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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幽目童     窥灵眼txt下载     窥灵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三章 消失的考古队

    云大个先回答了燕秋的问题,他说:“我也是学了半辈子的画了,自视现在的水平,绝对不比当年那陈先生的差,可是他这三幅画,我临摹了三十年,却怎么也达不到原画的水平,他这些画的色彩、构图,我怎么画都不对味。”

    燕秋点点头,拿过姜漓手中的画,仔细的端详,然后又对云大个说:“你先讲,后来怎么样了?”

    云大个说:“后来那些人就消失了?”

    “消失了?”我忙问。

    云大个点点头,继续给我们讲。

    虽然失去了心爱的女生,但是经过陈大叔的开导,又得到了三幅精美的画,让一个爱情观还处于萌芽阶段男孩,对这段还没开始就结束的恋情,并没有太在意,也不是很伤心。

    那天他拿着画,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借宿的老乡家。经过之前一周的调养,那家的儿子已经能下地走路了。他问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那男孩只是用沉默回答,他越想越不对劲,就趁着大人不在家的时候,揪住那个比自己小两岁的男孩,强行追问。

    那个男孩苦于压力,不得不说出了真相。原来那晚他们看到小妍洗澡后,同时回到了家,但是那个男孩胆子大,自己又偷跑出去看,一时色心起,就要强奸小妍。结果小妍身上是有功夫的,不仅揍了那个男孩,还踢坏了他的下半身。

    父母知道后怪自己儿子没出息,但还得找医生看病,对外宣称是爬树摔的,好在考古队的人也没再追究。

    云大个一时火起,狠狠的揍了那小子一顿,之后收拾行李,准备到考古队的帐篷借宿一晚,第二天是留是走,再做打算。同时也是给小妍一个交待,表示自己已经替小妍教训了那个男孩,对偷看小妍的举动道歉。

    结果云大个到了河边的时候,就彻底傻了。两个小时前还热热闹闹的一排帐篷,如今就剩一些散落的破烂和痕迹了。那整个考古队,一个大叔和五六个年轻人,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留下任何线索,就一走了之了。

    走近再看,他们抬上来的那个大石头匣子歪放在水边,盖子已经打开,里面装了许多金属器具。

    云大个赶紧跑回去告诉村里的人,村里那些长辈们跑到河边看,才把那些东西交给了上级政府,最后证实那是商代的古物。

    可是考古队遭了那么大的罪,才抬上来的古物,为什么会丢下不要呢?只有两个可能,要么他们不是考古队,只是冒充的,是为了找一件东西而来。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们遭难了,当时慌乱的撤离,没有拿东西就消失了,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

    听了云大个的疑问,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一个考古队两个小时就悄悄撤离,连发现的古物也没带走,逻辑上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如果他们是考古队,那就一定是出现了什么严重的变故。如果不是考古队,是冒充的,那么他们一定盗墓的,盗墓的难道会不要那些商代的冥器?也不太讲得通。

    我问云大个:“那你后来有没有证实?到底是那种情况?”

    云大个说:“我找到相关单位问过,并没有小妍这个人。这几十年间,我也算是走南闯北,再没有见过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后来我根据画上的线索来到了蒙古,在这里一待就是十几年,我想找到画上的地方,也是没有任何收获。这里山清水秀,索性也就在此谋了生计,年少的往事就当一场梦吧。直到今天看到了你们。”

    燕秋说:“人家告诉你的是不是假名,或者小名,你没问清楚呢?”

    云大个摇摇头,指着那幅画又说:“当年从水里出来的两个女孩,就是这画上的两个,我拿着画去问,还能问不出来?确实没有。”

    听到这里,我们都呆住了,画上的女孩是从水里出来的女孩,那当初从水里出来的就是姜漓和周彤彤?这怎么可能?

    我指着姜漓问:“你看好了,就长这样么?”

    云大个点点头说:“对没错,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以为自己见到鬼了。”

    我又说:“那你能不能形容一下,其他人长什么样?”

    云大个先是用各种蹩脚的修辞手法,形容了一下他心中那美若天仙的小妍,然后又说陈大叔又高又瘦,人很和蔼。最后说:“我听小妍管水里上来的那个男朋友,叫展枭,如果我没听错的话。”

    这句话差点没把帐篷掀了,所有人都是一惊。

    胖哥往下一滑,好悬没坐地上。他瞪着眼睛问:“你说那个水里上来的叫什么?展枭?”

    云大个点点头说:“对,没错,叫展枭。”

    水里上来的两个女孩是姜漓和周彤彤,那个和小妍在一起的男孩竟然是我自己。

    我二话没说,把身份证从信封里掏出来,往云大个手里一拍。

    云大个一看,顿时傻住了。他使劲盯着身份证上的两字个,都快看到眼睛里了,然后用颤抖的声音问:“你叫展枭?”

    我点点头说:“对呀,我叫展枭。你看见我从河水里上来了?”

    云大个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对我们说:“不是,那个人叫展枭,但是和你长得完全不一样,那个人比你年轻,而且长得没你这么秀气,更壮实。”

    两个长得一样不知道名字,一个名字一样长相不同,任我们怎么想也想不通。

    燕秋问:“你当时说是在邯郸市的乡下?”

    云大个点头。

    燕秋又问:“那个村子是不是下七垣村?那条河是不是漳河?”

    云大个满脸的惊恐,鸡啄碎米般点头,嘴里不停的说:“下七垣村,漳河,对,下七垣村,漳河。”

    我低声说:“这个地方我们去过,就在去年的这个时候。”

    云大个拉着我问:“你们去过?那你见没见到一个叫刘喜的?比我能小点。”

    我说:“见过呀,你们认识?”

    云大个说:“那个要强奸小妍的小子,就是刘喜,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回答道:“不错,挺好的,还在村里住,娶了媳妇,女儿在城里上学,快毕业了。”

    心想,原来李婷说刘喜那方面不行,是真的,是这家伙年轻时候自己惹的,但是我并没有告诉云大个,刘喜的女儿不是他自己的。李婷说过,父辈发现了商代古物,看来确有其事。

    云大个若有所思的说:“哎,年轻的时候谁没冲动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挺想他的,老哥们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见了面恐怕又想起当年的不快。”

    我让燕秋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从老云这里没问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反而又多了许多疑团,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越来越多,脑子已经快装不下了。几次出现的大树和那树下的人,还没搞明白,这又出现了复刻版的姜漓和陆姗,还有同名同姓的我。看来有必要抽空再去拜访一下刘喜,或许他知道一些云大个不知道的事。

    如果那群人不是考古队的,也非盗墓团伙,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下到曹操墓,和我们一样从漳河里出来,是为了寻找某样东西,看来他们已经找到了,所以才会把其他的古物丢下不要,那他们寻找的东西只有一个,摄浊壶。

    姜漓找摄浊,是家族使命,那群人里面又有周彤彤,就不知道为什么了。但是在七几年周彤彤都还没出生,更别说姜漓了,绝不可能是她俩本人,除非她俩穿越了。那冒充我叫展枭的人,又会是谁呢?这道题也太难了。

    我收回我的身份证,从兜里掏出钱包放进去,又数了一万块钱的蒙图,拍在云大个的手里说:“云哥,之前的事别往心里去,这画我们买了,这里是一万蒙图,您别嫌少。”

    云大个眼睛一瞪,把钱硬塞回我衣服口袋里,忿忿的说:“说不要就不要,这画和你们有关系,本来就应该送你们的。”然后又从箱子里翻出一个牛皮纸桶,把那幅画轻轻的卷好,塞了进去,说:“这画一定要保存好,我现在知道了,这画确实有大用,早知道另外两幅打死我也不卖。”

    帐篷外传来了小雪的声音,一直在喊我的名字,看来我们消失有段时间了,她开始担心了。

    燕秋临出帐篷的时候,对云大个说:“走,跟我们一起吃饭去,为了报答你,我告诉你这画是怎么画的。”

第四十四章 品肴鉴画

    云大个本不想占小便宜,跟我们蹭饭吃,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画法到底哪里有问题,于是面带羞涩的笑容,跟着我们一起出了帐篷。

    一出帐篷,就是小雪酸掉牙的埋怨声:“你们几个真让人操心,找了好半天,也不应一声。”然后拍了姜漓屁股一下,又说:“再不乖,打你屁屁。”

    姜漓傻笑着拉起小雪的手,就问:“该吃饭了吧?在哪吃呀?”

    小雪也是无奈,白了一眼姜漓说:“走。”

    众人走在前面,我为了避免受到欺骗,跟在后面偷偷用天眼观察了一下云大个,他现在的投影是一匹高头大马,正轻松的向前小跑,好似满载的货物被卸下后,步伐矫健。看来他说的并不是假话,这些事在他的心里积压了太多年,现在跟我们讲出来,真的是如释重负。

    可是这重负却落到了我的身上,本以为是给姜漓帮忙,没想到跟我的关系越来越大,倒好像是众人为我而来,或者说是为我们大家而来。

    跟着小雪,我们来到了几个蒙古包前,这些蒙古包好像糖葫芦一样,是并排盖在一起的,大约有六七个,没细数。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帘上方,挂了一块匾,黑底金子写了几个蒙文,小雪说那是餐厅的意思。我再不识数,也知道那不是俩字,看来她对蒙文也是一知半解。

    推开门帘进屋,里面和外面大不相同,犹如进入了一间装修华丽的西式自助餐亭。餐厅内部是长方形,墙面贴了华丽的壁纸,看样子是砖砌的房子,外面装饰了一连串的蒙古包。

    小雪说这顿是加餐,可是花了大价钱的,让我们使劲的吃。

    餐厅中间是一个长条桌,桌子两旁摆满了椅子,我们这团的游客们,围坐在桌边,正举着高脚杯,喝红酒呢。他们身后的两边,各摆了一个长条桌,桌子是两层,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和各种凉菜、果盘。餐厅里的服务人员,还在不停的往桌子上摆着菜肴。

    小吃盆上面都贴有纸做的标签,正宗的蒙古奶酪条、炒米、奶豆腐、奶皮子、刀切酥等等,喝的也有很多种,除了各种颜色的酒,还有奶茶、沙棘茶、马奶酒和鲜美的牛尾清汤,牛尾清汤被熬成了乳白色,看上去就营养丰富。

    主食有哈达饼、蒙古稍美(mài)、钢丝面、莜面、粉汤饺子、蒙古馃(guo)子,还有我头一次吃的小笼渣肉蒸饭。热菜更是丰盛了,除了那些我知道的猪肉炖粉条、熏鸡、大闸蟹、烤羊腿以及各种烤肉外,还在云大个的介绍下,认识了羊背子、扒驼掌、羊肉松、鱼匹子、草原八珍和烩银丝。

    光看着就口水直流,吃起来更是绝顶的美味,其中我最喜欢的要数草原八珍了。云大个说这道菜的做法很独特,是蒙古地区的上乘菜品,在高档饭店才见得到。

    把泡好的发菜和鸡茸、蛋清、咸盐搅在一起,摊成圆饼状蒸熟了,改刀后铺在盘子里打底。这里说的发菜是一种类似头发的海藻,学名叫念珠藻。鸡茸也不是把鸡肉剁成茸,而是猪身上某个部位的肉。按照这种方法做出来鸡茸,色泽晶莹透亮的,也非常的爽口。

    这才刚刚开始,还要把驼掌心、驴冲、鹿鞭、驼峰、猴头蘑切成圆片,再把牛鞭切成花瓣形,全用纱巾包好,拿放有姜、葱和各种调料的汤,在锅里煮。

    煮完的猴头蘑片用调味品在锅里烧一下,之后围摆在发菜四周。

    煮完后的驼掌心、驴冲、鹿鞭、驼峰片放在碗里,再用鸡汤和调料蒸。蒸熟后拣出葱姜,倒出汤汁,直接扣在发菜饼的上面。

    这还不算完,还要把之前煮得熟烂的牛鞭捞出来,摆在盘边用枸杞点缀。最后用煮肉的汤勾芡浇上去,再点上香油才齐活。

    光驴冲、鹿鞭、牛鞭这三样,就知道是大补了,再加上其他配菜,绝对是营养丰富。口感更不用说了,有嫩有韧,味道鲜美,可以说吃了蒙古八珍,世间无美味。

    显然食用起来,要比烹饪过程快很多,光是云大个讲述的工夫,那道菜就已经见底了,我还没吃够,那盘子里最后打底的发菜饼,也被众人分食。

    我们一人端着一个圆盘,手里拿着刀叉,选择了一处靠边的方桌坐下,以方便谈话。

    姜漓则是直接端着盘子,站在盛放菜品的桌子边,一边吃一边取,仿佛进了蟠桃园的孙猴子,这道菜还没吃完,就已经挪到另一道前面了,看来带姜漓吃自助,比带胖哥还合适。

    三下五出二,我们就已经感觉腹中饱涨,吃罢了最后一口渣肉蒸饭,我们就各端着一杯草原小吃奶茶闲聊起来。

    云大个酒足饭饱之后,仍没忘记画的事,就问燕秋:“你说告诉我那画的画法,你也是学绘画的?”

