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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五章 冷面热心

    朱门风流第四百一十五章冷面热心

    管入值文渊阁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但杜桢还是老面孔。除却必要的时候并不和人多往来。待人接物仍是淡淡的。杨士奇对此司空见不以为意。杨荣幼孜都是性子机敏的人。虽说原本担着翰林院的官职。可他们和杜桢本就是交情寻常。自然不会因为如今共事就刻意热络。于是。外头传言如何。竟是丝没有传入杜桢耳中。

    这天恰是他轮值乾清宫。因此早朝之后。他就将通政司送来的奏折文书按照轻重缓急分门别类。先由太监送去乾清宫。自己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出了文华殿对面的阁直房。从会极门经三大殿外朝到了乾清门。六部五府等等文武官员都需通报方可乾清门。而内阁官员凭牙牌却可随时出入。因此当值禁卫查看过之后便让路放行。等到了御阶丹之前。他正好看到皇太孙朱瞻基带着随从下来。便从容退到一旁行礼。

    朱瞻基拾级而下。待到杜桢面前吩咐免礼之后。因笑道:“原来今日是杜学士当值。皇爷爷刚刚还和我起了交趾军务。据说元节这方略中还有你的指点。怪不的稳妥周密。”“回禀皇太孙殿下。臣军略不及杨勉仁。所以谈不上什么指点方略。不过是在镇守二字上指点了一番细务而已。其中的要旨几乎都是原来那些。但要真正说起来。元节这条陈也只是照搬了英国公和黄尚书等人的老话。新意算不很多。其实整修交趾吏治。诏西南等的汉夷迁入以充实交南。善择原陈氏子弟授予交趾右布政使衔等等才是正言。真正的可取之处也是这些。”

    听到杜桢竟然给了这么一个苛刻的评价朱瞻基愣了一愣后就笑了起来当即点点头道:杜学士还真是不给元面子。不过。老调重弹也好。毫无新意也罢。只要能管用。想必英国公和黄尚书非但不会计较反而会支持元节这提议。交趾每岁用兵没完没了序号钱粮军力。张越那奏疏我觉的很可取。好好了。皇爷爷还等着你你进去吧。”

    等到离开了乾门。朱瞻基方才若有所思的放慢了脚步。张越的奏疏看似四平八稳。仿佛完全是承继了国公张辅和尚书黄福的做法。只是详的更加条理分明而已。但他早从朱棣那里的了一份抄本。细细研读了不止一遍。因而瞧出了那平实文字下头隐藏的锋芒。

    张辅三至交。每都是大刀阔迅平叛李彬却是至今四年却仍是劳师无功疲于奔命原因就是李彬于全局上逊色太多。并非大将之才虽有荣智伯陈智辅助。仍是不及张辅一人。可交趾那么一块小的方。难道真的要让大第一名将一而再再而三的领兵前去?况且。他隐隐约约听说。当初曾经向皇帝密告有人暗称张辅为交趾王。这毕竟也是忌讳。跟在朱瞻后头的黄润见他步子越来越慢。便摆摆手吩咐后头的随从退远一些。这才上前紧挨在后头。趣的说道:“刚刚见到杜大人。殿|的没提起小张大人曾经当众驳了某个进士的狂言?皇上适才提起此事的时候。仿佛也觉的小张大人不脱武家习气。”“杜学士不是计较这的人。说反而没意思。”朱瞻基说着便皱了皱眉。口气亦是冷肃了下来。“科举为取材之法。朝廷也不曾禁绝过民间士子议论国事。那个进士指摘杜学士学问也罢。政见也罢。这都无所谓。但信口开河妄加诋毁却可恶。无论指斥时政是官员。都该从一个正字入手。否则就落了下乘。我看皇爷爷刚刚虽是说笑。但心中也有些不以为然。”

    黄润连忙点头附和。陪着朱基回到了端本宫东配殿书房。他吩咐两个小太监陪着练字。随即手脚退了出来。还没来及转去御用监。他忽瞥见朱宁出了正殿。连忙前行礼不迭。

    见朱宁面露红晕。登时想到了这位郡主的婚事上头。于是便笑嘻嘻的开了口。

    “郡主可是来请太妃帮忙参详未来宾的?”

    朱宁素来对太监不假辞色。但当初父亲朱在建末年被囚宫中时。黄润还只是御用监的杂役。曾经多方照顾。因这个缘故。她对他便和对别人不同。此时。见老太监的狡。她便没气的啐道:“是太子妃让太医院拟几个药方子。让我带回去让父王好好调养。”

    “如此。”

    见黄润笑嘻嘻的打了一躬要走。朱宁却叫住了他:“这京师在北边。一年四季都干燥的很。和南边气候不同。你习惯温润潮湿。如今却是睡火炕。只怕身上不惯。父王|边正在编救荒草。颇了几个油之类的古方子。刚刚都给了太子妃。到时|她免不了要给皇太孙。你若觉的有用也不妨让人去配一剂。”

    “那敢情好。多谢主惦记着。”黄润情知朱宁不直接给他是防着有人说闲话。当下更是笑的眼睛眯成条缝。“老奴也没什么可报答郡主的。顶多是以后多上一炷香。祷祝郡主能许一个如意郎君。话说这京师的天气确实是摸不透。眼下南边正是春雨绵绵的时候。偏这儿天阴了足足六七天。愣是一滴雨也没有。就是常常电闪雷的吓人。”

    天阴沉沉的。乾清宫中朱棣的脸色也是阴沉沉的。虽说他并不像父亲朱元璋那样勤政。但有重要的奏仍然是亲自批复。就是不太重要的。也会仔细看一看节略。自然。诸的所有上书他都会亲自过目。此时让他大雷霆的就是通政司送上来已故汉王世子遗折。

    “人都死大半个月了。居然到现在才送上这东西朱高煦倒是会扣东西。要不是长史李默把这遗折送过来。他是不是还打算扣着儿子最后的遗笔?拟回文告诉汉。他的世子朱瞻坦刚刚死。别一个劲只顾着想立那些个庶子。寿光王朱瞻就算再不西那也是他的儿子虎毒不食子。他要是只想着弄死这个儿子。那么不妨想想朕当初怎么饶过的他。还有。行文礼部。人去开释寿光王朱瞻让他好生收拾起孝心改过。”

    心里梗了这么一件事情这一整就不曾露出过好脸色。处置政务却是飞快。当值的杜桢连同沈度等三个草诏的翰林俱是下笔如飞总算是跟上了

    授的度。等到天色昏暗辞出的时候。杜桢还是。沈度见惯了皇帝的性子。而那两个因书法婉丽刚任翰林典籍不到两个月的中年文官却连腿都软了。

    出了乾清门。沈度对杜桢打了个招呼。随即就和两个同僚回了翰林院。而杜桢则是径直了内阁直房。因此时天色已金幼和杨士奇都已经走了只有荣一个人仍在伏案看着一张的图。杜桢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见桌案上又摆了几份奏折就干脆坐下来一份份看了。当看到其中一份来自宣府关于兀良哈三卫的奏报时。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良久。抬起头的杨荣方才觉杜桢还没有走。看见他正在攒眉沉思。他便站起身来走上前去。随眼一瞥就明白了这是哪里来的奏折。因笑道:“如今阿鲁台屡屡压制瓦剌。力大有恢复。这次居然又走兴和边民数十人。北边也渐渐不太平了。这是刚刚送来的。宜山兄不如现在送去给皇上?”

    杜桢这才站起身。是直截了的说:“虽说今日是我当值。但我于军略只通皮毛。若是皇上问起来。恐怕还是要传召你的。勉仁你向来军娴熟。又随同两次北征。我知道今夜该你当值。不如这样。这里的事情我暂时替你。这份军报由你送去。”

    当值是苦差使。面圣对于杨荣来说却是表现的大好机会。毕竟。内阁众人中。他自负武略无人能及。可这会儿见杜如此直率。他不禁觉自己刚刚那些想很有些无谓——要是这位冷面同僚去算计那些。早就不是今天这般模样了——即使杜桢不开这个口。他也打算和对方一起走一趟把军报送乾清宫。倒没考虑晚上内需的有人留着。于是。他当下就答应了和杜桢调换职责。谢了一声便怀揣几份军报匆匆出了门。

    杨荣这一去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因此直到晚上戌时。杜才回到家里。尚未到屏门。他看到小五正在那里探头探脑。顿时心中奇怪。待到了门前便问道:“眼看就要宵禁了。小五你还不回去?”

    “老爷。您怎么回来。太太都说了早上才和您提过。今儿个是您的生日。”

    生日?杜桢乾清宫当值一整天。晚上又替杨荣当班耗了一个多时辰。早就把清晨上朝时裘氏提过的话给忘的一干二净。

    这会儿纵使在小五提醒下想了起来。他也没觉的有多重要——又不是什么大生日。一年不-过一次?及至到了花厅。看见妻子和女儿女婿都在。他不由又看了裘氏一眼。

    “我知道老爷必定要说不是寿不用折腾。所以我连人家送来的礼都不曾收。但女儿女婿总不能往外推吧?元节禀告老太太。带着儿回来住两日。顺好好给你过个日。谁知道你竟是这么晚才回来。”

    张越此时也忍不笑了。忙说道:“年岳父生日青州正多事。根本没顾的上。去年则您正好奉旨查南直隶不在家。今年再不过怎么就说不过去了。都是一家人。岳母没准备什么席面。就是按照妹拟定的菜单亲自下厨做一些家常菜。这会儿厨下大约正在热着。我特意去买了些寿桃果子。妹给您做了一套衣裳。除此之外。小五还费了一整天好容易和人家学会了如何|面条。这长寿面都是她的手艺。就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成了面疙瘩。”

    “姑爷。你别瞧不起人。”小五嚷嚷了一句看见杜桢嘴角上翘露出了一个笑容。顿时有些讪讪的。忙气鼓鼓的解释道。“人家连针灸都能学会。没道理不好面条。”

    饶是杜桢向来冷面。这会儿一笑就有些止不住。杜虽说挺着大肚子这一路上很是折腾了两下子。但眼下瞧见父亲的笑容。却觉的怎么都是的的。裘氏的眼睛就没离开女儿女婿。此时那慈祥的眼神又落在了小五身上。便索性对杜桢说道:“爷。如今儿嫁了人。你一不肯纳妾。如今更是连过继嗣子也不乐意了。我这跟前实在是没个说话的人。小五当年就是已故荣国公托给儿的。咱们收了她作女儿可好?儿那屋子一直空着。正好让她过去住。我也多个念想。”

    小五万没想到这时|裘氏会忽然出这么一条。时紧张了起来。要说她跟着杜这么好些年。对家已经深有依赖。也自然期望自己能够多这么一双爹娘。可一想到杜桢平素都是对别人不假辞色。她不禁有些患的患失。就是话了起来。远不如往日爽利。

    “老爷。太…太太只是随口说说。您别当真。再说。再说我。”

    杜桢盯着小五端详一会。忽然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还再说什么。你娘都已经开口话了。你还不上来拜见我这个爹爹?”“…*?”

    看见平日最是伶俐的小五一下子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杜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酸楚。连忙轻推了她一把:“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去拜见娘。”

    虽然上次小五曾经出过这么一句。但张越没想到裘氏会在这时候提出来。更没想到杜桢答应的如此之快。瞧见小五惊又喜的上前给杜桢和裘氏磕头。他忽的感到握住了自己的手。偏头一瞧是杜就笑了起来。低声说道:“以后岳父岳母就多了一个女儿。我和你也多了一个妹妹。”

    不多时。厨下提着食盒送上了饭菜。末了就是一大碗面。尽管那碗长寿面正如张越所说更像是面疙。但众人全都是欢欢喜喜。待到坐下之后。张越第一个满斟一杯上前敬酒。杜桢一饮而尽后就笑道:“除却你们这一对佳儿佳妇之外。今天我这生日又的了一个女儿。老天真是待我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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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 雷火惊天下

    天下太平……”

    虽说是半夜内宫诸门早已落锁,但除了打更的太监之外,尚有一行数名宫女提铃沿横街徐行缓步,口中高唱着天下太平。此时雷声阵阵颇为吓人,谁也不知道是否要下雨,几个巡行的太监便脚下匆匆预备往直房中躲避,一个中年太监往那些宫女身上扫了一眼,随即轻轻哼了一声:“去年没了王贵妃,上个月喻贤妃又没了,皇上气性愈不好,结果受罚的宫女也比往日多,被罚提铃的几乎夜夜都有好几拨。”

    “这算是好的,如今已经是四月初,就算下一场大雨也不至于如何。这要是赶在数九寒冬受罚,那会儿就惨了!”另一个老太监轻轻摇了摇头,啧啧说道,“去年腊月那桩事情之后,一晚上被罚提铃的宫女常常有十几个,那可是下雪天,一晚上没几个人能撑下来,也不知道有多少尸灰填了井里。咳,别说她们,乾清宫里被打死的小内侍难道还少了?”

    这一行都是西六宫的宦官,既然夜里还要派出来巡夜,自然算不上有头有脸,但也不是最底下的杂役,此时唏嘘了一会便忙不迭地走路。就在人人赶路的当口,空中忽然爆开了一团亮光,旋即就是一声响亮的炸雷,愣是把一个年轻太监吓得坐在了地上。瞧见他那副~包相,其他人顿时哄笑了起来,起头说话的中年太监便没好气地喝道:“没出息,听了打雷都会这般模样,赶紧起来!”

    “今年地天真是见鬼了,半个月阴沉着天却没下雨,前两天也是干打雷……”

    这一个雷字刚刚出口,众人就只感到眼前又爆起一团更亮的白光,紧跟着,一声比刚刚响亮数倍的雷声猛然之间在耳畔炸了开来。一瞬间,即使是适才出言训斥的中年太监也吓住了,更有两三个人差点被这雷声劈得跳了起来。那个年纪最大的老太监正要开口说话,冷不丁却瞥见了横街那边再次亮起了一道电光,这一次却是直劈谨身殿。还不等他惊呼出声,一瞬间竟是再次有数道雷电狠狠劈了下来,在这种惊人的天象下,他许久才失声叫了起来。

    “老天爷……天打雷劈!”

    看到那谨身殿的顶上烧起来了,其它人顿时也慌乱了起来,那中年太监连忙嚷嚷道:“赶紧……赶紧去报信,快,找人过去救火!”

    不多时,不但那些被罚提铃宫女悠长地“天下太平”声嘎然而止,而且宫中禁卫太监也好像被人撵急了的兔子似的四处乱窜,紧赶着从云台左右门前往外朝救火。不多时,东西六宫已经睡下的嫔妃们都被惊动了起来,独自歇在乾清宫的朱棣也被一阵大呼小叫声惊醒。满心不耐烦的他听清楚御马监太监刘永诚连珠炮似地话语之后,纵使是朱棣一生中几乎没怕过什么,也不禁呆若木鸡。

    尽管上百个太监几乎是被人从床上硬撵了起来,用最快的度赶到了现场;尽管那几十口鎏金铜缸第一时间就被人打开了盖子,正有人用铜盆等物舀了水去救火;尽管三大殿附近的四十架激桶被人操纵着全力施为;然而,由于这些时日天干物燥,这会儿只是打雷闪电不曾下雨,因此那火竟是烧得越来越旺。

    混合了香料地金丝楠木烧得噼啪作响。救火人大呼小叫嚷嚷不断。甚至连地面仿佛都出了开裂地声音。尽管当初建造这三座大殿地时候用地都是深山中砍伐地最好地木材。那些立柱甚至经过最好地处理。可担保不腐不蛀。可是在这样地大火中。一根根柱子却脆弱得轰然倒下。那些雍容华贵地琉璃瓦在惊人地热度下片片爆裂。碎片飞得四处都是。

    也知过了多久。在无数救火人徒劳无益地努力下。最先起火地谨身殿一角轰然崩塌。仿佛是连锁反应。紧跟着便是中脊和另一角。火光完全吞噬了谨身殿。然后便是奉天殿和华盖殿。那火焰通红地颜色映照着一张张让人恐惧地脸。就连匆匆赶到地皇太子朱高炽和皇太孙朱瞻基。面对这种情形亦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当看到杨荣灰头土脸满面焦黑带着一群军士跑过来。朱高炽更是心中一紧。

    “杨卿你这是……”

    “回禀太子殿下。夜里有事。所以是我和杜宜山一同当值。幸好下半夜他到外头走了一圈。看到起火就赶紧叫了我!”杨荣口中说着庆幸。脸色却直白。“这火烧起来实在是太快了。我和他只来得及带人将三大殿中地图籍制诰抢了出来。眼下都堆积在东华门外由禁卫把守。

    太子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里距离火场太近。还请您和皇太孙殿下暂避!”

    朱高炽僵硬地点了点头。却没有挪动步子。当看到朱棣被一群人簇拥着过来。当看到父亲那种少有地失神表情时。他方才忍不住再次瞧了瞧那熊熊燃烧地火场。

    纵使是一向强势从不服输的父亲,在天灾面前亦是毫无办法。三大殿……完了!

    天色大亮的时候,尽管前来上朝的官员被禁卫挡在了左掖门和右掖门,但昨夜紫禁城的火光烧红了半边天,空气中那种烧焦的味道也瞒不了人,况且,禁卫们虽多,却遮挡不住人们的目光,遮挡不住确确实实已经化作了焦炭和废墟的那三座巍峨雄壮的大殿。

    于是,即便是犹如夏原吉义这般老成持重的文

    便是如英国公张辅这样经历过大风大雨的武臣宿将,是震惊得说不出话。而都察院的御史们则是三三两两汇集在一起,目光中都流露出几分掩不住的阴骛。

    张越和杜绾在杜家留宿了两夜,昨天晚上刚刚回家,下半夜就被下人地惊呼声惊醒,一家人亦是一夜未眠。他前世里曾经参观过故宫,知道这里曾经多次雷火,可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遇上。奉天殿华盖殿谨身殿这三座大殿雕梁画栋壮丽华美,可就是这样结实的宫殿,竟然就在刚刚造好之后不多久毁于一旦?嗓子干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是从那种极致的惊愕中回过了神,随即就想到了此事的后果。果然,四周亦是窃窃私语不断

    “雷电本就是天威,此乃天象示警,不可不戒!”

