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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力金刚掌     茅山后裔txt下载     茅山后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章 笔仙

    对于任何一个参加过高考的人而言,高三都是人生当中最没活路的一年。没日没夜的复习、补课、考试、模拟,翻来覆去都是那几本让人呕酸水的破书;有的学校寒假干脆只有三天:大年三十和初一、初二,大年初三当别人还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之中,醉生梦死的熬夜打麻将、砸金花、打台球、联红警*时,这些可怜的高三学生就要返校上课了,甚至连破五包饺子捏小人都赶不上。

    其实这还都不算过分,最恶心人的就是大部分学校强烈反对高三学生谈恋爱搞对象,认为那会影响学习,并给高中尤其是高三谈恋爱的行为扣上了一个比民园体育场*还大的屎盔子—早恋。

    平心而论,高三恋爱早吗?十九岁,放在旧社会已经是四世同堂的年纪了,就算古时候那些头悬梁锥刺股、每天以魔兽世界冲级下副本的精神与毅力去倒背四书五经的牲口变态,到了这个年龄都难免会翻翻《金瓶梅》意淫一下,说俗了,这不是毅力的问题,而是荷尔蒙的问题,年轻人不是高僧大德,达不到单靠思想就能战胜肾上腺素的境界,想靠英语、政治、生物、解析几何这些让人呕酸水的科目替代年轻人心中对异性的向往,无疑是一种反生理、反道德、反人性的举动,而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有一些老师经常会表扬一些年逾二十却没有任何生理反应的学生,谓之曰:爱学习。

    张毅城,是一个“不爱学习”的学生,但这种“不爱学习“与生理反应无关,张毅城的“不爱学习”,是真材实料的不爱学习,尤其是在老爹和大爷为了艾尔讯的事远赴云南期间,这张毅城便更是如入无人之境。自从父亲李大明过世之后,李二丫把所有的感情几乎全部寄托在了这个宝贝儿子身上,对张毅城的溺爱与纵容一下子飞跃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就算儿子放火烧房,没准都得拿着毛巾站在一边替儿子擦汗,在这种前提下,对张毅城而言“访美失败”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正所谓没有熊掌鱼也行,既然去不成美国,就留守国内过山大王的日子吧……

    和初中一样,自从上高中的头一天起,通过后门关系入学的张毅城就是各科老师以及学校教导处等相关部门的眼中钉。对于张毅城而言,别人视之为洪水猛兽的高三学年,恰恰是自己人生当中最潇洒的一年,生物、政治这类催人尿下的科目可算是没有了,作业也可以冠冕堂皇的不交了,偶尔翘翘课也没人管了,上课看看小说睡睡觉,只要不影响到别人,不管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也都无所谓了。

    罗真是张毅城三年来最铁的哥们,也是其踏入这所高中大门之后第一个认识的同学,理论上讲,重点高中里像张毅城这样的学生是很难找到同僚的,罗真算是特例中的特例了,和张毅城一样,之所以能进入重点高中,这罗真靠的也是后门关系,据说其舅舅好像是什么什么集团公司的总经理,路子硬的很,当然,关于张毅城的家庭背景,罗真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虽说对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大体上是将信将疑吧。

    张国忠启程去云南的当天,张毅城特意起了个大早,先是关顾了一下校门口出租言情小说的书店,之后抱着几本小说到班里在最后一排找了个空座,想美美的看上一天小说,此时班里除了有几个住校的优等生已经早早到场开始温习功课以外,大部分座位都还空着,就在这时候,罗真风风火火的进了屋。

    “哟?这么早?”看着罗真讨债般走向自己,张毅城先是一楞,紧接着就是一阵纳闷,说实话,近半年以来,这罗真还真就没来过这么早。

    “哎,毅城,问你个事!”罗真凑到张毅城跟前,一脸的苦大仇深,“你平时说的那些神神鬼鬼的,到底有没有那回事?真的假的?”

    “嗯?”张毅城也是一愣,“怎么了?”说实话,罗真一直是嬉皮笑脸的风格,还真没见过这小子如此认真。

    “哎!甭提了!他妈的让我赶上了!”罗真用拳头一砸桌子,“我他妈的惹麻烦了!”

    “怎么了?”张毅城放下手里的小说,也认真了起来,“撞鬼了?”

    “甭提了!”罗真一脸的褶皱,就像被挤压了两千万年的岩层一样,“我他妈也是吃饱了撑的,我表姐你认识吧?”

    “不认识啊,怎么了?”

    “怎么不认识?上次,就给王越过生日那次,在迪厅,我给你介绍过!”

    “哦……想起来了,好像有印象……她怎么了?”听罗真这么一说,张毅城倒真是有点印象,罗真的表姐姓欧,就是其nB舅舅的闺女,叫什么忘了,和自己一届,也是今年高考,以前给一个朋友过生日,吃完饭去迪厅蹦迪时碰见过一次,罗真也引荐过,只不过当时黑咕隆咚的没看清,就是记得身材不错,据说学习一般但钢琴弹的超级棒,准备考音乐学院,只要专业过了,高考象征性的混个两三百分就能走人。

    “我昨天去我舅舅家,我表姐也不从哪学了个什么笔仙什么的乱七八糟的玩意,非拉着我试试,说那东西能回答人的问题,想问问今年能不能考上,我也不懂,就跟她一块试,结果还真挺邪门的,后来我跟我妈就回家了,结果他妈的,今天早晨我舅舅忽然打电话到我家,问我昨天晚上到底跟我表姐干嘛了!”罗真眼珠子里透着一丝血丝,“我说嘛没干啊,后来我舅舅说说我表姐他妈的,傻了!”

    “傻了!?”张毅城一愣,“怎么个傻法?”

    “毅城,你跟我说实话,这事到底跟我们弄笔仙有没有关系?”罗真一个劲的喘粗气,并没有回答张毅城的问题,“我高考还指望我舅舅给我找学校呢!他妈的要因为这事把他得罪了,我操……”说到这,只见这罗真一个劲的用手抓头发,到最后干脆用拳头咣当一下砸在了书桌上,把周围温功课的人都吓了一跳。

    “别急……先别急!”张毅城赶忙向周围的同学陪笑脸,“咱俩先换个地儿说,换个地儿说……”

    学校外,拉面馆内。

    “你们怎么请的笔仙?”张毅城盯着罗征,罗征则一直低着头。

    “就用手这样拿着笔……”罗真开始用筷子做示范,“也不怎么的,没过多会,笔开始动,结果……在纸上哗啦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反正我看不懂,她倒挺高兴!”

    “你看不懂?”张毅城一皱眉,“你也没问问她?”

    “没有啊,笔动时反正我没使劲,还以为是她偷着使劲画出来的……”罗真道,“今天早晨我舅舅问我干嘛了,我没说实话,打完电话,我跟我妈说,昨天晚上跟我姐玩什么笔仙什么乱七八糟的,结果我妈二话没说就给了我一个大嘴巴,之后急急火火的出去了,我这才发现好像挺严重的!毅城,你说实话,我姐傻了,到底跟那玩意有没有关系?”

    “你先告诉我,你姐到底是怎么傻了!?”张毅城皱眉道。

    “我哪知道啊!”罗真一百万个没好气,“就电话里那么一说,我哪知道到底嘛德行?”

    “她以前玩没玩过?”张毅城继续问。

    “不知道啊!”罗真一摊手,“不过昨天她好像也不怎么懂,玩的时候还打电话问来着,我觉着以前应该没怎么玩过。”

    “不应该啊……”张毅城一皱眉,理论上讲笔仙这东西虽说确实有一定的危险性,但中招的几率还是比较低的,就算出事也是经常玩,玩的频率过高且身子比较弱才有可能中招,在自己印象中,罗真那个表姐看身材,身体应该挺健康的,而眼前的罗真不但是童子之身,况且身子骨也挺强悍,两个健康人第一次玩笔仙就直接着道的案例并不多见,“我上次见你姐,感觉她身子骨挺结实的,还是和你一个糙老爷们玩,理论上讲应该没太大事啊……”

    “是啊……”罗真也是一个劲的喊冤,虽说自己也不知道这种事和什么老爷们不老爷们的有什么内在联系吧,“我不是也没事吗……我怀疑,可能是失恋了或是怎么的……,妈的屎盔子扣我脑袋上了……”

    “不可能……!”张毅城一摆手,“我跟你说,失恋那种傻,和撞鬼那种傻完全是两种概念,你舅舅不可能拿失恋当撞鬼吧?能给你打电话,就说明这事不简单!”

    “哎哟我操,你就别刺激我了……”听张毅城这么一说,罗真的汗立马就下来了,“哎?对了,撞鬼……,笔仙是仙啊,她撞的要真是鬼,应该就跟这事没关了吧?”

    “那东西,请来的本来就不是什么仙,基本上都是鬼啊!”张毅城苦苦一笑……

    按张毅城的说法,鬼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存在的,在大部分情况下,笔仙请来的东西都是一些游弋在四周的小鬼小怪,但也有一定几率请来重量级的哥们,如果真像罗真所说的,其表姐被什么东西冲上了,那八成就是招惹到什么nB人物了。

    “鬼!?”罗真的表情及其夸张,两只眼珠子瞪的像核桃,“我操!你能给想想办法么?毅城,哥们我就求你这一次,或者帮忙联系联系能人也行,钱我出!”

    “甭提钱……”张毅城一摆手,“这个事我就能搞定,但你得先办两件事,一,让我看看你们昨天晚上画的那张纸,二,让我见一见你姐!”

    “你……?”罗真似乎对张毅城不大信任,但也没办法,就凭自己,目前唯一能找到的救星就是张毅城,就算不信也不能带出样来,“我说哥们,那可是我姐!你悠着点!”

    “废话!想当初比那玩意厉害多少倍的东西我都弄过,跟你说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张毅城冷冷一哼,“眼下关键是你得让我见着你姐!见不到她本人,本事再大也是白搭……”张毅城也明白,此时刚刚出事,作为主要当事人的罗真,想带外人见到他那个傻了的表姐,想必会有些难度。

    “我……试试!”罗真点了点头,当场掏出了手机开打,引得整个拉面馆的人一阵回头……在当时,手机可绝对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学生用手机,不管是什么牌子的手机,都会直接被定性成纨绔子弟。

    解释*:

    *红警:即早起局域网即时战略游戏《红色警戒》的简称,由西木工作室(westwood)于1994年发布,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最为风靡的局域网对战游戏之一。

    *民园体育场:天津市历史最悠久的体育场,始建于1925年,由当时的英租界工部局出资建造,2004年泰达足球场落成之前,这里一度是天津队的主场。

第四章 巧合

    就像张毅城预想的一样,从罗真打电话的表情上看,似乎沟通并不顺利,到最后干脆跟电话里骂起来了,估计电话那头就是爹妈。

    “妈的没戏……”挂上电话,罗真眼珠子都红了,“现在人在医院呢,不知道结果怎么样,现在他们让我过去,说有话要问我……!”

    “你也别着急,你舅舅不是挺牛么?他现在肯定也没闲着,说不定能找着比我nB的人啊……”张毅城开始安慰罗真,“这不是什么大事,好弄,好弄……”

    “操……”罗真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妈的,她主动找我玩,又不是我勾引她,怎么他妈的现在都赖我呢……?好像是我把鬼招来的似的……我他妈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笔仙是个什么玩意!”

    “行了行了……赶紧过去吧,说不定现在已经请到能人了,你过去跟他们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也许有帮助呢……”看着罗真急急火火的出门打车,张毅城无奈的摇了摇头,“笔仙有风险,游戏须谨慎啊……”

    ……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下班点,看完最后一本小说,张毅城刚准备打个盹小睡一觉以度过最后两节鸟语课,就在这时候,只听裤口袋里的Bp机嗡嗡的震了起来,一看号码是老伯*张国义打过来的:张先生,急事,速回电话。

    “这么晚能有什么急事?”看了看信息,张毅城跟旁边的同学打了声招呼之后趁着老师回头写板书的功夫以特种部队般的身法从后门溜出了教室,一溜小跑直奔校门口公用电话,动作简直比忍者神龟还利索,说句实话,对于张国义的事,张毅城从来不敢怠慢,零花钱方面的需求就不说了,最关键的,就如同罗真不敢得罪那个nB舅舅的道理一样,自己也指望高考砸锅之后让这个手眼通天的老伯出面料理“后事”呢……

    “哟?回电话挺快啊?又逃课了吧你小子?”电话里,张国义对张毅城的回电话速度好像很吃惊。

    “没有,我请假出来的……”其实究竟请没请假,这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哦!哦!!错怪我大侄子了哈哈哈……”这么多年,张国义大大咧咧的毛病也没改,“对了毅城啊,你老伯这有件要紧事,我一朋友他们家孩子好像闹了点什么小邪小灾的,医院没辙,你爸跟你大爷去云南,一时半会还回不来,怎么着?要不……你来?”

    “我不来你惦记让我妈来啊?”张毅城呵呵一笑,跟这个二百五老伯从来都是贫嘴到底。

    “行,你在学校门口等着,我马上去接你!”张国义嘻嘻哈哈的就要挂电话,刚要挂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哎……等等,这件事越快解决约好,最好别耽误人家孩子上课,今天当天解决,有普吗?”

    “看情况!”张毅城还挺不耐烦,“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得看具体情况,而且……咱得先回趟我家,我得取家伙啊……”

    “哎!得!毅城啊,这件事,你要是给老伯我办漂亮了,到时候亏不了你……!”听语气,这张国义又不定跟人吹出多大的牛了,对于这点,张毅城是了解的,自己这个宝贝儿老伯绝对属于春节晚会里那个“有事您说话”的类型,没什么别的爱好,就爱到处吹大牛充大尾巴狼,高中这几年,这方面的麻烦事这位宝贝儿老伯着实没给自己少找,仗着自己有个懂道术的亲戚,估计在外边把牛皮都吹上天了……

    约么二十来分钟后,一辆奥迪A6从学校对面路口拐了过来,一个劲的冲着张毅城闪大灯。

    “毅城啊,是这么回事……这样,我有一个哥们,他孩子出了点事,这个人和我的关系相当铁,等会见了面啊,你喊二伯就行……我们当年那身从小玩到大,对了,你知道笔仙么?”车上,张国义语无伦次的说着半截,忽然吐出了笔仙两个字,把张毅城听的一愣。

    “笔仙?”张毅城一皱眉,心说他妈的这世界不会真这么小吧?

    “是啊,笔仙你不知道?”张国义并没注意张毅城的表情,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支手开始示意笔仙的玩法……“俩人拿手勾着笔……像这样……”

    “这个不用解释!我知道!”张毅城嘿嘿一笑,“那个老伯的孩子,是女的吧?”

    “厄……对呀!”张国义一惊,“你小子学会算卦了?”

    “姓欧吧?”张毅城继续问。

    “这你都能算出来?”张国义的眼珠子瞪的跟核桃一样,“行啊你小子……”

    “这世界还真就这么小……”张毅城也服了,心说没准当年罗真那个舅舅牛了半天,给罗真找学校求的还是己老伯……都说有了互联网,地球变成了村,现在看来这帮大人们的关系网绝对有能力能把地球变成户……

    不出张毅城所料,张国义嘴里那个光着屁股长大的铁哥们果然就是罗真那个姓欧的舅舅,此人名叫欧金阳,按张国义的话说,特殊时期前两人就认识。欧金阳的老爹叫欧华兴,是个老师,曾经教过张国义,是当时全学校唯一一个对张国义还算不错的老师,后来特殊时期开始,这欧华兴因为在讲课时口误,直呼了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姓名而被认为对领袖不敬继而被打成了叛徒,致使欧金阳全家受到牵连,特殊时期中期的某个冬天,欧家的玻璃一片没剩都让人在大半夜给砸了,此时正赶上张国义搞联校革命纵队手头权利高涨,就带着人把砸玻璃的人爆打了一顿给欧家出了气,自此后两人也便由普通朋友升格成了铁哥们,特殊时期结束后,两人一度失去联系,直到前两年才又偶然联系上,至于欧金阳的外甥也就是张毅城的同学罗真,貌似还真不是托张国义的关系进的重点中学,因为张国义压根就没听说过罗真这么个人,看来除了张国义以外,这欧金阳在教育口还有其他关系。

    红港花园是天津早期的豪宅之一,虽说也是单元房,但人家这种单元房与普通老百姓住的单元房可绝对不是一个概念,整个小区清一色都是五层小洋楼,每单元只有八户人,却有两部电梯,这与传统的塔楼住宅两三百户共用两三部电梯可绝不是一个消费,一年下来光电梯费就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承受得起的。欧金阳家住的就是这个小区,而且是一套三百多平米的跃层住宅,具张国义所说,偶家在市区不下五六套高档宅子,红港花园的房子只是欧家的“主宅”而已。

    因为在家里收拾“家伙”耽搁了一阵子,等叔侄俩返回市区时已经快十点了。但见欧家灯火通明,张毅城和张国义进屋时一帮大人正坐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的发呆,而罗真及其父母并未在场。

    “这就是我大侄子!”张国义倒不客气,还没等主家让,便自己拉了把椅子自己落了座。

    “哦……哦……”只见一个满脸冒油的中年人徐徐起身,表情说不上是尴尬还是吃惊,一个劲的打量张毅城身上的校服,“这……位……小先生……怎么称呼?”

    “什么先生不先生的,就叫大侄子!”张国义舔着大肚子俨然一副梁山好汉的仗义相,“毅城,快喊二伯!”看来这位油性肤质的大叔就是罗真那位nB舅舅欧金阳。

    “二伯!”张毅城冲着欧金阳鞠了个躬。

    “学生?”欧金阳旁边,一个擦脂抹粉打扮的和庙街十三妹差不多,看脸上皱纹少说四十开外的“老太妹”忽然一句,似乎也注意到了张毅城的校服,“你……你……”只见“老太妹”站起身,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但从表情上看,“不信任”这三个字就差用碳素笔写在脑门子上了。

    “你给我坐下!”欧金阳的油脸猛的一抽搐,面子上似乎有点挂不住,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身边这位“老太妹”,转而一脸尴尬的看着张毅城和张国义,张了两下嘴却没说出话来。

    “怎么?”说实话,此时张国义也有点挂不住脸,眉头一皱流氓相毕露,“学生怎么啦!?”

    “哦……没事没事……”一看张国义要瞪眼,老太妹也软了,“我就是说啊,大老晚的,弄的人家孩子也不能学习,多不落忍*啊……”

    “哎……这个,没嘛不落忍的……”张国义大嘴一撇,“我侄子学习好着呢,全班第一,不在乎这一时半会……”

    说实在的,张毅城也知道自己这位老伯没什么别的爱好,就爱吹个牛,但你这牛吹的也太没边了吧?在班上自己什么都能排第一,唯独这个学习,只有可能是倒数第一,况且跟外人吹吹也便罢了,人家欧大叔的外甥、本次事件的第二当事人罗真可就是自己同班同学,年级倒数第一都是俺们老哥俩轮流坐庄啊……不过“不在乎一时半会”这话倒也不假,凭自己现在的学习,就算在乎这一时半会也没啥意义……

    “嗯!我就是说嘛!”欧金阳的马屁追尾而至,假模假式的拍了拍张毅城的肩膀“我就说这孩子,一表人才,一看就是天大南大*的苗子……”

    说实在的,这话听得张毅城汗毛根都立起来了,后背的荨麻疹一层一层的起,真不愧是什么集团公司的总经理,这种肉麻话也能如此淡定的说出口,这种人不当总经理简直就是国家的损失……

    注解*:

    *老伯:父亲的弟弟,天津人称呼为“伯”,读音是“bai”(念“掰”)。

    *不落忍:天津方言,“不忍心”、“过意不去”的意思。

    *天大南大:指天津大学、南开大学,天津最好的两所大学。

第五章 震山符

    “二……二伯……”对于欧金阳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戚”,张毅城叫着还有点不习惯,“我听说是……姐姐出事了?”张毅城被这一屋子的大爷大妈盯的着实有点发毛,一心只想赶紧把事情搞定尽快走人。

    “嗯……”欧金阳点头,“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早晨起来喊她起床,发现就成现在这样了……对了,他表弟昨天晚上跟她玩过什么笔仙什么的,不会是那个的事吧?”

    “应该与那个无关……”张毅城很真诚的摇了摇头,说实在的,罗真可是铁哥们,关键时刻怎么能出卖朋友呢?“她说胡话么?”

    “说!”欧金阳点头,“就说一句话,‘怎么还不来呢?’从早到晚就说这句话!”

    “别人问她话,她回答么?”

    “不……”欧金阳摇头,“就说这一句,不定什么时候说,有时候抽冷子说一句,就不说了,你问她她也不理你……哎,你过来看看吧……”说罢,欧金阳起身带着张毅城来到了走廊顶头的一扇门前,只见旁边的老太妹明显的不大放心,拧着眉头就跟了过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张毅城的一举一动。

    “芸芸……芸芸……”欧金阳推门开灯,只见房间内,一个长发少女站在窗前,看背影与常人丝毫没有什么区别,“唉……早晨一推门就是这样,去医院时也是这样站着,现在还这样,叫她也不答应……大夫说应该是受到什么刺激了,让我们去心理科,心理科又说不像是受刺激了,说可能是颅脑损伤,让我们转神经外科,后来连核磁共振都做了,什么毛病都查不出来,又让我们转院……唉,但马上就要高考了,你说这是哪出啊?芸芸……芸芸……!?”

    “叫芸芸就行是吧?”张毅城并没看这个“芸芸”,而是从包里掏出罗盘在屋里溜达了一圈,只见罗盘指针几乎是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是有点东西但貌似不是什么厉害玩意,这也在张毅城的预料之中,大部分情况下,笔仙请来的大部分都不是什么要命的角色,就算冲身也不难对付。

    “叫欧莹莹,小名叫芸芸……”欧金阳身后一位大婶此时也挤到了前排,貌似是欧金阳的媳妇。

    “噢……”但见张毅城把袖子挽了起来,用手指沾了点唾沫在手上上画了个“震山符”,直接走到了欧莹莹身后,清了清嗓子直接就是一声吼:“欧莹莹,你看谁来了!?”还别说,这一声还真管用,只见这欧莹莹猛的一转身,把门口包括张国义在内的一窝子人都吓了一身冷汗,换做旁人的话,如果身后有人叫名字,往往是先回头,但这欧莹莹可不一样,脖子似乎是僵的,随着身后的喊声直接就是一个“向后转”,跟张毅城来了个脸贴脸,只见张毅城一抬手啪的一巴掌就拍在了欧莹莹的天灵盖上。

    说实在的,“震山符”并不是有实质攻击性的符咒,顾名思义,就是个敲山震虎的玩意,倘若施法者有足够的信心占据强势,只要在手心画个“震山符”,往当事人的“惠顶”也就是天灵盖一拍,怨孽道行不够的话马上会跪地求饶,不过让张毅城没想到的是,这欧莹莹经自己这么一拍,并没出现跪地求饶的情景,而是一不做二不休,两眼一翻直接瘫到了地上……包括张毅城在内,所有人几乎都傻在了当场。

    说实话,欧莹莹这一瘫,把张毅城也吓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自己用的可是拍“怨孽”的力道,倘若拍在常人身上,别说是欧莹莹她一个姑娘家,就算换做老伯张国义没准都得满头冒金星,心说这丫头骗子不会真如罗真所说是失恋装蒜,让我一巴掌给拍晕了吧?看罗盘上有点反应说明屋里的确有东西啊,莫非东西不在她身上?不过担心归担心,关键时刻这张毅城可是从来没出过洋相,眼前这事虽说貌似搞砸了,但决不能让别人看出破绽来,在欧莹莹倒地的一瞬间,张毅城第一反应便是用胳膊托住了姑娘的后背,另一只手的大拇指直奔人中,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张国义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干脆就地开吹,一个劲的跟欧金阳拍胸脯子:“妥了!你闺女没事了!这玩意我见多了,一晕就算没事了!老二我跟你说,你闺女这算好的了!一般人让妖精觅上,让咱大侄子一拍都得翻白眼吐白沫!”