    燕秋笑笑说:“我不是,但是我知道,那画你为什么画不出来。”

    看得出云大个带着强烈的疑惑,一个不学绘画的人,居然比自己知道的还多,他瞪着渴望知识的眼睛,就等着燕秋给他讲。

    燕秋喝了口奶茶,又清了清嗓子说:“先说绘画用的纸张,不同的纸,对颜料的反映是不同的,同样的颜料着在不同的画纸上,也会出现不同的效果,而陈大叔的画,是用粗纹的帆布绘成,显然是从老旧的帐篷上裁下的,那他的画,颜色深度,和油彩沁入布料的程度,就完全和纸上作画不同。”

    云大个点点头说:“这个我是知道的,我也找了各种不同的画布,还真不知道这个是老帐篷上裁下来的。不过类似的我也用过,还是达不到原画的效果。”

    燕秋笑笑说:“你别急,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更重要的还要说着色的方法。这幅画的作者,用的是汉代壁画着色的古法,东晋以后的画迹可做参考。”

    燕秋又给云大个讲了,关于汉代的着色古法。

    着色的原则概括起来八个字“分别主从,彩色相和。”主要的方法又有青绿、浅绛、水墨和勾勒、勾填、没骨等等的分别。

    “分别主从,彩色相和。”说的是,先从整幅画面上着眼,在构图的同时,已预计到用何种颜色作为主色,何种颜色作为从色,这样提前规划好,就能作到一幅画面上的彩色相互衬托,互相照应。

    比较有代表性的几幅,董源的《潇湘图》,以许多白衣服的人为主,山水画面为从。赵佶(ji)的《听琴图》是以朱红为主,其他重色为从。《韩熙载夜宴图》又以浅淡的颜色为主,其他鲜艳的颜色为从。为了烘托出穿着浅薄的白衣,露着肚皮,坐在墨色椅子上的韩熙载,故意给八位女乐画上色彩极其鲜艳的花衣花裙,可见作者非常用心。

    古代画家曾经说:“青间紫,不如死。”还说“黄白未可肩随。”可见古代画家很重视色彩的对比跟调合。

    云大个眼睛一亮,完全听懂了燕秋的话,高兴的说:“原来古代也有这说道,就是颜色间的搭配呗。这东西学画的人基本都懂,既要对比鲜明,又要色彩间相互搭调。不过大自然中的美景,也是因为这些原因,才看起来美,所以只要反映美景的原色,自然也就符合其中的原则了。不过具体的绘画方式,恐怕和我们现代绘画,还有不同吧?”

    燕秋点点头说:“方薰《山静居论画》中说过,‘设色妙者无定法,合色妙者无定方,须悟得活用。’关键还在你怎么用。”

    听到这里,我基本上是一句都没懂,但是有一点可以明确,他们讨论的是汉代的绘画方式,那也就明明白白的说,画这幅画的陈大叔,是在考古方面有着相当高的造诣,同时绘画功底又极其深厚。

    这又有些奇怪了,那群人已经被证实,绝非考古队,那为什么又懂得古画的方法呢?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我也来了兴趣,皱着眉头,认真的听燕秋继续往下讲。

第四十五章 草原美如画

    燕秋继续讲了古人具体的着色方法。

    水墨山水大家都懂,就是用浓、淡墨代替一切彩色,有的用湿笔勾染,有的用干笔去擦。有的以浓墨为主,淡墨为从,有的以空白为主,浓淡墨为从,衬托出画面上的虚幻和灵动。

    青绿,多出现在山水画里,为了表现四季的季节性,或者朝阳、晴岚、夕照等,用石青、石绿来描绘金碧辉煌的锦绣河山,用朱砂、石黄、bai粉来装点秋日的艳阳。用胭脂白fen,嫩绿娇黄,来点染春光的明媚。

    浅绛法是水墨与淡赭并用,树身用赭,树叶用墨,山石阳面用赭,山石阴面用墨。有的只用淡赭染树干和人面,其余全是用墨染。

    云大个点头,好像听的津津有味。而我和胖哥已经开始坐不住了,因为完全听不懂,而感觉十分的无聊。胖哥问:“你刚才还说勾股定理了,画画也需要勾股定理么?”

    燕秋笑笑说:“接下来就是重点了,云哥临摹不了陈大叔的画,就是因为陈大叔用了胖哥说的勾股定理。”其实燕秋讲的是勾勒、勾填、没骨的手法。

    勾勒,勾是用墨线勾出物体的轮廓,勒是把被颜色掩盖了的轮廓,用墨线重新描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勾边。但所勒的线,不一定仍用墨,而是用其他比物体深的颜色来勒,这样更真实一些。

    勾填,也是先勾出墨线的轮廓,然后沿着墨线的内边,填进所画填的颜色。既不许侵犯原来的墨线,也不许与墨线有距离,并且填进去的颜色,不一定是平涂,还要分别出厚薄、深浅、浓淡、明暗。勾填法运用颜色,是比勾勒法更需要熟练的。自东晋至北宋的画迹来看,勾勒和勾填是被普遍使用着的。

    这个我倒是听懂了,就是小朋友给画好轮廓的画册上色,勾勒就是上色的时候不小心把黑边盖住了,再重新描出来。勾填就是很小心,完美的上色。

    最后燕秋说了没骨法。

    没骨就是不勾轮廓,是预先在其他纸上用墨线构图,再把这画好的轮廓图放在所要绘画的纸或绢下面。然后在上面利用下面所影的草稿,进行绘画。

    因为用墨笔勾出的轮廓,在古代被解释为“骨法用笔”,又叫“骨气”,勾的边被看做是画的骨架。这种不需要用勾轮廓的,就叫作没骨法。

    云大个问:“那你说,陈大叔用的是哪种方法呢?”

    燕秋答:“他用的是勾填和没骨的穿插,在主要描绘的物体上,勾了轮廓,在背jing上又完全随意着色。这样主次一下就分清了,根本不需要用对比强烈的颜色,只是通过有边和没边的着色法,就已经把此画中的重点体现出来了。”

    云大个如梦方醒,一拍桌子说:“原来如此,我说我怎么老弄不对,原来人家方法是有变化的,从画布的与众不同,到色彩的选择,再到勾边与否的穿插,简直神了。我这辈子算是白学了,燕秋老师真是厉害呀。”

    我劝云大个说:“没事,这不是知道了么,回去再画呗。”

    云大个笑着说:“画都给你们了,我画啥去?”

    众人都被他这话逗得笑了起来,这一笑不只是因为他的幽默,也是把之前在画摊上的不快一笑而过,大家也是不打不相识,成为了朋友。

    人与人之间就是因为坦诚相待,才更融洽更和谐,思前想后,一切不愉快的事,无非就是因为有所隐瞒。

    姜漓见我们有说有笑,可能也是吃饱了,跑过来端起我桌上的一小杯奶茶,仰脖灌了进去,然后笑着问:“你们聊啥呢?这么开心?”话还没说完,一个饱嗝打上来,她赶紧捂嘴,生怕已经堆到喉咙的食物不小心跑掉了,瞪着两个大眼睛,看着我们。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云大个边抹笑出来的眼泪,边说:“东西是别人的,肚子可是自己的,你别撑坏了。”

    姜漓拍着自己已经鼓起来的肚子,笑着说:“不会的,我这是胶皮肚子,饿的时候能抗住,见到好吃的,就得多储存点。”

    小雪从身后走来,一拍姜漓,笑说:“着啥急,明天到了乌兰巴托,你没吃过的东西多了,到时候让你吃个够。”

    姜漓一听,两眼一瞪问:“还有好吃的?你不早说。我今天都吃多了,我得赶紧出去消化消化。”说着就往出跑。

    我们都是酒足饭饱了,也就跟着姜漓,起身一同出了餐厅。

    告别了云大个和急着给花姐打电话的胖哥,我和燕秋漫步在远离游客喧闹的草原上。

    这里的草没有任何人为破坏的痕迹,就连蒙古包门周围,都长着半尺长的青草。圆圆的满月下,呼吸着湿漉漉的空气,心情也格外的舒畅。

    我不自觉的拉起燕秋的手,她也自然的与我携手,好像早就习惯了被我拉着,谁也不和谁说话,就这样往前无目的的走着。

    不知道此时此刻她心里在想着什么,我的大脑里是完全空白的,感觉像在梦游一般,如这样无忧无虑的与心仪的女孩子散步,恐怕在这么多经历之后,已经是奢侈的梦了。

    她手上的纹身,摸起来并没有什么痕迹,如果我们之间确实没有任何隐瞒的话,真希望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我们走到一个高坡的边上,燕秋兴奋的指着远处说:“快看。”

    呈现在眼前的景色如梦如幻,墨绿辽阔的大草原上,一小片一小片的蒙古包群,在山下河边的平坦盆地上,远远的闪烁着灯光。好像一面平静的大湖,在满月的照射下,朦胧的裹着一层金黄,那错落的灯光,就是湖面反射出的天空中的星光。

    浓墨重色的连绵山脉下,湍急的河水,发出阵阵的水声,隐约传到耳畔,给这美景又增点了几分祥和的生气。一颗流星在伸手可触的天空上滑过,好像顽童点燃的焰火,才让我们知道,眼前的画面并非假象,就是真实存在的。

    我轻笑一下,对燕秋说:“这不就是你说的画么?一幅用了没骨法的古画。”

    燕秋给我的回答,却是相拥和热吻。

    就在这美景中,用力的拥着她在怀中,任凭她的呼吸打在我的脸上,忘记一切不愉快的事,恐怕才是我所追求的幸福。

    若是在这一刻回头,不知道能不能免去那些还没到来的艰辛旅程,或许即便她愿意,我也不一定会那么做,性格使然,若不把所有的事情办得干净利索,将所有随时可能出现,并打扰我们生活的事全都了结,恐怕我的心将一直都无法平静。

    待一切都过去后,又不知道我们还能否如今天一样,在月光下,带着一颗透明的心,静静的相拥,任凭星辉洒在肩头。

    直到燕秋因为寒冷,而身体开始颤抖,我才不舍的松开她,学着电视里的情景,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搓着被冻麻了的双臂,和她一起慢慢的往回走。

    走到燕秋的蒙古包前,已经可以听见小雪和姜漓两人的说笑声,姜漓还在给晚餐的菜肴列排行榜。

    我在燕秋的额头轻吻,四目相对的送她退回了蒙古包,自己又带着极愉悦的心情,快速走回了我们的住处。

    蒙古包里是四张刷了绿漆的铁架子床,胖哥和司机已经钻进被窝,但是并没有关灯。

    我关掉灯泡,钻进被窝摸着黑开始脱衣服,这里的床明显比丹姨叔叔那里的炕软很多,肯定是因为下面铺了床垫,从吃到住都比之前上档次多了。

    我边脱衣服边问胖哥:“打电话了么?花姐和陆姗还好么?”