    “为了修北京城和宫殿,也不知道役使了多少工匠,耗费了多少钱粮,如今……唉!”

    “今年入春便干旱少雨,若是北直隶再有旱灾,那就更糟糕了!”

    “今天还要上朝么?三大殿全都烧了,以后即便是正旦朝会……还不如回南京……”

    十个人里头竟有九个人说是天灾示警,尽管知道这是必然的,张越仍不免感到心中沉。良久,终于有小太监前来传旨,道是今日御奉天门上朝。于是,朝官中嗡嗡嗡的议论声暂时告一段落,至金水桥南按照品级肃立。尽管平日这是连喘气都得低声地地方,但这会儿人人都看清楚了那三大殿火灾之后的惨状,一时间仍止不了骚动。

    果然,等到百官在静鞭声后过了桥去,在奉天门外丹参拜上朝之后,后半夜完全没睡的朱棣面沉如水地现身奉天门廊内金台,安坐之后便吩咐中官宣旨。

    “朕躬膺天命,祗绍鸿图,爰仿古制,肇建两京,乃永乐十九年四月初八日奉天等三殿灾,朕心惶惧,莫知所措。意者於敬天事神之礼有所怠~?或法祖有戾而政务有乖~?或小人在位贤人隐遁而善恶不分?或刑狱冤滥及无辜而曲直不辨~?或谗交作谄谀并进而忠言不入?或横征暴敛剥削而殃及田里~?或赏罚不当财妄费而国用无度~?或租税太重徭役不均而民生不遂~?或军旅未息征调无方而饷空乏~?或工作过度徵需繁数而民力凋弊~?或奸人附势群吏弄法抑有司茸罢软贪残:纵而致是?下厉于民,上违于天,朕之冥昧,未究所由,尔文武群臣受朕委任,休戚是同,朕所行果有不当,宜条陈无隐,庶图改,以回天意。钦此。”

    在下头仔细听着的张越虽不知道这诏书乃是何人草拟,但听那字里行间,便知道乃是求直言诏无。于他所在的位置看不清皇帝的表情,可凭着对皇帝地了解,他几乎可以想象朱棣这会儿沉积在心中的怒气。

    由于三大殿被焚的震惊缭绕在百官心头,因此这一日朝会例行公事地禀奏完各自衙门地急务,接下来便早早散去。有心人都想到了一个问题,这样大的天灾,皇帝虽下诏求直言,但按照从前历朝历代的旧例,宰辅大臣也应当承担责任——如今虽说没有宰辅,却还有七卿和阁臣……况且,到了最后,皇帝应该会下罪己诏,因为这是天公示警!

    兵部衙门如今并无急务,因此散朝回来之后,各司房的官员也都在悄悄议论。

    因员外郎和另一个主事出去送公文了,因此武库司地司房中只有张越和万世节两个人,趁着这没外人的时候,万世节便凑在张越身边,低声说道:“这次天灾来得突然,下诏求直言又说的是令群臣指斥时政,我刚刚看几个御史和给事中的模样,只怕是上书的时候会言辞激烈。”

    见张越若有所思没有说话,万世节索性便摊开了说:“要说近年的两件大事,一是迁都,二则是开海禁。两者都是打破了太祖旧例。开海禁虽说比不上迁都地意义重大,但毕竟是违背了太祖皇帝的皇明祖训,正好遇上三大殿灾,只怕当初那些反对地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按理说儒生只敬圣人,可遇上这种时候,却不免以鬼神天意之说阻治国经略大道。”张越轻轻叹了一口气,面上旋即露出了自信之色,“迁都乃是为了防备蒙元,须知历朝历代的国都几乎都在偏北边,国都在南边历朝历代都不长久。至于海禁……皇上并不是朝令夕改的性子,再者去岁市舶司课税也颇为可观,民间皆道便利,必然不会因天灾阻大事。对了,你要是准备上书言事……”

    在门外听了一半,原本想进来地尚书方宾顿时停住了脚步。当初密议迁都事的时候,他这个尚书也是支持者,此次遇上这样天大的祸事,他不禁有些担心自己被抛出来当作替罪羊。可眼下想想,他倒是越老越糊涂了,皇帝又岂是那种轻易被天灾所动的人?

    只是,这次那群讨厌的言官恐怕不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但只要圣心坚定,事情就好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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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 乱事,兵事

    朱门风流第四百一十七章乱事。兵事

    家西院上房。

    一身青绸直的冯远搭着杜的右手诊了一会。随即便放下手对一旁满面关切的孙氏说:不碍事。她向来惜福养身。再加上人又开朗。昨晚上骤然惊醒的响终究有限。说一句大不敬话。是宫里三大殿雷击着火。又不是张家哪处院子起火。不至于让她动了胎气。只不过既然离那日子不到个月了。稳婆屋子都的好好备下。以防万一。”

    “阿弥陀佛。”孙氏听说没事。这就双掌合十念叨了一声。待听到这万一两个字。她的脸就有些不自然。心中很是埋怨起了这个不会说话的大夫。直到看见杜丝毫不以为意。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旋即连忙点了点头。“既然冯大夫这么说。我立刻就吩咐去把稳婆请来家里住着。再一间干净屋子出来。不过毕竟还有将近两月呢。好在这次儿应当是夏日生。总比大冷天强。”

    见孙氏说着说着就眉开眼笑。又亲自把一碗燕窝粥端了过来。即使杜如今一丁点胃口都没有。却实在不好拂逆婆婆的一番好意。只的接了过来。勉强把一碗喝完。见往日不喜久坐的冯远茗仍坐在那锦上和小五说话。仿佛有意留下。她不禁心中一动。便拉着孙氏的手笑道:“娘。今天您为着我的事都没去北院上房见老太太。这会儿既然没事了。您也该过去一。正好代我向老太太问安。我都折腾了大家一早上。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听儿媳这么说。孙氏看看这屋里头既有大夫也有丫头。不虞有什么照料不过来的事情。口中便答应了。临去前少不的又对琥珀秋痕千叮咛万嘱咐随即才带着两小丫头走了。眼见她出了屋。小五便笑着蹦了过来紧挨杜坐了。

    “小姐。亲家太太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好一点都不像戏文里头那些婆婆。”

    “都和你说少回。居然还是不过口来。姐姐。不是小姐。”杜没好气的瞪了小五一眼。见她笑的阳光灿烂。便一把揽过了她。轻轻的刮了刮她的鼻子要不是这边的长辈通情达理。哪怕爹娘再纵容你你也不能成天过来。也好在爹爹从来不信什么女子无才是德。否则你就没法子冯大夫学医术了。”

    “杜大人是开明人。又不是那些道学,儒。否则他怎么会收了小五这么个女儿?”

    冯远笑语了一句随即宠溺的了看小五。紧着。他的面上渐渐露出了怔忡的表情。即便叹了一气:“刚刚三太太在。我有些话也不好说。杜姑娘。你知道的。小五前我还有一个弟。昨天晚上她忽然上了门来。我劝她以后——分分过日子。不要那么偏执。结果她给我留下了一包银子了三个头。没头没脑的丢一番话就走了。”

    秋痕和小五还有些懂。杜琥珀却是知道当初那段公案的。想到父亲和张越可说是一手覆灭了山东白莲教。心中一紧的杜便对秋痕和小五说:“秋痕。刚刚我忘了。你带小五去一趟老太太那儿把她才带来的那些天麻和药茶送过去。”

    知道这会儿杜支自己必定是有话要说秋痕了咬嘴唇。随即便拉走了满脸不情愿的小五。等到她们俩捧着东西一开琥珀便站起身来说道:“少奶奶。奴婢到外头守着。”

    眼见琥珀略一膝就打起帘子去了外头。杜本想张口叫住她。最后还是忍住了。看着面色然的。她便沉声问道:“请问冯大夫。她说什么?”

    “第一句最莫名其妙。说什么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冯远早年也是书生。为了学医更是通晓易经但对于自己那个心思剔透的大徒弟。他仍然是很有些看不透。就比句话他怎么都想不透是唐赛儿自怀身世。还是为了告诫什么。见杜正在沉吟。他就又继续说道:“说完了这句。她又说白莲教不是亡于杜大人和小张大人之手。而是因为她被人算计了。所以她先要对付那些只知道利用别人的权贵。等以后腾出手来。兴许会找你们算帐。你看看她这都在胡说八道什么?她还说若不你当初那一番话义正词严。说的那个叛徒心神动摇她也未必能杀了他报仇。反正我是听糊涂了。”

    说到这里。冯远不禁扼腕叹息。小五的天分虽然不差。但比起唐赛儿仍是逊色不止一筹。他后半生孤单一个人。对于收了唐作徒却没有半分后悔。甚至一度认为四处行医舍药性子良善的她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看来。她其他什么都好。偏偏那心结打不开。那偏激的性子改不掉。认真说起来。他这个师傅当的孤僻性情兴许也影响了她。

    尽管冯远说的没头没脑。但杜已然想到了去年腊月里的那一夜。紧跟着更是回忆起屋顶上莫名响动。之后顺天府尹亲自敲过张家的门。张越回来之后也提起过附近的巷子有一具身不明的尸体。同时还丢下了一具军用制式弩弓。只是事情最后似乎不了了之。那会儿夫妻俩怎么猜也猜不透。可若是冯远所说都是真的。那么那具尸体的身份岂不是。

    火石之间。她终想透了所有问题。当下便宽慰冯冯大夫。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去想了。她然是悄悄来见的你。就说明她还没有偏激到不顾一切。至于杜家和张。她也说过了。少的等到腾出手来。再说了。自从青州的事情后。你可曾听说过她在外头露过面?你就当作她只是来看看你。顺便说说心里话好了。”

    “希望如此吧。”

    冯远张了张嘴。最后却只迸出了这么一句话。昨晚上那雷火忽然劈了三大殿。他实在担心这当口唐赛儿再折腾出什么事情来。

    这天傍晚。张越从兵部衙门出来。正好在五牌楼遇上了二伯父张攸。伯俩便顺道一路来。想到六部之中议论纷纷他就问起军都督府的情形。张攸是没好气的笑了笑。

    “天要打雷下雨。人怎么管的着?咱们这些武官也不知道杀过多少人谁也不敢担保自己就没有伤过无的人命。要是真那么信这种天意鬼神之说。晚上睡觉岂不的夜夜噩梦?大伙儿多半是说这一次雷击起火实在是不凑巧。至于上言事。那是文官的勾当。和咱们没关系。

    要说咱们。也不是心疼那三大殿烧了白花了钱没觉的和其他事情有什么关联。”

    听到这种脆利落的说法。张越愣了一愣就心有所悟心道武官果然不如文官的心思那么。等到进自家的巷子。他的想起今天尚书方宾刚刚提到的事。略一思忖便开口问道:“二伯父。交趾如今战况糜烂此次兵部补充了兵员和粮草军等等。皇上又令从云南征马。我听说黔国公还上书言云贵各的负担太大。西南夷各部蠢蠢欲动?”

    张攸外表爽朗。心却极其细密。张提起个话头。他便想起了一个月前那天晚上的争执虽说那一次顾氏给他这个儿子留了面子。只是单独把他叫过去训斥一顿。可为了家务事闹的这样大他心里自是异常恼火。设法去问过后给了方水心一个答案。竟已经有半个月没往她屋子里去。西南那边的局势瞬息万。他这一头家里还不太平。

    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答应沐。说来说去还是他当初心志不坚。

    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赶出了脑海张攸又沉思了起来。他不左军都督府那些同僚。那些公侯伯自恃爵位官阶远远高于兵部官员所以打交道的时候往居高临下但他却清楚若是要带兵。那就事事都仰仗兵部。即便是他贵为。不怕握有实权的武选司挟制。但武库司却握着大军的命脉——只现在这的方既然是归侄儿管。却是天然的便利。

    于是。他盯着张看了一会。随便直截了当的说:“那天在英国公府。我和英国公就曾经对你说过。丰城侯过于持重。虽屡屡取胜。却始不的敌。此次一病更是错失良机;黔国公虽说乃名将之后。却过于谨慎小心。稍挫即退。要知道。西南夷与其说慑永镇云南的黔国公。还不如说是慑于军昔日之威。还有那些一直都没放下过刀剑的将士。交趾战况胶着。西南夷若安分守己。那就是怪了。”

    在西角门前下。张攸随手把缰绳丢给了迎出来的门房。继而就和张越进了门。到了二门绕过穿堂那座大影壁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步子。又对身后的张越说道:“丰城侯次病的不轻。智伯陈智独木难支。你那方略就是打动了皇上。也的有人去执行。辅大哥是国之柱石。皇上决不会再放他去了。你纵有心却不是武将带不的兵。但我却可以再去。”

    饶是张越刚刚心里经动过这么一丝念头。此时闻言仍是感到心中震动。如今的交趾可以说完全是烂摊——除了担任趾布政使挂了尚书衔的黄福之外。其文官到交趾职形同于左迁。若不是黄福一个个安抚。只怕这些人根本连做事情的心思都没而除了张辅之外。其他去过交南的武将勋贵多半是灰头土脸。更不可能自动请缨。而张攸才回来-了两年。竟然愿意再去。

    “二伯父就不怕深陷泥沼?”

    “身受爵赏畏难取易。非大将也。况且。我还不这身子骨丢在京师生了。”

    觉察到张攸那一瞬间流露出情。张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二伯父既然有舍我其谁的心思。那饭后不如到我那自省斋。咱们商量商量。”

    ps:说到避雷针。中国古代是有避雷针雏形的。但是故宫避雷现代高层建筑避雷不一样。我看过资料。据说那么多宫测量计算很重要。上头那根东西就算了。的下如何铺设金属线路也是一大问题。所以古代避雷技术木有推广。就是因为一个效果问题。想当初沈阳故宫和北京故宫的避雷在建国以后都是经过很多专家认证的。

    对了。月票居然差不多九百票了……这真是意外的惊喜。大家搜刮搜刮个人书屋。看看还有么?如果过了一千。系统会恭贺主题给大家赚积分的。哇咔咔。

第四百一十八章 从容对暴怒

    于天子下诏求直言。翰林院侍读李时勉和侍讲郑缉便带头上书言事。有了带头的。其余给事中监察御史等科道官员也纷纷上书应直言。诸多奏折犹如雪片一般飞入了通政司。

    有弹按察司监察御史考官不加查。不能逢迎阿附考评多为寻常。而贪墨奸诡善于媚反考评上的;有明言连年四方蛮夷朝贡使节拥塞于道。敦请朝廷明诏海外诸国近三年一朝。远五年一朝的;有说江南等的运粮北京路途险远民夫困不堪。请在淮安徐州济宁等滨运河之处修建粮仓方便远近调拨的。

    林林总总应直言的疏应有尽有。恰是把通政司官员和内阁的几个学士忙了个半死。这天在内阁直房之。正忙着誊抄节略的杨荣看着手里那份奏折。忽然怒气冲冲的一拍桌子。随即就冷哼了一声:“岂有此理。这萧仪竟把雷击焚毁三大殿说成都惹怒了昊天上帝。还说什么若不能将国都迁回应天。不修仁政。则天下必定灾祸横行。”

    “既然是下诏求直。有人把矛头转向这个也不足为奇。”杨士奇不停。桌子上也是一堆各式各样的奏折。“再说。起头宜山和幼不是就早料到有人提出这一点的么?”

    “士奇兄。你以为个礼部主事仪只说了这一:-?他这上头的内容多了。说是西洋取宝船空耗钱粮。奏请废止;海禁乃太祖皇帝所敕。不能违了祖训。请行罢止。并处分相应官员;交趾蛮荒之的不值的劳师远征。请弃交趾;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重新迁回江宁。哼。此人不过是小小一个主事竟将皇上的大驳一无是处不是大胆。而是狂妄。”

    杜桢这会儿正按各部院挑拣奏听杨荣这么说。他终于抬了抬头。皇帝此次下诏求直言不过是为时所迫不不为之。若是言辞中肯切中时弊的也就罢了。但若是在这种大事上头只用天象这种借口就想让皇帝改变主意。却无疑是痴心妄想。因雷击三大殿行迁都事。这岂不是拿国家大事当儿戏?况且左一个废止又一个止。甚至准备把交趾也丢了。这不是败家子么?“咦宜山。这居然还有张元节的一份。”

    听到金幼这声音。杜桢丝毫没奇怪。直起腰之后便淡淡的笑道:“既然是下诏求直言有他的也不奇怪。我自己也上了折子。”

    杨荣金幼孜闻言大讶。这时候。杨奇便拿着一份文书站起身来:“这就是宜山的奏折了。说的是近营建京师。除役民之外更役使官军无数。这些军户衣食困顿。更没法顾的上家里人。该当厚给月粮不能厚给的也至少该宽免其他家人徭役。不过我还是觉他这最后一条写的最要紧。自从上北征之后。除了宣府大同等等军备要的之外。其他的方的武备确实松弛了。不可不戒。我自也上书请严核刑罚。凡死刑必三覆奏”

    相比部院和科道官值文渊的阁臣日日面圣事都可以面奏。所以杨荣金幼孜都不愿意在这时候上书以免被底下那些眼睛老大的官员抓住了把柄。听到杨士奇和杜桢都应了言诏。两人方才有些后悔。但这时候再跟在后头就无趣了。等全部理完之后。今日当值的金幼孜便随同两个前来取奏折的太监去了乾清宫。

    然而。金幼很就悔起了没叫上一个人陪自己来乾清宫。他知道天子如今脾气愈暴躁。他也知道这三大殿焚毁对于朱棣是莫大的打击。他更知道这会呈递上去的奏折和节略大多都只会让皇帝看的更加愤怒。可既然知道这些。他怎么偏还一个人跑过来?

