:“少爷。范家小姐醒了。想见见少爷汪公公6公公!”

    “人都了。汪公公请吧。咱们一起进去听听这位范家小姐怎么说。”

    抢在张越前头。6却是似笑非笑撂下了一句话。旋即自顾自地第一个弯腰进了门里头。

    此时此。汪大荣心里转了无数念头。从杀人灭口到死不承认再到毁灭。最后他猛然想起6丰原本就打算把自己赶出市舶司。这多一个把柄少一个把柄无甚区别。而即这当口找借口溜走。顶多也就是仓皇逃亡海外。到头天子一怒之下。说不定他死的更惨。于是。想到张越刚才说话的口气仿佛大有余地。他索性把心一横跟了进去。

    张越最后一个进屋。现范兮妍已经坐了起来。身上捂着厚厚的被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顿时明白她这不过是强撑着而已。

    “这拨刺应该是我爹派的。”范兮妍并不理会,子里众人此时此刻是什么表情。只是用沙哑地嗓子不管不顾地继续往下说。“那些不是倭人。是中原人。什么八方手里剑之类的东西都是他通过倭寇从倭国弄来的……严家背后是富阳侯没错。但他们和富阳侯中间还有一个我爹。富阳侯则是事事仰汉王世子鼻息……这次的倭寇是我爹传递的讯息。他和沿海各岛上的倭寇海盗都有联络。所以听说皇上突然派船派兵沿海扫荡。方才乱了方……”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范兮妍只觉胸口一阵-闷。那股的晕眩感又来势汹汹地袭来。狠狠咬了一记舌尖。她挣扎着又说出了一句话。

    “要是沿海各岛乃至于东番不扫除干净。这海禁就是开了。以后也会祸患连连!”

    当天傍晚。两个护从范家拉回一个大箱子。紧跟着。胡七和田文又从启圣街拉回来了另一个木箱子。所有这些都径直送到了市舶司。即便是提督市舶司多年的汪大荣。面对忽然出现在这里的五百精锐军士和二十名服色鲜的锦衣卫。不由的瞠目结舌。尽管两个箱子中的证据大相径庭甚至彼此矛盾。但是。当自打离开北京就不见踪影的赵虎三人也将整整一箱证据送到这儿的时候。纵使是6丰也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小张大人。你这是……”

    “别人给的证据自然不如自己的。但若是单单靠我收集的那些。自然也需要一些佐证。”张越意味深长地看着6丰。顿了一顿方才继续说。“6公公。开海禁最大的拦路虎无异于倭寇。若是能除了里通倭寇的害群之马以效尤。以后应该就会有再敢向倭寇通风报信的人了。这张名单还请6公公过目。若是认为可以。我眼下便派兵出去抓人。”

    虽然心里别有打算。但此时看到张越这笑吟吟的模样。原本打算撺张越把汪大荣一同拿问罪的6丰然有些犹疑了来。到最后干脆打了个哈哈一概点头。决定作壁上观——当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种场面话他不会吝啬。到了这份上。他心里已经有了准数。

    要说张越已经准备的够了。倘若不是忽然断了天子剑。这趟事情必定是办的滴水不漏只可惜。这一招被人所趁。有可能满盘皆输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快刀斩乱麻

    管沿海有三四个卫所,但宁波府各州县内并没有多以,骤然之间大街上满是服色整齐划一的军士横冲直撞,百姓们无不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惊惧,街头巷尾更是议论纷纷

    虽说有不少民众曾经亲眼在万人市上目睹过那趟刺杀,但那会儿个个都是屁滚尿流恨不得赶紧逃生,哪里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然而,当范家附近住着的人们瞧见一大群军士气势汹汹地闯进去抄检拿人的时候,那种惊惧顿时变成了疑惑。眼睁睁地看着范府大院里一箱又一箱的东西被搬出来,听说市舶司提举范通里通倭寇敛财无数,百姓们仍是有些半信半疑。直到有几个箱子被军士们一把掀开,看到那些真金白银和宝石翡翠之东西,围观人群方才一时大哗。

    堂堂朝廷官员竟然通倭!

    浙江地界素来多倭寇,而宁波府更是常常遭受其害,因此百姓无不是对倭寇深恶痛绝,若是别的罪名也就罢了,偏偏这通倭两个字却是让人容忍不得。于是,哪怕是那些原本对官兵四下出动颇为不满人,这下子也紧紧闭上了嘴。

    被一群军士粗地推上马车,范通只觉得天都塌了。他自然不会愚蠢到把东西全都存在自己住的地方,可正因为如此,此时此刻眼睁睁看到官兵从自己家里流水般地往外搬东西,他方才从心底深处感到一种恐慌。

    那些东西他就算不能全认出来,却也认识不少。这其中只有一少部分是那些番人的馈赠多的却是“假番人”送来的珍奇。若没有他这个市舶司提举引凭,那些冒贡的家伙怎么可能进港交易?还有,那些里通倭寇地证物哪里来的……他分明早就人销毁了!

    直到马车行出了老远的距离,被四军士牢牢看守着的他方才一个激灵醒悟了过来,连忙厉声质问道:“本官是吏部任命的市舶司提举,你们想挟持本官到哪里去?”

    “挟持?”马车外头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范大人大约脑袋糊涂了,咱们这是缉拿,和~可是毫无关联。”

    此时此刻,范通什么也顾上了,当下色厉内荏地“缉拿?笑话,文武不相通,你们有什么权力缉拿本官!要摘下本官的乌纱帽,得有皇上的圣旨,吏部地公文!”

    “大人这官威用找我们显摆。\小张大人以天子剑传令。如今观海卫、龙山所、定海后所地兵奉命总共派兵五百人进驻宁波府。肃清里通倭寇地奸细。顺便清查那些来历不明地刺客。三日之内。里甲根据赋役黄册清查人口甄别商民。若有可疑人一律捕拿下狱。”马车前头地那个人略顿了一顿。又加重了语气说。“小张大人还用钦差关防给张总兵送去了紧急公文。敦请他们扫荡完舟山各岛之后继续南下。至福建长乐补给之后当地向导。直扑东番。当然。这件事小张大人会先上奏皇上。所以是敦请。而不是下令。”

    听了这些话。范通顿面如死灰。他当然知道城内如今还逗留着什么人。若是寻常地清查也就罢了。但若是按照赋役黄册清查。那种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而且。那把天子剑分明断了。他怎么还敢用这个由头节制官府。张越不要命了么!

    面对张越这雷厉风行大动干戈。汪府之内地汪大荣和6丰也都是震动不小。根据范兮妍地东西从几处秘密地点抄检出来地金银宝石和各式文书。证死了范通地罪名也就罢了。但张越那张名单地详尽程度实在让人吃惊——单纯为利益而走私地小商人算作是一拨。卖给倭寇补给地又是一拨。至于里通倭寇暗自通风报讯地更是一拨……加上其他各种类别。林林总总地分类整整。甚至让人难以想象这是张越只派了三个人办到地。

    即便是一向对于功劳均沾很是热衷地6丰。这会儿也渐渐有些吃不准。先前张越在青州杀人固然是奉旨。但他是半路落荒而逃。人家却是始终不动如山。这次天子剑断了。张越并不着急解决这个问题。反而更是大张鼓地明干。他不得不怀疑青州那一幕会重演。

    难道这回还得掉下几百颗脑袋?

    对于商人贪利走私。张越并没有多少厌恶。毕竟。这年头地海禁完全是许进不许出。自唐宋元以降日渐昌盛地海上贸易一下子完全禁绝。有人走私是不可避免地。但是。里通倭寇。甚至为倭寇补给。这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容忍地勾当。要不是大明死刑需覆奏。他早就动手杀人了。此时。见汪大荣满脸油汗。6丰则是心不在焉。他便轻轻咳嗽了一声。

    “单单走私的商人暂时下监,但卖补给给倭寇以及里通倭寇的人却不可放过。倭寇之所以能来去如风肆虐

    没有补给没有内应如何能成事?这些人我和6公公上,但如今取了口供核实罪名之后,先在市舶司外以重~号三个月!”

    “此等刁民,确实应该严惩!”

    一来是房间中烧着炭炉热气蒸腾,二来是紧张和惊吓,汪大荣只觉得衫子已经完全贴在了背上,脊背上一阵湿漉漉的感觉。尽管市舶司此时重兵屯驻,但交易却是秩序井然——那些番人甚至比往日更规矩了三分,连争价钱都没了精神。虽说他这个提督太监现在还是但谁知道几天是不是还能囫囵完整!

    于是,当张越随便寻借口打了他时,他更是感到了一种迫在眉睫的危机。可如今他是进退之间都有军士跟着,别说做事情,就连说话也不自由,只好回屋里干坐着。

    而这边汪府富贵堂中的那块金字牌匾下,太师椅上对坐的两个人你眼望我眼,却是张越先开口了话:“6公公,汪大荣这个人贪固然是贪,但他还是有些手腕。这手腕不是说和番人打交道的手腕,而是说管理这市舶司的法子。我知道他是司礼监黄公公的人,但黄公公远在北京,这边的事情未必一桩桩一件件都知道。再,赵王不比汉王,一直都是皇上钟爱的皇子,拔掉了一颗钉子,若是再拔另一颗,你能保准以后派来的就是你的人?”

    6丰面色一凝,:即一字一句地问道:“小张大人,你这是提醒还是警告?”

    “当然是提醒!”张越然一,却是不得不在这个野心勃勃的太监面前多说两句,“海禁初开,如今天下商人都汇聚到了宁波,难免有些打各种主意的人。我这一趟雷厉风行,想必就是有别样心思的也给震慑了。但与其用一个什么都不懂人到这来,以后出了岔子让人家算在我们头上,还不如延用一个老人。明里看是给司礼监黄公公一个面子,给赵王一个面子,但实质上也是让别人看到我们并不是单纯为了立威,市舶司的人心也就定了。之后立刻就是开禁给引凭放船出海如此种种,汪大荣脱离大难必定会尽心竭力。”

    “所以也就是变相多了一桩功劳?”

    面色微变的6丰说着便站起身,见落的高几上摆着一只汝窑手绘美人青瓷瓶,不禁嗤笑了一声性连称呼也变了:“你也应该从先前汪大荣的话里头听出来了,他竟然敢威胁我!这样的人背后若是捅一刀子,你我谁承受得起?再单单个瓷瓶就可见他贪了多少,这种狗东西若是放过了……”

    水至清则无鱼,张越从来不信重罚可以肃贪,没看朱元璋连人皮都剥了,到最后洪武朝该贪的还不是贪?况且,如今朝中有多少人清正廉明?当下他便笑着打断了6丰的话“以前他是有凭恃在,现在有这么一箱子证据,他还有什么凭恃敢威胁你我?至于他贪的那些东西,若是为了性命自然会吐出来。你只要去试一试,他今后兴许就真正变成了你的人。”

    来来回回踱了几步,仔仔细琢磨着张越这番话,6丰渐渐觉得深有道理。卖了黄俨那老货面子,还在那老东西手下埋了一颗钉子,另外还能狠狠敲上一笔,指不定在皇帝面前更能立功留个好印象……相比之下,一口气没出完~本算不得什么。想到这里,头端详着张越,忽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张大人,多提醒,否则咱家为了一时之气肯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你放心,天子剑的事情咱家一定给你想想办法。咱家这次听你这边的事情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是汪大荣那儿,咱家也会和他说清楚,少不得让他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当天深夜,被敲骨吸了一遭的汪大荣将6丰送出了房门,随即就长长松了一口气——毕竟,比起性命前程,身外之物着实算不得什么。然而,当他正准备安歇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他匆匆回身开门,一瞧见是张越,立刻堆上了一脸笑容。

    毕竟,刚刚6丰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他这回能保下来都是张越情。

    此时此刻,他少不得满心思量该得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打走这一位主儿,然而张越一开口话却大出他意料之外:“汪公公,皇上既然已经下旨从宁波市舶司试行开海禁,事不宜迟,明日就开始办理吧。具体程,咱们今夜就商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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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杀鸡儆猴,意欲诈死

    朱门风流第三百四十五章杀鸡儆猴。意欲诈死

    舶司开始登记出堪合引凭了。

    一道从宁波市舶司开海禁的旨意让整个天下的商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宁波。而两淮和南直隶浙江一带的人更是动作的直接赶到了这儿。正因为如此。一连三天的抓人查抄自然让他们心肉跳。甚至有人打起了退堂鼓。然而。即便是打点好行李预备离开的。乍听这样一个消息。也不免延后了行程。纷纷赶到市舶司门口打探消息。真正进去办事的人却少之又少。

    原因很简单。因为舶司那八字两边。枷号示众的足足有上百人。的密密麻麻。

    枷号并非常刑。大明律中并没有这一条。但官府却是常用。尤其是在征收赋税的时候。官府门前枷号示众的百姓往往能达到几十上百。由于有监察御史的存在。的方官也不敢太过分的闹出人命来。往往都是七斤半的轻枷。然而。旁观者就算再没眼力。也能看这会儿市舶司门口枷号示众的那帮人顶着的玩意分量沉重。这当口少不的议论了起来。

    “这大冬天的。瞧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怕是至少有二十斤吧?”

    “二十斤?没见识不是。要不是有这些家伙通倭。咱们这儿怎么会三天两头闹倭寇。我正好有亲戚在市舶司里头做事。听说那位钦差大人放出了话。无圣旨和刑部大理寺决议不能擅自杀人。既然如此就让这帮该死的狗东西先戴着三十斤大枷枷号三个月。”

    “枷号三个月?可真要站死了。那位钦差大人真狠。不过话说回来。这次沿海捕倭也是来真的。听说临海好几个岛上盘踞的海盗倭寇都给剿灭了。”

    “那是要是海不宁开了海之,船开到大海上。岂不是羊入虎口?”

    远远看着就觉的一森寒之气扑面而来。走到近处看到那一张张枷号示众者煞白绝望的脸。钦久更是的心里毛。这当口别人都不敢上市舶司办事。他原也不敢奈何张越派人送了一条子他就是不想来也的来。好在和他同行的还有一个方青。这两个人在一块胆气总归更壮一些。即便如此等到进了那两扇大门。他仍是长长嘘了一口气。

    正如张越看准的那样。汪大这个提督太监虽然贪了一些。心眼多了一些。但确实有一-手段。不过三天的工夫。他就让人根据宋元旧例查出了引凭格式。仍暂时沿用三十税一的税率让市舶司中的书吏先去印出了百八十张引凭随即又根据给各番国的那些堪合试了十副堪合。再加上头两个来的又是早就安排好的人。一番核对画押之后马钦久和方青用了一刻钟就办好了。

    “五百石海船。明月自宁波航前往倭国。”

    看到有人从市舶司出来。少不有围的人上来询问究竟。当的知已经开出了引凭时。那原本还在观望的商人们顿时心动了。而不比犹在梦中的马钦久。面七嘴八舌询问的人们。方青只是笑容可掬的说因为如今乃是初定。这合只不过试制了十副。错过一次就的等到之后一批了。于是。一群商人立时蜂进了市舶司衙门。哪里还有刚刚畏畏尾的架势?

    商人们为了第一批张堪合抢的正欢。张越这时候却正在屋子里看着松门卫送来的捕倭捷报。心中颇为欣慰。虽说太祖皇帝朱元璋禁海并不完全是因为倭寇。但不可否认。倭寇骚扰却占了很大因素。这沿海不宁。商船开出去没有保障。自然赚钱课税之类的勾当也就无从谈起。而郑和宝船舰队之前下西洋时曾经消灭过好几股盗。恰好保证了东南亚航线安全。

    “这步总算是完成了。”

    张越感慨一声把信塞回了封套。看到秋痕正站在那里瞪着他。不禁想起自己刚刚正在和她们说话。却被么一份捷报给断了。

    只是对付这么个鲁的丫头。他自然有主意。当下就笑道:“二伯父和一路捷报频传有收获。算起来我上次送去的信也该到了。这儿的事情我已经写好奏折用传邮递送去了北京行。大约不日之内咱们就能回去过年了。”

    “少爷。咱们是问你天子剑断了怎么办。”

    这时候。就连灵犀不禁开口问了一句。而秋痕更是忍不住了。满面恼的说:“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该死磨硬泡要带上那把剑。若藏在家里就没事了。谁知道会招来贼人惦记。琥珀。你一向主意多。你说这事情该怎么办?”

    自打刚刚说话的时候。琥珀就默然站在一边不做声。此时也仿听到似的。直到灵犀轻轻推了她一把。她这才恍然醒过神。撇了一眼淡定的张越。又斜睨了一眼焦躁的秋痕。随即微微笑了起来:“都说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少爷自己都不担心。咱们担心什么?

    “琥珀。你这是什话。少爷糊。难道你也一起糊涂了?”