    胖哥说:“好着呢,你花姐现在天天吃水果,说生出来的丫头水灵。陆姗想你呀,打电话的时候还哭了一鼻子。也不知道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回去?别你花姐怀孕的时候,我老不在身边,生出来的孩子不像我,那就麻烦了。”

    我并没有再说话,心想着回去该怎么说,才能让陆姗接受我和燕秋的关系。

    胖司机却回了一句:“快了,明天就到乌兰巴托。”

第四十六章 石人再现

    早早就被冲进帐篷的小雪叫醒,洗漱完后,我们就开始欣赏白天的森林公园。

    泼墨般的草原已经变成了翠绿色,好像一张无边无际的大毯子。

    我们坐在河边的树林里,吃了早餐。

    望着连绵的高山,有种想要爬一爬的冲动,但是由于还要继续出发,被小雪拦下了。

    小雪说那条河被称作图拉河,我们在河边真的看到那种用来洗澡的单人帐篷,不过和早前的肯定不大一样,一个长长的类似消防栓里的布质水管子,中间位置安装了一个抽水泵,站在防雨绸做的太空舱般的帐篷里,就可以用温暖的河水沐浴了。

    不过帐篷不是我们的,我们也没能有幸使用一下,只是远远的看了看,就离开了。本想走近仔细研究一下,不过想起刘喜的遭遇,我还是望而却步。

    我们还在小雪的指引下,参观了真正的牧民生活,数不清个数的大片羊群,不用马鞍就能自如骑马的牧民小伙子,都让这看起来如诗如画的美景,更贴近人们的生活。

    没多久,看似晴朗的天空,就下起了绵绵的细雨,雨水并不冷,落在青草间发出沙沙的响声。更像是用毛笔淋下来的鲜艳的油彩,让整个草原画面显得更加鲜亮。

    我们走在河边的树下,尽量避免被雨水打湿,河水激流发出的响声,淹没了雨水落入河中的声音。泛起的白色水花,也让雨水落下后,毫无痕迹。

    对于从小就生长在山水之间的姜漓,这里简直就像回家了一样,她迫不及待的脱下鞋袜,塞到我手里,卷起裤管,冲进了河里,好像一个在积着雨水的马路上趟水的小孩子,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

    大家都跟着她的速度,在河边悠闲的散步,看着她愉快的玩耍,脸上也都露出笑容,当然不包括一手拎一只鞋子的我,我更希望她赶紧上来,除了别着凉以外,主要是帮我摆脱拎鞋的命运。

    走着走着,姜漓突然站住不动了,她站在那里迟疑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弯下身子。这一段河水虽然不深,但是弯下身子的姜漓,也已经浑身湿透。

    我们不知道她那里发生了什么,担心的看着她。

    她忽的从水中站直,手里晃着一个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石头,就往岸上跑,边跑边喊:“你们看,看我找到什么了?”

    等她到了岸边,我们才看见,那是一块黑色的石头,石头是人形,上面还简单的刻了些条文。

    不用说我和胖哥就知道了,那是当初我们在陨坑里,姜漓跟着的祭祀队伍一样的小石人,用姜漓的话说,那是用来附着上古先民灵魂的石头。

    燕秋笑着说:“这河里还有小石人?”接到手里反复看了看,又说:“哎呦,从雕刻纹路和风格来看,这是古物啊,至少是商代的,一定是上游有文物,被河水冲刷下来的吧?”

    姜漓并没做过多的解释,急切的问小雪:“这条河是从哪里来的呀?”

    小雪说:“这条河叫图拉河,发源地是乌兰巴托东北方向的肯特山,咱们接下来的行程,基本上也是沿河走的,因为上游就是乌兰巴托,乌兰巴托就是一个建在图拉河两边的城市。”

    说到这里,我们全都不再讨论,我把鞋扔在地上,姜漓快速的穿起来,我们三个就急切的往旅游车的方向走。

    愣在原地的小雪和燕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胖哥回头喊:“不玩了,出发。”

    两人这才小跑的跟在后面,一边跑燕秋还一边追问:“你们到底咋了?那石头有什么问题么?”

    我放慢脚步,等她追上的时候,告诉她:“这石人和我们这次行动有很大关系,等有时间慢慢给你讲。”

    小雪为了迁就我们,马上召集所有游客,用了半个小时,已经让所有人顺利蹬车。游客们都埋怨走得太仓促,小雪则是安抚大家,说路上还要参观龟背石景区,怕时间来不及,所以必须马上走。

    路上我们谁也不说话,低头做思考状,姜漓则是把换下来的湿衣裤,固定在车窗旁,任由衣服在窗外飘着,迎风吹干,眼睛盯着那飘动的蓝色发呆。由于她坐在前面,所以在车开动的时候,她的衣裤正好挡住了我们身旁的车窗。

    燕秋既看不到窗外的景色,又没人陪她聊天,没一会就捉狂了。拉着我的胳膊用力的摇,非要知道我们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看见那个石头人,气氛马上就变得沉重了起来。

    我本来心里在想,为什么这里也会出现石人?这次的旅行在冥冥之中,好像和我们之前的所有经历,都有着某种联系,难道姜漓看到的那个巨大的漩涡,也和我们的经历有关系么?现在真不知道是来对了,还是不该来,也不知道那小石人是从上游冲下来的?还是夜里被附了灵魂,正往上游移动?

    被燕秋这么一闹,我们都从沉默中醒来,在我同意后,胖哥拿着那个姜漓捞上来的小石人,就给燕秋讲了,当初她外公说我们抓鬼故事的原版。当然前后全部省略,只讲了这小石人是祭祀队伍的一段,而我们俩也是在那里认识的姜漓。

    燕秋知道了大概,也明白了小石人对我们的重要性,才不再追问,安静的坐在旁边,昏昏欲睡。

    半路上,车停了一段时间,那是到了龟背石景区,小雪带着其他游客都下车去拍照,车里只剩我们四个和司机没有下车。

    路边的山下,一个巨大的石头,是天然形成的,好像一只昂首望天的老龟,和我们在曹操墓里见到的老龟神似。

    在那旁边,是一个恐龙公园,据说世界上第一副恐龙化石,就是在这里发掘出来的,和二连浩特的恐龙公园类似,但是小很多。当然在青山下,景色要比在二连的戈壁上好多了,不过却少了那种历史遗迹的沧桑感。

    连一向热衷于自己专业的燕秋,这回也完全没有兴趣,只是靠在窗边,远眺了一会儿,就继续闭目养神。

    车子正式开在去乌兰巴托的路上时,周围的景色也不再如之前般唯美,就像开在城市郊区的公路上。两旁都是正在修路的施工队,从施工队车上的汉字来看,这些都是来自祖国的建设团队,看来我们和蒙古的现代化建设,还有着很大的关系。

    路两旁是各种的低矮建筑,有豪华的二层小楼,也有挂着英文牌子的烂尾楼,一些破旧的院墙上,还用白油漆胡乱刷了一些蒙文的广告语,看上去类似国内的办假证、配种等小广告。

    从道路两旁的路灯和公路上行车的增多,可以判断出我们已经进入了乌兰巴托的市区了。

    这里简直是司机的噩梦,这里的司机驾驶,完全可以用火爆二字形容,各种无视交通规则,各种野蛮超车,硬挤车道。完全体现了,这是一个彪悍的民族,从不解释,好像他们开的都是坦克一样。有的车坏在路旁,直接停在那里就修,根本不放什么警告牌之类的,我们这些乘客也是提心吊胆。不过我们的司机一看就是老手,合理应对了所有突发情况,从容的开着车穿插在无序的公路上。

    随着路边广告牌的增多,我们也逐渐进入市中心,乌兰巴托的城市建设应该处在起步阶段,和我们国内一流城市二十年前差不多,林立的高层建筑并不多,但设计风格还是蛮现代的。

    我认为这里最大的特色就是广告牌,广告牌上和国内同样品牌的服饰,很多都是好莱坞明星全裸上镜,我第一次知道,这些品牌的广告原来还有这个版本。

    胖哥指着一个,白天还闪着彩灯的广告牌说:“这里夜总会的广告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我抬眼去看,那是一个大号的灯箱,上面画了几个身穿女仆装、兔女郎服饰的长腿美女,手里端着托盘,好像服务员一样,写的文字是英文和蒙文都有的。

    燕秋笑笑说:“那不是夜总会,那是赌场,别犯傻了。”

    对于这种赌博商业化的社会,我们还真是有点不适应,不过见多了也就不怪了,不知道酒店里半夜会不会也有女孩打电话,不过蒙语我们是肯定听不懂的。

第四十七章 成陵密葬

    乌兰巴托的意思就是红色英雄城,所以我们并没有直接去酒店,旅游团的车第一站就是开往苏联英雄纪念碑。

    途中我们还路过了成吉思汗山,车行驶在地势比较高的公路上,远远的看去那整座山的侧面,有一幅巨大的成吉思汗头像画,据说在乌兰巴托的每个地方,都可以看到这座山上的画像,可见成吉思汗在蒙古人民的心中,占据了多么重要的地位。

    我问燕秋:“那成吉思汗,是不是就葬在这座山上呀?”

    胖哥抢先说:“你可真是不学无术,成陵明明就在咱们国家,鄂尔多斯市郊区的伊金霍洛旗草原。”

    燕秋打断了胖哥:“彼此彼此,你也别笑话他,那个成陵不是真正埋葬成吉思汗的地方?”

    胖哥问:“成陵不是埋葬的地方,那你说哪是?”

    燕秋笑笑,继续说:“蒙古族盛行密葬,所以具体埋在哪里,还是个迷。你说那个成陵,据史料记载,只是收藏了一块骆驼毛皮,传说那块驼毛吸收了成吉思汗的最后一口气,被称为灵魂的驼毛。你说的成陵,其实迁移了很多次,直到1954年才由青海的塔尔寺迁到现在的位置。”

    我问燕秋:“那你知道成吉思汗具体葬在哪么?”

    燕秋给了一个明确的回答:“肯特山的起辇谷。”

    她果然知道,确实是考古系的高材生,让我不禁投去赞赏的目光。

    可是她又说:“具体在哪,没人知道。”

    胖哥说:“只有你知道?”

    燕秋笑着说:“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不想再让这段反ren类的对话,继续下去了。就打断燕秋说:“你不是说在起辇谷?怎么又说没人知道?你也不知道?这啥意思?”

    燕秋给我解释说:“传说葬在肯特山的起辇谷,但是具体这个肯特山在哪?起辇谷又在哪?没人知道。”

    姜漓说:“小雪知道呀,她说图拉河的发源地就是肯特山,河里的小石人就是从那里来的。”

    燕秋继续耐心的讲:“这个蒙古境内的肯特山,不一定就是那时候埋葬成吉思汗的肯特山。这个肯特山是蒙古的圣山,又叫不罕尔山,是狼族的发源地,也就是蒙古族的发源地。公元前119年,也就是西汉汉武帝元狩四年,大将霍去病曾追杀匈奴至此,在此处祭天祭地,并封为狼居胥山,也有可能是狼居穴,被后人误读成狼居胥。”

    姜漓说:“那就对了,成吉思汗埋葬在蒙古族的发源地,没错呀。”

    燕秋摇摇头说:“也不见得,因为蒙古施行密葬,所以他们有可能放出的是烟wu弹。而这个肯特山,根本就没有叫起辇谷的地方,而且多少年了,也没人知道具体埋葬在何处。各国考古专家对成陵墓圈定的位置,比较有可能的一共四处,一是肯特山南、克鲁伦河以北的地方。二是蒙古国的杭爱山。三是我国宁夏的六盘山。四是鄂尔多斯市鄂托克旗的千里山。近年来,吉尔吉斯斯坦还说成陵墓,可能就在他们国家的伊塞克湖底。”

    这么说,我们才彻底明白,原来这个成吉思汗比曹操还多个心眼,人家干脆把疑冢遍布亚欧大陆,根本就不放在同一个地方,要想都找个遍,也得花上大半辈子。

    姜漓则是望着车窗外,拿手一指说:“肯定就在那个地方。”

    我们自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我知道,姜漓指的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她说有一个巨大漩涡的地方。那里是成吉思汗埋葬的地方?我觉得不太可能,一个人的陵墓怎么会有这样的效果?可以吸收大地气脉。我一直认为是那里的山川地势,由于人们不注意环保,导致失去平衡,也就是说,那里的风水是被人为破坏了之类的。

    我问姜漓:“你看到的漩涡大么?”

    姜漓摇头说:“看不到了。”

    我眼睛一瞪问:“看不到了?那不是白跑?”