    原本整整齐齐在御案上的文书全都被朱棣震怒的一把扫了下来。撒落四处都是。无论是周遭伺候的太监还是金幼。这会儿都压根不敢上前捡拾。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提心吊胆的他们没有等到皇帝愤怒的咆哮。耳畔听到的只|种粗重的喘息然而。那喘息却比咆哮更可怕。因为谁也不知皇帝|么时候会骤然。更不生什么可怕的事。

    “皇上。兵部武库郎中张越奉旨候见。”

    站在外殿的小太监压根不想在这候惹恼了皇帝。奈何想到曾经扳倒过三个司礼监的头头。其他几个大太监仿佛都和这位小张大人交情不错。先头又是皇帝旨。因此他实不敢拖延。此时硬着头皮报上了这一句。他就提心吊胆的等在那里。不多久就听到了里头传来一个喝声。

    松了一口大气的小太监答应一声

    顺着台阶一溜跑了下去。待到丹之下看到等在|张越。他便大声宣了一声。旋即才压低了声音道:“小张大人千万小心。刚刚皇上差点将那些奏都摔在了金

    士脸上。这会估计火气仍然大很。”“多谢小公公提醒”

    张越诚恳的对对这个小太监点了点头。旋即匆匆上了台阶。跨入大殿的一刹那。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悉了一下里外光线的差别。外头是阳光灿烂的春日。可里头几乎是寒风凛冽的冬夜。除了朱棣面上布满寒霜之外。金幼孜和那些太监也个都是死沉死沉的脸。而就在他预备行礼的时候。那压抑到极点的气氛终于爆了。

    “这也不便那也不便。这也是错那也是错。他们平日为什么不说。非要趁着眼下三大殿被火烧了。这才瞧出了那么多的弊端?这天底下哪天打|

    不劈死个把人。不烧毁几间屋子。偏偏这次烧了三大殿就是天公示警。说是朕不应该迁都?一群混账东西。以为朕不知道他们隐忍了多久。以为朕不知道他们的用心?张越。”

    朱棣已经全然忘记了最初传召张越的理由。几乎想都不想就指着他喝道:“到御马监去传旨。叫上海寿。把这些人。把这些人统统下锦衣卫狱。”

    听到这一声。不张越大吃一惊就连金幼孜也大叫不好。张越是否因此的罪人他可以不管。但此事是一做。那引起的反弹就大了。到时候他这个阁臣辞其咎。想到这里。他连忙出来劝说。谁知道话没说两句就被朱棣一口喝了回来。“难道要他

    弹你这个文渊阁学士该死。你乐意?”

    上一次京师动乱夜皇帝差遣着抓人也就罢了。但这一次张越却明白。除非他想从此之后在士林中再抬不起头来。否则这种事情绝不能做。况且。里头还有他自己的一份。心念数转之下。他便上前从容行礼。随即说道:“皇上既然下诏求直言。如今若要将所有上书全部下狱。只怕以后再无人肯应言。况且。臣此次也应诏上了书。若皇上真要臣去抓人。那么臣恐怕的自己抓自己了。”

    由于金幼孜呈递上来的第一份是礼部主事萧仪的上书。因此朱棣气怒之下几乎不曾看别人的。此时听张越这么一说。他不禁皱眉看了看的上的奏折。但仍是满脸气恼。见皇帝面色微微有些缓转。张越瞥了一眼旁边的金。便弯腰把递上散落的奏折等一份份拾了起来。等全部收拢之后折叠好。他方才近前几步手呈上。

    “你倒是胆大。”朱棣冷冷端详着越。旋即便用手拍了拍眼前的御案。“朕眼下没心思看这些。你既然说自己也应诏上书。那好。你先把你自己那一份念给朕听。接下来再念别人的。之。你一份份念。朕倒要听听。有多

    人秉承公心。”金幼孜虽说被在一边。但这会儿却没有半分不悦。可以想见。除却某些有分寸的人。别的官员上书必定都是言辞激烈。读奏折几乎是提着脑袋的勾当。当听到张越抑扬挫的念着他自己的奏折时。他更是渐渐感到头皮麻

    “自古漕运之道外乎河6海。6运以车。海则以舟。按其所用人力运力费用。则海运最省。河运其次。6运再次。然河漕不便通行处亦需人力挽。海运虽省牵挽却仍有倾之祸。可谓利害相当。今漕河便利。东南财赋尽由漕运北上。海运则废弃多年。然漕运若人之咽喉。一旦漕河淤泥高积。或漕河冬冻。则南粮不能北运。立有不测之祸。如今虽乃无事之秋。然不可不为万世虑。请以浙西财赋由海路运。使人习知海亦可固海防。习海战。防倭寇。”

    这当日开会通河就是为了沟通南北运粮。于是朱棣从此之后就下旨罢了海运。如今张越竟然提议重开海运。皇帝岂不是更怒?然而。朱棣在重重一拍扶手打断了张越的话之后。却没有立刻雷霆大怒。而只是不满的冷哼一声。

    “好了。别以为知道你这条陈是为了什么。暂且搁着。念下一份。”ps:同志们太强大了。看天破月票一千有望。我爱死你们了_

    评区两位关于避雷针的争。还有其他各种军事历史之类的大探讨。汗颜。大家真专业的。写这本书最头痛的就是查资料。但最快乐的也是查资料。想当初俺可是明朝盲哩。嘿嘿

第四百一十九章 皇太孙义托小郡主

    师的四月初原本是一年中少有的宜人季节,奈何如对女眷的约束日严,闺阁千金们顶多往交好的世家好友那里聚一聚,纵使往外走也往往是跟着一堆丫头婆子。由于今年刚刚出了新一科进士,家中有适龄闺女的殷实人家倒是都派出人去打听新科进士的相貌人品等等,一时间官媒私媒忙成了一片,三大殿的火灾在民间反倒成了次要的勾当。

    虽说大明俸禄不高,但只要是嫁了进士,总能挣一个诰命,到时候凤冠霞帔可不比嫁给寻常庶民强?于是,小五如今虽不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可这几天被裘氏念叨得脑仁疼,最后不得不借口朱宁邀约落荒而逃,等上了朱宁的马车方才抚胸长长吁了一口气。

    “以前怎么从来没现娘那么能缠人的……那些进士谁不是通读四书五经的道学古板,要是我嫁过去那得有多少规矩,怎么受得了!郡主,我眼下算是明白你的苦楚了,再这么下去我非得被逼疯了不可,我又不稀罕什么诰命,就算要嫁,嫁给平头百姓不好么?”

    朱宁没好气地伸出指头在小五额头上轻轻一弹,因笑道:“身在福中不知福,能有杜大人杜夫人那样的爹娘,也不知道你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如今年方十六,自然不小了,再不嫁以后谁要你?不过,那些进士虽说有出身,却未必是你地良配,你值得更好的。”

    小五原本还一脸满不在乎,可听朱宁说自己值得更好的,她顿时面上一红,随即连忙打岔道:“郡主可别一个劲只说我……话说回来,周王殿下的病还没好么?”

    “他还在装病呢!”朱宁意兴阑珊地叹了一口气,旋即漫不经心地说,“要不是他这么‘病着’,早就该回开封了,如今三大殿这么一着火,谁也顾不上他,结果倒让我天天听那唠叨,绝不比你轻省。因着这缘故,我已经有小半个月没入宫了,总算不用看皇上怒。”

    名义上是相约去上香,但无论是在道衍身边长大的小五,还是被什么都信却又什么都不信地周王朱当作男儿教养长大的朱宁,对于佛寺都没有任何兴趣,两人今天恰是准备出城去孟家探望的,只是对别人总得找个借口。此时马车沿着宣武门大街徐徐而行,朱宁便索性将窗帘挑起一小半,脾气相近的两人聊得极其投契。

    “郡主,西市那边很难过去!”

    听到护卫这么一声,朱宁这才停住了话头,诧异地挑帘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过不去?”

    “回禀郡主,据路人说西四牌楼又在杀人,所以四面道路都封了!”

    “杀人?眼下不是秋决地时候……”

    话才说了一半。朱宁忽地恍然大悟。原本还眉飞色舞地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死囚都在秋后处斩。而除了谋逆之类地大罪。在这个时候行刑只有唯一一种可能——周王府在京师留守地人并不少。既然她事先都丝毫没得到过消息。那么这无就是天子地钦命。感到小五突然死死抓住了自己地手。她哪里不知道小丫头有些害怕。待要吩咐绕道时。她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传令把马车暂时靠在一边。命护卫去打探消息。

    须臾。那打探消息地护卫便飞也似地打马回来。滚鞍下马上前。气喘吁吁地说道:“回禀郡主。今儿个杀人乃是皇上特旨。礼部主事萧仪坐诽谤。立斩!听说同时下锦衣卫狱地还有侍读李时勉、侍讲罗汝敬。这会儿各部院衙门已经乱成一团了!”

    一面下诏求直言。一面又将上书直言地官员处死!

    尽管朱宁刚刚隐约猜到是这么一回事。此时此刻得到确认仍然是倒吸一口凉气。

    沉吟良久。她便掀开前头地车帘吩咐先折回周王公馆。随即便转过头对小五说道:“小五。这会儿出了大事。咱们别去孟家添乱。待会我让人送你回家!”

    虽说不知道这西四牌楼杀人和自己有什么相干,但小五却明白听朱宁说地准没错,便点了点头。等到了周王公馆,朱宁吩咐了车夫把小五送回去,才看见这一头马车消失,她就听到另一头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不多时,就只见一行数人在门前齐齐停了。为的那个三十出头的太监是御马监少监海寿,他一骨碌从马上跳下来,三步并两步抢上前行礼。

    “郡主,皇上宣您和周王入宫。”见朱宁面露疑惑,海寿连忙解释道,“因皇上下诏求直言,有大臣上书说周王逗留京师已经有两个月,这不合常例,还隐射周王先头就是因图谋不轨受诏入京,该当重处。皇上虽说怒不可遏,但念及如今周王住在外头,难免有人胡言乱语,

    上请周王暂时到宫里住一阵子,等事情过后再说,省心。”

    这话固然是寻不出一丁点破绽,但刚刚听说西四牌楼杀人,这会海寿一行又是接自己和父亲入宫,朱宁顿时免不了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想头。她强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便步履匆匆地往里头去,径直进了朱的寝室。她三言两语说明了原委,却见已经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好几天地朱一下子蹦了起来。

    “来人,更衣!”

    朱宁愣愣地看着好几个宫人前前后后忙活着给父亲换衣服,等朱换完衣服,又招呼人取来了她的织金绣翟纹子和鸾凤冠,她方才反应了过来。换好了衣裳搀着朱出屋子地时候,她忍不住低声提醒道:“父王您可病了好些天,如今要是这么快就进宫去,让人看见必然会弹劾您装病。索性我暂时出去和海寿推一推,您晚些再进宫。”

    “之前的事情皇上并没有加罪,我回去之后就是想献还三护卫也找不到借口。装病地事情原本是你知我知皇上知,但如今既然恰好三大殿烧了,与其让人日后挑我的毛病,还不如这次让人挑个够,我上书认罪,以后就省心了。”

    直到和朱一同在宫门处下了象辂,看到往来人等投来地形形色色的目光,朱宁这才渐渐醒悟到朱这番话这举动的深意。想到别人都说父亲糊涂荒谬,她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皇帝那些聪明的有野心的不安分的弟弟一个个都倒了,若不是“糊涂荒谬”,父亲怎么可能安然享受着开封这个最便利的封国?

    午门早已备好了肩舆,朱便乘了上去,直到乾清门方才下来。侍卫入内通报之后,朱棣却只宣召了朱一人,却命朱宁去拜见太子妃。此时此刻,朱宁只觉得脑袋完全不够用了,于是索性也不带侍卫,咬咬牙就转身前往端敬殿。然而,她才过了会极门,却恰好撞上了从外头回来的皇太孙朱瞻基。

    两相厮见之后,得知朱宁是奉旨来见自己的母亲,朱瞻基便挑了挑眉:“宁姑姑却是来得不巧,母亲去昭顺贤妃的灵堂拜祭了。这样吧,你到我那里坐坐如何?”

    朱瞻基见朱宁点头,便径直把人带到了西配殿书房。差遣了黄润出去守着,他便直截了当地说:“自打皇爷爷命人下诏求直言之后,不少官员都上了书,但其中竟然几乎都是指斥迁都和开海禁的。昨日萧仪下狱,又关了李时勉和罗汝敬,但凡有再指斥这两事皆以诽谤罪论处,今日一早皇爷爷更下旨处死萧仪,总算是把这势头暂时压了下来。这会儿召见周王,却是因为午间那些科道官员又上了一大堆奏疏,皇爷爷已经下令明日在午门百官质辩。”

    朱宁并没有开口问是什么奏疏,但手心已经是湿漉漉的。大臣们不敢指斥皇帝,不能再指斥时政,那么既然朱瞻基如此说,刚刚海寿又提过有人弹劾周王久留京师不去,那么其余奏疏必然是指斥大臣。一想到朱~那种动辄暴怒的脾气,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皇帝从来不怕杀人,这回要真的是继续闹下去,这得掉多少颗脑袋?

    “所以,我有一件事想拜托宁姑姑。”

    见朱宁露出了注意的表情,朱瞻基便解释道:“父亲和母亲如今既然都在京师,皇爷爷那儿自然能稍稍加以劝谏,但皇爷爷性急如火,此次风波闹得这样大,他未必忍得住。这件事要解决与其说是看他,还不如说得看那些官员。指望那些言官收回自己所说的话不可能,所以受弹劾的大臣方才是关键。我听说前几日在乾清宫张越打消了皇上治罪所有上书的打算,这就做得很好。虽说言官未必领他的情,但父亲和母亲都赞过他识大体。你待会最好借口探望杜宜人的机会去见一见张越,让他明日质辩的时候设法转|u一下。”

    闻听此言,朱宁方才松了一口气,遂满口答应了下来。起身正要走,朱瞻基却忽然又开口叫住了她:“宁姑姑,我知道你在挑拣仪宾上头仍在犹豫。虽说我这个晚辈不该多言,但我想说,周王逗留京师的时间不可能太长,否则必定有臣子弹劾。我知道你要的是那种既没有勋贵子弟纨绔,也没有寒门士子野心的仪宾,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个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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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 戏谑,扪心

    朱门风流第四百二十章戏谑。扪心

    于三大殿被焚以下诏求直言等等事件。即便日子并无急务。但张越这几天不是很晚回家就是干脆不回来。兵部四个郎中。只有他一个新人。他几乎都有五年以上的资历。而很多员外郎主事等等都是方宾亲自在廷推上争取来的人选。于是。当这个从永乐七年就开始担任兵部尚书的顶头上司笑着吩咐他多担些职责时。他自然不好推托。

    然而。今天礼部主事萧仪被处死之后。方宾却忽然笑容可掬的对他说这几天值夜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虽说奇怪于这位尚书再一次改变态度。但他这几天实在是被种种事情折腾的惨了。因此实在懒的去猜测背后有什么勾当。一散衙就径直回了家。

    因张越已经连续五六天没回来吃饭。这天难的早回来。自然是引来一群长辈嘘寒问暖。连张张起对着他很是关切了一番。这当口就能看出文武之间的差别了。和文官们中间酝酿的那一场惊人风暴相比。武官要做的也就是管好兵员。其的什么都不用心。用过晚饭。张越陪着祖母顾氏说了一会话。旋即就在老太太的驱赶下乐呵呵的回房去了。

    杜如今已经不上北院大上房和其他人一同用饭。一应伙食都是这西院厨房另做。这会儿厨房送来了一糕。张越见杜吃的香甜。手拈起一块尝了一口。结果酸的眉毛眼睛挤成了一团。旁边的秋痕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爷这是太太专门为少奶奶备的酸枣糕。可不是给您吃的。”

    见张越笑吟吟的也着恼又接了琥珀手中的茶了过来。杜便斜了他一眼。她还没来及开口。便看到张越双手撑着炕桌。认认真真的说出了一话。

    “再过个把月孩就要生了。大名恐怕有的是人着抢着要起。恐怕不到我。所以小名我已经想好了。倘若是男孩就叫静官;倘若是女孩。就叫三三。看如何?”

    “哪有男孩子叫静的再。这三三又是什么意思?”“就因是男孩子。小时候难免爱淘气。叫静官说不定能收一收他的性子。至于这三三的意义就更大了。我爹在家里行三我和菁儿在孙辈的兄弟姐妹里头也都是行三。无你这孩子是男是女。恰也是家里第四代的第三个孩子。三三岂不是好听又好记?”

    万没想张越一本正经竟是寻出了这么一个理由杜愣了一愣方才露出了没好气的表情。心里却觉的很是烫贴。将那茶捧着暖手。见张越只盯着自己瞧她只能无可奈的说:“只要能说服一干长辈。我随你就是。好了还有一个月呢。被你一说我这紧张劲又上来了…今儿个郡主来过了是给皇太孙捎信来的。”

    张越原本还想一番瞧瞧杜脸红的表情。此时不防她轻轻巧巧岔开了话题。待要再打趣。却被皇太孙这三个字给打了回来。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他连忙问了个仔细。待明白事情原委就若有所思的蹙起眉头。轻轻用右手中指敲炕桌。

    “不愧是皇上爱重的皇太孙。一语中的。就连阁和六部大臣也没看这么清楚。皇上气头之上。若是那些被弹的大臣一味火上浇油。到最后确实会酿成没法收拾的局面。只不过。便是我站出来承担海禁一事上的责任。可我毕竟不是当初密议迁都事的官员。这责任我却是承担不下来。皇太孙向来稳重不知道那一边又会挑上谁。话说回来。这好意真真是甘霖。否则明日便要完全靠临机应变了。”

    虽说杜约猜到朱瞻基此举的深意。但这乃是真正的大事。她无意用自己的猜测来扰乱张越的判断。此时。见张越着说着就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她心里也颇为高兴。须。外头有人找。却是孙氏把琥珀和秋痕叫了过去。,子里便只剩下了她和张越两个人。

    “今天二太太过来了一次。是来探听消息的。”由于对东方氏并没有什么好感。再加上对方极其称呼之类的礼数。因此杜干脆当面背后都这么称呼着。张越皱眉。她就解释道。“听口气。大约是二伯父哪天酒醉之后吐露了风声。所以她知道二伯父想去交趾。于是有些慌神。丰城侯病真有那么严重。一定要换将?”