    看到秋痕火气上来跳如雷的模样。灵犀不禁摇了摇头。上前去硬是将她按在了椅子上坐下。忖度张越这镇定自若的模必定是心有凭。她渐渐品出了一些滋味。索性安抚道:“好了好了。少爷有分寸。秋痕你别闹了。有这个功夫不妨里头去看看范家小姐如何。这三天她时昏时醒。状况很不好。又不让咱们请大夫。”

    “哼。又不是我一人的事。要看你们去看。”

    张越见秋痕一面使小性子一面偷偷瞧他。不禁莞尔。索性就掀起侧门那道葱绿撒花门帘。直来到了里间。结果还没站稳就感到后头有人。回头一瞧。却是刚刚还满脸不乐意的秋痕。见她脸上还是气鼓鼓的表情。他哪里不知道小妮子嘴上逞。又转过身朝床那边走去。

    秋痕却是后先至。抢着打起床上挂着的银红纱帐。见范兮妍醒炯炯的。连忙在床沿坐了下来。在她肩后垫上了厚厚的引枕。却是根本不给张越留坐的方。

    跟进来的灵犀她这副做派。连忙搬了一个锦墩过来给张越坐了。心思密的她打量着范兮妍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心里颇有些思量。这次范通倒台都是因为这个千金的出。虽说逃过了充军卫所的处置。也算是立了一功。但哪怕是范兮妍能够活过来。难道还能回范家?

    “这一次多谢人派人照顾。否则我这条命早就没了。”范兮妍的脸色已经比三天前好看了一些。但说话仍然是有些勉强。“如今范通已经死定了。我也不想要什么出之功。也不想再顶着范兮妍这个名字过日子。我希望大人能够助我一臂之力。对外头说我了。”

    “你要?”

    “不错。我正要诈死。”勉力吐出这句话。范妍不禁用帕子掩口连连咳嗽了几声。旋即看也不看就将那块雪白的手帕揉成了一团攥在手里。又抬起头说。“大人曾经对外宣称我中毒之后奄奄一息。大夫也说我死定了。那天陈公公和汪公公更是都亲眼看到了我那半死人的模样。如今就是说我死了。想必也不会人怀疑。”

    “范通此次的罪行免了一死。按律更要抄没其家。你出有功。况且他杀你旨在灭口。范家的家产多半会还你一份。难道你都不要?”

    “家产?我要那些不干不净的有什么用?”范兮妍冷笑一声之后。忍不住连连咳嗽。到最后嘴角竟是溢出了鲜血。见旁边坐着的秋痕手忙脚乱的拿着绢帕上来擦了。她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中了那两支毒剑的时候我就知道是谁下的手。虽说我从来没把他当成父亲。但这两年好歹也为他做过不事。没想到他居然一直想除掉我。”

    感到胸口一阵阵痛。她使劲抓着底下的锦褥。好一阵子方才缓过劲来。抬起头看着越:“我是平公主派来的人。为的就是监督这条财路。毕竟公主和富阳侯有不财货都投在这条海路上。倭寇的事情我曾经上报过公主。公主说随那个饭桶去做。我也只好听着。就在几天前。公主派来了一位特使。如果我没有看错。在屋顶上射出那一箭的就是他。不过凭我这一面之辞。大人也不用奢能指证什么。我也不敢站出来指证一公主。”

    因这屋里屋外都是己人。张越到天的惊天一箭。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骇。从上次皇帝流露出那样的态度。他就没指望在朱棣在世的时候能动那些皇皇女。此时索性直截了当的问道:“那个特使是谁?”

    范兮妍深深吸了一。随即满脸苦笑的说:“那是白莲教叛徒岳长天。”

    此话一出。不但张悚然动容。就连刚刚进门的琥珀也一下子僵立在了那儿动弹不。然而范兮妍却没注意到别人的反常。自顾自的说:“江南一带乃是繁华之的。但赋税太重百姓不胜其苦。因此不少人都在家里供奉神像信奉白莲教。只是因为官府严查很少串联。所以没有北边那么大的风头。两年前岳长天曾经来和范通谈事情。所以我知道他是白莲教中人。只是我没想到。居然会叛了白莲教。”

    张越深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最后一题:“那岳长天现在在哪?”

    “是他来找的我。我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如今他应该已经远遁了。不过。”范兮妍了眉头。旋即若有所思的说。“他的肤色比从前暗沉了许多。竟有些古铜色。他自然不可能去种田当苦力。若是这样。他之前很有可能隐姓埋名躲在运河的漕船上。”

第三百四十六章 各自奔走的兄弟们

    船沿海捕倭大捷,累计斩杀倭寇四百四十二人,生七人,沉倭船七艘,俘获倭船十四艘!

    宁波市舶司提举范通里寇,擅自给民船引,以民船冒充海外朝贡使船出海,并图谋行刺钦差!宁波全府捕获通倭贼党一百一十二名!

    因为之前倭犯松江府的事情,北京行在的众多官员早就闹得沸沸扬扬,当这两条消息先后传来的时候,更是完全炸开了锅。一时间,原本就反对开海禁的官员们顿时前赴后继上书陈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恳请皇帝收回成命。不少人更是质疑张越下江南原本是为了查粮仓之事,怎么忽然就跑去了宁波,连因倭寇之事上书请废市舶司的人也比比皆是。更有甚者干脆连篇累牍地陈述宝船下西洋耗费巨大,请废宝船以休养生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这边正在闹腾的时候,一个更大的谣言倏忽间席卷了整个北京城。传言者言之凿凿地声称,张越在宁波府遇刺,而且期间竟然因为不慎而折断了天子亲赐的佩剑!满朝官员为之哗然的同时,不免求证于几个天子最亲近的内阁大臣,但无论杨荣还是金幼孜都是一问三不知,但面色都阴沉得可怕。

    张家自打下半年开始便是连番喜事,结果最后一桩却是方水心小产,少不得有些败兴。顾氏如今虽然牵挂正在的王夫人,但她毕竟年纪大了,不敢冒着寒风在外奔走,也就是三天两头打大媳妇冯氏去探望。即便她再不喜欢方水心,可念在张攸的份上,又觉得这次小产实在是蹊跷,也加派了人仔细看护。单单这两头就已经让她心力交瘁,就连新婚燕尔的张怡也都顾不上了。这天,当从东方氏口中听到外头那样的传闻时,她顿时惊得脸色煞白。

    东方氏仔仔细打听了三天,确定这并不是空**来风,这才特地跑了这一趟,此时连忙劝道:“老太太,虽说是流言,但实在是传得太广了,所以我才不得不来报这么一声。那些人说得有板有眼,说什么这并不是寻常的尚方宝剑,而是皇上南征北讨的时候佩戴过的,打蒙元的时候甚至还用这把剑杀过人。若真是如此,此次越哥儿真是闯了滔天大祸。”

    “那朝廷上有什么说法么?”

    一到这话,东方氏顿时:_起了大冷天还要沿海捕倭地丈夫和儿子。原本有心反讽一句,但想到张攸张父子临行前意气风的模样,又想到丈夫并非世爵,却头一次当上了总兵官,她那股子酸水方才压了下去,但语气少不得有些埋怨。

    “老爷不在,英公还在宣府用兵,这朝中消息实在是不好打听。我上午特地去了一趟保定侯府,听说皇上以风痹症作为由罢了朝见,万事由内阁斟酌后进呈,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个章程。说来也是越哥儿太过鲁莽,得了这赏赐就应该珍而重之好好保管,竟然随便带在身上,这不是明摆着给别人机会么?”

    顾氏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随即摆手:“你下去吧,此事让我好好想一想。”

    眼见东方氏悄然退下。便对几个小丫头使了个眼色。把她们打下去之后方才端了一张小杌子过来。坐在炕下用美人锤给顾氏捶腿。觑了个空子便低声劝道:“老太太。三少爷大约也没想到有人那么大胆。况且。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行刺钦差。他也险些丢了性命。”

    “你懂什么!”顾氏倏地睁开了睛。随即就苦笑了起来。“这次保全了性命。但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他也未必就能逃得过去!这样。先派个人去杜家那边问问……”

    这话还没说完。外头就传来一个丫头地声音:“老太太。顾家七少爷来了。说是想见老太太。外头高管家问老太太可有空。若是没空。就请二少爷或是四少爷代见了。”

    “顾家小七?”顾闻言不禁愣了一愣。“如今还不到国子监放假地时候。他怎地会过来?罢了。他也不是那种打秋风地秉性。说不定有什么要紧事。请他进来。”

    约摸一刻钟夫。外头便响起了一阵说话声。旋即门外就有丫头打起帘子放了人进来。顾彬穿着一件蓝绸棉直。恰是之前顾氏命人送去地冬衣。头上亦是带着狐皮暖帽。脸上被寒风吹得通红。见他一进门便脱下帽子上前行礼。顾氏便颔笑道:“你一直在国子监读书。平日少有空闲。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

    “老太太。我在国子监里听到不少传言。如今就连几个教授都在议论。陈司业之前对我颇为照顾。他对我暗示。说此事颇为古怪。毕竟从宁波府到北京上千里路。捷报传得快毕竟是有驿传邮递快马。但此等流言竟然散布得那么广。实在是不正常。所以我今天特地请了一天地假出来。就是想问问三表弟最近可

    信回来。”

    原以为顾彬忽然来见是因为国子监遇上什么不顺心地事,此时听他直截了当就说这个,顾氏不禁五味杂陈,旋即方才欣慰地点了点头,却又叹了一口气。

    “好孩子,难为你费心,还特地请假跑这么一趟。我一把年纪也不管事,竟是刚刚才知道的,如今也正在琢磨。越一去之后就没有来过信,倒是他爹和他媳妇捎来过一次信。说是因为越哥儿奉圣命行止隐秘,所以连他们也不怎么知道音讯。何止是他们,就是你二姨夫和大表哥,咱们要等消息也只有看朝廷的捷报。”

    顾彬原以为张家必定有准信,此时听顾氏这么说顿时有些失望。

    如今他虽说仍是不精于人情世故,但却不比以前的孤傲,只呆坐了刻便连忙岔开了话题,随意说了些国子监中的事。饶是如此,讷于言辞地他也只是坐了小半个时辰便起身告辞,出了院子走在路上自然是心事重重,一味低着头冥思苦想,结果在二门险些撞着了一个人。

    “哎呀……咦,是小七!”

    听到这一声小七哥,顾彬才揉了揉脑袋抬起头,瞧见是张赳,忙不迭开口赔礼。正准备走的时候,他却听到张赳开口说话了:“小七哥可是为了三哥的事情特地来地?我刚刚去过西牌楼巷,正好见着了万大哥和夏大哥,他们今日正好休沐。虽然他们劝我说三哥生性稳重,一定不会那么不小心,但那些流言蜚语说得有板有眼,实在让人担心。不过,二哥已经去安远侯那儿打听情况了,你就放心回国子监吧。”

    顾虽说是家的亲戚,但真正最熟的还是张越,毕竟一来有张昔日义助顾家的关系,二来和张越是府学地同窗得过不少帮助提醒,平日里顶多和张张起还能多几句话,和张却是几乎没打过交道。此时听见这么一番话,他不禁感到心里涌起一股极其异样的感觉,甚至连张之后说了些什么,又是怎么走的,他都没有注意到。

    一旦有事便是全家奔走,这就是家四分五裂家道中落,张家却欣欣向荣的缘故么?

    虽说一直有张家资助项开销,但顾彬生性好强,不肯接受过多的馈赠,因此今天竟是不曾坐车马,而是从国子监一路走了过来。这会儿出了张府东角门,顺着路走到巷口,他不禁止住了脚步细细思量了一番。奈何他对于朝堂并没有多大了解,思来想去不得要领。

    忽然,他猛地想起自己有一始终不曾用过的东西,顿时眼睛一亮。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什么花费,找了最近地车马行雇了一辆车赶回了国子监宿舍,从抽屉深处找到了一个锦囊。看到里头那纸片和玉佩仍然在,松了一口气的他立刻将东西原样放回去,然后揣起锦囊便急匆匆出了门,却是一路坐车紧赶慢赶,很快就寻到了前门大街地杨府。

    在南京北京的国子监呆了两年,顾彬还是头一次拜访除了张家之外地官宦人家。刚刚沿路经过了好几座侯府伯府,尽管杨府规制大大不如那些豪宅,但瞧见西角门外有不少车马进出,他仍是有些心里怵,好容易方才打起精神和门房说话,结果却大失所望。

    “老爷今儿个确实不当值,但身上不舒服,所以不见外客,这些来拜会的大人们都没见着,并不是咱们有意阻挠不给公子通传。”那中年门房见顾彬衣着寻常,心里颇有些讶异,但说话却是客气得很,“不过,公子若是有什么要紧事,咱们可以代转告一声。”

    顾彬捏着中那个锦囊,咬咬牙便递了上去:“烦请您将此物进呈杨大人,就说这是他当初留下地物件,昔日故人之后来访。”

    那中年门房瞥了一眼那锦囊,现是边上已经起了绒的落花流水锦,不禁有些狐疑。虽说很怀疑这监生是来打秋风的,但既然对方说这是老爷留下的物件,他也不敢怠慢,连忙拿着东西寻了管事禀报。这一层层也不知道转了几遍手,最后才到了书房中的杨荣手中。

    杨荣反反复复看枚玉佩,心中渐渐有了印象,却是感到极其意外。当初刚刚考上进士入了翰林院,可谓是年轻得志时,他曾经想过来上一段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佳话,但随着他地位日高宠信日隆,对方却从未找上门,他少不得让下人去昔日那地方打听了一番,却得知对方是外乡人早就离开了,这便成了一段了不断的恩情。此时重见旧物,他不由觉得心中一松,立刻吩咐下人去请来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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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天子释疑?更生风波

    值腊月,惜薪司早就开始按例供应各宫柴炭,仁寿一份。朱昔日为燕王时就住惯了北平,倒是不觉天气寒冷,因此得报王贵妃病了,他便下令裁了仁寿宫的一半银霜炭送去秀春馆。尽管这不合规,但谁都知道这位天子最不在乎的就是规矩,因此这等小事自然无人进谏。然而,王贵妃这一病便意味着朱面前没人规劝,于是无论赵王还是皇孙公主驸马,来探病的时候最希望的便是他拒之不见,这就只要在外叩头就能回去了。

    仁寿宫东暖阁内此时正暖意融融,朱棣高卧榻上,却看也不看旁边高几上堆得老高的奏折文书,只是一味望着屋顶出神。一个宫女正跪在榻下为他揉捏着膝盖和小腿,忙活得满头大汗却不敢吭声,周遭侍立的几个太监则是屏气息声,唯恐遭了池鱼之殃。

    此时此刻,人人心里都在埋在江南的张越——要不是因为他折断了天子剑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皇帝何至于不见外臣,却冲着他们这些底下人火?

    就在屋里一片寂静的时候,外头却响起了一阵的声音,不多时,暖阁前头那厚厚一层大红织金孔雀纹夹帘子忽然被人打起,旋即便有一个人闪进了屋子。几个小太监没料到这当口还会有人撞进来,扭头瞧见是司礼监太监黄俨,这才松了一口气。

    “皇上。”

    回过神地朱棣一皱眉头正要火,瞧见是黄俨弯腰控背站在榻前,火气便稍稍消解了一些,语气却仍是不耐烦:“朕不是都说过了么,除非蒙元打过来那种军国大事,其他的就由行在六部和杨荣金幼孜他们几个斟酌着办,京师还有皇太子监国,不用什么事都来烦朕!”

    若是别人听了这声色俱的训斥,早就吓得慌忙告退了,但黄俨终究是服侍了几十年的人,此时满脸堆笑丝毫没有惧色:“皇上容禀,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也是好事。和宁王阿鲁台之前不是出兵瓦剌大败太平部么?如今他已经派使节贺正旦,并贡名马二十匹。”

    “不过咬狗而已,此等跳梁小丑时归时叛,如今这进归顺也不过权宜之计罢了,算什么好事?”

    “皇上所言是,但若不是皇上先后两次北征大败蒙元,如何能有如今的归顺?”

    尽管这是**裸地奉。但从自己用了多年地黄俨口中说出来。朱少不得欣然一笑。当下就吩咐黄俨与礼部官合议正旦使节觐见等事宜。然而这一些话交待完之后。黄俨却没有告退地意思。他不禁眉头一挑:“还有什么事非得这个时候报上?”

    仿佛不经意地了一眼四周。见几个小太监都是泥雕木塑一般垂手肃立。那个宫女仍是低头忙着按摩。并无闲杂人等。这才笑说道:“老奴刚刚去了一趟通政司。结果现南那边送来了奏疏。所以记档之后就立刻送过来了。这外头地流言不可信。小张大人自个写来地折子总归不敢蒙骗皇上。”

    “奏疏?他先前地事折子早就到了。行在六部和内阁众还没拿出处置地条陈来?”