    “芸芸……”此时已在张国义身后隐匿多时的老太妹终于爆发了,由分说便跑到了欧云云跟前。

    抱着欧莹莹,张毅城始终一句话没说,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如果这欧莹莹真是着了什么道了有东西冲身,就算那东西道行有限不是对手,理论上讲应该求饶才对,再弱的怨孽也没听说有直接跑路的,莫非这次就让本少爷碰上极品胆小的了?正琢磨着,老太妹已经冲到了跟前,一把把欧莹莹搂到了自己怀里,“芸芸,你说句话啊……芸芸……”

    就在这时候,只见这欧莹莹还真就把眼睛睁开了,“老姨……?”只见这欧莹莹眯缝着眼冲着老太妹一笑,转而又看了看张毅城,“你……你……”

    “我……我怎么了?”张毅城一愣。

    “爸爸……妈……”欧莹莹并没对张毅城说第二句话,而是把目光转向了门口的欧金阳夫妇。

    “这……哎呀!”欧金阳乐的嘴都合不上了,这可是一天来闺女除了那句“怎么还不来呢?”之外所说的第一句“人话”,旁边的媳妇甚至眼泪都掉下来了,当场已然失语。

    “怎么样!你看看!我说吧!老二,你哥我找的来人怎么样?”此时在场的人里最春风得意的应属张国义了,现场吹nB成功啊,这场景、这素材、这面子,对于一个视面子如生命的人而言是何等的弥足珍贵?

    拿着罗盘绕房间转了几圈,发现已经没什么事后,张毅城示意张国义赶紧回去。

    “大侄子!你说,让二伯怎么谢你!”临走,欧金阳攥着张毅城的手就如同老区人民舍不得革命部队一样。

    “二佰,咱都自己家人,这事也都是咱自己家的事,没什么谢不谢的……”张毅城假模假式道。

    “国义,咱这大侄子太懂事了!”欧金阳冲着张国义语重心长道,“我要是有个这么懂事的儿子,让我出去捡破烂我都干!”

    “行了行了,不早了,孩子还得学习呢,”表面上,张国义很是淡定,心里早就找不着北了,“我们先回去了……,以后有事就吱声,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毅城啊毅城!我地好侄儿!可给你老伯我露了大脸了!”发动了汽车,张国义简直就跟抽了大烟一样兴奋,“说吧!想去哪吃?老伯我请客!”

    “歇了吧……”张毅城一咧嘴,“都什么年代了还拿饭局打发人呐?”

    “哟?你个小兔崽子还挺难伺候?那你说吧?想要什么我给你买去!不过今天这事别让你爸知道!”说实话,这类问题张国义还是很怵头老哥张国忠的,要是让张国忠知道自己怂恿孩子旷课出来帮别人搞这种事,还带有权钱交易的色彩,不挨骂才怪。

    “摩托罗拉新出了个掌中宝*挺好的……”张毅城一脸的坏笑,“爱立信788c*也行……”

    “你个小兔崽子……狮子大开口啊……”张国义眉头一皱,“那他妈得多少钱……?”

    “没多少钱……”张毅城打马虎眼道,“对了老伯,今天你把我找出来办事,耽误了我的学习,到时高考分不够你可得罩我啊……”

    “呸你个小兔崽子,你以为你今天不出来,高考就能够分啊?”张国义也气乐了,自己这个宝贝侄子的学习成绩自己甚至比张国忠都清楚,十次家长会得有八次是这小子偷着跑来求自己去开,“给你找人没问题,不过你自己也得努力,考大学跟高中不一样,分差的太远的话,找谁都不好使!”

    正说着,只听张国义怀里的手机忽然滴滴答答的响了起来,整的张国义还听不耐烦,一看来电显示是欧金阳的号码,“喂?”一接电话,只见张国义的表情立即就变了,“我说毅城,刚才那玩意,你确定整利索了吗?”

    “啊……是啊,怎么了?”张国义这么一问,弄的张毅城也是一头雾水。

    “他说……他……让咱们赶紧回去……”挂掉电话,张国义又把车钥匙拔了出来,“他说咱们前脚刚出门,他闺女就又傻了……”

    注解*:

    摩托罗拉掌中宝、爱立信788c:分别是摩托罗拉与爱立信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的旗舰机型,前者售价过万,后者上市价不低于八千,当时爱立信的手机业务尚未与索尼合并。

第六章 半个脚印

    “我靠……这……”张毅城此时也有点发蒙,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说这东西还有打麻雀战的,他娘的当年八路军对付日本鬼子的招儿怎么用的老子身上来了?无奈,叔侄俩夹着包又上了电梯。

    一进门,只见这欧金阳家的气氛就如同追悼会现场一样,一群大爷大妈有哭的有叹气的,尤其是那个貌似是欧莹莹老姨的老太妹,翻着白眼冲着张毅城一个劲的运气,张国义也闹了个大红脸,拍了拍欧金阳的肩膀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欧叔叔,她人呢?”张毅城抬头看了一眼欧金阳,刚才的高兴的表情早此刻已然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比第一次进门时还苦的一脸苦瓜相。

    “还在这……”欧金阳倒是没说什么,起身带路来到了刚才的房间门口,“你们前脚出门,她后脚就谁都不认识了,又跑窗户底下站着去了,嘴里还是那句‘怎么还不来呢’……”

    “先别开门!”看欧金阳要推门,张毅城赶忙制止,“二佰,里边除了芸芸,没别人吧?”

    欧金阳摇头。

    “没事……”张毅城边说边掏罗盘,“不是什么厉害东西,刚才一时轻敌,那东西跑了,这次看我收了它……”

    “大侄子,这次你可得整利索啊,你二婶心脏不好,刚才那一下差点吓晕过去……”欧金阳道。

    “放心吧……”张毅城看着罗盘,眉头又皱起来了,“哎?怪了……”

    “怎么了?”张国义也凑上来了,“毅城,这次有戏吗?”

    “怪了……”只见张毅城拿着罗盘左晃右晃,一个劲的摇头,继而一拧把手推开了屋门,只见欧莹莹四仰八叉呈“大”字型仰面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似乎睡的正香。

    “欧叔叔……刚才她是这样么?”张毅城合上罗盘,斜眼看了看欧金阳,只见欧金阳的表情简直就跟看见了外星人一样,两个眼珠子瞪的贼大,张着嘴似乎也是很吃惊。

    “哎……这……”欧金阳跟张国义大眼瞪小眼了互相瞪了半天,此事外屋的一帮大爷大妈也都凑过来了,一看屋里的一幕也傻了。

    “大侄子,我拿我脑袋跟你保证,刚才她的确是站在窗户底下!”欧金阳似乎有点尴尬,“这……你看……”

    “这样吧……我们在这等会……”张毅城也无奈了,心说这笔仙招来的东西怎么跟电脑似的?只要是“脑盲”用电脑,准保三天两头出毛病,绝对的五分钟一“死机”、十分钟一“蓝屏”,一旦想请个懂电脑的来给修修,肯定又会正常的很,用一天一宿都不带出问题的,遇到这种问题,就算再厉害的电脑高手,都得在旁边等着,等电脑现场出现问题才能判断故障,此刻从罗盘上看,屋里什么都没有,如果说是怨孽胆小,让自己一个“震山符”拍跑了倒还有情可原,可眼下自己什么都没干啊,连屋都没进门都没开,这怨孽竟然又跑了,碰上这种史无前例的“游击”型选手,就算再能耐的半仙恐怕也得干等着。

    “用不用……把她叫起来?”欧金阳弱弱的问了一句。

    “不用!被冲过身子会伤元气,让她睡吧……”蹑手蹑脚走到欧莹莹的跟前,张毅城用手指试了试欧莹莹的鼻息,只感觉呼吸匀畅频率均匀,与正常人无异,“妈的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张毅城从包里掏出一塑料袋香灰,小心翼翼的在窗台上撒了一层,之后又往香灰上摆了一排铜钱,“欧叔叔,你就坐在这等,”张毅城拍了拍床头的椅子,示意欧金阳落座,“我在外面,有问题别出声,直接拨我老佰手机!”说罢张毅城自己退出了屋子带上门,在门口同样洒了薄薄一层香灰。

    “毅城,你撒那是什么东西?干吗用的?”门口,张国义有些忍不住好奇。

    “香灰!隔阴阳用的,铜钱是绊马索……”张毅城道,“那东西不在屋里,刚才可能是从窗户跑的,如果它再进来,就出不去了!”

    “那……咱里边的人不会有事吧?”听张毅城这么一说,张国义似乎有些不放心。

    “没看我往门口也洒了么?门口洒上这个,那东西应该就不会觉察我在外边了,凭它那点本事,再进这屋就甭想出去了……”张毅城也是郁闷,话是这么说,谁知道那玩意什么时候才能“再来”呢?

    就像张毅城预料的一样,但凡这懂电脑的高手一到场,毛病再多的电脑也是正常的很,平时五分钟一次的毛病一天都不见得碰上,客厅中,一大家子的人大眼瞪小眼等了足足一个多钟头,张国义的手机始终没响。

    “小伙子……不对……大侄子……”欧金阳的媳妇似乎也觉得一屋子人一言不发似乎有点尴尬,“你告诉阿姨,芸芸这到底是怎么弄的,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既然闲着也是闲着,这位欧大婶似乎想问点正经的。

    “二婶,这个东西我也说不好……”张毅城道,“要想弄明白究竟怎么回事,恐怕得等芸芸醒了之后问她自己,比如最近去没去过什么阴气重的地方,比如坟地、殡仪馆一类的地方,或者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比如亲眼目睹有人跳楼出车祸什么的,或者说是不是伤害过野猫野狗这类的小动物,这都不一定,这些事放在正常人身上是没什么事的,但如果芸芸八字属阴且身体弱的话,就有可能招引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不过您放心,因为八字问题意外惹上的东西通常都不会很厉害,而且保证不会有后遗症!”

    “这……”听张毅城这么一说,欧婶的脸色陡然一变,说话似乎也有些颤抖了,“清明那天……我们带着芸芸去给她姥爷烧纸……她忽然说冷……会不会是……”

    “哦?”张毅城也是一愣,刚才为了维护铁哥们的清白,一直坚持欧莹莹的问题与笔仙无关,此刻听欧婶这么一说,兴许还真就不是笔仙的事,貌似这东西早就让这丫头带回来了,请笔仙只是个导火索,“您能不能说详细一点,在哪烧的纸?她怎么个冷法?”

    “就在公墓,那天确实有点凉,所以她说浑身发冷,我们也没注意……”欧婶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字里行间已经带着哽咽了,“大侄子,这莹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可怎么活啊……”她这一哭,旁边那个老太妹也跟着抹起了眼泪,另外还有个一直不支声的大妈也开始跟着抹眼泪起哄,整个屋子气氛简直跟灵堂有一拼。

    “没事……您甭着急……”张毅城也是郁闷,自己天生就怵头这种有事没事就哭天抹泪坐地撒泼的更年期妇女,而此时此刻一屋子几乎都是这号人,这可怎么活啊……

    就在这时候,只听张国义兜里的手机滴滴答答的响了起来,一屋子的人一下子就精神了,张毅城第一反应就是抄起了预先准备好的死玉和桃木剑,大跨步奔到了里屋一把拧开了门锁,只见欧莹莹还是刚才的姿势躺在床上,旁边的欧金阳一脸的没精打采,正无辜的看着自己,似乎并没拨手机,屋子里也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毅城……!”张国义此时也跑到了门口,手里的手机仍然在响,“是你妈的电话!”

    “我……”张毅城气的割脉的心都有,一把接过手机,“喂……嗯,我跟我老伯在一块呢……哎呀,我又不是小孩,还能死在外边是怎么着……?我作业早写完了……哎呀我说我们这正办正事呢,你跟着添什么乱啊……行了行了知道了……几点回去?我哪知道几点啊,你先睡吧……我跟你说让你先睡,你管那么多干嘛?”只听张毅城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干脆急了,“我今天不回去了!有嘛话明天再说!”说罢不由分说便挂了电话,“真要命……”

    带上屋门,张毅城刚一转身就被吓在了当场,只见泪流满面的欧婶就站在自己身后,满脸的感激涕零,“大侄子,为芸芸的事在这守一夜,你让我怎么谢你?”

    “我……没事,这是应该的……”张毅城心都碎了,心说他娘的老子说不回去了,也没说要在你们家耗一宿啊……

    无奈,张毅城又坐回了沙发,转眼间又是一个钟头,眼看快一点了,屋里的几个大爷大妈们陆续开始告辞,最后直到老太妹都拜拜了,屋里只剩下张国义张毅城和欧大婶,说实话,要按张国义以往的脾气早就翻脸了,他妈的我们两个外人在这盯着,你们这帮正版的亲戚倒一个一个都溜了,什么东西啊,不过此时也没辙,毕竟刚才晃点过人家一次,既然牛皮已经吹出去了,就算熬死也得挺着啊,到了快两点头上,张国义也困得有点不行了,偷偷用手捅了捅张毅城继而偷偷使了个眼色,言外之意让张毅城进屋看看有没有事,实在不行咱也拜拜,拍了拍屁股,张毅城离了歪斜的走到里屋门口,拧开门锁把门开了个小缝,想往里偷窥一下,这一看不要紧,只见一个黑影正站在窗户前,长发披肩,看侧影俨然跟电影《午夜凶铃》里的贞子有一拼。

    “来了……”张毅城跟张国义打了个手势,蹑手蹑脚的关上门回头取东西,“二伯怎么也不打电话呢……?”

    “他……不会连他也……”听张毅城这么一说,原本昏昏欲睡的欧婶又开始紧张了。

    “不会……您多虑了……”张毅城拿起死玉和桃木剑,把自制的“百宝囊”从包里掏出来系在了腰里,“这屋里应该就一个东西,既然冲了芸芸,欧叔叔肯定没事,还没听说那东西还能‘一拖二’的。”

    轻轻推开门,张毅城屏住呼吸进了屋,只见欧金阳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来吧孙子……”只见张毅城从“百宝囊”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往手心倒了点红色粉末,之后吐了点唾沫开始在手心现场搅拌,之后抽出三张符纸,用手指头沾着已成糊状的粉末乱七八糟画了三张符分别贴在了除窗户之外的三面墙上,最后便开始直接在四周墙上画了起来,要说也怪,自从张毅城刚一开始画,这欧莹莹忽然转过身子,开始目不转睛的盯着张毅城的一举一动,当张毅城画到第三面墙的时候,欧莹莹的身子忽然开始发抖,两只眼睛瞪的像乒乓球一样大,同时喉咙里不时的发出“咯咯”的声音,“四目老翁天元神,天罡八煞扫妖氛,吾目一视山岳倾,吾水一噀遍乾坤……急急如律令……”随着一声爆喝,只见张毅城用桃木剑蹭了一下手掌中剩下的粉末,双手举剑过头顶,之后一剑便劈向了床铺中间摆的死玉,只听屋里哐的一声,就好比在室内放了一个麻雷子一样,墙上的三张符顺时飘落在地,只听得欧莹莹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翻着白眼便瘫软在了窗前,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瘫倒时,这欧莹莹满嘴的白沫,就如同被电击了一样……

    此时欧婶也终于耐不住好奇,战战兢兢的凑合到了门口,正好看见张毅城举剑劈玉这一幕,这欧婶本就胆小,尤其再加上最后那一声莫名其妙的“麻雷子”响,只见这欧婶两眼一翻,几乎与闺女欧莹莹同时晕倒在了地上。

    “二嫂!”说实在的,冷不丁那一声麻雷子响把张国义也吓了一大跳,类似的事以前也找过张毅城几次,每次都是弄点瓶瓶罐罐点几柱香就搞定了,从来没弄出过这么大的动静,直到欧大婶倒地了才刚刚反应过来,“金阳!欧金阳!**的快起来!”只见这欧金阳此时此刻仍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刚才弄出那么大的动静竟然没醒,把个张国义都快气炸了,“金阳!”张国义一边扶欧金阳的媳妇一边喊。

    说句实话,在茅山术中,最后那一响术语叫“天破”,一般怨孽被收或阵局被破的时候都会有这么一响,响声的大小与怨孽的道行或阵力的强弱是成正比的,别说张国义,就连张毅城自己也没料到收这个东西会有这么大动静,按之前的经验,眼前这个冲欧莹莹身子的玩意应该没什么道行,没准放个屁的动静就已经收了,能让“震山符”吓到直接跑路的怨孽,怎么能弄出这么大的“天破”声?

    “欧金阳!**就睡吧!”张国义也无奈了,自己也不懂什么急救常识,只能学着张毅城的样去按欧金阳媳妇的人中,“毅城!你快把他叫起来!”

    “他……这根本不是睡着了……”张毅城一较劲,把欧莹莹抱到了床上,之后用手指站唾沫又在手掌上画了一个“震山符”,抡圆了胳膊啪的一声便拍在了欧金阳的天灵盖上,只听欧金阳哇呀一声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了?差点就绝户了!”张国义在客厅里扯着嗓子喊,“快过来看看你媳妇……!快!”

    “怎么了!?”听张国义的口气好像挺严重的,张毅城也有点害怕,用枕巾给欧莹莹擦了擦嘴边的白沫便也直奔客厅,毕竟这位欧二婶似乎有心脏病,结果还没等出屋便呆在了门口,“我靠……这……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只见刚才自己洒在门口的那层香灰上,竟然有淡淡的半个脚印……

第七章 稚殂

    盯着香灰上的半个脚印,一股凉气从张毅城脖颈子直接窜到了尾巴骨,只见这半个脚印貌似是赤足的脚印,而眼下屋里的人根本就没有光脚的。

    按茅山术的理论,正常的魂魄是飘在空中的,只有怨气未散的魂魄才会“踏地”而行,因为带有怨气的魂魄一般阴气重,自然界中,阳气是向上走的,而阴气则会“向下沉积”,阴气重的魂魄便也会产生“重量”,这类魂魄经过的地方如果有香灰、朱砂之类的属阳材料,便会在材料表面留下痕迹。

    “不好……”看着香灰上若隐若现的足印,一股不祥的预感瞬时涌上张毅城心头,刚才把那东西打出欧莹莹身子的一刹那,门口的欧大妈正好休克,正是阳气最弱的时候,万一那东西趁机上了欧大妈的身子……想到这,张毅城赶忙拿出罗盘在床上的死玉旁边晃了晃,发现罗盘毫无反应,那东西貌似根本就没进死玉。

    “快!把二婶抬进来!快!”合上罗盘,张毅城也有点慌,边喊边从“百宝囊”里掏铜钱往屋门口摆。

    “嗯?”张国义此时还在给欧嫂按人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这欧金阳反应倒是快,听张毅城这么一喊,二话不说扛起媳妇就进了屋。

    “二婶放在床上!把芸芸抬出去!快!!”张毅城现场指挥,张国义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稀里糊涂的抱起欧莹莹就出了屋。此时欧金阳噗通一声把媳妇放在床上,刚想喘口气,忽然发现自己媳妇的眼睛睁开了,且双眼张的足有乒乓球大小,黑眼珠在眼球中间上下不着边,看来还真让张毅城给猜着了——怨孽果然乘虚而入换了攻击对象。

    冷不丁跟媳妇这么一对眼,把个欧金阳吓的哇呀一声便倚在了窗台上,只听叮叮当当几声,刚才张毅城摆在窗台上的铜钱几乎全被欧金阳的胳膊划拉到地上了。“我……靠……”张毅城差点崩溃,“铜钱……!”

    “啊?”欧金阳咧着嘴看了看脚底下,只见几个方孔古钱三三两两的散落在地板上,貌似还有滚到床底下的,“等……等一下,我再捡回去……”说罢,欧金阳哆里哆嗦的蹲下就开始捡铜钱。

    “算了别捡了……”只见此刻欧嫂忽然直挺挺的坐了起来,两眼目不转睛的盯着低头捡钱的欧金阳,“把头给我转过来……”张毅城连符都等不及画了,挥手便用桃木剑砸在了欧嫂的脑袋上,“欧叔叔你快出去!”

    “啊?”欧金阳正想趴下身子往床底下够,听张毅城这么一说便把头抬了起来,正好又和自己媳妇整了个对眼,只见自己媳妇两只眼中干脆就没有黑眼珠了,全是白眼珠,说实在的,一般人哪见过这阵势啊,吓得这欧金阳哇呀一声把刚捡的钱又扔了一地,腿肚子立马就朝前了。

    “他妈的瞧你这点出息……”此时张国义已经把欧莹莹放在了外屋沙发上又反回了屋子,一看这阵势,二话不说拖起欧金阳就往客厅走,这一拉不要紧,只见原本还是半蹲姿势的欧金阳噗通一声就载到了地上,原来此人浑身上下已然软成了一滩泥,连爬都不会爬了。

    “他娘的……”张国义也无奈了,抬腿照着欧金阳的屁股就是一脚,“快起来!”

    “哦……”被张国义这么一踢,欧金阳这才精神过来,站起身连滚带爬便出了屋,“小心点,门口的铜钱千万别再碰了!”见两位大人都不在屋里了,张毅城心一横噗嗤一口就把舌尖咬破了,收回桃木剑噗的一口血涎便喷在了剑刃上,照着欧婶的脖子横着就是一剑,要说这桃木剑虽然是木头的,也不能往人身上真砍,一般情况下就是做做样子,若是没什么道行的小鬼小怪,这么一吓唬就从人身上躲开了,结果没想到,张毅城这一剑挥下去,直到距离欧婶的脖子不到一公分、不得不停下来时,对方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一双眼直勾勾的把张毅城盯的直发毛,“莫非……不是刚才那东西……?”举着桃木剑,张毅城的胳膊也有点抖,心里一个劲的后悔一时犯懒没把老爹那把真家伙翻出来带上,说实在的,此时此刻张毅城甚至怀疑自己两次上楼之间,这欧家母女碰上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最开始欧莹莹身上的那个,连什么攻击性都没有的“震山符”都能吓跑,而眼下这个,面对喷着“真阳涎”的桃木剑却无动于衷,同一个怨孽在短时间内出现这么大的变化,不管理论还是以往的经验都是说不通的,而就在这时,只见欧婶竟然开口说话了:“怎么还不来呢?”

    “妈的……还真是一个人……”欧婶这句话顺时打消了张毅城所有疑虑,看来胆大的胆小的都是这一个怨孽。“老伯!,你跟二伯还有芸芸下楼等我!”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举着桃木剑,张毅城心说他娘的暂时只能算计开溜了。

    “什……什么?”此时此刻张国义正从门缝里偷偷探头,听张毅城这么一说也是一愣。

    “我说你们先下楼!”张毅城缓缓撤回了桃木剑,“今天这房子不能住了!你带着他们先下楼!我和二婶随后就到!”

    “啊……!?”听张毅城这么一说,张国义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这可不是张毅城的风格,包括当初柳蒙蒙身上两样东西,一千六百年的蛇精,这小子都没说过撤退的话啊。

    “快点!”只见张毅城怒目圆睁,一只手举着桃木剑与欧婶对峙,一只手悄悄的从“百宝囊”里把瓶瓶袋袋一样一样往外掏。“哦……!”张国义点点头,绲囊簧狭嗣牛敖鹧簦】欤跑寇扛蚁侣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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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欧金阳一脸的不知所措,“用不用我打电话叫点人来?”