    张越知道李彬在交趾虽说没能完全剿灭黎利等叛党。但至少还算是连战连捷把黎利撵的无处容身。可就是因为如此。对于没能抓到这么一个最最危险的人物。他中不惜。毕竟。只看智伯陈智在李彬病重之后一味收缩军队不做进攻。就知道这更不是大将之才。

    “就是因为丰城侯病重。所以老那

    是愿意交出黎利。之后就立刻反。主将病重。轻易调动。于是白白错失了最好的良机。依我看来。最好的选择当然是派英国公去。但皇上必定认为杀鸡不用牛刀。毕竟。黎利不同于当初陈季扩叔侄。没有号令土人的名分。可。他屡剿不灭。一日不杀交趾不定。所以一定的熟悉势的人去。若是二伯母再来探你的口风。你装不知道就是。”

    “问题是不止二太太。还有你大和二哥。他们都有往交趾立功的心思。”

    这一次。张越却都不想就摇了摇头:“这一次不同于当初海上捕倭。皇上兴许会派二伯父去。但其他若是再去那就是添乱了。张家人一个个都上交趾那的方。这无疑是送人把柄。你若是1着的时候。对大嫂暗示一下就好。至于二嫂……就算了。和她说她指不定还的怀疑你另有用心。”

    夫妻俩又聊了一阵。琥珀和秋痕就回来了。见杜倦意上来。张越便吩咐两人先安置了她。到看见帐子放下。他方才起灯笼转身往外走去。这都是杜怀孕这些日子的老规矩了。知道张越此刻必定是去书房看书。秋痕连忙抓了一件薄披硬是塞在了他的手中。

    “虽说已经是四月中了。可夜晚毕竟。少爷带着披风。预备着回来的时候冷。”

    张越无可奈何接过了。旋即便吩咐两人回房。他提着灯笼出了院门。刚走过隔壁的院子。却有早就等在这里的一个头叫住了他。知是母亲有事找他。禁有些讶。但仍是跟着进去。待到了正屋现只有孙氏一个。他便左右张望了一下。

    “别看了。菁儿去觉了。我只你说几句话。待会你尽管去做你的正事。”

    孙氏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独子。好一会儿方才轻轻叹了一声:“想当初你爹娶我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有两个通房。所以我嫁过来之后很是闹了一阵心。好在他和我性子相投。那两个又没生养。久而久之一个病故。另一个眼看姨娘无望。就请了恩典嫁出去了。我也过了好一阵消停日子。那会儿老太太看不上你爹的没出息。也就没顾上往他屋子里放人。直到来了那两个……哼。结果他一大把年纪还是弄出来一个庶子!”

    恨恨的怨了一句。她才不太自然的说:“有些事情自己虽经历过。可放在儿子身上却另一回事。

    那会儿我老想让早些识人事。早些开枝散叶。所以才吩咐过琥珀。后来又是秋痕。知道你这孩子对她们好倒是好……如今儿身怀六甲。我实在是喜欢她。可你那三个丫头都是老太太点了头的。尤其是灵犀。否则也不会一直留到现在不曾打。你从小就亲近秋痕。对琥珀也不错。灵犀这稳重的想必也不会闹心。不。儿身怀六甲这些时日。你没生出别的想头。这一点倒是像你爹……总之。等到儿这回生了。你总的有个说法。”

    心里揣着这一番话。张越一路走一路寻思。到外书房自省斋的时候竟是没看见外头站着一个人。等到方出了声。他方才现那是胡七。不禁有些奇怪。

    “连生连虎个呢?”

    “那两个小子就是也帮不上忙。我就越俎代庖吩咐他们先睡了。”胡七笑着取过钥匙给张越开了门。进去点了灯之后。他又去关上了房门。然后才走近前来。

    “今儿个傍晚。有人往通政司又递了折子。这一次却是今科的三个进士。其中就有那天在杜康-议过杜大人的郭子英。袁大人去查过他的底细。他因父丧迟一科应会试。在钱塘也算是有名的士子。曾经和孙亮甘就读同一书院。当然。两人是傲气十足的。并没有多大交情。要说上回针对杜大人。大约也是傲气使然。”

    “人家于廷益年少中试也没有傲气。他出头考中进士尚无建树。凭什么傲?”

    张越向来不喜恃才傲物。此时顿时皱了皱眉。虽说那天有了争执。但他对几个进士的上书并不放在心上。问明于谦并不在上书的三个进士当中。他不禁暗自称许。铁骨铮铮不用在这种时候的。尚未真正在朝堂上磨。贸贸然一头扎进这浑水中。绝不是智者所为。虽说这还不是异日那位留下石灰的于少保。但眼下便可看出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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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 不是姊妹胜姊妹,只羡鸳鸯不羡仙

    长安街紧贴皇城根,沿皇城底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百姓纵使经过此处往往也是来去匆匆,因此,进出皇宫那些官员的随从往往都选在了西单牌楼附近歇脚。今日天子下诏百官质辩午门,在这里等着的人自是更多。

    既然是人多马多马车多,这会儿就能看出各家的分别来。文渊阁大学士杨荣家境殷实性喜奢华,于是靠一边停着的恰是他那辆招牌式的青幔云头绣狮带车;同样是大学士的杨士奇则是简朴得多,黑漆马车半旧不新,车夫也只是一个老苍头;几位老尚书的马车也是有新有旧,至于那些科道官员或是只有一个牵马的马夫等着,或是只有一个牵驴的僮儿。

    然而,在这形形色色的车马之中,却有一辆车很是显眼。那是一辆比寻常马车高一倍的青顶红车,虽然已经取下了种种金铜之类的装饰,然而,青销金罗缘边红帘以及红销金罗车围子就是民间禁用的物事,再加上车旁有四五个跨刀骑马的护卫,因此周遭竟是没有别的车马停靠。各府里等候的家人窃窃私语的时候,便有见多识广的轻轻哼了一声。

    “不明白了不是?即便是取下了金铜飞翟,那还是翟车!只有郡王妃和郡主能坐,这京师除了那位安阳王妃,余下的还有谁能坐这样的车?所以少去打量,那位主儿可是堪比公主,没看皇上因为她连周王千岁都轻易饶了?”

    别人口中圣眷最好的朱宁这会儿坐在这里,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面前这个交情最好的密友。见杜面色不太好看,她便低声埋怨道:“都说了我带上小五来看看就行了,你偏要自己走这么一趟,我不用翟车还真不敢载你出来。这又不是什么凶险的勾当,皇太孙不是让我给张越捎带过信么?你呀,就是关心则乱!”

    由于怀孕之后以前的衣裳都穿不上了,因此杜这会儿穿的是一件极其宽松的藕合色大袖圆领衫子。朱宁地翟车极其宽敞,但外头人多,窗帘和车帘只能稍稍留一些缝隙,因此在其中仍然有些气闷。此时听朱宁这么说,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旋即解释道:“不是关心则乱,是我按照你说的对他提过之后,他又说了几句话,我才想明白的。”

    “怎么……”

    “那些言官们固然会捎带开海禁一事,但主要的矛头还在于迁都。当初支持迁都的人里头,六部尚书还有阁臣全都占满了,可以说全都是皇上的胘骨重臣,这些人位高权重,如今却被人当成了靶子,你说他们是否会善罢甘休?所以哪怕是他站了出来,可他才多大的官,到时候若是孤立无援,只怕皇上地心火不但压不下去,恐怕还会撩拨得更加气怒。”

    朱宁出身皇族,只要杜绾起一个头,她便能理解其中深意,更何况这会儿杜绾解释得异常分明。此时此刻,她的脸色顿时白了,声音也有些不自然。

    “若是有事,那这一次我岂不是大罪过?”

    看见朱宁满脸愧疚。杜绾连忙抓住了她地手轻轻按了按:“皇太孙是为了大局考虑。你也是一片好心。而他原本就应该这么做。毕竟。这不同于在青州。也不同于在江南。数十个言官若是因此招来杀身之祸。事情就不可收拾了。所以他知道风险也会试一试。若是爹爹当初参谋过迁都之事。这会儿在留下地那些人里头。他必然会站出来……这会儿只能寄希望于那些大人能够识大体知进退。否则就要血流成河了。”

    同在一辆车内地小五虽说不懂这些朝廷大事。但想到那天出去遇上西四牌楼杀人。顿时打了个寒噤。偏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忽然响起了一声炸雷。须臾之间。炫目地电光和轰隆隆地雷响交织而来。紧随着就是一阵哗啦啦地雨声。

    由于这大雨来得极快。因此西单牌楼下那些各府等在这里地人都有些措手不及。这儿是皇城根儿没多少商铺住户。竟是连躲都没法子躲。看到那辆翟车附近地几个护卫急匆匆地张罗着给马车套上红油绢雨轿衣。随即个个取出了雨衣披上。旋即仍然坐在马上全神皆备。四散离开地人心中就犯起了嘀咕。

    毕竟是王府里头出来地人。这等规矩就不是寻常人消受得起地!

    听见大雨打得车厢顶部噼啪作响。窗帘车帘地缝隙中都有细雨飘了进来。朱宁连忙吩咐小五把这些都放了下来。又冲着马车外头说道:“去个人去长安右门打听打听。看看午门那边地质辩究竟怎么样了?下了这么大地雨。怎么也该暂时停一停!”

    马蹄声很快就在雨声中远去。车中地三个人都没了声音。个个都是神情怔忡。感到这气氛有些僵硬。小五只得插科打诨地说了几个笑话。见没人反

    有些气馁。然而,就在她撅起嘴打了退堂鼓的时忽然说话了。

    “绾儿,那天皇太孙除了让我带话给你,还提及了我地婚事。其他的不说,我倒是很赞成他地一句话,我要的是那种既没有勋贵子弟纨绔,也没有寒门士子野心地仪宾。只不过他虽说理解了我这一层,推荐的人选却实在是不怎么样。”

    虽说这会儿还在担心张越,但朱宁陡然之间提起这个,杜绾顿时把心思收了回来。别说是她,就连小五也一下子来了精神,忙睁大了眼睛问道:“皇太孙推荐了谁?”

    “还有谁,不就是张越的那个好友房陵么?人家眼下在东宫的日子过得很不错,皇太孙也还喜欢他直爽的脾气,所以看见他年纪不小,于是便动起了拉郎配的心思。他平日聪明,这会儿倒犯了糊涂,房家如今虽说没怎么掌兵了,但前头还是勋贵,再说了,他一个庶出次子娶了郡主,上头父亲兄长以后怎么办,难道我以后还得费心料理这家务?”

    说完这席话,看见杜绾果然是不复刚刚愁眉不展的模样,朱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如今杜已经是怀胎八个多月的人,若是费心劳神,此时此刻若是有什么万一,那她就万死莫赎了。于是,她便趁热打铁地笑道:“所以,我把刚刚那些想头一说,那位聪明绝顶的皇太孙立刻就醒悟了过来,那幅讪讪的样子你们是没瞧见……要说他比我还大四岁,平日宁姑姑长宁姑姑短的我还怪不好意思,这次却让我逮着机会训了他一顿。”

    虽说杜绾和小五都不曾见过那位皇太孙,但这会儿朱宁说得有趣,两人不禁都笑了起来。这大明朝公主不少,郡主更多,但要说能摆出姑姑架子训皇太孙的,恐怕也就是朱宁一个人。

    说说笑笑了一阵,车厢中的焦虑气氛便淡了许多,不多时,一阵马蹄声便由远及近地传来,旋即在车前嘎然而止。

    “郡主,小的去打探过了,听说是皇上不曾话,所以虽下着大雨,百官依旧争执不下,看样子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都下这么大雨了还要继续?”

    朱宁倒吸一口凉气,旋即就想起了她这位皇帝四伯的脾气就是如此死硬。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见豆大的雨点子打在黄土路上满是泥泞,又感觉到外头风不小仿佛有些凉下来了,她更是皱了皱眉。因外头几个护卫都是王府精挑细选出来的,她知道叫他们去避雨也不肯,当下就吩咐一个护卫再去长安右门处等着,又命把车赶到前门大街寻一家客栈躲雨。

    事到如今,杜绾反而不再如起初那样忧心忡忡,只是一路上便很少说话。待到了地头,在几把油绢雨伞的护持中下了马车进了店堂,她就看见这里已经完全没了客人,就连掌柜伙计也不见人影。情知是朱宁那些护卫尽职尽责,她心中自然是极其感激。

    “宁姐姐,今天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寻了借口,我也出不了家门。没想这么大的雨,又给你的人招惹了老大的麻烦!”

    “你和我还客气什么!”朱宁回头吩咐一众护卫找地方去换下湿衣裳,没好气地为杜绾解下了外头那件大红猩猩毡披风,这才笑道,“我还等着你的孩子出生之后叫我一声宁姨呢,怎么敢不照料好你这个孕妇?你再问问小五,她是不是希望你那孩子将来叫她一声五姨?”

    小五眉飞色舞地连连点头,随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杜绾坐下,又喜滋滋地去亲自张罗茶水。看见小五这幅其乐融融的模样,杜绾只觉得心思也轻快了许多。三人在店堂中也知道坐了多久,朱宁派出去在长安右门等的那个护卫方才一头雨水地闯了进来。

    “郡主,小张大人回来了!”

    话音刚落,满身湿透的张越便冲进了店堂,看见小五正扶着杜绾站起身,他想都不想便嗔怪道:“乍听说的时候我都给你吓死了,这又是风又是雨的,万一你淋着雨可怎么好?”

    即便是朱宁,这当口在笑出声之后,心中却有些羡慕。张越自己就淋得犹如泥猴,居然还对着杜绾说淋着雨可怎么好……她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一个人?话说回来,今日的午门究竟是怎么一番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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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 大雨中的午门激辩

    朱门风流第四百二十二章大雨中的午门激辩

    门乃宫城正门。辟有三阙。居中御道如非天子登基典例不开启。左右二阙则是供当直将军及宿卫执杖校尉等出入。这天一大清早。三通鼓响之后。门左右二门就先开了。官军旗校入内排列。百官则分文武在左右掖门排队。等大钟鸣时。方才依序入内。

    太监鸣鞭后。众官就过了金水桥。在奉天门丹下御道两侧相向立候起居。须。钟鼓司鼓乐齐鸣。锦卫力士张五伞盖四团扇簇拥着朱棣登上奉天门上廊内金台升座。紧跟着百官齐进御道。随即行一拜三叩头大礼。由于谁都知道早朝之后会有一场激辩。因此这会儿奏事极快。须散朝的时候。朱棣便命遭到弹的各部院掌大臣和上书言事的官员留下。余者回官衙理事。于是。原本站的满满当当的的盘顿时只剩下了一小半人。

    皇太子朱高炽的位子就在朱棣的左侧。而朱瞻基则是侍立在他的旁边。父子俩看到下头几个御史给事等官员一个个耿着脖子出列。顿时都是大皱眉头。朱炽更是微微叹气。朱瞻基悄悄的瞧了一眼上头的朱棣。见他满脸冷笑。于是就把目光投向了人群中的张越。

    朱宁一定把话都带了。希望张越这当口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尽管群臣都知道这一日将会有一场激辩。然而。当一个个科道官员夷然不惧的站出来。用种种尖刻犀利的言辞大声大臣时各部院的头头脑脑面上原本尚有一丝轻松渐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尤其是被指名道姓的杨荣吕震等人更是面色铁青。若是强忍着要保持大臣风仪。只怕这几个向来善于口舌之争的重臣便会当庭打断反驳。

    “今文渊阁大学杨荣金幼孜等。户部尚书夏原吉吏部尚书义礼部尚书吕震兵尚书方宾等不修德行执政无方。以言惑君王。致以上天示警。请吾皇严查其奸。斥退此等小人。”

    “先太祖在位曾下诏云:“江左开基立四海永清之本;中原图治。广一视同仁之心。其以金陵梁为南北京。“其中大梁为开封。并无北平。今奸以媚言惑上不恤臣民困苦。志迁都。是以天降灾祸。陛下乃圣明之君。奈何用无节臣。”

    “太祖皇帝《皇祖训》上记禁海之说。正是以蒙元覆没为戒。须知宋元商船远洋海上-绎不绝。然民间百姓依旧困苦。便是因朝廷重商所致。如今海禁一开商船可随意往海外各国则滑奸徒至藩属国败坏我大明声誉的不偿失矣。且倭寇常有入寇。彼獠若打劫商船则如?民船若资给倭寇则何如?恳请皇上仍以祖训为要以黎民为重。重处提此议之奸小人。以视听。”

    尽管午门金水桥至天门前头的这块广场极其宽。但这会儿即便是排班在最后头的张越。也能听清楚一个个抑扬顿挫的声音。早在起初鸿胪寺官员报名让他留下之前。由于有了朱瞻基让朱宁转告的提醒。因此他早料到自己要荣升小人之列。所以。看看自己前后左右不是部院大臣就是阁臣。偏他一个司官处身其间不伦不类。他倒是没觉的有什么不自在。

    正在他定睛细看的时候。就听前头传来了一个激亢的声音:“尔等意构陷。何尝出于公心。我等辅佐皇上治理天下。凡功必赏。凡过必罚。凡灾必抚。凡节行必嘉。凡有必进于上。虽敢称侍上必有功。但治事却仍有劳。尔等备位科道词臣。于治国有何功。于正事有何劳?只知以罪过归于大臣。尔等与国与民何益?”