    见黄俨摇头。朱禁有些不耐烦了:“那些人就知道揣摩圣心!张越在松江府杀倭和善后地时候倒是心硬。这会儿却心软了。开海禁是开海禁。之前走私地又是另一回事。按律那些胆敢走私地商人全都该死……算了。比起那些通倭贼党来说。这些人还有可恕之道。况且初开海禁杀了商人终究不祥。这样吧。只杀恶。家属不问。余者从轻论处。不过仅此一回。不为永例。至于那些里通倭寇地贼子。也不用杀了。让他们戴五十斤重枷在市舶司门口永远枷号。至死为止!回头你去传话。是朕地旨意!”

    即便是黄俨这等漠视人命地性子。此时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廷杖下头固然也是能打死人地。但那毕竟是短痛。这枷号死人却是长痛。他不由自主地感到脖子上凉。答应一声后就毕恭毕敬呈上了手头地奏。

    朱棣决定了这件事。此时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接过黄俨手中地奏折瞧看。大明朝并没有密折制度。除了张越之前不用走正经路子地札记以及锦衣卫地例行呈报之外。一应奏疏都由通政司分拣呈递。因此他也知道这样一份东西一定被许多人仔仔细细看过琢磨过。他原本只是一目十行扫过去。但看了几行字之后。那漫不经心地表情就没了。

    “倭寇从倭国远道而来,必趁东北风,然一年东北风盛行之季不过数月,缘何倭寇来犯却不分月份?昔日太祖皇帝将沿海诸岛百姓撤至内6,此坚壁清野之术,奈何仍有庶民勾结倭寇乃至于货

    使沿海各岛皆为倭寇海盗盘踞。

    而东番大岛,更是为彼等乐土。今陛下以大军沿海捕倭,正当铲除此等祸根,今后可常保沿海靖宁。”

    对于这样的正事,朱棣自然极为上心,片刻便决定召廷臣商议再定。看到下文写地都是商人云集市舶司的境况,他渐渐露出了笑容,直到看见最后一段,他原本已经舒展的眉头方才再次紧紧皱起。

    “前时臣与提督宁波市舶司太监汪大荣偶遇,遂同行游万人市,不意竟遇刺客。彼以暗器重伤范氏女致死,诸护卫死战力敌,遂惊退刺客。然因微臣不慎,为一身手高绝刺客所趁,以至于一箭之下佩剑断折。臣传令以赋役黄册大索全城,得刺客与各色人等数十人。此等人并非游商流民,身份不能自圆其说,又无路引凭证,殊可疑也!坊间或云断者为天子剑,臣殊为惊异。盖因陛下赐臣宝剑一口,知其为天子佩剑者有几人?知其曾随陛下征战沙场者又有几人?臣不欲置辩,异日回京之日,必定亲佩此剑,以报圣恩。臣张越顿。”

    看到这里,朱不禁轻轻用手弹了弹那奏疏,莞尔笑道:“他居然说不想置辩,到时候佩了剑回来让那些家伙统统闭嘴那些流言尽管去传,锦衣卫也不是吃干饭的!”

    尽管如今的太多半不识字,但黄俨却是例外,这一路上反反复复早就看了这奏折无数遍。可饶是他想到张越这份奏折能打消皇帝心头疑虑,听到朱棣这番话,他不禁心中不快。就算自己的心腹汪大荣此次并没有受到牵连,但由着张越和6丰出风头却并非他所愿。

    想到这里,他便微微躬下身子,笑容可掬地说:“小张大人这主意实在是不错,用事实让那些人闭嘴,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只不过,这奏折通政司必定会流传给其他人,保不准那些罗嗦的官员生出其他想法,到时候免不了流言愈演愈烈。他们兴许会认为这天子剑分明已经断折,皇上袒护小张大人,任凭他李代桃僵蒙混过关,那时候……”

    “放屁!”棣此时顿时沉下了脸,一蹬脚就坐了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那把佩剑陪着朕南征北战,上头每一处缺口每一处损伤朕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回来之后朕就要收回,怎他欺君!唔,回头等张越到了京师,让他把朕先前赐给他的全套行头一起穿戴回来,麒麟服紫貂皮大氅天子剑,一样都不许少!”

    “老奴记下!”

    恭声答应之后,黄俨心时志得意满。就算天子剑真的不曾断折,但如果他打听的没错,张越地紫貂皮大氅却是早就没了。张那个蠢货被王夫人一番措置给吓住了,他可没有那么蠢笨。总而言之,紫貂皮大氅加上天子剑,这两桩里头少说也得应上一桩。

    亏了那位不甘心汉王,多亏了他那些撒在北京城的眼线传地满城流言!紫貂皮只有关外出产,例为贡品,其他公侯大自然不会轻易出借,如此赵王便能卖上张越一个天大的人情,当然这也是天大地把柄。

    三日后乃是王人生辰,恰巧又是儿子满月,她少不得请了各家女眷诰命热热闹闹地操办了一回,结果英国公府门前的清水巷子险些给堵得水泄不通,竟是连病中地王贵妃也命人送来了赏赐。宴请过后,后院又搭起戏台唱戏,女眷们自在早就装设好的暖棚中坐着。因张越奏折地事情早就传了开来,张家众人心事尽去,自是好一番欢乐景象。

    保定侯夫人吕氏来得稍晚一些,但她毕竟是张家姻亲,因此引路的媳妇径直把她带到了居中的棚子。一一厮见之后,她就在王夫人左侧坐了下来,瞅见旁边都是张家自己人,她这才低声将孟俊刚刚传回来的消息一说了。

    “皇上做事素来雷厉风行讨厌拖沓,因此召集尚书大臣廷议了一回之后,今日就明了诏令下去,却是准了越哥儿的折子,让张总兵率军到福建长乐休整补给之后直扑东番。除此之外,奏折最后还加了一条,让越哥儿回北京的时候穿戴整齐,麒麟服紫貂皮大氅和天子剑一样都不许少,径直入宫觐见。”

    王夫人原本笑容满面,一听到最后一句却是心中一震。好在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吕夫人身上,并没有留心她,但知根知底的惜玉却是明白那桩公案的,连忙在旁边岔开了话题,继而又和王夫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堂堂天子日理万机,决计不会记得这种小事,究竟是谁挑唆了天子?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下辈子记着不要当汉奸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下辈子记着不要当汉奸

    大明律:若奸豪势要及军民人等,擅造三桅以上违式大船,将带违禁货物下海,前往番国买卖,潜通海贼,同谋结聚,及为向导劫掠良民者,正犯比照己行律处斩,仍枭首示众,全家发边卫充军。其打造前项海船,卖与夷人图利者,比照将应禁军器下海者,因而走泄军情律,为首者处斩,为从者发边充军。

    但凡沿海商民,一直被这么一座大山死死压在头上几十年,如今一朝海禁无声无息地开了一角,竟是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好些或服饰光鲜或衣着寻常的人往市舶司里钻,然后或欢天喜地或满面愁容地出来——发愁的却也不是为了引凭,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开了海禁那也得有船,这么多人都想往海上谋一条财路,可是船呢?

    张越自然没打算把这一条条都给人解决了。他不是神仙,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去横插一杠子,既然早年海禁的时候福建广东沿海一带都能造出可以出海的小船,眼下就更不用说了。五百石的海船虽然在大海上风险重重,但让皇帝开海禁就已经极其不易,还能奢望朱棣现在就允准民间造大船?而自从他和汪大荣熬了一晚上敲定了所有章程细节之后,他就觉得这位提督市舶司太监在自己面前的态度改变了许多,至少不再是那种虚伪的恭敬。

    转眼间就过去了小半个月,市舶司一下子发出了五十副勘合以及代用引凭,以每副勘合引凭需缴钞一百贯钞计,总共也就是五千贯钞,折银不过六十多两,对于那些商户自然是九牛一毛,反而人人皆大欢喜。由于这么一些大商人的到来,原本就在市舶司交易的朝贡使倒是更有了选择余地,办好的货出得精光不说,回程的船上也装得满满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张越终于等来了北京行在送来的加急圣旨。原以为自己这屠夫的名号极有可能要传到江南来,但当他仔仔细细看着那圣旨,渐渐舒了一口气——此次捕倭抓到的走私船,只诛船主,余者充军沿海各卫所,以水手职将功赎罪;凡宁波府境内罪证确凿的走私贩子,如不曾勾结倭寇,则与前者一体办理;前时枷号三月潜通倭寇海贼的所有贼党,着永远枷号市舶司门前示众;满城大索抓到的刺客斩首示众,范通及其他可疑人押送南京。

    尽管岳长天已经无影无踪,但张越却没在这件事上大张旗鼓,就算此人仍然在漕船上,问题是一条运河的漕船数千,他上哪儿找人?

    他眼下忙活的便是按圣旨行事。在青州监斩杀了数百人,在上海县外拦截倭寇杀了数十人,这一次满城大索中抓到的七名刺客送上刑场斩首时,他却是已经麻木了。而对于那些观刑的百姓来说,斩首根本比不上市舶司门口那永远枷号的百多号人。由于天气寒冷,那木枷又换成了五十斤重枷,每天都有几具尸体送往北郊的化人场焚化,端的是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天,几个好事者看到市舶司门口那条宽阔的大街上停了两辆云头青幔车,前前后后还簇拥着好些服色整齐的军士,不禁都好奇了起来。不一会儿,去打探消息的人一溜烟跑回来,说是两位钦差今天动身。得知这么一个消息,围观的人顿时更多了。当远远望见张越出门上车的时候,人群中却有人嘀咕了一声。

    “杀人不眨眼的张屠夫总算走了!”

    忽然,市舶司那八字墙两旁头戴重枷的两排人中,有人扯开嗓子大声嚷嚷了起来:“砍头不过头点地,有种的就杀了老子,老子不想零零碎碎受苦!”

    正在上马车的张越顿时止住了动作,回头一瞧便在两排犯人中找到了说话的那个人。那汉子三十岁出头的年纪,五短身材,看上去流露出一种精悍的气息来,别人戴着重枷都是气息奄奄,惟有他还能勉强站直了。瞧见张越回头看见了他,他那眸子里顿时冒出一股凶光,紧跟着仍是耿着脖子大喊大叫。

    “大人,要不就干干脆脆一刀杀了咱们,要不就给咱们将功赎罪的机会!这人生在世,谁不犯个错处,谁不贪财好利,凭什么就只有咱们该死!那个勾结倭寇的范通,还有其他和海贼眉来眼去的官员,还有那些搂钱无数的贪官……凭什么只有咱们这些人要受这个苦楚!”

    这一嗓子吼的声音极大,围观的百姓听到了,汪大荣自然也听到了,当下就气得面红脖子粗,连忙喝令差役抡鞭子上去打人。然而,那个差役走到近前,高高抬起的手还没挥下去就被人抓住了,回头正要骂人时方才看清是张越,连忙讷讷退了下去。

    “你说得没错,这人生在世谁不犯个错处,所以为了生计做出的事情若是不害人,也就有可恕之道。”

    张越淡淡地说了一句,见那汉子眼睛滴溜溜乱转满脸喜色,倏忽间便沉声喝道:“但这世上也有犯不得的错处!要是人家挟制你的妻儿家小让你给倭寇通风报信,若是倭寇掳走了你们逼着作恶,那至少还算是情有可原,但你们是自愿的!贪图蝇头小利就卖食物饮水给倭寇,就给倭寇传递讯息,而且不止一次,你们知不知道这害死了多少人!倭寇所犯之地,连襁褓幼儿都不放过,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汉奸!将功赎罪?你们拿什么功去换那些无辜百姓的性命!你的命是命,难道人家的命就不是命?”

    无论是陆丰还是已经上了马车的灵犀琥珀秋痕,都不曾看到张越这样大发雷霆的模样,汪大荣更是吓得脚下一个踉跄,暗自庆幸自己不曾猪油蒙了心干出勾结倭寇的勾当。而旁观的百姓们面面相觑了一阵子,有那等亲戚友人死在倭寇之乱中的不免喝起采来。

    深深凝视了一眼那个满脸死灰的汉子,张越冷笑道:“下辈子记着不要当汉奸!”

    撂下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地转身上了马车,放下车帘便吩咐起程。伴随着外头一阵阵车轱辘的声音,他听到了无数叫好声,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水至清则无鱼,但有些事情可以容忍,有些事情却容忍不得。今日看到这些人永远枷号的悲惨下场,明日就不会有那么多汉奸,倭寇在沿海一带就不那么容易容身,大明就不会被倭乱生生拖进泥潭!

    “少爷,那些话说得真好!”坐在张越旁边的秋痕自然而然地拉了拉张越的袖子,眼睛里满是兴奋,“你听,大伙儿都在叫好呢!下辈子记着不要当汉奸……听着真有气势!”

    灵犀和琥珀原本就都是心思重的人,刚刚上马车的时候看到那两排头戴重枷的犯人,心中都有些不忍,可是听到张越刚刚这番话,她们顿时醒悟了过来。于是,秋痕这么一说,灵犀也赧颜地点了点头:“我原本还在想皇上如此惩治是不是太重了,现在才明白他们害了那么多人,若不能重惩以儆效尤,民间就会有更多人效仿。”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可即便有不怕死的人,硬生生只能等死却是怕的。”

    琥珀轻轻嘟囔了一声,随即深深叹了一口气。张越所说的这番话确实不错,但她更在意的却是那一句——这世上也有犯不得的错处——须知祖父丘福昔日妄议立太子一事,之后又北征冒进大败,这两件事无一不是犯不得的错处,甚至没有补救的机会。她那位堂兄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岂不也是一错再错?

    正当她心乱如麻的时候,却感到冰凉的左手忽然被人抓住了,顺着那掌心传来了一股温热的感觉。抬头一瞧,她的目光正好对上了张越,顿时怔了一怔,还未来得及说话,一条厚厚的狐狸皮毯子就兜头兜脸一下子罩了过来,却是把她身上捂得严严实实。

    “心事别这么重,好好盖着毯子歇一会,等一觉醒来就到定海了。这次咱们坐船从海上绕道大江到南京。”

    不等琥珀说话,秋痕便硬是挤在了这同一条毯子下,又笑吟吟地和她咬起了耳朵。灵犀毕竟年长些,自不好像秋痕那样胡闹,随手便将一个手炉递给了张越,又张罗着在他的膝盖上盖了一件披风,自己也加了一件墨青色酡绒比甲。即便如此,随着马车的行驶,仍然有冷风从棉帘子的缝隙钻了进来,四人渐渐都蜷缩到了那条狐狸皮毯子底下,脚也伸到了一块。

    “这么冷的天,少爷让赵大哥他们护送范小姐去南京,不要紧么?”

    “她这伤拖延不得,就是再冷的天也只有试一试。”见秋痕皱了皱鼻子叹了一口气,张越忍不住打趣道,“当初是谁老是死死盯着她,眼下又这么一副关切的模样?我已经吩咐赵虎他们三个一路小心护送,范小姐自己也懂一点医术,不会胡来的。”

    秋痕虽然喜欢张越亲昵的态度,却不满意他这种戏谑的语气,当即就钻到了灵犀怀里,随即又哼了一声:“那把人送到南京之后呢,少爷你拿她怎么办?还有,既然那些通倭寇的人该死,那位永平公主……”

    话说了一半,秋痕总算是及时硬生生掐断了话头。她自然不能指摘一位金枝玉叶该和庶民一样论罪,然而,这心里头不舒服却也是难免的。

    “腿长在人家身上,她若是挺过去自然天南海北都能去得,人家的事情何用我做主?再说,永平公主和富阳侯母子已经去北京了,应该不会有人认出她来。”张越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想到马上就是除夕团圆夜,那些被倭乱祸害的人却永远只能躺在冰冷的地底下,顿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那句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而已。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些通倭之人该死,幕后之人也同样该死!”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呸,那不过是骗小孩子的!”

    同一时间,在定海码头上了海船的岳长天却是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句。自从白莲教事败之后,他就敏锐地察觉到局势不对。也幸好他跑得快,这才得以逃过了汉王世子朱瞻坦的杀手。虽然早就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但他实在没料想报应来得这么快。好在凭借他的身手和捏着的那些把柄,朱瞻坦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派人追杀,因此他很顺利地在漕船上安下了家。自那时候起,他就再没有担心什么家族前程,心中就只有一种莫名的愤恨。

    凭什么他就像丧家之犬,凭什么那些皇族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坐享一切?

    想到自己一箭射断了张越的天子剑,岳长天便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快意。他用汉王印信骗来了永平公主的信任,之前在北京又对黄俨那个老家伙打了保票,结果两边煽风点火,自以为聪明的范通和范兮妍便双双坠入陷阱却不自知。然而,最让他得意的就是那惊天一箭,要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让那一箭没有对准张越的咽喉!