    “这他妈又不是人的事,你叫人有个屁用!”张国义也懒得闲扯了,一把把欧莹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快!给我开门!”

    欧金阳也真是吓傻了,虽说心里七上八下,但眼下貌似没别的选择,披上衣服便随张国义下了楼,两人刚出单元门,便听楼上咣的一声脆响,声音不大却有种钻心透骨的感觉,听得人头皮发麻。“我操……”张国义也慌了,打开车门把欧莹莹往后排座一扔返回头便进了楼道。

    要说这低层板楼的电梯,比高层住宅的高速电梯可慢了不少,短短几层楼的上升对于张国义而言却异常漫长,好不容易到了欧金阳家的楼层,出了电梯又傻眼了,一时疏忽竟然忘了找欧金阳要门钥匙了,万一张毅城此时正在屋里跟妖怪搏斗,哪有闲工夫给自己开门啊?犹豫再三,张国义决定直接把门踹开,结果刚一抬脚门却自己开了,只见张毅城正像拖死狗一样把吐着白沫的欧婶从屋里往外拽。

    “毅城!”一看欧婶吐白沫,张国义的一颗心才算放下,以以往的经验而言,这人要一吐白沫貌似就没什么事了,“毅城,怎么样?还有事没事?”

    “快快!快走!”张毅城根本没工夫细说,一把将欧婶扔给张国义之后,从包里又把剩下的大半袋子香灰掏了出来,呼啦一下便洒在了地上……

    车上,欧婶和欧莹莹几乎同时醒了过来,还好,两人都还算清醒。

    “大侄子,刚才……刚才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只见欧金阳惊魂未定,一个劲的用面巾纸擦冷汗。

    “不好说……”张毅城眉头紧皱,说实话,晚上这一幕确实也把张毅城弄懵了,这东西你说厉害吧,对人貌似也没什么攻击性,就会自己站那说胡话,一个“震山符”就直接跑路了,你要说不厉害吧,面对带着“真阳涎”的桃木剑眼睁睁就是岿然不动,就凭那一声麻雷子般的“天破”声,丫至少也是个“健将级*”的货色。

    “二伯,要不这样,你和二婶芸芸先找个宾馆住一宿,我保证那东西不会追来,保险起见,刚才那房子您暂时不要回去了,最多给我三天时间,我把事情办利索!怎么样?”

    “行!行!……”欧金阳一个劲的点头,“只要人没事,怎么都行!哎呀大侄子你可真是不简单啊……!”回头看了看媳妇又看了看吓的浑身一哆嗦,似乎都没什么事了,欧金阳一脸的感激。

    “金阳……刚才你睡着了,我可都看见了!那东西,不是咱们想的那么简单,你可得好好谢谢大侄子!”只听欧婶冷不丁一句,把个欧金阳吓的一哆嗦。

    “金阳,你放心,回不去只是暂时的……!有你大侄子在,天底下没有搞不定的妖魔鬼怪……”张国义吹牛从来是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就算此时此刻这种情形仍然是不耽误吹。

    回到家,张毅城一夜没睡,第二天干脆装病不去学校了,把张国忠的所有老书都翻了出来,开始一本一本的找,说实话,张毅城的本事,大都是听老刘头和张国忠口授外加自己发明创造的,像这些满篇繁体字且得竖着念的老书平时还真懒得看,但这次确实是不看不行了,一来这件事本身就得对张国忠保密,不方便打电话问,二来就算问了,也未必能问出个子午卯酉来,反而会连累老伯张国义挨骂(张毅城做事向来是“义”字当头),没办法,只能自力更生自己找答案了……

    整整一上午的功夫,张毅城一口气翻了七八本书,就在两只眼看书看的生疼准备玩会电脑歇歇眼的时候,忽然一个陌生的词汇进入了视线……

    “稚殂……?这他娘是个什么玩意……?”翻了翻封面,发现这本书叫《天师七十二法脉仙咒集录》,貌似不是茅山派的书,“这书名怎么这么怪呢……”再往后看,张毅城渐渐看出了点门道,原来这“稚殂”指的是小孩的魂魄,准确点说应该是童子的魂魄,也就是“童鬼”的学名,书中并没有对“稚殂”进行具体的年龄界定,但从“稚殂”这两个字的字面分析,想必是指很小的(男性)小孩,按书中的说法,“稚殂”是一种很易于招引易于控制的魂魄,自然死亡的“稚殂”并不在害人的怨孽之列,因为小孩子的思想并不像大人那么复杂,所以即使是非自然死亡的“稚殂”也很好招引超度,并不会有太大的怨气,但前提必须是“法术得当”,倘若“法术”不得当,这类怨孽很可能发展成极难超度的厉鬼,而究竟什么样的法术才算“得当”,书中却并未例数,总而言之,这类小孩子的魂魄也和小孩子有着相似的“脾气秉性”,即便是作祟,目的性也比较单一,想干什么就只干什么,多余的坏事基本不干,(不像一些成人的魂魄腰里揣副牌逮谁跟谁来)而一旦惹急了便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事都做得出来,且爆发力甚至要强于成年人的魂魄。

    “稚殂……”张毅城把头天晚上的事又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遍,那个欧莹莹身上的东西倒是很符合“稚殂”的特征,一是胆小,一个用唾沫画在手上的“震山符”就给吓跑了;二是目的貌似很单一,让自己打来打去基本上没还手,就是自言自语“怎么还不来”这句话,这要是换成一般厉鬼冲身,恐怕早动嘴开咬了……

    “难不成……是那东西?”想到这,张毅城赶忙拿起了电话,“喂,老伯……你给那个欧叔叔打个电话,问问他前些日子去烧纸是哪个公墓……,然后你开车来接我!”

    “接你……干嘛去?”

    “去现场勘查啊!”张毅城道,“人家一家老小可都还在外边飘着呐!”

    “我现在有事啊……要不……明天吧?”听语气张国义似乎已经崩溃了。

    “我说老伯,那可是你朋友……”张毅城满不在乎道,“我今天已经请了一天假了,明天再不去学校,没准班主任又得打我爸手机告状,到时候咱这点事可就全露馅了……”

    “艾……行吧……你等我……”张国义挺不乐意的挂上了电话。

    “妈……我那个主板盒子你给我收拾哪去了?”挂上电话,张毅城开始翻箱倒柜找家伙,有上次的教训在,再拿桃木剑穷凑合可真是不行了,前不久老刘头曾经送过一把真家伙“龙鳞”给自己,还一次没用过呢,记着是放在电脑主板的包装盒里,但此时非但找不到主板盒子,放着无数游戏光盘的光驱盒子和显示卡盒子似乎也不见了。

    “主板是干嘛的?”李二丫推门进屋。

    张毅城崩溃……

    注解*:

    *健将级:中国运动员技术等级称号,由国家体委根据《运动员技术等级制度》规定的条件批准授予,并颁发证章、证书。国家承认的运动员等级标准一般分为国际健将级、健将级、一级、二级、三级。

第八章 调查

    “你不会给我扔了吧!?”张毅城一个劲的比划主板盒的大小,眼珠子里都沁出血丝了。

    “我没扔过你东西……”李二丫道,“你的东西都给你搁菜窖里了……”

    “我靠……”没等李二丫说完,张毅城已然穿上鞋直奔菜窖了,果不其然,在菜窖里一口旧米缸中,张毅城找到了主板盒子以及其他包装盒,打开一看不但龙鳞匕首在,自己心仪的游戏光盘也都完好如初,“这都是高科技,竟然往这放……”

    又过了约么四十分钟,门口传来一阵发动机声,随着引擎声的熄灭,张国义直接推门进院,“我说毅城啊,你又想起什么来了?”

    “老伯,经过我一上午的科研攻关,发现那东西貌似是个小孩的魂魄……”张毅城道,“咱得去趟公墓,找找根源……”

    “你管他小孩大人呢,一刀切不就完了么……”张国义撇着嘴道,“当初蒙蒙身上,两个东西,吊死鬼,一千六百年的蛇精,不都是现场直接收拾的么……”

    “我说老伯,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张毅城道,“治病得从根上治,鬼也好怪也好,你以为说收就能收呢?没准烧两柱香摆点贡品就能解决的事,你非让我收,你可别忘了,那东西不上咱们的身子,专门上那个欧莹莹和她妈的身子,万一真闹厉害了弄成我姥爷那样,怎办?扫墓的人那么多,他不找别人,专找欧家,肯定是有原因的,很可能生前因为什么事没办利索所以死不瞑目,而这件事肯定和欧家人有关!只要找到原因,帮那东西完成遗愿,根本不用做法,他自己就会走!”

    “艾……行行……听你的……!”张国义也没辙,谁让自己不懂呢……

    净水阁墓园,是远郊一处高档公墓,不但有规模庞大的人造假山和人工湖,甚至还有专门供养排位的佛堂,有专职的和尚值班念经,一眼望去,公墓内墓碑之间的空间相当宽裕,直接埋棺材的尺寸都够了。

    进入墓区后,张毅城似乎有点傻眼,偌大一个墓园一眼望不到边。目测的话,约么能有几千座墓碑,虽说墓碑上大都镶有死者遗像,好判断年纪,但一个一个的找恐怕也得好一阵子,不过好在张国义比较会交际,以一根烟的代价便从一个姓李的墓区管理员嘴里套出这么一条消息:净水阁公墓是全市数一数二的高档公墓,埋的一般都是有来头的人,开业以来只埋过一个小孩,就是两三个月以前的事,还是在售价最高的“甲A”区,连墓地带墓碑得十好几万,在市区也差不多够买套房子了,为此墓地的员工还议论过。

    “甲A,还他娘的‘英超’呢……”按着管理员的指点,张毅城很快便从所谓的“甲A”区找到了这个小孩的墓碑,只见黑漆漆的大理石墓碑上镶着一张椭圆轮廓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孩子看上去最大也就十二三岁,照片下面赫然刻着几个大字:“爱子朱环宇之墓,母:朱玉芬立”再往下则是下葬的日期,墓碑上没写父亲的名字,貌似还是个单亲家庭。“唉……”看着墓碑,张国义蹲下身子一阵叹气,“好像还是个离婚的,孩子死了你说这日子怎么过?”

    “应该就是这个了……”张毅城仔细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只见这孩子表情木讷,眼大无神,这种表情若不是智障,便是隐藏极深的幽怨,“这孩子死的不甘心!肯定有什么事没解决!”

    “这么点的小孩,能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张国义一皱眉,“哎呀坏了,来之前忘了从外边买点供果带进来了,刚才我去他们接待处看了一眼,妈的几个破苹果加一个破塑料盘子卖三十多块钱,没准等扫墓的走了还得回收,太他妈黑了……”

    “供果?”张毅城一皱眉,“买供果干嘛?”

    “这不是你说的吗,烧几株香摆点贡品就能搞定吗……”张国义一脸的诧异。

    “我还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这小子,就算是,我也没说摆供果就能搞定啊……”张毅城倒是很淡定,“我先得招一下这小子的魂魄试试,看看是不是他……”只见张毅城开始从包里往外掏东西,不一会的功夫便把墓碑前的空地摆了个乱七八糟。

    一通忙活之后,只见张毅城眉头一皱,开始挨个墓碑看。

    “看什么呢?不是这小子?”张国义一愣。

    “不是,那小子的魂魄……招不来……”张毅城道,“我得找找其他人招招魂试试,看看是不是我操作有问题……”

    “招不来……说明啥?”张国义也开始毫无目的的看墓碑。

    “说明就是他!”张毅城此时转头又回到了朱环宇的墓碑前,拉开架势又开始招,不一会功夫,只见墓碑四周的草叶子开始莫名摆动,站在旁边的张国义冷不丁感觉一股阴风拂面,浑身上下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来了!”只见张毅城赶忙收住了动作,以最快的速度捻灭了香火,“我这边的操作规程没错,但这个朱环宇的魂魄招不来!看来欧莹莹身上的东西就是这个朱环宇!”

    “是啊?那……那你现在招来这个怎么处理……?”张国义一个劲的咽唾沫,说实在的,虽说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但刚才那股子阴风还是让自己心头一悸,尤其是在坟地这种地方,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等会你去买点三十块钱的供果吧……”张毅城嘿嘿一笑,伸手指了指斜对面不远处的一座墓碑,“大老远麻烦人家跑一趟,不给点辛苦费说不过去……”

    “这个朱环宇,跟那个欧蒙蒙或者说他老欧家,关系肯定不寻常,现在他的魂魄没准就在他家,且对他家有很强的依恋,招都招不回来!”车上,张毅城开始谈自己的想法,“老伯,你说这孩子,会不会是欧叔叔的私生子一类的?”张毅城继续猜,“你看那个墓碑上连孩子他爹的名字都没有……你问问他有没有在外头包二奶,要是有的话可千万别不好意思说,大不了咱们帮他保密呗……”

    “哟你个小兔崽子懂的还不少啊?”张国义差点气乐了,“什么二奶不二奶的,不可能的事!”

    “可别说的那么肯定,老伯,你现在马上给欧叔叔打电话,问问他以及他们家人认不认识这个朱环宇,问问欧叔叔跟那个朱环宇他妈……叫什么来着……对了,朱玉芬,问问欧叔叔跟这个人有没有什么不正当关系,如果都没有,你就马上查查这个朱环宇的老底!”张毅城一本正经。

    “查老底……?”张国义一皱眉,“我上哪查去啊我又不是公安局的。”

    “你不是教育局的吗!”张毅城道,“你找个人在初中生名单里查查不就有了吗……”

    “哦……对对!”张国义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拿出手机一通拨,很快便确定了欧金阳以及其妻女根本就不认识叫朱环宇的人,更不认识那个孩子母亲朱玉芬,“朱环宇的老底我得回去找人查,这样,明天你先去上课,等我传呼,千万可别让你们老师给你爸打电话!”看来张国义对于班主任打张国忠手机告状这件事还是心有余悸的……

    第二天,张毅城并没将自己给欧莹莹驱鬼的事告诉罗真,而是像往常一样租了本小说打发时间,结果连半本都没看完,便收到了张国义的传呼,索性又逃课出了教室,电话中,张毅城得知,这个朱环宇生前是“韩江道中学”的体育特长生,初二的时候因病办理了休学手续,之后好像就死了,打电话到朱环宇的学校确认过,好像是白血病。“老伯,你现在马上来接我,得去他学校问问!还得去他家!”

    “行……等着……”此时此刻张国义肠子都悔清了,心说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闲的蛋疼管这档子闲事这不纯属吃饱了撑的么……

    韩江道中学的规模并不是很大,也不是什么重点学校,只有初中没有高中,张国义和张毅城则以教育局干部和朱环宇表哥的身份找到了朱环宇以前的班主杨老师。

    按杨老师的话说,这个朱环宇的学习基本上是全年级最差的,性格也很怪,基本上所有教过他的老师都怀疑这孩子智商有问题,初中的知识并不难,70分就已经算差生了,但这朱环宇却没有一科能上30分的,最差的代数课分数一直以来就没超过10分,学校也曾经三天两头给孩子家长做工作,希望家长带孩子去开个弱智证明,这样就不会连累整个年级的升学率了,但孩子的母亲死活就是不答应,因为有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政策在,孩子还不能留级,所以也只能这么凑合着上,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朱环宇虽说学习不好却也并非一无是处,虽说只个初二学生,但这孩子的身体素质却堪比高中学生,田径成绩已经超过二级运动员水平了,是学校田径队的主力队员,在区里运动会也拿过不错的名次,本来是很有希望报考体校的,得上这个病确实也挺可惜。

    “环宇在学校有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听到这,张毅城忽然想起了欧莹莹被冲身时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怎么还不来呢”,似乎是跟谁有什么约定,自己也是从这个岁数过来的,孩子到了初中这个年龄段便已经有所谓“早恋”的心理萌芽了,别人不说,至少自己就是这样,这种事问老师恐怕问不出什么结果。

    “没有……”杨老师摇头,“至少据我所知,这孩子一向独来独往,跟谁都不怎么样,也不爱说话,放学也是自己回家,下课就自己在操场上溜达,从来没见他跟谁好过……”

    “那您能把他以前写过的东西给我看看么?”张毅城仍不死心,“比如说作文什么的?”

    “作文?你们看那个干吗?”杨老师一皱眉,“他的作文基本上没什么内容……”

    “没事,就是看看……”张毅城道,“我跟环宇的感情很好,想看看他的遗物……”

    “哦……好好……”杨老师同情的点了点头,起身走到柜子旁边开始翻腾,不一会,几张语文试卷被翻了出来,只见卷子上歪歪扭扭的写着“朱环宇”三个字,“要找别人的作文我这还真就没留,唯独朱环宇的卷子我还留着……”

    翻过试卷,张毅城也乐了,不知道这个朱环宇是发自内心的天真还是存心恶搞,卷子背面偌大一片作文版面大概只写了四分之一不到,也难怪班主任老师特意留他的试卷,这作文写的,简直是太有水平了:

    作文题目:我的妈妈

    我妈说,我没有爸,我是捡来的。后来我听同学说我妈骗我,人肯定有爸,因为爸妈必须结婚才能生孩子。我就问我妈,你为什么骗我?别人都有爸,我肯定也有爸,你告诉我他在哪,我去找他。她说我爸死了,我说肯定没有,肯定是他把你甩了,然后我妈开始用棍子打我,我也想找个棍子,但她拿那根棍子是我家最长的棍子,我一看肯定打不过她,就跑了,结果没带钱,我又回去要钱,她就给了我五百块钱,我的妈妈真是个好妈妈啊!

    “真是什么妈生什么儿子……”看着这篇不着调到极点的作文,张毅城也不好意思笑,如果这篇作文上写的事是真的,那么这个朱环宇的母亲朱玉芬绝对比他儿子更二百五,不过此人对于一个刚上初二的孩子,给钱出手就是五百,这也忒大方点了吧?

第九章 无父之子

    “看来这孩子想找他爸爸……《咪咪流浪记》*的真人版啊……”离开韩江道中学,张国义开车带着张毅城直奔朱环宇家,“老伯,我看那个欧叔叔肯定跟朱环宇他妈有一腿,否则人家孩子找爸爸怎么可能找到他家去?”

    “你个倒霉孩子,这话也就跟我说说,可千万别到外边胡说八道啊……”说实话,此刻连张国义也有点犹豫了,说实话,在张国义印象中,欧金阳是个挺传统的人,绝对的模范丈夫,无论如何也不像搞破鞋的人啊,“怪了,我认识他都三十多年了,还真没看出来这小子原来也好这口……,对了毅城,如果确定那个朱环宇只是想找爸爸,而欧金阳确实是他爸爸的话,得怎么处理?”

    “真那样就好办了……”张毅城道,“让欧叔叔到朱环宇坟前上三柱香,摆点贡品,叫几声儿子,基本上就搞定了……理论上如此……”

    “那我让他直接去不就完了吗……别说叫几声‘儿子’,喊爷爷都行啊……”张国义呵呵一笑,“他妈的你小子也不早说,有拉你穷转悠的功夫十个儿子也认了……”

    “哎……我说老伯,你这人想问题怎么一根筋呢?”张毅城一愣,“你知不知道,万一欧叔叔不是他亲爸,会有什么后果?”

    “怎么?难不成还能让妖精吃了?”张国义一愣。

    “差不多……”张毅城点了点头,“而且还有一点,朱环宇找爸爸这个愿望,未必是他最大的遗愿,单凭那篇不着调的作文,绝对不足以下定论,至少我以前写过的作文基本上都是胡说八道没一个字是真的……如果他的遗愿不是认爸爸,那去了也是白去……”

    朱环宇家的小区,和欧金阳家住的小区差不多,也是高档公寓,按着杨老师提供的地址,两人很快便找到了朱环宇家。

    “找谁?”按过门铃后不久,屋里很快有了回应,听声音貌似是个女的,听口音似乎是南方人。

    “我是教育局的……想了解一些关于朱环宇同学的情况!”张国义掏出工作证递到了“猫眼”前。不一会,屋里传来一阵挂门链的声音,防盗门随即开了一条小缝。

    “我们找朱玉芬同志,我是教育局的,来了解一些她儿子的情况……”张国义干脆把工作证塞进了门缝。

    “我就是……!”门缝里,隐约露出了一张吊死鬼一般惨白的脸,“我儿子已经死了,你想了解什么?”

    “我……这个……厄……”张国义吱呜了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既然递上了教育局的工作证,总不能说你儿子的鬼正在祸害别人吧?

    “你们到底是干嘛的?”看来这个朱玉芬的警惕性还挺高。

    “阿姨……是这样的,您儿子闯祸了……”张毅城一笑,“我们知道您儿子已经不在了,所以我们才会来找您!”

    “闯祸了?”朱玉芬似乎有些迟疑,“得赔多少钱?”

    “不是钱的事……”张毅城道,“我们有些事想向您了解一下……”

    “那就在这说吧……”朱玉芬始终不肯开门。

    “这件事说来话长……”张毅城摆出一副诚恳的表情,“我们想向您了解一下,您儿子生前有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愿望?”

    “没有,怎么了?”只见朱玉芬翻着白眼一个劲的打量张毅城。

    “那……”张毅城一皱眉,“您能不能给我们看看您儿子的遗物?例如……日记一类的?”

    “你们看那个干吗?”朱玉芬一皱眉,“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其实,您儿子……死不瞑目!”张毅城一字一顿道。

    “这关你们什么事?”朱玉芬仍旧一脸的警惕。

    “有些事说出来,可能您不信……”张毅城顿了顿道,“我有一位朋友,清明节去净水阁公墓扫墓,回来后便精神失常了,医院检查不出毛病,后来请了一位先生来看,先生也跟着我们去了一趟公墓,说你儿子在我那位朋友身上……,先生说,您儿子有没完成的愿望,只要替他完成愿望,就皆大欢喜了……,我这么说,您能明白吧?”

    “神经病……”只听哐当一声,这朱玉芬把防盗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哎……我工作证!”张国义赶忙又去按门铃,“同志,把工作证还我啊!”

    “再不走,我就报警了!”朱玉芬再次打开了防盗门,把张国义的工作证往地上一扔便又要关门,张毅城赶忙伸脚卡住了门缝,“朱阿姨,您可以不信,如果您不帮忙,那我们只能回去和那位先生说,让他把你儿子的鬼魂打散了!”

    “把腿拿开!”只见朱玉芬满脸扭曲,盯着张毅城一个劲的喘粗气。

    “朱阿姨,我们绝对没有恶意!我那个朋友犯病的时候只会说一句话,‘怎么还不来呢’,这是唯一的线索!如果您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定要告诉我们,这也是为了您儿子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只见张毅城缓缓的收回了脚,“朱阿姨,请您再考虑一下!”

    “神经病!”只见朱玉芬貌似犹豫了一下,紧接着又哐当一下关上了门。

    “得……”张国义哼哼一笑,“走吧……还真等她报警啊?”

    “老伯……”张毅城也无奈了,“我现在觉得,欧叔叔肯定是清白的……”按下电梯按钮,张毅城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有没有人,继而压低了声音,“那女的长的跟吊死鬼一样,我觉得欧叔叔就算死也不会看上她的……”

    “嗯……我觉得他也不会这么没品,要让我找这么个泼妇结婚我宁肯上吊。”张国义也一个劲的点头,“对了,毅城啊,现在看来他妈这边是没戏了,你下一步准备怎办?”