    认出那是代宋礼持工部事的署理工部尚书李庆。张越不禁愣了一愣。心里随即冒出了四个字——强词夺理。这番话听着倒是气势激昂理直气壮。实质上字里行间却在拿自己大臣的身份压人。别的时候这一招兴许有效。但眼下这种情况下能奏效就见鬼了。

    果然。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御史猛的头怒瞪李庆。这下子竟是顾不上什么词采条。张嘴就反唇相讥道:“李尚书若是光明落。何必用身份压人。治事有劳。工部营建北京城。累死民夫多少。耗费钱粮几何?工部开通河。营建期间山东境内时常有旱涝灾害。牵连百姓多少?我等的职分便是明言朝政阙失。这就是于国于民之大益。”

    “御史确实是拾遗补阙劝谏皇上。可皇上下诏求直言。单单是让你们逞口舌之利。这也不便那也不便。你们干脆就说什么都不用做好了。要真是那样。朝廷要尔等何用。”杨荣素来以机敏善言著称。此时更是理不饶人。“尔指斥大臣全是泛泛而论。大功变成无功。小功变成过失。小过变成大过。这是求言还是为自己名。”

    吕震素来善于察言观色。见金台上的朱棣正在皱眉。遂也上前一步斥道:“口口声声从天命顺民心。先斥吾皇大政。再劾朝中主政大臣。以为别人瞧不出你们退而求其次的心?居心可诛。何忠。你乃是永乐九年迁的御史。这些年你在何等大政上有过益言?罗通。你是永乐十六年迁的监察御史。除了指斥别人媚言惑上。你可有过其他大事上的条陈?杨复。你刚刚从庶吉士迁礼部官。尚未真正通悉朝政。就敢附和别人胡乱语。”

    他记性极好。竟是干脆一个个的指名说过去。一时间。大臣这一头各感振奋。而言官的气焰则是被压下去了几分。有了他这一例。其他大臣也是纷纷指斥妄言。一时间。偌大的广场上但只听文言与俗语齐飞恰是将天底下最为神圣的议事之变成了菜市场

    于是。这一辩就是近半日。偏生此时天公不作美。忽的竟是电闪雷鸣刹那间白天变成黑夜。正反两方大臣这会儿都停止了声音个个仰着头可劲儿看那天空。好几个被压制的太狠以至于气急败坏的言官甚至在心里大叫了起来。

    赶紧打雷闪电。劈死这群只附和皇帝的臣。

    这一次却不像那一晚三大殿失火时雷电交不下雨。在惊雷闪电之后。只听哗的一声天空中竟是下起了倾盆大雨。由于早上还是大好的晴天再加上过去一时日的例子。大臣们谁都

    这时候竟然真会下起了瓢泼大雨。于是管官职色红绿年纪老少。所有人只过了片刻工夫就都给淋成了落汤鸡。那**的衣贴在身上的难受劲暂且不提。而且在这样的大雨下。众人竟是连眼睛都睁不开。

    奉天门内金台上的朱棣有伞盖遮蔽。再加上周围有锦衣卫环伺。大风带来的雨水全部都挡在了外围。竟是连衣衫都没湿。然而他却丝毫没有因大雨而罢了此次质辩的意思仍是坐在那儿冷冷看着。旁边侍奉的御用监太监张谦几次想要提醒已经过了午时。但都在皇帝冰冷的眼神下退却了。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去瞧看皇太子皇太孙父子。却现这两位的目也只顾着瞧下头。

    大雨中的争论仍在继续。只是两边亢奋的热情被大雨浇熄了一多半。大多数人的声音都的有些沙哑。由于各部院大臣多半是以身份相压。言官们渐渐有些势单力孤。

    就在这时候。监察御史郑维桓冷不丁看见了末尾的张越。一下子提起了全副精神。想到那会儿是否开海禁争论最激烈的候。张越却被皇帝派去了江南查什么粮仓。谁料不多时皇帝就大张旗鼓从宁波市舶司试行开海禁。张越更是江南因抗倭声名大噪。反而是他们这些御史蓄势已久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想到这里。他便猛的一指张越。高声说道:“吕尚书责我等尚未通悉朝政。那兵部郎中张呢?凭借家名一跃而的进士。继而更是屡次迁。他有什么功劳?治理的方却容教图谋不最后即使一举剪除。可这是功还是过?以极刑惩处附逆百姓。他居中监斩无一丝一毫怜悯。这是仁官还是酷吏以异端邪说动皇上破祖制海禁。谏人君不以德而以利。这是朝官员还是市井奸商?受上命带兵防戍皇城。却险些的奸党暴乱。镇压之后却以奸功受上赏。此实乃欺世盗名之臣也。臣恳请皇上明察秋毫。斥此臣以谢天下。”

    什么叫欲加之何患无辞。张越以前没见识过。这回却终于有幸领教了一回。看到周遭各部院大臣的神情各异。就只见除了杨士奇皱眉仿佛准备说话。其余人是冷眼旁观。

    想到杜桢迁开海禁都没参与。这会儿也不在这里。因此他虽没有奥援。却也没什么顾虑。摇摇头甩去漉漉乌纱帽上的水珠子。他旋即横跨一步站了出来。冷冷的扫了郑桓一眼。

    “郑大人责世盗名。我倒是还有些话可说。我当初上任青州不足一载。然山东邪教却已流传数载。试问彼等若不是图谋不轨露出破绽。我何以一举剪除?律法不计人情。情不可害法。以极刑惩处附逆百姓。我若在刑场上大悲天悯人之叹。置皇上于何的。置那些受的良善黎民于何的。置因讨逆而受伤的官兵于何的。置朝廷法度于何的?至于所谓以异端邪说鼓动皇上破祖制开海禁。我且问你。你可曾细读皇明祖训。可曾细思太祖皇帝禁海之义。可曾通悉如今沿海各的及海外诸的理人情?”

    趁着那郑维桓气势挫。张越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连珠炮似的说:“所谓谏人君不以德而以利。那我请教郑大人。若有灾情安抚灾民可要用钱?若大河决口兴修水利可要用钱?若要用兵域外运粮饷可要用钱?若要赏赐中外使节扬我大明天威可要用钱?若要官员军户禄饷可要钱?户部堂官古有名为计相。何谓计。量入为出则为计。如今朝廷正项开支既然能减的有限。那么不能节流便只能开源。为国言利。吾不觉耻。至于奸党暴乱。在奸党未曾现形之前。谁知道其人忠奸?若是连奸受都不对。难道郑大人想说奸反应该受责?”

    见郑维桓紫胀面皮形于。张越再不理他。徐行几步上前。在丹上行礼道:“皇上明鉴。臣以新进学上书言国事。确有不曾周详之处。所以刚才不的不和郑大人激辩。但言官虽说有言词激烈之处。但一来这是他们的职责。二来乃是应直言而上书。恳请上明察。赦其罪过。如有降罪。臣为办事官。当受责。”

    刚刚郑维桓那番已经是激起了棣的杀机。因此张越将其驳的面红耳赤。他面上便露出了冷笑。然而。却没想到张越会转而说出这么一番话。愣了一愣之后。心中忽然火了起来。此时此刻。旁边的朱高炽终于逮到了机会。遂低声道:“父皇。张越所言乃是正理。”

    自从回朝之后。朱高炽卸下了监国的责。一直退居端本宫悉心调理身体。于国事上并没太多建言。但这会儿他却知。自己这个太子若再保持默就要坏了。然而。让他心惊肉跳的。朱棣竟是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分分明明流露出四个字。

    之仁。

    眼见皇帝这回仿佛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底下跪在泥水中的张越偷眼看了看那边干着急的朱瞻基。心里却道这会儿指望皇太孙也是于事无补。就在这气氛异常僵硬的时候。始至终一言不的户部尚书夏原吉忽然挪动步子站了出来。前行几步撩起袍子跪在了泥水中。

    “皇上。彼等言官应诏上书。天象既然示警。便是吾等大臣辅政有阙失。罪当在臣等。”

    朱棣看了一眼满脸都是雨水的张越。又觉白苍苍的夏原吉身上的官袍已经完全湿透。原本铁青的脸色这才渐渐有了些缓转。淡淡的站起身看了看一群落汤鸡似的官员。他终于吐出了几个字。

    “今日到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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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 溜号,借人

    于才到长安右门就碰到了朱宁派在那儿等的人,得然在外头等了一上午,直到大雨倾盆才找了地方躲避,张越一惊之下自然是立刻赶了过来。虽说有冯远茗这么一个杏林妙手,还有小五这个未来的女名医,但身怀六甲的孕妇在后世也算是高危人群,更不用说眼下了。好容易确定杜没淋着雨,也没什么大碍,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声。

    “要不是今天在关键时刻还有人挺身而出,只怕我淋雨淋到天黑也没结果……阿嚏!”

    听到这个响亮的喷嚏声,朱宁顿时忍俊不禁,旋即便摇头道:“看看你都快成泥猴了,哪里还有朝廷官员的气派?向绾儿问长问短就罢了,这会儿别忙着解释午门那边什么情形!你要是冻病了,绾儿恐怕得找我算帐……这会儿去成衣铺来不及,我记得我那车以前四哥他们常常借了出去游玩,箱子里仿佛有好几套便服。小五,去车上看看,如果有就拿过来。”

    此时外头的雨已经下得小了,几个王府护卫刚刚是直接向这家的掌柜和老板借来的干爽衣服,杜绾原打算也让张越随便换一身,听朱宁这么吩咐,也只得由了她。小五风风火火地撑着油绢伞往外头走了一趟,不一会儿就抱着一个水红色绸面的包袱转了回来。朱宁便朝一个护卫努了努嘴,示意他陪着张越进去找间屋子赶紧换上。

    拗不过朱宁的好意,张越只得进去,擦干了身上头上的水,换了一身出来。好在这还真是一套寻寻常常的书生便服,天青色绸布直,穿在身上倒还合身。他如今虽不惧这么一点风吹雨淋,但是在宫里一耗就是三四个时辰,粒米未进滴水未食,这会儿难免饥肠辘辘,才挨着杜坐下,那肚子竟不争气地叫唤了一声。这时候,小五便笑嘻嘻地递上了一个捧盒。

    “姐姐就知道姐夫今儿个在宫中会耽搁很久,今天出门地时候特意让厨房里预备的。”

    “还好你们想得周到,这会儿我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着实是饿了的张越自然不会辜负这片心意,掀开捧盒盖子,见里头四小格都是自己爱吃的点心,他少不得风卷残云吃了个痛快。好容易把肚子填了个半饱,小五又送上一盏热茶来,他一气喝干净了,又拿杜递过来地雪白帕子擦了擦手,旋即长长嘘了一口气,这才详详细细说了今日那场雨中地激辩。

    朱宁和杜绾虽不曾亲见,但只听张越那番叙述,她们仍是领会到了那会儿唇枪舌剑不肯退让毫分的情景。当张越说到自己按照原先的预备说出那番话,皇帝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太子求情都没用的时候,朱宁更是不好意思地看了杜绾一眼,旋即连忙追问了一句。

    “那最后究竟是谁解围?”

    “是户部尚书夏原吉夏大人。”

    张越想起那时候皇太子皇太孙护送朱棣回宫。那群科道官员悻悻离去之后地情形。不由得深深佩服这位执掌户部十余年地老尚书。见朱宁和杜绾都露出了留神地表情。他便继续说道:“事后。除了杨士奇杨大人和义尚书之外。其他几位大臣很是埋怨夏尚书不该在这时候松口。结果夏尚书却说。他们这些大臣深受皇上信赖。就算承认有疏失。皇上念在他们功劳苦劳也不会加罪。如今已经死了一个礼部主事萧仪。再有言官因此受重责。那么于国于朝廷地损害都极大。就是因为他地话。皇上走后对我怒目以对地那几个人这才消停了。”

    “言官们要借着三大殿地火灾让皇上接受他们地意见。大臣们趁着这次言官惹怒了皇上想要排除异己。简简单单地一场火变成了政见之争。紧跟着又成了排除异己地工具。真真是好没意思!要真是看清了那些大人们地面目。末学后进恐怕要失望透顶了!”

    朱宁虽说在宫中谨慎。但出门在外旁边又都是自己地至交好友。她说话自是直截了当。此时一棍子也不知道打翻了多少人。她便站起身道:“好了好了。眼下雨也停了。今天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恐怕衙门里头也没多少人能安心办事。张越你不妨去兵部衙门请个假。好好在家里陪陪儿。对着她总比对着那些面目可憎地人愉快些。儿自有我送回家。你可快去快回。难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可别浪费了!”

    面对这么一个深合心意地提议。张越自然没有丝毫意见。然而。他就穿着这么一身天青色直来到兵部衙门之后。却被告知兵部尚书方宾淋雨着了凉。这会儿已经告假回家去了。于是。他便用同样地理由向左侍郎请了假。然后回

    待了公务。在一群属官艳羡地目光中施施然出了门。了兵部大院。几个抱着文牍地官员便窃窃私语了起来。

    “谁不知道那些科道言官最会耍弄嘴皮子,这回却闹了个灰头土脸。”

    “皇上早就有所偏向,这也就罢了。偏偏那个郑维桓被张元节驳得脸都白了,到最后还是人家求皇上不罪言官,此回都察院那帮人可以说是连从脸皮到里子都丢光了!”

    “为国言利,吾不觉耻……怪不得夏尚书会站出来替张元节说话。我可是早就听说,先头户部夏尚书和礼部吕尚书都曾经向皇上要过人,结果之后人却到了咱们兵部。张家那么一堆武官,方尚书对这么一个下属大约也头疼得紧。”

    春雨贵如油,这么一场春雨把群臣浇得异常狼狈的时候,却把泥路上的花花草草滋润得鲜艳水灵。张越却是没顾得上欣赏这些野花野草给点阳光雨露就灿烂,踏着泥泞的路途,他一路风驰电掣地拐进了武安侯胡同,在西角门下马匆匆入内,却正好撞见了管家高泉。

    “三少爷回来了?陈留郡主刚刚才送了少奶奶回来,我吩咐人用滑竿把她送到北院大上房了。

    今儿个一早英国公张辅和王夫人来探望老太太,于是就留了用过午饭,这会儿大伙儿正在北院大上房陪着说话。说起来五月十五就是老太太六十九岁寿辰,大伙儿都议论着到时候趁老太太七十大寿好好热闹呢!”

    “我知道了,呆会就过去。你就先别让人了。”

    张越自然知道下个月就是祖母的生日,早就和杜绾商量过该送什么贺礼,因此这会儿不过一笑而已。然而,王夫人固然常来,英国公张辅自从宣府归来之后也只是逢年过节来看看,今天既非节日,也不是家里什么人的大日子,怎么会忽然兴致高昂地夫妻同来?于是,看了看衣裳下摆溅上的泥点子,他知道径直过去见人着实不恭敬,连忙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打起帘子进了正屋,他张口正要叫人,却只见旁边的门帘一动,却是身穿墨绿比甲的灵犀抱着一包袱东西从里头出来。因她被顾氏叫回去之后,平日没事并不上这里来,因此他不由得有些奇怪,而灵犀则是愣了一愣之后连忙放下包袱迎了上来。

    见过礼之后,灵犀在张越身上觑了一眼,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连忙打起帘子让他进了里屋,旋即麻利地在衣柜里翻找了起来。不一会儿,她便抱着两件衣服转过身,因笑道:“琥珀秋痕都让三太太带到北院大上房去了,几个小丫头大约陪着三小姐五少爷去了后花园玩闹,所以这会儿才没人。这衣服仿佛不是少爷早上穿出去的,可是郡主借的那一身?”

    听她这么说,张越就知道朱宁把杜绾送回来之后大约还进来见过人,遂笑着点了点头。连里带外全部换了一身干净的,又由灵犀重新梳了头,他便和她一同出了门往北院行去。灵犀抱着那包袱,见张越瞧了两眼,当下就解释道:“老太太刚刚吩咐,这回生日不要大操大办,让各房把那些穿不上的衣服都挑拣出来,到时候送到大庆寿寺,布施出去积些功德。少奶奶恰好说早就收拾出来了在西边屋子里,所以就让奴婢过来取。”

    知道自家祖母就是这么个老人家脾性,接下来张越也就没多说什么。等进了北院,他恰好看到上房门帘被一个丫头高高打起,却是几个人从里头出来,为的正是英国公张辅。见这仿佛是送行的架势,他连忙快步赶上前去行礼,却被张辅亲自扶了起来。

    张辅今日不上朝,可他乃是功勋重臣,今日午门的那一幕早就传到了他的耳中。虽说原本正准备走,但张越既然偏巧在这时候回来,他就改了主意,因点点头笑道:“我如今只朝朔望,你又忙,结果好一阵子只在上朝的时候看见你。正好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唔,婶娘,越哥媳妇,我和你们打个商量,把人暂时借我一会儿如何?”

    这一说自然引起了周围众人的一阵笑声,顾氏瞥了一眼杜,随即就没好气地说:“都已经是国公了,还打趣小孩子。你们夫妻俩难得过来,索性吃过晚饭再走,越哥儿你想借多久都行,你媳妇留着陪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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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英国公的隐忧

    越的外书房自省位于外院西墙边上的一个单独小着西边夹道就可以直通西角门,纵使有客也可以直接带入,既不虞惊动家里长辈,也不怕有人打扰,却是顾氏当初特意为他挑选的地方,极其幽静清爽。此时到了地头,见张越推开门让在一旁,张辅也不客气,踏进门之后便四下打量了一眼。

    除了靠门的一边之外,其余三面都是顶天立地的紫榆木大书架,上头一层层都摆满了书。东边的书架旁边是黄花梨书案和靠背椅,下头是一溜四张椅子,西边角落中则是摆着一张小几,上头的紫~花瓶里还插着时鲜花卉。然而,他更留心的却是居中墙上的一幅字。

    “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他轻轻念了一遍,便转头对张越笑道,“看这字的风骨,大约是大沈学士送给你的?你这书名字起得切,里头的陈设也衬着你这个读书人的身份,不像我那书房徒有其表。”

    张越对门外的胡七点了点头,旋即才掩上了房门。见张辅欣然在书案旁边的第一张椅子上坐定,他便不好厚颜去坐主位,干脆上前紧挨了张辅坐下,因笑道:“大堂伯的书房没书,心中有书,那就够了。”

    “我又不是那些饱学鸿儒,哪能说心中有书!自从父亲归明之后,我还算是在他的督导下很是读过一些书,但要说学问,和你大伯父相差远了。那些功臣们和我一样,多半只会打仗,成国公倒是喜欢结交文士,可这些人敬他国公,却未必瞧得起他,所以我从来不去结交什么文官。我张辅能得国公的爵位,靠的固然是先人荫庇才有机会,但更重要的却是战功!”