    赵王和黄俨不就是想用张越来圈住张辅么?这一次捅出了这样大的漏子,他倒想看看他们究竟用什么法子把张越救下来好卖人情给张辅。至于张越此时还能拿着鸡毛当令箭,回到京城的时候,他倒要看看这小子如何维持得住那种淡然面孔。

第三百四十九章 家人

    朱门风流第三百四十九章家人

    然孙氏不曾依着王夫人的话大剌剌搬进闲置的国。但由于原先那座宅子实在是小了。于是便暂时借了英国公府的西院。留守的管家起先就是过咐的。自是说府中一应开销均由公帐上支出。但孙氏哪里肯占这种便宜。硬是每月贴补银钱。她素不是苛严人。眼看年关将近。少不的又给拨过来使用的下人添了一个月月例。于是自然人人说好。

    这会儿坐在。她一面逗弄小女儿。一面对杜笑道:“皇上还真是体恤臣下。知道越这回下来马不停蹄公不顾私。竟是说让他在南京过了年再走。

    自从三年多前开始。咱们一家就曾一块过年。一年他是在南京英国公府过的。第二年是到北京照料英国公。第三年就去了青州。菁儿都已经三岁了。他这个当哥哥的竟没好好亲近过。”

    见张菁朝自己晃动小手叫了一声嫂嫂抱。杜顿时笑了。伸出双手就将她抱了过来。小丫头自小就是孙氏亲自奶大的。是极其喜欢沾人。此时便腻在杜怀中咯吱咯吱的笑着。全然没听懂母亲刚刚的话。瞧着她那张喜人的脸蛋。从小没有兄弟姐妹的杜越看越爱。忍不住在她胖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

    “趁着越儿回来。你们也赶紧生一个。不管孙子孙女都好。”

    “嫂嫂个。”

    听到张菁童言忌的嚷嚷了一声。杜不禁面上一红。一旁的珍珠觑着这光景便笑打趣道:“少大约这两天就能回来了。到时候太太不妨提点一下少爷。少爷和少奶奶这么恩爱。说不定没过多久就能有好信。到头来家里更热闹了。”

    到南京这些日杜早就和珍珠药这两个大丫头混熟了。时便没好气的瞪过去一眼。随即便对孙氏说:“娘。先前你不是和我说过珍珠和药年纪大了。该许配人了么?前头的男仆小厮虽说有几个。但随便拉一个配了却不,委屈了她俩。我看不妨让她自己挑选。太太若割舍的下。就是外头人也未尝不可只要敦厚老实能待她们好就行了。”

    珍珠没料话题一下子绕到了自己身上。拉起药就想避开。结果才到门边就听到孙氏喝了一声:“都是终身大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不成你们就在我屋里熬上一辈子?学学你们少奶奶。该大方的时候就大方。就是在太子妃面前也是进退自如。太子妃样严正的人。却还赏了她一幅亲笔题字的画。”

    “咱们是什么牌名的人。么能和少奶奶比?”

    药嘟囔了一声和珍珠交换了一下眼色这才转身挪上前来。却在炕前双双跪了。仍是生性爽利的珍珠先开了口:“太太和少奶奶既然体恤咱们也索性说实话。虽说咱们三房的人并没有那些奸猾狡诈的。但要说真正能托付终生的却也难找。至于外头的人咱们却也见不着。更不知道人品好坏。若是眼下贪图不做奴婢让外人聘了作正头夫妻。日后兴许会后悔一辈子。所以并是奴婢和药拖着不想嫁人。实在是嫁错人一辈子苦。”

    两个丫头都是自己一手拣选教出来的。孙氏一向她们当成外人相待此时听见这么一番话不禁连点头又对杜叹道:“她实在是看的透彻。若像是那些糊涂的只图脱籍虚名寻一个殷实人家嫁了。以后如何却也难说。前头那些男仆单身的只有两三个。品行容貌也确实配不上他们。儿你可有什么主意?”

    杜曾经听张越说过公公在外头颇有些产业。此禁心中一动:“外头的人事咱们清楚。娘不妨问一问爹的意。想必他也想让珍珠药找个好人家。”

    “对啊。我竟然忘了你公公。”孙氏当即眼睛一亮。当下就不假思索的拉起了珍珠和药。着胸脯打了保票。“你们俩尽管放心。到时候我会让老爷给你们留心。一定找两年纪相合又有上进心的小伙子。”

    张外头回来。在门口只站了一会就听到这么一番话。即便他心中还搁着一件要紧悬心的事。也不禁哑然失笑。旋即就挑了帘子进来。看见屋子里主仆几个其乐融融。他便轻咳了一声:“们娘儿俩不声不响。就又给我派了一件差事。好了好了。她们的婚事我会留心。一定给她们找个好人家。”

    珍珠和药不曾料到张竟然这时候回来了。不都有些尴尬。听到这番许诺方才大喜。连忙双双上磕头谢恩。孙氏和杜也站起身来。张菁更是直接扑到了父亲的身上。一番闹腾之后。药

    给张脱下了身上那一袭厚厚的灰鼠披风。挂在了屋里的云头立柱雕漆衣架上。跟去了里屋。而珍珠则是接过张手中的纸包搁在了炕桌上。

    不消一会儿。脱去了外头大衣裳的张便从里屋来。先前的乌纱帽和官袍自然都扒了。身上穿了一半旧不新的黑青色盘领缎袄。下头靴子也换成了家常棉鞋。见孙氏已经让了位子坐到杜身边。他便在炕上东头坐了。随即动手解那纸包。

    “今儿了一新鲜东西。所以带回来让你们看看。”

    一句话说的屋子里众人都来了兴致。珍珠药也忙凑了过来。等到那一层层纸打开。露出里头雪白的霜状物体。孙氏不禁满心奇怪的问道:“老爷。这是什么?”

    “是白糖。”

    孙氏这时候货价糊涂了:“这白糖算什么稀罕物。厨下多的是。”

    杜见张菁出手头沾了一点霜末子往嘴里放。连忙哄着她擦了手。随即若有所思的说:“我记厨房里头用的糖其实是黄片糖。绝不样晶莹雪白。这还是咱们这样的大户人。听说寻常百姓使的糖几乎都是黑青色的。更贫苦的一等人家则是根本用不起。”

    张原以杜并不怎么通厨艺。也未必知道。此时不禁刮目相看。因笑道:“还是儿有眼力。

    之前越儿不是打过一拨人到南京么。这就是他们在福建捣鼓出来的东西。这天下如今还没有的方能制这样白净的糖来。就是进贡上用的也不如这个。我今儿个让人送去了成国公府一包。回头若是好。今后达官贵人自然都会改用这个。不爱颜色好?”

    “这是越儿派去的那些人弄出来?”

    孙氏这才恍然大悟。看那白霜的神便不一样了。虽说她也知道丈夫在外的那些产业勾当。但张越竟然能想到这些。她却是打心眼里高兴。当下自是喜笑颜开。正打算吩咐珠拿着这包糖厨下做碗甜羹试一试。外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老爷。太太。少奶奶。跟少爷犀姑娘她们回来了。”

    猛听这一声。屋众人无不是一愣。不过一会儿。灵犀秋痕和琥珀便从门外进来。上前行礼。心中疑惑的孙氏也顾不的其他。忙吩咐三人起身。旋即便一气问了一连串问题。待的知张越去皇宫拜见皇太子和皇太孙。因此要晚些时候回来。她这才释然。旁边的张这时候便笑道:“先公后私。他倒是精乖。如此也省的别人挑毛病。既如此。吩咐厨房去好好预-几个菜。晚咱们一家人好好团聚。”

    “一家人?那要不要叫上红鸾和赴哥儿?”孙氏没好气的撇了撇嘴。见张面上一僵。这才哼了一声。“罢了罢了。她也未必愿意过来立规矩。让厨房做好了依原样给她送一份。让她不必过来了。在那儿自己快活受用就是。还有。别忘了给冯大夫准备一些清淡饮食。”

    见公婆两个仿佛有些别样气象。杜不会杵那儿碍事。连忙借口说去厨房便站起身告退。少不把灵犀三个也拉了出来。她这几个人前脚出门。珍珠和药也紧跟着溜了。几个人院子里你眼看我眼不禁各自尔。

    当下珍珠和药便把去厨房传话看的活计给揽杜自带着灵她们回屋。还没坐下小五就撞开门帘兴冲冲闯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根亮晃晃的银针。

    “小姐。今儿个师傅又夸我能干。说那么多**位一天就记住了。下针又稳又准。”

    一这个。即便在太子妃面前能镇定自若的杜。这时候也不禁头痛了起来。抢在秋开口问话之前就笑着夸奖道:“好好好。咱们的小五自然是天才。瞧你这大冷天还满头大汗的。赶紧进屋去换一身衣。相公待会就要回来。”

    直到小五喜滋滋的进了里屋。她方才对灵犀三人低声警告道:“她如今是冯大夫的关门弟。这些天正是学医术的兴头。内院几个丫头眼都怕了她。珍珠药更是见了就躲。你们可别惹上她。否则到时候少不的拿你们试针。”

    冯大夫的关门弟子?灵犀琥珀和痕面面相觑了一。同时想起了这一次的惊险经历。渐渐的脸上就有些古怪。要知。那位冯大夫的第一个弟子可是货真实的白莲教教主。那小五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前程?还有。冯大夫什么时候上自己家来了?

第三百五十章 不止脉脉是温情

    至夕阳西下,张越方才出了皇宫。田文四人已经送基,赵虎三人也已经派了出去,这会儿竟是只有胡七跟着他一同回来,而6丰则是早就回马府街钦差行辕了。若是没有那个出人意料的消息,他只会感激皇帝体恤让他能够合家团聚好好过一个年,然而,眼下他却觉得满心烦躁,即便是一路风驰电掣也难以打消这种情绪。

    事情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年,朱棣怎会想起那件紫貂皮大氅?

    由于天色渐晚,张府门前已经挂上了两盏灯笼。他在门前堪堪停下,才跳下马,一个中年门房便一溜小跑奔上前来,抓起缰绳之后就笑道:“少爷总算是回来了,老爷太太已经命人催问过好几回,这会儿人都在上房里头等呢。”

    尽管心里有事,但这会儿张越不想表露在脸上,当下就嘱咐胡七先去休息,随即便径直往里头走。从甬道进了二门,早有一个年轻媳妇迎上前来,隐隐约约更能听到有人往里头通报的声音,一时间,身心俱疲的他只觉得脚下步子陡然之间轻快了起来。(更多新章节请到等到顺台阶到了檐下,见门外的珍珠已经高高打起了帘笼,他连忙快步迈过了门槛。

    上房里头极其亮堂,除了高几上的灯台之外,房梁上还悬了一盏富丽堂皇的鲤鱼跳龙门式样的宫灯。张越随手解下那一袭织金妆花绒大氅,又脱下头上的皮帽子和黑貂皮暖耳,一并递给了旁边的灵犀,这才上前拜见了父母。起身之后,他就紧挨杜绾站了,右手悄悄伸出去握住了她的左手,丝毫没去管有没有人看见。

    “这么冷的天东奔西跑,也着实难为你了!”

    孙氏向来最疼爱儿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张越,见他分明又瘦了一圈,不禁直叹气,心想人家都是暗箭,偏生自己儿子遇上的全都是明刀,正预备多安慰两句,见一旁丈夫的眼神丢过来,情知他必定是慈母多败儿这一套,只得把到了嘴边的话改成了另一句。

    “这件织金妆花绒大氅仿佛是新的,是别人送的还是你怕冷置办地行头?”

    没料到母亲竟然这么眼尖,张越心里苦笑,面上却仍是带着笑容:“是今天进宫面见太子殿下的时候,殿下瞧见我那件苏合青云缎披风旧了,所以就赐了一件。(全部小说更新不单单是我,6公公也得了一件一模一样的,皇太孙殿下派的那四个护卫每人都得了两匹绢十锭钞。”

    “太子殿下真是仁厚。”

    张却没去理会孙氏这句话,盯着那黑貂皮暖耳看了一会,他忽然冒出了一句话:“这织金妆花绒大氅是太子殿下赏赐的,如果我没看错,这黑貂皮暖耳仿佛也不是你自己的东西,可是皇太孙殿下的赏赐?”

    见张越点头,他只觉得脑仁胀,不禁用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揉了揉两边太阳**,心想继皇帝的旨意之后这东宫地两位竟然如此做派,是知道了什么,还是要表示什么?

    杜绾根本没料到张越站过来之后就忽然抓住了自己的手,原是想挣脱了去,但这会儿感到张越的手凉得很,不禁有些惑。(最新最全电子书下载待听得张越进了一趟宫就得了这样的好处,看到张那表情仿佛不是高兴而是担忧,她顿时从心底生出了一股不安。

    心中各有思量的三人都没有在孙氏面前流露出来,而孙氏本就是不在意外头事情的人,吩咐把大氅和暖耳拿过来仔细瞧了瞧,便吩咐灵犀拿下去收好。不多时,芍药便从外头进来,屈膝笑道:“厨房饭菜都已经齐备,请太太示下,是在后房安设桌椅摆饭,还是在这屋里?”

    “不用后房,就在这儿好了。去把那张黑木大炕桌子搬上来,在炕上团团圆圆吃一遭就行了。你们几个在下头摆上圆桌子,大伙儿一块也热闹!等过两天除夕夜的时候也这么办,如今家里人原本就少,冷冷清清就更不像样了!”

    因不在北京没那么多眼睛盯着,更不用担心有人唠叨,孙氏也懒得管什么规矩上下,索性这么吩咐了一遭。(更多新章节请到当下自然是人人欢喜,珍珠芍药把小炕桌撤了,与灵犀琥珀合力将那张黑木大炕桌子搬上了炕,秋痕又拉着小五一溜烟把圆桌子搬了过来。不消一会儿,两个年轻媳妇就提着食盒进门摆菜,见着这光景先是有些差异,旋即便抿嘴一笑。

    随着两个媳妇一层层揭开了那食盒,各色菜肴渐渐摆满了一桌子,水晶鹅、炒面筋、炖鸽子雏、酸笋汤、熏肉、醋>鱼六道热菜,酥脆小角儿和白糖糕两样点心,热气腾腾摆了一桌子。几个丫头地份例菜也都摆上了圆桌,珍珠又用烫酒壶一个个杯子斟上了酒。

    见珍珠一个个斟满了回席坐下,张越便向杜绾使了个眼色

    一起双手捧起了酒杯:今儿个这第一杯一同敬你们二老。这几年一直在外头忙碌奔走,我也不曾尽过多少孝心,便以这一杯赔罪。(手机ap浏览)”

    见儿子媳妇举杯敬酒,随即先干为敬,孙氏只觉得这半辈子操心都是值得,眼眶不禁有些湿了。这一愣神的功夫,她就看见张已经一口喝干了,不禁嗔怒地斜睨了他一眼,这才饮尽了杯中的酒,旋即又盯着张越和杜绾瞧了又瞧,忽然笑了起来。

    “你们俩要是真有孝心,赶紧努力就好。不拘孙儿孙女,我就是等着抱呢!”

    “娘你放心,咱们一定努力。”

    张越笑容可掬地答了一句,紧跟着就感到腰上一痛。情知杜.拿自己出气,他自是端着一张若无其事的脸,旋即亲自拿起那只八仙过海纹样的青花八角烫酒壶,先是在杜.杯中满上,旋即又给自己斟满了,这才放下酒壶双手拿起了杯子。

    “这第二杯酒敬贤妻,我不在这些时日,你既要侍奉爹娘,还要周顾其他,劳心劳力,我这边厢多谢了。”

    感到炕桌底下的脚被谁轻轻踢了一下,杜绾哪里不知道恰是张越在作怪,此时见他二话不说就喝干了,不免没好气地瞪过去一眼,这才扬脖饮了,旋即亮了杯底。(更多新章节请到九见张越半开玩笑地向满脸好奇的张菁敬了一杯,她不禁莞尔,张孙氏和底下一群丫头也都笑了起来。

    此时此刻,她不禁想起自己在青州和张越一块过的那个春节。比起那时候,如今可不是更热闹?

    这么敬来敬去,两个烫酒壶不多时便见了底,虽然众人兴致仍高,但却不敢多饮。因黑木大炕桌上的菜肴太多,孙氏便拣了一盘水晶鸭,又拨了一半地酥脆小角儿和糖糕让几个丫头去吃,到最后各自饱了,便让管厨的媳妇把饭菜散出去。漱口上茶之后,孙氏原本要打张越早点去安歇,张却忽然开口了话。

    “越儿,你和我到书房去一趟,我有话要和你说。”

    孙氏自然不知道这是借口,瞧见张越跟着张出了门,不禁没好气地对杜绾埋怨道:“有什么话不能等明天说,都多大的人了,就是改不掉心急火燎的毛病……绾儿,你也回去吧,整理整理稍等一会,越儿也就该回去了。”言罢她又冲珍珠吩咐道,“把昨儿个成国公夫人送的那两块竹样找出来,眼下没事正好描一描,看他们爷俩能耽搁多久!”