    “来硬的呗……”张毅城一耸肩,“只能尽力收了……不过可能得等一阵子,你不是说欧叔叔在城里还有好几套房子么,让他暂时搬家吧……”

    “别呀……”张国义赶忙摆手,“我说大侄子,你也看见了,我跟人家都拍了胸脯了,你现在让人家搬家,你让你老伯这脸往哪放?”

    “我又没说让他搬一辈子……”张毅城一斜眼,“老伯我跟你说,这种事你可千万别当儿戏,这东西叫‘稚殂’,按书上的记载,如果处理的好的话很好修理,一旦方法不对,那可要了命了,比当年柳蒙蒙身上那个吊死鬼可要厉害多了,现在关键就是,我不知道究竟用什么方法处理才算合适!这东西太冷门,我翻了七八本书,才找到那么一丁点记载,我爸那的书太多了,要一本一本找的话,就算不上课全天在家找,也得半个月!”

    “得……我先让他搬家吧……”张国义一撇嘴,看来比起丢人,这张国义更怕挨张国忠的骂。

    叔侄俩一边瞎聊一边上了电梯,结果刚一出单元门,便听见楼上有人大喊,“你们俩!教育局的那个!回来!”

    “嗯?”张国义一愣,感觉貌似在叫自己,抬头一看,只见楼上一个阳台窗户里伸出了一个脑袋,披头散发的跟探出半截墩布差不多。

    “回来!你们快回来!”探头的正是朱玉芬,一边喊还一边招手。一看这朱玉芬貌似是回心转意了,叔侄二人干脆又转回头返回了朱玉芬家门口。

    “小伙子……你刚才说……把我儿子的鬼魂打散,是什么意思?”朱玉芬仍旧不肯开门,继续挂着门链问话。

    “那……还能是什么意思?”张毅城干脆摆出了开枪射击的姿势,“这样,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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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这话,朱玉芬沉默了一下,继而终于打开了防盗门,“你们进来吧……”前后也就三四分钟的功夫,这朱玉芬的态度竟然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叔侄俩一对眼,相互一耸肩——怪不得那个朱环宇能写出那样的作文……

    进了屋,张毅城真是后悔没事先买个防毒面具带进来,只感觉这屋里不但混乱程度跟猪窝差不多,连气味也和猪窝有一拼,明显是有什么东西放馊了,这么高档的公寓竟然能住成沼气池,也挺有难度的,不过话说回来,人家刚死了儿子,没心思打扫也有情可原。

    “自己找地方坐吧……”只听哐哐两声,朱玉芬把两双拖鞋扔在了张毅城面前,“屋里有点乱,别介意。”

    “没事……没事……”张国义也无奈了,眼下屋里的地板比自己鞋底还脏,这朱玉芬也好意思让别人换鞋……

    “前不久,我老是做噩梦……”朱玉芬点了根烟,继而把烟盒扔给了张国义,“梦见环宇光着身子跪在我跟前,抱着我的大腿哭!”

    “您节哀啊!”张国义接过烟一看,档次不低,软中华,只可惜已经差不多被揉烂了,烟卷都是弯的,叼在嘴里跟含着根江米条差不多。

    “跟我说的,就是那句话……”朱玉芬抽了口烟,抬眼看了看张毅城,“怎么还不来呢?”

    “那您怎么说?”张毅城此时也蛮是好奇。

    “我那可是做梦!”朱玉芬道,“我当时就是哭,告诉他,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来了,但醒了以后,我也不知道到底指的是什么……开始我没在意,后来我总做这个梦,一模一样的梦,才觉得有点怪……对了,你说你们找了个先生,为什么不直接让他来?我想见见他!”

    “跟您实话实说吧……那个先生……就是我!”张毅城一笑,“刚才怕您不信,才说了个谎话。”

    “你……?”朱玉芬一脸的疑惑。

    “我父亲和大爷,都是道教茅山派的,但现在他们去云南了,所以这件事我自己在解决……”张毅城道,“希望您能相信我,世界上有些东西确实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跟电视上演的不一样!”

    “那么说,是你要把我儿子的鬼魂打散!?”听张毅城这么一说,朱玉芬的脸上立即就是一阵敌意。

    “朱阿姨,我要是真想那么做,现在就不会来找您了……”张毅城也无奈了,心说这个女的怎么跟个定时炸弹一样呢,“那只是下下策,但如果您能跟我们一起找出线索,事情会很好解决,您儿子可以顺利的去投胎,我朋友的病也会痊愈,皆大欢喜!所以我们希望您能提供您孩子生前的遗物,最好是日记一类的东西,我们想知道,他所说的‘怎么还不来’,指的是什么,是人,还是事,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投胎?”朱玉芬似乎根本没听见后边的话,“投胎,是什么意思?”

    “朱阿姨,投胎您不懂?”张毅城一皱眉,“投胎,转世!变成小孩再生下来!”

    “哦……”朱玉芬似乎有点明白了,“那他为什么不去投胎?”

    “您帮我们把这事弄明白他就能去投胎了……”张毅城都快抓狂了,“您给我看看他日记……”

    “他投胎……还能当我儿子么?”朱玉芬似乎根本就不在乎日记的事。

    “有可能,不过您得……”张毅城想往下说,又一想不对,这种话题似乎不该自己这个年纪的人解释。

    “您想让你儿子投胎投回来,先得生孩子啊……”张国义倒是懂事,把话茬接过来了,“问句不该问的,您丈夫……”

    一听“丈夫”两个字,朱玉芬的脸刷拉一下子便沉了下来,叼着烟冷冷一哼,“那我不用他投胎了!你们走吧!”

    “哎哟……你不用我们用啊!”张毅城真是死的心都有,“朱阿姨,给我看一眼您儿子的日记,就那么难吗?”

    “他不写日记!”朱玉芬终于肯正面回应日记话题了,“环宇平时最恨写字,怎么可能写日记?”朱玉芬边说边进屋,从里屋拎出一个大号的旅行箱,“他的东西都在这呢,你们找吧!”

    打开旅行箱,张毅城又傻眼了,看不出这朱环宇深藏不露的,原来还是个追星族,只见这一箱子的东西基本上全是明星杂志、贴纸、相册之类的东西,此外还有一些盗版漫画书,根本没有半点手写的东西,唯一的手写笔迹便是在课本上画的小人以及对教科书插画人物的恶搞式涂鸦。

    “朱阿姨,实不相瞒,我看过您孩子写的作文……”合上一本画满了小人的教科书,张毅城忽然想起了朱环宇的作文,“他好像很想找他爸爸……您能不能……”

    “别说了!”朱玉芬冷不丁一嗓子,把张毅城吓的一激灵,“他没有爸爸!”

    “朱阿姨,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这很重要!”张毅城一皱眉道。

    “他……真的没有爸爸……”朱玉芬低下头,语气忽然缓和了很多,“是真的……”

    “您是说,这孩子是您收养的?”张毅城抬头看了看朱玉芬,貌似不像是在说谎,莫非这个朱环宇真是捡来的?

    “他不能生……”朱玉芬点上第二只眼,干脆席地而坐,“这孩子不是他的……”

    “谁?谁不能生?”张毅城一愣。

    “我丈夫……”朱玉芬冷冷一笑……

    注解*:

    *《咪咪流浪记》:日本东映动画在1975年推出的51集动画片,于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引进国内,讲的是乡村孤儿咪咪靠表演杂耍为生浪迹天涯寻找自己父亲的故事。

第十章

    按朱玉芬的话说,在十几年前,刚刚来到天津打工的她曾因急性阑尾炎到医院做手术,住院期间结识了一个叫陈征的大夫,两人很快便堕入了情网,当时的朱玉芬只不过是个打工妹,一没学历二没钱,不但是农村户口,工作还不好,当时社会几乎所有不靠谱的要件基本上都占全了,而陈征是天津本地人,还是大学毕业生,光这一条便已经是鹤立鸡群了,在当时,社会上大学毕业生的数量与大熊猫的数量是大致相当的,在常人看来,这绝对是一场不对等的恋情,包括朱玉芬本人都对这段感情没抱任何希望,只是本着爱一天赚一天的宗旨在谈恋爱,可令自己没想到的是,正执风华正茂的陈征竟然主动向自己求婚,陈征的父母竟然也很痛快的答应了这桩婚事,消息传到了老家,这个名不见经也不怎么传的朱玉芬立即便成了同龄人的嫉妒对象,按老人的说法,这是前世修来的福。

    然而一切就是这样,什么事情如果进行的过于顺利,便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悲剧发生,朱玉芬这段婚姻便是如此。结婚后,受宠若惊的朱玉芬很想报答陈征,发现陈征对孩子似乎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喜爱之后,便想为陈征生一个孩子,可无论如何就是怀不上,起初因为这个事,朱玉芬还担惊受怕过一阵,生怕丈夫因为这个抛弃自己,然而陈征自己却似乎并不怎么在乎,后来,朱玉芬曾私下到医院查过,自己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不孕症的症状。得知自己一切正常之后,朱玉芬便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借着去南方进货的机会,偷偷到香港进行了人工受孕。

    “钱是我找我家借的……当时国内没有这东西,只有香港有……”朱玉芬道,“我家里也害怕因为没孩子离婚,传出去遭笑话,便东拼西凑了几万块钱给我……”

    当时,朱玉芬已经开了自己的服装店,但因为自己太爱陈征了,服装店除了周转用的资金外,赚的钱几乎一分不剩都交给了陈征,去香港做人工受孕,也只能偷偷找家人筹钱。此后不久,朱玉芬便怀上了身孕,本想给陈征一个惊喜的,谁知道得知朱玉芬怀孕的消息后,陈征二话不说便与其办理了离婚手续。

    “当时我真是傻啊……”朱玉芬冷笑道,“我一切正常的话,不孕症肯定就是他啊!我太天真了,竟然没想到这一点:他是医生,是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有那个病的!之所以他当时肯娶我,肯定是早就知道自己有这个病!而我却没意识到这一点。一心只想给他个惊喜,他有不孕症,而我却怀上了孩子……!”

    “他误会你了?”张毅城一愣。

    “算是吧……”朱玉芬道,“我当时为了省钱,并没有到正规的医院去做,而是经人介绍了一个小医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什么凭证都没有,我告诉他我绝没做对不起他的事,但他还是不能原谅我……”

    “原来是这样……”张国义会意的点了点头,心说怪不得这女的会生下那种二百五儿子,原来是找黑窝点买的处理品,看来什么事都不能只图便宜啊……

    “你们如果要找孩子的亲生父亲,那就去找吧……”朱玉芬冷冷一哼,继续抽烟。

    “这件事,你告诉过你儿子吗?”张毅城问道。

    “我告诉过他……但我没告诉他离婚的事,也没提过陈征这个名字!”沉默了约么三十秒,朱玉芬叹了口气,“之后一个月不到,他就查出了那个病……”

    “那……”张毅城也陷入了沉思,“那……就应该不是因为想找父亲……”

    “为什么?”张国义有点好奇。

    “除非香港那个黑窝点的精子是欧叔叔年轻时偷渡过去捐的……”张毅城把张国义拽到了一边,“否则朱环宇缠上他家人,就肯定有别的原因……”

    “不可能!欧金阳十几年前都升处级干部了……他偷渡去香港捐精?……这绝对不可能……”张国义直接把欧金阳十几年前曾偷渡到香港去捐精的可能性排除了……

    “忘了告诉你们,本来我不想再找陈征了,但为了给环宇治病,我只能求他,环宇的主治大夫就是他!”朱玉芬叼着烟斜眼盯着正在耳语的叔侄俩,“他很喜欢环宇,环宇也喜欢他,在环宇临死前的一个月,他一直陪在他身边……”

    “哎……?”张国义一愣,“朱同志,既然他们爷俩那么合得来,你们为什么不能……和好?”

    “哼,我倒是想……”朱玉芬吐了口烟,跟黑社会的女老大没什么区别,“他早就又结婚了,还能有我的屁事……”

    陈征所在的医院,是一所三甲医院*,规模在天津市而言应该算是数一数二的,在门诊楼大厅的宣传栏里,张毅城便瞅见了陈征的名字,看来这些年来这陈征混的着实是不错,已经是医院招牌级的专家了。在肿瘤科的住院部,叔侄俩见到了正带着实习医生查病房的陈征。

    “陈大夫,我是市教育局的!”张国义笑呵呵的递上一张名片,“能借一步说话么?”

    “哦!张老师啊……”陈征接过名片象征性的和张国义握了握手,“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的,前不久有一个孩子叫朱环宇,听说是您的病人……”说实在的张国义也挺美,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几个人能发自内心的管自己叫“张老师”。

    “你们……”一听朱环宇这三个字,陈征脸上立即就是一阵不自然,之后跟身后的实习生嘀咕了几句,便带着张国义叔侄俩来到了门诊值班室,“这孩子已经走了好几个月了,你们问他干什么?”

    “陈大夫,如果您是医生,在您读大学的时候,应该能听说一些鬼鬼神神的传说吧?”张毅城并没提朱环宇的事,而是从侧面入手。

    “这和朱环宇有什么关系么?”陈征被搞了个莫名奇妙。

    “如果我告诉您,那些传说里至少有50%是真的呢?”张毅城神秘一笑。

    “张老师,要是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先走了,那边还有几个病人……”陈征呵呵一笑就要出屋。

    “陈大夫!”张毅城一把抓住了陈征的胳膊,“我们大老远的来找您,不是为了开玩笑的!”张毅城用最概括的语言把欧金阳家的遭遇以及自己走访朱玉芬的事说了一遍,“‘怎么还不来呢?’这句话是朱环宇变鬼后说的唯一一句话,包括朱阿姨也做过这样的梦!您要是有什么印象的话,希望告诉我们一些线索!”

    “怎么还不来呢!?”只见陈征脸上猛然一震,一只已经握在门把上的手触电般收了回来,“这……这……”

    “怎么了?”张毅城赶忙追问。

    “这是……环宇死前的最后一句话!”陈征的表情几乎扭曲了,“这……咱们换个地方说!”说罢,陈征拽起张国义便出了住院部,直奔自己的办公室。

    “环宇是个好孩子……”关上门,陈征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他的心里就像是大海一样纯洁!跟他的妈妈一样!”这句话一出,张国义和张毅城不约而同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不到这个陈征还有诗人情结,朱环宇就不说了,至少他老娘朱玉芬,那个披头散发吐烟圈的女人,在目前看来没他说的那么纯洁……

    按陈征的话说,自己和朱玉芬本来已经有很多年没联系了,后来朱玉芬忽然找到自己,希望能救救她的儿子,虽说当年两人离婚就是因为这个孩子,但时隔多年,有多大的火气也应该消了,况且就算他母亲有再大的错,孩子是无辜的,这陈征也便答应朱玉芬会尽全力治疗朱环宇的病。

    以朱环宇的病情而言,最好的治疗手段便是骨髓移植,介于自己是科室主任的特殊身份,一旦有合适的骨髓配型,这朱环宇肯定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但无奈,这朱环宇的骨髓实在是太另类了,不但与朱玉芬家所有的亲戚都不匹配,甚至骨髓库里的存货也都不配套,无奈,陈征也只能看着朱环宇的病情一天一天的恶化,虽然已经用了最好的药物与最先进的设备,但没有合适的骨髓一切都是白搭。

    “直到有一天,护士长给了我一份关于环宇的化验报告,我知道这个孩子的时间不多了,即使有了配型的骨髓,也已经救不了他了……”陈征叹气道,“当时我断定,他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于是便每天都去陪他,陪他聊天,送他一些礼物,后来,我问他,你有什么愿望,叔叔会帮你去实现,结果他告诉我……他想找一个妻子……”

    “他?找妻子……?”张毅城一愣,心说这小子意识太tm超前了……,自己初二那阵子,最大的愿望无非是想买个传呼机,这小子竟然想要个媳妇……

    “嗯……!”陈征道,“他说我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所以问我能不能帮他找个妻子……”

    “你答应他了?”张毅城一脸的诡异,心说你这个受过正统高等教育的人不会也纵容孩子早恋吧?

    “他向我提出这个要求,让我想起了一个人……”陈征道,“我一开始并没有答应他,因为我不能欺骗一个快死的孩子,我一定要确认这件事的可能性,再答应他……”

    按陈征的回忆,大约在五年前,自己还没升主任的时候,曾经通过一个医药代表认识了一个叫郭明忠的人,此人原本是给火葬场开车的,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通过介绍两家死者结上了“阴亲”,一下便拿了两千块钱好处费,在当时,老百姓的平均工资也就一两百块钱,这郭明忠便干脆辞了司机的工作,专职做起了“阴亲介绍人”这份差事。

    说实在的,城里人对“阴亲”的需求量并不是很大,大部分需求都在农村,且为了这种事一掷千金绝不心疼,在郭明忠而言,买家不是问题,最大问题在于“货源”,尤其像陈征这样的肿瘤科大夫,郭明忠没少认识,且开出的提成极具诱惑力,在五毛钱就能买一斤鸡蛋的年代里,这郭明忠便开出了“介绍一户,成了三千,不成五百”的高价。

    “他来医院找过我,但我觉得,生命是有尊严的,不能拿病人的生命当交易……”陈征道,“所以也没答应他……”

    “所以,你想请他帮朱环宇物色媳妇?”张毅城已经猜出事情的端倪了。

    “嗯!”陈征道,“我答应了环宇,但以环宇当时的情况,只能等他走了以后再结阴亲了,因为我不能告诉他病情,只能说等你病好了,叔叔一定帮你找个漂亮妻子!”

    “我觉得,朱环宇找媳妇这个愿望,跟他妈告诉他身世有关……”张国义撇着嘴一本正经,“从教育心理学的角度讲,应该是这样……”

    “后来,郭明忠寄了张照片给我,让我问问这边家属满意不满意,说照片上的女孩是河北沧州人,十六岁,人还没死,但应该也就是一两天之内的事,我听他这么说,就把照片给环宇看了,说这是叔叔给你找的妻子,环宇高兴的很……”

    “照片?”张毅城一愣,“现在还有吗?”

    “有!”陈征打开抽屉,从一本杂志里拿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张毅城,“在环宇弥留之际,一直握着我的手,问我,她怎么还不来呢?怎么还不来呢?所以你一说那句话,我马上想起来这件事……”

    “乖乖……”捏着陈征递过来的照片,张毅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张照片看环境应该是郭明忠的“内线”大夫在特护病房里偷拍的,照片里的女孩虽说整张脸有些浮肿且还插着氧气管,但看眉眼五官,和欧莹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怪不得那个朱环宇会死皮赖脸的黏上欧莹莹,原来症结出在这……“老伯,你看这姑娘……”

    “像……真是太像了……”接过照片,张国义也是一个劲的点头。

    “老伯,欧叔叔和朱玉芬之间虽说是清白的,但他会不会去河北沧州一带播过种啊?”张毅城把嘴贴到张国义耳根子底下,“要不怎么可能长的这么像呢?”

    “你个小兔崽子满脑子怎么不想正经事呢……?”张国义也无奈了,“现在电视上演的那个什么模仿秀,不少人长的跟那些个港台明星那么像,难不成那些明星的爹也来大陆播过种?”

    “这孩子叫什么?后来怎么样了?”张毅城指了指照片上的女孩。

    “不知道……”陈征摇头,“联系这件事,郭明忠找我要五万,后来讲到三万五,拿到钱之前他怎么可能告诉我孩子叫什么呢?……后来环宇快不行的时候,我给郭明忠打电话,问他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跟人家女方家属打没打招呼,他告诉我一切顺利,让我等环宇走了之后联系他,结果等环宇真走了之后,这个人却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了,我以为那姑娘出院了或者人家家属不同意,所以也就没再联系,关于后来这个姑娘后来怎么样了,我也不清楚……”

    “所以这件事就吹了?”张毅城皱眉道。

    “我也不想违背诺言,但没办法啊,干他们这行的人,我只认识郭明忠……”陈征显得有些为难,“我现在也在尽力找……但科里一直没有未婚女性的死亡病例,如果有的话我肯定会去找病人家属谈这件事……”

    “这不是违背不违背诺言的事……”张毅城道,“我们去过朱环宇的学校,老师反映这孩子性格很怪,很少跟别人说心里话,既然他肯跟你谈心,说明他对你过分的信任了,你给他的照片在他心里已经根深蒂固了,所以……”

    “所以怎么样?”陈征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自然。

    “非她不可!”张毅城叹了口气,“即使您再找到一个别的女孩跟这小子去结阴亲,都没用了,只能是她……”

    “小伙子,你到底是……干什么的?风水先生?”看着眼前这个谈吐不俗的大男孩,陈征猛然间泛起一阵好奇。

    “一时半会很难跟您解释……”张毅城一笑,“不过希望您别往歪处想,别把我当成那些打着半仙的幌子行骗的就行了……”

    “毅城,我忽然发现一件事……”张国义有点沉不住气了,“万一这闺女没死,难不成要一刀砍死抬回来?”

    “真没死就好办了……”张毅城道,“只要能弄到她身上的东西,头发、指甲、哪怕是她穿过的衣服,都没问题!现在关键问题就是找到这个人……”说罢张毅城把照片递给了张国义,“老伯,你们和其他省市的教育网应该是联网的吧?查查她的老底……”

    “你快给我打住吧……”张国义都快崩溃了,“就这么张病号照,公安局的都没法查啊,你让我怎么查?”

    “那怎办?”张毅城一愣,“总不能因为这种事去麻烦柳叔叔吧?”

    “你麻烦他也没用……”张国义一撇嘴……

    “我有办法……!”叔侄俩正在扯皮,陈征忽然搭茬,“我会想办法找郭明忠……!”

    “你不是说联系不上了么?”张毅城一愣。

    “是啊……”陈征点头,“但向我介绍他的那个医药代表,昨天还给我打过电话,他们是亲戚,应该能找到他……”

    说找就找,只见陈征翻出电话本一通找,之后拿起桌上的电话便开始拨号,“喂,小苏吗,对,是我,有个事情找你帮忙啊,以前你跟我介绍的那个郭明忠,我现在有事找他,但他留给我的电话打不通,你去帮我联系一下……哦……好好,等你消息……对了,大概要多久?哦……好的……”只见陈征边打电话边冲着张毅城点头,言外之意有戏,放下电话连三分钟都没有,那个“小苏”的电话便打了回来,拿起听筒,陈征的眉头立即便皱了起来,“什么……?那好,你把地址给我,等一下我找笔,嗯……好的,说吧……”只见陈征边打电话边开始用笔记录,不一会便记了长长两大串的地址,“那个医药代表也联系不上他,说他手机关机,家里没人接电话,这是他家的地址和他爸爸家的地址,他爸爸家没装电话,但他爸妈应该都在……”放下电话,陈征把纸条递给了张国义。

    “沧州?”看着纸条,张国义也是一愣。

    “郭明忠就是沧州人……”陈征道。

    “老伯,明天礼拜六,我们不上课!”一听是外地,张毅城脸上立即就是一股坏笑。

    “得……三十六拜都拜了,不在乎这一哆嗦了……”张国义叹了口气,把纸条揣在了兜里。

    “陈叔叔,谢谢你!我们先撤了!您忙您的……”张毅城站起身和陈征握了握手,拉着张国义便要出门。

    “等等……”陈征赶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们明天就去找他么?”

    “是啊……”张毅城点头。

    “我明天上午有个手术,大概要到上午十一点,能不能等我一起?”