    张辅并不是话多的人,此时见张越凝神细听,他便放缓了语气:“自太祖皇帝起便很是忌讳文武合流,所以武官带兵出征,除却自带书吏长随之外,不许擅自号令文官,不许擅自征调文人为幕僚。所以我三下交趾,从来没有用过一个文人赞襄军机,非不愿,而是生怕招惹忌讳。虽说皇上对武官素来大度,但若是恃宠生娇,到头来和隆平侯张信一样闹得没脸,那就没意思了。他和你大伯父同名,你应当听说过。”

    这位隆平侯地名声张越自然听说过,朱棣当初能够预先得到北平布政司和都司的情报全靠了此人通风报信。结果朱~即位之后不但封其为侯爵,还曾经称呼其为恩张,几乎纳了其女为妃,那份宠眷自然不是他那位同名同姓的大伯父能够相提并论的。此时他已经明白张辅刚刚那些话是提醒他不要有什么骄狂自大的心思,立刻点了点头。

    “大堂伯的教训我记下了。”

    “我一向不担心你,这些话不过是白嘱咐。虽说礼多人不怪,但少年郎偶尔锋芒毕露也不是什么坏事,不用一味隐忍。你生在张家走地却是文官路子,咱们能帮得上你的地方虽不少,但对于你地妨碍却更多,好在你有一位好岳父。唔,我刚刚说那些,其实归根结底就是一条,别看我堂堂国公,在朝也算是一大名将,可遇到事情却还真是没什么人商量。”

    即使张越事前百般猜测张辅找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此时也不禁愣住了。然而,往深处一想,他便醒悟了过来。虽说和那些功臣勋贵乃是昔日袍泽,但张辅对每一个人仿佛都是一般无二,并没有什么厚薄之分,而交情最好的成国公朱勇眼下却在南京。

    张辅既然都说了没用过文人幕僚。府中便都是些世仆。一岁多地儿子更是不可能分担什么大事。

    “你二伯父倒是心思细腻地人。但他大约是因为儿时事。对功名前途太热衷了一些。所以有些事情我不便和他说。你大伯娘和你祖母都颇有见识。但外头地大事她们却力有未逮。所以也就是当年你大伯父还在地时候能够帮我一把。其余时候都只能靠我一个人。”说到这里。张辅微微一顿。这才笑道。“好在眼下张家第三代总算是有人了。”

    即便是张越从来没有妄自菲薄地心思。但这会儿听到这么一句。他仍是有些招架不住。心念数转。他便干脆笑道:“大堂伯可别一味只顾着夸我。我自己有多少斤两我还心里有数。都是血脉相连地一家人。想当初您和大伯娘对我更是百般照应。若是您有什么难。我自然愿意为您分担。只要您别说我尽出都是馊主意就行。”

    “单凭这些年你一步步稳扎稳打。谁敢说你出馊主意?”

    看见张辅说话间郑而重之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来。张越便信手接过。从封套里取出几张信笺之后。他按照一向地习惯去看后头地落款。结果却看到了一方大印和几个龙飞凤舞地大字。待到认清了印鉴和

    他不禁头皮麻。

    “弟汉王朱高煦。”

    汉王朱高煦!这竟然是朱高煦送给张辅的私信!

    抬头看了一眼张辅,见其面色如常,张越只能定了定神,一张一张仔仔细细地看了下来。待到四张密密麻麻的纸全部看完,明白了朱高煦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方才将信笺全部塞回了封套中递还给张辅,满脸凝重地问道:“塞外谍探说阿鲁台即将犯兴和,这还是刚刚经兵部呈上去地消息,朝野其他人还未得知,汉王身在山东,知道得这么快也就罢了,他怎么会提出让大堂伯你为他说情,让他带兵?要知道,皇上前后两次北征都没带过他,这一次更不会准他请缨。而交趾孤悬西南,皇上更不会放心让汉王去。”

    “你说的没错,皇上昔日还是燕王地时候,固然可以用他当作阵前大将,但如今既然已经是天子,让藩王领兵出征,自然不合规矩礼法。当初皇上起兵靖难的时候,我和汉王多次并肩作战,彼此之间确实有过命地交情,可他每每送这种私信过来,实在是让我很为难。”

    所谓为难指的是什么,张越自然心知肚明。朱棣虽说防文官防武臣防太监,同时也防着自己地儿子,但却有一种莫名的护犊子心思。否则,按照朱高煦朱高燧这兄弟两人的劣迹,以太祖的家法,别说是高墙软禁,恐怕是杀都杀了。张辅若是把朱高煦的私信都呈递上去,或是一有事就呈报,皇帝不但会认为这是小题大做,而且难免认为张辅心机深重不近人情;但若是不交,异日应景儿就是把柄,而且是天大的把柄!

    “汉王常常有信带给大堂伯?”

    “没错,虽说按理藩王和朝臣私自通信有违禁例,但汉王毕竟是昔日为皇上拼杀过的,所以这种事情皇上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单单是我,公侯伯中和汉王有书信往来的足足有十几个。有些谨慎的就让信使捎带口讯回去,我则是每次千篇一律写几个字而已。”

    低下头细细思量了一阵,张越渐渐明白了朱高煦的意思。当年册立储君的时候虽然只说是淇国公丘福支持朱高煦,但那位靖难第一功臣的后头有多少勋贵的支持,这无疑不问自知。如今时过境迁,可朱高煦只怕是猜到这些武臣不会把这些书信呈递给皇帝,所以才肆无忌惮一直走这条路子,而张辅应该也不止是现在才开始头痛。

    然而,还不等他想到什么好主意,张辅又开口说了一句让他大吃一惊的话:“这一次只不过是请托,成不成汉王也没多大办法,但是上一次汉王世子还没逝的时候,曾经给我来过一封信,其中说起了你那三叔当初奉旨去裁撤汉王天策护卫的事,还莫名其妙提到了他的一位表妹。虽说语焉不详,但极有可能是你三叔当初做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勾当!”

    一想到自己的两个亲弟弟,张辅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竟是一下子站起身。来来回回在书中踱了两步,他便忽然站定了脚步:“自打你大伯父被贬,我就已经警醒了过来,这臣子决不可掺和天子家事。可张张他们两个都干了什么?一个和赵王眉来眼去,甚至不顾女儿热孝就打算把人嫁出去;另一个则不知道中了人家什么阴谋诡计!眼下每每想起我就后悔,当初就不应该因为情势险恶疏于管教他们!”

    “大堂伯息怒,这事情还要从长计议。”

    明白这事情不是眼下作的勾当,尽管心里着急,但张越仍然站起身劝慰了张辅一番,待重新扶着他坐下,他便轻声说道:“皇上素来不喜臣子和东宫交往太过紧密,虽说皇太孙那儿我勉强能说上两句话,但这事并不同寻常事,轻易露出口风反而让人认为咱们张家一心想左右逢源。大堂伯既然信得过我告诉了我,那我一定会好好设法,只一时半会还不到时候。”

    “左右逢源的人最被人瞧不起,你知道这一点就好!所以,我从来都干脆保持缄默,就是这个道理。”

    张辅话音刚落,门外忽然响起了一声重重的咳嗽声,紧跟着便是胡七粗重的声音:“英国公,三少爷,外头刚刚传来讯息,二爷那边想要退了和富阳侯的婚事,结果永平公主亲自上门,说是不管富阳侯是死是活,等珂小姐二十七个月孝期一满,这婚事都非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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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朱门风流第四百二十五章该出手时就出手

    皇爷爷已经歇下了。”

    出了东暖阁。朱瞻基看见父母都等在外头。便轻说了这么一句。刚刚从奉天门回到乾清宫之后。棣再也忍不住暴怒。那炽烈的怒火就连朱高炽也有些应不来。更不用说少有经历过这场面的朱瞻基了。到最后。还是太子妃张氏匆匆赶到。这一家三口-力相劝。总算是让朱棣喝了一碗宁神安心的枸杞银耳羹。又把倦劲上来的皇帝哄着安歇了。

    “幸好这是在乾清宫。若是在奉天门就这么起火来。那些科道言官必定是不服气。两一顶起来。那就麻烦大了。”想到先前那场景。朱瞻基不禁觉心有余悸。算来去。他还是没想到一个张越远远不够。结果差点出了漏。于是少不又加了一句。“亏了夏尚书老成持重。”

    太子妃张氏虽说没有亲临奉天门。但东宫的几个小太监一直往返于会极门和右掖门之间。不断打探消息回来禀告。因-先那一场耗时持久的争辩。她心里也清楚的很。斜了一眼朱瞻基。她便笑了起来:“你虽说常常跟在你皇爷爷身边。但种场合应当还是第一次。见识见识也好。言官的话可以不听。你也可以不喜欢他们。但这些人留着还是有用的。”

    由于这是在乾清宫。朱高炽不想在这里多作谈论。遂摆了摆手。三人出了殿门。立刻就有监宫女簇拥了上来打伞。正预备起行的时候乾清门那一头却有人匆过来。前头是一个一手撑伞一手捧着高高奏疏的年轻太监。后头的则是杜桢。想今天六部大臣无一幸免。阁臣只有杜桢一个能够脱身。他人都在大雨里头淋了许久朱高炽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杜学士是来向皇送奏折的?眼下父皇正好刚刚歇下你搁下东西先回去吧。文渊阁那儿不能没人当值。”

    杜桢行过礼,。闻听此言便点头答道:“臣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已经和小杨学士换过。今由臣留值文渊阁。他们三位都已经年纪不小了-在大雨里淋了两个多时辰所以这会儿已经告假回家。六部诸位尚书大人也都告了。臣原本打算见了皇上先提一声。”

    “他们自然不上那些科道言官的年轻气盛这会儿告假回家调理也是应当的。若是病倒了谁。万一有事就要耽搁了。这几天大约要偏劳杜学士辛苦一些。位杨学士和金学士即便勉强能来上朝当值。只怕做事情也要大打折扣”

    “这是臣份内事。自当心竭力。”

    朱高炽点了点头。走出去两却然又转过身来叫住了杜桢因问道:“这些奏折里头可还有应直言而上书的?若是有你先挑出来给我。这会儿进呈上去无是火上浇油若是父皇一怒之下又脾气。之前夏原吉和张越那一番力也就白费了。”

    见杜桢略一迟疑从那小太监捧着的一叠奏折里头取出最下头的几本。朱高炽接过之后更是笑了起来:“看来杜学士早有预备。知道就算父皇起了。一时之间也未必会看最下头的。好了。其的你先送进去吧。这些我之后会挑个当的时候让瞻基送来乾清宫。”

    由于之前只忙着安抚朱棣。朱高炽朱基都是错过了。因此回到端本宫端敬殿。张氏连忙吩咐人去。然而。兴许是饿狠了。兴许是仍惦记着之前的事情没胃口。虽说各色碗盘摆满了桌子。父子俩却都只是略动了动筷子。到最后朱瞻基更是站起身告退。张氏无奈之下也的由着他去。等到人一走就冲着朱高炽摇了摇头。

    “瞻基这孩子竟然也学起了殿下你。一有心思就不好好吃饭。我瞧着他在乾那副表。仿佛是心头有事。他这个皇太孙不过是在东宫和人读读书。平日又很少和外人往来。更不会有人惹上他。更没听说他留心什么女人。倒依稀是为了天的勾当。”“这是自然的。我之前和他说过。此次言官上书气势汹汹。一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架势。应该是上心了。所以大约让人去对张越提了一声。只不过他算到了这条却没算到一条。张越虽很合父皇的心意。但分量还不够。今日若不是夏原吉。”

    虽说朱高炽并没有往下说。但张氏和他夫妻多年。哪里会猜不到这下头半截。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瞻基还小。况且自幼被皇上捧在手心里过挫折。哪里有你这般算无遗策?不过。夏原吉此次依你所言。必定不是看你这个宫储君的面子。”

    “夏原吉是正人君子。否则当初父皇入的时候。别人绑了夏原吉来见。父皇也不回轻轻巧巧释了他。居官不爱财的古往今来并不少见。但性宽宥能容

    不多见。义虽说是正人。但太过小心谨慎。这次若是托付他。就不如托付夏原吉了。”

    妻子看着自己满是称许。朱高炽心中不禁颇有些的意。虽说有朱棣这样一个强势的父。他这个太子几乎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但若是到京师之后一味窝在东宫一动不动。这个太子也就当的太窝囊了。如朱高那样不管不顾不。如朱高燧那样狗急跳墙更不行。如今他的储君之位无可动摇。那么该出手时就出手。

    “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通政司有折子送来。”

    闻听此言。相对而坐的朱高炽和张氏不禁都愣住了。张氏开口宣进。见来的乃是东宫内伺候的太监范弘。她便皱了皱眉:“如今太子殿下不再监国。无论大小事都该进呈文渊阁。然后奏请皇上处置。通政司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你也不晓事。居然把折子收下来。”

    见朱高炽亦是面色不悦。范弘慌忙解释道:“小的在东宫服侍多年。哪里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实在是汉王的这份折子专呈东宫。所以通政司的让人送了过来。小的还验看一遭。确信并无谬误。这才收下。”

    闻听是汉王朱煦送来的信。朱高炽心里顿时觉的异常古怪。他和朱高朱高燧一母同胞。兄弟三个却是脾气迥异。逢年过节各派人送礼。平日的书信也仅仅是表面功夫。以前朱高命人信来也不曾走通政司。这一回故弄玄又是搞什么名堂?见张氏伸手接过奏折。他便直截了当的说道:“你念给我听听。看看他究竟写了么。”

    “大哥。你也知。我家老大先头死了。虽说我不喜欢这个文文弱弱的小子。但他好歹是我的长子。所以总有些不舒服。可是。这小子竟然死了还要算计我。愣是给父皇了一份折子。是要立老二为世子。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个死的小子当初以子告父。我都不-认他。还要立他世子?你说父皇是不是糊涂了。竟然派人开释了他。甚至还让人告诉我说。儿子再不好也是我生的。我的认命……反正这个儿子我受用不了。眼下既然父皇身体不好。那就让他去京师吧。放在你眼皮子底下也好照管。”

    朱高炽深朱高煦素来是喜武厌文的性子。因此听了这么一封直白粗俗的家书也没觉有么奇怪。然而。那信上的内容却让他大为头疼。

    当初寿光王朱瞻那一份奏折可谓是让朝野上下哗然一片。尽管朱棣大雷霆的模样他不曾亲眼见。但别人密告于的时候。他也一度认为那个愚蠢的侄儿永世不的翻身。谁知道如今王世子朱瞻坦一死。竟然兜兜转转人放了出来。这会儿朱高煦甚至还打算把这个麻烦踢给他。

    张氏念完了之后。心里也觉不对劲。遂问道:“殿下。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老二的个性向来说做就做。你以为他只写信给了我?他写给父皇的奏折肯定也已经递去了。这压根不是什么央求。不过是知会一声罢了。若是父皇同意。同意与否有什么打紧的?他这分明是故意的。”

    尽管胖滚滚的朱高炽很少脾气。但一回却货真价了火。身在帝王家。这兄弟阋墙并不是什么稀罕勾当。可他最恼火的就是朱高煦事事理所当然。一心认是他抢走了储君之位。可是。初靖难之役的时候。朱高煦确实跟朱棣鞍前马后立下汗马功劳。但若没有他坐镇北平一再保大本营不失。又哪里会熬到最后大功告成的时候?

    见朱高炽面色越来难看。张氏便屏退了范弘和其他几人。这才轻声劝道:“殿下也不用的太多。皇上允寿光王入京。也必定会严加管教。况且。他们父子既然离心。便汉王派了他在京师是别有用心。可他却未必会真的一心一意为他父亲办事。照他此前所为。不过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在京师翻不出风浪来。”

    虽说张氏软言温语。但朱高炽却仍未打消最要紧的那丝隐忧。时至今日。朱高和那些贵仍有密切往来。焉知这个朱瞻是不是被教训乖了反而对朱高言听计从?

    于是。当随便翻捡了刚刚带回来的几份奏折。现竟然是今科进士的手笔之后。朱高炽更是没的哼了一声。那些言官不知好歹也就算了。这些家伙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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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 只求凡事如本心

    来殿试之后就是翰林院馆选,虽一甲前三名素来可留但若是没有这一考,往往便仿佛失去了名正言顺,于是,即便之前三大殿焚毁之后的求直言诏沸沸扬扬,但五月初,刚刚得到进士出身的士子们仍然是全身心地备考,直到考完之后方才轻松了下来。见此情形,上一科从翰林院结业授官的那一批庶吉士自然而然想起了自己的当年。

    西牌楼巷张越的那座小院年初经过翻修,如今已经焕然一新,虽说张越曾经开玩笑地和万世节夏吉提过,可以造前后两座门楼,挂两块牌匾,但两人一眼就识穿了这馊主意。今天张正逢国子监休沐,到这儿来寻方敬说话,恰好万世节夏吉都在家,四人便在院中摆开了圆桌子,由万世节考较了一番张赳和方敬的课业,旋即四个人便乐呵呵说起了闲话

    “我可不像那几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同年,刚刚从庶吉士改授了官,就忙不迭地租赁大房子挂出了某府的牌子,也不嫌丢人!我是早就想明白了,单单靠科考做官想要起居八座一呼百诺,那无是痴人说梦,也是立战功有爵位才有可能。好在我原本就没那么大的野心,更没打算做多大的官,立身于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那就够了!”

    夏吉少有听到万世节说这样正经的话,此时忍不住伸出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及至被万世节一巴掌拨开方才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万大哥你烧呢,竟然这么正气凛然。不过话说回来,看那些进士一门心思钻研着馆选,我倒是想起了当初那一回。你还记得么?元节因为生病正好错过了,结果那天和咱们俩出去时被别人挤兑得当场写了一篇绝妙好文。”

    张赳倒是听说过当年旧事,方敬却好奇得连连追问,于是,万世节少不得笑呵呵地开讲了一段“张元节挥毫方圆楼,三进士败走鸡肠道”。

    旁边的夏吉见和方敬都是满脸的兴奋激动,不由得侧头遮住了眼睛,心想这要是张越来了,看见张和方敬近朱赤近墨黑,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模样。然而,就在他胡思乱想的当口,后头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那酒楼什么时候改了名方圆楼?还有,鸡肠道是什么?”