    张的书房并不大,但四壁书架上摞着整整齐齐的书,书桌椅子等等一应俱全。进屋之后将灯台放在了一旁的高几上,他便在书桌后头坐了下来,听见门外的张越正在嘱咐胡七守在外头,他不禁耐着性子等了等,待到张越进来大门掩上,他摆摆手吩咐其坐下,先说了福建那边已经将白糖送来,他送去了成国公府等等,然后直截了当入了正题。

    “你在宫里也应当听说了,皇上要你回京的时候穿好全套行头觐见。我知道你必然不会不慎弄断了天子剑,但那件紫貂皮大氅却是麻烦。这东西从赐下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两年多了,也不知道是谁一心惦记着你,竟是又翻出了这件事。你说会是谁泄露地风声?”

    张越刚刚在母亲面前丝毫不露,此时听到父亲这番话不尽叹了一口气:“大伯娘行事缜密,必然不会是英国公府的人,此事大约要着落在二堂叔身上。而且,要是追究下来说损坏了御赐地东西,到头来即便二堂叔受责,大伯娘也要受牵累,挑起此事的人实在可恶!此等物事颁赏都是有定例地,即便是交情再好的人家也不能借来蒙混过关。一来泄露风声,二来也连累了人家。”

    见父亲张眉头拧成了一个结,他更觉得这突如其来的事情不止一丁点棘手,顿了一顿就说道:“我去年在青州的时候有不少关外的皮件商人送皮货孝敬,收了不少狐狸皮灰鼠皮):皮。只可惜听说紫貂皮乃是朝廷下令让女真人进贡的贡品,根本收不到。”

    听说张越竟是打探过此事,张禁苦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不曾想到么?虽然辽东历来不设锦衣卫,但你袁伯伯之前也设法让人去关外打探过。这紫貂皮都出自关外白山黑水那些深山老林子里头,但女真每年进贡的紫貂皮都难以凑足,更是不会随便卖给那些皮件商人。一貂之皮,方不盈尺,至少得六十几张貂皮方才能做成这么一件大氅……唉,总之你好好陪你娘过年,我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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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春宵苦短,童言无忌

    朱门风流第三百五十一章**苦短。童言无忌

    菁儿如今都三岁了。平素最喜欢缠人。今儿个你抱她还差点吓着她。看你这个哥哥当的。她倒越来越可爱。成天腻在我怀里叫嫂嫂。让人放都放不。”

    “既然喜欢。咱们生一个比她可爱的。妹。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你还说。今儿个在大庭广众之下。你还那么肆无忌惮。要是让爹娘看见了。”

    “爹娘看见也必定是欣喜咱们恩爱。心里只有高兴。决不会说什么二话。”

    杜被张越两句堵了回去。顿时恨的牙痒痒的她正想翻身过去不理他。偏偏张越却忽然凑了过来。两张脸竟是几乎毫无距离的贴在了一起。见他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她不禁没好气的道:“别闹了。她们都睡在外间。都已经不早了。小心明天爬不起来。”

    “她们知道咱们妻俩新婚燕尔却一别就是两个月。早就睡到对面暖去了。这会儿就咱们闹的再大声。也惊动不了她们。至于明天…好容易偷的浮生半日闲。我非的睡到日上三竿不可。怎么能轻易放过你。”

    原本还懒洋的张越说出最后一句话时。突然猝不及防的吻住了她那一抹芬芳。随即翻身,了上去。又拉上了锦被。当个人亲密无间的紧贴在一起的时候。他只觉的心中一片火热。忍不住吻了吻那娇俏的鼻子和修长的睫毛。

    “以后咱们宝宝一定是世上最漂亮的。”

    不论是新婚之夜还后的那些夜晚。张越素来体贴的很杜更不是意癫狂的人。这男女之事都只是浅尝辄止。因此她完全没料到这一夜的张越竟然如此需索无度。临到后。紧紧揽在怀里她虽然浑身疲软无力但却的异常安心。些白日里的烦恼不安全都丢开了去。寂静的夜里。伴随着油灯偶尔出的噼啪声。她渐渐睡着了。

    次日一大清早。睡堂屋对暖阁中的灵犀和琥珀早早爬了起来瞧见秋痕和小五睡的正香她们便索轻手轻脚。生吵醒了她们。梳洗过后。灵犀便来到堂屋里小翼翼的掀起那门帘一角往里头望了望。见那张花木雕-螺大床上挂着的雨过天青色纱帐子垂落于的。床上的两个人仿都没有动静。这才又轻轻放下门帘。

    “琥珀。什么时辰了?”

    “已经卯时了。”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想起这时该是去上房请安的时候。虽说都是谨慎人。但想到昨儿个晚上张越杜指不定怎么缠绵她们谁也不想到里头打扰他们的好睡。于是灵犀就索性留下珀在房间里头看着。自己径直往西院上房去了。

    她才进院子就看到正房那儿门帘一。却是珍珠端了一盆水来。随手倒在了一旁的沟里。见此情景。她紧赶上前步。因问道:“珍珠。老爷太太都已经起了?”

    “原来是灵犀姐姐。”珍珠这才看见灵。笑着点了点头。“老爷太都已经起了。刚刚漱之后吩咐药去传早饭。怎么就你一个过来。少爷和少奶奶。咳。我明白了。姐姐和我进来吧。这又不是在北京。迟了一次老爷太不会在意。”

    见珍珠打起那梅兰竹三君子纹样的厚缎子门帘。灵犀连忙上了台阶跨过门槛进门。正巧这时候张和孙氏从内室中出来。刚刚听见外间那番话。又见只有灵犀身而来。夫-俩哪里不明白怎么回事。张哑然失笑。孙氏却是笑吟吟的说:“越儿平素从来不犯错的人。这回却难放恣一回。还带累了媳妇。今天的请安就罢了。由他们俩好好睡一觉。横竖也是难的的。”

    “奴只是想着太太昨日那番话。以才乍着胆子没去叫起。”灵犀上前行过,。这笑道。“好教老爷太太的知。昨儿个晚上奴婢和琥珀她们一起歇在了屋对面的暖里头。全都怠慢了没去上夜。若是少奶奶怪罪下来。还请太太给咱们几个转圜转圜。”

    听了这话。就连张也笑了起来:“好你个灵犀。以前跟着老太太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伶俐。罢了。既然越儿和他媳妇没来。你便在这伺候吧。回头等他们两个起了。你就传我的话。让他们去各处该去的长辈亲朋那里走一趟。把礼数尽了。其余的让太太斟酌就是了。虽说是难休息几天。但人情竟不能忘了。”

    灵犀连忙答应了。等药带人上来摆饭。她又站在旁边安布让伺候。不多时红也来请过了安。却是略站了一站就被孙氏打了回去。而犹在中的张赴因实在太小。为免进进出出感染风寒。孙氏一早就命乳母和保母仔细看护。不许随便**来-俩对坐炕上正用着早饭。张菁就牵着保母罗妈妈的手进了门。她乖巧的上前行了礼。紧跟着就四下里张望了起来。可东看西看找不到自己要找的人。她便奇怪的问道:“嫂嫂呢?”

    瞧见珍珠和药都是忍俊不禁的模样。孙氏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你哥哥回来了。你嫂嫂难的偷一回懒。自然要等着他一块过来。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后头这话却是冲着罗说的。然而。罗妈妈还不及回答。小不点的张就嘟囔了起来:“哥哥

    就和我抢嫂嫂。哥真坏。嫂嫂是我的。”

    此话一出。不单单张和孙氏呆住了。一众丫头也都愣了神。好半晌。这屋子里方才爆出一阵笑声。张大乐之下失手落下了筷子。借咳嗽蒙混了过去。孙氏用力过猛。果背后的大红织锦炕椅靠背一下子翻了那姜辣萝的味儿一股冲到了喉咙口。珍珠和药笑蹲了身子。就连捧着茶的犀这时候也差点拿捏不住。险些将两个茶盅翻在了炕上。

    妈妈拼命忍着笑。随即才解释说:“小姐可不是喜欢少奶奶?虽说也就是想出了这两个愣是常常叨这是嫂嫂说的那是嫂嫂说的。有时候若是不肯睡。我把少奶奶搬出来她就听了。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不是嫂嫂而是娘了。”

    “这个不省心的小丫头。”孙氏这才起身将张菁抱起来坐在炕上。又没好气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这都是家里人你胡说八道不紧。让外人听到可不的笑话死?来。你爹要去衙门了还不赶紧向爹爹告别?”

    乱哄哄闹腾了一阵。张便笑吟吟的出了门。孙氏留下女儿说话。逗着她吃了一块糕。到算着时间差不。便打灵犀回房去服侍。又吩咐厨房额外做一碗甜羹。约过了两刻钟工夫。她才看到张越和杜穿戴了整齐进门精神气都不错。身后跟着的是秋痕和琥珀却不见灵犀。想来是在屋子里收拾。

    正扭来扭去要嫂的张菁一看到杜立刻便爬下了炕。等到张越杜行过礼后。便紧赶着上去拽住了杜的手。死活把人拉到了一边。却是拿小眼睛气鼓鼓的瞪着张越。面对这种情形。张自是莫名其妙。等依着母亲的话在炕上坐下。这才的知是怎么回事。不禁哭笑不——自己的妹妹偏爱黏着自己的妻子。这算是怎么回事?

    虽说名义上奉旨南京过年。但张越自然不可能真的闭门不出。成国公府的去拜访。杨奇那里也的抽空去拜见。皇太孙妃胡氏甚至也召见了杜一回。夫妻俩轮流转了这么一圈。再加上要应付登门拜访的其他客人。竟是一直忙到除夕。

    当然。忙碌也有忙碌的价值。成国公朱勇和几家勋贵合计在一起。挑选了一个精干家人预备办货下海。而之前送去的白糖更是让这位-的国公为之大喜。是。远从福建送来的两车白糖竟是一扫而空。虽都是送人。但两车白糖换来的好处却难以计数。

    眼看着杜正按照厚一摞礼单分类入库。张越不禁感到这年头的当家主妇也不是好当的。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杜却信手递过来一份礼单子。他拿过来瞧了瞧。却不甚明白。

    “这是之前陈留郡主特意派应妈妈从开封送的礼。东西不过是寻常土产。但却说起了祖那儿留守家人的事。以前老太太在的时候还能约束族人。如今少了约束。渐渐就些作奸犯科的事情。单单这些也就罢了。据说有好几个还和周王的几位郡王交往甚。郡主说如今周王的病是忧惧而生。唯恐皇上容不下。这当口若是张家有人不检点。只怕会麻烦不小。”

    朱棣这个皇帝是着削藩举旗造反的。但登基之后却是大刀阔斧的削藩。张越自然知道王忧惧何在——毕竟。的位尊荣隆宠不衰未必是真心实意。也可能是做给别人看——正因为如此。对于陈留郡主朱宁的这好意。他不能领情。

    “回头若是见着郡主。真是要好好谢谢。否则等闯了大祸就来不及了。不过。依照此前几位亲王的旧例。倘若周王交还三护卫应该就能保全。郡主冰雪聪明。的不劝周?”

    “周王殿下在建文年间被远迁云南。受少苦。如今一直患的患失。唯恐交了兵权翌日再无抗拒之力。所以一直在犹。再者。郡主也说了。要交三护卫也的有时机。贸然提出若是皇上坚拒。更认为周王殿下是别有用心。那就弄巧成拙了。”

    想起朱宁身为金枝叶却无法自自己的命运。杜不禁有些黯然。而张越亦想到了这一层。不禁轻握住了她的手。旋即便对上了她略有些迷离的目光。

    “少爷。少奶奶。夫人派了荣管家过来送节礼呢。”

    就在这时候。秋痕然撞进了门。嚷嚷完了方现这幅光景。顿时瞪大了眼睛。尴尬的后退了两步就脚底抹油溜了出去。

    “我去吩咐他们好招待荣管家。您迟一会也不要紧。”

    ps:书评区那个种马的旧帖子又翻出来了。真是。就像我在那儿留的言一样。我很喜欢江山美色这本书。非常喜欢。但是。如果按照多一女人就算种马论断。那么它岂不也是种马?可哪个读者甚至于作者会认为那是种马?金庸的雕里头。杨过和小龙女的深情很让人着迷。但我一直记着一位女作对我说的话。金庸其实很大男子主义。否则凭什么那么多好女子。一见杨过误终身?不否认。程英6无双乃至于郭襄这些人。全都一辈子寂寥。乱牢骚。勿念

第三百五十二章 刹那烟花

    想舒适,从北京到南京最好的选择自然是坐船,但就只能选择从北京、州、德州、徐州再到南京的驿道。尽管是南下,但这天寒地冻的天气,策马狂奔却是异常遭罪的勾当,即便是荣善一直打熬得好筋骨,赶到南京的时候也是浑身犹如散了架子。这会儿随行的四个家仆安置下了,他由人服侍着洗脸换了衣裳,就坐在东耳房暖烘烘的炕上。一碗滚烫的姜茶下肚,他已经冻僵的身子总算是活络了过来,只有一双脚仍是**的。

    就在这时候,却有一个年轻小厮端了铜盆进门,在他脚底下放好了,便半跪着要扒他的鞋袜。见此情形,不敢托大的他连忙推辞,待听得是张越的吩咐,只得又坐了下来。

    拖了鞋袜之后,那小厮却是用双手替他揉搓活络了血脉,搓到脚背红,这才将双脚浸没在热水中,继续揉搓按捏,又一连兑了三次热水。等擦干之后,他在几处冻伤上小心翼翼地涂了油膏,旋即拿来了新袜子和新鞋子给他换,又解释道:“太太说,这鞋子未必合脚,请荣管家先暂时将就一下。那棉靴却是暂时不能穿了,回头得晒过了才行。”

    尽管在英国公府也素来炙手可热,但被人如此经心地服侍了一回,荣善自是感到心里头滚烫妥贴。不多时,他就听到了外头传来了一阵说话声,紧跟着又见张越挑帘进了屋子。这时候,他连忙站起身来,极其恭敬地弯下腰去。

    “管家不用多礼。”

    张越大步上前,一把托住了他的胳膊,旋即就将其按着坐下。见其眼中血丝密布面容憔悴,又想起刚刚那小厮说他脚上冻伤了好几处,他便真心实意地说:“你这大冷天的匆匆赶路,从北京到南京才走了五天,实在是辛苦了。明天就是正月,索性在这里过完春节,和我一起回京,也好将养几日。”

    “多谢越少爷的体恤,但留却不成,夫人那儿还等着我回话。”

    因见张越炕上对面坐了,荣善这才斜签着身子坐下,见屋子里别无外人,他便拿起了身后地包袱,郑而重之地双手递了过去。“夫人说,不想事情会闹得如此地步,仔细想想都是她当初一时大意疏于管教所致。夫人曾经秘密寻过善于织补的能工巧匠,先是找了几件同样用刀戳破的狐狸皮银鼠皮衣裳让人去补,结果那巧匠手艺倒不错,但却一定得要有皮子方才能完全补好,可紫貂皮难找,夫人只好死了心,如今只能寻了一件差不多的。”

    英国公府就是真让人送节礼,也必善这个管外事的管家亲自出马,因此张越早料到就是为了那桩紫貂皮大的公案。接过那个包袱,他却不忙着打开,因问道:“紫貂皮向来都是贡品,所制皮裘也几乎都是宫中物件,大伯娘这件大氅是从哪里来的?”

