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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府天     朱门风流txt下载     朱门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四十五章 过分的迁怒

    管如今是兵部协同户部督饷运饷,最是需要人手的时谦既然亲自上兵部衙门宣召,张越也只能极其歉意地把手上一堆没干完的事情一股脑儿都丢给了万世节,然后又去正堂对尚书郭资禀报了一声。出了大门,张谦就提议往东安门走,深知兵部衙门就在紫禁城前头的张越心知肚明其中用意,立刻就点头答应了,毕竟,在宫外说话总比在宫里方便。

    “毕竟方宾是用惯的人了,所以虽说官员自杀乃是重罪,但皇上还是怜惜之意居多,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怪罪的意思。我和方宾倒是打过几回交道,按道理他不该这么想不开啊!”

    连张谦都这么说,张越心中自是更感惑。然而,虽说他已经得到了不少消息,隐隐约约拼凑出了一些真相,但由于6丰乃是张谦的师傅,况且那些事情不该是他知道的,因此他实在不好对其道出心中的问,可张谦继而竟是自己说了出来。

    “方宾死之前,6丰正好奉旨去灵济宫上香祈福,据他所说,方宾那时候气色精神差了一些,有些惶惶难安的意思。要是他及早说一声,说定也未必如眼下这般模样。

    毕竟是皇上使顺手的人,一下子换了别人未必习惯。再说了,方宾这一死,礼部尚书吕震竟是给吓病了,听说这两天都是带病在部里头管事情,吴中也好不到哪里去。”

    “张公公,那皇上今究竟是怎么个打算?”

    “不知道。”

    见张越满脸惊讶,张谦便可奈何地摊手苦笑道:“皇上的脾气向来多变,就是我跟了那么多年,也实在是揣摩不透。其实别说是我即便亲近如皇太子皇太孙,那也是一样时时刻刻陪着小心。今天皇上看了你那条陈我宣召你,仿佛是心情还马马虎虎,但若是你到了乾清宫现龙颜大怒,那也不是什么奇怪事。好在今天是杨士奇在御前当值,他和你那老师交情不错一有什么事情有他在总是好的。”

    两人一路走路说,随从都只在远远跟着,张谦将该交待该提醒的点透了才放下了心。到了东安门,众人便齐齐下马,因张越那些随从都是没资格入宫的,所以只能在外头等候张越跟着张谦穿过东安里门和东上中门,不多时就进了东华门。由于皇太孙宫和东宫端本宫都在东华门内,因此禁卫尤其多,张谦此时一声不吭,张越也老老实实在后头跟着。

    “张公公!”

    闻听这个声音。张谦顿时止步东面走过来一行人。他微微一愣就慌忙迎上前去。紧跟上前地张越认出了为地那人恰是朱瞻基心中不禁暗叹今天走东华门还真是巧。双双行礼过后。朱瞻基便问了张谦上哪里去是乾清宫。他不由多看了张越一眼。

    “母亲正在见宁姑姑抽开身以我这会儿正预备上乾清宫。把皇爷爷前几天借给我地字帖还回去。替他们俩问安。倒是和你们正好顺路。”

    既然朱瞻基说是路。同行地又没有那些最重礼仪地东宫官。因此张谦闻言自是不会有异议。这一路走。他少不得接上了朱瞻基刚刚地话头。因笑道:“皇上最爱重地就是皇太孙。别说是几本字帖。就是再珍贵地东西也不会不给。又何必巴巴地跑去还?倒是皇太孙殿下说代为问安。难道皇太子殿下地身子有什么不妥?”

    “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入秋之后有些毛病。走不动长路罢了。皇爷爷地脾气你也是知道地。最讨厌父亲走路也要太监搀扶地模样。所以早上既然已经去过。下午又没有什么大事情。父亲也就不和我一同来了。对了。张越。你这回入宫可是又有什么绝妙好文进呈?”

    张越原本落后张谦一步。看上去一如平日那些初次入宫毕恭毕敬地官员。听到朱瞻基这一问。他立时一愣:“殿下怎么知道?”

    “我不过随口一问。谁知道竟然猜中了!只不过。皇爷爷如今全副精神都在北征上头。你纵使有奇思妙想。这会儿恐怕他也没心思听。你是聪明人。该当知道何时进奏何事最适宜。这次怎么偏赶在这时候?”朱瞻基说着说着。便渐渐端出了久受熏陶地储君架势。直到旁边张谦低声提了两个字。他方才恍然大悟。“好嘛。你先是开海禁。这会儿又是海运。左右就离不开一个海字……若是让那些正焦头烂额地大臣听到了。少不得要斥你多事。”

    “殿下,这海运究其根本不过是开海禁的后续罢了。若是没有皇上派人沿海除倭,若是沿海不是有大批识得海途的船工,臣也不敢提这个。大海不同于河漕,若是黄河决口,则河漕易堵塞,

    无此忧。皇上既然让郑公公带宝船下西洋,沿海:然早就记录了下来,行船容易得多。造船固然要等几年,但只要宝船下洋归来,有些固然要入库修理,但余下的船若是用来运粮,只要南方大熟,北方则无饥之忧……”

    虽说张越要说服的是朱,但这会儿朱瞻基既然说了这么一番话,张越少不得拿这位皇太孙当作自己面对皇帝时的预演。即便是起初不过出于人情方才答应帮忙的张谦,在张越深入浅出的解释说明下,亦不禁渐渐觉得此事有道理。而朱瞻基虽说并不是那种轻易能被人说动的人,但也颇有些感触。毕竟,比起怀念南京的父亲,他倒是一直赞同定都北京。可北京什么都好,但要养活那么多官员以及随同北上的家眷以及工匠等等,粮食不可或缺。

    只不过,之前花了那么大力气疏通漕河,用海船运粮还有必要吗?

    张越并没有指望这么短短一段路上就能说服朱瞻基,想当初开海禁的时候,他费了多少功夫写了多少条陈才让朱棣答允从宁波市舶司开始试一试?因此,进了乾清门,他便闭口不再多言,只是在心里继续打腹稿。

    虽说他没有把握在一代之内让朝廷重海,但开了海禁之后再用海运,这海上的营生就会日渐兴旺,设海军也未必就是奢望,因海盗猖獗引来倭寇之类的事情兴许也不会重演。是否开海禁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或许是无所谓的事,但海船运粮却兴许能让平民从中得益。而且,只要打仗就必定需要从南方调拨粮食,这次北征用不上,以后就能用上。

    “收受边将贿赂,重军饷副例征收,就连先前的南京粮仓陈粮换新粮之事居然也有他的手笔!好,好,这就是朕的胘骨大臣,这就是朕一直信赖的兵部尚书!这个混账……这个贪得无厌的恶狼,朕若是早知道一定杀了他!他以为自杀了就算了是不是,朕……朕倒要看看他究竟贪了多少!6丰,袁方,你们俩带锦衣卫籍没方家,朕要看看他究竟黑了多少钱!他一个兵部尚书居然如此贪恣,更不用说户部了!夏原吉……一并籍没!还有杜……杜……”

    正在沉思的张越忽然被样一个愤怒的咆哮声打断了思绪。在最初的惊愕过后,他登时倒抽一口凉气,没料想事情竟然会急转直下到这样的地步。眼看面前的台阶还剩下最后几级,他连忙撩起袍子一角三两步登了上去,却看见前头的朱瞻基已经匆匆入了大殿。他咬咬牙正要跟进去,却不料张谦在前头伸出手拦住了他。

    “镇定,这会儿莽撞!”

    张谦狠狠瞪了张越一眼,旋即方转身入殿。被他这么一拦,张越顿时清醒了下来。方宾贪:他听说过,方宾专断他领教过,他也不信朱这个皇帝就真的一无所知。之前还有怜惜之意的朱忽然之间态度大变,恐怕就是因为刚刚那头两句。

    别的钱贪没一些也就了,但收受边将贿赂和揩油军饷,恐怕是朱最难能忍受的。朱甚至连勋贵掌兵都不放心,还要往里头安插提督或坐营太监,这会儿事之后大怒也就在所难免。只不过,这些应该都是极其隐秘的勾当,是谁揭出来的?御史还是锦衣卫东厂?

    “皇爷爷息怒,莫要为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气坏身子。”

    大殿中传来了朱瞻基沉稳的声音,门外的张越这会儿已经习惯了那里头昏暗的光线,看到了朱棣暴跳如雷的背影,还有两个长跪于地的人,其中一个赫然是袁方。

    “这样目无君父胆大妄为的家伙死了一个,谁还知道有没有其他!他辜负了朕的信赖,他辜负了朕的期望,他……这个混账,就算死了朕也不会放过他!”即使面前劝说的乃是平日最看重的皇孙,但此时此刻,朱却根本不想掩饰心中的狂躁和愤怒,劈手将御案上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他便对着面前两个密探头子沉声喝道,“方宾生既失诛,死亦不饶,追夺诰券,开棺,戮尸!还有刑部尚书吴中,一并下锦衣卫狱!”

    此话犹如寒风一般卷过殿里殿外的人,哪怕是一心想趁着方宾案捞一票的6丰,这会儿亦是感到头皮麻,一下子想起了黄俨等人的闹事斩。

    张越更是悚然而惊,戮尸之举虽说从古至今都有,但从来就不是正刑,用之大逆犯人居多,泄愤的意义也更大些。哪怕方宾之罪当死,但堂堂二品尚书,自杀身死尚要戮尸,更牵连刑部尚书吴中,这迁怒已经太过分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大公大私

    朱门风流第四百四十六章大公大私

    往王贵妃在世的候。朱棣一旦火迁怒亲王公主的晚辈。她往往居中调护婉相劝。总能把朱棣十分的火气降到两三分。重责变成轻罚。或者是厉声喝斥一番也就算完了。然而如今王贵妃已经不在。即便她在。也可能贸然和这种朝廷大事。因此如今人人战栗。甚至连朱瞻基都感到心里一阵阵冒寒气。

    素来清廉的杨士奇时此刻也生出了兔死狐悲的感觉。然而。方宾毕竟和他没什么交情。更是鄙薄其人。于是秉持着缄默中庸的官场之道。他只是在旁不咸不淡的劝说皇帝暂息雷霆之怒。却并没有贸贸然求情。朱瞻基倒是有心劝朱棣宽。奈何一开口就给皇帝厉声驳了回去。而这当口6丰和袁方也不敢就此退下去行事。毕竟。这干系太大了。

    “平日里道貌岸然。暗的里却贪的无厌。这人一死。弹劾的奏章就犹如雪片似的。而且桩桩件件都有证据。朕还信的过谁。你杨士奇。还是杨荣金幼孜。抑或是吕震义?”大声咆哮着一个个点了大臣的名字。朱棣一把甩开了扶着自己胳膊的两个宫女。竟是大步往殿外走去。一脚跨出正殿。他便把指着乾清门外那一片空空荡的的方。继而咬牙切齿了起来。“天降雷火。那么多人都说是所致。这帮瞎了眼的混蛋。若没等到人死了才难。早将方宾的一桩桩罪举出来。这上天怎么会降雷示警。他们就是为了私心。张越。”

    张越刚刚没料到皇忽然出来。连忙及时闪开让道。这会儿看到皇帝忽然转过头来。眼中满是凌厉的凶光。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遂下拜行礼随即字句的说:“臣以为。天降雷火是示警。警示的不但是皇上不但是文百官。还有天下黎民百姓。这是提醒天下都怀着自省之心。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罢了罢了。反正天打雷劈在后世只是寻常的自然现象。这也不算什么睁着眼睛说瞎话。

    朱棣虽说之前了直言诏但讨厌的就是别人将天灾和自己失德联系在一起。所以才会把好些上书直言的科道言官打去了交趾。此时张越既说那是对天人的警示他的脸色就稍稍和了一些。可方宾的事情仍然犹如一根刺似的梗在心里。扎的他极其难受。

    “你在兵部有一年多了。难道就一丁点都不知方宾的那些阴私勾当?”

    觉察到朱棣的口气流露出几分善张越也来不及细想。索性直言坦陈说:“皇上明鉴。臣和方大人乃是上司下属。往日只是公务往来。并无深交。就算平日有流言语。但若无实证贸贸然陈于君前。这和虚言构陷有什么两样?再臣只是司官。并无监查之责不敢自皇上信赖侦查大臣。此非臣职分。恕臣直言。就算方大人有罪。这戮尸。”

    “方宾的事情朕意决。你无须多。”

    听到张越仍是一口一大人口一个大臣。朱棣顿时大皱眉头但最终只是出口呵斥了一句。虽说因为阁刚刚送来的一摞弹章而气急败坏可这会儿既然到了张越。他便想到了之前张谦进呈给自己的条陈便淡淡的吩咐他起身。端详了刻便直截了的问道:“份东西朕看过了。比前一次更详细更有:-理。小小年纪能考虑周全。这倒是的称许。不过…这份东西墨迹犹新。却不是你自己的笔迹。”

    由于那天晚上出紧急。又打草稿又誊抄折子实在是来不及。因此张越方才吩咐笔迹和自己相似的杜誊抄。想不到皇帝竟然看了出来。心念数转。他便躬身说道:“皇慧眼。臣不敢欺瞒。那一天臣如实奏对海运不能立刻施行。皇上闻不喜。没问其就令臣退下。所以回去之后的当天晚上。臣拟草稿。内子誊抄。一直到四更才写了这五千余言。”

    “海运的折子你月就递了上来。结果这后续竟然那天晚上才写?”朱棣此时眉头一挑。冷冷哼了一声。“莫非是知道杜桢下狱。你又在朕这儿碰了壁。所以才回头赶出了这个?事君以忠。事君以诚。你就是这么当的臣子?”

    尽管知道朱棣就是这反复无常暴躁易怒的性子。但此时此刻被挑剔这个。张越就是木头人。心里也不无憋气。当下他便直起了腰朗声答道:“启禀皇上。臣当日上书之后。也想抽空把一应细节补全。但既然细节众多。臣不不仔细考虑周详。况且臣既然供职兵部。自然需先做好本职份内事才能考虑这些。所以一直不曾动笔。前天晚上写这个条陈。确实有弥补之。但若无之前思量周全。也难能一晚上一气呵成。事君以忠。事君以诚。臣自出仕来自忖绝无不不诚。虽有私心。但这私心也并无不可对人言处。”

    此时此刻。朱等人也已经出了大殿。

    越这当口尚且能对朱棣侃侃而谈。个个的脸上都有而杨士奇尽管欣慰杜桢了好女婿。这会儿还是不无担忧。而张越见朱棣那眼神愈骇人。此此刻也索豁出去了。躬身又是一揖。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治国平天下便是大公。修身齐家便是私心。臣才具原本不过平常。若无长辈爱护师长教导。那么无论如何都没有今天。所以昔日臣有缘在栖霞寺拜见已故荣国公。就曾经问过如何才能让父母家人长命百岁。荣国却为之哑然。因寿数乃天命。臣不是此生惟愿天下安。不顾家人倚门盼的圣贤。下安家宅宁。这就是臣的平生大。”

    从来朱棣面前的大臣都几乎是标榜自己大公无私。张越竟然把私心说这样理直气壮。这口别说是朱棣没想到。就是人也个个捏着一把汗。朱瞻基想起初次见到张越的时候。他就是如时这般直率毫不扭捏这远比那些时刻刻大公无私的人看着可爱。心的看一眼朱棣。正要插话的时候。旁边的杨士奇却不动声色伸出胳膊将他往旁边拨了一拨。

    杨士奇素来以提携寒士著称。但平素交好的朝臣却很少。最最相的的只是翰林院沈度兄弟及杜桢而已。此时此刻。他开朱瞻基之后。随后便摆摆手做了一个少安毋躁手势。而张谦看到这一幕。心中更是有了数目也索缄默不语。至于站在最后面袁方却没注意到这小动作。这会儿他正满心恼怒暗眼皮子底下也不知道有多少哨探。到头来竟然还是为人算计。硬生生逼死了方宾。继而更是惹出了现在一堆祸事简直丢人现眼。

    朱棣此时心头正恼。闻听此语却给气乐了:“敢在朕面前表露这份私心的。你张越还是头一。好。朕给你机会。这儿有朕的皇太孙。有朕的内阁大臣。你详详细把这一条条一桩桩解释清。让大伙儿看看你私心之外的公心。”

    此话一出。四周人都松了一口气。张越刚刚都经做好了结果最糟糕的准备那点子惧之心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

    方宾忽然了。他没有料到;言官因为方宾之死而大肆弹劾。让皇帝一下子知道了方宾平日所有劣行。他也没有料到;帝由于方宾的劣行一下子暴怒。不惜棺戮尸。甚至还迁怒到一大帮人他更没有料到。他又不是神算可能算到这么一连串事情?此时朱棣能够息雷霆之怒已经是最好结果。因此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皇上昔日不以臣人微言轻听臣数试开海禁。因此海运的设想那时候臣就细细考虑过。只是一事之后又行另一事太过急进。况且若是不让人看到开海禁的好处。以海船运粮在人看来恐又成了劳民伤财。既然以海路运粮。最初的人手不必从民间征调。沿海各卫所向来有熟悉海上水文的军户。各的还有船户匠户。”

    尽管这是在乾清宫正殿门口。并平常奏事的时候。这会儿更是秋风瑟瑟寒煞人。但站着人眼看着皇帝的怒火渐渐消解。个个都是如释重负。朱瞻基学习过政务。如今却并不管这些。在旁边不过是听一个大概。杨士奇却仔细多。毕竟。昔日开海禁那一遭。张越在风口浪尖上的的方被皇去了江南。表面上乃是天子乾纲独断。这会儿他从头到尾听下来。觉着这一次比上次开海禁考虑的更稳妥更有可行性。不禁暗自点头。

    果然是在兵部浸淫过一年多。当初那种初出茅庐的稚嫩大有同。

    一问一答了足有一多时辰方才告一段落。然。朱没有说可还是不可。遂吩咐张谦把人带下去。看着那从乾清门离开的身影。他又示意6丰和袁方去该办的事。当6丰诚惶诚恐的请示是否真的戮尸时。他却冷哼了一声:“朕难道是那种朝令夕改的人?”