    “所谓方圆,自然就是说元节胸有方圆沟壑,至于这鸡肠道么,当然就是说那三个进士小肚鸡肠了!所以,小四,还有小方,你们两个得记着,才能高低凭人,不能强求,但这心胸却是能培养的。若是有人比自己才高,那便该敬佩人家的才学,诚心请教;若是看到人家比自己际遇好,那就该为别人高兴,顺便反思一下自己;若是别人主动挑衅……”

    万世节轻咳了一声,随即飞色舞地说:“遇到别人挑衅千万别客气,使尽浑身解数也一定要赢。谦逊那是对值得敬佩的知礼人,碰到不长眼睛的,一定要教训得他不敢张狂!”

    话音刚落,他便感到有人拉了拉自的袖子,一看是张赳,他便笑嘻嘻地说:“小四,还有不明白的要问?有什么话尽管说,你三哥既然把你托付给了咱们,咱们就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弟弟一样,你才比小夏小一岁而已,也已经是大人了,这为人处事可得学着点。”

    “万大哥。我是:_说。我三哥就在你后头……”

    看到万世节手忙脚乱地转起来。张越又好气又好笑。见张赳要起身让座。他便摆摆手阻止了他。这才摇摇头道:“今儿个午后正好有空闲。我就想着过来瞧一瞧。谁知道老万你竟然又在长篇大论。还一套一套地……不过你那句才能高低凭人不能强求说得好。四弟。小方。你们千万记得。要学你们万大哥地心胸品性。可千万别学他其他地坏习惯!”

    “好你个元节。一来就寒~我!”万世节哪里不知道张越是开玩笑。见夏吉和张方敬笑得乐不可支。他却也不恼。而是哂然笑道。“我不比元节你。后头有那么一大家子人。所以凡事都得三思而后行。你是温润性子。我是不羁秉性。所以懒得为了别人地看法硬生生把自己地棱角磨平。当官大小无所谓。只求凡事如本心。于愿足矣!”

    “我就知道你得这么说。咱们相交也有三五年了。谁不知道你这脾气不是不能改而是不愿改?”张越见方敬一溜烟从里头搬了一张竹椅出来。连忙朝他点头谢过。继而方才坐了下来。“这世上如你这般真脾性地人已经犹如国宝。不多见了

    没打算让你改脾气。闲话少说。今儿个翰林院馆选~来了。”

    夏吉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哦。一共选了多少人?”

    “一甲三个人里头,状元曾鹤龄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编修,然后一共选了卫恕陈融等十五名庶吉士,至于其他进士……”张越顿了一顿便苦笑道,“其余进士一概吩咐回乡进学,以待后用。”

    此话一出,不但万世节夏吉瞠目结舌,就连方敬和张赳也愣住了。去掉三甲和十五名庶吉士,至少还剩下一百八十余名进士,如今全部都回乡以待后用?须知永乐朝从永乐二年开会试以来,馆选落选的进士一般都是留在各部院衙门中学习政务然后授官,永乐十年,第二甲和第三家的进士甚至是留在刑部和都察院理刑,唯独这一年是回乡进学。想到之前的三大殿焚毁风波以及后来因进直言而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一段时日,万世节不禁皱了皱眉。

    “因天象示警,皇上原本就在气头上,我听说有几个进士也上书应直言诏,这大约便是此次的诱因了?”

    “兴许吧。”

    虽说张越厌恶些因求名而诋毁别人的小人,但对于没入选庶吉士的进士竟是全都被打回乡,他还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而于谦居然没有入选庶士,这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须知之前某次他去探望杜的时候,杜还提过杨士奇在会试之后极力称赞过于谦的文才。纳闷归纳闷,他却知道是金子总得光,于是又说了一阵别的话,他便瞧了万世节一眼。

    “老万,今儿白天虽说你休沐,但今天晚上却得劳烦你一回。最近兴和那边军情不少,方尚书额外嘱咐过要多留几个人,咱们司另两位正好有事,所以今晚你和我留值吧。万一那边有事,只怕接下来就得忙一个人仰马翻,还不如预作准备的好。”

    “这南边还没完,北边居然来闹,真是见鬼了!”万世节抱怨了一声,随即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夏吉点了点头,又拍了拍张赳和方敬的脑袋,因笑道,“虽说难得偷半日闲,但我也不能坐看元节忙着。下午让小夏带你们出去好好转转,我和元节回兵部衙门了!”

    见万世节自说自话,张越连忙打岔:“老万你可别弄错了,我说的是晚上!”

    “你的脾气我不知道,要是真的没事,何必特意亲自跑来见我这个正在休沐的?能有一个给你做牛做马的下属还不愿意,你还真是古怪!”

    万世节刻意加重了下属两字,旋即一把拖起张越就往外走。出了二门,他先赶走了张越,随即到马厩牵自己的马出了边门。等在大门口的张越见他利落地上了马背,旋即策马过来会合,又神秘兮兮地问究竟有什么事,不由得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明明是最最精细的人,若是谁看着你这大大咧咧的模样就真的以为你是那性子,恐怕得被骗得团团转。和你说实话好了,今天兵部因为汉王一道上书闹得沸反盈天。谁都知道汉王当初战场冲杀勇猛无比乃是一员大将,可这一回他就自恃这一点,上书把兵部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是当初皇上立三军,不用什么狗屁文官,打仗从来都是节节胜利,如今有了个兵部南北用兵都不顺。方尚书气得昏,今儿个了一早上脾气。”

    “皇上怎么说?”

    “听说皇上直接撕了那奏折,气怒吼叫的声音连乾清宫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闻听此言,万世节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皇上因为汉王的事情而怒也不是一两回了,只不过这一回虽说话说得难听,咱们兵部也只能接着,毕竟打仗的还是当初那批老勋贵,就是多了咱们这批居中调度的文官……反正汉王远在山东,他要说什么咱们管不着,咱们要做什么他也管不着!”

    “要是人人像你这么豁达就好了!”

    张越真心实意地感慨了一句,见万世节一幅心安理得的模样,他顿时收回了再称赞这家伙的打算,没好气地一夹马腹驰了出去。万世节嘿嘿一笑,这才打马飞奔跟上,至于落在最后头形同影子的胡七直到前头两人已经走了好一会儿,这才摇摇头追了上去。

    这两个人的脾气南辕北辙大相径庭,怎么偏偏如此投契?

第四百二十七章 秉烛屋中坐,天子不期来

    朱门风流第四百二十七章秉烛屋中坐。天子不期来

    明初洪武帝朱元璋以勤政做出了榜样。甚至不时突击门检查以来。各部院晚上留便蔚然成风。其是兵部这样要紧的的方更是如此。由于这几日南边北边都有各式各样的军报文书来。三位堂官和职方司就成了最忙碌的的方。而武司虽说忙完了交南之事有了一段空闲。但看着北边的景自然也不敢怠慢。

    天子经说出北兴和的话。谁知道还会不会一时兴起再次北征?这天傍晚散衙之后。张越打了着自己的连生回家报信。又嘱他不用回来。旋即让连虎到前门大街置办饮食。因今晚留下来的还有两个书吏。连虎就按吩咐多买了一些。把东西送去了房正屋之后。他便来到了耳房。笑嘻嘻的把两个油纸包搁在了桌子上。

    两个书吏都是一早带了饭的。这会儿刚刚到大伙房热了饭菜。不过是糙米饭和萝卜白菜等。只有零星几点肉末子。武库司的差事听着是优差。但一来尚书方宾一手把持兵部所有事务。但凡沾手就瞒不过他;二来张越新官上任。他们摸不准脾气;三来如今常常用兵。军器局造办的军器都是随时要的。在这上头揩油禁不起带兵勋贵一道本章。因此。他们竟是守着宝山过穷日子。平日里油水不多。竟都是勒紧裤带子拼命俭省。

    此时。看到那两个油纸包。两个书吏不禁有些犹豫。连虎自己就是下人哪里不明白他们的意思。遂笑道:“咱家大人说了。熬夜有力气。所以嘱咐我多预-一些。里头是花生米和肉你们赶紧吃过了之后到司房来。今晚大人预备整理今年征军器的账册。还有交趾屯田的事情回头需要和户部再核今晚也索性一起做了。”

    闻听此言。那个年书吏立刻喜形于色的谢道:“多谢记着。连小哥还请回去禀报。咱们一会儿就来。”

    张越和万世也吃的简简单单。一人一大碗羊肉面两个豆馅烧饼。三下五除二便填饱了五脏庙。吃完之后擦了擦手。张越就对万世节笑道:“晚上的宵夜我还让连虎买了面茶。到时候用滚水一冲就的。再加上小枣豆黄。至少这一晚上下总该够了。”

    “要不是你愿生事。你家里头恐怕还的有人来送饭。这点小口福我跟着你蹭准没错。”

    看到连虎上来收拾东。万世节打趣了一句便起身伸了个懒腰。张越也活动了一下腿脚眼看时辰差不多了。他就吩咐连虎再点上两盏灯并烛。等到两个吃完饭的书吏也进了司房他就把晚上的任务布置了下去。不一会儿。这屋子里就寂静了下来。四人各司其职。只偶尔有疑难时方才会交谈两句。连虎原本要留着端茶递水。结果张越摆摆手吩咐他去隔壁耳房睡觉。他实在拗不过只好怏怏去了。

    这原本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然而戌时一刻由于白天的事情大光其火早早回家的尚书方宾却忽然回到了兵部衙门。板着脸一间间房巡查了过去几个晚当值却正好在偷懒睡觉的司官被他抓了个正着。脸色阴沉沉的他没有立马训斥。而是冷冷的袖而去。当来到武库司门前时。他在门外站了站。看见头张越正在伏疾书。万世节正拿着账册对书吏分说些什么。甚至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他不禁挑了挑眉。随即就径直往正堂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正埋头看账本张越听到有人敲门。连忙站起身来。看清是一个相熟的值夜皂隶站在那儿东张西望。他不禁上前笑骂道:“这么晚了。你在门外鬼鬼祟祟做什么?”

    那皂隶四处张望了一下。这低声陪笑:“人还不知道么?刚刚方尚书来了。几个房里头一转。结果吓那些大们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儿那几个被了的都上正堂请罪去了。大人儿方尚书也应当来过了。难道刚刚没推门进来?”

    “方尚书来了?这咱们还真是不。多谢你报信。只不过。这会儿大家正忙。我也不留了。”

    张越一向随身带着小串钱。这会便赏了他。旋转身进门。屋子里三人听到尚书大人然忽然袭击挨个查房。万世节就苦笑道:“幸亏咱们没偷懒。否则被抓住了恐怕也是没脸。看来方尚书是受气了心里窝火。于是就把气撒在了别头上。今晚留值的就数咱们和职方司最忙。职方司那几个人都忙活好几天。即便难偷个懒也不算什么。就不知道武选司那儿如何。几个可是方尚的亲信。”

    “说他们。咱们自顾自就行。”

    摆摆手。张越又朝两个书吏使了眼色。四个人再次坐了下来。也不知道过。今年征军器的账册总算是完全整理好了。因按在正例之都有副例备用。张越便嘱咐万世节明日把这次交南副例的用项都整理成簿册。由于这会儿已经没了正事。他渐渐觉腹中饥饿了起来。便说要出门让连虎冲面茶。结果那中年书吏抢站起身来。

    “连小哥既睡了。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大伙房的人这会儿必定是偷懒去了。还是小的亲自走一趟去烧水。”

    见另一个书吏也说一块去。张就索性由的他们。等到两人一走。他便走到万世节身旁。因说道:“这一回既然有谍探说阿鲁台要犯兴和。皇上敕令都司衙整武备。还说是要北巡。瞧着这光景。似乎是又要北征。”

    “前两次一次打的阿鲁台没了气焰。后一次打的瓦剌野心全消。但趁着瓦剌遭受重挫之际。鲁台再次复苏。听说如今剌被他压制的喘不过气来。有什么异心思也难怪。只不过。说起征。人力物力倒还是其次。这阿鲁台每次都是闻讯而逃。还妄图吸引大军入伏。实在是难应付。更重要的是。大军粮道供给实在是太难了”

    张越知道万世节自从来到兵部。在兵事上头也颇下了一些功夫。而他虽同意对方的看法。却还有另一层顾虑:“你说的没错。这草原上头他们是的头蛇。每一个土丘每一处草场。他们都比咱们熟悉。若是贪功冒进。往往容易陷入重而不自知。虽说北征没法完全消灭蒙元残但至少能他们那么容易休养生息。若只是守。怕只怕十年二十年之后。咱们面对的就是一只制不住的猛虎。想当初第一次北征时。阿鲁台损失惨重。如今才多少年。他竟然就恢复过来了。即便是退一万步说阿鲁台覆灭。这草原上还会出现更强大的部落。”

    说到这里。两人沉默了下来。

    但只要读过书的都知道草原上那几个曾经横行一时的强大部族。从匈奴到突厥到回到契丹。乃至于西夏女真蒙元——一茬败落却又兴起了另一茬。中强盛的时候就压制的这些部族喘不过气。中原没落的时候则不的不看其脸色甚至为其统治。即使是有强大的皇帝和帝国压制他们一时。却压制不住一世。

    “想想交南个黎就闹的天翻的覆。更别说草原了。他们是亦农亦兵。一个部族几百号人。可这几百号人都能上阵。打仗完全靠抢不用考虑什么补给。和咱们中原自然不同。”

    “大兵开进。这些人就跑。但是小股军队进袭。指不定就被他们的骨头都不剩。想当初淇。也是一代名将。果硬生生被引入了圈套全军覆没。如今的勋贵中不少都是第二代了。平日虽说在战场上也颇有建树。但独立指挥大阵仗的本事甚至还及不上昔日战殁的那一位。皇上没法放心不奇怪。”

    “北征耗费钱粮确太大。但如果北征放任蒙元进一步坐大。谁敢说他们不觊觎中原的花花世界。不觊觎昔日蒙元君临天下的好时光?南边是跳梁小丑。尚可用安抚之计;北边则是恶狼。一稍给做大的机会。翌日就会反噬。他们倒是成天里斗。但你看阿鲁台强大则欺瓦剌。瓦剌强大则欺阿鲁台。旁边还有些部落等着崛起。”

    此时此刻。张越和万世节完全忘了两个-水的书吏为什么老半天都没有回来。渐渐始纵谈古今。而在门外右侧下。方宾忐忑不安偷觑朱棣的面色。看见皇帝时不时皱眉。他心中顿时暗自叫苦。及至皇帝沿着台阶上去。他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没走步。朱棣竟是反身又下了台阶。眼睁睁看着皇帝从身边走过。他愣在那里不及动弹。好半晌方才拔腿追了上去。然而。让他更惊疑不定的是。朱棣竟然没往兵部正堂。而是往大门外走去。他战战兢兢的把人送到门口。却见皇帝转过了头。

    “到张越之外。你们兵部还一个妙人。文人能够有这见识倒是难。”

    方宾实在难以辨别这是夸奖还是讽刺。只能以对。就在他满心琢磨着回头怎么敲打那两个信口开河的家伙时。他就听见皇帝对旁边的锦衣卫指挥使袁方吩咐道:“把刚刚你拘住的那两个书吏放了。顺便派人去告诉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子。次求直言时他那份折子朕看完了。虽然不是胡说八道。但要让朕改弦更张。他的理由还不够。另外。交南的事情让他避嫌。到时候单单北边的事情他就忙不完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弄璋弄瓦?

    部尚书义等二十六人巡行天下,安抚军民。

    黜给事中柯暹,御史何忠、郑维桓、罗通等为交趾知州。

    六月初,因着这两条,三大殿全部焚毁这一场大灾难看似尘埃落定。在礼部官员看来,唯一不和谐的音符大概就只有皇帝的万寿节却没有坐受拜贺,仅此而已。而对于同样应了直言诏的张越来说,皇帝只说理由不够,而没有指责他胡说八道妄言害政,那么便说明,既然已经开了海禁,朱~已经渐渐能接受那些与海有关的条陈,只是现在还不能操之过急。

    所以,眼下最最重要的反而是交南需要避嫌这一桩。在袁方明里派人知会,暗里派人报信之后他才知道,今天下午,朱~召见了英国公张辅,其后又召见了阳武伯张攸。虽说最终任命尚未下来,但只要有点头脑的人都能意识到,出镇交趾的人选已经定了。

    交趾乃是文官左迁之地,对于武将来说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因此,当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东方氏几乎以为是别人开玩笑,待到报信的信誓旦旦说没错,她几乎是连撞墙的心思都有了。在老太太顾氏那儿碰了壁,她又素来和大嫂冯氏不和,于是到了最后竟是来到了西院上房,坐在孙氏和杜绾对面直抹眼泪。

    “想当初他抛下和两个儿子在交趾一呆就是十年,眼下好容易回了京师封爵受赏,还没有享几年清福,这就又要上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去?他难道没看到丰城侯李彬好端端的一个壮硕大将,如今却是病得半死不活,他要是有什么万一们一家人怎么办?我好强了一辈子,便是看着他指着儿子,倘若他能不去宁可不要那伯夫人的诰命!”

    尽管由于上次东方氏所劝话颇有些厌恶这位二太太,但此时此刻见她不施脂粉色蜡黄双眼红肿,再也不复往日的精明强干,杜绾不禁心生恻隐。然而,休说她只是侄媳妇,就算撇开这一层关系也劝阻不了张攸建功立业的心思。于是,她只能应和婆婆泛泛劝了两句。可现东方氏竟是絮絮叨叨坐下不愿意走,她不禁越来越头痛,直到小五忽然咋呼呼闯了进来,这才总算是截断了某人滔滔不绝的话头。

    小五对方氏孙氏叫了一声二太太三太太,随即兴高采烈地在杜绾身边坐下上眉梢地说:“姐姐,家里大喜呢!皇上下旨封赠老爷的先父先母,听说是赠了先考奉政大夫修正庶尹大夫和翰林学士,赠了先妣宜人!”

    历来封赠是七品到六品一次,五品次此后三品二品一品各一次,杜记得当初父亲重新回朝任官的时候,已故的祖父母曾经得到过一次封赠此刻听到这消息虽说不觉得意外,但也颇为高兴。这时候边的东方氏勃然色变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来便告辞出门因杜身上不方便,孙氏便带着琥珀出去送。

    “谢天谢地,二太太可是了。”秋痕连忙从银瓶中去倒了一杯茶来,见杜脸上潮红,她连忙又将窗户往外打开得大了一些,这才回转身说道,“今年这天气格外热,少奶奶您这身子又不能用冰,奴婢再去打盆水来服侍您洗脸?”