    见张越眼神炯炯地,原本想推说不的荣善只得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道:“这是皇上先头赐给老爷的,已经有些年头了,老爷这等物件多,此物没穿上身几遭。

    夫人。尽管样式有些差别。但时半会蒙混过去应该不要紧。以后地事情以后再想办法。”

    “大伯娘虽然是一好意。但这事情莽撞不得。否则一旦被人识破。反而连累了英国公府。”张越摆了摆手示意荣善不用劝说。却是看也不看就将那包袱递了回去。“你一路奔波紧赶慢赶送来了这件东西。我很感激。但别人既然有意勾起了皇上想起这件事。自然会死死盯着英国公府。到头来若是让皇上以为英国公府也是蓄意欺君。那就是弄巧成拙了。”

    “可

    “此事我自然会写向大伯娘说明。她绝不会怪罪你地。”

    当日地事情荣善也听说过一丝风声。虽说只是杖毙了一个丫头。死了一个妾。但对于一向宽和地王夫人来说却是头一遭。给内院地震慑极大。这次奉命出来。他心中实有些担忧——这固然是英国公府出地事。但若是按照王夫人这样地布置。万一有事牵累更大——然而。他更知道如果英国公张辅在北京。说不定会径直入宫请罪。因此也没敢开口劝王夫人。却不想年纪轻轻地张越竟然看得这么透彻。毫不犹豫地推却了这件可以暂时救命地东西。

    思来想去。五味杂陈地他便又抬起头来:“夫人先头悄悄地打探过。那一年关外建州女真总共贡了三百余块紫貂皮。皇上命御用工匠一共做了四件。一件自己服用。赐了皇太孙和赵王一人一件。剩下地那件便一直放在库中。直到上回听说了越少爷地事情之后。一时心血来潮。这才赏赐了出来。之前几年虽然也有关外贡紫貂制成大氅地。但除了赏赐秦王晋王齐王等等亲王。就只有英国公和成国公。其余勋戚几乎没得过这种赏赐。”

    张先前只告诉张越这相同的三件大

    在谁身上,并没有说这竟然是王公专有,即便如此,多大区别。哪怕内库中有,难道他还能指使谁将其偷出来不成?皇帝和其它亲王是不用指望了,即便是朱瞻基,这种事也是万万不能去求的。否则那位年轻聪颖地皇太孙必定会想,今日你能蒙骗天子,翌日难道不会骗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满心叹息的荣善摇了摇头,手无意间碰到旁边一个包袱,连忙将其拿上了炕桌,又动手解开了那蓝绫包袱皮,将里头那件衣裳给抖开了:“这件破损的夫人也让我一起**了,上次遭了人惦记,所以夫人一直都压在自己的箱子里,唯恐再被人给做了手脚。”

    当日这件大氅遭劫之,张越就没有拿回来,而是一直收在英国公府,此时接过之后展开一看,端详着上头那些难以弥补的破损,他不由得恨得牙痒痒地——就算他也能像贾宝玉那样有勇晴雯相助,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皮子地破损就是织补功夫再好也白搭。

    老是纠缠这件糟心地事情自然让人心情不好,因此荣善见张越默然将破烂不堪的大氅叠好放回了包袱里头,只得干咳一声岔开了话题:“夫人这一回中年得子,实在是高兴坏了,先头洗三地时候就极其热闹,这一次满月酒更是连摆了三日,就连皇上也赏赐了不少东西。只希望老天爷这回能开眼保佑,让夫人这一双儿女能平平安安。”

    “以大堂伯和大娘的为人,老天爷一定会保佑小堂弟。”

    张越虽说笑着这么说,心却半点都不相信,要是真有老天开眼这回事,为什么天底下还有这么多恶贯满盈地人,还有好人遭难?然而,尽管自己家里后院就有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但他一来不好做人家地主,二来知道医术这种勾当没什么保票可打,因此就暂时隐过不提,预备回京之后再作打算。然而,当荣善说起香给张添了个儿子,方水心却不幸小产时,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尽管对于伯母东方氏和那个方水心都谈不上好感,但二伯父张攸素来豪爽大方,对他也一向不错,他对其倒是比大伯父信更加亲近。只是,张攸张父子领兵出征的这当口,家中两个妾侍却是一个喜得贵子一个不幸小产,也不知道父子俩回去之后会是什么滋味。

    得知英国公府派了荣善过来,傍晚从门封印回来的张少不得亲自见了一趟,见厨房已经将年夜饭送来厢房让荣善和几个随从受用,屋里柴炭俱是充足,他方才放下了心,又站着说了一会话,随即径直回了上房。

    难得全家都聚在了一块,这一晚地夜饭自然是极其热闹。屋内点着粗大如椽的守岁烛,照耀得整间屋子亮如白昼,主人们全都坐在炕上,的圆桌子旁则是坐着一群丫头,这当口哪里还有平素的规矩,欢声笑语不断。即便是孙氏也没计较坐在角落里的红鸾,一面哄着活泼爱笑的女儿,一面顾着难得在身边的儿子,那笑容竟是比平常任何时候都多,一杯杯滚烫地酒喝下了肚,到最后自是脸色酡红煞是娇艳。

    待到一餐热热闹闹的晚饭吃完,一家人便齐齐出去放鞭炮烟花。张越一手拉了杜绾,一手牵了张菁,一来到后门口,几个眼尖的男仆便嚷嚷了起来,一个小厮连忙用纸媒儿点燃了早就在巷子里摆好了鞭炮,那鞭炮顿时噼噼啪啪地炸响了开来。尽管戴着貂皮暖耳,但最怕响声的张菁仍是吓了一跳,想要和往常那样找嫂嫂的时候,却现张越正揽着杜绾站在一边,才一愣神就被孙氏一把抱了起来。

    “小菁儿,别打~了嫂嫂的好事!”

    相比那热闹的鞭炮,各式各样的烟花更是让人称奇。尽管张家平日向来不讲排场,这一次却在空地上摆开了不少烟火盒子,既有旗花、桶子花,又有地老鼠、盒子火,但只听炸响如轰雷,花卉鱼虫飞禽走兽竞相争艳,夜空中现出无数绚烂多姿地影像,那黑夜竟是仿若白昼。最引人注目的乃是成国公府赠送的一座长明塔,那架子高达五层,每层烟火尽皆不同,有楼阁,有人物。最上一层更是吐出漫天飞花,那晶莹辉耀之处让人目不暇接。恰是丝绣肉声不辨拍煞,光影五色照人无妍。

    张越见杜仿佛有些冷,便替她拉紧了身上那件大袖披风,又指着多彩多姿的烟火笑道:“今晚的烟花比咱们在青州放地更漂亮,怪不得人说恨不得日日过年!”

    “若这烟花不是刹那该有多好?”杜绾睁大眼睛望着那绚烂景象,觉张越的臂膀忽然僵硬了一下,随即转头笑道,“以后能不能年年看烟花,爹娘和我可全都指望你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真正的长辈

    朱门风流第三百五十三章真正的长辈

    管因为迁都在即。官府已经奉命将一拨拨江南富民迁京一带。就连周边的一些城镇也充实了不少户人家。但要和南京比起来仍是相差甚远。在这些邻近北京的州县中。以通州最为热闹。原因很简单。这里是官员入京第一。也是官员离京第一站。

    既然是如此要紧的的方。自然少的站。通州位于通州西南边。新建的馆舍屋子比寻常府县的站大三倍不止。成日里迎来送往的官员无数。由于这是天子脚下。丞待人接物少不分一个三六九等。中间的正房堂屋素来是给大员留着。两旁光鲜敞亮的厢房则是按品秩分给那些进京离京的官员。至于后院一排排犹如鸽子笼一般的屋子。自然就是留给那些受了斥凄凄惨惨戚戚去边疆上任的官员。抑或是解送入京的犯官。

    此次正逢天下各布政使三年一朝贺的时候。如今朝中事毕。这些封疆大吏们也顾不上这会儿还是天寒的冻。66续续上了回程。眼下这通州的馆舍里几乎住的全都是等船的各的布政使。要不就是挂着副都御史衔出去巡查的的官员。馆舍里头挤的满满。忙的那丞脚不沾的。所以。当一个丁进来说是贵人驾到要求腾屋子。他顿时满心气恼。

    “什么贵人。这站里头谁不是贵人?他娘的。品级还都是没差别。我能让谁腾?”

    那丁见顶头上司娘。顿时脸色一紧:“您老低声些。这次来的是司礼监的人。还有锦衣卫。两边为的都口气大的很。说是腾屋子给钦差留着。我听到那两位的称呼佛是黄公公和袁大人。您是不是去迎一迎。”

    “黄公公?袁大人?”丞虽说是不入流的小官。但人在天子脚下对于京中人事却清楚的很这会儿细细一思量。他顿时面如土色。“司礼监太监黄公公?还有锦衣卫袁指挥使?老天皇上要办什么事情。居然同时要派出这两拨人?说。你赶紧把他们请入正堂。沏上最好的茶。我眼下就去和那几位大人商量腾屋子。”

    一番张罗后。两位炙手可热的宠臣便进了站。此时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黄俨拿起茶了一口。觉这雀舌牙茶根本就是假冒的皱了皱眉就没有再。却是笑着对袁方说:“皇上对于年轻人还真是爱惜。派了咱家一个不够。竟然还使了袁大人过来安排护卫。话说回来袁大人这锦衣卫挥使已经上任有三年了吧?这三年皇上最信赖的外臣大约就是你了。不过今年东厂一立。以后你这头可就的压一座大山了。”

    “黄公公说笑了。我本就是越级提拔。敢不尽竭力?至于设东厂更是旨意。我奉命行事也是应当的。”

    “咱家就欣赏袁大人你这秉性。做么事情都是骄不躁从不居功。就连文官那儿爷素来都是说你好话。实在是难的。不过丰那个小猴儿年轻识浅。新上任若是给你气受。你尽管对咱家说。咱家虽说不是他的顶头上司。却还有法子治他一治。”

    “那就多谢黄公公。”

    见袁方依旧是那副淡然谨慎面孔。黄俨顿时撇了撇嘴也没指望这么两句话就能够轻而易举的拿下这个油盐不入的人物。不管赵王还是汉王甚至于南京皇太子皇太孙。眼睛素来都盯着锦衣卫但愣是没瞧见这位锦衣卫指挥和谁亲。当然。也就是为袁方乃是货真价的孤臣。皇帝才能毫无保留的信任。否则这一位的锦衣挥使早当不下去了。

    在通州码头靠时。张越就觉码头上的排场非同小可。尽管他是钦差。随行还有五百京营卫士。足足了三条船。但这会儿码头上服色鲜亮的赫然是锦衣卫。他自然不会认为是袁方脑袋热。只能判定这是皇帝的主意。可这样大张旗鼓简直和把他放在火上烤没区别。尽管心里这么想。他还是只能色淡定的下船。

    由于之前朱瞻上书朱棣。因此房陵就留在了南京。如今百军士便只有四个百户统领。对于房陵能的皇太孙青眼。张越自然是乐见其成。心中对周百龄颇为感激。这会儿听那为的锦衣卫军官传令京营卫士先行回营。他便瞅了个空子和周百龄说了一句话。

    “以后若是还有这样的。我可就直接向安远侯点周千户你的将了。”

    周百龄先前心甘情愿替张越在南京做了一回戏。又把绝好的立功机会让给了房陵。此时了这么一句话。他哪里不知道张越这是承诺绝不会抹煞了自己这些人的功劳。顿时眉开眼笑。行了军礼便带队先行一步。当初要是他去向朱瞻基禀报粮仓案。能够到赏赐顶多就是几十不值钱的宝钞。如今与人

    己也了方便。何乐而不为?

    一行人到了通州之后。丞早腾出了北院。又带着一群丁杂役前后奔走。那架势比候亲爹还殷勤。当然。他少不对张越解说这屋子是他依着那位黄公公的吩咐请山东布政使和浙江布政使让出来的。张越虽说心知不妥。却只能让丞去向那两位品秩至少比自己高四等的封疆大吏道谢。然后就和6丰整理了一下衣冠前去见人。

    甫一见面。黄俨就笑吟吟的说:“原本这通州到北京也就是五十里路。你们又不比外臣。今儿个直接觐见也没什么。但着皇上实在是厌烦了没完没了的上书。所以才让你们在通州住一晚上。明日早上由锦衣卫护送出。正好赶上暹罗占城爪哇满剌加四臣朝觐。你们在江南立了大功。这回好生露一露脸。不但让朝臣闭嘴。那可真的是扬威域外。”

    6丰先头就知道了越的天子剑安然无恙。心中最后一块大石头也安然的。此时听黄俨一往日的轻视态度亲密的说出这么一番话。他渐渐生出了一丝新贵的的意和矜持。

    客气了一番之后。见袁方借口安排防卫避开了去。他也懒的在这里说鬼话。索性自回房去-息。

    这碍事的人都了。黄俨心头大。很是打量了张越一会方才笑道:“小张大人大约不知道。为了的事情。朝中简直闹翻了天。那些新的官员都说开海之举是利在千秋万代。那些保守的老家伙则是说违反祖制多此一举。总之到现在还没消停下来。可皇上很是嘉许你这回的功劳。咱家天天伺候在身边。还听到皇上对小杨学士和金学士提过。说你此次在上海县力抗倭寇。大显张氏忠勇门风。就是赐爵也不为过。”

    “若非皇上一力支持。我此行只怕一事无成。万不敢当皇上如此赞誉。”

    张越此时在心里少不的嘀咕开了。明的爵位向来是重军功。哪怕是开国功臣。也只有善长一个文官获赐国公爵位。其他的顶多不过是个伯。而李善长的爵也压根没传下来。靖难功臣爵位的一概武臣。就连道衍和尚的荣公爵位也是死后追赠。他还不至于认为自己芝麻大小的功劳就值一个爵位。须知这海禁还没见成效。这一位绝对是信口开河。

    这老太监怎么不说帝打算封国公?要话别人是否相信。

    黄俨却不管张越如何谦逊。又嘿笑道:“先头听说你不慎折断了天子剑。咱家还吓了一大跳。别人不知道。咱家跟随皇上多年。可是知道那把剑对于皇上的意义。那是太祖皇帝临死前让人送到北京赐给皇上的。皇上奉天靖难时候佩的是这个。北征的时候也是用的这个。上头每一个缺口每一处磨损都记的清清楚楚。怕是一摸着剑柄就能知道真假。说爱不释手都是轻的。直到后看了你那奏折。咱家才松了一口气。皇上的心情也才了。这不。皇上此次派了锦卫来。又让你穿上全套御赐行头。也是要让别人看看我天朝的年轻俊杰。”

    见张越微微色。黄俨顿时更笃定了。这些天他思来想去。觉张越敢在奏折上那么说。足可见天子剑确实不曾损伤。也就是说。另一边处心积虑却是偷鸡不蚀把米。然而。那紫皮大氅张越却肯定是拿不出来的。拿捏准了这一点。他自_气十足。随手弹了弹袍角站起身来:“咱家和英国公是从燕王府开始的老交情了。也就当你和自个子差不多。今儿个咱家也住在这里。你若是有什么事直接到东厢房就是。管什么事。咱家一定帮忙。”

    对于这么个自自以长辈自居家伙。张越面上带笑。等把人送走。他不由的沉吟了起来。未几。在房中踱步的他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上前打开门一看。他恰是看到一位真正的长辈站在外头。自从当日南京大德庄一晤之后。他尽管一直知道袁方在背后帮了无数忙。但真正能够面对面说话的却是再也没有过。

    “小张大人。明天事情我的和你交待一下。”

    见袁方背后还有两虎背熊腰的锦衣卫。张越连忙将人请进了屋。随即掩上了房门。当他再次转过身时。就看见一沉着脸的袁方正笑呵呵看着他。此时此刻。他竟是福至心灵的迸出了三个字。

    “袁。”

    袁方欣慰的一笑。口中打趣道:“能听到你这声袁伯伯。我这几年的心思总算是没有白费。上次你成婚的时候我不能去你家吃酒。就连礼物也没法送。这次正好补一份你最要的大礼给你”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天恩浩荡,洪福齐天

    宫馆。/

    相比早逝的昭懿张贵妃和恭献权贤妃,王贵妃一来没有显赫的出身,二来才艺并非绝顶出众,永乐七年张贵妃和权贤妃双双册封的时候,她不过是昭容,之后才封了贵妃。然而,权摄六宫的权红颜薄命,张贵妃也是多病多灾去得早,反而是她多年把持六宫大权。即便是坐在这样显赫的位子上,她也不曾骄矜倨傲,皇宫上下人等没一个说她不好的。

    这会儿进暖阁探望的便是永平公主。论年纪她甚至比王贵妃还要年长,但面对这位庶母,她仍是极其恭敬。待得知王贵妃病倒的这些时日颇有头痛眩晕的症状,她便连忙殷勤地说自己带来了得自云贵的天麻,又从匣子里取出一串佛珠,亲自给王贵妃戴在了手上。

    “父皇如今的脾气越来越难以捉摸,平日也亏得娘娘常常从中回护,咱们心中无不感激。这是我从庆寿寺特意求来的开光佛珠,除了辟邪之外更能有佛祖庇佑。娘娘只要好好将养,这病一定是不碍事的。”

    尽管亲王公主都尊称一声娘娘,但其中真心与否却难说得很,王贵妃也素来不计较。此时笑着谢过了,她便露出了一丝疲态,旁边的宫女连忙端着药碗上来,但永平公主却没有告退,而是仍坐在床前的锦墩上,笑呵呵地拿着帕子为贵妃掩着衣襟。

    “如今天寒地冻,父皇身体又不好,明儿个上朝也不知道是否会冻着。我今天来的时候还听说父皇派了锦衣卫去通州驿……话说回来,父皇就算再信任那个张越,这样的隆宠也实在有些过分了,总得给年轻人留着以后的上进地步不是?听说他在宁波府的时候强横得很,仗着天子剑在手雷厉风行,屠夫之外又得了个抄家的名声。而且无缘无故还传出了天子剑断折的消息,天知道他在外头怎么招摇。真正算起来,他还不是正经勋贵子弟呢!”

    见王贵妃只是淡淡地笑,永平公主顿时觉得有些气馁。

    她是痴长了,她是金枝玉叶,可是在这位出身平民地贵妃面前好似总矮了半截,这种感觉让人异常不舒服。想到自己那回在太子妃张氏那儿见到了杜绾,她索性又把话说得透彻了一些。

    “娘,不是我搬弄是非,父皇用人全凭一己喜好,未必一定能看清人的心性。先头我在大嫂那儿居然看到了他的那个新婚娇妻,此外还有成国公夫人。虽然大嫂说那是她请来的,但大嫂堂堂太子妃,怎会屈尊召见一个小小地宜人?肯定是他挑唆妻子说动成国公夫人,又预备攀附大嫂这棵大树,此等居心……”

    “口声声居心,你又是什么居心!”