    姜漓又说:“看不到,是因为我们现在已经在旋涡里了。”

    她这么一说,我马上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应该是条件反射的原因,我总觉得自己的体力开始有些透支,身上毫无力气。可是再看看阳光明媚的车窗外,和身边那些有说有笑的游客,我又劝自己,认为是自己太敏感了。

    没多久,车就停在在一座山下,远远的可以看见,山上有一座灰白色的站立的人形雕塑,那人带着类似钢盔的帽子,身上却没有穿军装,身后靠着一个十来米高的大柱子。

    我们跟着游客一起爬着楼梯往山上走,等快到顶的时候,我们四个谁也走不动了,不约而同的坐在台阶上,谁也不愿意继续往上走再走一步。

    小雪嘲笑我们,老不运动,爬个小山坡也爬不上去,自己带着游客们继续向上。

    现在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纪念碑了,其实那个站立的人背后,是一面旗帜的雕塑,由于角度问题,一开始我看成了柱子。在旗帜的后面,有一个环状雕塑,有几分像没有顶的大凉亭。

    雕塑被三块发黄的白色大石头支撑,外型好像蒙古包里取暖用的火撑子。环状雕塑外,雕刻着许多军功章的图案,里面则是画了一圈的壁画。

    站在下面的游客,都仰着头转着身子看。

    我猜测上面壁画的内容,无非也就是苏联军人与蒙古人民,互助互爱的情景。

    上山的路边,有一位驯鹰人,他手上带一个厚厚的大手套,一共有两层,里面是白色的帆布,外面是一层黑色的皮革。这个驯鹰人专门让自己的老鹰和游客拍照,以赚取游客兜里的票子。

    拍照时,他会把手套戴在游客的手上,那鹰就会很听话的落在游客的手臂上,拍照时还配合的闪动双翅,来往的游客都很满意。

    可自从我们坐到这里,那老鹰就没听话过,驯鹰人让它怎么的,它就反着来。

    我们只在一旁偷笑,看那个蒙古兄弟被姜漓的引兽笛,弄得焦头烂额。

    真是时代不同了,过去高傲的猎鹰,威武的驯鹰人,如今也沦为了与路人拍照,赚点钱维持生计的小商贩。

    待游客们都玩够了,我们上车折返,在一家豪华的中餐厅吃了家乡菜,大约晚上七点多,才终于到达了旅游团预定的饭店。

    酒店很豪华,应该可以达到四星级,外面全部覆盖了蓝色的玻璃窗,形状想一个船帆,与迪拜的帆船酒店形似。小雪好像说过是叫蓝天酒店,我们并不在意名字。

    小雪宣布了明天游客们的行程,有苏赫巴托尔广场、博格达汉博物馆、甘丹寺,以及各种购物商场。

    待她交待完毕,我们就和游客们各自领了房卡,快速回到房间休息。我们住在十七楼,我和胖哥一间,姜漓和燕秋一间。

    酒店内的陈设很不错,和国内豪华酒店没什么不同。只是由于酒店房间紧张,分给我们的房间,都是双人床,我只能和胖哥同挤一张了。站在高楼上俯瞰乌兰巴托的夜景,也是很美的,虽然灯光没有国内一线城市那么多彩。

    我站在窗边问胖哥:“明天咱们怎么安排?”

    胖哥说:“明天咱们就不跟团了,直接按照姜漓的方向开进。争取快速把事办完,毕竟人家旅游团也是有时间限制的,不可能一车人等我们四个。”

    我赞同胖哥的意见,就给燕秋播了电话,让她和姜漓来我们房间商讨一下计划,我则是去找小雪,和她交代好,她带团玩,我们去办事。

    小雪住的房间和我们在同一层,顺着走廊没走多远,我就到了她的房门前。房门没有锁,我推门就进,她们的房间没我们好,应该是普通标间,屋里传来了蒙文的电视节目,应该是小雪正在看电视。

    走进去可以看到,她们是两张单人床,而小雪居然一丝不挂,懒羊羊的躺在其中一张床上,吃小食品,好像是刚洗完澡,头上还包着干发巾。

    听到我进来的声音,小雪并没有看向我,而是轻声说:“回来了?”

    我记得,由于酒店只给旅游团的导游提供一间免费房,所以小雪和那个胖司机应该是住在同一间的。

第四十八章 行业规则

    她一定是把我当成了司机。可是她和司机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不到二十的少女,就赤身**的躺在那张床上,等一个比她爸爸还大的大叔?我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小雪没有听到来人的回应,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我的方向。看见是我站在那里,小雪浑身一颤,赶紧把散在一旁的浴巾,胡乱的重新裹在身上,然后把干发巾揪下来搭在床头,磕磕巴巴的问:“展……枭,有事么?”

    此情此景格外的尴尬,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先是转过身背对着她,停顿了一会我才想起来找她的目的,低声的说了一句:“走。”就往外出了门,向我和胖哥的房间走去。

    回到我们的房间,燕秋和姜漓已经过来了,正坐在沙发上和胖哥说话,见我进屋脸色不太好,都问我怎么了。

    我并没有回答,只是找了个床边的位置坐下。

    当看见围着浴巾,光着脚跟在我身后的小雪,所有人都似懂非懂的不再发问。

    小雪走到我面前,好像一个犯错的孩子,睁大眼睛望着我,还极力的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嗲声嗲气的问:“到底有什么事嘛?你也不说话。”

    胖哥盘腿坐在床中央,估计看到这一幕心里都乐开花了,他拍拍床边挨着我的位置,对小雪说:“来来,先坐下。”

    待小雪坐稳,我低声说:“先说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吧?”

    小雪还假装无辜的说:“我怎么了?没事呀。”

    我愤怒的说:“没事?我是傻子么?是不是要我明说?”

    我不知道当时因何而愤怒,其实她怎么样是她的私生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就是很愤怒,或许是因为看到一个年轻女孩不珍惜自己,又或许是我有些吃醋。

    我发了脾气,并没有让小雪服软,她居然也高声和我吵了起来,她说:“本来就是明摆着的事,明说就明说,要你管么?”

    她这句话正中我的下怀,说的没错,人家的事要我管么?我又跟她没有什么,而且一路上我对她都是避之不及的。但是这种把朋友的关心,至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确实令当时的我无比的伤心,心像挨了一锤似的憋闷,再也不想多说一句话。

    我俩这样,如同昔日的恋人闹分手的对话桥段,给旁边的三个人都看傻了,但是胖哥和燕秋显然看出了个大概,姜漓却傻傻的问小雪:“你俩到底咋了?展枭惹你生气了?没事回头我帮你教训他。”

    胖哥打断姜漓这不靠谱的安慰,对小雪说:“找你没别的事,就是想告诉你,我们明天就不跟团了,我们还要往北走,出去找个向导什么的。”

    小雪点点头说:“一会给你个名片,你打电话找这个人,应该可以帮到你们。”

    简单的一问一答之后,所有人都看向了我,因为我不说话,确实这个小会就开不下去了。

    我则是低头盯着自己握紧的拳头,还在生着闷气,好像在等待小雪自行离开,又好像还是有些不甘。

    屋内大约冷场了两分钟,小雪终于有动作了,她先是用手环住了我的胳膊,然后用那个软软的部位贴在我的胳膊上。

    我假式的甩了一下,但肯定不会甩开。

    小雪温柔的说:“别生气了,其实有些事你是不知道的,我有我的原因,你就别管我了。”

    我转过头,那个皮肤白皙的稚嫩面容,就和我相聚几厘米的位置,我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坚定的说:“我不可能不管,既然我不知道,那你就说出来,让我知道知道。”

    小雪重新低下了头,想了一会,低声说道:“在我们导游的行业里有这样一句话,娶老婆绝对不娶做导游的。”

    胖哥忙问:“为什么呀?导游不是挺好的,工作又时尚,人又漂亮。”

    小雪继续说:“我从中专上了一半退学到现在,干了四年导游了,这四年里我从一个清纯的校园少女,慢慢看清了导游这个黑暗的工作,现在早已习以为常了。做过导游的女孩,不光性格野蛮泼辣,而且不干净。

    ”燕秋被小雪的话彻底说迷糊了,似懂非懂的问:“你说导游还有其他交易?”

    小雪点点头,之后就给我们讲了,那无孔不入的潜规则。

    大部分的导游是没有工资的,每接一个团都要上缴给旅行社人头费。

    打个比方,我们这团有三十个人,导游要按照人头,交回旅行社人头费,我们团每人五十元,那么小雪就要回去交给候姐一千五。游客缴纳的旅行费用,除了自己的吃住和一些景区的门票,就所剩无几了。

    如果这个团没有消费,或者消费的太少,那么小雪从商家获得的回扣就少,就意味着这个团要赔钱。

    旅行社都不养车,车是旅行社雇的,每个团结束以后,导游便会把车费给司机结账,除此之外导游拿的回扣还要给司机分一部分。

    那就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多赚点外块,要么少分给司机。

    多赚外块,无非就是勾引旅行团里比较有钱的主,白天导旅游,晚上钻到人家房间里导梦游,对方越满意,给的小费就越多,当然也有小气的,玩够了只给一百块了事,导游只能低头认栽,还不如酒店里那些明码标价的。

    如果游客里没有上道的,那就必须从司机下手了。

    因为旅行社和酒店是有协议的,本来游客的住宿费就已经打折了,所以一般都只提供给旅行社一间免费房,大部分司机都是男的,导游是女的,那就意味着导游和司机晚上要同住一间。

    大家都是出来赚钱的,谁不想多赚点呢?所以有很多女导游,就趁晚上和司机一起住的时候,勾引司机上床。一般旅游旺季都是夏天,在房间内穿得自然就少,女导游就会和司机一起喝喝酒、看看电视,并且找些特别的聊天话题。

    司机由于经常在外开车,也会寂寞,所以就办事了。司机免费尝了鲜,最后女导游少给司机车费和回扣,司机也说不出什么。

    这个职业,就是一个大染缸,无论多清纯,意志多坚定,在这种环境下,想要生存就必须做。小雪认识的同行女生里,至少有一半都有过类似的交易。

    听到这里,大家集体震惊的同时,也全都明白了我俩吵架的原因,看来我是撞见了小雪勾引司机的一幕。

    我苦笑道:“那你干这个很在行喽?老手了吧?”

    这话一出口,小雪的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她委屈的说:“我这真的是第一次,之前都是在二连本地,我有住处的。”

    胖哥问小雪:“那你姨知道你这样么?”

    小雪摇摇头。

    没等她开口,我就愤怒的说:“怎么会不知道?她干了多少年的旅行社,自己的外甥女做导游,她难道不会提醒么?没提醒就是默许。”

    众人都同意我的说法,低着头表情冷峻的看着地面。

    我直接掏出一张印着“周氏集团总经理”的名片,甩到小雪腿上说:“你是要钱还是要换工作,回去找我,从今天开始换屋睡。”

    当即我们决定,今晚小雪和姜漓、燕秋同屋。

    分配完毕,燕秋笑着对我说:“怕我吃了你?”

    所以又改为,胖哥去睡小雪的床,燕秋和我同屋。

    临送小雪出门回去取东西,换房间的时候,我低声的问:“那你那天在蒙古包,是想勾引我?”

    小雪二话不说,踮着脚尖双臂搂住了我的脖子,在我耳边说:“不是,你信么?”

    我怕屋内的三人看见,赶紧揪开她的手,对她说:“快去吧。”

    小雪送来了那张她说的名片,我们就各自回到安排好的房间休息,我还在为了今晚拯救小雪的过程庆幸,若不是我撞见了那一幕,估计这个女孩就真的下水了,不过我也怀疑,或许早就不是第一次了,在我们面前表演而已。

    正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的时候,燕秋居然在我面前表演起了脱衣秀。

第四十九章 新人与旧人

    或许按照国外的生活习惯,燕秋并不觉得尴尬,为了避免被嘲笑,我也假装无所谓的看着电视,余光却忍不住偷瞄她。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的身体了,去年夏天在刘喜家借宿的那个凌晨,我就曾在月光下看到了这样的燕秋,还让我胡思乱想了一番。如今在豪华酒店的昏黄灯光下再看,诱惑力远超当初。

    几秒后,她就穿着一个比口罩还小的内裤,进了浴室,之后又脱下来丢到了浴室门口的地垫上。

    浴室的设计简直贴心,就是一个用磨砂玻璃围起来的透明空间,躺在床上就可以看到全景。

    大概欣赏了十多分钟,燕秋就裹着一个白色浴巾,光着脚走出浴室,因为浴巾对于燕秋来说有些短,再加上她是踮着脚尖走出来的,所以那长得超出正常比例的双腿,几乎完全暴露在我的目光之下。

    当她躺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的心脏速度已经跳到极限了,我努力的稳住心神,两眼无神的盯着前方的电视,电视里都是蒙语节目,我根本就听不懂,还假装看得津津有味。

    大概沉默了几分钟,燕秋笑着问:“馋了?”