    “好啊!”一听陈征要一起去,张毅城也挺高兴,毕竟有个熟人过去,就算见到郭明忠这事也好解释,况且如果郭明忠开口要钱的话,也好有个买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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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解*:

    *三甲医院:即三等甲级医院。我国现行的中将医院等级分为三级,每级又分为甲乙两等,三级甲等医院是技术水平最高,科室设置最齐全的一个等级。

第十一章

    肿瘤科的手术,相当一部分动起来是要超时的,陈征主刀的这次手术也不例外,原计划是上午十一点完事,但却一直拖到了下午三点半,等三人开车出发的时候已经快四点了,陈征倒也实在,出发前已经把三万五千块钱现金准备好了,看来这人除了“下面”不行以外,其他方面倒是蛮爷们的,对一个已经死了的孩子,竟也能做到如此言而有信真金白银,更何况对活人呢?

    与并不熟悉的人同车,理论上将是件很尴尬的事,但张国义却不这么看,说实在的,张国义这人一辈子就俩爱好,一是吹大牛,二是拉关系,虽说陈征是大夫而且还是肿瘤科大夫,理论上讲能一辈子不打交道最好,但既然已经认识了,扯扯闲话拉拉关系应该也没什么坏处,只听这一路上,张国义的嘴就没闲着,跟陈征从计划生育政策一直聊到以色列侵占巴勒斯坦领土,陈征并不是个健谈的人,说的好听是聊天,实际上就是听张国义单方面胡侃,也许是医院的环境比较沉闷的缘故,听张国义这么一侃这陈征貌似还挺感兴趣,三三两两也谈了不少对目前医疗制度的看法与不满,跟张国义的聊天内容不同的是,陈征的话题,基本上都与自己的本职工作—医疗有关,而张国义身为一名教育工作者,一路上基本上没聊过教育的事……

    聊来聊去,话题渐渐转移到了婚姻方面,陈征毫不避讳的谈到了前妻朱玉芬,这一点连张国义都有点吃惊,按正常人的思维,既然谈到朱玉芬,势必就要谈到不育症,原以为这陈征会回避这种话题呢,没想到这厮却比谁都积极。

    “玉芬的事,其实我也很后悔……”一提到朱玉芬,陈征显得有些失落,“那时我太年轻,对有些事看的不是很透,对名声、面子这些东西都太在意了,所以才会有今天的结果……”

    “你跟朱大妹子的事,可能有些内情你不知道……”张国义以为陈征仍在怀疑朱玉芬偷情,“人家为了给你个惊喜,特意跑到香港做的人工受孕,老陈我跟你说,我从七零年开始组织武斗,不能说是阅人无数,但三教九流的人物也正经见识过不少,什么人什么秉性我一眼就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朱大妹子虽然脾气爆点,但不像是你想的那种人!”莫名其妙的,张国义倒给朱玉芬当起说客来了。

    “张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陈征摇了摇头,眼神迷惘若有所思,“其实我也相信她没有干过对不起我的事,我很了解她的为人……”

    “那……那你们……”张国义一愣,“搅得妻离子散的这是图什么啊……”

    按陈征的说法,自己是个比较传统的男人,当初也和大部分人一样,认为男人患生育类的疾病是件及其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才会对朱玉芬隐瞒病情,之所以离开朱玉芬也并不是完全因为误会所致,误会之外,更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当时觉得朱玉芬的做法有损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

    “那时我还只是个毛头小子,觉得这种事对于一个男人而言,简直就是天塌地陷……”陈征两眼直视,俨然一个诗人,“但这些年来,当一个人目睹过无数的生离死别,当一个人目睹过不计其数的,那些渴望生命或渴望解脱的眼神之后,回头想想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呢?也许你们不理解,但如果你们到我的位子上呆几天,就会明白一个道理,生命的意义,其实就是生命本身,其他一切都是假的,明白了这一点,才会懂得珍惜,珍惜自己,珍惜别人,珍惜一切属于你的东西……”

    “老陈,你倒挺像个诗人啊……”,张国义呵呵一笑,聊了快俩钟头才发现自己跟人家俨然就不是一个层面的人,很难想象这种人当初是怎么和朱玉芬那种野蛮女友过到一块的。

    “有的时候我到真的很想当个诗人……”陈征一笑,“每当我面对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而束手无策的时候,就会有这种想法……”

    “老陈啊,别看我是教育局的,实际上你张哥我就是老粗一个……”聊到这个份上,张国义干脆连称谓都变了,“说句实在的,你现在的媳妇咋样?觉悟有没有你高?”

    “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再结婚……”陈征一笑,“也许全世界只有玉芬一个人不知道……”

    “为什么?”一听陈征这么说,连张毅城都不禁一愣。

    “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没有勇气再面对她吧……”陈征无奈,“其实一个人过也蛮好,我也习惯了……”

    “老陈啊,你刚才不都把人生参透了么?怎么说来说去还是面子问题啊……”张国义是聪明人,就是话糙,什么高尚的哲理到他嘴里也是白话文,“我看玉芬那人不错,人直爽,跟你过日子整好是严丝合缝啊,这两口子过日子,就得讲究个优势互补,你看你哥我大大咧咧的,但我找媳妇,就专门挑那种跟你差不多的,文邹邹的那种,你看人家朱大妹子,现在家里条件也不错,长的也还行,家里家外有什么事也能帮你支应着,你还图啥?你要是真不好意思,你哥我出面帮你们撮合撮合……”

    说实在的,张毅城坐在后排都快死了,偷着把手伸到前排,一个劲的用手指头戳张国义胳膊,心说自己这个老伯也太扯了,人家陈大夫是有深度的人,都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了,你就算想撮合人家,甭管真假也得拽点上档次的理由啊,张嘴家庭条件闭嘴长的不错,怎么扯来扯去还是那堆俗套啊……

    说话间,汽车进入沧州市区,按照那个医药代表“小苏”提供的地址,几人很快便找到了郭明忠在市区的房子,结果不出所料,敲了半天的门屋里都没什么动静,据邻居反映,此人貌似有一个多月都没回过家了。找了家小饭馆吃了晚饭之后,张国义一脚油门,驱车直奔郭明忠父亲家的地址。

    虽说是农村,但因为地址信息比较详细,找起来也还算顺利。开门的人号称是郭明忠的二哥,听张国义说明找郭明忠的来意是询问“阴亲”的信息之后,二话不说就把门关了个严严实实,言称郭明忠最近生病,有事以后再说,之后便不管怎么问都没人答话了。

    张国义反应倒是挺快,见询问“常规”问题没有效果,干脆扯着嗓子开喊,“姓郭的,我知道你在里边!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拿了钱不见人!骗钱生儿子没屁眼!你要再不出来我马上打电话报警!”还别说,照这么一喊,虽说没把郭家人喊出来,倒是喊出了一帮邻居,一看形成舆论压力了,张国义的嗓门更大,没五分钟功夫,这郭家门口聚集了足有二十多个老乡,里三层外三层把这郭家门口围了个严严实实,大家伙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动静甚是不小,又过了约么一分钟的功夫,只见郭家大门开了一个小缝,探头的仍然是刚才那个号称郭明忠二哥的人。

    “郭二哥,我们这不是冲你!你弟弟收了我们两万块钱,事没办就找不着人了!”说罢张国义还真把手机掏了出来,假模假式就要按110,“你去告诉你弟弟,今天我就在这守着,他要是再不出来……”

    还没等张国义说完,只见这个郭家老二干脆吱呀一声把大门推开了半扇,“进来进来!不就是几个骚钱么!喊个逼球啊喊……!没事啦!没事啦!误会误会!”一边斜眼跟张国义对骂,这个郭家老二一边打发外边的围观者……

    “耶?”眼前这一幕把张国义也弄懵了,“真承认欠我钱啦?早知道说十万对啦……”

    “我告诉你们!他欠你钱是他的事!”进了院,郭家老二哐的一声反手关上了大门,“他现在有病,等他病好了你们找他掐去!别在这搅合!”

    “什么病?”陈征不禁问道,要说什么病要紧什么病不要紧,想必没有比陈征更明白的。

    “怪病!”这郭家老二还挺有理,“他人就在这!你们要不信你们自己来看!”

    “我看看!”陈征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看院子里的摆设,你郭家应该不穷啊,单我这一单生意,张口就要三万五,干了这么多年没一百万也有八十万了吧?有病就在家耗着不去医院?

    “好!”郭家老二一百万个没好气,拉门拽着陈征便进了屋,张国义张毅城紧随其后。“爸,介又有个来要账的!”进了屋,客厅里坐着老两口正在看电视,见外边进来几个生人根本连眼皮都不抬,貌似已经习以为常了。

    郭家老二掀门帘直接把陈征引到了里屋一张病床前,只见床头摆这个输液的架子,但架子上并没有挂吊瓶,病床上确实躺着个人,但后背朝外,看不见脸。

    “这……”陈征走到病床跟前,不禁也是一惊,只见病床上这位整张脸似乎长了一层癞,脸颊上的皮肤好像已经和深层的肌肉分离了,皱皱巴巴的跟只沙皮狗差不多,褶皱的肉皮表面还长了一层淡淡的绿疮,映着灯光油乎乎的不知是浓还是什么其他的分泌物。

    “他……他是郭明忠?”张国义把嘴凑到陈征耳边小声一问。

    “不知道……”陈征耳语道,“我没见过他本人,就打过几个电话而已,而且……而且就算见过郭明忠的人,恐怕现在也认不出来他!”

    “他……他这是什么病啊……?”说实在的,张国义此时也是一阵恶心。

    “不好确定……”陈征摇头,要说连陈征都不认识的病,确实应该算是“怪病了……”

    “那是‘鬼扒皮’!”郭家老二愤愤道,“告诉他别干那些个缺德营生,他不听!结果他妈了个逼的弄这么一身毛病!等死吧!”

    “你们去医院看过么?”陈征一愣。

    “看过吗—?”郭家老二特意拉长了“吗”字,“为了给他治这个缺德病,我爸把棺材本都快折进去了!这个王八操的,挣了半天的钱,也不知道都他娘藏哪了,现在就跟个傻子一样!等死吧!”

    “这……莫不是……”与此同时,张毅城也在一个劲的端详这个床上的病好,心说不会那么巧吧?眼前床上这个病号,让张毅城不禁想起了老刘头口中那本中对于“万煞劫”的记载——“肌若故絮、不触而溃,呆若木鸡、言语不答”……

    “那个……郭叔叔……”别看张国义满嘴骂骂咧咧,但张毅城还是挺讲礼貌的,“他……平时说过话吗?”

    “说个屁!”郭家老二故意做了个吐唾沫的姿势,“他要能说话就先让他把钱拿出来!妈了个逼的……一天到晚惹麻烦,这两个月,光是要账的就来了七八拨!”

    按郭家老二的回忆,这郭明忠是在一次跟朋友吃饭时忽然昏迷不醒的,开始以为是食物中毒,还抬到医院洗了次胃,但后来再醒过来就这个德行了,整个人好像有意识在,但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吃饭得让人喂且只能吃流食,用勺子送到嘴里自己会咽,但好像不能动嘴嚼,大小便也得别人伺候,家里人曾经把人送到天津的大医院治过,但治了半天也治不好,反而花了不少钱,便把人抬回来了,村里有老人好像有懂这个的,说这病叫“鬼扒皮”,没个治,只能等死,得这个病,一准是发死人财遭报应了,旧社会刨坟挖墓的容易得这个病。

    “胡说八道……”对于“鬼剥皮”的说法,陈征貌似并不认同,“小郭同志,跟您说句实话,你弟弟确实答应过我们一些事情,但并没欠我们钱……”

    “咦!?”一听没欠钱,这郭家老二眼珠子立即就立起来了,根本就不等陈征往下说,“没欠钱你们他妈了个B的来捣什么乱!”

    “你听我说!”陈征的脾气倒是挺好,“我是大夫,你能不能让我从病人身上取一些活体样本带回去化验一下?也许……也许我可以帮你们争取专家会诊……”

    “会诊有个屁用!”郭家老二一脸的不屑,“不治了,就等死了……”

    “等死你妈了个B!”郭家老二正骂着半截,门外忽然又进来一位更狠的老头,一进屋二话不说冲着郭家老二就是一顿骂,“现在你说让他等死,你耍钱欠账,让卢老六举着刀追的满街跑,人家明忠跟着屁股后边替你还账的时候,你咋不让他等死?你儿子考大学,人家明忠替你儿子交学费的时候,你咋不让他等死?现在让他等死,亏你说的出来!呸!”要说这老大爷可真够实在的,一般人说“呸”,也就是有那么个吐痰动作,象征性的用动作鄙视一下对方而已,这老大爷这声“呸”可是真材实料的“呸”出去一口粘痰,不偏不倚正吐在郭家老二鼻子上。

    “爸!我说你怎么这么……”郭家老二一边找东西擦脸一边狡辩,“我这不是为了让他们快点走么!”

    “放屁!”老大爷眼珠子瞪的通红,“我都在外边听着呢!人家根本就不是来要账的!人家要替明忠看病!咋啦?害怕啦?你害怕把明忠治好了,市里那套房子就没你的份了是吧!?我告诉你!明忠那套房子写的我的名!我找人拆了它,把砖拉回来盖猪圈都不给你留着!”

    “爸!”郭家老二貌似还挺冤,“他们肯定是骗人的!上次去天津,人家大医院的大夫都说了,这病够呛!他们算啥?你看这三个人哪个长的像大夫?肯定是骗钱的!你咋这么糊涂呢?”

    “还嘴硬!”没等郭家老二说完,只见老爷子竟然把柺棍举了起来,“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

    “大爷,您消消气……”一看老头要动真的,陈征赶忙拉住了老头,郭家老二趁机出了屋,到外边叽叽咕咕的估计是跟那位老大妈诉苦去了……

    “您……您真是大夫?”放下柺棍,老头一个劲的打量陈征。

    “您是郭明忠的父亲吧……”陈征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老头,“我的确是大夫……我这次来不是要账的……”

    “肿瘤科……主任医师……陈征……”老头从兜里掏出老花镜,映着灯光看了又看,“哎呀,陈大夫啊……你可得帮帮我家明忠,没有他,我这一大家子人咋过啊!?”

    经过一番攀谈得知,这郭明忠貌似是郭家唯一的顶梁柱,郭家原本有三个儿子,老大叫郭云泉,二十岁那年去湖上滑冰掉冰窟窿里淹死了,老二也就是刚才被打跑的那个,叫郭玉春,小学都没毕业就被劝退了,天天以赌钱为生,因为赌钱欠账,媳妇也跑了房子也卖了,四十多岁的人了却赖在爹妈家啃老,连儿子上大学的学费都得弟弟郭明忠出;在郭老汉看来,仨儿子里最有出息最孝顺的儿子就数老三郭明忠了,不但按月给给爹妈养老钱,且三天两头的贴钱给自己这个不争气的二哥擦屁股,甚至连买房都用父亲的名字买。放着以往,老爷子没事就以郭明忠为标杆骂老二郭玉春没出息,这郭玉春虽然得仗着弟弟养活,但总听老爷子表扬弟弟骂自己,心里也是郁闷,每当老爷子以弟弟为榜样骂自己的时候,便要说弟弟发的是死人财,迟早有一天要遭报应,没想到这次还真出事了。

    “明忠干的什么营生,我也知道,牵姻缘挂红线,这应该是积德的事啊,怎么能这样啊!”在郭老汉看来,鬼媒这行当似乎是挺阳光的职业。

    “郭大爷,您别信那些乱七八糟的……”陈征安慰道,“以我的经验,像这样的罕见症状,应该由多科室专家联合会诊,我回去会尽量为他争取!”

    “这……不是鬼扒皮!”陈征正说着,张毅城冷不丁一句,说的在场众人一愣,“鬼扒皮是鬼扒皮,这个是这个,完全不是一码事!”只见张毅城正低头观察床上郭明忠的症状,“这是万煞劫!”

    “啥?”郭老汉一愣,仿佛没听清。

    “万—煞—劫!”张毅城一字一句道,“一万的万,凶神恶煞的煞,在劫难逃的劫!”

    “那是什么?”陈征也是一愣,万没想到张毅城会对“疾病”发表意见,“是病的名字么?”

    “不完全是!”张毅城站直了身子,把头转了过来,“中医认为,关节炎的病因是湿气所致,这个病,可以理解为鬼气所致,并不是鬼主观想害他,而是鬼的气息侵入了他的身体……”张毅城尽量通俗的把老刘头对于与这些古书内容的叙述简单重复了一遍,“我所说的‘鬼气’,学名叫‘怨气’,就像中医里的‘湿气’、“浊气”一样,看不见摸不着,但会影响人的健康!”

    “小伙子!”没等张毅城说完,陈征便把张毅城拉到了一边,“你怎么能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你这么说让老人家怎么想?而且这都是迷信!你怎么能误导病人家属呢?”

    “我……”张毅城也是一脸的无辜,“您来沧州不是也为了朱环宇那句‘怎么还不来’吗?怎么还说我迷信……?”

    “我来沧州是为了兑现我对环宇的诺言!”陈征一脸的义正言辞,“我可不是为了那些鬼鬼怪怪的东西!”

    “对啊老陈,你来是为了兑现诺言啊……”听陈征这么一说,张国义来劲了,“咱们在这争个什么劲啊?赶紧找线索,找着照片上那个闺女,把正事办了要紧啊……”

    “办正事?怎么办?”陈征一皱眉,指了指病床上的郭明忠,“你看他现在的状态,这跟咱们没找到他有什么区别?”

    “那好办啊,把他手机拿来,看看上边的电话号码,挨着个号码打过去问问肯定有线索……”张国义还挺有经验,“郭大爷,您儿子,有手机吧?”

    “有!有!”只见郭老汉转头出屋,不一会从外边拿进来一部手机,张国义一看眼泪差点下来,这是一部自己五年前用的“大砖头”,连液晶屏都没有,根本就不可能有存储号码的功能,“对了郭大爷,您知道他电话号码本放哪了么?”

    郭老汉摇头。

    “郭爷爷,您能不能带我们去郭叔叔的房子里看一眼呢?”张毅城道,“我们有车,等会把您送回来!”

    “这个……”郭老汉似乎有点犹豫,“那你们能帮我儿子看病么?”只见郭老汉支支吾吾的似乎有难言之隐,“实话说……前一阵子给他看病,花了不少钱,家里实在拿不出什么钱了……陈大夫,你能不能别走医院那套手续,就私底下给他开点药,我们在家里给他输液?”

    “郭大爷……”陈征似乎有点为难,“我会争取……”陈征实际上是想说“争取让媒体报道,让社会上捐款”,但还没等把下半句说完,张毅城就把话茬子接过去了,“行!郭爷爷,我代表陈叔叔答应你了!我们帮忙,而且免费!您能带我们去了吧?”

    “哎呀!”听张毅城这么一说,郭老爷子立即喜上眉梢,“行!行!谢谢这位小兄弟了,谢谢陈大夫!你们可是我郭家的大恩人啊,容我给你们磕个头!”说罢就要下跪,陈征脸都白了,看着老爷子下跪都没反应过来上前搀一下,还多亏张毅城手疾眼快,赶忙扶住了郭老汉,“郭爷爷,受您的礼我们可得折寿,您别这样……”

    “你……你……”看着郭老爷子兴冲冲的掀帘出屋,陈征都快死在当场了,用手指着张毅城你了半天也没出话来,免费治这个见所未见的冷门病,这怎么可能啊,别说不走医院的正规手续,就算走手续,都得是各科专家联合会诊,动用最先进的诊疗化验设备,还未必能有结果,怎么可能凭自己免费就能给治了?说实话,此时此刻陈征最后悔的就是当年钻研学术耗费了自己太多的宝贵时间,没腾出空来好好学学骂街……

    “陈大夫!你放心,我大侄子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能行!”张国义见缝插针又吹上了,“论学习,人家是市重点中学,年级前三名!论阴阳五行,人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别看年纪小,本事绝对不小……”说实在的,张毅城也麻木了,反正吹牛也死不了人,由他去吧……

第十二章 冲身

    虽说曾经亲自用柺棍把二儿子打出了屋,但要说起这大半夜的跟三个陌生人去小儿子家,这郭老汉还是得叫上那个二儿子,看样子这老头对眼下这三个来历不明的好心人也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打开屋门进屋一开灯,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立即涌上了张国义和张毅城的心头,这世界上唯一能和这郭明忠的房子比脏乱差的,恐怕只有朱玉芬家了,不过好在这郭明忠貌似没在屋里做过饭,厨房的灶具是全新的,甚至连抽油烟机都没装,整个房子虽说乱点脏点,却没有朱玉芬家那股子任由剩饭剩菜发酵的泔水味。

    “唉?来来……看这个!”还没等开找,张毅城便从客厅茶几上发现了一个十六开的硬皮记事本,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电话、人名、地址、医院等等信息,貌似就是郭明忠的“业务手册”,“叶小蔚……”在写有内容的最后一页,张国义发现这个名字的边上除了一个电话号码以外还用铅笔画了一个括号,括号里写着“28日找李明”,再往后便没有内容了,貌似这个“叶小蔚”就是郭明忠犯病前联系的最后一个人。

    “这是照片上的姑娘?”拿过记事本,陈征也翻了翻,发现这郭明忠的记录风格比较怪,很多名字或号码地址的后面总跟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28日找李明”这还算浅显易懂的,有些什么“过桥之后再喊”、“一二三”、“没有放就不能过”之类的记录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叶小蔚……”盯着记事本,张毅城一阵思索,“陈叔叔,那张照片你带了么?”

    “带了!”把记事本递给张毅城之后,陈征从手包里拿出了照片。

    “老伯,把你车钥匙给我,我把家伙都拿上来……”

    约么过了得有五分钟,只见张毅城又把自己的“百宝囊”拎上来了,二话不说便往外掏东西,香炉、桃木剑、符纸,乱七八糟摆了一大片。

    “小伙子,你这是……”陈征似乎有些好奇。

    “招魂!”张毅城嘿嘿一笑,“有照片,有名字,应该能招到了,如果这个叶小薇已经死了,那咱们就把她的魂魄招出来带回去,一样能让她和朱环宇结成阴亲,兑现你的诺言,如果魂招不来,就说明她还活着,那更好办,只要找到她本人要几根头发就行!”

    “把魂魄带回去?”陈征的眼珠子都快流出来了,“怎……怎么带?”

    “就用这个!”张毅城用桃木剑敲了敲地上的死玉,“到时候用这个跟朱环宇‘并骨’就行……”

    “这……他……你……”陈征看看张国义,又看了看张毅城,“小伙子,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么?”

    “是啊……”张毅城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陈叔叔,我很认真的!我知道你不信,好多人都不信,但不信并不代表不存在啊,你这是典型的唯心主义啊……”

    “我是唯心主义!?”只见陈征一脸的不服,显然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酸腐被张毅城这句话给勾出来了,“你知不知道唯心主义的定义是什么?”

    “知道啊,课本上说,我思故我在,这就是唯心主义,客观上不成立,对吧?”只见这张毅城说话倒是不耽误干活,一边耍贫嘴一边用香灰在地上画圈,“那把这句话反过来,我不思故我不在,也是唯心主义,同样不成立,是吧?”

    “厄……应该是……”陈征琢磨了一下,似乎没什么错。

    “好,咱们把这句话的词替换一下,我信故鬼在,唯心主义,是吧?”张毅城接着贫嘴。

    “是啊,这是典型的主观唯心主义啊!”陈征一本正经丝毫不像是在说笑。

    “跟刚才一样,把这句话反过来,我不信故鬼不在,也是唯心主义,是吧?”张毅城嘿嘿一笑,继续忙活。

    “这……”陈征当场就崩溃了,心说这个张毅城莫不是仇人派来砸场子的吧?绕了半天的弯,原来“套儿”在这呢,这小子将来不简单啊……“不是这样的!你这种说法不能成立……”

    “成立不成立不是咱说了算的……”只见张毅城此时已经用香灰在死玉周围画了一个大圈,之后一步退出了圈外,用手指了指张国义和郭氏父子,“你们,都去厨房,陈叔叔留下!”待张国义等三人进了厨房后,张毅城又一把拉上了厨房门,在厨房门口薄薄撒了一层香灰。

    “我?”陈征一愣,“我留下干什么?”