    乍听得这个冷森森地声音。说得正起地永平公主一下子感到背上汗毛猛地一炸。情不自禁地站起了身子。瞧见朱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暖阁门口。她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冒了起来。慌忙跪下行礼。却是连头都不敢抬。好一会儿。双手死死抠着地上砖缝地她方才隐约瞧见一双厚底黑朝靴从身旁过去。紧跟着就听到一声冷哼。

    “不要以为贵护着你们就可以成天跑到这里搅扰。没瞧见她都病成了什么模样。还要听你这些别有用心地话?有工夫就好好管你地儿子。不要让他成天飞扬跋扈自以为是。世袭地勋贵要是都像他这样。朕还能指望他们为国效力?”

    朱棣越说声音越高。旋即竟是一脚踢翻了那个锦墩。声色俱厉地说:“你一个公主竟然跑到这里来议论一个外官。难道还想让贵妃在朕耳边吹枕边风?要是下次再让朕听见看见你干这种勾当。以后你休想再踏进宫一步!滚。赶紧滚!”

    一连两个滚字吓得永平公主浑身哆嗦。连忙重重叩之后就跌跌撞撞退了出去。等到她走了之后。一直没有吭声地王贵妃方才低声说:“公主虽说是为了私心。但说地也未尝没有半点道理。臣道皇上看人地眼光必然是好地。但总得顾忌别人。张越太年轻了。即便少年老成。但别人看到地却是皇上地隆宠。似公主这样想地人只怕不少。”

    “朕用人若是那么谨慎。当初杨士奇杨荣他们几个也不至于骤然得预机密!”朱棣不满地冷笑一声。见王贵妃长垂肩面色蜡黄。便在床上坐下。轻轻为她掖好了被角。旋即皱了皱眉。“这些朝廷上地糟心事你不要管。好好养病要紧。倘若还有人过来唠叨。直接赶出去!二丫头只知道搬弄是非。也不想想朕地秉性。既然重用了他。怎会没有锦衣卫侦伺?”

    尽管人人都称赞贤德恭谨。但若是单单贤德恭谨而不善于察言观色。不善于恰到好处地进言。王贵妃怎么也不可能劝服喜怒无常地朱。此时知朱心有定见。她便岔开话题。笑着提起之前周王妃命人送来节礼地时候。特意在信上问过陈留郡主朱宁地婚事。

    朱棣却只是哂然一笑:“老五地几个儿子

    不上,倒是宁丫头教导得不错,性子英果完全

    朕先前还是燕王的时候,可以用武臣子弟配郡主,但如今若是用勋贵配宁丫头,却得顾忌其他。那些寒门出身的如今觉着当仪宾好,翌日妨碍了前途必定会苛待了她。别说朕那个,就是老五也私底下送了书信过来,说是索性让他自行把宁丫头配了人……笑话,朕要是真能随随便便拉个人就让她成婚,何必拖拖拉拉一直到今天?”

    “有了皇上这句话,臣妾对周王妃可是有交待了。不过陈留郡主质兰心,皇上即便要万里挑一,只怕还是择不出能配得上她的人。皇上既然对这事情烦恼得很,不妨从宗人府的名单里头挑选几个,让周王府那儿也参详参详……”

    朱棣在秀春馆足足盘桓了大半个时辰方才起身离开,从最初地满面阴沉到眼下的笑容满面,看得外头随侍地太监宫人不禁面面相觑,但人人心中都高兴得很——皇帝心情好,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有利无害。然而,等到一帮人簇拥着朱上了肩舆,张了伞盖回到仁寿宫时,却早已有人等在了那里。一看清那人形貌,一群随从们不禁感到心头咯噔一下。

    “臣叩见皇”

    见到是袁方,心极好的朱棣便摆了摆手,到正殿前下了肩舆,他便头也回地问道:“你办事情朕放心,想必人都已经安置好了。有老黄俨留在那儿,料想也出不了差错。先头王贵妃提醒过朕,明日一来是接见使臣,二来是群臣奏事,若是御门听政只怕那些番邦使臣不惯这寒冷。谨身殿既然落成,明日便御谨身殿听政,你到时候布置安排一下。”

    袁方一面答应,一面落后帝身后数步进了大殿。此时,除了亲信地太监宫人之外,其余地都各自回值房等候,大殿之内自然是空空荡荡。

    “对了,你先前奏之事已经都办妥了?”

    “,臣亦是近日查锦衣卫之旧案卷,又翻出了一些老口供,这才现此事。当初籍没纪纲全家,老少戍边,抄没金银珠宝无数,原本谁都以为这就是全部,谁曾想纪纲抄没已故齐王时,竟然别设密地藏宝。臣已经命人将此中所有珍藏一一造册,粗略估计珍玩不下三百件,各色绸缎更多,有的已经烂了,簿册造好后两日后就能呈上。”

    “这旧事,若是你不呈报而是私自藏没,别人也无从得知,你果然没让朕失望。”

    朱棣此时只觉极其满意,这些钱对于库来说兴许不算什么,但若是袁方留着自己使用,则必定是富及数代。想到王贵妃刚刚说过自己看人的眼光好,他更是心中得意,旋即便欣然点头:“你这次几乎不亚于战功,然纪纲之事过去已有数年,朕不欲重提。你入主锦衣卫已经有三年多了,功劳卓著,便与你世指挥佥事。”

    乍然听到这一句话,袁方顿时怔住了,良久,他才讷讷解释道:“皇上恩典臣感激不尽,不过臣并无子侄,妻室也已经过世,这世官……”

    “你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居然是个一直不续弦地夫!”朱见袁方仍旧愣在那儿,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你若是不续弦,朕不如在宫中选一个良家女赐给你?”

    天子居然一时兴起管这种事?饶是袁方平素沉稳多智,这时候也着实乱了方寸。见朱满脸戏谑地瞧着自己,他到了嘴边的话最终又吞了下去。武职世官向来难得,不少封了伯爵的勋贵也只是世袭指挥使,他这个没有丝毫军功地锦衣卫指挥竟然得了世袭指挥佥事,即便当初如纪纲那样得宠,也没得过这样的恩典。

    想到这里,袁方定了定神,再次下拜坚辞,言道是亡妻情重,他早已誓言不娶。心情极好的朱看到他这副光景,不禁笑:“能对亡妻如此,殊为难得,反正朕的世官是给你了,大不了你过继一个或是找一个义子!”

    出了仁寿宫,袁方不禁微微一笑。那处地方的东西看似珍贵,但件件珍玩上头都有皇家印记,恐怕满天下也没人敢收,绸缎也几乎都是御赐之物,纪纲大约就是因为这缘故方才没搬进自己家里。他为了那件紫貂皮大氅恨不得上天入地,结果还是这几个月一直埋在案卷堆里头的沐宁在眼皮子底下找着了。

    好在刚刚皇帝并未逼迫,他总算不用遵从圣旨硬娶一个,还能对得起早逝的妻子和儿子,只是这世官浪费了可惜,他也应该寻继承家业了。话说回来,这次的事情,于他来说是天恩浩荡,于张越来说是洪福齐天,恰是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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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六部直房中的侃侃而谈

    管北京皇城只是初成,但高高宫墙却难掩其恢宏壮由于太子在南京监国,朱棣的风痹症时有作,行在各官员的早朝也往往断断续续,再加上如此寒冷的天气,露天早朝实在是一件让人叫苦不迭的差事。因此,听说天子御谨身殿听政,久未上朝的大臣们各有各的思量,这一日免不了一个个早早起床。

    于是,尽管天色仍旧昏暗,东西长安街上却是车马不绝,相熟的官员少不得彼此打招呼说话,一时之间尽是嘈杂的人声。等人都到了东西长安门前,这时候便能看出文武官员的差异来,东长安门各军都督府的勋贵们往往都是身披轻裘,鹤氅披风等御寒之衣极尽华丽,而西长安门的文官们则多半是在官袍之外罩着家常的大祅,甚至还有人的旧衣裳上头打着补丁,那种寒酸劲就别提了。在这一片灰暗中,穿着金彩提花绒大氅的杨荣便显得鹤立鸡群。

    一群文官云集左长安门正等着宫,忽然有眼尖的瞧见正阳门大街上仿佛有大队人马行来,一时间少不得议论纷纷。

    待到近前,众人方才看清那是穿着大明官服的番邦使节,顿时恍然大悟。看着那些穿着好衣服偏偏还笨手笨脚,站在宫门前左顾右盼满脸奇的使节们,好些官员都生出了一丝属于天朝上国的骄矜来。

    “咦,那边又有人来了!”

    随着这个声音,官员少不得又极目望去。这一次来的人却是比先头更多,而且个个服色鲜亮,在宫门前熊熊燃烧的火炬前显得锦竹辉煌。有得到风声的人不免就指~戳戳地对同僚说:“瞧见没有,就算是文官,人家勋贵之家出身的就是和咱们不同。那身上从头到脚都是御赐的东西……啧啧,就不知道他佩的那把天子剑究竟是真是假!”

    金幼孜看着身旁的礼部书吕震,微微皱眉叹息了一声:“皇上一向乾纲独断,为了之前迁都地事情就曾经迁怒于多人,之前雪片一般的弹劾劝谏飞入通政司,只怕皇上是恼了,所以这回才如此大张旗鼓。不过吕尚书也瞧见了,即便不算锦衣卫护送,不算紫貂皮大氅和话。

    “皇上之前曾经召阁臣和我们几个尚书说过宁波地事情。那

    向皇上说过。但你年纪轻轻有锐气是好地。只是雷厉太过苛严了。单纯以德服人固然是纸上谈兵。但也不能一味以威服人。更不能一味投皇上所好。”

    尽管已经一把年纪,但夏原吉仍然是脊背挺得笔直,说话铿锵有力:“开海禁成效如何暂且不提,但你能够想着开源,这份心思值得嘉许。今日朝会上你缴还圣命之后,我拟向皇上请示调你入户部,所以和你说一声。”

    自从朱棣设了文渊阁,从翰林学士当中挑选了一批人参赞机务,六部尚书地地位便渐渐不如洪武,但义和夏原吉仍是朱棣登基后最为信赖的人,于是一个掌吏部,一个掌户部,其余尚书几乎都是唯其马是瞻。此时夏原吉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闪不避地说了这么一番话,屋子里的尚书侍郎和各司郎中不禁人人侧目,就连义也有些讶异。

    礼部尚书吕震精干油滑,骨子里却是个挑剔人,先前在西长安门前头看到一众锦衣卫簇拥着张越过来,他便有三分不喜,所以才附和了一番金幼孜。然而,刚刚见张越进门之后团团行礼,也并不自恃宠眷和出身傲视他人,他这才觉皇帝宠信这个年轻人不是没来由的。于是,此时听到夏原吉这番话,他便有意干咳了一声,又走上前去。

    “自从刘总兵望海>大捷之后,这次又狠狠打疼了那帮倭寇,你功劳可算是不小!要知道,日本之前上书臣服,又受了朝廷册封,可如今这位新任国王却悍然断了奉表入贡,皇上心里早就极其不满了。这次沿海捕倭之后,肃清了航道倒是其次,东南沿海从此之后就可以安宁一阵子,诸国入贡再无后顾之忧,这才是最要紧的。”

    张越此次在松府宁波府转了一圈,既有汪大荣这个掌管市舶司多年地太监解说,又和熟悉东洋事务的杨家人打了一番交道,对如今地日本更多了几分了解。由有成吉思汗东征日本几乎全军覆没的前例,尽管日本在洪地时候多次拒绝臣服,洪武帝朱元璋虽然愤怒,但也按捺着没有出兵。直到永乐二年郑和率领水师亲临,日本方才接受了明廷册封,同时接受了十年一贡的圣。自然,日本看重商路,这之前地朝贡使何止十年一次。

    然而,大明册封的那位日国王名曰源道义,那竟然不是日本天皇,而是幕府太上将军足利义满!如今足利义满已死,其子足利义持真正把握了将军大权,中断奉表入贡的理由更是滑稽得很,竟然借神意说日本自古不向人称臣!

    那从前向唐派出无数遣唐使的国家是谁?先头接受大明册封的又是谁?

    脑海中转着这些念头,他便笑答:“吕尚书所言极是,震慑外邦需恩威并济,更何况彼等倭寇即便在日本也是罪人。据我所知,日本弹丸小国,如今中断奉表入贡一来是狂妄自大,二来却也有别样原因。别看那位新任国王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他不过是称国王,而且之前那位国王的奉表入贡也是别有用心。不说别的,如今的日本各藩割据,真正的国王受制于幕府,幕府又不能完全控制各地的封疆大吏,而即便是下层的武士也敢冒犯上。按照他们的话来说,这叫做下克上。”

    堂堂大明礼部尚书,即便也负责四夷往来,但这些蕃国的情况自然有四夷馆和会文馆去管,他一个日理万机的尚书并不知道小小日本究竟是怎样的情况。此时他听张越说到下克上这三个字,顿时脸色大变,到最后不禁怒哼了一声。

    “小国可恶,竟然此目无君父不遵礼法!”

    尽管屋里那些官员大多数都不喜越少年得志,但此时听到他侃侃而谈说了这么一番话,大多数人都留上了心。而就在这时候,张越又皱着眉头说出了一席话。

    “据市舶司与日本朝贡使打过交道的一些书吏说,当初那位日本国王接受我国册封,国内的不少大臣群起而攻之,还说什么‘日本虽小国,皇统相继,独立而为天下皇帝。人皇百会,代为夷国,不受王号。而今源道义代为武臣如斯,似彰日本耻辱于异朝乎’。如此可见,若是给他们机会,举国以下克上也未必可知。”

    听到这一口一个异朝,屋子中顿时一片安静。即便是最初不过随口一问的吕震,此时也铁青了脸。

    张越情知自己这番话已经说到了点子上,也就不再撩拨。在他看来,堂堂大明派使节几次三番到达日本,那个足利义持竟然敢拒之不见不准进京,难道真以为日本弹丸小国很了不得?一举打过去固然不符合中原仁义道德的法子,但某些动作却可以试一试。

第三百五十六章 天子好名,书法之道亦是大道

    朱门风流第三百五十六章天子好名。书法之道亦是大道

    夷率土归王命。

    都来仰大明。

    万邦千国皆归正。

    现帝庭。朝。

    天阶班列众公卿。

    齐声歌太平。

    谨身殿刚刚落便来了朱棣迁居北京之后的第一次朝会。钟鼓司齐奏四夷舞曲之中的《殿前欢》。天子安坐之后。几个蕃使在人导引下往这边来时。尽管曾经在会同馆中由礼部侍郎教导仪。但在金碧辉煌和丝竹管弦中仍是几乎迷失了方向。束手束脚屏气息声。一个个看上去仿佛是蹒跚学步的提线木偶。

    在两边排入见的那些乌纱帽纱罗袍的官员当中。披紫貂氅穿麒麟服的张越极其显眼。但引人注目的却是他腰间的佩剑。别官。就是-功勋彪炳的武官。在这种场合也不能佩剑。然而。结合先前的传言。但使聪明人都知道佩剑恐怕是子很快就要收回的。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提出什么质疑。即便如此。不免有人多瞧上几眼。

    由于是在朝会上。文左武右。诸如安侯柳升和保定侯孟瑛这样的姻亲长辈都是在勋戚班。在此等场-自然难能打招呼。说是御殿。但文武百官都是在谨身殿下丹御道排班。站在相对末尾的他恰是看到岳父杜桢和杨荣等人从身旁走过。在自己上不远处站定。

    文武大臣一拜三叩。这朝会就是开始了。谨殿规制极大。站在这个位置。张越只能看见那恢宏的宫殿。根本看不到大殿之内的宝座。更不用提看清朱棣什么样子。因此他绝对相信十年京官不识天子的说法。大殿门前站着无数明铁甲胄的锦衣卫大汉将军。文武两班背后甚至还有执刀校尉肃杀之气挟着赫赫威势迎面而来。

    第一次上朝的他最还有些鲜。但在寒风中站的时间长了。更知道监察御史和鸿胪寺官员都瞪大眼睛准备纠劾失仪官员他站在那里自然一动不能动。只听礼部官员在殿引导蕃使献表陈词。皇帝又口授敕命。他渐渐明白为何明朝皇帝不喜欢上朝。这还是御殿。若是御门上朝。除了有伞盖之外也是风吹日晒雨淋。谁乐意做这种苦差事?就当他几乎走神分心的候耳中乍然听到鸿寺官一声高喝。

    “奉议大夫张越。”

    张越一个激灵应过来。连忙肃然出班由台阶而上。旋即跨入大殿。此时两旁尚有蕃使勋戚班和高品文武官。他解下腰中佩剑双手捧起。行至御前方屈膝跪下:“臣奉旨视宁波市舶司事蒙皇上亲赐佩剑。幸而弹服众官。肃清贼党。如今事成归来。特缴天子剑。”