    由于大脑混乱,我并没有听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就转过头,疑惑的看着她问:“你说什么?”

    燕秋并没有再说话,而是用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露出天真的少女表情,似笑非笑。

    当四目相对的时候,我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要知道一个薄皮大馅的水晶饺子就在眼前,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忍住不吃的,况且那双清澈如湖水的眼睛里,明明就倒映着两个字“来嘛。”

    我再也控制不住喷张的血脉,一翻身就和她吻在了一起,同时手也不老实的剥掉了她最后的遮羞布。

    缠绵了数分钟后,我看了一眼床头柜上被码放整齐的套套,轻声对她说:“我去洗澡。”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咚咚咚的敲门声吵醒的,身旁的燕秋已经不在,我胡乱穿起了衣裤,跑去开门。

    门外是燕秋、姜漓和胖哥三人。

    姜漓一见我就说:“你还没起啊?我们都吃过早点了,真懒。”

    我心想,在你们呼呼大睡的时候,哥还干体力活呢,自然要多睡一会。

    燕秋则是走上前,搂住我给了清晨的第一个热吻,来势汹汹使得我一劲的后退,就这样抱在一起退回了屋内。

    之后燕秋还温柔的说:“我帮你叫了点心,一会送来。”

    我心想,看来燕秋对我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不过她才是最极品的点心,除了她还有什么点心能打动我?

    胖哥露出奸笑的表情,点着头晃着腿说:“你俩发展可够快的。”

    我俩并没说话,而是看着胖哥不好意思的笑着。

    胖哥又说:“燕秋啊,不是哥没提醒你,你该买份人身保险了,等回去的时候,什么陆姗、周彤彤之类的怨妇们,说不定会对你造成多大的危险呢。”

    我埋怨胖哥道:“能不能别瞎说,我怎么想的你还不知道?”

    胖哥摇摇头,故意开我的玩笑说:“还真不知道。”

    姜漓则是假装无奈道:“哎,世态炎凉呀,我唯一的择偶希望,也断送在燕秋姐姐的美人计之下了。”

    燕秋表情冷淡的说:“哎,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没什么好玩的,姐玩够了,你要的话拿去,刚拆封九成新。”

    我瞪大双眼看着燕秋,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

    燕秋则是哈哈大笑,搂住我又是狠狠的一吻,然后说:“开玩笑呢,给你吓的。”

    怎么到最后搞得我好像小女人一般,还怕激情过后被甩了?我只能摇头表示无奈。

    短暂的快乐过后,我们还要回归正途。胖哥掏出了那张小雪送来的名片,我们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声音很粗,而且说得并不是汉语,也不像蒙语,听起来更像俄文。

    她说的我自然是没听懂,心里埋怨这小雪,给个名片让我们打电话,语言根本不通的电话有什么用?

    我试探的用中文说:“你好。”

    那边居然能听懂,也用蹩脚的汉语发音说:“你好。”

    这下高兴了,原来用汉语可以交流,那就一切都好办了。

    怕对方听不清楚,我故意放慢语速说:“娄雪莹让我们给你打电话,说你可以帮到我们。”

    那边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回答的倒是很干脆,直接问:“你们在什么地方?”

    在和其他三人确认后,我回答:“我们这里叫蓝天酒店,知道?”

    她表示知道后,问了我们的房间号,就挂断了电话。

    大约半小时后,我的房门被敲响了,门外是一个大个子的俄罗斯金发女郎,穿着高跟鞋,身高完爆胖哥,身材完全可以用魁梧形容。从满是皱纹的脸上来看,年纪应该和候姐不相上下,不过从面部判断白种人的年龄,我倒是一点也不在行,而且她又画了浓浓的妆。

    身穿黑色的小西装,下面是黑色的筒裙,和脸上的妆容,还有那随便盘起的蓬乱金发并不搭调。从只系了一个扣子的上衣来看,她里面什么都没穿。

    这一幕完全打破了我对金发女郎的美好印象,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高挑优雅。

    我侧身,礼貌的示意她进屋。

    她并没有急着进屋,而是问我:“你这里,还是我那里?”

    看样子她很忙,不想耽误工夫,我赶忙回答:“走吧。”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我和站在身旁的胖哥,然后伸出右手,张开五个手指。

    我知道她这是要钱,也不知道是五千还是五万,即使是五万蒙图,按照比例来说,也还不到四百块,五十万我也给得起,于是我便点头答应。

    之后,我回头跟姜漓和燕秋说:“拿包走人。”

    那金发女人看我叫姜漓她们,摇头说:“不,只有你们两个。”

    看来她是不想太多人参与,说明她的生活轨迹是在灰色地带,也不知道小雪介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可听说国外有什么黑手党,别要钱太多,我和胖哥给不起,再让人家给做掉。

    不过既然是求人帮忙,那就要遵照人家的规矩,想必小雪还是有轻重的,也不会把我们和什么穷凶极恶的暴徒牵扯到一起。

    我安顿燕秋和姜漓说:“那这样吧,你们两个先在周围转转,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别白来一趟,我们俩先跟她走。”

    背对着姜漓不情愿的目光,我和胖哥除了钱啥也没带,就跟着那个女人坐电梯下楼。

    路上我在后面小声和胖哥嘀咕:“一会你注意点,别交易不成让人家给咋俩办了,我总觉得这个女人不一般。”

    胖哥点点头说:“嗯,看样子像社会人,咱们说不定能弄把枪,蒙古这边是有枪卖的。”

    我用肩旁碰了胖哥一下说:“你拉倒吧,别想那些歪门邪道,很多时候,危险就是自己带去的。赵铁锁又不在,你弄个枪,咱都用不好,再把自己给伤了。”

    胖哥笑呵呵的说:“枪有啥的,会瞄准,能搂响就行呗,无非就是不用的时候关保险。”

    我斜了胖哥一眼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要照你这么说,那部队为什么还要训练打枪?还要学习枪械知识?”

    听我这么说,胖哥也不再说话。

    我知道他不甘心,从那次赵铁锁给我们讲完枪之后,他就老是跃跃欲试,但我还是不能同意他在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前,去碰那东西。

    上电梯,到楼下,我们并没有走正门,而是跟着那个俄罗斯女人从侧门出去,直奔停车场。

    俄罗斯女人走在前面,上了一辆橘黄色,掉了漆皮的破旧轿车,坐在驾驶的位置。看起来也是俄罗斯老式的轿车,有点像我们城市报废了的出租车,我怀疑我和胖哥的重量上去,会不会散架了。

    没等上车,远处就走来了几个人,前面是一个女人用英文在和一个穿着正式,带着黑墨镜的男人交流。俩人有说有笑,那女人声音很高,看表情应该是那男人的情妇。

    他们俩身后,还跟了四五个同样穿西装、戴墨镜的男人,好像保镖模样。

    本来是路人,对方什么来头我们并不在乎,可是那女人的说话声音,却把我和胖哥吸引住了,因为那个声音简直太熟悉了。

第五十章 寻找向导

    那女人身穿我们熟悉的连衣红裙,用我们熟悉的节奏颠着身体扭着胯,熟悉的短发露出修长的颈部曲线,虽然戴着能遮住半张脸的紫色墨镜,我和胖哥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她就是我们在到达二连浩特前一夜,在公路旁遇到的苏日娜。

    同样的高跟,同样的黑丝,同样放浪的说话语调和表情。

    我和胖哥当时就愣在车旁,我心想,怎么会在这里遇到她?该不该打招呼呢?她这样的穿着打扮,肯定是和当初一样,在执行任务,如果打招呼,那肯定要搅了她的事,之前就搅了一回,这回一定不能再添乱了。

    果然,那几个人从我们身边走过的时候,苏日娜并没有搭理我俩,但是从她墨镜里透出的眼神可以看出,她确实用眼睛偷瞄了一眼我们。

    我和胖哥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目送着她们谈笑风生的从我俩身边走过。

    她们身后的保镖很敬业,用英语对我和胖哥呵斥了一句,大概意思可能是“看什么呢?”

    我和胖哥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向车里已经满脸焦急的俄罗斯女人,然后一前一后拉开车门,上了那辆看似从报废场开出来的破车。

    车虽然破,但性能还是不错的,坐上去之后也没有不舒适的感觉。

    俄罗斯女人开着车,沿着主路先往西,再拐弯往北,穿梭在车辆拥挤的公路上,从娴熟的车技来看,她一定是在这城市里生活了很多年。

    车在一片摆放较稀疏的寺庙建筑群前面,左拐进了居民区。一小片居民区里,都是七十年代初那种,比较老式的四、六层居民楼,小阳台,平顶,保持了苏联解放初期的建筑风格,看样子这个城市较早的建设,得到了苏联的帮助。

    俄罗斯女人住在顶楼,用钥匙打开房门让我俩进去。

    进去后是一个狭小的走廊,一侧开俩门,分别是厕所和厨房,厕所小到只能摆放一个马桶,厨房里也是比较老旧。不管去哪里,都必须开灯,因为走廊里是见不到阳光的。

    三米长的走廊尽头,是一个泛黄的屋门,屋里一张破了口子的黑色皮床,两张红色绒布包着的旧弹簧沙发。床对面是一套组合柜,上面摆了一个银灰色的二十一吋彩电。

    与屋门并排的墙上,开着另一扇门,挂了一个半截的白色门帘,看样子这是一个套间,还有内室。

    外间屋门正对面,是一个绿漆已经刨了皮的正方形铁框玻璃窗。水磨石的窗台上,侧坐着一位穿着红色睡裙的小女孩,大概有十三、四岁,阳光透过睡裙,可以看出她很瘦,但是身高已经快赶上我了。

    小女孩也是金发白皮肤,听到我们进屋的声音,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由于皮肤白,脸上的痦子很多。

    俄罗斯女人和那个小女孩,用一大串的俄语互相交流了一番,那小女孩好像极不情愿的从窗台上跳下来,穿一双红色的人字拖,走到床头柜上拿了一支烟,点燃后,就撩开帘子,进了里屋。

    目光注视着小女孩的动作,使我看到,床头柜上散落了几个没有用过的套子。

    我问俄罗斯女人说:“你的女儿么?”

    那俄罗斯女人警惕的用蹩脚的发音说:“不不不,她不行。”

    我没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疑惑的看向她。

    最后她做了一个“听不懂就算了”的手势,我们才结束了这不达意的客套话。

    待小女孩进了里屋,那俄罗斯女人解开上衣唯一的衣扣,就把外套仍在了沙发上,里面什么也没穿,露出了两个已经下垂的胸部,白色的皮肤上长满了褐色的斑,好像一个没扒皮的鹌鹑蛋。

    我和胖哥都没敢说话,心想这外国女人确实豪放,接待客人都是光膀子的。

    等她拉开裙子侧面拉链,露出下面淡绿色的蕾丝内裤的时候,我和胖哥一下就明白了,赶紧冲上去,抓住她要脱裙子的手。

    原来这是一位性工作者,我和胖哥还以为是当地的混混头子,看来她之前一直把我俩当嫖客了,我说怎么不让姜漓和燕秋来,问我们是在酒店还是来她家,还张嘴就谈钱,刚才该不会是以为我要她女儿吧?

    俄罗斯女人被我俩的举动搞得一愣,面带微笑的看着我俩,表示不明所以。

    我先在心里咒骂了小雪,她这介绍的都是什么歪门邪道?这才又重新解释了一下来意,我一字一顿的说:“我们是娄雪莹介绍来的,要找向导去郊外。”

    那俄罗斯女人纳闷的问:“娄雪莹?”