    连同杨士奇一遣开之后。又喝退了一干宫女太监。他方才淡淡的对身边的朱瞻基说:“你当初说的一点没错。张越确实是一个老实的妙人。策是长策。但朕不能一而再-而三听他的条陈行事。他心思是好的。但太年轻。张谦6丰袁方不长舌妇。这乾清宫中的人谅也不敢胡说八道。那条陈待会你拿回去让你父亲看。不要外泄。”

    ps:虽说很钦佩从至今那些大公无私的人。但不的不说。那种人总仿佛像是在神龛上。木有私心的人感觉让人无法亲近。至少某个影视剧里头老是被赞的海瑞就让生不出亲近之心。才具我们不评论。有脑子的人都能看清楚。但那个饿死女儿的传说实在是让人瞠目。那就是一个只顾自己不顾家人的道学罢了。所以那时候看二月河书的时候。很讨厌李。

第四百四十七章 猜忌和隐忍

    朱门风流第四百四十七章猜忌和隐忍

    部尚书方宾戮尸。户部尚书夏原吉刑部尚书吴中坊左庶子翰林侍讲学士杜俱系之锦衣狱。于是。当日乾清宫所有在场的人竟只剩下一个当朱棣暴怒来不及接见的礼部书吕震。尽管逃过一劫。但吕震丝毫没有感到安心。他深知以皇帝的城府。必然知道自己当日的态度。这会儿之所以没有处置。极可能是不知道怎么处置。

    就在人人认为下一个就轮到这位礼部尚书的时候。朱棣的处置却出乎所有人意料——户部书郭资年老。兵部尚书赵经验不足。命礼部尚书吕震兼领户部兵部事。一时之。扳倒了方宾正摩拳擦掌的科道言官一瞬间全都被打了重重的一记棍。

    虽说之前张越成功海运的折子送了上去。甚至还在面圣时仔仔细细详述了一番细节。可但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事后皇帝更是仿佛压根没这么一回事似的。一句明白话没有。也压根没提杜桢的事。张越自然是异常郁闷。眼看此次受到迁怒人不减反增。他更心起了老岳父的安危。这天朝会诏礼部尚书吕震兼领三部事。他心里的震动自然非同小可。六部衙门虽说有大伙房。但由于月例有限。饭食极其简陋。因此但凡有条件的官员不是自己带饭蒸食就是到外头的前门大街买上一份饮食。这天中午偷了个空闲。万世自然是打着散心的名义死活把张越拖了出去。嘴里又迸出了三个熟悉的字眼——杜康楼。

    既然是拉着张越出来松乏心情的。万世节少不的借着吕震的事情开导。结果话才出口。他就被张越一席话打了回去:“这哪里是宠眷不衰。兵部户部刑部一下子都少了往日主事的那个人若是礼部也因此易主。不啻于一场最大的朝廷的震。所以如今即便皇上再愤怒。也没法因为一时之气把所有人都给撸了总的留下能干活的人。吕尚书一下子兼任三部事。若是干的好不过是将功赎罪。若是干的不好。恐怕到时候治罪便是理所应当。”

    世节也不是蛋。见这话糊弄不了张越。顿时叹了一口气。

    然而他正知道说什么是好时。那楼板忽然响起了一阵咚咚咚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涌上来六七条大。打量着那鲜亮的服色。他便知道那是戍守京师的京卫军官。正瞧看时。他恰好和一个人对上了眼。“喂元节。那二哥。”

    正在闷声埋头吃饭的张越连忙抬头。见走过来的那个魁梧年轻人正是张起。他连忙放碗站起身来。还没来及说。他就被张起一巴掌按在肩上。于是由自主的坐下来。他还来不及开口相问。张起忽然压低声音张口了一番话。“我今儿个和同僚一块来的。大伙定了包厢吃饭。所以只能和你说几句话。你也知道我如今在羽林卫当着百户。今儿个一早。头有命从咱们羽林卫抽调了十个人拨给礼部吕尚书随侍。我听说皇上下了死命令。”说到此事的时候。即使向来咋咋呼呼的张起。也忍不住眼睛滴溜溜往四周一转声音更低了三分他们的任务就是看好吕尚书。要是吕尚书万一自尽他们十个统统没命。三弟。你可千万心些。千万别惹怒了皇上。”

    直到张起说完话起和那些官会合。张越和万世节犹自震惊的没能回过神来。万世节想起自己刚刚还安慰张越。这儿竟是连说话的兴都没了。能做的只是叹气。而张越心不在焉的拨着碗里的饭粒。最后终于深深吸了气振奋精神。

    事在人为。即便到了这个份上。未必就没有机。

    有道是抄家县灭令尹。这抄家对于锦衣卫来素来是一件最肥的差然而。这一次的抄家营生却与众不同。籍没方宾家的时候。最要紧的的方6丰都是用的东厂番子。就连造册的时候锦衣卫也没能插手;而在抄没夏原吉家的时候。虽说带队的袁方有意回护。可即便他不回护。夏家也实在是没东西可抄。偌大的房子里就只有一些木器和布衣。

    于是。面对两张截不同的抄家子。朱棣的脸色顿时阴晴不定。可是即便知道夏原吉一向清正。必然和不同。可余怒未消的他一想到放人便要放好几个。而且相当于向群臣承认自己错了。他不由冷哼了一声。将两张单子随手在了御案上冷冷的把自己手底下最大的两个密探头子打了走。

    消息传到端本宫时。正高卧榻上看书的朱高炽不置可否。直到那报信的小太监退了出去。他这才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惋惜不忍。隐隐更有些恼怒。看见太子妃张氏从屏风后头出

    丢下手中那卷书。一拳砸在了妃榻的木扶手。

    “夏原吉他们三个实在是无妄遭灾。父皇太固执了。瞻基甚至还能劝两句。我这个东宫储君竟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能说。太子当到这个份上。实在是窝囊。”

    “殿下不要这么说。原吉知大体性审慎。杜桢素来荣宠不惊。必定不会因为殿下没法开口而有什么怨言。”张氏轻飘隐去了吴中的名字。继而又笑道。“且。皇上如今最忌讳的便是人家以他的身体为由阻拦北征。所以殿下口干预朝政恐怕更会让他不。即便是这次皇上北征殿下监国。恐怕也要非同一般的小心才行。”

    “你说的没错。忍字头上一把刀。我已经忍了二十多年。如今能就是继续忍下去。”

    朱高炽刚刚露出的一丝恼色也渐渐消退了下去。由着张氏在身边坐下。他便看了一眼室内的几个宫女和太监。由于从南京到北京时不能带上所有东宫宫女太监。因此如今他身边竟有一多半是新人。其中不知道多少是汉王赵王这两弟弟的眼线。更不知道有多少是父亲朱棣的钉子。堂堂东宫太子。心腹就这么些。够自由说话的的方只有这么一间小小的屋子。

    “对了。瞻基带回的那个条陈你看过没有?”朱高炽见张氏点了点头。便又放松了身子。靠着那柔软的垫子闭上了眼睛。“父皇看人倒是有一套。张越并非单纯用新奇之说游说君王的人。倒是能脚踏实的一步步考虑。为人也确实够坦然。当然。他这次多半是为了他那位岳父。就只是因为在场。又和夏原吉一同共事就下了狱。父皇如今的脾气愈难测了。对了。父皇年纪大了。张辅此次随同征。你说若是有万一。这大军。”

    虽说是女。但朱高炽虽说身为东宫储君。却不敢和大臣有太密切的往来。况且杨士奇等人都是正人君子。更不是能商量这种露骨话题的人。因此一直以来。张氏便一直充当着倾听和出主意的角色。此时听到大军二字。她面不禁微微一变但片刻就恢复过来。“殿下需知道。行勋贵的家眷都京师。而现如今。即使你想向张家卖一个好。亦是有心无力。

    皇上若是听劝。就会在北征之的节骨眼上让六部尚书一下子少了三个。况且。张辅这个人和寻常勋贵不同。在战场如何我不的而知。但只看他从交回后再朝中的表现就知道。他节制谨慎。甚至比文官更小心。”

    “可二弟还常常写信。”“那又怎么样?满朝勋贵。哪怕是掌京营的柳升。还不是一样和汉王有书信往来?总之。殿下占着大义名分。从内阁到六部。京师文官之中几乎没有偏向汉王的。况且杨荣金幼孜必定随同北征。再加上御马监亲军。勋贵们没有足翻天的力量。汉王不像当初皇上。殿下要知道。自从靖难之后。王就再也不曾领兵打仗。哪是昔日再悍勇的将军。二十年的安逸富贵日子过下来。决计不可能成为第二个父皇。”

    这一对一人之万万人之上的夫妻俩彼此对视着。仿佛这样就能从各自眼睛里找到最大的鼓励和支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方才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咳嗽声。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皇上刚刚带着皇太孙殿下。衣卫护卫出宫。”

    看清是钟怀。朱高顿时眉头一皱。虽说是天子垂衣而治天下。但朱棣这个皇帝又是北巡又是北征。从来都不把既有的规矩放在眼里。因此带着朱瞻基微服出宫也不是一两次了。他略一吟便问道:“知道父皇是去哪里么?”

    “听说是去英国公府。”

    这并不是一个让皇太子夫妇感到讶异的的方。让他们忧心的却是棣常常带着朱瞻基四处走的习惯。须知昔日第二次北征的时候。朱棣直接把人带到了战场上。瞻基甚至还因为某个太监的贪功差点出事。朱棣一向希望培养一个上天子。朱高炽的身体是没有希望了。安知这一次北征就不会再次带上朱瞻基?

    钟怀顿了一顿。又:“另。皇上还宣召陈留郡主随行。”

    闻听此言。张氏顿时笑了起来:“永平公主上次来见我的时候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是父皇把女当女儿。对陈留主比对她这个女儿还好。殿下不能结交外臣。却不对郡主好些。我很是喜欢郡主的干净爽利。那样明朗的女孩儿。皇室太少见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父一而已,夫亦一而已

    为要预备北征,因此英国公府上下也一扫往日的平静忙碌碌了起来。张家世代将门,张玉张辅父子都养了几十名家将家丁,上阵时作为随从亲兵,平日则是看家护院。这其中如同彭十三这般的家将早就放免了为平民,而家丁上阵三次就予以脱籍,死伤皆有优厚抚恤。于是如今听说随同北征,就连府中的寻常青壮小厮也都踊跃相随,一时间竟是不患人少患人多,连王夫人也跟着忙了好几天,几乎忘了自己的生辰。

    她记不起来自有人惦记着,因此今天还是小小操办了一番。

    虽说并非整寿,外头事多,她吩咐了不用宴客一概俭省,但因着顾氏打了李芸赵芬和杜绾三个孙媳妇一同来送礼,又带来了年纪最小的张菁,因此满屋子还是热热闹闹。转眼间天赐便即将年满两岁,虽说体格算不上十分健壮,但比起昔日落地时那种孱弱模样,如今的他出落得还结实,这会儿便在上房地上满地乱走,那模样恰是高兴极了。

    忽然,外头的帘子被人高高打起,却是有人进来。正蹦得欢快的天赐瞪着小圆眼睛看了片刻,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是谁,旋即就一溜烟敏捷窜到了母亲脚边,只探出脑袋瞧看。眼见儿子这般情形,王夫人不禁哑然失笑,又起身相迎。

    “老爷,这孩子果然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你。”

    “君子抱孙不抱,天赐落地就是顶尖的富贵,要是宠坏了成了纨绔子弟,到时候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已经有你疼爱着,我自然得对他严厉些。”

    张辅一面说一面向三个媳妇颔还礼,旋即就板着面孔看着躲在王夫人身后的儿子。果然,在乳母提醒下,天赐方才上前憨态可掬地跪下来磕头含糊糊叫了一声爹爹。王夫人情知这会儿地上太冷,究竟疼爱自己好容易才得来的儿子,待到张辅点过头之后连忙上前把他拉了起来。面对这情形,张辅不得不摇摇头,直到三岁的女儿张恬上前乖巧地行礼,他的态度方才缓和了许多,竟是还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虽说吩咐了头一切从简,但想着既是生日是各房那些姨娘也无不想着竭力巴结,自早上起就一个个往这儿送礼,直到王夫人借着有客,这才一个个打了,只留下惜玉在旁边伺候。此时已经是晌午辅既然进来了,惜玉便出去吩咐传饭,当下又是摆桌子上菜安箸忙碌碌好一阵子,大伙儿便稳稳妥妥吃了一顿最是简朴的生辰宴。只是看着那三个侄儿媳妇,王夫人少不得一个劲去瞅乳母抱着的天赐,心中忍不住有些怅然。

    若是这个孩子能早得十年今就该盼着他娶亲了。

    吃过午饭,张辅自是回书房去料理之后北征的事宜,王夫人留三个侄儿媳妇说了一会话之后,就吩咐惜玉代她将她们送出去。虽说因杜延请冯远茗调养天赐的缘故,她对这个侄儿媳妇最是感念,但如今杜下狱的事情至今没有下文忖度张家人口多>难处,便不好在其他两人的面前流露出过分的亲近来礼更是是一视同仁绝无亲疏之分。

    出了王夫人那院子。赵芬便睨了一眼惜玉总觉得有些刺眼。因张起待她素来是淡淡地并不亲近。婆婆东方氏又素来难以容人一气之下回了两次娘家都没得到家里人撑腰。如今对张起那些房里人只好眼不见为净。看到容貌姣好地惜玉。她忍不住想起自己屋子里那两个丫头。为了防着张起偷腥。她几乎是日夜防着。怎么王夫人偏这般大度?

    惜玉却仿佛没看到赵芬那频频量地目光。这送出去地路上。她便笑吟吟对三人说道:“眼看赳哥儿地年纪也到了定亲地时候。夫人前几天还说起。赶明儿要去见见老太太。也该趁早定下来。三位奶奶若是有什么可心人。也不妨对老太太提一提。毕竟是素日有交情地。他日进门之后>间岂不是更加和睦?”

    情知这不过是随口一提。因此杜绾和李芸对视一眼。不过答应一声并不往心里去。毕竟。这等大事。她们小辈断然没有插手地份。而赵芬微微一愣就撇了撇嘴。当下就笑道:“四弟现如今还只是一个监生。这前程说不好。而且大伯至今还在交没能回来。这会儿若是说婚事。恐怕京师里头那些顶尖地名门都未必能答应呢!”

    这话旁边人听着自然都觉得刺耳。李素来和这个弟媳不亲密。此时便皱了皱眉。杜心里正惦记着自己地父亲。乍听此言不禁回过神来。见惜玉满脸尴尬。她略一忖度就笑道:“二嫂别忘了四弟乃是长房长孙。再说。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这结亲若都只是看眼下不看将来。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佳话。四弟为人天性纯良。科举上纵使小挫。将来未必就没有大放异彩地机会。他入国子监时间不长。却是升了两堂了。”

    “谁升了两堂?”

    人边走边说话。跟着地丫头婆子都是落在后头。因此注意到垂花门那边空空荡荡没个人看守。这会儿听到这声音。众人齐齐往出声地那地方看去。现一个老背手进门。顿时全都愣住了。清醒过来地杜绾看见那老戴着乌纱折上巾。身穿秋香色织花仙鹤纹斜领袍子。背后须臾又跟上来一个身穿大红福寿纹锦袍地年轻人。紧接着就瞧见了朱宁。她登时再无怀。果然。这时候就只听惜玉惊呼了一声。

    “天哪,是皇上和皇太孙!”

    虽说李和赵芬都是出身名门,但闻听是皇帝,她们仍然是大吃一惊,一时间慌忙退避一旁行礼不迭。而惜玉即便曾经见过皇帝两三回,可不是在人堆里随众叩头,就是在王夫人身后不敢抬眼,虽说隐约认识能提醒一声,但应对起来她也不比别人好到哪里去。一面手忙脚乱地跪下一面在心里咒骂起了外院那些糊涂的下人。

    这么大的事情不尽早通报,难道要吓死人么?她不过是一个侍妾,待会如何答话?