    “拿着这个……!”张毅城一把把桃木剑塞到了陈征手里,“陈叔叔,我念一句,你跟我念一句!”

    “这……”陈征犹豫了一下,“我看……还是算了吧……”

    “唉?陈叔叔,你不是不信吗?”张毅城一愣,“怎么,不敢啦?”

    “我不敢?”陈征一瞪眼,就跟个小孩似的,就这么简单一个激将法竟然上套了,“你念吧……!”

    要说在传统概念中,人们往往将所有奇门异术统称为“法术”,而严格来讲的话,“法”与“术”则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

    “法”偏向于主观驱动,对施法者本身的修为要求比较高,例如张国忠在巴山曾摆弄过的“阳魂法”,其作用原理是运动人体内的真气到七脉的“脉眼”,再以利器刺破七脉让阳气大泄,这样人会很快死亡,而其魂魄便会带有大量的阳气,以此法驱邪镇鬼,颇有些破釜沉舟以毒攻毒的意味,但施此法的前提是施法者首先要懂得如何运动真气,门外汉是肯定不行的,不懂得运真气,就算刺破七脉也很难迅速毙命,就算能毙命也成不了“阳魂”。

    而“术”就不同了,在道术中,“术”的概念多偏向于客观引导,例如这个“招魂术”,强调的是操作流程与口诀,对施法者自身的要求并不很高,是活人就行,甚至男女都无所谓(很多“法”例如阳魂法,要求必须是男性),只要材料齐全口诀无误,即使门外汉也能把魂招来。

    在“术”的范畴中,招魂术可以说是最基本最入门的伎俩了,流程简单口诀也不复杂,按张毅城的设想,只要这陈征有鹦鹉的智商,能跟着自己把一整套的法咒口诀念完,基本上也能完成招魂的流程,到时候信不信可就由不得你了,之所以让张国义等人回避,则完全是因为招魂现场阳气不能太重,这一群大老爷们往这一戳,阳气堪比男澡堂子,什么魂恐怕都不敢往跟前凑合。

    口诀念到一半,只见陈征的脸已经白了,脑门子上冷汗更是一层接着一层的冒,两条腿也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心理作用……全都是心理作用……”陈征心里一个劲的安慰自己,又念了两三句,只感觉手中的桃木剑就好比十冬腊月房檐下结的冰溜子一样凉的扎手,握剑的手掌似乎也已经冻麻了,一股凉气从脚底板一直窜到了后脑勺,“心理作用……心理作用……”虽说连下巴都开始抖了,但这陈征就是不信邪,到最后干脆连舌头都不利索了,念起口诀来上下牙碰的咯咯直响。

    “不会这么大反应吧……”张毅城也感觉有点不对劲,虽说当初自己第一次练招魂也是感觉浑身发凉,但也没这么严重啊,况且当时自己还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眼下这陈征虽说不是“童子”了,但至少也是个大老爷们,看外表人高马大的身体素质应该也过得去,怎么可能出现如此强烈的反应?

    “念……念啊……”陈征哆里哆嗦的看了看张毅城,手里的桃木剑都快抖成地震仪的指针了……

    “陈叔叔……把剑给我吧……你也去厨房……”张毅城伸手攥住了陈征的手腕,想把桃木剑拿回来,可这一攥不要紧,只听当啷一声桃木剑掉在了香灰中间,这陈征两眼一翻喉咙里立即就是一阵咯咯的响声,俨然是即将着道的征兆。

    “我操!”张毅城吓的连脏字都蹦出来了,二话不说就用脚氆氇了厨房门口的香灰,一把拉开了厨房门,“都出来,快把他围起来!快!”

    “啊?”张国义看的正带劲,以为这一切都是张毅城故意安排的呢,“怎……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快围!”张毅城已经来不及解释了,一边示意张国义和郭家父子手拉手围住陈征,一边从“百宝囊”里掏出一个红色小药瓶,拧开瓶盖划拉一下子朱砂就撒在了陈征脚底下,这不撒还好,只见这朱砂一撒,陈征原本仰着的脸立即正了过来,两只白眼直勾勾的盯上了张毅城,此时与此同时门外楼道里隐隐约约传来了一声阴沉沉的闷笑。

    “爸……你……你听见了么……?”郭玉春的脸刷拉一下就白了,“刚才那声音……”

    “听见个屁!”郭老爷子虽说心里也是打鼓,但表面上却比郭玉春镇定的多,“瞧你那没出息样!人家小伙子都不怕,你这么大人怕个屁!给我站住了!”

    “没事没事……正常现象!”张毅城边说边从“百宝囊”里把“龙鳞”匕首掏了出来,“围好了别动……!”只见张毅城双手把匕首举过头顶,嘴里念念有词,“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就在这时候,楼道里忽然又是一阵闷笑,之所以说是楼道里的声音,完全是因为这声音来的实在是太诡异了,嘘嘘忽忽让人听不出来究竟是哪发出来的,就像是幻听一样在耳边若隐若现,且笑声闷沉,像是经过楼道回声以后的效果。

    “又……又来了……”郭玉春松开张国义的手就想跑,被张国义一把拉了回来,“你能往哪跑!?回来!”

    “哎呀妈呀……”郭玉春哼哼唧唧都快哭了,“我弟弟已经那样了,我老郭家就剩我一个种儿了,你们行行好饶了我吧……”

    “逆吾者死,敢有冲当!刀入地府,由我真阳……”就在这时候,只听张毅城恶狠狠一句,双手握着匕首当啷一声便戳在了水泥地上,要说这一下可能确实是用力过猛,只见地面火星四射,匕首瞬间被弹飞到了一米以外,水泥地上则留下了约么一厘米深的坑。

    “啊!”看见这一幕,就连一向波澜不惊的张国义也是满脸煞白,“毅城,这东西……怎么这么厉害!?”

    “我操……”只见张毅城两只手相互握着手腕子,龇牙咧嘴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不是鬼厉害,是他娘的地太硬了……”说实在的,张毅城此刻用的这招叫“送鬼入地”,当年老刘头在雾灵山治“人胄”的时候曾经用过一次,这招讲究的是利刃必须插入地下三寸,以“利煞之气”方可将怨孽送入地府,但老刘头那是在山上,土质松软,匕首没用多大力气就插进了地里,而此刻张毅城想把匕首往水泥地上插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而之所以这孩子敢这么干,也完全是因为当初听老爹张国忠说在武汉也把匕首往水泥地上插过,而且成功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张国忠毕竟是张毅城的爹,当爹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儿子面前把自己形容的太糗,于是呼,整个“刀插水泥地”过程中的两个关键细节也便被张国忠善意的省略了:一是斩铁毁了,二是自己晕了……

    “妈的……怎么会这样……”好歹活动了一下手腕子,张毅城连滚带爬的捡回了匕首,仔细看了看,还好匕首没有什么损坏。

    “我……我操他妈的!”拿着匕首张毅城眼珠子里都沁出血丝了,真是恨死自己那个仅比老伯张国义低调点有限的爹了,不是说能插进水泥地吗,老子把全身的劲都用上了,怎么会这样!?

    说实在的,此时此刻,张毅城并不纳闷为什么匕首插不进水泥地,因为之前自己也没试过,至多是听老爹云山雾罩的白话过而已,真正让张毅城想不通的,便是眼下这个“叶小蔚”的魂魄。

    理论上讲病死的人都属于正常死亡才对,不管是多痛苦的病,只要是病死,不论是否经过超度,都应该没什么危害,绝对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而此刻这个“叶小蔚”貌似并不像病死这么简单。

    就在这时候,屋里也不知从哪刮来一阵阴风,原本摆在死玉前面的叶小蔚的照片呼啦一下便被吹到了墙上,照片上,叶小蔚视线的角度正好盯住了郭玉春,这郭玉春原本是闭着眼的,就在这时候也不知道忽然想起什么来了,冷不丁一睁眼正好就跟墙上的照片来了个对眼,哇呀一声便吓摊在了地上,“怎么啦!?”要说父子毕竟是父子,看儿子倒地了,郭老爷子赶忙去拉,就在这时候,被围在中间的陈征把胳膊抬了起来,抡圆了冲着张国义就是一下,要说这一下真是太突然了,虽说张国义反应还算快,举起胳膊挡了一下,但挡这一下的力道比起陈征打人的力道而言显然是小了很多,只见张国义连哼都没哼两眼一翻便晕在了当场,“啊……”看见这一幕,瘫在地上的郭玉春两眼一翻干脆吓晕了……

    “老伯!”还没等张毅城反应过来,陈征的巴掌已经抡到了眼前了,“哎哟我操……”张毅城一闭眼拼了命的往下一蹲身子,只感觉一股恶风擦着头皮一划而过,说实在的,这下要是挨上,最起码也是个颅脑损伤级别的重伤害,力道显然比打张国义那下又重了一个量级。

    “招家伙!!”此时郭老爷子也反应过来了,伸手抄起柺棍便勾住了陈征的腿,哇呀一声爆喝竟然把陈征拽了个跟头。

    “我靠,老人家太nB了……”张毅城都看傻了,很久以前就听说沧州是武术之乡,果真是名不虚传啊,就凭这一勾的力道,老爷子明显是练过的,“敢打我老伯,让你丫尝尝这个……”开眼归开眼,但眼下可不是欣赏武术表演的时候,只见张毅城哐的一脚便踩在了陈征的后背上,挽起袖子抄起龙鳞照着自己胳膊刷的就是一下,一鲜血瞬间便阴了出来。

    “孩子你……”没等郭老爷子把话问完,只见张毅城起身挥刀噗嗤一下便把叶小蔚的照片钉在了墙上,要说水泥地确实是硬,但这墙似乎是预制板一类的空心构造,带着“童子眉”的匕首噗嗤一下便插进去半寸有余,随着这一下,地上的陈征立刻就老实了,只感觉屋里猛的一阵阴风把地上的香灰朱砂呼啦一下吹了起来一大片,继而开始顺着屋门底下的缝隙一缕一缕的往外流。

    “想跑……?”只见张毅城伸手从百宝囊里抽出一张符纸,指尖沾血三画两画之后啪的一下便贴在了门上,之后手腕一较力猛的把匕首从墙上拔了下来,哐当一声又钉到了门上的符纸上,紧接着嘭的一下又拔下了钉着符纸的匕首,转身一挥胳膊便把这匕首拍在了死玉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就好比排练过一样,与此同时只听屋里“纭钡囊簧葡欤磺兴坪跤只指戳似骄病?p>

    “我靠……太tm厉害了……”说实在的,张毅城自己也是一阵的后怕,此次多亏了郭老爷子那一拐棍,否则还真是凶多吉少。

    “小……小伙子……”郭老爷子满头冷汗,伸手推了推地上的陈征,貌似还有气,“他……他们……这是怎么了?刚才……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了……”张毅城两腿一软扑腾一下便瘫倒在了沙发上,顺手从茶几上的塑料袋抓了把香灰便往伤口上捂。

    “小伙子……刚才……刚才那是鬼吧?”郭老爷子心里其实也明白,“我儿子……是不是就是那东西害的?”

    “不知道……”张毅城摇头,“郭爷爷,跟您说句实话,我爸是道教茅山派的掌教,驱鬼镇邪的东西我也学过不少,您儿子害的那个应该不是病,在茅山道术里那叫‘万煞劫’,染上那东西应该不止是一个鬼的事……就算跟刚才那个有关,可能那也只是其中之一!”

    “啊?”虽说不知道所谓的茅山教到底是干啥的,但听张毅城一说刚才那东西应该只是其中之一,郭老爷子的脸立即就白了,“那其他的……得有多少?都跟这个似的?”

    “这个……”张毅城拎起了茶几上的记事本,“这上面记了多少人,可能就有多少个!”

第十三章 过敏

    一口凉水喷上去之后,郭玉春最先醒了过来,紧接着张毅城一通顺前胸拍后背又把张国义鼓捣醒了,“哎哟……”摸着腮帮子,张国义只感觉整个下巴隐隐作痛,“他妈的这孙子下手可真够狠的……”。

    “别怪他,他也是让鬼冲上了,他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张毅城两膀一较力,把人事不省的陈征拖到了沙发上。

    “我知道……”张国义捂着腮帮子也坐在了沙发上,“要不是看在鬼的面子上,我这大耳刮子早贴上去了……我说毅城啊,你小子怎么办事越来越不靠谱?亏了我还拿胳膊搪了一下,要不非把脑袋给我拍飞了不可……”

    “哎……”张国义这话一出,张毅城立马就是个大红脸,“老伯,这事不能怪我……”

    “废话,不怪你难不成怪我啊?”张国义一百万个没好气。

    “我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张毅城看了看陈征,似乎没有苏醒的迹象,“陈叔叔那个个方面不行……”只见张毅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裤裆,“阳气弱啊……”

    “靠,跟这也有关系?”张国义似乎有点不信。

    “当然了!”张毅城道,“这个毛病在医学上叫不孕症,但在茅山术里就是阳精孱弱,如果换做是我亲自操刀的话,肯定什么事都没有……”

    “行了行了,不谈这个……”张国义嘬了口烟,“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带着那个叶小蔚的魂,回去跟朱环宇‘并骨’吗?还有戏没有?”

    “这个魂魄……恐怕不能‘并骨’……”张毅城把死玉拿在手里掂了掂,“这个魂魄怨气很大,恐怕死的有蹊跷……”

    “操,死就是死,能有什么蹊跷?”张国义一皱眉,“都得了绝症了,怎么死不是死?”

    “不……不是那么简单……”张毅城摇头,“咱们得去趟这个叶小蔚的家里,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哎哟我的娘啊……”张国义都快哭了,心说这身骚惹得,“我说毅城啊,你到底有谱没谱啊,就这么点破事,咱再折腾可就出国啦……”

    “小伙子……”郭老爷子忽然凑到了张毅城跟前,“我儿子的事,你说了可得算话啊……”

    “算话……肯定算话……”张毅城一皱眉,又翻起了记事本,“让我想想……”

    当晚,张国义开车吧郭老爷子送回了家中,而张毅城和郭玉春则守着人事不省的陈征留在了郭明忠家,翻着郭明忠的记录本,张毅城脑袋里一个劲的琢磨:为什么郭明忠会害上“万煞劫”?

    按道术的理论,只有大规模的‘散怨’才有形成万煞劫的可能,然而郭明忠的住处是在市区,人口稠密,如果真有大规模的“散怨”爆发,得病的肯定不止郭明忠一个,倘若很多人都害这个病,早就上了新闻了,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人默默无闻的在家躺着?当初那个唐朝太监是因为政治斗争得罪了能人,遭到了报复,才会孤零零一个人染病,然而这个郭明忠就是一个给死人保媒拉纤的,怎么可能有幸享受“政治斗争”的待遇?莫非真是因为串通大夫害死病人,得罪什么能人了,也学着古代人以暴制暴,用万煞劫来报复了?

    想到这,张毅城又注意到了那个记事本,几乎每个阴亲对象的名字后面,都会跟着其他的人名或电话号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后面的人名或号码应该就是医院的大夫。“莫非这个魂魄真是被大夫害死的?所以才有有那么大怨气……”从理论上讲,病死的人怨气应该不大,就算冲人身子,至多也就是闹闹撞客说说胡话而已,应该不具备攻击性,但凡主动攻击生人,就绝不是好死的魂魄。

    “不应该啊……?”合上记事本,张毅城又摇了摇头,虽说从道术理论上讲存在“谋尸害命”的可能,但从逻辑的角度上讲却说不大通:如果真要是郭明忠串通大夫害病人,可就是刑事案件了,如果家属有所察觉的话,应该报警才对啊,就算这年头还有那种会摆弄“白玉瓦”的能人,有必要摆弄“万煞劫”去报复吗?

    “莫非这个什么万煞劫,根本就不是古代人想的那么回事……?”张毅城一皱眉,又把老刘头嘴里那些关于《道医杂记》和《三清方》的记述回忆了一遍,“怪了……”回忆来回忆去,张毅城发现,这两本古书对于“万煞劫”的记载,似乎有一个共性,就是两本古书中记载的“万煞劫”发生,都是在人口稠密的地方,结果也都是有人染有人不染:庞义住在皇宫里,结果染病的就他一个,《三清方》中的记述,虽然染病的人要多一些,却也不是所有人。

    “怪了……前后矛盾啊……”张毅城眉头紧皱一个劲的琢磨,如果“万煞劫”这东西真是什么怨气侵体,侵也应该侵所有人才对,为什么会挑着侵呢?莫非这些人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名字?还是生辰八字?

    “小伙子……你自言自语什么呢?”床上,陈征貌似醒过来了,冷不丁一句,把张毅城吓的一激灵。

    “没事……,我在想那个郭明忠身上的东西……”张毅城道,“陈叔叔,到现在为止,你还相信那是病么?”

    “厄……”陈征似乎想辩解但又没什么理由,“我保留意见……”

    “唉……”张毅城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陈叔叔,你抽烟么?”

    “不!”陈征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你小小年纪的,怎么染上这习惯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张毅城吸了口烟,一抽身子坐在了窗台上,“陈叔叔,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我也没想到会失控,我本想让你把魂魄招来,应该就相信我了,没想到……”

    “没关系没关系……”陈征呵呵一笑,“别忘了,我是一名肿瘤科大夫,我身边基本上每天都有人离开,甚至有些人就死在我的手术刀下!其实关于那些东西,我早就有些怀疑,只是不敢面对而已,今天的事也给我上了一课:世界上很多事,并不会因为不去面对而改变,其实我应该谢谢你……”

    “陈叔叔,我发现你很像个哲学家啊……”张毅城一笑,“以前我去甘肃时认识一个医生,本来和你一样,学的胸外科,但因为交通事故瞎了一只眼,就去学法医了,后来对单位领导不满意,自己出来开了个诊所,看病不要钱,抓药成本价……!”

    “哦?”陈征一愣,“那他的生活来源呢?”

    “他经常徒步走几十里的山路去山民家收购药材,然后在收购价上加很少一点点再卖给病人,他的体力应该也算是成本吧,这就是他的生活来源……”

    “他是个有理想的人……”陈征一笑,“我想,在他的脑海里,肯定有一个完美无缺的理想王国,他在为了让这个王国变为现实而努力……”

    “理想?”张毅城一愣,“我觉得他只是善良……”

    “我是可是学过心理学的……”陈征的酸劲又上来了,“善良所能支撑的行动力是很有限的,如果一个人长久如一的从事某件看似没有结果的事,那么他心中肯定会有一个理想世界,他的行动只是实现理想的一部分……小伙子,《愚公移山》你学过吧?愚公之所以那么做,为的只是心中的理想。”

    “说的是啊……”张毅城叹了一口气,“但你也忽略了《愚公移山》里最重要的一句:‘子子孙孙无穷溃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现在这世道,谁还能保证子子孙孙都去和自己一样干傻事呢?”

    “是啊……”听张毅城这么一说,陈征反倒笑了起来,“就算能保证子子孙孙都干傻事,我也没希望了……”

    “唉……陈叔叔……对不起对不起……”张毅城恍然大悟,光顾着探讨哲学了,忘了人家陈征有不孕症了,跟人家提什么“子子孙孙”的话题,这不摆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呵呵……没关系没关系……”陈征道,我这个病在单位是公开的秘密。

    “陈叔叔,你是自己是大夫,难道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看陈征自己都不在意,张毅城对这个话题也不回避了。

    “有办法……”陈征道,“我只是先天性输精管阻塞,并不是睾丸或脑垂体的功能障碍,所以是可以通过提取**人工受精的方法解决的……”

    “那你为什么不解决呢?”张毅城皱了皱眉,“我爸爸比你大几岁有限,现在我都高三了……”

    “唉……”陈征叹了口气,再次沉默。

    “陈叔叔,你不是说今天上了堂课么?”张毅城一笑,“某些事该面对时,就要勇于面对……那你为什么还不敢面对朱阿姨呢?”

    “这个话题……回头再聊!”陈征抿了抿嘴似乎想岔开话题,“对了小伙子,我也有事要问你!”

    “叫我毅城就好了……”张毅城一笑。

    “你那么鲁莽的答应郭明忠的父亲帮郭明忠治病,你真的有办法?”

    “现在相信那不是病了?”张毅城挑了挑眉毛。

    “不,我只是做一个假设……”陈征依旧嘴硬,“假设那东西真的像你所说的,是什么“鬼气”侵体,你有没有办法?”

    “暂时没有……”张毅城一耸肩,“现在差最关键的一个环节没有线索,古代文献上似乎也没说明白。”

    “哦?说来听听!”陈征似乎挺感兴趣。

    “首先,要解释一下什么是怨气……”张毅城一把推开了窗户,一股清风立即吹进了屋子……“怨气,顾名思义就是怨愤的情绪,活人也会有怨气,比如领导总扣你奖金,你心里不痛快,这就是怨气,时间长了会影响健康,会得抑郁症,按中医的理论讲,这种情绪对肝脏心脏都不好,活人如果想平息怨气,最好的方法就是武力发泄,例如陈叔叔你,对你们医院的领导有怨气,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本人拉出来打一顿,如果实在不行,做一个领导模样的假人打一顿也会有一些效果,另外,砸东西、大吼大叫都有效果,只是不如打本人来得直接彻底……”

    “我对领导没那么大意见……”陈征一笑,言外之意意见肯定是有的,只不过还没到动手的地步……

    “活人如此,死人也一样!”张毅城道,“活人的怨气如果临死时没来得及发泄,就会带到魂魄上,民间那些所谓的超度法事,其目的就是让死人发泄怨气,因为如果魂魄带着怨气的话,是不能投胎的!”

    “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对这些东西这么在行!”陈征似乎挺出乎预料,“那导致郭明忠得病的怨气是哪来的?难道是他自己的?”

    “不不……活人心里的怨气再大也不会郁闷出疮来……”张毅城笑了笑,“道术理论认为,怨气一旦由活人带到魂魄身上,如果不及时发泄的话,会越聚越多,因为魂魄不像活人那么聪明,魂魄发泄怨气的唯一方式就是找到害他的人武力解决,但如果找不到解决对象,便会越聚越多,这其中还汇聚了不能投胎所造成的怨气,日久天长就会形成大患,民间的说法是‘成气候’,刚才的事,就是因为那个魂魄的怨气没能及时发泄造成的……”

    “天呐……”张毅城连珠炮般的解释,显然已经远超过了陈征的预料,“这些东西,都是谁教你的?”

    “自学成才!”张毅城一笑。

    “你是说,郭明忠的病,与骚扰我的那东西有关?”陈征一愣。

    “不!我只是在解释‘怨气’!”张毅城一笑,“怨气有很多种,虽说体现在人身上,症状都一样,就像郭明忠那样,但是解决方法却各有不同……”说罢,张毅城又把《三清方》中郑碧隐用“檐下土”给老百姓治病的例子说了一遍,“解决郭明忠的病,可能并不麻烦,关键是确定他身上的怨气从何而来,因何而起,就能制定解决方案了……”

    “那你所说的,古代书上没解释清楚的地方是什么?”陈征一皱眉。

    “是这样的……”张毅城深呼了口气,“古代那些医术上说这种东西是‘怨气’侵体,但所有的病例都只是个案,比如第一个太监病例,皇宫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染病?还有那个活埋起义军的万人坑,为什么周围的老百姓也是有的有病有的没病?同样道理,郭明忠的病好像也只有他一个人在得,我在怀疑,是不是古代人弄错了?万煞劫的病因跟怨气大小没关系,而跟得病的人有关……”

    “嗯……我觉得有道理……”陈征一抿嘴,“中医我不大精通,但西医我在行,你说的这种情况,我认为可以归结为……过敏!”