    我点头说:“对,对,小雪。”

    一说小雪,她一下就明白了,笑得很大声说:“小雪,小雪,朋友。”

    我连比带划的重复了一遍说:“我们不是要那个,是要找向导。”

    那女人说:“小雪就是向导。”

    我简直无奈了,摇头说:“这里的向导,去郊外,去山里。”

    她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走到床头柜前,拉开床头柜的门,从里面端出一个鞋盒子,然后把鞋盒子翻过来,里面装的很多张名片,一股脑的被倒在了床上。

    她穿上那件等于没穿的外套,趴在床上翻找,找了几分钟,从里面找到一张保存比较新的名片,递到我手里说:“向导,这个。”

    我反复翻看着那张名片,除了上面的阿拉伯数字,我一个不认识,全都是蒙文。

    俄罗斯女人见我看不懂,一把抄过去,然后拿起放在枕头边,现在已经不多见的翻盖手机,拨通了号码。

    通话的时候,她也用的是中文,看样子对方也是讲中文的,这下就好办多了,不仅找到了向导,还能做翻译。

    挂了电话,俄罗斯女人让我们等一下,那人一会就来。俄罗斯女人给我和胖哥每人冲了杯咖啡,咖啡很难喝,不仅苦还有一股羊粪味,我和胖哥都喝不惯,只尝了一口就放在一边。

    我站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景色,寺庙的广场上有很多游客,都在那里喂着多到成灾的鸽子。

    俄罗斯女人说那就是著名的甘丹寺。

    我则是苦笑,心想在这阳光照耀的寺庙对面,却是人世间最黑暗、潦倒的生活。看来人们常说的佛光普照,也并非全都能照到,俗话说得好,有光的地方,就一定有影子。

    我并没有去问那个女人的名字,因为我知道以后我再也不会和她有什么来往了。

    待咖啡凉透了,走廊里传来了敲门声,进来的是一位黑瘦的大叔,个子不高一米六出头,满脸的皱纹但身板很直,看起来是个像是个健康的农民。

    他穿一个扎着腰带,绣了花纹的蓝色蒙古长衫,赤着一条胳膊和肩膀,下面是一条黑色的旧西裤,穿一双看似经常在泥泞中行走的皮凉鞋。

    一进门,他先是和俄罗斯女人动手动脚的寒暄了一番,看来这位也是那俄罗斯女人的老顾客。

    我不禁看向床上散落的那堆名片,心中感叹小雪介绍的人没错,找到她,就等于找到了三教九流的集散地。

    经俄罗斯女人的介绍,我们得知那位大叔叫嘎鲁。

    嘎鲁大叔用流利的中文问我们:“你们需要我带路?要去什么地方呀?”

    我对他的国籍表示了疑问,先说:“您中文说得这么好?你是中国人?”

    嘎鲁大叔笑笑说:“我父亲是中国人,我在蒙古出生,是正宗的蒙古人。没有关系,这乌兰巴托的周边,我都很熟悉的,怎么说也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你们要去哪里,我都能带路。”

    我连连答应,表示并不怀疑他的能力,才又说:“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图拉河的源头,肯特山里的一个地方。”

    嘎鲁大叔思考了一会说:“好多年没进山了,年轻的时候去那里打过猎,倒还算熟悉。你们去那里干什么?乌兰巴托好玩的地方很多,我带你们在城里转转吧。”

    胖哥开口说:“我们是去办事的,事情很重要,而且赶时间,报酬不会少你的。”

    嘎鲁大叔双手合十,仰头看着天花板说:“无上的腾格里,我不是爱慕金钱的人。”

第五十一章 健谈的大叔

    我不知道嘎鲁大叔口中的“腾格里”是什么?反正就是一种宗教式的祷告,大概就像基督徒常说的“上帝保佑”一样。不管怎样,有宗教信仰的人多数心地都很善良,这也让我下定决心,就请嘎鲁大叔做我们的向导,其实我也没有更多的选择。

    我问嘎鲁大叔:“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嘎鲁大叔笑着说:“既然你们赶时间,今晚就去我家住,我家就在市区东郊,站在家门口就能看到肯特山脉。咱们明天一早就进山,走晚了天就热起来了。你们的行李在哪呢?我用摩托车帮你们驮。”

    我忙说:“您先别着急,我们还有两个同伴在酒店里呢,是两个女孩子。”

    嘎鲁大叔说:“没关系,让她们来,坐我的摩托车走,我的车拉你们五个没问题。”

    我看了一眼俄罗斯女人说:“她不去,只有我们四个。”

    嘎鲁大叔摇头表示可惜,然后又催促道:“快让她们来,咱们直接去我家。”

    看得出来,这位大叔还挺热情。

    俄罗斯女人也愿意再帮忙接一趟人,我便打通了燕秋的电话,电话里说明了我们现在的状况,并告诉她俩收拾好行李,在停车场等那位俄罗斯大姐。

    燕秋那边痛快的答应,说马上就回房间收拾。

    挂掉燕秋的电话,送走了去接她们的俄罗斯女人,我又拨通了小雪的电话。

    接电话的时候,小雪的声音显得很愉快,说明她在外面带团玩得还挺开心的。

    她接起电话说:“喂,展枭有啥事找本大小姐呀?”

    我问:“咱们团要在乌兰巴托这边待几天?我们几个可能要进山。”

    小雪迟疑了一下说:“本来计划待两天三夜,你们要是时间长,我可以多等一天,不过不好和游客们交待,如果这两天能下雨,那就好办了,我可以和游客说下雨天车不好走,推迟返程的时间。”

    我在心里计算,除去今晚在嘎鲁大叔家留宿,明天一天一夜,后天也就有一白天的时间,也不知道来得及不?如果小雪拖延成功的话,当然肯定会成功。到大后天早晨,我们赶回酒店,就能赶上旅行团的日程。

    于是我对小雪说:“这样吧,大后天早晨你们出发,我们尽量赶回来,实在赶不上,你们就走,别等我们了,我们再想办法回国。”

    小雪也算了下时间,然后回我说:“可以吧,只不过,这样就要多耗费一天的餐饮和住宿费用,看来我这趟跟上你们是挣不到钱了。”

    我笑着说:“放心,需要多少钱,你给我列个清单,回国的时候一并算给你。”

    小雪调侃我,笑着说:“呦,土豪说话果然有魄力,也没什么,团里有个极品小美女,要不然你就包她一辈子的食宿算了。其他人的费用我来承担,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自己赚到了?”

    我知道她是说她自己,便说:“可以呀,等回国后联系我,我给你安排一个,能管自己一辈子吃喝不愁的工作。”

    小雪听我这么说,先是“呸”了我一下,然后又转回正常口吻,很认真的说:“你们还是尽量抓紧时间吧,不然我们旅游车过关的时候,我都不好交待,少了四个人,我还要编瞎话解释。”

    我答应她之后,又叮嘱她:“我们的房间随便用,房卡都在前台,可别再和司机大哥住一间了,于人于己都不好。”

    小雪满口答应,保证不光这次,以后也不再这样了,我才挂断电话。

    我们三个大男人坐在屋子里安静的等待,我则是继续趴在窗边看寺庙广场上的鸽子。现在我才知道,那个小姑娘为什么喜欢坐在这里看?那些鸽子忙碌的飞来飞去,争抢食物,却能给观赏者带来心灵的放松。

    可能也是由于在这里听不见声音的缘故,本来纷乱的广场,看上去就像一部默片,看着看着人就愣神了,眼睛盯着前方,大脑却是一片空白,好像睡着了一样,让人得到休息,不会因为过多的烦恼而疲劳。

    或许这也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佛教给我带来的心静,或许这就是所说的禅,我现在正是在悟禅,不过不是面壁,却是观赏鸽子。

    很快胖哥就感觉到无聊了,去问嘎鲁大说:“您是那个俄罗斯娘们儿的客人呀?”

    这一问倒好,嘎鲁大叔的话匣子被彻底打开了。

    他说那俄罗斯女人二十五岁的时候来到蒙古,嘎鲁大叔当时是在火车站,用驴子帮人驮货物挣钱。这个女人雇佣了嘎鲁大叔做脚力,因为初来乍到,又不会蒙语,俩人恰好又都懂中文,嘎鲁大叔就热心的帮她找了出租屋。

    安顿好之后,俩人成了朋友,按照那个女人的意愿,嘎鲁大叔帮她找了一个**行业的工作,如今已经过去二十来年了。

    中间俄罗斯女人换了几次工作,也搬了几回家,都是嘎鲁大叔帮忙的。当然,作为回报,俄罗斯女人免费为他提供性服务。

    嘎鲁大叔的老伴死得早,是因为难产去世的,只留下一个女儿。他为了挣钱养家,有时候顾不上照顾女儿,就把女儿送到俄罗斯女人的住处,让她帮忙照看。现在女儿大了,也会经常来看这位阿姨。

    前几年嘎鲁大叔生意做得好了,又在外人那里抱了一个小儿子,也是俄罗斯女人帮忙照看的。

    我心想这嘎鲁大叔心也够大的,那女人是干什么的,他心里最清楚,居然把自己的孩子送过来,耳濡目染的能学好么?想想里屋那个穿红睡裙的小女孩就知道,也就是上初中的年纪,每天看着自己的母亲接待各种男人,小小的就已经学会抽烟了。

    之后嘎鲁大叔又开始讲述他的风流史,内容无非也就是俄罗斯女人在床上多么给力,也不管我和胖哥爱不爱听。说得口干,还把我俩的咖啡都喝掉,然后继续讲。直到屋内的小女孩,撩开门帘,笔了一个中指的手势,他才停下来。

    胖哥好奇的问:“呦,小妮子还懂中文啊?”

    嘎鲁大叔笑着说:“娃娃学东西快,她妈妈都能说,她也一定会呀。她妈妈的中文,很多词语还是跟我学的呢。”

    我心中暗自苦笑,亲妈都让八国联军给糟蹋了,闺女还有心情学外语,也算是奇闻了。

    胖哥笑着问:“那她爸是谁呀?我看有点像亚洲混血儿,该不会就是你的种吧?”

    我白了一眼胖哥,警告他说话越来越没边了。

    嘎鲁大叔并不生气,而是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这可不能乱说,具体是谁的?我也不知道,不过生她的时候,我是装了一回爸爸的。”

    胖哥又说:“既然装就装到底呗,我看你俩这么多年,感情也一定很深了,你岁数也大了,要是不在意她的职业,就娶回家做对老夫妻,相互照顾,也挺好。”

    嘎鲁大叔还是不好意思的摇头,笑着说:“人家城里的风尘女子,怎么能看上我这个做苦力的农汉?还是不做那个梦了。”

    看样子俄罗斯女人年轻的时候,给他留下的印象还挺不错的。

    我也学胖哥做起了媒人,劝嘎鲁大叔说:“不试试怎么知道?说不定能行呢?”

    嘎鲁大叔使劲点头,答应道:“我找机会,我找机会。”

    人无聊的时候还真是会自找乐子,我和胖哥居然给两个不相干的外国人,牵起了红线。或许我们在意的不是他们俩是否老有所依,更在乎的是三个孩子能有完整的家庭。这种心理,没有做过孤儿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闲聊了将近一个小时,走廊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我们知道是姜漓她们来了,便都起身,准备出发。

    燕秋和姜漓进屋后,我先是介绍了嘎鲁大叔,说他是我们的向导,今晚就住在他们家。

    两人和大叔相互问好之后,我掏出一沓钞票,放在床头柜上,作为俄罗斯女人跑腿的佣金,就准备带着众人离去。在蒙古花钱就这么爽,不用数,一沓一沓的花都不会花超了。

    我又问姜漓:“你俩咋空着手来的?我们四个人的包呢?”

第五十二章 嘎鲁的家

    姜漓笑着说:“已经放在大叔的车上了。”

    我面带请求的看着俄罗斯女人,对大家说:“人这么多,不然再让大姐送一程吧。”反正我是给过钱的,想必她不会拒绝。

    嘎鲁大叔则是反复强调不用,说他的摩托车能拉。

    我心想怜香惜玉也不用这么拼吧?就带着怀疑的态度出了门,倒要看看这蒙古的摩托车和我们的有何不同。

    一看我才知道,那哪是什么摩托车?明明就是一辆后面盖了棚子,拉货用的三崩子,确实能拉我们,拉两头大牛都放得下,我们四个人的背包,正横七竖八的躺在里面。

    大家相互搀扶的轮流爬了上去,姜漓可能是第一次坐,幸福愉快的表情跃于脸上。

    我则是发愁,看起来这一路并不轻松,心说她高兴得太早了,等下有罪受了。

    等嘎鲁大叔和俄罗斯女人,用贴脸的方式微笑告别后,我们棚子的门被他从外面关住,车便崩崩崩的发动了。

    由于是拉货的车,后斗子里根本没有安置窗户,看不见外面的景色,只有外面透进来朦胧的光,有种当偷渡客的感觉。

    前半个小时还可以,车里面除了不断摇晃,没有其他不好的感觉。

    我们在车里闲聊,胖哥给两个女孩讲述了那个女人的职业,和我俩被当作服务对象的搞笑经历,还有嘎鲁大叔的八卦。

    开着开着车就颠簸起来了,我意识到我们已经离开主路,行驶在出城的土路上。

    路面上时不时出现的石头,让我们在车里毫无防备的相互碰撞,我们三个都没工夫再说话了,各自找了个手能抓住的地方,努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姜漓依然面带微笑,盘腿坐在中央,随着车的乱颠点着头,好像还很惬意,真是不佩服都不行。

    大概如此颠了十多分钟,我就有点吃不消了,盼望着赶紧到地方,再这样下去,我的内脏都要被震碎了,幸亏还没有吃午餐,不然都得倒在路上。为了继续坚持,我只能拿胖哥和燕秋上下抖动的胸部作比较,来转移注意力。

    燕秋见姜漓防震有妙招,就问姜漓:“你不颠么?”