    当初张玉娶儿媳的时候,朱棣还曾经便服去喝过一杯喜酒,之后王夫人入宫见张贵妃,他见过几次,这会儿看路旁那几个跪拜行礼的女眷中似乎没有王夫人,瞧着仿佛也并不全像姬妾的打扮便淡淡地问道:“今儿个府里怎么这么热闹?”

    朱宁此时已经出了杜绾,心中不由得埋怨起了朱棣的心血来潮。这微服出巡原本就已经够胡闹了,刚刚到了英国公府之后,朱竟然还硬是不放人进去通报径直往内宅来,若不是这样么会偏偏撞上这么几位出门?幸好刚刚没听到什么有干碍的话,否则就糟了。

    她正斟酌着该怎么开口,却有人应声答道:“回禀皇上日乃是英国公夫人的生辰,所以臣妾三个奉了家里长辈的命前来恭祝道贺,不料想竟能在此面见天颜。”

    朱平日不言笑,群臣面圣尚且战战兢兢会儿听那女子声音清脆沉稳,他不禁有些意外。想着既是王夫人的生辰却只有这么几个来,料想必然是家中亲朋,因此打量着那已婚妇人的打扮,他顿时在心里思量了起来。

    八月末的天气已经很有几分寒,跪在地上的滋味如何这简直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宁虽担心杜,但想到这几天朱棣那种难测的态度实在不好贸贸然出声提醒,只能站在那儿干着急。果然一刻朱便开口问道:“你们几个报名吧!”

    皇帝既然话,这会儿当由长及幼李芸一直都听别人说皇帝如何喜怒无常,这会儿她强忍畏怯之心叩头应道:“臣妾羽林前卫千户张妻李氏。”

    赵芬虽说平日里事事都想:在前头,但这会儿腿肚子哆嗦得厉害,声音也有些颤抖:“臣妾金吾左卫百户……张起妻赵氏。”

    “臣妾兵部武库司郎中张越妻杜。”

    “你是杜宜山的女儿?”

    听到杜应是,朱棣顿时恍然大悟。他缓步上前,在众女面前数步远处停了下来,若有所思打量片刻,这才淡淡地说:“朕有一句话要问你,若是为了乃父要陷乃夫于大难,你可舍得?是夫一而已,人尽可夫;还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没想到皇帝忽然会抛出这么一个苛刻的问题,杜绾不禁呆了一呆,旋即便轻轻碰了碰头:“回禀皇上,父一而已,夫亦一而已。若是只为家父便要陷他于大难,他日不但臣妾问心有愧终生难安,就是家父也必定难容。”

    “娶妻当娶贤,当日张越选了你,眼光果然不错。”

    撂下这么一句话之后,朱棣就负手前行再也不曾回头。看到朱瞻基急忙跟上,朱宁也不好多说什么,使眼色杜绾也没法看见,她只好一跺脚追了上去。而等到那边众人过了月亮门,惜玉方才连忙爬起身来,顺手就扶起了身边的杜绾,又去拉李芸和赵芬。现那两个都是浑身瘫软,她也没功夫劝了,连忙说道:“三位奶奶恕罪,既然皇上来了,我得赶紧进去照应一下,不能相陪了。”

    眼见惜玉带着几个人匆匆往里头跑,回过神来的赵芬不禁使劲揉着疼痛的膝盖,冲着那背影冷笑道:“毕竟是跪习惯的人,竟是没事人似的……话说三弟妹,你可真够有面子,竟然能够让皇上说这么一句称赞的话。

    啧啧,看这样子,杜大人只怕不日就能放出来吧?”

    杜却没有去接赵芬的话茬,望着那一行消失在月亮门里头的背影,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候,她忽然觉察到有人在拉自己的袖子。

    “嫂嫂,那位就是天下最大的皇上?”

    见小丫头眨巴着眼睛瞅着自己,杜绾便轻轻点了点头:“没错,那就是天下最大的皇上。”

第四百四十九章 不患天崩患心异

    朱门风流第四百四十九章不患天崩患心异

    ,将录功向来以北征功为第一。可张辅由于征交址错过次北征。心里总不免有些遗憾。于是。他固然对于此回皇帝再次亲征也颇有些嘀咕。准备的时候却不遗余力。此时此刻。在书中亲自擦拭完了自己那身许久没有上的甲胄。他便吩咐彭十三为自己穿戴了起来。继而又配上了御赐的佩剑。

    然而。这一切刚刚做完。那书房大门便忽然被人推的大开。满心恼怒的他正要出口呵斥。下一刻就认出了进来的这一行人。登时瞠目结舌。愣了好半天。他终于醒悟到这会儿不该站着。可那沉的半身鳞甲穿在身上根本没法跪拜下去。于是便手忙脚乱的吩咐彭十三上来解甲。结果一偏头却瞧见己这个心腹家将早就跪在了的上。

    进了内书房的朱棣端详着面前满身甲胄不知所措张辅。面上的阴一扫而空。转而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见张辅笨的要屈膝下拜。他方才笑呵呵的摆了摆手:“别忙活了。甲胄在身无需多礼。朕和你不差那么一丁点礼数。看来朕今天这一趟却是来对了。朕很久没看到过你这一身甲胄的英武模样了。张辅。还记朕为你赋的那一《平安南歌》否?”

    这甲胄穿戴甚为繁琐。张辅一个人实在是没法将其解下来。此时只能躬身一揖。听到这《平安南歌》。顿时脸上涨通红。旋即朗声道:“臣至今尚能背诵”

    “记的就好。不用背了。”朱棣见张辅竟然一张口就准备背诵。顿时哑然失笑。“朕可不是当初那个昏庸的赵王。问什么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如今年过六十还打仗你才四十许。不至于连朕都比不上。还有。你那个儿子的好好教他骑射。就像朕调教皇太孙一样。一定要让他成器。”

    “臣遵旨。只是犬如何敢与皇太孙殿下相提并论。”

    看到那一君臣的融洽的模样。朱宁忍不住去看了看朱棣口中那个英武果毅的皇太孙。见朱瞻基的面上微微有些红她顿时莞尔。朱瞻基轻轻嘘了一口气之后。亦是现朱宁在看她遂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悄悄退出了书房到了外边。因院里有数十名锦卫。更有锦衣卫指挥使袁方。他们俩性出了院子走了几步就站在了空无一人的夹道中央。

    “听皇上刚刚的口气。这次北征也许要带皇太孙你随行?”

    朱瞻基想起永乐十二年那趟北。心里却没什么美好的回忆。由于朱宁在宫中住了很长一时间。他对于这位比自己小了整整四岁的姑姑倒是没什么戒备心。当下就叹了一口气:“七年前那是我战场初阵。兴许是见了血一不可收拾。竟是追着瓦剌残军一直到了九龙口。结果身陷重围。直到眼,还常常做噩梦。不经历那种情决计没法想到和蒙元打仗的艰难只击溃击败。无法彻底灭杀。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反过来吃了。”

    闻听此言。朱宁的点打趣戏之意立刻消失了。而朱瞻基顿了一顿。随即便苦笑道:“而且。我至今印象更深刻的就是那回北征回来半路上不少将士就已粮尽。要不是小杨学士出主意将士之间彼借粮等回到中原之后-有有司加倍偿还。只怕在半道上就会支撑不下来-次出征便是将士几十万于国库负担太大。”

    作为长在王府墙之中的皇族郡主。朱宁虽说也曾经悄悄溜出王府去看过大相国寺灾年济灾民。虽说也曾经看到过黄河于开封决口那种可怕的情景。虽然也看到过开封人市上插草标卖人的情形。但她还不需要考虑这么沉重的话题。

    此时此刻。她隐感觉到朱瞻基对于北征的那一丝不。随即便自嘲的笑。“都是我无知。竟然把这等大事拿来玩笑。”

    “除了母亲。我还是头一次对别的女子说这些。若宁姑姑你无知。恐怕天下几个有见识的女子了。好了好了。不提这些。我却和宁姑姑看法不一样。皇爷爷那一次是想让我历练历练。但那次之后他就醒悟到战场上刀枪无眼。恐怕是未必会带我去的。但是。听皇爷爷刚刚对杜宜人所说的话。恐怕张越一定会随行。而且还必仅仅是随行。”朱瞻基为人极其敏锐。细细思量朱棣刚刚那番明有所指的话。一个个可能性接二连三的浮出了脑海。但又一一被定。想到祖父起初仿佛未雨绸似的张越放进了部。他越觉的这是故意的。想到前几天打听到的消息。他渐渐抓住了一丝隐约的念头。然而。这毕竟不同于上次让朱宁去带信。他思量再三。最终却还是没有多嘴。

    尽管杜并不

    渲染今天在英国府见到了皇一事。但那时候在太多。因此回家之后去回报顾氏的时候。赵芬就把事情说了出来。顾氏如今虽说是太伯夫人。也曾经随班入去王贵妃灵堂拜过。却只是远远望见过一回朱棣。所以对于今天三个孙媳妇竟然撞上天子微服出宫。她自然异常注意。于是。赵芬少不把事情始末一脑儿都说了个分明。末了才冲着李芸努了努嘴。

    “皇上确实就是问的三弟妹若是了父亲要陷丈夫于大难可舍的。我可是一丁点都没胡说。不信老太太问大嫂。”

    在顾氏的逼视下。李芸招架不住。只能讪讪的说:“弟妹说的确实都是实话。”

    为了父亲要陷丈夫于大难。这话究什么意思?

    这时候。屋子里顿时一片安静。别说孙氏这个当母亲的满心惶惑。就连顾氏也不由心中安。冯氏看到东方氏坐在那虽不言声。却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感觉她不禁想到一直在交址那种危险的方呆着的丈夫。心中也有些窝火。性就轻轻咳嗽了一声。

    “越哥儿素来是人自有天相。上料想不过是提醒一声罢了。老太太不用悬心。就是杜大人。之前也经脱险过一回如今又没真正做错什么事情。也不可能一直关着。如今倒好。这家真正需要操心的人却没人管。不需要操心的人却人人都惦记着。”

    东方氏闻便冷笑道:“大嫂你这是什么话。大老爷固然人在交址。可我家老爷还不是一。大哥还能太太平平当他的文官。可我家老爷却亲自率军平叛。知道会有什凶险。”

    “二老爷身边少说还有朝廷将士。可家老爷身边只有寥寥几个随从。”

    “可你别忘了。这武伯的爵位。门的富贵乃是我家老爷用军功拼来的。”

    “若不是凭着我家老爷出仕之,和英国公亲厚。二老-里会有那么好的机会。”

    眼看两位太太嘲热讽竟是争执了起来。几个丫头顿时面面相觑。而顾氏见两人说出来的越来越离谱。顿时气急败坏的将手中的念珠砸在了的上。又厉声喝道:“吵了。小辈全都在这里。你们两个大人成何体统。爵位富贵是老二挣来的。二媳妇你的意思是不是除了二房之外。大伙都该搬出去。碍了你的富贵?这爵位还不是世袭的。若是照你这个招摇折腾法。迟早便是连一油星子都剩不下来。想想你之前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眼看东方氏面涨的通红。冯氏心里头正快意。却不料婆婆忽然对自己怒目而视。下一刻。一阵训斥便劈头盖脸砸了上来。

    “你也是一样。说话缠枪夹棒。指量我听不出来?如今我还在。这家里还没分家。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是你丈夫没错。但那也是我儿子。难道我不想着老大能回来奉养我这个母亲?老大虽然不。你说说这家里头有谁亏待了长房的人?学什么不好。偏学那刻薄偏激。好好修身养性”

    “还有老三媳妇。既然如今孙子也有了。你也该赶紧回南京。撂着你家男人在那儿算怎么回事?菁丫头留下。你过两天便动身。”顾氏索性连同孙氏一块作了。这才转头看着三个孙媳妇。口气亦是愈严峻。“皇上说的话也敢拿来说嘴。若是让别人知道还道是咱们张家没家教。都各自跟着你们婆婆回去。好好想想相夫教子孝顺公婆。”

    直到把儿媳孙媳都给赶了出去。氏方才坐在那里呆呆出神。忽然抓着胸口面露痛苦之色。旁边的白芳状骇的魂不附体。一面慌忙打小丫头去通报各房随即请大夫。一面吩咐人去倒热水。好容易撬开顾氏牙关灌了半热水。却依旧不见好。房的主人们还不曾过来。她这下子顿时更慌了。就在六神无主之际。忽然有人撞开了那门帘闯进来。

    “小-姑娘。”

    小五才进垂花门就遇上了一个往外头叫嚷着请大夫的婆子。于是便一路飞跑了过来。这会儿她也来不及一口气。轻轻一搭脉。又见顾氏已经是呼吸困她连忙从随身的布包中取出银针。吩咐白芳将人放平解开衣裳。准确的从内关**足三进针之后。她就轻轻捻动提拉。继而又在心俞和三阴交斜进针。不多时又在肺俞和列缺进针。一组一组轮番施为。好半晌氏缓过神来的时候。一大群人方才涌进了屋子。个个唬的做声不的。

    老太太快七十了。可千万别这时候有事。

第四百五十章 亲长

    朱门风流第四百五十章亲长

    于兵部最近和户一同忙着调饷运饷。武库司更要的调派的军队征兵器。分行军堪合。定出各的卫所精兵抵达京师的时间表。同时协同其他各司安排安营的点等等。因此这天张越回到家里已经是酉时一刻了。才一进西角门。他就知了顾氏病倒的坏消息。大吃一惊的他也来不及多问。忙拔腿赶往北院大上房。一进院子就看到里头有人出来。

    “还好小五赶来的及时。总算是及时缓解了。以后就用我刚刚留下的那个方子慢慢调养。老太太年纪大了。遇上天气变化总会有些不适应。这病作的时候会气促咳嗽。伴有心悸。还的日日用针灸。只是恕我说一句实话。年的人有这个病也就罢了。但老太太毕竟是年近七十的人。这病一次次作下来。要根治是不太可能了。也只能减缓些病痛。”

    张越正好听到冯远对旁边的张张起交待这些。心中登时一紧。连忙赶上前去。看到他过来。冯远茗便淡淡点了,头。继而又对小五吩咐了一番。无非是下针的时候该注意什么该忌讳什么。尽管张越听着急。却不好贸然打结果还是张将他拉到了一边。将下午的那些事情说了个大概。末了才叹了口气。

    “冯大夫说这病应当是从前就有。但当初大约作不厉害。所以祖母没当一回事。这次她气不轻。于一作便是来势汹汹。只不过不干你和三弟妹的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算来算去。张越怎么也没想到此的由头竟然是因为自己而起。面色顿时有些怔忡。因张那时候并不在场。说话也实在没什么条理。他心里仍不免疑惑眼冯远正在对小五面授机宜。他索性就拜托张张起待会出去送一送。己打起帘进门。来到东边屋子他看到靠墙的大床上放下了一半青幔帐。灵犀正坐在床边。便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去。

    床上的顾氏正坐喝水。瞧见灵犀背后忽然多一个人。她愣了一愣就笑道:“越哥儿什么时候也起了灵犀。走路竟是不带一丝声息的。

    别死沉着张脸我特意吩咐不去兵部衙门惊你。不过是小病而已平日我也常有个疼脑热的。算不的大事。而且小五来及时。几针下去就好多。”

    “我刚刚实在是吓一跳。好在您气还好。冯夫已经交待以后每天都让小五过来给您针灸把脉。不过是丁点病。您的身子向来康健。自然不会有事的。”

    人非草木。虽说最对顾氏只是。少有爱。但这些年来。张越深深感到家里这位老祖宗和那种老古板不同。不论是端起长辈架子训人。还是拉着手说知心话。抑或是不动声色的抹平了家务事抑或是在各房婚事时分田庄给的。让家里人在做官时没有后顾之忧。抑或是以情动人以理服人。虽说顾氏并不是完全没有私心偏爱。但那点私心并不可恨。反而可亲可爱。此时此刻。握着老太太的心里却在想着冯远那些话。

    一直以来他都已经惯了这母坐镇大宅若是有朝一日老太太去了。恐怕这一大家即便不会像张辅张张兄那般生疏冷漠。要像现在这样亲厚也是难能。

    看到张越满脸顾氏误以为他因为先前的事情自责。便开口说道:“这事情怪不的你媳妇。更怪不的你。朝中勋极多。各人宠眷不一。像你二伯父这不过是最末罢了。否则他何苦的了伯爵还要往交去?你大哥二哥看似在军中混了不差的前程。但究竟不如你入了皇上的眼。所以我自然格外操心你的事。毕竟。张家小一辈里头你最识大体。将怕那爵位变成世袭。你大哥能顺当袭爵。兄弟姐妹却还是要你照应的。没想到那两个已经是长辈的人心里都是那样可笑的想头。若是了。怕是一大家子就散了。”

    “祖母。”

    顾氏感到抓着己那只手陡然一。这才止了话头。因笑道:“你媳妇那句很切。父一而已。夫亦一而已。哪边都不是能轻易舍弃的。也不能为了谁就牺牲了谁。我虽说敬重杜大人的为人。但绝不愿意你为此陷入危难。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尽救他没错。但切忌不要碰的头破血流。以杜大人的性情。却想必不希望看到你为了他的事情犯错。”

    “祖母放这些我都明白。”

    点点头之后。顾氏拉着张越又吩咐了几句。旋即方才打了他回房。等到人走了。她方才露出了一丝掩不住的忧色。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这心悸已经是老毛病了。多年来不过是小

    可是现在。她轻按了按胸口。眼见灵犀打起帘她方才定了定神。

    顾氏这一病。各如今便都在各的院子里用晚饭。西院也是如此。这一顿晚饭上。由于今天忽然生的这档子事。孙氏心情不好不作声。杜满腹心事也不作声。张越的脑子里公事私事全部揪成一团。更是不作声。单单不作声也就罢了。偏偏人人都沉着一脸——于是。面对桌子上琳琅满目的五六个碗。一贯喜欢热闹的小张菁终于忍不住了。忽然把面前碗筷一推跳下了椅子。

    “就算祖母生病了。家干嘛都这个样子。”一嗓子嚷嚷出来之后。母亲和哥哥嫂都看着自己。小丫头更是满脸气的。“简直要憋死人了。我没胃口。回房去了。”

    孙氏本就不放心把女儿丢在这个宅大院。自己却一个人回南京。眼下儿子的岳父出事下狱。今儿个儿媳又遇到皇帝问出那种问题。她正满肚子憋闷。一听这顿时再也按捺不住。竟是霍的站了起来:“这里哪有你说话的的方。吃了一半就要退席。这是哪门子的规矩。我以前就是这么教你的?”