    “过敏?”张毅城一愣,“过敏……这么厉害?”在张毅城印象里,“过敏”的破坏力和消化不良似乎没什么区别,自己班上的同学也有过敏的,吃点“扑尔敏”就没事了,几毛钱解决问题。

    “过敏可轻可重……”陈征一笑,“轻者打喷嚏起皮疹,重则猝死,前不久我们医院就有一个因为青霉素过敏猝死的,才二十多岁,当时能用的药都用了,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还是没抢救过来……”

    “你的意思是……”张毅城眉头紧皱,“万煞劫的原因,是人对‘怨气’过敏?”

    “我可没这么说……”陈征一笑,“我只是顺着你的想法做一下假设!”

    “陈叔叔,按我刚才对怨气的解释,以你的经验,人对‘怨气’有没有可能过敏?”张毅城斜眼看了一眼陈征。

    “这……很不好说……”陈征道,“世界上过敏源的种类很多啊,现在能够进行病理检测的过敏源大部分都是有形的,比如花粉、螨虫、药品、食品、化学制剂一类的,但是还有很多无形的过敏源没法进行病理检测,比如气味、电磁辐射等等,根据最新的研究成果,精神紧张、工作或学习压力也会引发组织抗原发生变化从而引发过敏反应,国外甚至有对气味过敏而导致死亡的病例!”

    “我靠……学习压力竟然能引起过敏?”张毅城把眼珠子瞪的大大的,“我说最近屁股蛋子上怎么总长疖子呢,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疖子……和过敏不是一回事……”陈征也笑了,“我以一名大夫的身份向你保证,屁股上长疖子和学习无关……”

第十四章 突破

    又聊了约么半个钟头,陈征的话题越来越往正统的医学理论上靠,到最后干脆聊起巴普洛夫研究条件反射的话题了,起初张毅城还能听进去两句,到最后实在崩溃了,只能装睡,这一装倒真睡着了,迷糊之中,只听一阵敲门声,睁开眼睛发现天已大亮,看了看表,竟然已经十点多了。

    “那个叫叶小蔚的……地址已经打听出来了!”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国义,原来张国义一早便给柳东升打了电话,很快便查到了叶小蔚的身份证登记住址,“毅城啊,别睡啦!快起来!今天必须把事办利索!明天你还上课呐!”说实在的,张国义此时仍旧对“班主任给张国忠打电话告状”的事有所顾忌……

    对叶小蔚家的走访还算比较顺利,但结果却大大出乎张毅城的预料:首先,因为联系不上郭明忠且时间拖的过久,家人已经把叶小蔚下葬了,其次,这叶小蔚死于先天性心脏病,而并非张毅城猜想的类似于癌症一类的异常痛苦的疾病,而且叶小蔚从病发到咽气大概只有三四天的时间,其间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并不存在任何过度的痛苦,到此,医生串通郭明忠谋尸害命、家属人为摆弄“万煞劫”报复的可能性基本上被排除了,因为这叶小蔚的爹妈就是普通的生意人,对阴阳五行这些东西一窍不通,连超度为何都不知道,就更别提摆弄什么“万煞劫”了。

    最后,几人在叶小蔚父亲的带领下来到了叶小蔚的墓地,让张毅城意想不到的是,在叶小蔚的墓前简单摆弄了几下,竟然“又”把叶小蔚的魂魄给招来了。

    “我靠……”拿着桃木剑,张毅城脸都白了,“不好……”

    “怎么了?”看张毅城表情不对劲,张国义心都碎了,心说不会又蹦出什么岔子吧?

    “老伯,昨天咱们招的那个,不是叶小蔚的魂魄,招错了……”张毅城吧嘴凑到张国义耳根子底下悄悄道。

    “我说毅城啊……这不是你的风格啊……”张国义也无语了,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看来小子还是不如老子靠谱,“我说你到底有准没准啊……”

    “这个事怪不着我……”张毅城一撇嘴,“招魂的程序是没错的,之所以招错了,只能证明一点!那房子不干净!里边本身就有东西!”

    “那怎办?”张国义眉头紧皱,“叶小蔚这个魂儿干净不干净?”

    “这个没问题,简单超度一下就行……”张毅城道,“不过这个叶小蔚……人已经埋了,再拿块玉回去‘并骨’就不合适了,应该让他们两边家属合计一下,是把朱环宇的坟迁过来,还是把叶小蔚的迁过去……”

    “啊,那让他们合计去吧,咱回去吧!”张国义一摊手,“姓郭的那个破房子干净不干净的关咱们屁事啊,咱又不住!”

    “可是,咱答应人家老爷子了啊……”张毅城一皱眉,“就这么撤了,不合适啊……”

    “算了吧……”张国义一撇嘴,“我跟你说啊毅城,有句古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咱把自己的事办利索就完了,你还得上课呢!万一为这种事把学习耽误了,等你爸回来我怎么跟他交代?”

    “老伯……还有句古话,叫‘既来之则安之’啊,我那个学习,还怕耽误吗?”张毅城一笑,“老伯,我跟你说,我爸跟我大爷去云南,就是为了治那个‘万煞劫’,现在咱们面前摆着一个难得的病例,我得把握机遇啊!昨天我和陈叔叔探讨了半宿,从理论实践双方向都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离胜利只差一步之遥了,老伯,我要是在我爸和我大爷前头,把这东西鼓捣明白了,你想想,他还会在学习上跟我较真吗?”

    “得……”张国义听了个云山雾罩,也只能稀里糊涂的答应,“陪你把这事办利索!不过毅城啊,陪你是陪你,咱们可得约法三章:一、你别给我整太长时间;二、不行就撤,别逞能;三、我不许你再弄出昨天晚上那种东西了,太危险了!”

    “行行……你放心!”张毅城满口答应,“昨天那东西已经收了,老伯你放心,绝对没危险,最晚最晚明天搞定!”

    回到郭明忠的父亲家,张毅城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关于郭明忠在市区房子的事,果不其然,按郭老汉的话说,那套房以前确实死过人,上一任房主的闺女有精神病,据说三十好几的人却只有三四岁小孩的智力,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玩煤气和电线,后来有一次,房主在阳台晾衣服的时候一眼没看住,这闺女就模电门电死了,那件事之后,房主自然觉得房子住着别扭,就想便宜卖掉,但因为是出过事死过人的房子,所以即便房主要价低也没什么人愿意买。

    郭明忠发迹之后想在城里学摸一套便宜房子,一眼便看上了这套“问题房”,上午看的房,下午就拎着现金把房买了,要说这郭明忠可是给火葬场当过司机的,管你这屋里死没死过人呢,老子天天跟死人打交道还在乎这个?起初,郭明中买这套房,郭老爷子也有点别扭,毕竟房本上写的是自己的名字,但经郭明忠一通“思想工作”之后也想通了,从古至今,谁家没死过人呢?如果说死过人的房子就不能住了,这世界上还有几间能住人的房子?

    “自己摸电门电死的……?”听完郭老爷子的叙述,张毅城也是一愣,按着这种说法,原房主那个弱智闺女虽说行为上属于自杀,但并没有主观的自杀倾向,按道术理论分析应该算是“死于非命”范畴,与交通意外死亡差不多,怨气肯定要比因病正常死亡的人大不少,但也不至于像纯主观自杀者的怨气那么大,至少是能超度的……

    “明白了!郭爷爷,原来的那个房主,您还能联系上么?”此时,对于眼前郭明忠的“万煞劫”,张毅城心里隐隐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能!”郭老爷子点头,“那个人买新房也没买太远,就隔一条街!”

    “这件事交给您了……”张毅城一笑,“您把他闺女的出生时间给我要来,年月日时,越具体越好……!”

    “你说的是……生成八字吧?”郭老汉点了点头,看来这老爷子还挺懂行……

    要说老人出马面子就是大,不出十分钟的功夫,郭老汉便从原房主家的单元门里笑呵呵的出来了,原来那家子人也挺迷信的,闺女出生的时候也曾找先生算过,生辰八字还都记着,听郭老爷子说明来意之后,直接把闺女的生辰八字给了郭老爷子。

    拿着那个疯闺女的生辰八字,张毅城彻底傻了,原来这疯闺女的生辰八字与郭明忠的生辰八字竟然完全一样,也就是说,基本上就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

    “这哥俩不去拜把子真是可惜了……”此时,张毅城猛然间又想起了《道医杂记》中关于“白玉瓦”的记载:一片百玉瓦里有一百余个怨魂孽魄,“莫非这就是‘万煞劫’的原理……?”

    按张毅城的推理,‘万煞劫’实际上确实可以解释为人对“怨气”的过敏反应,但每个人并不是对任何怨气都会过敏,就目前所掌握的情况分析,貌似只要魂魄的生辰八字与活人相同,且魂魄带有怨气的时候,才会导致“万煞劫”,这样一来,也可以解释那片白玉瓦中为什么会引纳一百余个怨魂孽魄而不是二百个三百个:古时的计时法将一天分为一百零八刻,而摆弄白玉瓦的能人,一定是只知道那个太监的出生年月日,却不知道具体时辰,为了达到万无一失,干脆搞了个“魂海战术”,一百零八个与太监头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恶鬼孽魄,具体生辰更是覆盖那天一百零八刻中的每一刻,不管你个死太监是半夜生人还是中午生人,这一百零八个怨魂“总有一款适合你”……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个写书的吕仙龙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将那一百多个魂魄逐一超度,只须超度其中与太监头生辰一样的怨魂就可以了,但当时吕仙龙并不知道其中的奥妙,所以才会稳妥起见将着一百多个魂魄逐一超度……

    “真是天才……可比古人啊……!”张毅城自己咯咯乐上了,“老伯,你知道我们这代人与你们这代人的差异是什么吗?”

    “又怎么了?”看着张毅城一个劲的傻笑,张国义就知道这小子准又是琢磨出什么新鲜道道了,“什么差异不差异的?”

    “你们这代人因循守旧、不愿意了解新鲜事物、凡事循规蹈矩,碰到什么事,用古人的观点解释不通的时候,往往爱琢磨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出错;而我们这代人不一样,碰上古人观点解释不通的事,首先会想古代人是不是搞错了,这就是最大的差距!”张毅城笑呵呵道,“代沟,就是这么产生的……”

    “呸!”张国义都气乐了,“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就是一群败家子!这他娘的才是代沟的根源……”

    “郭爷爷!这件事得麻烦你!家里有报纸么?”张毅城神秘兮兮道。

    “有啊……”郭老爷子一个劲的点头。

    “您会搓纸绳吗?”张毅城继续道。

    “会!”

    “那好,您给我搓两条纸绳,两条绳拧成麻花形,就像这个……”张毅城用手指了指墙上的电线。

    “你……弄那个干吗?”张国义一愣。

    “超度!”张毅城嘿嘿一笑,从“百宝囊”里掏出了桃木剑和符纸,“老伯,把手机给我!”

    “你……干吗?”张国义掏出手机递给了张毅城。

    “给我爸打个电话……”张毅城接过手机一通按,“如此重大的技术突破,一定得告诉他一声,也让他看看后浪是如何推前浪的……哎?怪了,云南还那么落后么?连手机信号都没有?咋不在服务区呢?”

第十五章 祝由术

    与此同时,云南思茅。

    起初,张国忠和老刘头并不知道艾尔讯的回国行踪,只是老刘头以前和艾尔讯聊天的时候无意间听艾尔讯提过,自己以前在思茅干过一阵子,国内大部分亲戚朋友都在思茅,所以二人一到云南便一猛子扎到了思茅,时隔仅一天,孙亭便从美国传回了新的线索,按着老刘头的交代,孙亭把艾尔讯的住处翻了个底朝天,虽说没发现什么东西像是从中国带回去的,但却在固定电话上找到了一个一个多月前打往中国的电话纪录,拨通后发现是云南思茅的一家宾馆,看来两个人误打误撞到思茅还真是撞对了。

    此外,在艾尔讯的相册里,孙亭还发现了一张用复写纸拓写的欠条,上书“欠苏铁力人民币一万元整”,下面有艾尔讯的署名,看纸张的破旧程度似乎有些年头了,不知道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关于这个苏铁力,张国忠也曾打电话委托柳东升查过,但公安局的身份信息系统中所有叫苏铁力的人里,没有一个像是跟艾尔讯有关系的:最大的92岁,住在牡丹江,最小的十九岁,负案在逃,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住拉萨而且是个女的,不过,按柳东升的分析,介于艾尔讯曾经当缉毒警的特殊身份,欠条上的这个苏铁力有可能是化名或假名。

    艾尔讯打电话的那家宾馆叫“茶马古道”,在思茅算是数一数二的私营宾馆,根据宾馆的记录,艾尔讯确实在宾馆包了一个标间,时间是三天,按常理讲,这三天之中这艾尔讯肯定是出去过,任何人都不可能平白无故坐着飞机远涉重洋来云南找家宾馆宅三天就走,但要说思茅市就这么巴掌大点的地方,能去哪呢?不过话又说回来,思茅虽小,却也分对谁说,张国忠老刘头这哥俩可是头一次来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再小的城市也是两眼一抹黑。

    然而就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意想不到的救兵竟然从天而降,也出现在了“茶马古道”宾馆的前台。

    “哟!秦爷!哎呀可想死我了……”说实在的,老刘头这可真是有生以来头一回发自内心的高兴,在老刘头的印象中,特务的专长可是全球通用的,碰见什么抓瞎的事要是有秦戈这个职业特务加盟肯定是事半功倍。

    “秦先生!你能来太好了!”说实在的,张国忠也挺高兴,没想到秦戈虽然看上去挺冷酷的,倒还真是个热心肠,虽然也是一把年纪了,但碰上救人的事仍然是这么热心,真是当代白求恩啊,这种伟大的国际主义精神真是堪称楷模……

    其实张国忠是有所不知,秦戈所谓的探险科研,是离不开那些大财团大富豪的资助的,时下已经由孙亭亲自掌勺的“福萨克孙启林财团”便是秦戈及其手下若干弟子徒孙考古探险的重要赞助商,即便是在97亚洲金融风暴期间,孙亭也是少数没有削减或干脆取消赞助的投资者之一,所以对于秦戈而言,拒绝孙亭,就是拒绝财神爷,就是与钞票作对、与银行为敌。

    “张掌教,刘先生,别来无恙啊……”秦戈放下行李箱,“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李东,九七回归之前曾在警署工作,现在为华人基金会工作……”秦戈指了指身后一名矮个子男人,直到这时,张国忠和老刘头才注意到这秦戈身后原来还跟了个人,身材跟王子豪有一拼,甚至还要矮上一号,充其量有一米六,典型的“可乐瓶”身材,身子大脑袋小,不知道此人是凭着什么本事和秦戈混到一块的,难道在香港当警察不限身高?

    “哦!李警官,幸会幸会!”张国忠赶忙和李东握手。

    “呵呵!不当警官好多年!”李东呲牙一笑,满嘴的黄板牙就跟麻将牌摆齐了一样。

    “这位是……”秦戈指了指老刘头,“刘道长!”

    “呵呵,不当‘道长’好多年!”老刘头和李东握了握手,扭头看了看秦戈,“秦爷,你那套特务装备带没带?这次可真得用上了”

    “刘先生,有李东在就行!”秦戈微微一笑,把老刘头笑了个莫名其妙,眯缝着眼打量了一下李东,长相不像能文的,身材不像能武的,虽说人不可貌相吧,但也不能太不“貌相”啊……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已经包下了艾尔讯来中国时住的房间,咱们屋里说……”张国忠拎起了秦戈的行李箱,“服务员同志,您在我们隔壁给这两位开一间房间,钱记我账上就可以……”

    “这个房间没有任何线索,况且艾尔讯走后还住过别人,已经清理过很多次了,即使有线索也不会留到现在……”进了屋,张国忠直接把秦戈的行李放在了写字台旁边。

    “关于这个人的行踪,你们有没有问门口的计程车司机?”李东对房间似乎不感兴趣,“进来时我发现门口有很多计程车在等生意。”

    “问啦!”张国忠道,“他们都说想不起来了,这是宾馆,他们每天都会拉很多陌生人,而且客人都是坐在车后排,他们基本不会太注意乘客的长相,这件事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他们都没印象啊……”

    “恩……这件事交给我好了……”李东一笑,“秦教授,你那张艾尔讯先生的照片,给我用一下……”

    “照片?”老刘头一愣,不知道这个李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己和张国忠也曾拿着照片找门口的出租司机挨个问,但这些司机统统把脑袋摇的想拨浪鼓,说实在的,艾尔讯这人平时很少照相,而害上“万煞劫”之后更是面部浮肿换了个长相,所以孙亭提供的照片干脆就是艾尔讯护照上的证件照,说起证件照,可能照过老版身份证照片的人都能有所体会,与本人简直就是一天一地,中国如此,美国也好不到那去,护照上的艾尔讯可以说是目光如炬一脸的义正言辞,这与平时那个大大咧咧不修边幅的艾尔讯完全就是两个人,凭这种照片,就算把真人叫到跟前,不仔细看都未必能对上号,就别说是凭两个月前的“半面之缘”认人了。

    “张先生、刘先生,你们能不能想办法把那些计程车司机约进来,我来问他们?”李东端详着艾尔讯的照片头也不抬道。

    “李警官,我们用的照片跟你是一样的啊……”不光是老刘头,张国忠也是不知所以,就算你李东是刑讯高手,也不能真把人叫进来逼供啊……

    “张掌教,请相信李东!”秦戈一笑,“他的催眠功夫在香港警界很有名!”

    “这不是催眠……”李东一笑,打开皮包掏出一打黄纸,和茅山术画符的纸质地差不多,但纸的宽度要更窄一些,长度也要更长一些,“秦教授,这与欧洲的催眠完全不一样……”

    “祝由术!”看到黄纸,老刘头不由得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李先生深藏不露啊,没想到这个年代还有人会摆弄这个……”一嫁大叔桃花开

    “刘先生确实是见多识广!”李东先是一愣,后又一笑,“现在能识得这种东西的人,同样也不多啊!”

    所谓祝由之术,是上古时期的一种巫术,相传轩辕黄帝曾经专门设置了一个官职就是干这个的,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太卜”,区别在于“太卜”是占天,“祝由”则驭人而已。

    在道术出现之前,祝由之术曾经占据了异术奇学领域的半壁江山,其基本原理与道术及传统中医学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同样基于阴阳五行,同样适用九宫八卦,但最大的区别在于“祝由”更多的倾向于在“活人”身上以“术”做文章而不是阵局或药材。

    道术认为,正常的活人是一个阴阳平衡的机体,人死则阳气消散,魂魄转为纯阴,“大阴则虐、是以治也”,意思就是说,魂魄阴气过大,就需要(用道术)治驭,而在传统中医的认知中,人体阴阳失衡则易患疾病,需要以药材、针灸或其他手段调理,而“祝由”术也有类似的认识,但区别在于,祝由术认为不论人是活的还是死的,魂魄都是始终存在的,只不过人在活着的时候魂魄在身体上而已,肉身决定阳气、魂魄则决定人的阴气,调节人体阴阳不该只真对决定阳气的身体,更应该调理决定阴气的魂魄,所以早期的祝由术是一种在活人的魂魄上做文章的奇学,主要的功能也是治病,这一点是道术与医术很难做到的,道术至多只能做到将活人的魂魄打出肉身,这种强盗性质的法术对人体或多或少都有伤害,用现在的标准衡量轻则抵抗力下降经脉孱弱重则大伤元气甚至就此牺牲,而祝由术则可以不破坏人体正常阴阳循环的情况下对魂魄阴阳进行“微调”,不但无损健康相反还能治病,在商周时期,祝由术曾作为传统医学之外一种很重要的辅助治疗手段盛行一时。

    经历了商周两代的发展之后,祝由术的应用范畴更是从单纯的医学应用到了行政、军事等诸多领域,传统的道术认为世间最诚实的东西就是魂魄,举个不算恰当的例子,在旧社会,当有人乱搞男女关系的时候,女方大都是宁肯死也不会承认奸情的,因为承认了就意味着骑木驴浸猪笼等酷刑以及让整个家族蒙羞的骂名,然而如果她真的死了,施法者凭借其魂魄可以毫不费力的找到其奸夫所在,这就是魂魄的“诚实”所在,不管多丢人的事,不用威逼利诱照样说实话。

    然而在祝由术而言,魂魄不仅仅在人死了之后才能说实话,人活着的时候这东西一样是诚实的,在春秋早期,就专门有祝由术高人从事“让魂魄说话”的研究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其原理在道术看来,就是在不破坏人体机能的前提下,人为在活人身上制造一层阴阳隔阂,让受法者达到类似于“自己的魂魄冲自己的身子闹撞客”的效果,以至于到了后世,甚至有很多人将祝由术看做现代“催眠术”的雏形,要知道,这项工作如果用道术暴力搞定的话,被搞的人基本就完了。

    然而,由于古代人强烈的“门户”观念与对“人权”的淡薄,即封闭又难学又费力不讨好的祝由术,很快便被开放式学习且极易上手的道术所取代,活着不说实话不要紧,死了说也行啊,以至于这项由少量能人垄断大部分市场的奇术终于在战国后期走向了没落,自魏晋之后便鲜有记载,即使民间或多或少仍有零星传承,却也只能见于野史了。

第十六章 普文镇

    “真乃奇人也……”老刘头斜眼看了看旁边的秦戈,也不知道这号牛人是这老不死的从哪扒拉来的。

    “是这样的……”秦戈的眼神跟老刘头正好对上,不禁微微一笑,“前不久亚洲金融风暴,为了保证华人基金会的资金补充,我们成立了一个‘特别事务组’,像李东这样的能人,事务组还有很多。”

    “特别事务组……闹了半天还是‘特务’啊……”老刘头嘿嘿一笑,“李老弟,你这套本事跟谁学的?”

    “我父亲咯……”李东从包里掏出一支小楷毛笔和一罐朱砂墨,在符纸上一笔一划的画了起来,“我有一个哥哥,但不如我聪明,所以父亲就开始教我咯,我也准备教我的儿子……”

    “您儿子愿意学这东西?”张国忠发现李东似乎也在“画符”,但这种“符”比道术中的“符”要复杂很多,而且字迹工整结构清晰,并不像道术中的符尤其是施法中途临时画的符那么杂乱潦草。

    “胆敢不学,就敲断他的腿咯……”李东不紧不慢道,“这个东西传男不传女哦!他不学,可是要失传的哦……”

    “那您儿子多大了?”老刘头都快气死了,老天不公啊,这号瘪三竟然也能生儿子……

    “呵呵,我还没有讨到老婆哦……”李东抬起头,开始把画好的符往墙上贴,“当时我家的钱只够交一个人的学费,我父亲想要我哥哥早点毕业挣钱养家,就让他去上学了,我只能呆在家学这个,可是谁都没想到,我哥哥从一毕业开始就只挣三千多块,直到我进警署,后来一个月挣到三万块,他还是只挣三千块……”

    按李东的说法,警署当初就是看上了李东这套“祝由术”的本事,以“催眠”特长的名义破格将其录用的,而在从警的二十多年中,凭借这套神奇的“祝由术”,李东也曾屡破奇案,之所以能被秦戈相中也是因为这个。

    “对了,你用这套本事直接去问艾老弟不就完了?”老刘头忽然想到,既然能问活人,为什么不直接去问艾尔讯?