    一个小太监疾从御阶上下来。身接过那把宝剑之后。又拾级而上。在御前双膝跪倒将其高举过头。众目之下。拿起这把剑的朱棣却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瞪口呆的事——他竟是信手剑从中拔出左手食指中指在剑脊上缓缓抹过。随即微微点了点头。

    “朕虽然深居宫中。也听到过外头的传言。大约眼下也有人在想。这把剑真是先头朕赏赐出去的那一把。”

    朱棣的声音中蕴含一股说不出的阴风。刮的大殿中一片寂静。仿佛连那些呼吸声心跳声都一下子全都停止了。而他却只是冷冷扫了一眼众人语气更显森冷:“朕先前赐越麒麟服一袭宝剑一口。如今倒是人人知道那是天子剑。消息灵通啊。”

    尽管面前乃是外邦使但朱棣毫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竟是站在那儿拎着宝剑。与其是皇帝。还不如像是一个满腹怒火杀心的将军。此时此刻。他陡然提高了声音。大的谨身殿顿时满是他的咆哮声。

    “没错。朕赐给他的就是朕的随身佩剑。就是朕起兵靖难数次北征的佩剑。既然要揣摩心思。就该揣摩的再透彻一些。怎会以为他敢用假的来糊弄朕?朕是眼睛里揉不的沙子的人。朕的剑更是杀人剑。不是那种软绵绵只能做设的玩意。难道朕还认不出真假来?你们在背的里做的事情。你们在背的里传递的消息。别以为朕看不到听不到。倘若有人为了别人许的前程不要脑袋。那么朕可以成全他”

    恰在御前的张越给那回声震的耳朵嗡嗡作响。他毫不怀疑这番中气十足的话足以让殿外大多数的人都听见。他也毫不怀疑。要是之前呈上一把造假的剑上去。朱棣这时候会不在暴怒之下直接一剑砍了他。直到警告够了。上头的声音方才然一。

    “张越。把你波的事情奏一遍。”

    所谓朝会上的奏事。其实只不过是大声朗读自己的本章。因此要求美仪容。大音声。要是有这样的自信。鸿胪寺和通政司还可以代奏。被朱棣刚刚那袭话一激。张越竟忘了从袖中拿出自己的本章。索性朗声说道:“臣奉旨下宁波市舶司查历年朝贡使及开海禁之事。

    舶司提举范通不法事。”将一样样勾当呈报了一遍他却陡然之间词锋一转。

    “陛下治通倭者以重刑。则此后奸民不敢放纵;以大军沿海捕倭。则倭寇海盗无法安居。沿海可安享靖宁;以天朝财货商各国。则各国慕大明威名;如今沿海各的百姓称颂陛下。今后望风而称吾皇圣明者将遍布天下诸夷。”

    尽管不少文官仍不以为然。但眼见刚刚暴怒的朱棣这会儿已经悠然坐下面露笑意。谁也不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当炮灰。犯颜直谏是一回事。但明知道必死还要触霉头又是另外一回事。而刚在直房听到张越那一段剖析的六部官更是个个面露沉思之色。即便是号称“每朝兼奏三部尚书事。诵如流”的礼部尚震。这会儿也在琢磨张越先前说出那番话究竟是什意思——难道某人开了海禁不够。还要挑唆天子去打日本?

    如果是这样。那就该挑唆皇帝。而不是在直房里对他们这些六部官员说。虽说金幼对张越颇有微词但他吕震可不认为张越就那么不知天的厚。须知皇帝性子是最难捉摸的。若以为是家人就可重用那就错了。没看见张家子张信如今还窝在交趾那块的方?

    朱棣却没有往深处磨张越这是什么意思看到一群颇懂汉语的蕃使在听了张越的陈奏捕倭和通商之事,个个大喜过望。甚至一个个拜伏于的连连称颂。他心里提多的意了。扬威域外。万民称颂。这原本就是衡量明君的标准。倘若称颂的万民之中还要加上番邦子民那岂不是更加让人满意的结局

    大悦之下的他然的张越这才是真正体察自己的心意。当下少不嘉奖勉励了一番然而就在这时候。原吉却忽然了出来:“上。张越缴旨之后尚无司。其人既善于财赋之道请准其户部行走学习机务。”

    话音刚落。震竟是笑容可掬的也出班奏道:“皇上。张越敏于倭事。可于礼部任用。”

    这两位尚书忽然出争抢一个人。说殿上文武都愣住了。就连朱棣也呆了一呆。他饶有兴味的看了看知所措的张越。忽然笑了起来。旋即便毋庸置疑的摆了摆手:“他未必擅长六部的琐碎事务。你们不用争了朕自有主意。”

    自从有了太子监国之后。朱棣除自己亲自任命的阁臣以及六部尚书之外。并不经常召开朝会。也很少见寻常官员。如今起居都移到仁寿宫之后。他更是随心所欲。一旦脾性上来或是风痹症作就连亲王公主也会吃闭门羹但是心性好的时候。偶尔还会来沈度沈这样的文学臣子来写写字时常也有亲笔宝赐给亲近臣子。

    此时下朝之后回到寿宫。朱就兴致大。却是专心致志的站在书案前写字。心情很是不错。信手划最后一笔。朱棣便满意的看着那墨迹淋漓的白卷。随即头也不抬的说:“朕素来爱书法。最喜沈民则的字。的是婉丽飘逸。容矩度。你的那一手字能学到沈民则的三分。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书法亦讲究刚文武之道。这也是大道。该硬的时候就的硬。该软的时候不妨软。但若是朕看来。宁可过犹不及。亦不可稍逊三分。”

    这是一幅横卷。棣刚刚写字的时候用镇纸压了一。却命张越用手着另外一头。恰是把他当成了人形镇纸使唤。此时听到这句话。张越愣了一愣。连忙点了点头。

    “多谢皇上提醒。这手字只是临帖。当面却只是向大沈学士讨教了两回。以当谨记文武相济。刚并道。”

    “沈民则为朕草诏十余年。不少年轻士子想敲开他的门路。或是写字或是写文章。可无不吃了闭门羹。平日往来的也就是几个密友。

    除了沈民愿之外。杨士奇同翰林十余载。为相的。其次就是你岳父了。你能讨教两回。那还是借了你岳父的。”

    朱棣很满意张越的答。又笑着趣道:“杜宜山和沈民则一样的脾气。只交相合之人。别的人丝毫不理会。就连你家这姻亲也不常走动。的上是一大怪人。别人还朕拔他入阁。却不想想他这张冰山脸比杨荣的傲脸更胜三。再加上敏于文字却也有些傲骨的金幼。只怕这三个一言不合就的翻脸。话说回来。你二伯父此次用兵进退有度。加上他先前在交趾战功。归来之后就可封爵了。你心性英果机敏。这幅字带回去挂在你家瑞庆堂。三日之后再来见朕。”

    ps:俺真佩服自己。昨儿个在电面前坐了一天。愣是翻译出了将近一万字。累趴下了。存稿又木有了。今天好好写。恩。努力。月末三天倒计时。还有月不?

第三百五十七章 昔日共患难,如今可能共富贵?

    朱门风流第三百五十七章昔日共患难。如今可能共富贵?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顾氏眼下是听到御赐两个字疼。尽管她还不知道张越为了那件紫皮大氅曾经焦烂额。但之前那天子剑闹的沸沸扬扬是真真切切事。于是。听说皇帝御赐亲笔题字。并指明将那幅字挂在瑞庆堂。她忙不迭的吩咐芳出去。让管家高泉以后日夜派妥当人看守。以免-闹出什么不可交的事情来。

    原先在河南开封时。张家正堂便是瑞庆堂。如今尽管乔迁北-居。但顾氏仍是决意以此三字题正堂。以昭显不忘本。张家正房堂屋中间的赤金黑的金字大匾乃是英国公张辅亲笔所书。虽比不的文人墨宝的潇洒飘逸。字里行间却透出一股锐气来。

    天子墨宝上却是题的一句《孙子》——“故令之以文。齐之以武。是谓必取。”

    见两个中年仆人将天子御宝挂在瑞庆堂后堂正中的墙上。张越心中忍不住叹气。并不是他不遵旨意要将棣的墨宝藏起来。实在是因为前头有一块张辅亲题的大。要是把皇帝的亲笔字挂在下头。立马就是一个大不敬之罪。如今腾空了这面墙独尊御笔。别人也不好寻这个错处。他可不乐意把张辅题的那块给撤下来!

    管家高泉刚刚在外边听了里头老太太传来的吩咐。此时便也进了后堂来。端详了一会那御笔就对张越笑道:“要说皇上还真是看重三少爷。这几年每年都有赏赐。而且还变着花样从不相同。听说皇上的御笔即使在勋戚高官那儿也是稀罕物。大老爷和二老爷出仕多年也不曾求这样的大恩典大体面。还是三少爷有缘。”

    眼见这幅字已经挂好。张越正准备往北院里去见祖母。乍听的这一句。住想到在朱那儿听到的另一桩消。

    大明立国以来多以军功封。倘若二伯父张攸真的能够一举扫平东番肃清沿海各岛上的盗倭寇。回之后确实极有能封爵。就算是一个不能世袭的伯爵。对于张家而言也是极大的荣耀。

    如今想来。大伯父信获被贬。极有可能不单单是因为曾经与汉王交好。这都已经将近三年了。朱棣一面重用张攸张父子。对他也是信赖有加。为什么偏偏压着张信不许回来?而且倘若二伯父张攸真的获封伯爵这家里就的是嫡庶倒置。以后难免不太平。

    揣着这样的心思。他这一路顺甬道而。未免就有些心不在焉进二门的时候听见有人叫才停住脚步回头一看却是张赳。兄弟俩开不过是三个月。可他瞧着这位四弟又长高了不少。于是笑着厮见过后少不打趣了一番待知张恩荫生数刚进国子监读书。今天正好休沐回家他禁眉头一挑。

    “国子监里头规矩大。而且平日难出来。虽说等闲人不至于和你过不去。可总的提防一些。别像你房大哥那样给人算计了。若是遇着委屈。真是错了就不妨低头。但若是人家有意找。你当面隐忍一下。回头告诉咱们几个当哥哥的。我设法给你出气。”

    从入了国子监。张几乎被祖母和母亲叨耳朵起了老茧。所以张越一开口。他就预备满口答应。可听到最后就愣住了。祖母和母亲不外乎是说谨慎小心切勿拿大。哪有张越说的这么直接?长辈们不都是他学学张越的少年老成。不要计较一时之气么?

    见张满脸迷茫。越便笑着拉着他进了二门。绕过那道影壁。他便解说道:“人敬我一,。我敬人一。但你更要记着。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国子监中当然有人品好才学好的人。但勋戚子弟乃至于皇亲也有。这些人若是觉着好欺负。难免会蹬鼻子上脸成天拿你做靶子。寒门学子中也有人学业还没长进。偏爱看官宦子弟出丑。想当初小七哥若不是那位陈司业护。当初还有你房大哥照应一二。在里头也难能容身。可就是你房大哥。最后还不是遭了暗算?总之你平日只管好好读书。有事情找我们这些哥哥就是。”

    “多谢。我明白了!”张使劲点了点头。即就想起不久之前的天子剑公案。连忙把此事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了。然后又心有余悸的说。“二哥是心急的人。径直到安远侯那儿讨主意。好在安远侯拍着胸脯说若有事必定帮忙。我去寻了万大哥和夏大哥。结果他们都说这是三哥你故意的。让我别操心。那时我还不相信。就连小七哥也特意请了假。上了家里探问。对了。此次听说是小学士特意请示了皇上。纠劾在宫中直房里头议论此之人。一下子抓出好几个。有的降阶有的记档。一下就消停了。”

    杨荣?倘若做此事乃是杨士奇。张越决不会感到奇怪。毕竟杨士奇和岳父杜桢以及沈度沈兄弟相交莫逆。定然讨厌这种阴谋小道。但

    前也说过。杨荣是最机敏的人。做事情必然会从自度考虑。要说此次完全是了帮他。却是有些古怪。

    兄弟俩一路走一路话。很快就到了北院。早有丫头通报了进去。一个是初次入学好放一天假。一个则是远行数月刚刚回家。因此张越和张赳进门之后都是俯身拜了四拜等到起身之后。顾氏一手一个拉了过来。看看张越便摇摇头叹道瘦了。看看张赳便点点头笑说高了。旁边的白芳只觉的乐不可支。一群小丫头也都是各自抿嘴偷笑。

    “如今咱们家除了个小的。竟都是大人了。”

    年纪大的老人自然爱孙辈。而一个是长房长孙。一个是圣眷正好的孙儿。顾氏自是越看喜欢。此时看着兄弟俩坐左的椅子上。她不免唠唠叨叨问了几句话。就在这候。外头便传了一个通报声:“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和哥来了。”

    话音刚落。门前的天青色撒花帘便高高打起。先后进来了三个女人一个孩子。前头的是冯氏牵着四的张东方氏居中。歌在最后。眼睛却一直望前头的张。冯氏看到张自觉欢喜。但仍是行过礼后。方才拉起了屈膝下拜的儿子。端详了好一番。

    一旁的东方氏不禁嘟道:“进了国子监才不过几日。大嫂就舍不哥儿了。我家老爷和儿如今都在大海上头。我可不也是成天提心吊胆睡不着觉?就是儿也是三天头在军营里不家。这家里如今却是我最苦。”

    冯氏一听此言顿时想起自的夫如今还在交趾心中不禁极其不快。然而。即便恼怒东方氏话中藏带刺。但她生怕一言不合争吵了起来。便没有接话茬。歌见屋子气氛有些僵硬忙推着儿子张上前颇有些企盼。而张越看到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懂懂走上前。顾氏仍然沉着脸眉头大皱。便站起身抱起了张将放在了炕上。

    “要儿子成才自然的舍的看哥儿也是遭了趟凶险才有今天?好了好了。赳哥儿既然好容易回来一遭老大媳妇便好好陪他叙叙话。下一次再回来指不定什么时候。至于老二媳妇更不用抱怨。这一趟过年的时候。单单宫贵妃娘娘赏赐给你的尺头就不是小数目。若不是他们父子俩上阵拼杀。能有这么多东西?”

    一番话说完。听的张用清亮的音叫祖母。顾氏面色稍霁。而冯氏东方氏俩眼见老太太又动了气。哪里还敢辩。连忙讪讪的上前认错。当下顾氏便打了东方,去派下月的月例。旋即又让冯氏带张回去。见歌眼巴巴望着自己旁边的张。她便淡淡的说:“我难的见哥儿。留下他和越哥儿陪我。你们回去吧。”

    冯氏闻言一怔。旋即连忙点头称。而莺歌却是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妻妾二人各揣心思。便和张赳一起起身告退。等到她们都走了。顾氏方才疲惫的揉着额心叹了一口气:“年纪越大越是喜欢争个长短。真让人省心…越哥儿。皇上留着你都问了些什么?”

    “母。皇上今天兴致好。所以留着我不过是让我看着写了刚刚御赐的那一幅《孙子》横卷。又勉励了几句。随后又问了二伯父的事情。”

    白芳见顾氏将张揽在怀里摩着他的脑袋。听这话却忽然了手。忖度意思便把几个小丫头撵到了院子中。自己也闪到了门外。这时候。张越方才继续道:“皇上的意思是。二伯父这次平倭有功。再加上之前在交趾的战功。回来之后大约会封爵。”

    “封爵……”顾氏这下子再也顾不上张。竟是撇下他站起身来。面上又惊又喜。“即便不是世爵。那也至少是封伯爵世指挥同知。你二伯父自幼便是爱好舞弄枪。而且性子又死硬。最是钦佩你大堂伯。想不到张家竟然能再出这么一位……可你大伯父不如他果决。不如他聪明。也不如他的运气。”

    说到这里。她忽然苦笑了一声:“你二伯父封爵自然是好事。只是你大伯父人在交趾尚的归。我倒是望皇上能稍加恩典准许了他回来。哪怕就是闲置也好。我一把年纪。实在不希望白人送黑人。”

    张忙劝慰了两句。心里却想起了身在南京的皇太子和皇太孙。皇帝将太子丢在南京已将近三年。身边只有一个赵王。汉王虽屡有逆举却丝毫不问。如今寻常百姓家尚可论嫡庶。只看才能。但天家一母同胞的三兄弟却的因长幼定君臣。那两位自然是不甘心。

    而家里也是一样。昔日能同舟共济共患难。如今共富贵可能不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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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介绍: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重生在大明名门,张越却只是个不受重视的半大娃娃。
靖难的动乱已经过去,郑和的舰队已经在海上航行,家族中已经有高官显贵……难道他能做的只是混吃等死?
盛世朱门觅风流,富贵也需稳中求。了却家国天下事,偕妻带子泛扁舟。

朱门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朱门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朱门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