    张越倒是被张菁一嗓子给叫回了神。眼见小丫头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他便站起身来。牵着她的手把领到了门外。

    把人交给跟出的乳娘。他这才弯下腰对小丫头说道:“你就放心回房去。这里有哥哥在。头一定还你一个平常那样子的娘。一个平常那样子的嫂嫂。”

    看到张越让人安的笑脸。张菁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随即拉着乳娘的手破涕为笑的走。张越重新回到屋子里。见氏仍旧是面色不好看。他就咳嗽了一声:“娘。今天不过是二嫂饶舌惹出来的事端。原本压根没什么事。不过是皇上一时兴起对妹问了一句罢了。结果大伯母二伯母没事找事闹一通。还气病了祖母。你跟着生什么气。”

    “我这不是担心么?”孙氏扫了一。又气道。“我只有你这么个儿子。如今眼看皇上连那些尚书大臣都不放过。又是关又是抄家。我在京师看着都是心惊肉跳。怎么放走?还有。你一向是重情重义的人。若是干出些出格事情。我爹怎么办?再加上菁儿这么小。就算有儿照应。万一你们这儿有个闪失。总之就是四个字。我不放心。”

    此时此刻。即使是刚刚心里很不滋味的杜。听到孙氏这四个字仍是不禁动容。今天的事情乃是始不及的勾当她也没想到会惹出这样大的事端来。这会儿竟不知道说什么。就在这时候。她忽然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压了肩膀上。旋即就听到了张越的声音。

    “小杨学士曾经有一句话:事君体。进谏有方。以悻直取祸。吾不为也。娘。我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卵击石的事情非但无益而且有害。我是那么愚蠢的人么?妹今天对皇上说的那一席话也已经道明了岳父的性子。要是我真的碰的头破方才让他的脱囹圄。恐怕他出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狠骂我一顿。您就放心走好了。菁儿自有妹和我照应。”

    一番话说的孙,总算是面色缓和。接下来张越少的又是哄又是劝。这才把人送了出去等转身回到屋内。他就对杜笑道:“有时候哄娘还真是和哄小孩子差不多。若是之前她曾经给你脸色瞧。妹你别放在心上。娘从来有口无心的。”

    “我哪里有那么心眼。”杜见张越特意说这个。烫贴的同时脸上却有些烧。紧着却不放松的问道。“爹的脾气我明白。你的脾气我也明白。所以我才能对皇上说出那样的话。可你真是确定。皇上只是一时兴起随口一问?”

    张越原想随口搪塞过去。但杜死死盯着。他思量了又思量。最后只一摊手道:“究竟如何我也不知道。毕竟还没有风声。我只是武库司郎中。难道要让我带兵打仗浴血沙场建下军功才放了岳父。这不合情理。皇上还不至于在大事上头犯糊涂犯无聊。总之你就安心吧。”

    ps:哎。有老太太么个奶奶真好。不过话说回来。深有感慨。现实生活会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作者的文字。俺爹娘很好。非常好。估计网络写手那么。我爹娘那样鼎力支持的估计不多见。所以啦。人生阳光灿烂。充满幸福。连带着偶笔的情节基本上还是比较阳光的。哇咔咔。月中了。大家有多余的月票没?如果有就投给俺。作揖拜谢。嘿嘿

第四百五十一章 暗夜起杀机

    礼监太监的位子虽然没到手,但如今6丰这个少监第一号实权人物,这炙手可热的程度可想而知。从甫一上任一直到现在,下属和小太监几乎把他逢迎到了天上,这日子和他当初在御用监事事都得受张谦挟制截然不同。即便是先前初掌东厂权威赫赫的时候,他也不曾这么风光过。

    虽说他惦记着黄俨的下场不敢太过分,但该享受的时候他却不会放过。与那些只能在廊下家睡大通铺的杂役宦官不同,以他的位份可以在皇城司礼监所在的胡同中拥有一座三进宅子,可生**财的他仍然不满足,又笑纳了别人送上的一座宫外住宅,晚上多半时间便歇宿在外头,这点小事自然无人理会。

    这天晚上,几个大商人联袂请他在京师顶尖的万香楼喝酒,等到散席的时候已经是宵禁时分。已经有七八分醉意的他被两个小太监搀扶上了轿子,旋即便吩咐前往东厂衙门看看。坐在晃晃悠悠的车上,他死死抱着怀中那个沉甸甸的匣子,嘴里哼起了歪调的曲子。

    “一朝权在手,就把令来行,看我黄金作瓦银作墙……”

    也难怪他高兴,这匣子里除了一对白玉马之外,更有一叠金灿灿的金叶子,都是那些大商人的孝敬。

    虽说他如今不是御用监少监,但位子上去了,逢迎的人自然多,况且张谦如今常常在皇帝面前伺候用监的事情并不多管,他的面子还有些用场,只要分润一些好处出去,这也不算什么捞过界因此他自是收得心安理得。

    宵禁之后的京城一片静,虽说勋戚贵族的大宅门里头偶尔有些笙歌燕语传出,但大多数地方都已经熄了灯,路上也极其昏暗,6丰这一行前有人开路,后有人护卫中间乃是四人抬绿呢大轿,自然是异常醒目。几拨巡夜的卫士原本还要上前巡查,待看清那前导的装束刻就缩了回去。

    能够使唤锦卫作随从的,他们这些当兵的怎么惹得起?

    一路回到了东厂衙门,6丰被人着到了议事厅,往居中的太师椅上一坐灌下一碗醒酒汤,他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随便听了几个番子奏事,他便挥挥手打走了他们。然而,其中一个番子磨磨蹭蹭落在了最后,直到别人都走了,那人方才回转了来。

    “公公有一件要紧大事禀告,可否让别人回避一下?”

    闻听要紧两个字本闭目养神地6时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打量了面前地人片刻现这又矮又胖地番子眼睛小小地。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地狡黠气息心中不禁有些不喜。随即就嗤笑道:“这是当年跟着咱家下江南地亲信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卖关子。不想说就滚。咱家不吃那一套!”

    那矮番子犹犹豫豫地扫了一眼6丰背后地那个精悍护卫。见他用某种不善地目光盯着自己。顿时觉得后背心冷。连忙解释道:“小地没有其它地意思。只是事关重大……小地一直都管着京师西北积水潭那一块地方。那边虽说没有顶尖地权贵。但也有一些科道官员住着。所以小地一向盯得紧。上个月。小地现那儿有一座宅子古怪得很。平日里只有一个人出门采买菜蔬肉食。买地东西却够好些人吃。偏宅子里其它人从来都不露面……”

    6丰这会儿酒意还未完全醒。听这家伙唠唠叨叨说这么一堆。顿时更加不耐烦了。当下就一拍扶手骂道:“别罗嗦。说重点!”

    “是是是。小地留心了好几天。终于有一天逮着了破绽。那天午后时分。有一辆黑油马车在这宅子前头停下。有一位姑娘带着两个随从进去了。看模样仿佛是富贵人家出身。没多久宅子里就有一阵吵闹。然后就没了声息。可根据小地在高墙上偷听地结果。仿佛是那叫嚷地人被人堵住了嘴。所以。等他们出来。小地就悄悄一路跟着。几乎累断了腿。这才总算是跟到了地头。您猜猜那是什么地方?”

    “你要是再敢卖关子。信不信咱家让你试一试锦衣卫地十八般手艺?”

    矮胖番子原本沾沾自喜想要表功。这时候才讪讪地作罢。连忙压低了声音说:“马车停下来地地方乃是阳武伯府地西角门。小地生怕看错了人。事后还设法打听了一下。结果听说那位姑娘乃是阳武伯府老夫人地大丫头。如今是给了那位小张大人地。小地猜想那座宅子里头必然是要紧人。所以就削尖了脑袋打探消息。结果总算是有了结果。”

    ,6丰再也没了刚刚的漫不经心,他双手一撑扶+来,最后还是保持了坐姿,声音却有几分掩不住的迫切:“结果如何?”

    “那是阳武伯的长子张曾经金屋藏娇的女人,结果被老夫人给现了,这才藏在了那儿。”眼看6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大失所望,仿佛下一刻就要怒,他慌忙解释说,“公公听小的说,这看上去仿佛是大宅门的家务,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那个女人是张之前去东南平倭的时候带回来的,身份非但不明,而且可得很。而且,小的在打探这消息的时候,还无意中得到了另外一条要紧的消息。”

    他这回再也不敢卖关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就赶忙说道:“阳武伯之前不是从西南带回来一个二房么?听说阳武伯出去交之后不多久,这个二房竟是忽然跑了!若她是寻常小门小户的女子也就罢了,偏生那是云南芒市土司的女儿。公公您想想,这交的补给全都得靠云南,阳武伯一走,她也走了,这其中不是分明有鬼么……”

    “好了好了,别说了!”

    强自忍住那怦怦直跳的心,6丰就没好奇地一摆手道:“咱家还以为是什么事,竟都是些大宅门中狗屁倒灶的勾当,他娘的你这听壁角的功夫倒是顶尖!咱家这儿是东缉事厂,不是那些妇人闲话的地方,你竟然一味纠缠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一把年纪活在狗身上了!”

    劈头盖脸地痛过后,他却又缓和了一下脸色,慢条斯理地说:“看在你还算忠心的份上,没有辛劳也有苦劳,去账房支领三百贯钞,以后别傻呆呆盯着那些勋贵家!”

    那矮胖番子先是被骂得转向惶恐不已,继而又听到这奖赏,这心情陡然之间经历了天上地下的变化,自是被揉搓得没了脾气。他感恩戴德地答应一声蹑手蹑脚退出门,6丰确看着他的背影面露阴冷,继而变轻轻喝了一声。

    “梁铭!”

    见自己用惯那个小个子护卫应声转过来行礼,6丰就轻轻抬了抬下巴:“找个机会解决了这个家伙,另外得要确定他没把事情说出去。不论是他曾经对谁提起过,找出那些人,一个个都解决掉!记住,这消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直到梁铭出了议事厅,6丰方才长吁了一口气,两只手死死绞在了一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和张越那交情固然不错,但人家家里有两个世袭的勋贵,他这个太监算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不论是皇太子还是皇太孙登基,将来的张家即便没了权势,这富贵总不会少的,可他就不一样了。若是没了权势,他就是想当富家翁都不可能!

    能够攥着张家的把柄,就有资格得到更多的东西,更何况,这天下日后归属谁还难说得很……黄俨固然是输得连命都丢了,可那是过早表露立场,他可不会那么蠢笨。

    情知这一夜是不用奢望梁铭能够回了,因此在东厂衙门里头耽搁了一会,6丰就点齐了一众人大摇大摆地回家。比起宫中,这宫外的宅子既有丫头也有媳妇婆子,自然比那些只会殷勤小意服侍的太监强,一番伺候之后,换上簇新中衣的他心满意足地爬上了床,那四肢百骸都感到一股难言的快意,几乎是转眼间就进入了梦乡。

    也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6丰感到一阵阵口渴,翻了个身才想叫人,却忽然感到脖子上一凉。他勉力睁开眼睛,看清楚脖子上架着一把明晃晃的玩意,那满腔睡意顿时都给人吓跑了,上下牙关也不禁打起了架。

    “方宾是你逼死的?”

    “你怎么知道……不,不是我!”6丰几乎是本能地问了一句之后,旋即便醒悟了过来,惊惧交加的他感到喉头上那冰冷的东西逼近了几分,慌忙又加了一句,“那天去灵济宫进香的还有陈留郡主,兴许是她说了什么……”

    出乎他的意料,那个全身都躲在帐外的人忽地话锋一转,却是笑了起来:“6公公你不用急着把罪责推到别人头上,我和方宾没有关系。而且,你能够把方宾逼死,我那位主人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杀你?我此来只是想提醒你,我家主人初来京师,以后你这个东厂督主别忘了多多照应一二。另外,6公公当初在青州收的那些银子,还有这些年中饱私囊捞得钱,我家主人可是都有数。”

第四百五十二章 红颜非祸水,轻纵却取祸

    走了之后好好照应自己……凡事多想想,千万别管有什么事,每个月记得往南京捎信……趁着你和绾儿都还年轻,好好努力多生几个儿女,这以后万一老太太一定要让你纳妾,总不至于越过嫡子嫡女前头去……总而言之,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如今我也看开了,官当得再大也不如阖家平安强……”

    站在码头上,面对孙氏那犹如和尚念经一般的唠叨,张越又好气又好笑,好容易将满脸不放心的母亲劝上了船,眼看着那船高高升起了风帆渐渐驶离了岸边,他这才挑动嘴角微微笑了笑。孙氏口口声声让他别冲动,可她那冲动劲却是了不得,刚刚临上船前还咬牙切齿狠似的对他说,回去之后一定要打红鸾和张赴母子回京。

    父亲大人,这回母亲回去了,您就自求多福吧!

    看见孙氏仍然站在船尾对自己招手,张越只得又伸出手来挥了挥。良久,直到那船上的人影再也分辨不清了,他这才转过身来往回走,等到胡七迎上来,他刚刚那春风和煦的笑容无影无踪,当即沉声问道:“你早上说的那件事如今怎么样了?”

    “东厂那个番子梁铭已经依照6丰的话灭口,这种人留着对袁大人和少爷您都没用,反而是祸害,杀了就杀了,反正这帐本就得算在6公公头上。此人没有对别个说过这种事,所以就算要提防也只要防着6公公就是了。方姨娘的事情袁大人已经下令各地锦衣卫格外留心,但直到现在还没现端倪,她应当是自有一套匿迹的方法怕难能寻到。至于大少爷的外宅,据袁大人至今为止弄到的消息,只怕那女人和倭寇脱不开关联。”

    “你是说她和倭勾结?”

    “因为那艘船上的人已经找不到了,袁大人也是根据船找到的几条大概线索。

    但其中一很值得注意,说是那船乃是松江府的一个商人租下的,那商人和松江府第一大户那位杨二少关系密切。而就在朝廷大军平倭之后,松江府还传出过消息是杨二少死了。但据锦衣卫查探,杨二少应当是失踪,同时失踪的还有家里的不少财物以及一个婢女。”

    虽说对二伯父张攸说过没有草菅人的习惯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张越手上直接间接的人命已经有几百条,所以他并不是怕手上沾血,而是不想妄动杀心。此时,他心头杀机大盛,但一想到张因为前头那位心上人的缘故,或多或少地对这个女人动过真情不免要多多考虑。细细思量了片刻,他便又对胡七吩咐道:“事到如今,你对我说实话,眼下锦衣卫的地位不比从前,以袁大人的秉性绝不至于什么预备都没有,他对你们是什么交待?”

    对于张越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七顿时有些讶异,犹豫了又犹豫最终还是在那炯炯目光的注视下吐露了实情:“袁大人如今渐渐把锦衣卫暗谍一部分一部分剥离了开来,原属于锦衣卫的那条线仍归锦衣卫,他新建的那几条线则逐渐交卸了给我,除了其中一条,其余都是我掌总。大人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不在位子上,得为了自己和您将来考虑。”

    知道方已经在留后路张越心中很是松了一口气。旋即便若有所思地问道:“不在你掌控中地那条线掌总地是不是当初地范兮妍。如今地林沙?”

    “少爷您怎么知道?”七没料到张越竟然一猜就准面上登时露出了难以掩饰地古怪之色。“那丫头虽说是女流。手段却激烈得很。我曾经乔装打扮到她那里去要过情报。结果差点被她认出来。她谁都不认。只认袁大人。要说您可是给袁大人举荐了一个忠心耿耿地部属。就是沐头对袁大人恐怕也没有她那么狂热。”

    狂热……难道自己当初一时起意举荐出去地竟然是一个天生地密探料子?此时此刻。看着胡七那古怪地表情。张越也渐渐觉得心中犯起了嘀咕。只那丫头是范兮妍也好。是林沙也好。却是和他再也没什么相干。反正那是袁方地麻烦。因此他转瞬就丢开了这层考量。

    “趁着东厂还没有那么快动作。梁铭又打听到了那个女人住地地方。咱们现在立刻过去。我也就请了今天一天地假。以后若是要再请假。恐怕赵尚书再也不会允了。”

    “少爷不知会老太太和大少爷?”