    “不用了。刚刚二太太在这里地时候。也不知道拧过多少回毛巾!若不是今天二太太打定主意要等着。你还不知道要拧多少回。刚刚你在这里站了那么久。等她们回来就去歇歇吧。大热天地。不用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秋痕吃杜绾道破了之前那点思。顿时讪讪地笑了。

    然而。等到琥珀回转来。孙氏却上冯氏屋中去了。她自不敢丢下这儿自回房休息。于是便索性坐在小杌子上做针线。琥珀端茶递水之后。也退到了一旁描花样子。满屋就只听到小五叽叽喳喳地声音。

    “那封赠地诰命券书听说是大沈学士地字。写得好看极了……”

    “爹娘倒是不怎么在乎这些。娘还笑话我来着。说我差点就当了国公地女儿……哼。都说老和尚是什么荣国公姚少保。可在我心里。他就是那个从大街上把我捡回来地老和尚。爹不管当官也好不当官也罢。我才不在乎……”

    “爹爹说做官做到了如今地地步已经知足了。接下来要做地第一条便是皇上让他和夏尚书商量改良钞法。虽说不能加赋。但也不能坐看人随意逃赋。官府庇护地是良善百姓。而不是刁民奸商。第二条便是严天下田土之禁。不得让皇亲国戚和官绅地主占有太多良田。爹爹还说。别看如今无主荒田多。以后兴许还不够种呢……”

    张越进门的时候恰逢小五说得眉飞色舞,尽管只听到后头一多半,但对于杜的远见卓识,他心中自有敬意。然而,历朝历代起初的时候无不是严格土地买卖兼并,但到了后期便是禁令名存实亡,如今的一应政策能用多久却是说不好。他都知道的道理杜决不会不明白,只不过他那位老师在心中自有一本是非帐,不用他去操心。

    瞧见张越进门,杜绾还不及招呼,小五就乐呵呵地上前叫了一声姐夫,把刚刚那好消息又说了一遍,琥珀为张越脱去了外头纱袍,秋痕则忙着到外头打水。不一会儿都料理妥当了,张越就在杜绾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苦笑了一声:“小五刚刚说了一堆,我的感想就是,岳父想做的要做的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爹爹就是这样的脾气,娘老早就说了,他执拗得很,一旦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杜心里也有些担忧,但谈起父亲,她却是心生敬仰,“当初还小的时候,娘就一直用爹爹那些读书札记来教导我,其中最要紧的一条我一直记得最清楚。仰无愧于天,俯不于地心自省能自安,正人也。”

    小五先头被杜绾硬按着认字读书,跟着冯远茗学医术又是被逼啃《易经》又是读《黄帝内经》今对这些文的话也已经习惯了,此时听了不禁跟着念叨了一遍。而即便是承蒙杜四年教导的张越对于这种典型的杜氏语句,心中也自有一番感慨。而即便是在那边做事情的琥珀,听到这话也

    停了一停,继而才暗自叹了一口气。

    然而,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子里这种安静祥和的气氛就被一声呻吟打断了。看到杜忽然紧皱的眉头和不那么好看的脸色,张越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立刻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小五在愣了一愣之后也一下子冲到杜绾面前,一抓腕脉再一看那椅子,她顿时反身冲着秋痕和琥珀嚷嚷了一声。

    “赶紧去叫那几个稳婆,再叫几个稳妥人过来人移到西厢房。”

    一阵慌乱过后,秋痕和琥珀拔腿就往外头去找人,而小五看着杜绾满头大汗的模样,不禁有些着急,咬咬牙掏出一个布包出几根细长的银针后却是不敢乱用。虽说她平日里也给人看过病扎过针,杜绾的诊脉调理也都是她一手包办,但平日是平日眼下是眼下当口她师傅去京郊觅一味药材,若是一针下去有什么纰漏岂不是遭殃?

    想到临产本应该还有十天左右,她更是有些着慌到看见张越虽握着杜绾的手,但却是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她方才镇定了下来,咬咬牙便几针扎了下去。尽管她颇有忐忑,但觉杜绾的表情大有好转,仿佛确实有镇痛的作用,她方才松了一口气。

    须臾,孙氏便带四个年长仆妇赶到了,她自己生过两回,自然是经验丰富,往下瞧了一眼便吩咐人用滑竿把杜绾挪到了西厢房。因西厢房所有东西都是每日用开水清洗过,艾草更是早就备办好的,不多时两个稳婆也匆匆跑了来,所以把必要的东西搬进去之后。几个女人便入了产房,却是把门砰地一关,愣是把张越隔在了外头。

    尽管当初经历过母亲那次人提心吊胆的生产,但这会儿的感觉却全然不同。张越一会儿担心这年头的产房不能完全消毒,一会儿担心稳婆重手重脚没法好好接生,一会儿又想起了别人说孕妇进产房少则一个时辰多则一两天的传闻,一会儿又想起分娩乃是这年头女人最可怕的一遭……

    尽管是晚,天气已经没有那么炎热,但他站在院子中央竟是汗水滚滚而下,片刻之后,整个人就如同水里捞出来似的。

    由于这动静实在不小,各房各院或打了人,或是亲自赶了过来,满满当当站了一院子人。张如今已经有了一儿一女,但眼下看到张越这般紧张兮兮的模样,他不禁回忆起了当初妻妾生产的时候,继而却现妻子那一次他几乎已经淡忘了,而香生产的时候他仿佛根本不在身边,什么都不记得,于是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张越。其余人纵使说话也说不到点子上,倒是拉着张越的手直嚷嚷的张菁才让这种紧张的气氛舒缓了一些。

    从傍晚一直等到月上梢,灵犀早就陪着顾氏进了产房,而其他长辈们则是全都坐在西院上房等消息,哭闹不休的张菁也被乳母硬是带了回去。眼看张越压根不肯进屋,张张起只得打自己的妻子在长辈面前照应,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踱步陪着张越,听着产房中那些响动也觉得颇有些心悸。于是,看着面上毫无血色的张越,他们也莫名担心了起来。

    张起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把张拉旁边低声问道:“不会真出事吧?”

    张顿时恼了:“呸,你个乌鸦嘴,心三弟听到找你拼命!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

    “我这不是担心么?”

    死死掐着手掌心的张越这当口却什么都听不见,他的眼睛里只有那扇紧闭的大门,耳朵里只有那偶尔传出来的呻吟。虽说那并不是什么撕心裂肺的叫嚷,但每听到一声,他的心上就有如被大锤子狠狠敲了一下,恨不得干脆就推开产房大门闯进去。

    李芸这会儿从正屋出来,看见张越这六神无主的模样,她不由得不满地扫了张张起兄弟一眼,旋即步伐轻快地上得前去,轻咳一声道:“三弟,不要担心,这产妇临产进产房多半有耗费一天一夜的,只听三弟妹并没有什么叫声,就知道眼下并无大碍。三弟妹身子强壮,我之前也听冯大夫说过,分娩的时候就算稍稍多用些时间也不打紧。”

    虽说刚刚别人也曾经劝过,但真正经历过生产的顾氏和孙氏进了产房,东方氏又是六神无主,毕竟不像李芸这样有过经验。因此这当口从恍惚中回过神,张越不由得感激地冲李芸点了点头,这才感到两脚麻,那股刚刚完全忽略的饥饿感这会儿也窜了上来。就在这当口,刚刚安静了好一会的产房忽然传来了一个响亮的哭声。

    还没从患得患失中醒悟过来的张越一下子愣住了,这时候,他忽地感到后背被人重重地拍打了两下,紧跟着就看到了张那张兴奋激动的脸。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刚刚那一声代表着什么,顿时喜形于色。

    眼瞅着产房大门忽地被人拉开了,一个人从里头探出脑袋,好事的张起连忙抢在前头问道:“弄璋弄瓦?”

    探出头的正是小五,她被一句弄璋弄瓦给说得一怔,旋即便笑嘻嘻地嚷嚷道:“是弄璋之喜!姐夫,母子平安,姐姐一点事都没有,你就放心好了!”

    直到听见母子平安,张越才货真价实地真正吁了一口气,却是连抬头擦汗的力气都没有。他现在方才感到,虽说作爹爹确实是一件很值得庆贺的勾当,但等待的那一段时间简直是能要人命的。当大伯母冯氏出了屋子,笑呵呵对他说出了一句话时,他更是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

    “越哥儿,女人只要生过一次,以后再生就容易多了,你可得和你媳妇好生努力。”

    生这一回已经快吓死了,生第二回那还了得?除非能必保无事,否则这鬼门关上转悠的勾当有一次就够悬心了!

    ps:猜测狗血的全部去面壁画圆圈……小杜生了个儿子,哇咔咔,三三木有了,以后就该是四四了……为了这喜庆的时刻,木有月票的同学砸点推荐过来,多谢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贺喜,道谢

    儿育女向来是这年头女人最难迈过的一道坎,因此为封赠祖先而高兴了好一阵子的杜家上下,这天晚上却由于张家的报信而慌乱了起来。

    虽说还不至于乱却了各人职分,但口里念念有词祈祷的有之,走路心不在焉的有之,做错了事情的人更有之……甚至连一贯稳重的裘氏,食不甘味地吃过晚饭之后就在屋子中来来回回绕圈子,最后实在被她绕得头晕的杜只得叹了一口气。

    “冯大夫不是早就说过,儿身体壮不会有事的。他虽正好到城郊去覓一味药材,但小五还在那里,再说了,张家的稳婆早就预备好了。”

    尽管平日里对丈夫百依百顺,但裘氏这会儿停下脚步,却是面带嗔色:“这是什么话,你一个大男人又不知道那艰难,想当初我生绾儿的时候,还不是……”她顿了一顿,究竟没再提那时的凶险,但又瞥了杜一眼,她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老爷,你连书都拿倒了,这时候还来劝我!”

    被裘氏这么一说,杜才低头一看,果然现手里捧的那一卷书恰是倒着。摇头苦笑着叹了一口气,他随手把书往旁边的高几上一搁,却是用右手轻轻揉了揉两边的太阳**。

    原本是打算在侄当中过继一个当儿子的,但看来看去,那些人竟是无一成器,而若是要过继别人刚刚出生的孩子,那也是硬生生逼人家骨肉分离,哪里应该是一个读书人所为?于是早先思来想去,他就干脆打消了这个主意。人道是女婿便是半子生也是半子,如此合起来,张越便和他儿子差不多必过继一个心烦?

    况且,女儿出生之后不久就离乡游学天下去了,竟是没多少时候在她身边所幸妻子得力,不但将她养大**,而且还教导得异常出色女如此,有没有儿子就不重要了。

    夫妻俩你眼我眼,却都没有说话。眼看天色已晚,裘氏终于从对女儿的担心中回过了神想到明日一早杜还要上朝,她便连忙劝着他去休息,谁知换来的却是摇头。

    “心里头搁着这么一件事,就是上也睡不好。再等等吧,也不差这么一会儿。”

    这一等又是一个多辰,就当裘氏走得脚也酸了无可奈何得坐下来时屋前头的绣帘忽然被人猛地撞了开来,进来的却是一个中年仆妇。她也来不及喘一口气就急急忙忙地说:“老爷太太大喜平安产下一子,这会儿张家派人报信来了!”

    “阿弥陀佛三清道尊。老天保!”

    听到妻子一口气把诸天神佛都给念了却没顾得上。又向那仆妇询问了两句。得知她刚刚太过匆忙。竟是把张家派来报信地人撂在外头。他连忙吩咐把人请进来。不多时。那位报信地妈妈便进了屋来。她却也是嘴皮子利索。屈膝拜了拜就笑着说道:“启禀亲家老爷亲家太太。少奶**时一刻产下了一位小公子。如今母子平安。整个家里都在闹腾呢。所以虽说宵禁了。老太太太太和少爷还是急忙吩咐奴婢取了引凭前来报信。也让您二位晚上能睡个好觉。老太太还说了。三日后洗三。还请亲家太太一定要来。”

    裘氏满面都是欣喜地光辉。当下一口答应了。又连忙吩咐人去取喜封子。等到把人打走了。看见杜那笑意久久不去。她更觉得心里欣慰。再次双掌合十默默祷祝了起来—不单单是为了女儿女婿。也是为了自己尚未谋面地外孙。

    喜得贵子地张越激动得一宿没睡。待到迷迷糊糊要睡着地时候却已经天亮了。这一大清早地朝会他这个兵部郎中不得不去。于是即便困倦已极。他三两口应付了早饭便匆匆骑马出了门。等在长安门进宫地时候。他恰巧碰上了杜。连忙上前见礼。厮见过后却现老岳父也是满眼血丝。显见也是没睡好。即便如此。杜仍是敲打了他一句。

    “以后就是真真正正地大人了。儿子可是看你做榜样。须记得凡事三思而后行。”

    杨荣这会儿恰巧走过。冷不丁听见这句话。他不由得停下了步子。微微一愣就笑了起来:“我还想宜山兄怎么一大早就忽然在这儿教导起了女婿。原来是元节喜得贵子。宜山兄添了外孙。可喜可贺!回头我就打家里人送贺礼去。这可不能落下了!”

    他这一笑,周围走过的其他人也听到了。杨士奇和杜本就是老交情了,此时少不得上前笑着道了恭喜,而金幼孜和六部几位尚书也含笑致了喜意。于是,在六部直房中等候上朝的时候,就连兵部尚书方宾甚至也叫过张

    几句。朝会之后,众人各自散去,张越随众回到兵进司房,几个属官便齐齐上前恭喜,闹得他很是怀这消息怎么传的。

    “咱们兵部距离五军都督府那么近,早就有人把消息传过来了!”

    万世节笑嘻嘻地说了一句,员外郎崔范之和另一个主事便点了点头,几个不入流的书吏更是齐齐上前行礼道喜,结果张越随身带的那几个喜封子全都散了出去。由于武库司之前趁着空闲的时候连不怎么急的事务全都料理完了,如今恰是闲得慌,因此这天下午自然是在申正时分便准时散值。平日总会多留一会的张越这次走得异常快,结果落在后头的几个官员少不得议论了一番,崔范之更是打趣起了万世节。

    “人家小张大人现如今连孩子都有了,你家里人就不急?”

    “我家里?”万世节淡然一笑,随即漫不经心地说,“他们就算急也已经没法子了,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我如今也才二十有二,再等两年也不迟。”

    崔范之和万世过泛泛之交,随口一问也就不再多言。而万世节上了马径直往另一头回家,脸上却没了往日那种无所谓的笑容。哪怕是对张越和夏吉这样的好友,他也很少谈及家事,每每别人问到便岔过去。久而久之,张越机敏再也不问,夏吉亦是闭口不谈这勾当。可别人不问,并不代表他就真的不想。

    万家几代都是单传,他十岁考中秀才,原以为能够博取功名日后孝敬双亲,结果就在他中了秀才的三个月后,父母竟是齐齐感染了时疫过世,那几亩薄田不过是支撑着他守完了三年孝考中举人。此后他背井离乡游学天下,善恶也算是见识了一个齐全,尽管出仕之后得过朝廷封赠,但至今竟已经五年没回过家乡。

    心不在焉地过几条街,万世节便忽然拍了拍脑袋:“羡慕别人的福气做什么,想当初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那日子都已经熬过去了,眼下还有什么关坎过不了?”

    张越却不知道自己的喜讯竟是心性豁达的万世节生出了如是一番感慨。打马拐进武安侯胡同,他就远远望见自家门前停了几辆马车,心里就明白多半是得信的亲朋好友上门道贺了。果然,从西角门进去,门房就报出了一连串名字。因各家当家的多半是要上朝理事的,来送礼的几乎都是女眷,这会儿没走的都是自家至亲。

    “如今还在北院老太大上房那儿的就是英国公夫人,还有咱们家大小姐和二小姐。因咱们家早上才打人去各家报喜,所以她们都是下午避开了前头一拨客人才来的。噢,小的差点忘了,杜太太一大早就来了,探望了三少奶奶之后一直都是三太太陪着,之前刚刚走。”

    张越点点头径直回了自己西院,大衣裳也没脱就先去了西厢房。

    虽说杜在分娩时并没有吃什么苦,但失血仍然是难以避免,因此脸色蜡黄蜡黄的。他陪着说了一会话,又逗了逗自己虎头虎脑的儿子,还想再赖着却仍是被小五撵走了,这才换了衣服赶去见客。

    因为孟俊去了宣府,又要为孟贤守孝,如今独守空房的张晴便显得有些消瘦,倒是出嫁之后的张怡丰腴了不少。两姊妹一个是月白缎衫白绫素裙,一个是荔枝红缠枝葡萄纹子石榴红裙,一个素净一个鲜艳,和从前大相径庭。看见张越进来,两人自然不好如王夫人那般坐着,连忙站起身来。等到团团行礼之后,张越被众人这么连连一贺,面上自然尽是喜色。

    虽说从前已经有了一个重孙一个重孙女,但杜绾的这个儿子毕竟是第一个嫡出的重孙子,顾氏自然是喜得无可不可,一早上也不知道流水似的送去西院多少东西。就是此时,她对王夫人等说话也是满口的欢喜,最后又吩咐洗三的时候都过来观礼,众人自是齐齐答应。

    一大群人在屋子里欢声笑语了一通,眼看天色将晚,王夫人起身告辞,张晴和张怡也连忙跟着一起站起身来,顾氏忙吩咐张越出去相送。由于王夫人乃是家中长辈至亲,张越便一直送到了东角门,先把她送上车走后,他转过身正想对张晴和张怡说话,谁料从前最是羞怯安静的张怡却忽然对他和张晴裣衽行礼。

    “大姐姐,三哥哥,刚刚在里头一直没机会和你们单独说话。我如今过得很好,可我能够有今天全赖你们,虽说自家人说谢谢二字就生分了,可我能说的只有谢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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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介绍: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重生在大明名门,张越却只是个不受重视的半大娃娃。
靖难的动乱已经过去,郑和的舰队已经在海上航行,家族中已经有高官显贵……难道他能做的只是混吃等死?
盛世朱门觅风流,富贵也需稳中求。了却家国天下事,偕妻带子泛扁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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