    姜漓说:“不呀,多好玩,颠得好舒服,我都有点困了。”

    燕秋笑着说:“赶紧给我们传授一下方法,我已经快颠吐了。”

    姜漓哈哈的笑,然后说:“你们会骑马么?”

    作为内蒙古长大的孩子,不夸张的说,我还真没实实在在的骑过马,只不过在一些旅游的地方,骑马随便溜达过,照照相而已。

    我就问:“这和骑马有关系么?”

    姜漓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然后得意的说:“当然有关系了,骑马讲的是节奏,马跑起来的时候身体会上下的动,如果不会骑马的人坐在马背上,没跑一会就把屁股颠疼了。会骑马的人则是踩着马蹬,半蹲着,让身体跟着马的节奏一起动,这样才不会累,也不会颠。”

    燕秋说:“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跟着车颠簸的节奏动,就不会感觉颠簸了?”

    姜漓点点头说:“挺聪明呀,就是这个意思,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在摇篮里。我从小就学这个,讲的是人与自然融合,不管是坐在屋里的椅子上,还是坐在激流里的大船上,都与之融为一体,让身体和载体的节奏一致,很舒服的。”

    听了姜漓说的,我们三个也学她,把腿盘起来,坐直了身子,闭上双眼,全身放松,感受着车子的颠簸,让身体与之保持统一节奏。

    果然有效果,没一会的工夫,我的感觉就已经从颠得要吐血,变成摇摇晃晃很舒适,慢慢也来了睡意。眯着眼睛看胖哥和燕秋,好像也很享受的,闭着眼睛露出微笑的表情。

    我马上意识到,姜漓这种把自己与自然融合,不也是佛教中讲的禅定么?

    静心打坐,心念不起,先哲圣贤以自我为工具,证到人体的自心自性与宇宙万物为同一体,就是禅的本源。

    用观赏甘丹寺默片的方式放空思维,再用姜漓与自然融合的方式随之而动,那就真的可以进入禅定状态了。

    我说怎么书上都讲,高僧面壁多少年?我都能领悟到的东西,那些高僧肯定早就悟到了,听说还有不吃不喝的,估计是更高的境界吧。传说有老和尚在树下打坐几十年,人都和树藤长在一起了,恐怕那是更高的境界。

    这种方式确实很有益,突然感觉浑身都清爽了许多。

    正慢慢进入睡眠状态,车停下来了,棚子的门被打开,外面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

    我睁开眼,看见的是嘎鲁大叔的笑容,他说:“辛苦了,到我家了,下来吧。”

    我们四个懒洋洋的拿着自己的背包,跳下车。

    车外的景色简直无法形容,真想不到,嘎鲁大叔住在这么美的地方。远远的可以看到连绵的山脉,山是石头山,高耸入云,只能零星的看见一些树,在山的顶端,还能看见泛白的积雪。

    山与山之间的峡谷中绵延流出一条河水,在我们面前积了一个上千平米的水潭,水流很缓慢,更像是一汪湖水。水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石头垒砌的小敖包,上面还挂着已经掉色的彩旗。

    再看嘎鲁大叔的家,是两个连在一起的超大号的白色蒙古包,蒙古包的门是铁皮焊成的铁门,上面还安了一块玻璃。蒙古包侧面伸出一个拐向上方的烟囱,里面冒出袅袅的炊烟,看样子是有人在里面生火做饭。

    蒙古包后面是一个用木棍子捆成的,简易的牲口棚,里面拴了一匹黑色的毛驴。牲口棚的旁边,是一个大羊圈,露天没有顶盖,里面空空如也。

    看向远方,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正骑着驴,赶着上百头的羊群,在草地里溜达。

    再往远能零星的看见蒙古包,都冒着烟有人住,被杆子上的电线连在一起。

    嘎鲁大叔对着那个男孩,用蒙语喊了几句,那个男孩就骑着驴往回跑,他身后的羊群特别的听话,见他往回跑,也跟在身后往回跑,停止了吃草。

    我正感叹,蒙古牧人的驯养技术这么高超,男孩和羊群就跑近了。我这才看清,在羊群里上窜下跳的是一条很大的牧羊犬,皮毛的颜色完全和羊一样,要不是两只呼扇的大耳朵,还真看不出来里面有条狗。

    那狗很聪明,左跑右跑,驱赶着走散了的羊,时不时还爬到羊群的背上,在羊背组成的高台上跑来跑去,伸着舌头四处张望。

    待小男孩下了驴,牧羊犬早就把羊赶回羊圈,跑过来绕着嘎鲁大叔撒欢了一会,又跑到羊圈里,从里面用嘴挂上了羊圈的门。

    看得我们四个嘴都合不拢了,这么聪明的狗,还真是头回见。我之前养的小黑,和这条狗比起来,简直是狗中的智障。

    嘎鲁大叔和小男孩说了几句我们听不懂的话,就转身对我们说:“家里来了其他的客人。”

    我说:“那怎么办?不会住不下吧?”

    嘎鲁大叔说:“我不认识他们,不知道会不会借宿,没关系的,住不下我就穿上皮袄在草料堆上睡。”说着,嘎鲁大叔就快步往蒙古包里走,边走边说:“我进去看看,是来干什么的,你们自己进屋,和到家一样别拘束。”

    我们四个一边欣赏美景,一边笑着往蒙古包的方向走,边走边讨论草原上的牧羊犬聪明。等走到蒙古包边上的时候,我们才看见,在蒙古包挡住的一侧,停着两辆黑色的轿车,看样子来人不少,而且也是城里人。

    估计是来找嘎鲁大叔谈生意的,叫他帮忙拉货,不过坑定谈不成,毕竟嘎鲁大叔已经答应明天带我们进山了。

    推开红色的铁门,我们先看见一个穿着朴实的大姐,相貌显得比胖哥大,地中间的炉子上,坐着一大锅的沸水,她正蹲在旁边的地上,用一个大白盆,清晰着里面的羊下水,这应该就是我们的午饭了。

    寻着电视的声音,我们看向了电视对面的沙发,沙发上的其他人我们倒不在意,但是中间坐着的那个女人,竟然是苏日娜。

第五十三章 新的旅行团

    看来之前我们在酒店停车场偶遇的苏日娜一行人,就是要出发来这里,不知道她们找嘎鲁大叔有什么目的。

    带头的男人站起身,向嘎鲁大叔微鞠一躬,然后很有礼貌的和嘎鲁大叔用蒙语交流。

    我们则是站在一旁,都盯着苏日娜猜测她们的意图。

    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只要苏日娜出现,就说明他们是犯罪分子,而且不是简单的小毛贼,我们自然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一段简短的对话,我看那男人脸上显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看来他和嘎鲁大叔的谈话很顺利。

    嘎鲁大叔转头对我们说:“他们问进山的路,要到河的上游,说要去那里研究水质,考虑投资治理河流的。”

    这种骗术显然只能蒙混嘎鲁大叔,哪有投资商亲自检测水质的?肯定是找相关的专业团队做鉴定,再根据检测结果决定是否投资。

    嘎鲁大叔继续说:“我跟他们说正好你们两队人一路,我明天带你们一起进山,人多热闹,互相也有个照应。”

    我不满意的说:“您不是都答应我们了?怎么还接其他生意?钱的问题不用担心,您开个价钱。”

    嘎鲁大叔认真的说:“无上的腾格里呀,我哪是爱慕金钱?要知道,改善河水污染是好事,我必须要帮忙的,不给钱我也愿意。而且你们一起去,又不耽误你的事,难道你们除了旅游,还有其他的目的?亵渎神灵的事,我可是不会答应的。”

    我忙摇头,笑着说:“哪有什么目的,就是为了看看大自然,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吧。”

    心想,有目的的恐怕是对方吧,这趟旅程看样子注定不会轻松,不仅要找到姜漓说的地方,看看到底有什么秘密隐藏在那里,还要和这帮坏蛋斗智斗勇,隐约觉得苏日娜又要欠我们一个人情了。

    苏日娜见我们都不由自主的盯着她看,估计也是怕露馅,站起身在我身旁绕了两圈,然后面露媚色的说:“呦,小帅哥,咱们可是一个国家的呀,真有缘分,要同行了。要不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咱好好了解一下彼此呀?”

    我明白,她这是想和我单独交流一下,便配合着她演,眯着眼睛语言中带着挑逗般说:“好呀,不如现在吧?咱们去哪呀?”

    没等我摘下背包,她就揪着我的背包,把我往屋外拉。

    我倒退着跟她出了屋子,同时四个男人里也跟出来俩人。

    看屋里的所有人都面露喜色,我判断那俩人不是来监视我们的,估计是要看笑话的。

    一出屋门,苏日娜就把我推到了帐篷上,然后扑上来热吻,我也只好配合着她,双手在她后面抱住了她,捏着她的臀部。

    那两个跟出来的人并没停留,而是上了其中一辆车,发动车子准备离开。

    苏日娜一把将我的背包扯下来,仍在蒙古包门口,然后拉着我的手往另一辆车走,边走边对那俩人喊:“路上小心点。”

    那两人带着墨镜,并看不到表情,只是嘴角上扬,冲苏日娜点了点头。

    苏日娜手上并没耽误,拉开另一辆车的车门,就把我推倒在后座上,然后整个身体趴了上来。耳听得另外那辆车开远的声音,苏日娜才坐了起来。

    我赶紧起身坐在一旁,使劲擦脸上的口水,对着前排的后视镜检查脸上有没有口红印。

    苏日娜则是在旁边厉声问道:“你们什么情况,老跟着我干什么?”

    我瞪了她一眼说:“占便宜还卖乖,我们稀罕跟着你?跟着你小命不保。话说回来,你能不能转行啊?你去做演员也挺好,就你这演技一样有饭吃,是不是一会咋俩还得演床……戏?”

    苏日娜被我给逗乐了,拍了我一把说:“瞎扯什么呢?你们到底干啥来了?”

    我说:“姜漓想看看大山,我们来这边旅游,想进山看看。”

    苏日娜瞪了我一眼说:“你们真是折腾的没边了,二连浩特玩玩就行了呗,祖国那么多名山大川,跑这看山来了,山里都是猛兽,也不怕给你们吃了?”

    我不屑的说:“那你们不怕被吃了?跑这干什么来了?”

    苏日娜说:“我们就是来找猛兽的,你知道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么?跨国售卖珍禽异兽的大团伙,他们专门抓一切珍稀动物,拿到国际黑市上交易。传说那个大哥,年轻的时候抓过独角兽,从此发家,这些人都是军事化管理,和世界上有名的军火商都有联系。”

    我瞪大眼睛问:“独角兽?你是跟他们来抓独角兽的?这世界上还有独角兽?”

    苏日娜摇头说:“估计是他们行内瞎传的呗,哪有什么独角兽?但是这人的外号就叫独角,我是假装买家,越过中间人,好容易才和他们搭上线的,这回你们可别给我搅和了。”

    我没好气的说:“是你把我们美好的旅行给搅和了,接下来怎么办呀?”

    苏日娜说:“这样,咋俩假装闹矛盾,你生气,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剩下的事你就别管了,躲远远的。”

    我心想,我们要是走了,恐怕这回就白来了。等她们从山里出来,我们再找嘎鲁大叔带路?我们等得了,旅行团也等不了。

    我摇头说:“不行,好容易来一趟,我们不可能走,要不然你们走吧。”

    苏日娜又瞪了我一眼说:“我们走?我怎么说?怕你们人多眼杂?那人家今天晚上都得给你们宰了。”

    我无奈的说:“那就一起吧,反正井水不犯河水,他们肯定也不想生出枝节。你们去几个人?刚才那俩人开车干啥去了?”