    “祖母眼下还病着。不要去惊扰。回头我再去解释。至于大哥。他好容易才平静了下来。我去找他无是勾起他地心绪。再说他地错不比那个女人少。再说。今天这种日子。不适合干那种煞风景地事。我只是想再当面看看那个女人。关了这么久了。希望她放聪明一些。”

    时值深秋,运河中尽是从南边过来的粮船,码头上尽是靠漕运吃饭

    和苦力,甚至还有几艘兵船,于是便给这热火朝天~几分肃杀。看见张越转头望着繁忙的码头,胡七立刻明白了那一层意思,点点头之后就跟着张越穿过码头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往外走。好容易从人群中挤出一条道到了外边,几个随从早已牵着马等候在那里,主从两人便上前和他们会合,上马之后,众人自是快马扬鞭离了通州,不多时就上了至北京的官道。

    由于人原本是顾氏安置的,张越从来没有打听过,因此这回还是头一次来。好在胡七早就向梁铭了个仔细,一群人从德胜门入了北京城之后就直奔积水潭附近的羊房胡同。由于北京城如今还是地广人稀,因此这一片几乎没什么住户,就是官府中人也难能上这儿来。他们这么六七个人风驰电掣进了胡同,竟是也没惊动什么邻舍,顺顺当当就找到了地头。

    胡七敲了好一阵子,那黑漆大门方才张开了一条缝,里头的门房看清了门前这一大帮子人,顿时大吃一惊,慌忙拉开了两扇门,讪讪地迎了出来:“三少爷,怎得是您?”

    “我来看看。”

    张越言简意赅地丢出四个字,却是再也不解释,径直跨进了门槛。这时候,胡七朝自己的三个兄弟打了个手势,见他们各自散开望风,他就把呆头呆脑的连生和连虎赶了进去,又拉起那个摸不着头脑的门房进门。然而,等他亲自关上门,这才得知今天灵犀也来了。

    怎么会偏生这巧?

    灵犀完全没想到张越会这里来,得到讯息连忙出了屋子。看到果然是张越,再看看顾氏特地调拨到这里的那几个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上前屈膝行礼,随即又说道:“这快要入冬了,老太太早上还使我来看看暖炕薪炭是否都已经齐备,想不到竟然是又让三少爷您亲自来探一遭,如此一来,赵姑娘这一个冬天不愁了。”

    头一回来里的张越听灵犀这口吻,心中不禁有些纳闷。原以为之前那个女人已经逃过一回,这儿必定是如同看守犯人一般严密没空子,可眼下的情形仿佛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因现周围几个下人都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心中微微一动,便顺着那口气笑道:“我只是过来随便看看,既然有你,祖母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关了我这么一个又不能杀又不能放人在这里,老太太哪里会放心!”

    在门内偷偷看了一会听了一会,凤最终还是忍不住了,干脆打起帘子出了屋子。尽管过着形同软禁的日子,但她仍然日日打扮装饰,从来不肯亏待了自己。这会儿她额头上勒着银挑珠流苏抹额,上身穿着玉色印绣叶纹交领小祅,底下是桃红色凤仙绢裙,那妩媚的风情一概收起,脸上竟是流露出一种冷冷的凛然来。

    “关了都快一年了,这会儿还是第一回有头面主子过来,是打算放了我还是料理了我,也好给张家遮了这一条丑闻?倘若三少爷此来真是为了那个缘由,我还真是要说,你家大哥真是不够男人,当初在军营里头藏下我,之后又要了我身子的胆量上哪里去了?喜欢的时候便甜言蜜语,惊怕的时候就避如蛇蝎,若是我该死,难道他不该死?凡事只归结于红颜祸水,也不知道天底下的男人是什么货色!”

    灵犀每隔半月许会过来一次。她自小在顾氏身边伺候,一向信奉的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这一回回没少劝说凤盈,渐渐的方才让对方有了些松动的迹象,不时也和她说些心事。因此,眼见凤盈一瞬间又恢复到了最初那个油盐不入的模样,她心中不禁暗自着急。

    尽管知道自己极有可能打乱了顾氏的安排,但如今不比从前,由于事情已泄,张越也顾不上那么多。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满脸矜持傲色的女人,他却不接她那话茬,而是淡淡地说:“你说的没错,若非因为男人好色,红颜也不会是祸水。我大哥当初确实有错,可赵姑娘那时候也没安好心吧?红颜即使不是祸水,犯错了却不该轻纵,试问赵姑娘可还记得松江府那个可怜的杨二?”

    面对这最后突如其来的一句质问,即使凤盈久经沧海,这当口仍不免变了脸色。见张越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料想自己刚刚的神情变化都落在了对方眼中,她不禁心生悔意。想当初她就是被张越打乱了计划不得已离开上海县,结果如今还是兜兜转转落入了对方彀中!

    他可不是张那种好糊弄的男人,这是赫赫有名的张屠夫!

第四百五十三章 吃硬不吃软

    敞的院子中一片寂静,奉命在这里伺候看守的下人都张越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而聪明的灵犀却注意到了凤盈面色的变化,心底里免不了琢磨着松江府杨二这五个字。而张越仍是抱手而立,神情平静地注视着面前这个明显乱了方寸的女人。

    凤盈终于回过了神,她拢在身前的双手已经紧紧绞在了一起,长长的指甲陷入了肉里,但那种刺痛却比不上她心里的惊惶。强自压下心头不安,她抬手轻轻拢了拢额上那一缕流苏,竭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此时此刻,她不敢使出往日最自信的迷情手段,只能咬着嘴唇说道:“三少爷能否到屋里说话?”

    “好。灵犀,你跟我进来。”

    正扭头进屋的凤盈没料到张越还叫上了灵犀,脚下不觉一顿,编贝似的牙齿更是轻轻咬住了嘴唇。等到从堂屋进了东边的屋子,她方才转过身子,瞧见张越和灵犀也已经跟了进来,外头听不见什么动静,她又不自觉地伸手按了按腰间,心里渐渐有了些底气。

    “事到如今,三少爷可否明说,你究竟想要怎样!”

    “这话似乎应该问才对,赵姑娘你找上我大哥,究竟是打着什么主意?”

    “我打什么主意,你以为我想赖上他么?”凤盈从来都是最耐不住寂寞的性子,结果硬生生被张家软禁了将近一年,心底也不知道郁积了多少火气,因此她闻听此言顿时再也忍不住了,当下就反唇相讥道,“若不是他截下了我的船,若不是他一心把我当成了他那个心上人的替身,若不是因为他占了我的身子我又无路可走,我怎么会跟了他?”

    张越哪里被这女人随随便便一席话说动,张的性格他清楚得很,虽说有冲动胡闹的那一面时候也会做出些糊涂混账的事情,但对一个弱女子用强却决计不可能。否则,当初泗水街那位姑娘也难能清白。退一万步说,即使这女人没有勾引,但至少也是你情我愿,各得负上一半的责任。只是,刚刚她的表情却泄露出她确实知道杨家老二的事,这就很值得注意了。虽说他不知道两人究竟什么关系,但这却值得诈一诈。

    “你和我大哥孰是孰非这种勾当不我的事。我只问你,松江府杨家的杨二少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样一个问题即便是凤盈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心中仍不免一沉。张越不问她和杨进才的关系,而是直接问杨进才是怎么死的,分明是已经明白了前头一层。如此一来,她竟是没有什么回旋余地。

    即便是东拉西扯硬认。对方又怎么可能相信?

    良久。她才把心一横手轻下移了几分。面上却仍旧是若无其事地表情:“三少爷恐怕是当官当地时间长了。凡事神鬼。我乃是被几个海盗掳劫到了海上。没了名节。这才不得已跟了大少爷。恨地也只是他地薄情寡义。至于什么杨二少杨三少。我全都不认识……”

    她一面说。脚下一面微微挪动着步子。眼看距离门口地灵犀只有数步之遥方才猛地蹿了过去。手一按腰间带起一道寒光。寄希望于能擒下她再和张越讨价还价。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节骨眼上。她却只看到面前忽然一黑。旋即竟现原本放下地门帘兜头兜脸地向她卷了过来。即使她经过训练。身手比寻常女人敏捷时之间仍是手忙脚乱。等到她好容易摆脱了那厚厚地夹门帘。看到地却是一把正指着自己地钢刀。

    即便张越在进入这座宅子之前就吩咐胡七做好准备。但看着凤盈手上那把尖利地纳鞋底锥子。他那七分地警惕心顿时变成了十分。瞥见灵犀面色煞白。他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歉意。原本只是用灵犀来麻痹她知道此女竟是乖觉到舍他而去挟持灵犀。取舍之间颇有见识来他还是小瞧了她。

    “以你刚刚这破釜沉舟地模样来看。杨二少估计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既然你已经认定了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凤盈死死捏着手中那把锥子。却仍是不肯丢掉最后一丝希望“只不过。外头还有你们张家那么多人。若是你杀了我。必然没办法瞒住人。否则你家老太太还会留我到今天么?小张大人在外头那么大声名。想不到也是伪君子。难道就不怕下辈子遭报应!”

    “声名对我无足轻重,我这个人做人实际得很,对于亲人朋友以及那些值得真心相待的人,我自然是真君子。但对于不怀好意的人,我却并不介意当一个真小人。你一不曾正式进张家门,二不曾育有张家的子

    且刚刚还妄想挟持灵犀,我为什么不敢杀你?当初宁的一百多号人,这一年多已经全数枷死,无一幸免,你难道还以为我这屠夫的名声是假的?至于下辈子……人能把这辈子过好就不错了,谁管得了下辈子如何!灵犀,你先出去,否则待会老胡杀人的时候恐怕吓着了你。”

    感到那把钢刀仿佛又近了几分,再听到这一席冷冰冰的话,见灵犀跌跌撞撞出了屋子,凤盈只觉得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离了全身,那仅有的侥幸心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面对那个手持钢刀面对自己甚至连眼睛都不眨的大汉,她终于相信这一回一个弄不好就真没命了,心头一下子盈满了恐惧和不甘。

    “只要你放过我,你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从今往后,我和你们张家再无瓜葛就是!”

    “很好,把你的身份来历以及你和杨二少那些勾当,还有你上头下头那些人全部一五一十说出来。只要我认为你说了一句假话,休怪我不客气!”

    “你……若你硬是指认我说的是假话那又如何?”

    打量着那张失了镇定,甚至有些变形的脸,张越却只是哂然一笑:“那你就不妨赌一赌了。你不说,那么现在就死,你说了,或许还有活的机会。我这个人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不想等很长时间,你最好尽快选择。”他一面说一面对胡七点了点头:“老胡,我数到三,若是她还没有开口,那你就出刀杀了她。我记得你的刀工不亚于庖丁解牛,应该不会有机会让她出什么声音,一切就交给你了。”

    “是,少爷放心!”

    “一。”

    “二。”

    一片寂静的屋子里只有吞吞数数的声音,但凤盈却是感到一颗心跳得飞快。她自然害怕张越问出一切之后然后又杀人灭口,可她又不得不相信张越的话。他不是张那种大大咧咧的人,他真的做得出来!当张越面带讥诮,仿佛随时就能道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终于没有勇气去赌对方不敢在这里杀人,一下子松了口。

    “我不姓赵,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只知道从我记事的时候就被掳到了东番了,周围都是些狞恶的海盗,所以一直都生活在人间地狱,直到十四岁方才离开那儿。因为海盗需要补给,更需要钱,朝廷之前片帆不许下海,所以海盗不得不勾结内6那些愿意铤而走险进行走私的大户。杨二少太贪得无厌,最后事之后他在松江府呆不下去了,所以我原本打算带他和那些财货一起去东番躲一躲,谁知道竟是遇上了朝廷巡海捕倭。”

    说到这里,凤盈微微顿了一下,最后是咬咬牙说道:“他不是我杀的,只是因为听说是朝廷的船,抓到了也会砍头示众,所以他一时情急就跳了海,其他人也跟着不管不顾跳了不少,最后只剩下了一个不敢跟着跳的小水手,我教了他一番话,又让他把我绑起来关在舱中,剩下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隔一年多再听到东番两个字,张越不禁皱了皱眉:“那我问你,东番岛上的那些海盗可曾与其他人勾结?你在跟了我大哥之后,可还与原先那些人往来过?”

    “我不过是一个微不足的小角色,三少爷问这些不是强人所难么?再说了,东番已经被朝廷大军扫荡得干干净净,那些海盗的人头恐怕都已经烂在泉州等地的城门口了,我还和什么人往来?”

    “老胡!”

    凤盈只是讥诮地讽刺了一,就看到胡七挺着钢刀上来,顿时花容失色:“我真的没有和那些人再往来过,东番那么大,风声那么紧,他们肯定是和岛上土人暂时妥协躲起来了,我也不知道他们躲在哪里!至于他们勾结了什么人,我只听说是天潢贵冑,总脱不开汉王赵王这些亲王,顶多再加上什么驸马勋贵……”

    话音刚落,她就感到那钢刀缩了回去,还来不及松一口气的时候,肚子上就陡然之间遭到了一记重击。她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张越,张了张口想叫嚷,最终仍是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出口就昏了过去。这时候,胡七方才满意地收回了拳头,看着张越苦笑道:“少爷刚刚还真会装样子,就连我也信了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屠夫,我是杀人不眨眼的打手。”

    “这样的女人吃硬不吃软,祖母对她就是太客气了。”张越淡淡地一笑,旋即就吩咐道,“你把灵犀叫进来,我有话吩咐她。”

第四百五十四章 功虽未震主,权却招人忌

    于老大张信贬谪,老三张官位不过五品,因此武安张府既然挂着阳武伯府的牌匾,内中一应规制便是按照伯爵府而来。自从朝廷册封赐予了功臣铁券,顾氏的北院大上房以南又修建了一个院子,正中是五间七架清水起脊大瓦房,这便是东方氏起居正院,两侧则是耳房,东厢房西厢房都是三间之数,东西还各有两座小院,如今方水心不在,只有西边住着骆姨娘。

    东方氏出自开封豪富人家,但家里并没有什么做官的人,于是嫁进了张家这样的顶尖门户,她最在乎的便是那诰命两个字。

    如今得了阳武伯夫人的封号虽说心满意足,可顶头的婆婆从来都是火眼金睛不犯糊涂,同住的还有>和侄儿侄女等等,她这个当家主妇每每觉得掣肘重重,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丈夫儿子的身边人接连出事端,那竟是如同唱戏似的。

    “麝香,你娘去大庆寿寺点了长明灯上供,这香油的分量可别弄错了。”

    “太太,大庆寿寺的主持亲自点上了,老爷是每个月十二斤香油,大少爷二少爷是每个月五斤,这都是有定数的。再说,有好些勋贵都在那儿点长明灯祈福呢,这其中就有英国公家的小少爷,虽年纪,但还是每月七斤香油呢。”

    听了这话,东方方才放心了一些。她并不像顾氏那般在内屋供着佛龛,一年当中竟是有半年吃,因此这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举动做出来,心里还有些忐忑。想到之前和冯氏那场争吵,她不禁恨得牙痒痒的,继而便哼了一声。

    “如今是老太太在才压咱们扶那两家,只要老爷和儿起儿长命百岁,到时候走着瞧!不是我看笑话,长房二房如今都有了庶子,到时候少不得要分家产,咱们家儿起儿一母同胞从小就是最亲厚的,总比他们强!老太太一天到晚帮着越哥儿也不想想咱们家儿不显山不露水,如今已经是五品千户,将来若是老爷再建功勋,这爵位变成世袭,他就是世袭的伯爵,可越哥儿呢?任凭皇上看重,至今也只是五品的文官而已!”

    麝香乃是玲嫁人后东方氏挑上来的两个丫头之一,却是头等老实的,这会儿听主母说这样的话,她只能讷讷不作声。而旁边的雨珊却是口舌伶俐善于逢迎的凑趣地笑道:“太太说的是呢,如今是老太太偏爱他们,否则这分明是阳武伯府,本就该太太说什么是什么。老爷太太敬着老太太来由却是让他们得意了。就是方姨娘,太太还不是略施小计……”

    “你说什么!”

    东方氏原本听着还面笑容到最后一句却勃然大怒,打断了之后就冷说道:“别在外头听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就胡说八道!那个女人不知好歹离家出走,没规矩没体统,和我有什么相干?要是你以后再说这混账话,休怪我不客气!”