    “我和秦教授就是刚刚从美国赶过来的!艾先生的病症太奇怪,不能用祝由术!我发现他身体与魂魄的阴阳比例已经发生了变化,魂魄一旦出窍就送不回去了,他会成为植物人哦……”前后左右各贴了一张“祝由”符之后,李东一把椅子摆在了四张符的正中间,“下面轮到那些司机咯……”

    说实在的,靠嘴说服正在趴活的出租司机进屋聊天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在这个领域人民币要比人民更权威,张国忠也懒得费唾沫,直接开出了每人两百块“咨询费”的价码,门口几个趴活的司机很快便在房间外排起了队,就好比医院门诊外等叫号的一样。

    “我说同志,你们是武当派的吧?”第一位司机姓李,似乎对墙上的符还挺感兴趣,“这个能驱鬼不?等你们问完问题能不能给我一张我贴车里?”

    “这位先生,请您坐在椅子上……”李东满脸堆笑,伸出肉锤子一样的手一把把司机按在了椅子上,之后闭上眼哼哼唧唧的“唱”了起来,一边“唱”一边围着这个李司机转圈,起初,这个李司机的眼神还好奇的跟着李东一块转,可没过半分钟眼神就迷离了,喉咙里冷不丁发出了“咯”的一声,把张国忠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好……!”按着道术的理论,这种眼神、这种声音、可是要被冲身的前兆,张国忠条件反射就想上前,被老刘头一把拦住,“别动!没事!”

    只见李东的两只手指夹起艾尔讯的照片,放在朱砂墨里反正面沾了两下,另一只手掏出打火机噗嗤一下便点着了照片,屋里立即弥漫起了燃烧的糊焦味,于此同时,椅子上眼神迷离的李司机喉咙里竟然发出了一种似说话非说话的声音。

    “真是神了……”张国忠耐不住好奇在一边开了慧眼,发现李司机的位置上约么浮着半寸乳白色的光晕,而李司机的身体所发出的红色光韵颜色也要略深于正常人,说实在的,这可是张国忠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慧眼中看到“活人”的魂魄,“师兄,你也看看……”

    “嗯……我也看着呢……”见张国忠开慧眼,老刘头干脆把罗盘拽了出来,只见指针一不跳、二不转,而是飘飘忽忽的直指李司机的位置,指针能动,说明阴阳有变化,往常有冤孽或畜生,罗盘的指针一般会像地震仪般高频抖动,碰上来头大的更会大幅摆动甚至360度转圈,而此刻如此柔和的变化,就连久经江湖的老刘头也是觉得新鲜。

    就在这时候,只听李东竟然也从喉咙里发出了吭吭唧唧的声音,跟李司机一言我一语的貌似是对上话了。“他们说的这是什么话?”老刘头一皱眉,“莫非是……”

    “殄文……!”张国忠也惊了,高人啊,据传说殄文的发音打元朝就失传了,到了近代即便是马思甲袁绍一这个量级的人物最多也只是会写字而已,没想到啊没想到,这种如此冷门的“鬼语”竟然经“祝由术”这个“旁支”传了下来……

    “我说这玩意怎么失传了呢……这他娘简直就是口技啊……”老刘头也听懵了,不由得凑近张国忠的耳根子小声嘀咕。

    说实在的,对于殄文发音的失传,张国忠也曾经纳闷过,古代人既然如此聪明能发明殄文这种邪门的鬼语,为什么不顺便发明一种类似于汉语拼音的注音符号来方便传播呢?据历史记载,中国古代也是有类似于汉语拼音的注音法啊,而此刻听见李东的“现场表演”,张国忠算是彻底明白了,如果李东此刻说的真是殄文的话,这种吭吭唧唧三分似咳痰七分像干呕的发音是绝对不可能用符号标注的……

    “收!”两人正在嘀咕,猛听李东忽然说了一句“人话”,继而吧唧一声把猪蹄一样的肉手拍在了李司机的天灵盖上,只见李司机浑身上下猛的一震,哇呀一声便从椅子上窜了起来。

    “李先生,胃不太好吧?”李东呵呵一笑,“我帮你调理了一下,从今天开始每日生姜一两葱白二钱,分三次浸服,保管药到病除!”

    “呀?你……你怎么知道的……?”满头是汗的李司机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胃,好像确实比刚才舒服多了,“您刚才……”手揉着胃,李司机似乎在拼命回忆刚才的过程,看表情似乎是一点都不记得了,“那……多谢您吧……”

    “您这个还能看病?”老刘头笑问道,“国忠啊,你去喊下一个进来……”

    “刘道长,这个东西本来就是用来看病的……”李东笑道,“不用喊下一个了,直接叫‘王光荣’进来!”

    “王光荣?好!”张国忠点了点头,把李司机送出了屋,不一会又领进来一个锉胖子,如果只看下身的话,倒像是李东的同胞兄弟……

    又是一通干呕加咳痰之后,李东在收法之前就说起了人话,“普文镇!”

    “普文?”张国忠赶忙从写字台上拿起了地图,发现南屏镇就在思茅以南不远的地方,行政上似乎应该归西双版纳管理,“他跑那去干吗?他既然要去那,干吗来思茅住?”

    “您的肝脏很糟糕,千万不要再喝酒的啦……!”就在这时候,李东又把王光荣拍活了,“您孩子的事我很遗憾,但如果您为了这件事不停喝闷酒的话,不但救不了他,反而会让他越陷越深!”

    “我……?”王光荣一脑门子的莫名其妙,“我说什么了?”

    “王先生,我们准备包你的车去一趟普文!”李东笑呵呵道的又开始画符,但这张符似乎与“祝由术”所用之符不大一样,看潦草程度似乎是道门的符,“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把这个带回去,烧成灰给你的孩子吃下去,保证药到病除!”只见李东以难以形容的速度把符叠成了一个小方块塞给了王光荣。

    “这……”王光荣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儿子的病……,您难道是指……”李东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哦……谢谢!谢谢!”王光荣拿着手里叠成方块的符,眼圈都红了,好比珍宝一样把符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兜里,之后把张国忠刚给的三百块钱掏了出来,“这个……这个我不要了……”

    “不不不……”李东一把推回了王光荣的钱,“这个是你应得的!”

    “那……”王光荣拿着钱退也不是收也不是,“那我免费送你们去普文!这个就当车费了!”

    “李大哥,那个王光荣的孩子有病?什么病啊?”张国忠爱打听八卦新闻的爱好扔旧没改。

    “这个……”看王光荣已经出屋了,李东用手在鼻子前做了个“夹烟”的姿势,只不过手指头摆在了鼻子前边。

    “这是什么病?”张国忠一皱眉,“抽烟?孩子多大?怎么抽个烟家长就这么紧张?”

    “是抽‘白面儿’!”老刘头从后边捅了张国忠一下示意小点声……要说李东的这个手势可是老一辈警察对于“吸毒”的通用手势,从解放前开始国民党巡警局的警察就用这个姿势比划抽大烟的……

第十七章 陋冢

    普文距离思茅并不是很远,王光荣的车开了约么一个来小时便驶入了普文,李东坐在副驾驶位,就像个本地人一样指来指去,三拐两拐之后,王光荣的车停在一栋二层小楼的下面。

    “他来的就是这?”张国忠下车左右看了看,只见四周三三两两的全是少数民族居民,而这栋小楼的门口却贴着对联,看纸张的脱色程度似乎时间不是很久,少数民族是没有贴对联习惯的,从这点看,房主应该是汉族人。

    “应该是这里!”李东开门下车,走到小楼门口掂量了一下门上的锁头,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锁眼,“这屋子锁了很久……!”

    “李大哥,您是本地人吧?”王光荣也下了车。

    “我从来没来过这里……”李东回头一笑,“都是你告诉我的……”

    “我?”王光荣真是想破了头皮都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给眼前这个比自己矮的哥们指过路。

    “他说艾先生来的时候这里正在办丧事!”李东指了指王光荣,“而艾先生就留在了这里,让他自己回到了思茅!”

    “我……”王光荣死的心都有,锤着脑袋想了想,几个月前好像的确有个人雇自己来过此地,但无论如何也没和眼前这哥们说过啊……

    “哎……这位朋友……”秦戈与隔壁楼一位正坐在门口抽烟的少数民族青年聊了起来,指了指上锁的小楼,“我想请问一下,您知道这家人……姓什么?”一边问,秦戈一边递上一张百元大钞。

    “苏……!”少数民族青年似乎会两句汉语,接过钞票直接揣在了兜里。

    “苏!”张国忠猛的想起了艾尔讯的那张欠条,“是不是叫‘苏铁力’?”

    “不!”青年摇头,“苏钟文!死了,家里人都搬走了!”

    “什么时候死的?”张国忠一愣。

    “有一个月了吧……”少数民族青年道,“好像是让人杀的,来了不少警察呢!家里人害怕,不知道搬哪去了……”

    “搬了多长时间了?他家还有谁?”此时李东也凑了上来,“那个苏钟文干什么的?”

    “人一死就搬啦,就个婆娘……”少数民族青年一撇嘴,满脸的怪异,“他这人可怪哩,平时神出鬼没的,不知道是干啥的,估计不是啥好鸟……他那个婆娘跟别人乱搞,传的满城风雨哩,也不是啥好东西……”

    “根据航空公司的记录……艾尔讯只在中国呆了四天!他应该没去别的地方……”秦戈道,“他身上的东西,有可能跟这个苏忠文被杀有关!”

    “有这个可能啊……”老刘头点了点头,“但他那个毛病应该不是一个魂魄的事……按王光荣的说法,他应该在这住了一宿,这一宿他有去干他娘的啥了呢?难不成是去坟地转悠了?”

    “我……我什么时候说的啊……”王光荣都快冤死了……

    “小兄弟,你们这死人,是土葬还是火葬啊?”老刘头递了根烟给少数民族青年。

    “随便啊……都有,反正坟地又不花钱……”少数民族青年一愣,不知道这老大爷到底有什么企图,“不过苏忠文是土葬的,就埋在西边坟地……”

    “那,能不能麻烦你领我们去一趟?”老刘头一笑。

    “哎呀……那远着哩,何况没事去那地方干啥……哎呀……老大哥……您这……哎……那行吧……”青年刚想推辞,推脱的话就被老刘头手里的人民币给挡回去了……

    几个人跟着青年走了大概一个小时的山路,终于到了所谓的坟地,只见光秃秃的山坡和山脚下三三两两都是坟头,坟的形式五花八门,有长方形的,也有光有石碑没有坟头的,一看就是少数民族的墓葬,但也有不少汉族传统的“尖头坟”。

    “具体是哪个……你们自己找吧……”少数民族青年一耸肩,“我可不知道他具体埋在哪,你们自己找吧……”

    “小兄弟辛苦啦……”老刘头一掏口袋,又摸出一包中华烟塞到了青年手里……

    “刘先生,你觉得阿讯会来这里?”看了看漫山遍野的坟头,秦戈也是一皱眉“莫非到了这里就会得阿讯一样的病?”

    “不是来了就会得上……艾老弟,可能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吧……”说实话,老刘头也有点想不通,按古书上的理论,如若不来坟地这种百鬼聚集的地方,是不应该染上万煞劫的,但是按常理说,参加丧事,往往象征性的在排位前鞠个躬就行了,完全没必要跟到坟地来啊……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小子大老远跑到中国来就为了参加这个人的丧事,莫非跟这个苏钟文是什么亲戚至交?“我觉得……艾老弟可能跟这个人是亲戚……”

    “我看过艾先生的履历,我觉得……如果艾先生真的认识这个人,那么这个人很可能是艾先生的线人!”就在老刘头瞎胡猜的时候,李东忽然一句,“这种事情在香港也是时有发生的,线人的身份一旦暴露,便会死得很惨!”

    “李老弟,我看未必啊……”老刘头似乎并不认同李东的意见,“我不大理解警察和线人的关系到底有多亲,但如果换成是你……会不会只为了出席一个线人的丧事,专程从美国跑到中国?还会专程来墓地?”

    “我肯定不会!”李东道,“线人和警察就是工作关系,线钱交易,别说在美国,就算我在香港,也不会专程来大陆!但是刘道长,不要忘了艾先生那张借据哦?根据孙先生的描述,艾先生是个很传统的男生,很讲义气,如果他欠了别人的钱肯定会还的,而且一万块人民币并不是很多!我猜想,一定是艾先生在美国联系不到这个人,于是才从美国到中国来,想亲自还钱,结果到这里发现这个苏姓的线人已经挂掉了!这样也可以解释艾先生为什么会来这里:艾先生很想还钱,却来晚了一步,所以肯定会到坟前祭拜一下!”

    “厄……这么说倒是也在理……”老刘头一皱眉,看来自己知道的线索这个李东也全知道,“但那个借条上的人叫苏铁力,这个人叫苏钟文啊……”

    “哎呀刘道长,线人吗,怎么可能用真名字?”李东一摊手,“香港有的线人干脆借助警察的关系搞到两套身份证!其中一套是假的,但所有防伪都有,除了网上查不到,证件的真假连总督察都分不出,因为那本来就是警局的设备做出来的!”

    “找到了!在这里!”就在老刘头和李东探讨这个苏钟文与艾尔讯关系的时候,张国忠已经找到了苏钟文的坟头,因为是新坟新碑所以也比较好分辨,碑的质地是水泥的,上边用油漆歪歪扭扭的写着“亡夫苏钟文之墓”,但下面却没有妻子姓名的落款,看来这两口子感情确实是不咋地,不但墓碑的质量如此之差,作为妻子更是连名都不留。

    “国忠,掏家伙!”苏钟文的墓前,老刘头把包往地上一放,随手捡了块石头便在地上划了个圈。

    “刘道长,你要招他的魂魄吗……?”看来这个李东对道术也是略通一二,老刘头刚画了个圈还没说要干嘛,便已被他看出了目的,“这个人是被害死的,就这么招会不会有危险?”

    “没事!”老刘头信心十足,心说让你显摆够了“祝由术”,也该轮到我老刘头显摆显摆茅山术了,“我们不当引子,让它当……”说这话,老刘头从不远处一座孤坟前拔了一把蒿草,三下两下便编了个草人,此时张国忠已经画好了一张“活符*”,按茅山术的理论而言,怨气越大的厉鬼恶煞,智商就越低,也就越是好骗,看来不光活人容易被愤怒冲昏头脑,鬼也一样,如果这个苏钟文真是被害而死的话,草人加“活符”已经足够忽悠了。

    把草人摆在圈中间,张国忠点上香,老刘头叨叨咕咕便开始招魂,一缕缕的阴魂香转着圈的往四面八方狂飘,约么过了有四五分钟,只见老刘折腾的满头大汗,但草人还是草人,似乎什么都没有。

    “刘道长?”李东似乎有些疑惑,“怕是……投胎了吧?”

    “不可能!”理论上讲,在坟前招魂,两分钟招不到就意味着两年也够呛能招到,但为了保全面子,老刘头硬着头皮招了五分钟,而这面子似乎还是没保住,“你看看这墓碑,连刻字都懒得刻,用油漆写的,我就不信他媳妇能舍得花钱请人给念经超度!况且他要真是线人身份暴露让人宰了,就算超度过也没这么快投胎啊……”

    “莫非这个人根本没死?”张国忠一愣,招魂招不到无三两种原因,一是魂魄已然投胎,二是魂魄被什么法阵或特殊环境束缚在了某种地方,三便是人没死,以目前的情况看,投胎是不可能的,就算没有怨气自然死亡,不超度也不可能这么快投胎;法阵或特殊环境就更别提了,几人来的时候张国忠也观察过,附近山岭的地势都很正常,根本不存在什么旮旯死角能束魂纳魄,剩下的唯一一个可能便是这个苏钟文根本没死,“师兄,你说会不会是像李警官说的那样,这人真是个线人,因为身份暴露而诈死躲祸呢?”

    “诈死?”老刘头一愣,“听刚才那个小伙子说,连警察都来了一大群,就算这小子有刘伯温的本事,能糊弄老百姓也糊弄不了法医啊……”

    “那个小男生说的是警察,可没说过法医的事哦……”李东倒是听的听仔细,“如果那个人现在还以线人为职业的话,如果身份暴露,警察有可能会帮他撒谎,开一张死亡证明书而已,对警察也没什么损失哦!”

    就在这时候,张国忠的手机滴滴答答的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张国义的电话,“喂,是我……哎?毅城?你小子这个点不去学校上课,跑你老伯那干嘛去了?什么?”只见张国忠的表情越来越怪,说着说着,干脆用手捂住了手机麦克风,“师兄,毅城这小子,长出息了!”

    “嗯?”老刘头也是一愣,心说这张国忠不会是患上间歇性精神病了吧?怎么说话神经兮兮的?

    “你肯定?”只见张国忠眉头紧皱,“好!你说吧!只要是真的,我带你去美国!”

    “国忠……你说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刘头把耳朵凑近了手机听筒,却什么也听不见。

    “什么?生辰八字!?”张国忠一愣,“你是怎么知道的?……嗯……嗯……你小子……好吧我问问,嗯,行……行……”

    挂掉手机,张国忠马不停蹄又拨通了柳东升的电话,“柳大哥,是我,你得帮我个忙啊……嗯,你帮我查一个人,叫苏钟文,钟表的钟,文化的文,哎?什么叫‘又’是查地址?什么?国义前两天刚找过你?哎,我不是查地址,我查这个人的出生日期……”

    “秦先生,麻烦你给孙先生打个电话,问问他艾尔讯的出生日期……”挂上电话,张国忠把头转向秦戈,“我的电话得等柳大哥的回信!”

    “怎么了?”老刘头一个劲的问。

    “毅城这小子,找到了‘万煞劫’的原因,并且已经治好了一个害上‘万煞劫’的人,现在人已经能说话了!”对于这个消息,张国忠的心里也是喜忧参半,喜是喜在儿子虽说贪玩,但悟性却远高于自己,算得上茅山派的优秀接班人,忧是忧在这小子一天到晚打着行道救人的幌子旷课,这学习可怎么办?

    “哦?”老刘头也是一脸的惊讶,“这……这小子行啊……今天不是四月一号吧?”说实在的,对于四月一号愚人节这个洋节日老刘头可是心有余悸的,每年四月一号自己一准被张毅城忽悠……

    “是真的!”张国忠道,“国义跟我证明,确实是毅城干的,他发现‘万煞劫’并不像古书上说的那样必须要千魂万魄,只要魂魄有怨气,生前的生辰八字和活人一样的话,三魂七魄足矣!”

    “三魂七魄足矣……”老刘头反应了半天,“你是说,一个人的魂魄,就能让人害上万煞劫?”

    “对!”张国忠斩钉截铁道,“但生辰八字都要一样!”

    “生辰八字一样!?”李东似乎也有点意外,“那就是说要同年同月同日生,出生的时间相差在一刻钟之内?”

    “按毅城的说法,是这样!”张国忠点了点头,“这样的巧合几率很小,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张掌教,我想请问一下,您所说的毅城,是谁?您徒弟么?”李东问道,“这种巧合也会被他发现?”

    “是我儿子!”张国忠一笑,李东的脸上立即就是一阵嫉羡,“哎呀张掌教,真是羡慕你啊!当年我学祝由术,是父亲拿棍子逼着学,有你这样的儿子,减我十年的寿我都认命啊!”

    说实在的,这话老刘头早八辈子就说过了,别说十年,能生出张毅城这样的儿子,就算当场死了也认了……

    约么过了有五分钟,张国忠接到了柳东升的电话,果不其然,这个苏钟文跟艾尔讯竟然还真就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虽说两个人的具体生辰都没法查证,不过事情基本上也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了。

    “莫非还真让这小兔崽子给说对了?”老刘头用手捻着山羊胡一个劲的摇头晃脑,说实在的,此时此刻的老刘头可真是替那个小师哥曹墨云的老爹冤得慌,如果当年他老人家染的也是这个“万煞劫”的话,早知如此简单,何必兴师动众的去四川呢?要知道,雇着轿子从天津把人抬道四川治病,往返还得有一大帮老道贴身看护,可绝对是一笔不菲的支出,况且白云观的道士向来傲气,可绝对不是单单有钱就能请得动的,不难想象,光是动用各种关系的“人情”成本,应该也挺夸张……“国忠啊,这么一来就简单了啊,把那个姓苏的超度了不就结了?”

    “理论上的确如此,可是师兄……”张国忠一皱眉,“苏钟文的魂魄……在哪?”

    “厄……”听张国忠这么一说老刘头也是恍然大悟,自己刚才招魂招的满头大汗,连个屁都没招来,况且还是在坟前招,这可是最好招魂的地方,“国忠啊,你刚才怀疑这孙子是诈死?”

    “刚才是怀疑,但如果他诈死,艾尔讯怎么会染病……?”张国忠也是左右为难,“但这个苏钟文和艾尔讯的生日的确是同一天啊,难道世界上会有这种巧合?”说罢张国忠干脆把罗盘拿了出来,只见盘子指针左指右指,就是不往苏钟文的坟上指,看罗盘这苏钟文的坟倒像是座空坟。

    “我觉得,咱们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争论!”秦戈微微一笑,把嘴凑到了张国忠耳边一阵嘀咕,说的张国忠直嘬牙花子,“秦爷,这……不大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秦戈皱了皱眉,“人固然有尊严,但不能为了顾及死人的尊严,就不顾活人的尊严……”

    “挖坟?”老刘头可不是傻子,一听就明白了,“秦爷,这可不是古墓,在这地方挖坟,让老乡逮着,就算当场打不死也得讹你个三五十万啊,放在过去,偷坟掘墓可是斩立决*的罪过!”

    “刘先生,我相信这个地方晚上应该不会有其他人来……”秦戈道,“咱们刚才步行了十几里,周围一户人家都没有,我不相信正常人会在晚上来这个地方……”

    “我看你就不正常……”老刘头一耸肩,“也好,挖开看看这个苏钟文到底是何方神圣……”

    注解*:

    *活符:所谓活符,一种伪装活人的符,理论上讲应该用人血来画,但也有人用鸡血、狗血、赤硝甚至朱砂来画,这些材料画出的活符也有一定的效果,但蒙蔽恶鬼的几率要远远低于真正的人血画出的符。

    *斩立决:我国古代死刑判决分为“斩立决”与“斩监后”两种,自明朝开国起,死刑判决需经刑部核查后批复,被判“斩立决”的罪犯一经刑部批复即刻斩首,而“斩监后”则需等到来年秋天问斩。一般情况下,被判“斩立决”的多是诸如“谋反”、“盗墓”、“弑亲”一类的“性质恶劣、影响极坏”的等重刑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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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山后裔介绍:
这是一本描述中国传统秘术—茅山道术的小说,故事说的是张国忠、张毅城父子运用茅山道术踏足天下的故事,从驱鬼镇邪到探秘寻奇无所不及,民间冤案、千古谜团将被一一揭开,他们的足迹甚至遍及亚欧异域,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地域、不同的信仰,中国最厉害的茅山道术,是否能一展全长?
书中没有刀光剑影的打斗,没有飞檐走壁的神功,这不是一部虚张声势的视觉大片,而是一本真正的玄幻小说,他将带你领略博大精深的茅山道术,将带你在异域神迹破解谜团,真正的思想盛宴,将从这里展开!
目前,好多读者问我关于书中的内容是否属实,本人在此郑重声明如下:本书一切内容与人物皆为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另:本书中所涉及到的一切阵法、动作,请大家切勿模仿,否则一切后果自负!茅山后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茅山后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茅山后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