    看雨珊吓得如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再也不敢言声香不禁也缩了缩脑袋。有了这么一遭不快地经历。东方氏就再也不搭理这两个丫头自顾自地从藤箱里翻出一件又一件衣裳。看着那些大红玫瑰紫鸦青月白之类地鲜艳颜色。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当初年轻地时候。就因为张攸是庶子这个媳妇花了多少工夫来讨好婆婆。就连鲜艳衣裳也不敢穿今能穿地时候却老了。若不是她一向多一个心眼。老实巴交地骆姨娘也就罢了。那个比她年轻了许多地方水心岂不是就遂了心愿?

    “太太。太太!”

    就在东方氏咬切齿地时候。外头却响起了一阵叫唤。不多时就有一个中年媳妇挑起门帘往里头张望。认出那是自己地陪房旺喜家地。她便没好气地吩咐道:“有什么事情就进来说。躲躲闪闪算怎么一回事!”

    “太太。不好了!”旺喜家地见东方氏自己瞪了一眼。忙三两步上前来。看了一眼这两个年轻丫头。这才低声说道。“刚刚越哥儿赶回来去了老太太地大上房。我正好经过那儿。结果里头打了人出来。据说是越哥儿说方姨娘这件事一直捂着不行。需得打人报官……”

    “什么!”这下子东方氏顿时坐不住了。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极其难看。“这么一丁点小事就要去惊动官府。咱们张家地脸面还要不要了?老爷好歹是个伯爵。如今还带了兵在交打仗。若真地因为这件事有什么闪失。他越哥儿负得起这个责任?老太太真是老糊涂了……不行。你立马去外头拦着。我眼下就去见老太太说理!”

    北院大上房这会儿只有顾氏和张越两个人。连同白芳在内地所有丫头都被赶到了外头守着。由于之前才犯了胸闷心悸地毛病。顾氏这些天地精神并不好。饮食也如从前。倘若不是因为事关重大。不能不知会这位在家中辈分最长地祖母。张越并不愿意惊扰了这位祖母。把方水心之事地厉害点明之后。见老祖母当机立断命人去官府报备。他又原原本本将凤盈地来历解说了一遍。然后便深深叹了一口气。

    由于顾氏必定会求证消息来源,他少不得要编造一些谎言:“如果不是先前青州方家的主事人方青写信提到此事,又说起了那艘船和上头的人,我也不会联想到这上头,即便如此,我也没想到一诈就诈了出来。都是我那时候轻视了此事,若是听大哥提起之后就早些让人去打听查探,及早想办法处置,也不会落得如今这样两

    地。”

    “我原本还指望哥儿是一时糊涂,没想到他这么个争气法,竟是勾搭了这样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回来!”顾氏此时的口吻没有恼怒,只有疲惫,当下由张越喂着喝了些热水,她便淡淡地问道“慈不掌兵,老二临走前吩咐你的话就能看出他带兵的风格,他自然没错;你那时候的回答也没错,这杀人总不能当成杀鸡杀狗,拿人命当草芥,迟早别人也会拿你当草芥。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哥儿那里我去和他说底断了他的念头……”

    话还没说完,外头就传来了一阵喧哗,不一会儿,那门帘就被人撞开了,满面盛气的东方氏便闯了进来。看见张越正陪顾氏坐着,她一下子忘了行礼,新仇旧恨全都涌了出来。

    “老太太,听说越哥儿挑唆您把方水心的事情拿去报官?这不是瞎胡闹吗,咱们家是什么身份,即便算不上顶尖的勋贵那也是伯爵府,怎么丢得起那个人!若是让人知道咱们家居然出了个逃妾,到时候不但咱们这些女眷要被人笑话,老爷的面子又往哪里搁?既然人丢了派人慢慢寻访也就罢了找得回来最好,找不回来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天底下女人多的是,等老爷回来再寻几个妾或是屋里人,我也没什么二话!”

    看到东方氏忽然摆出这种气势汹汹的模样闯进来,又摆出这么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张越顿时眉头大皱。见顾氏气得直抖,他便起身说道:“二伯母大约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方姨娘若是寻常偏房番处置自然不打紧,可她虽不是明媒正娶却是黔国公牵的红线,不少军官去喝过喜酒闹过洞房的。更何况她乃是西南芒市土司的女儿二伯父这一次又正好是领军去交南,少不得要和那边打交道当口人跑了,别人会怎么想?”

    “我管别人怎么,谁牵的红线有什么打紧,国公难道还能管我阳武伯府的家事?我只知道不能为了一个区区侍妾妨碍了老爷的前程!”

    “可眼下她莫名其妙跑了件事,就是对二伯父最大的妨碍!”张越原本就不喜欢和东方氏打交道,这会儿更是觉得心头火起,“交南补给都是从西南转运,御史铁嘴一张,就可以说她这一跑就是二伯父勾连西南夷图谋不轨!二伯父之前虽说担任过总兵巡海捕倭,但那一回只有五千人,这次却是领兵数万!领兵主将原本就是人人盯着,与其让别人暗地一刀子捅在要害上,还不如先把此事揭开。皇上看在咱们家都是一心为国,兴许还会宽宥一二,总比日后事重重处置的强!二伯母要怪就怪那会儿方姨娘跑得太快,家里人想追也追不上!”

    “你……”

    东方氏此时噎得满面通红,可她虽说不怎么明白国事,却也知道张越这番话有几分可信,心底顿时又惊又怕。无论是自己去报官还是被人捅出来,倘若因为自己之前那一点小算计害了张攸,别说她那公侯夫人的梦会彻底破灭,只怕张攸回来之后更不会轻饶了她。

    尽管心里已经是翻江海一般,但她面上仍不肯轻易服输:“咱们家不说,外人怎么知道?哪个御史会吃饱了撑着管咱们的家事?”

    话刚落,那帘子再次被人撞了开来,这回却是白芳。她才一站稳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太太,英国公打了彭爷过来,说是有要紧的急事!”

    这会儿顾氏再懒得搭理东方氏,连忙命张越出怎么回事。张越一路出去,心里揣摩这要紧的急事,不禁更是惊疑不定。等到了自家瑞庆堂,他还来不及开口,彭十三就疾步上前躬身一礼。

    “御史台那儿有人进言,说是英国公昔日四征交,如今交总兵官又是张家人,英国公此次北征又将领左掖,一门一公一伯自古少有,乞皇上保全功臣,解张氏兵柄……这折子是今天下午送进的乾清宫,老爷那会儿正在御前,恰好丰城侯重病无法立即回朝的折子也一同递上来,皇上的脸阴得什么似的,所以老爷回来立刻就让我来报一声。另外,原本说北窜的阿鲁台又南来了,越少爷你在兵部多加留意,此事绝不在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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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尘封往事

    彭十三带来的这个消息给张越带来了不小的震动。他自然能体会这御史进言的深意——保全功臣四个字是假,解张氏兵柄五个字方才是真。只不过,彭十三既然说朱棣那时候的脸阴得很,足可见此事并非天子授意——这也不可能是天子授意。倘若如此,当初朝中那么多勋贵,何必选中张攸去当那个镇守交阯总兵官?

    功高震主历来乃是人主大忌,但对于朱棣这个半辈子戎马的天子来说,疑心病固然是摆脱不了的毛病,但这四个字却应该不屑一顾。开国功勋全都被他的老子洪武帝朱元璋大手一挥杀得干干净净,而眼下朱棣信赖的这些功臣都是他南征北战时的部属,要说武勋,谁比得上这个动辄亲征的皇帝?可即便有这一点,即便御史们已经被皇帝打击得狠了,但这种事情只要有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焉知不会发展成前赴后继的局面?

    张越揣着这心事将彭十三送到门口,恰逢胡七护送了灵犀回来,他就将两人带到了西边的自省斋。由于之前受了那样一场惊吓,刚刚和胡七去办事时又见识了张越很少见人的另一面,灵犀的脸色自是有些发白。看她这副模样,张越心中了然,便温言安慰了她几句,这才转头对胡七说出了刚刚彭十三来相告的事。

    “若这仅仅是一个人的意气用事也就罢了,怕只怕有人不顾圣意一再进谏,导致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方姨娘的事情你让人再多下一些功夫,务必把人找回来。刚刚我命人暂时不去报官,但三天之内要是再没有下落,什么面子里子也就顾不得了。要知道,当初交阯叛乱一再平定之后,皇上之所以不让大堂伯仿沐氏旧例永镇交阯,一是因为杀鸡焉用牛刀,二来则是因为不放心。二伯父此次出镇交阯满腹雄心,我不想因为此事拖了他的后腿,也不想……”微微顿了一顿,张越才吐出了后半截话,“也不想皇上因此再起迁怒。”

    对于胡七来说,前头的话他不过是听过就算了,毕竟无论英国公张辅还是阳武伯张攸,那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原本是袁方的人,如今是张越的人,但张越着重点明迁怒两个字,他立时警醒了过来,暗想只要没分家,这一家人原本就是荣辱与共的。于是他沉声应了一句,旋即就立刻退出了书房,预备铆足了力气先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灵犀往日只在内院伺候,张越这自省斋她还是第一次来。自打静官出生之后,她就又回到了西院伺候,只毕竟是顾氏使老的人,这两天由于顾氏犯了病,她还常常过去照料。连带着之前置办寿木衣物以及一色用品,就连顾氏之后那些安排也都嘱她一笔一划记下来。也就是老太太这一病,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到,这位老祖宗日子怕是真的不长了。

    此刻听着张越对胡七分派事情,她只觉得一贯印象中的他和此时此刻的他给人感觉大不相同。等到胡七一走,她正想找个由头告退,却只看到张越忽地站起身来,笑吟吟地看着他。面对这位重又露出和煦笑容的三少爷,她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灵犀,这些天你多多去陪陪祖母,我那院里的事情还有琥珀秋痕,再不济还有水晶那几个小丫头,你不用惦记着。和她多多说些高兴解乏的话,那些糟心事尽量不要拿去烦扰了她。你是祖母的心腹,一直替她经办一些要紧的事;如今我也拿你也是当作心腹,所以今天的事情也不想避忌你。那个女人的事情祖母已经答应交给我处置,回头我自有办法知会大哥,你不用操心。今天没来由让你受了惊吓,我向你赔礼了。”

    灵犀见张越躬身作揖,慌忙闪身躲避,原本因为凤盈而七上八下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还礼之后,她这才开玩笑地说:“奴婢当初就相当于老太太箱子上的一把锁,既然是锁,自然是老太太想怎么扭就怎么扭。如今锁虽换了个地方,但锁还是锁,自然会把要紧的东西锁得严严实实,决不会向别人吐露一个字。”

    “我还信不过你?”张越微微一笑,随即便说道,“去北院吧,再耽误祖母要等急了。”

    从东方氏刚刚嫁到张家到如今,顾氏一直都是她越不过的一道坎,即使如今也还是一样。张越一走,她原本还想趁此机会诉诉苦陈陈情,谁知道刚刚一声不吭的老太太竟是忽然摆出了婆婆架势,自己根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更让她难堪的是,那些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往事竟是被一桩桩一件件拎了出来,她简直怀疑还有什么是老太太不知道的。

    “二房既然有两个嫡子,你对骆姨娘和当初其他两个通房用的手段,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这心眼用到方水心身上!我是不喜欢她,这家里除了老二大约也没人喜欢她,但她毕竟不是寻常贱妾,做什么事情都有个底线!她好好的孩子没了,那也就罢了,可如今你挑唆着把人给弄丢了,甚至让人连路引都给她备办了齐全,人跑了还磨磨蹭蹭隐匿不报,你把全家人和老二当成了什么?我就撂一句话在这里,倘若人没事也就罢了,倘若再找不到人,老二回来的时候,你们夫妻情份也就差不多到头了!”

    刚刚吃张越那番话吓得不轻,这会儿顾氏如此不留情面,东方氏那惊惧顿时变成了羞恼,竟是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道:“老太太既口口声声把这些事情都赖在我身上,我也没什么好辩解的!虽则都说要不妒贤惠,可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老太太把这事情全都怨到了我身上,我倒是想问问,老太太若那么能容人,为何当初那两位生养了老爷和三老爷的老姨奶奶都早早没了?”

    此时此刻,张越和灵犀正好在门外,闻听此言顿时都怔住了。灵犀究竟警醒些,扭头瞧见外头屋子里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她便上前把人赶到了门外头,又厉声吩咐不许议论此事。而留在门前的张越犹豫了又犹豫,最后还是迈出了那一步去。

    那位姨奶奶早就过世了,倘若真是有什么糟心事在当中,以他父亲的脾气怎么会只字不提?况且,为着一个未曾谋面的人和顾氏闹生分,那又是何必?

    即便顾氏大半辈子修身养性,就是发脾气也往往揪着一个理字,面对东方氏忽然砸出来的这么个问题,她仍是勃然色变,这心头的火气就别提了。就在这当口,那门帘微微一动,却是张越进门,她方才把这口气强忍了下去,径直冲着他问道:“英国公差人过来为了何事?”

    张越斜睨了一眼东方氏,见她面色颇有些不自在,仿佛在后悔先前那番话,他顿时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才开口说道:“是御史向皇上进言,说咱们张家一公一伯,乃是我朝前所未有,恳请皇上保全功臣,解张氏兵柄。”

    饶是顾氏想过各种可能性,甚至还想到是不是张攸的事情发了,但一听此言,她仍是倒吸一口凉气。勋贵皆在五军都督府,要说掌兵,却无事不通过兵部,所谓的兵柄原本就是空的,若是没有上命,谁也指挥不动一兵一卒。细究起来,所谓的解张氏兵柄,无疑便是彻底投闲散置,连五军都督府的职司都不能保留。若是那些御史更较真一些,焉知不会牵连到尚在兵部任职的张越?

    东方氏却面露喜色,但看见顾氏面色阴沉得可怕,张越亦是忧心忡忡,想起张攸素来是最不甘寂寞的性子,她方才没有开口说什么不带兵反而更好的话,索性找个由头便告退了。而张越留在上房很是劝慰了祖母一番,又逗留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起身离去。他前脚刚走,顾氏就把灵犀叫了进来。

    “刚刚老二媳妇的话你和越哥儿都听到了?”

    见灵犀轻轻点了点头,顾氏登时拧紧了眉头。这世上不嫉妒的女人原本就不存在,即便是从古到今那些张罗着给丈夫纳妾的贤妻,心里往往有这样那样的算盘,她又怎么会例外?她的丈夫当初通房也有几个,但正儿八经的妾却只有两个。张攸的生母是她做主从外头抬进来的二房,为着就是压下那几个通房丫头,结果那一位却福寿不永;另一个妾是张倬的生母,是丈夫硬要娶进门的,只一向闷葫芦的脾气,生下张倬没两月就撒手人寰。如今再想想,张倬的母亲进门之后就是多病,并不怎么见人,现如今她竟是连她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她可不像她那二媳妇那么亏心!

    而回到屋子里的张越陪着杜绾连屁股都还没坐热,刚刚抱起孩子,外头就再次传来了一阵叫嚷。他放下静官打起门帘出去一看,院子里那个媳妇就嚷嚷了起来。

    “三少爷,兵部紧急差了人过来,说是什么……什么紧急军情,让您赶紧去衙门!”

    面对这样一个硬生生泡汤的假期,张越只能在心里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这多灾多难的一年,还真是没完没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人临危境,可见真知

    台掠兴和!

    敕陕西都司、中都留守司、直隶、徐州扬州宿州等九卫以及西三护卫选步骑一万四千三百人明年春至北京。

    敕镇守宁夏宁阳侯陈懋步骑六千五百明年春率至北京。

    敕西宁平凉河州临洮等精选精锐土军,不拘名数,土官都指挥使李英及诸指挥明年春至北京。

    尽管先前兴大狱的阴影还未散去,但一连串的征令让整个朝廷都陷入了片忙碌之中。摩拳擦掌准备全力出击的都察院御史们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丁点都用不上劲,素来左右逢源惯了的都御史刘观眼见情形不对,遂连忙约束了那些科道御史。于是,当中官传旨,说是皇帝从杨士奇所谏,在之前殿试得中的进士中精心挑选了十个人在都察院学习理刑时,这位都察院大佬自疑神疑鬼,心想皇帝是不是对都察院之前的穷追猛打有所不满。

    杨荣不拘小节,杨士奇豁达大度,两人相同的一点就是都喜欢提携后进结交寒士,即便是如今这种军务政务最最繁忙的时候,两人的宅子里时常有士子往来,其中既有本科刚刚得中的进士,也有各地颇有名声的举人,甚至还常常有布衣混迹其中。两人兴致好的时候还会亲自主持文会,那两座御赐的宅第之中自然常常一片热闹。而这热闹的背后,明眼人却能看出几分别苗头的意思。

    然而,两杨府上的文会之类素来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所有文会评鉴等等,选正式授职之后的官员都不能参加,这就堵上了都察院御史们参劾的口子毕竟,朱~这个皇帝对于文官素来苛刻,无论杨荣还是杨士奇都不愿意生事。

    这天乃是九月初九,晚上杨士奇府上照旧聚集了八个人,其中多半都是今科进士,只却没有和杨士奇同乡的状元曾龄,毕竟其人已经授了翰林院修撰。由于此次的进士大多数没有授官,不少人就把还乡进学变成了在京附读,这会儿几个熟悉的人便聊了起来。

    “虽说没能选上翰林,但老师这一回荐了廷益去都察院观政学习,这也是正途。”

    “你性子刚强,用在都察院就最不过了!”

    “能够有这样的机会还多亏老师举荐。只不过,今铁骨铮铮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这一次皇上北征,此番陈情的四位尚书因此取祸,都察院可曾劝谏过一个字?不得不说,先前的求直言诏把太多人吓怕了……”

    “廷益你就别纠结此事了,事已成定局,就连都察院刘总宪也不敢说话,你还只如都察院学习理刑,可别傻呆呆一头撞上去!先前皇上求直言的时候郭子英等几个人言辞激烈上书言事,果我等进士全都不得授官,焉知不是因此惹恼了皇上?”

    管家杨忠在门前只站了站,旋即吩咐门外伺候的一个小厮别忘了及时上去端茶递水,这才转身到了外头,心底却暗自叹了口气。

    虽说他知道自家老爷喜欢结交士子,也喜欢别人上门求教,但当初在南京那会儿物价便宜,老家泰安那儿还能时时捎带些土产过来,可今这北京的开销实在太大,即便是这些士子一杯清茶确实能打,可茶叶也要钱。如今还没到十二月,今年的禄米就几乎见底了,年关怎么办?

    揣着这份心思踱到了门口,眼见一个男仆正在挂灯笼,他眉头一皱就吩咐道:“天色还早,老爷又没回来,先挂上一个,另一个迟些。”

    那男仆答应一声,便把另一个笼里头的蜡烛吹熄了,正在此时,杨忠却冷不丁瞧见巷口边有一辆半旧不新的马车驶了进来。瞧着是自家老爷回来了,他连忙一撂袍子下摆,一溜烟跑下台阶迎了上去,等马车停下之后,他正要上前去搀扶,却不想那车帘一掀,竟是一个年轻人先跳下了车,紧跟着就扶了杨士奇下来。

    “啊呀,原来是小张大人!小的实在是眼拙,刚刚竟没有认出来。”

    张越逢年过节也常常给杨士奇拜年送礼,因此和杨忠打过许多次交道,此时便笑着点点头:“今天是九九重阳,家里先前酿制了不少菊花酒,一大早就蒸了重阳糕,所以我就趁着今日散衙早,回家取了自送过来,结果正在西四牌楼遇上杨阁老的车。许久不见杨管家,你那风湿老毛病是否好些了,上次的方子可管用?”

    杨士奇轻轻理了理坐得有些褶皱的官服,闻听此言就笑道:“我如今很少听到他嚷嚷腰腿痛,足可见你那张方子确实管用。我听说宜山的那个义也投在了那位冯大夫门下,能像他这样学问,同时又这样豁达的人着实少见,我自叹弗。”

    杨忠此时也忙附和说自己的风湿病多了,其他的话却不敢随便插嘴。吩咐人把马车停到南边马).去,他一面把杨士奇和张越往里头领,一面笑着解说道:“就因为今天是九九重阳,

    爷您的好些门生都早就来了,却也是和小张大人送的样。”

    在路上遇到张越之后,杨士奇便唤了他上车,这一路上也很是交待了一些事情。奈何毕竟有车夫驭车,他有些话很不好说,这会儿正打算把人带到书房再吩咐几句。于是,听到杨忠说今日有些门生来,他不禁犹豫了片刻,随即就笑道:“也罢,我和元节有些话交待,迟一些再去见他们。既然他们也带了菊花酒重阳糕,你吩咐厨房蒸糕温酒,让他们先填肚子。”

    等到杨忠走了,张越方才跟着杨士奇往里头走。绕过影壁,穿过后头的小门,便是青石板铺就的一条小道,却是寂静得很,杨士奇一面走一面说道:“还是刚刚那话,冯大夫医术固然是的,昔日竟是出自太医院,而且是因为仁孝皇后去世时那一场变故方才被逐了出来,这一条被人抓住就是把柄。另外,你那个妻妹毕竟先头是已故荣国公养大的,差不多是半个养,总不能由着的性子,你也该给她择选一位好夫婿。”

    “杨阁老说的是。”对于小五的事情,张越不想和别人说得太多,另外一边他却不得不留意,当下就解释道,“不过,冯大夫和我家并不是寻常医主关系,况且无论是我大堂伯那位独子,还是我家祖母,都多亏了他妙手回春。当年之事我也曾经打听过,英国公也曾经对皇上提了提,料想也不至于有人拿此事风作浪。”

    “你心里有数就好。”

    既然张越已经有所定见,杨士奇也就不在这个话题上多罗嗦,到了房静心斋,他推门进去,吩咐张越关上门,这才正色道:“由于开平兴和宣府大同等上报粮储不足,皇上今天之后差点一时怒起要杀了夏原吉,同时还连宜山等人一同怪罪了进去。

    要不是杨勉仁从旁婉转设法相劝,只怕西四牌楼明天便会多了场处刑。”

    以张越的品阶自然无法摸清今天下午生在宫中的事情,乍听此言,他不禁深感震惊:“夏尚书执掌户多年,无论是北征还是开运河抑或宝下西洋,一应开支都多亏了他居中调度,天底下还能有谁比他更能当这大司农?杨阁老,那时候皇上是真的要杀他?”

    “皇上今暴躁,杀人赦免往往就在一念之间,那时候应该是真的动了心。毕竟北荡蒙古乃是皇上夙愿,若是因饷受阻他自然不甘心。所以,今天皇上委了好几个御史前往理看北边各粮储军备,因为兵部有大批军器要调拨到那边,于是杨勉仁荐了你前往兴和。”

    纵使知道以杨士奇的谨慎留下自己必定是有要事交待,一个人震惊的消息之后又是另一个,张越登时皱紧了眉头。他在兵部已经有一年多,和在何处自然清楚,军备如何他也清楚。沉吟了片刻,他便抬起头来问道:“小杨学士定然不是无的放矢?”

    “先头谍阿鲁台北窜,如今他既然掠兴和,自然先前的消息只是使诈,因此和附近可以说是蒙元谍探横行,动辄有行刺之举,文官无不是视为畏途。之前皇上召见兵部尚书赵,问起人选的时候,他也面露难色,老半天举不出一个人来,皇上很是不满。今天与其说是杨勉仁的举荐,还不如说是杨勉仁看透了皇上的心意。”

    “这么说是皇上想要我去。”

    “杨勉仁荐了你之后,皇上欣然点头说,人临危境,可见真知。”

    明白了这一点,张越自然是心里敞亮。他每次都是去那些要紧地方,对于北巡兴和倒没有什么惧意。但是,他却不愿意单纯应下此事,当下便皱了皱眉。

    “若是圣命,我自然没有二话。只不过,先前御史还上书进言让皇上保全功臣,解张氏兵柄,今我再往兴和去,恐怕更多人会心有疑虑。”

    尽管张越没有明说,杨士奇是绝顶聪明的人,立刻明白了过来。张信张攸兄弟今都在交.,虽说一个在布政司任参议,一个领军打仗的总兵,总脱不了都在战地的事实。倘若此次英国公张辅也随军北征,再加上到时候张越在兴和肯定要和大军会合,张家在战场的实在是太多了。

    “此事我会向杨勉仁点一点,然后一同进言。这次应该还会有都察院的人和你同行,你若是有什么看中的人,不妨直接对我说。有皇上在,刘观那里应该不会为难。”

第四百五十四章 混账男人

    于如今高位妃嫔一个接一个地病故逝,因此勋贵命觐见多半是去拜见东宫太子妃张氏,宫中赏赐给各家女眷的东西多半都是以张氏代朱棣颁赏。这天,由于风头渐渐松了些,小五又上了门来,正好要出门的朱宁便干脆带着她去东宫拜见太子妃张氏。等入了东宫,想到小五素日那不拘束的性子,她忽地又有些后悔,生怕小丫头信口开河闯祸。

    然而,两相厮见的时候,朱宁才对张氏引见了小五,张氏就笑了起来:“宁妹妹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敢情那就是当初荣国公常常带在身边的小丫头!”她又比划了一个高度,面上满是和蔼亲切之色,“那时候你才七八岁,只有这么一丁点高,看什么都好奇,还缠着瞻基给你讲故事,你可还记得?”

    当初每逢北征北巡,道衍都是留着辅佐皇太子,之后皇太孙朱瞻基出阁就学,他又奉旨专为其讲课,因为小五太小丢在家里不放心,他便索性把她一直带在身边常常出入东宫,因此张氏一提到那段经历,小五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期期艾艾地说道:“都那么久的事情了,太子妃您居然还记得!我那时候不懂事,大约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朱宁还是第一次看到小五这般赧颜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的面颊,这才笑道:“我还怕你见了太子妃说错了话,想不到你当年更放肆的事情都做过!你这个小妮子,都是老和尚惯坏了你,这天下还有谁敢让皇太孙讲故事?”

    “那时候也多亏了她则东宫也不会有那么多笑声。”张氏见小五藕荷色绫子小祅,藕荷色百褶裙,却是不戴金银,只耳垂上缀着一对珍珠坠子,便招手示意她过来,褪下手中的一个白玉镯子给她戴上,这才笑意盈盈地说“好孩子,听说如今杜大人认了你做女儿,总算是荣国公之前没托付错了人。听说你还跟人在学医术?女儿家寻一个好夫君嫁了才是大事他的事情别那么较真。”

    小五虽说不怎意外头的事,却不是真傻,虽说心里不以为然,嘴上却不做声。虽说有心求一求,但看见朱宁在张氏旁边冲自己连连使眼色,她也就乖觉地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陪着张氏坐了一会,不多时皇太孙妃胡氏就前来觐见果她又收获了一支精致的凤簪,等到告退的时候,张氏又额外赏了四样表礼。

    出了东华门上了翟车,朱打趣道:“太子妃太孙妃一向节俭,节下颁礼多半也都是如此,你今天倒是得了大彩头。

    话说回来,怎得从来不说以往在东宫那些事?”

    “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小五撇了撇嘴,道“我记得那一回皇上北征回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大雷霆,东宫好些人都不见了,我认识的那些太监宫女也少了很多,我最初什么都不懂和往常一样爱说爱笑,所以太子妃常常找我过去说话……后来老和尚不太带我进宫了我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那一次东宫好像死了很多人……”

    朱宁原本就是机敏的人然之间:_到了永乐十二年因为太子未能及时迎驾而牵连无数的大案,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因小五闷闷不乐她便连忙岔开了话题。周王朱如今身体不好,因此她便径直载了小五回周王公馆。在门前下车时,她却惊讶地看到老总管亲自迎了出来。吩咐人领着小五先进去,她便在老总管的陪伴下放慢了步子往里头走。

    “刚刚来消息。汝南王又不消停。听说和世子争吵之后差点动了刀子。新安王也在旁边帮着汝南王。两位千岁爷话说得很难听。甚至连周王殿下都扫了进去。所以世子很为难。”

    听到汝南王三个。朱宁顿时皱眉。心中要多腻味有多腻味。她上头哥哥姐姐众多。但和她感情亲厚地却不多。但其中最令人讨厌地就是二哥汝南王。她实在不明白。建文年间分明是他出向朝廷举了父亲周王谋反。朱棣登基后却没对他怎样。朱竟是索性当作没这个儿子。偏偏和她一母同胞地新安王愣是与其亲厚。到头来上法场是不是也要一起做伴?

    “这两个混账男人……”含含糊糊骂了一声。她还想再骂。但想到长幼之分。她还是悻悻然住口。心想父亲在京师里头战战兢兢。那两个却唯恐天下不乱似地死命折腾。想了又想。她便开口吩咐道。“父王在地时候也难能约束他们。如今就更不消说了。此事不用去管。他们哪年不闹几回?这事情不要告诉父王。免得他不安。”

    老总管忙点头应是。随即望一眼四周。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先前不是说阿鲁台掠兴和么?听说里头有决议。要派那位小张大人去兴和。这看似

    新汰换军器。巡粮储整军备。但因为咱们王府里路。所以还打听到一些秘而不宣地消息。”

    得知张越要去兴和。朱宁只觉一颗心提了起来。这兴和以北就是草原。但凡蒙元入寇。那里往往就是突破口之一。而且那里向来只有武官没有文官。想到那虎头虎脑地小静官。还有这些天树欲静而风不止地那种态势。她隐约领悟到几分皇帝地心意。

    莫不是用此举平息悠悠众口?

    看到朱宁一下子露出了注意的表情,老总管不敢卖关子,忙说道:“阿鲁台这一次纠结了各部骑兵大约四万人,其中还有兀良哈朵颜三卫的人马。前一次掠兴和时,兴和守御千户所损失不小,恐怕如今尚不满千人。虽说宣府一向驻扎重兵,但蒙元谍探还是猖狂得很。这一任前头的兴和守备千户就是三年前上任的时候醉酒于田舍,结果被蒙元谍探所杀……”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越听越悬心!”朱宁只觉得心烦意乱,走了几步之后,她忽然转头看着这个跟了父亲一辈子的老总管,面色古怪地说,“这些都是要紧消息,没有父王允准动用暗地的探子,决计打听不到,你这所谓的门路从何而来?莫非是你为了巴结我,违令动用了不该动用的人手?公是公私是私,这一点我还分得清楚!”

    “郡主这话小的当不起,小的哪有那么大的胆子!”老总管没想到朱宁竟然这般敏锐,连忙出言辩解,但看到她仍是冷冷注视着自己,他顿时更觉得头皮麻,犹豫了一会方才轻咳一声道,“是周王千岁特意吩咐关注着小张大人那边的情形。”

    父亲?父亲关心张越的事做什么?

    饶是觉得事有蹊跷,朱宁仍是没想到这是父亲朱的手笔。此时此刻,她也无心和老总管多做纠缠,冷冷瞪了他一眼便进了仪门。等到了正房,看到小五正满头大汗忙着给朱针灸,她那位父亲大人正舒服地直哼哼,她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索性也不理会他们,径直进了东屋。吩咐丫头磨墨铺纸,她提起笔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会,就埋头写了起来。

    俟那几张纸上的墨迹干了,她便装好封用火漆封口,等小五走的时候,她就嘱咐其把信捎带回去给杜绾。

    小五前脚才走,朱宁便把屋子里的几个太监和丫头都赶了出去,这才转到了朱身前,似笑非笑地问道:“父王,你这些天怎么忽然决口不提我那婚事了?”

    面对这样一个单刀直入的问题,朱顿时愕然,旋即才强笑道:“不是因为你四伯一门心思忙着北征顾不得那许多么?咳,反正你的婚事也已经拖那么久了,不必急在一时,开封那地方三天两头大水,我也好趁着你婚事这机会在京师多住那么几天。怎么,阿宁你难道只想要你四伯,不要我这个父亲,一定要赶紧成婚赶我走?”

    这转移话题的绝对于别人都是一等一的有效,但朱宁哪里吃这一套,当下就把脸一板道:“父王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若是事情不办成,你是决计不会甘心的。那天你留下张越喝酒,事后酪酊大醉的时候还说过什么要那两个人的人品相貌,陡然之间却又什么都不提,却常常在外头逛!你可不要忽然弄出什么混账男人让我嫁给他!”

    看到朱宁撂下这么一句话扭头就出了屋子,朱的脸上顿时抽搐了起来。混账男人……这丫头的个性这么要强,要真是随随便便找个仪宾,恐怕以后他那个女婿必要被她当成混账男人。想当初他是曾经满腹雄心壮志,是曾经惦记着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可蹉跎了这么多年闲置了这么多年,那点心思早就磨灭得一干二净。倘若他不是亲王,就可以走遍天下尝遍百草;倘若朱宁不是郡主,目光也就不用局限在那狭小的圈子中,他就可以随便挑女婿……

    朱猛地将炕桌上的茶盏拂落在地,前胸剧烈起伏。他一直告诉朱宁说他是想献出三护卫却没有机会,一直说自己只想太太平平过日子……可是,他何尝想把自己手中最后一丁点自保之力交出去!没了三护卫,他从此就是养在皇帝卧榻之侧一只栓紧了铁链子的狗!

    说来说去,朱棣也是混账男人,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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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烫手的封赏

    一时的爽快当面刺了顾氏一句之后,东方氏毕竟婆的厉害,于是一连两天都没睡好觉。到了第三天,心中惶恐不安的她再也敢拖延,不得去了北院大上房向顾氏叩头请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自陈糊涂,就连先前做错的事也含含糊糊认了下来,那不施脂粉的脸上蜡黄蜡黄,像极了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媳妇。

    面对这种情形,顾氏虽说原本气恼得恨不得让张攸一回来就休妻,但此时此刻也只能勉强按捺住了心头厌恶,懒懒教训了几句话就打了她出去。

    如今毕竟不是从前了,若是闹出了休妻的丑闻,难道这家里就能很有脸面?东方氏毕竟还有两个嫡子,处置这一个自然好办,但这两个小的以后日子难过不说,怕还得要恨上了她这个祖母。这家里的太平能维持一时是一时,以后她两眼一闭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何苦快到入土的时候还让家里鸡犬不宁?

    家里上下都知道顾氏这一病今后说不好,于是凡事都顺应着这位老祖宗,三个孙媳妇自然是轮番在上房伺候。东方氏前脚刚走,后脚李便走了进来,笑说三房那边小静官闹腾得厉害,让杜绾回去瞧瞧。顾氏自然心疼重孙,忙不迭地吩咐杜绾快去。满心纳闷的杜绾一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看到的却是小五在院子里头来来回回直打转,顿时恍然大悟。

    “我还想小家伙平日就知道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怎么今天忽然变样了,原来是你弄鬼!今天你不是去见郡主了么,怎么这么快回来?”杜原本还满脸是笑,见小五那脸上满是焦急,她顿时心里一沉,“是娘出了什么事,还是爹爹的事另有说法……难道是你姐夫……”

    “都是郡主急急忙催我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只知道要紧得很!”小五从怀中掏出那封仍带着温热的信递了过去,眼见杜绾三两下拆开,她也连忙凑到了杜绾旁边踮着脚凑上了小脑袋,看了几行字就疑惑地问道“姐姐,兴和是哪儿?”

    “兴和在宣府境内……”

    杜读过不少书,而她对河地理的熟悉却多半源自道衍留下的那些图册。当初道衍去世追赠荣国公之后,那些书就都送给了小五,小五自然就拿回来给了她。张越上朝去衙门理事,他独自在家的这些时日事虽说也做做女红,但更多的时间却是在读书中度过,不但看完了张越的那些藏书,而且道衍留下来的那些图册也都给她翻烂了。

    此时,心头甸甸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兴和守御千户所在张家口堡和万全右卫之北,孤悬于长城之外,是靠近蒙元的第一线。虽说据险筑城,只有一千多人,但因为背靠宣府镇,大军可以随时驰援,又与开平彼此呼应以最是北边要地。我记得当初英国公练兵宣府的时候,曾经数次带兵巡视兴和开平两地。”

    “姐姐,你别说这些复杂的东西,我只问那地方危险么?”

    险……怎么不危险!她就知道。皇帝当时问她那句话是另有深意今果然是印证了!杜绾此时只觉心中翻腾得厉害。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五地问题。而眼看杜一声不吭往屋子里走只觉得满心焦躁不安。拔腿追上去直接撞开了门帘是不管不顾地说道:“若兴和真地是那么危险地地方。姐姐你一定要想想办法万别让姐夫去。”

    屋子里地琥珀痕正在做针线。听到这么一句话。秋痕顿时丢下手中地竹崩子。一下子跳了起来。而琥珀也一下子被针扎了手。却也来不及管那手指上地血珠子。跟着一块站起身。就连今天瞅了个空子从顾氏那边回来。正在里屋看着小静官地灵犀也惊动了。慌忙挑了帘子出屋。看到杜面沉如水。她便知道小五这话不是无地放矢。

    就在满子一片寂静地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不一会儿。在院子中干些杂活地水晶就撒欢似地进了屋子。一站定就嚷嚷了起来:“少奶奶。喜事。大喜事!皇上特旨授老爷奉政大夫。进勋修正庶尹。仍任应天府治中。少爷以前功未赏地缘故。进勋修正庶尹。加授奉政大夫。另赏表里十段。白金一百两。钞五百锭。还有赏少奶奶和小静官地东西。这会儿传旨地公公就在外头。因少爷正往家里赶。老太太特意让人来吩咐少奶奶一声。说赶紧预备着。”

    刚刚还被这危险两个字惊得满心恐惧。这会儿却来了如此喜讯。屋子里几个人不禁都显得有些转不过弯来。小五秋痕都是直来直去地人。闻听此言都以为先前那事儿不准。顿时转忧为喜;灵犀琥珀却都是心思重地。心里都觉得这无端封赏有些不对劲。

    杜绾更是拧紧了眉头。知道水晶这么个小丫头问不出别地来。她便三两句将其打了出去。左思量右考虑。她又嘱咐灵犀去二门打听打听封赏究竟是

    ,然后留下琥珀看着静官,自带了秋痕赶去北院大上

    匆匆赶回来的张越经过好一番折腾,随即才接下了这旨意。然而,让他极其诧异的是,这并非奖赏什么之前平叛的功劳,而是奖赏两年前他在江南防倭抗倭,以及开海有功。

    宁波市舶司开海已经两年,尽管市舶司的关税效应还不明显,但有一件事却极其明显,那就是争贡之事大大减少,番使不再是扎堆来,而且市舶司上缴的赋税比当初设想的情况要好一些。

    自然,这是因为海上巡查严格,走私还不算太猖獗,商税又实在不高,但最大的原因却是某个镇守太监没有因为黄俨而受到牵连,于是在账目上不敢作假的缘故。

    御马监少监海寿宣完这道旨意之后,等到张越起身就笑吟吟地说:“这旨意是完了,但咱家另外还有一个消息要捎带给小张大人。由于宣府粮储的事,皇上一连几天都不高兴,结果昨天小杨学士荐了小张大人你督宣府镇军械粮饷兴和开平。皇上今天已经点了头,而且还说都察院按例要派巡按御史,为了防止跟一个人去掣肘,可以随你挑人同行。另外,因此次北征宣府镇从征人数不下万余军器粮饷乃是重中之重,所以让你从京营调五百人随行。俟明年开春北征大阅时再把他们归入中军!旨意估摸着要过几天,咱家先给你提个醒。”

    张越没想到昨刚刚从杨士奇那里得到消息,杨士奇还说和杨荣商量合计诸如此类,今天海寿的内部消息就追在**后头来了。知道这个来自朝鲜的太监乃是贪得无厌的主,他自是不会让其空手回去等到把人请到瑞庆堂奉茶之后,转手那二百两白金的一半就到了过了手。而眼见走这一趟的回报比自己想象的更多,海寿顿时有意再多卖一个好。

    “我知道小张大人一定惦杜大人,前两天我见到6丰的时候还特意问过,他可是说了镇抚司诏狱里头也是分了三六九等,如夏尚书杜大人这样的决不会苛待,更不会有半点损伤,你就放心好了。其实你仔细想想就明白了,人是皇上关的,这要是轻而易举放出来,岂不是变成了认错……咳总之皇上的脾气你应该清楚,就用咱家多罗嗦了。”

    升官加爵于张家来说已经不是头一回,之前张攸的封伯和赐诰券比起张越这一遭自然要隆重得多,但都是中规中矩的循例赏赐。此次不过是封了张张越父子的五品勋级,附带的赏赐却是由妻及子。

    杜绾是金簪一对尚在襁褓中的静官却得了一副沉甸甸的黄金长命锁。长命锁乃是宫制莲叶鲤鱼式样,上头~刻着长命百岁福禄双全这两句俗气到极点的吉利话。即便如此几件东西仍然是被顾氏反反复复把玩,末了才吩咐杜绾藏好。

    了先头的教训这样的封赏并没有在家里引起轩然大波,无论东方氏还是冯氏都知趣地没有多嘴。顾氏对于其他的赏赐也没多在意接命人捧了东西跟着张越和杜回去,等到满屋子的人一走,她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由于身后有人着,张越和杜绾这一路上并没有多说什么,直到东西安置好,那些刚刚帮着搬东西的闲杂人等都走了,他方才感到自己的手一紧,低头一看,却是杜紧紧抓住了他的手,那力气竟是大得可怕。抬头瞧着她那眼睛,他第一次没有看到沉静内敛,而是某种仿佛火山喷似的灼热。

    “你既然道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为什么不告诉我!”

    张越闻言陡然一震,却没想到杜绾竟然已经知道了。这时候,原本打算往外头退避的秋痕顿时停住了脚步,一下子扭过了头,脸上满是震惊和担忧。灵犀和琥珀已经走到门边挑起了帘子,闻听此言也是斗停在了那儿,但更不解风情的小五则是转身一个箭步窜了回去。

    “姐夫,你真的要去那什么……兴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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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不知道当初有木有人看过《围棋的故事》那本书,俺不懂围棋,但很喜欢小道王的围棋小说,所以如今人家新书一出来我就掉坑了。友情推荐《下围棋》,很俗的名字,不过文风一如既往,所以尽管章节很少,俺仍然强烈推荐,作俺不认识,但书我喜欢_(

第四百五十八章 黑脸,白脸

    子里的炕上整整齐齐码放着彩绣辉煌的织金暗花云+雀罗、沉香遍地金绉纱、紫白锦以及织金妆花绒。在那摇曳的灯火微光下,这些来自宫中的表礼显得愈闪耀夺目,但屋子中的女人们却没有一个把目光放在这上头,全都紧盯着张越。

    “小五,回家去,今天的事情不许对娘说。”

    杜绾终于打破沉默第一个开了口,却是把冲着小五去的。小五满脸不情愿,张口想要反驳时,却看见杜恰是板着脸瞪她,吃这一瞪,她顿时恼了起来,随即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转身就出了屋子。这时候,灵犀忙拉了拉琥珀和秋痕,前倒是犹豫着挪动了步子,后却死活不肯动,那一双眼睛中满是执拗。

    秋痕自然不愿意走,此时此刻,她眼里只有一个张越。她自小就是服侍着他,眼看他一点一点慢慢长大,眼看他进学中进士入仕,眼看他升官娶妻,她的心中有过欢喜有过黯然,每一点每一滴情绪都是因他而起,对她来说,那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再没有其他。既然她什么也帮不了他,那么她能做的就只是陪在他身边,哪怕只是看一辈子也好。

    她不在乎将来不在乎名分,可即便什么都不在乎,但她却不能不在乎他的危险。

    看到灵犀琥珀那里干着急,秋痕却咬着嘴唇站在那里不动,杜绾不禁微微一愣,心里暗自苦笑了一声。见张越也往那边瞅了一眼即就挠挠头开始叹气,那一刻,她忽然想到了当初在青州时的情形,那时候在面临某种选择时,他也是如此时那般孩子气。

    “事关重大,昨日杨阁老也只是露一个风声,早说出来徒乱人心,所以我想等有个准信再说,谁知道竟然有人通风报信……别人大约没那个能耐,是郡主对不对?”见杜绾只顾着瞪自己却不作声边的三个丫头都在门边上挤成一团越索性拉着杜绾在炕上坐下,又指着左手边那一溜烟三张椅子说,“这会儿不讲那些上下尊卑的规矩,你们都坐下。”

    有了这句话,犀就松开了秋痕杜点了点头,她犹豫片刻方才在最后一张椅子上坐了。她甫一落座珀就在她旁边斜签着身子坐了下来,却是空着最上那一张。于是,慢了一步的秋痕瞅着那空着的头一个位子,虽说极其想挨着张越坐得近一些,但犹豫了半晌,她仍是去搬了个小杌子过来坐了杜绾下手的另一边,却冲琥珀灵犀没好气地皱了皱鼻子。

    看到三个丫头在这事上还免不了多一个心眼张越又好气又好笑,继而便先转头对杜绾说道:“先不说什么皇上就是想让我去单单说我如今的职司,大军军械转运便有脱不开的职责竟,如今兵部户部两位尚书都在负责督饷运饷,所以我走这一趟很自然。况且刚刚海公公知会了一声,这回我大约是去宣府,只不过会顺道去兴和转一圈。”

    这自然是对杜绾说的,但看到下面三张异常认真仔细的脸,他只觉心头某块最柔软的地方深受触动,继而便直白地解释道:“北边本就是军情要地,外人难免认为危险。

    我不是去送死。也不是去打仗。而且次还有京营护卫随行。只不过那边不比京师。也是苦些累些。但大姐夫那么一个世家公子都能在兴和一呆那么久。我又怎能畏难退却?”

    前头地秋痕没听懂。但最后句话她总算是明白了。刚刚那阴云密布地脸顿时变成了阳光灿烂。而灵犀听分明了大半。心中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暗想回头也能老太太万一问起。她照着说也能宽一宽她地心。然而。琥珀却从那前头几句话中辨出了一些其他地东西来。本待闷在心里。但看到秋痕那欢欢喜喜地模样。她不由心里一酸。眉头顿时一挑。

    “少爷。请恕奴婢多一句嘴。这巡视宣府自然也要去兴和开平这样地前方要塞。若是到了那儿忽然遇到蒙元大军入寇。到时候这是否算您地责任?”

    闻听此言。即便是原本如释重负。打算接下来谨守缄默不多一言地灵犀。也忍不住想到了另外一个要紧地地方:“少爷。您这一去还要等到明年开春和大军会合。恐怕不到六七月都回不来。如今老太太地病说不好。家里也有些乱七八糟地家务事。若是一个不好……圣命固然不可违。但您若还有什么打算。至少得和少奶奶和咱们通个气。家里人也有个盼头。”

    秋痕原本已经放了心。可这会儿听到灵犀和琥珀这么问。她顿时瞪大了眼睛。而

    等到那两个把话说完。这才扭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你看看。她们跟着你时间长了。一个个都精明得什么似地。所以说。别以为大伙儿都是傻瓜。尽只挑些宽心话。眼下你只要和咱们说。大约去多少时日。要带谁走。是否有什么别地算计。至于家里地事情自然有我照管。你也用只拿别人来糊弄咱们!”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张越这会儿算是尝到了作茧自缚的滋味。昨天杨士奇提了个醒,他心里头自然已经有了些计议。沉吟片刻,他便说出打算借此换了大伯父张信回来,结果秋痕立刻跳了起来。

    “少爷您就算有孝之心,可也不能一心只想着别人!大老爷那儿还有二老爷可以照应照应,但太太可是只有您这么一个儿子,您和少奶奶成婚不过两年多,小静官还只有几个月大。奴婢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您如今再为别人着想,万一老太太……这家迟早都是要分的,到时候他们是否记你的情份还未必可知!再说了,万一您走了,大老爷却回不来呢?”

    “秋痕!”

    这时候,屋子里一下子响起了三个异口同声的喝止声。灵犀素来知道秋痕的直爽,此时不禁担心她这话让张越不高兴;琥珀和秋痕当了多年的姐妹,生恐她这话让杜绾以为是指桑骂槐;而杜绾平日虽从不说什么,可哪里看不出秋痕那不曾掩藏的目光,这会儿却忍不住暗叹她的单纯心思,竟是不由自主地喝止了她。

    “秋痕,你太没规了!”冷脸喝了一句之后,看着那红红的眼圈,张越虽不想说重话,但想想如今一家子人尚未分府别居,一旦自己不在,秋痕这性格倘若犯事就是了不得的事,怕是连杜绾都护不了她,于是不得不继续扮黑脸,“琥珀,你带她回房,让她好好静一静思量思量,想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琥珀闻言忙站起身来,也不上秋痕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忙半拖半拽地把人往外走拉。而灵犀虽忖度没点自己的名,但仍是起身说自己跟着去瞧瞧劝劝。等到她们一走,张越方才重新坐下身来,却是对杜苦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一趟是完全为了别人,我一个小小的兵部郎中,若扈从北征顶多是寻常功劳,但这一次北巡,却是比当初下江南更大的机会。我看着就那么像毫不为己一心利人的好人?”

    即便是满心绪的杜,闻听此言仍是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旋即便嘴角一挑道:“怪不得爹爹曾经说过,温润如玉滴水不漏八个字,后四个字你贯彻得最好。也就是秋痕那个满心都只装着你的丫头,才会听着风就是雨,一下子就同爆炭似的直接炸了。好了,有什么话你就直接吩咐,待会我亲自过去瞧瞧她,你扮了黑脸,我若是不扮白脸,她怎么想得开?”

    张越此时也不再罗嗦,截了当地说:“第一,如今祖母身体不好,大伯母二伯母之间早有:,难免还会有些乱七八糟的勾当,只要事不关己祖母没话,你就任由他们去,但若是事情牵涉太广,比如说像方姨娘和大哥那位外室这种事,你就得多费心了。我这次留下赵虎,他一切都只听你的,你怎么说他都会照办。而且你但凡要打听什么消息也只管找他,即使是岳父的事,也可以向他打听。”

    不杜绾提出问,他又接下来说道:“第二,如今周王和陈留郡主虽说都还要留在京师,但他们自己也不容易,盯着的眼睛实在太多。所以你若是关心我的事,不如多去英国公府走动走动。

    你当初举荐了冯大夫,大堂伯和大娘都很记你的情,这些消息即使你不问,他们也会帮忙打听齐全。第三,小五如今不小了,你和岳母好好替她留心选一个人家。头一次岳父是因为我和你成亲被放出来的,这一回未必就不能。”

    张越说完了家里事,杜绾少得盘问张越此行究竟如何打算,夫妻俩这一商议就是小半个时辰,到最后自是饥肠辘辘。杜绾便起身到外头吩咐传晚饭,谁料才打起帘子,她就险些和灵犀撞了个满怀。与刚刚临走时那丝忧虑不同,此时的灵犀赫然是满面欢喜。

    “少爷,少奶奶,好消息,方姨娘找着了,刚刚被人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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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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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介绍: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重生在大明名门,张越却只是个不受重视的半大娃娃。
靖难的动乱已经过去,郑和的舰队已经在海上航行,家族中已经有高官显贵……难道他能做的只是混吃等死?
盛世朱门觅风流,富贵也需稳中求。了却家国天下事,偕妻带子泛扁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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