    苏日娜说:“我们去三个,这趟独角为了展示给我看,自己亲自出马,还带一个助手。另外那俩人不去,留在他们堂口照看生意,已经走了。从现在开始,你们的一切行动,都照我的眼色行事,称呼不变,还是叫红姐。另外,那独角看样子是不懂中文的,不过你们说话还是要小心,深藏不露也说不定。”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心想,只要不危及到我们四个人的安全,就这样相安无事最好,若是波及到我们,管你什么任务什么卧底,我们人多,谁怕谁?

    见时间差不多了,苏日娜从化妆包里掏出口红,在自己嘴上涂了一圈,用嘴在我的脸上和衣服上印了好多口红印,之后又在我的裆部吐了些口水,接着手伸进裙子里,把自己的丝袜脱下来,还把丝袜使劲撕破,攥在一只手里,穿好高跟鞋,关上车门,搀着表情不耐烦的我,就往蒙古包走。

    我心中暗骂,这逼真的场景营造,不去拍电影,真是浪费了,只是时间有点短,不知道还以为哥不行呢。

    我拾起丢在地上的背包,单肩挎着,和苏日娜一起进了蒙古包,两个戴墨镜的男人依然坐在沙发上,看着嘎鲁大叔和女儿忙着做午饭,旁边还坐了嘎鲁大叔的儿子,盯着电视聚精会神。

    见我进屋,嘎鲁大叔上下打量了一翻我凌乱的衣服,然后用男人都懂的表情笑着说:“他们说晚上不睡这里,你们四个住里屋,我们爷仨睡外屋,都安排好了。”

    苏日娜依然风骚的笑着说:“帅哥,要不要晚上住一起呀?”

    我瞪了她一眼,故意叫了声:“小红妹妹”接着又说:“不必了,你精力太旺盛,哥哥吃不消。”然后就径直进了里屋。

    里屋也很普通,就是一个起居室,一个小土炕,炕的上面靠墙有衣柜,还铺着羊皮做的褥子,看样子质感很好。外加一张单人床,被一个帘子隔开,床上铺得花被褥,肯定是嘎鲁大叔女儿睡的。

    姜漓和胖哥正在炕上打滚,感受羊皮褥子的舒适,见我进来都面带嘲笑。

    燕秋则是指着我的裤子问:“你们来真的啊?”

    我赶紧解释,把我和苏日娜的对话,小声的说给他们听。

    说完大家都进入了沉思,应该是和我想的一样,突发事件如何应对之类的。

    反正从一开始,这就注定是一次不平凡的旅行,不知道嘎鲁大叔口中的那个腾格里,能不能保佑我们?我们的未来,又将面临怎样的挑战?

    人生是跋涉,也是旅行;是等待,也是重逢;是探险,也是寻宝;是眼泪,也是歌声。——汪国真

第一章 萨满法师

    一顿丰盛的午餐是在移动中吃完的,因为嘎鲁大叔家没有一张正经的饭桌,所以我们各领一个掉了瓷的小铁盆,里面连汤带水的盛着羊杂碎,找个地方坐下,有的放在腿上,有的放在沙发扶手之类的地方,拿着勺子和馒头快速的进食,还真体会了一把游牧民族不拘一格的就餐方式。

    网上有专家说,许多人一同进食,会提高食物摄入量的百分之六十,再加上这地道的羊杂汤,短短几分钟所有人都撑得肚皮溜圆,满面红光露出满足的微笑。

    只有跟苏日娜来的那两个墨镜男,吃得比较含蓄。吃饭的时候也摘下了墨镜,一个年岁大概快五十了,另一个看上去比我小个一两岁,二十出头。

    岁数大的一定就是独角了,从面相来看,这人长得慈眉善目,跟苏日娜现在的状态比,更像个老实人,完全看不出他是穷凶极恶的坏蛋,我甚至怀疑是苏妹子找错人了。

    年轻的那个眉目清秀,个子很高,比胖哥还能略高出一个头顶,表情好像自带笑容一般,也让人觉得和善极了。

    不过我还是在脑子里不断提醒自己,不能以貌取人,常年与各种野生动物打交道的人,伪装能力自然也是上乘的,被善良的外表蒙蔽,就离死亡更近一步了。

    但是有一点我还是需要说的,就是这两个人非常的有礼貌,不仅行为举止非常绅士,就连在蒙古包里由于空间问题导致的擦肩而过,他俩都会自然的向一旁避让,谦卑的好像要鞠躬似的低头,而且从不与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对视,好像之前受过虐待一样,搞得我们也不得不用这种方式对待他们,表示尊敬。

    吃过午饭,独角和他的助手面带微笑的用蒙语和嘎鲁大叔交流,好像是在感谢午餐的款待,并且在向嘎鲁告别。果然一段举止优雅的对话后,那两人就要走,同时目光看向了苏日娜。

    苏日娜懒洋洋的拿起丢在沙发角落里,被自己扯破的丝袜,走到我面前,挑逗般的说:“小帅哥等我哦,我们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再来找你玩。”然后狠狠的在我脸上嘬了一口。

    我知道她是告诉我,他们下午回去准备,明天一早再来,不好明说,只能用这种方式。

    我没有做出什么回应,只是假装不耐烦的点点头。

    苏日娜刚一出门,早在一旁不忿的燕秋就说:“嘁,那个姓苏的倒底演得哪一出?非要这样么?”

    我赶紧瞄了一眼嘎鲁大叔,又瞪了燕秋一样,警告她不要乱说话,这里还有不知道内情的呢,万一嘎鲁大叔知道真相,不愿意做向导了,那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不过嘎鲁大叔显然在忙着磨自己的刀,估计是准备明天带进山,没有对燕秋的话做出反映。但我知道他并不聋,或许是装出来的不在意。

    饭后休息了一个多小时,嘎鲁大叔的女儿端着一盆衣服出了蒙古包,估计是去河边洗衣服,嘎鲁大叔的儿子也出去,不知道是去玩还是继续放羊。

    嘎鲁大叔的刀也磨得差不多了,走进我们住的里屋,对我们说:“走,进山前还有件事要办,我带你们去见个人。”

    我们的炕上散落着我们从包里倒出来的东西,正准备重新清点、分配,听嘎鲁大叔这么说,也只好丢下没整理完的物品,穿上鞋,跟嘎鲁大叔往外走,不知道还有什么人需要见?

    嘎鲁大叔走到了他的三崩子前面,我们也自觉的上了后斗,后斗的门并没有关,随着车的开动,在后面呼扇,看样子这回的路程不远。从后面向外看,依然是行驶在草地上,还是很颠簸。

    大概也就开了五分钟,我们下了车,车停在另一座蒙古包前面,回头看去,还能看见嘎鲁大叔的家。

    这间蒙古包和嘎鲁大叔的不太一样,周围没有什么牲畜棚和生活用具,更像是拍照用的景布,除了烟囱里冒出稀疏的烟尘,看不出什么生活的迹象。蒙古包的搭建更传统,用洁白的布包得严严实实的,而且非常的低矮。

    蒙古包的门也就一米五都不到的高度,是用木头做的雕花门,鲜红的底色上面描了金色的雕花,非常精致。门很宽,由于门的高度很低,好像快接近正方形了。

    嘎鲁大叔双手捧着一个布包,带着我们进了蒙古包。

    低头进门才发现,这蒙古包是镶在地表之下的,进门要下三阶水泥楼梯,蒙古包内的高度也就能站直身子了,和普通人家的高度没有不同,开始我还以为这里住着霍比特人呢。

    地面是水泥磨成的,不同于用砖铺地面的嘎鲁大叔家,屋内的摆设也很整齐,不像嘎鲁大叔家那样凌乱,虽然整体上来看的感觉显得干净很多,但是却稍显冷清,没有生活气息。

    蒙古包靠近里面的三分之一处,是一个土炕,炕上的被褥叠得很整齐,旁边的蒙古包壁上开了个窗户,窗户内侧是一个上卷的小方帘子,帘子放下来,蒙古包里就应该是漆黑一片了,必须用顶部正中央挂着的节能灯泡照明。

    蒙古包里只有一个女人,盘腿坐在炕上,因为她是背对我们面壁的,还带个蒙古民族式的小帽,我只能从她的长发,和身上的蒙古大袍子来判断,是个女人。

    听到我们进屋的声音,她转过身,看见是嘎鲁大叔,面带微笑,用蒙古语和大叔交流。

    女人四十多岁,脸盘很大,标准的蒙古族妇女。

    大叔坐在炕边,将布包里的东西掏出来,是一条用塑料布包好的生羊腿,送给那个女人,看来嘎鲁大叔是有事相求。

    我们自顾自的找炕边的位置坐下,等待着他们对话,但是根本听不懂。

    谈了大概有十多分钟,好像并不太顺利,嘎鲁大叔起身,对我们几个说:“走吧。”

    我一听,什么情况?走吧?这说了半天,我们在这一句没听懂,结果就是走吧?我不甘的问:“到底咋回事呀?你带我们来干什么来了?”

    嘎鲁大叔解释道:“这是我们这里的萨满法师,我想出行前祈求腾格里的祝福,但是她很传统,只忠告我最好不要带外人进入圣山,不愿意帮我们做法事。”

    胖哥忿忿的说:“那羊腿白送了?啥也不管?”

    嘎鲁大叔笑笑说:“没关系,我们是朋友,看望朋友的礼物。”

    这是人家之间的事,萨满法师不愿意做的事,我们也不能强迫人家,我就拿眼神提醒胖哥,别没事找事。虽然我也觉得这女人多半是蒙事的,我心中的法师都是老掉渣的,根本和这胖乎乎的女人不搭边。

    即将出门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燕秋的纹身,出租车司机老李不是说,这纹身是蒙古萨满教部落的图腾么?不如我问问这个,看能不能问出什么线索。

    我拉过燕秋的手,把她手部的纹身向上,问那个女人:“这个纹身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没等嘎鲁大叔翻译,那个女人就抓过燕秋的手,仔细看了看纹身,又用手轻轻在上面抚摸,给燕秋搞得很不自在。然后那女人又对嘎鲁大叔,用蒙语说了段话。

    嘎鲁大叔高兴的告诉我们:“萨满法师答应帮我们做法事了,这姑娘的纹身真好用呀。”

    我问嘎鲁大叔:“她没说这纹身的来历么?”

    嘎鲁大叔摇头。

    我仔细看了那女人的手,上面并没有同样的纹身,而且屋内所有的摆设上,也没出现同样的图案。但是从她看过纹身的表现来看,这一举动无疑帮两人互相证实了身份,燕秋的纹身确实和萨满教有关,而那个女人确实也不是蒙事的。

    不知道这法事到底怎么做?我们几个站在屋里等着看。

    那女人先是从袍子的上衣兜里掏出了一部手机,还是比较新款的触屏手机,比俄罗斯女人的先进多了。她拨通了电话,对着那头说了一会,就揣起手机在那里等。

    我问嘎鲁大叔:“等什么呢?”

    嘎鲁大叔说:“等助手。”

    不一会,门外进来了一个矮胖的家庭妇女。

第二章 奇怪的法事

    用手机的年轻萨满法师,矮胖的家庭妇女助手,怎么看怎么不靠谱,让我不禁想起了东北跳大神,一个大神又哭又闹,一个帮兵又跳又唱,总觉得是专门搞笑的。不管怎样,羊腿都送了,我们就当体验蒙古地区的民族文化,感受风土人情算了,试着去接受,说不定也挺好玩的。

    萨满法师让我们在门外等候,我们谦恭的退出了门。

    我问嘎鲁大叔:“你找的这个人,靠谱么?我们进山还是要靠自己吧?神灵什么的管用么?”

    嘎鲁大叔笑笑说:“其实我原来也不信,后来我得了重病,医学上叫脑血栓,就是一半身子不听使唤。萨满法师看我的儿女无人照顾,还要反过来照顾我,慈悲心起,就为我做了场法事,我的病没过半年,就养好了。你看现在,我多健康。”

    我点头表示明白,但是心里却想,你那恐怕是岁数大了,还去找俄罗斯女人快活弄的吧?即使真的有神灵,会保佑你?

    胖哥则是说:“信则灵,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事,难道你还不信么?存在就有存在道理,不灵的估计是伪装的,灵的才是真货。”

    嘎鲁大叔接茬问:“你们年纪轻轻的,还有不寻常的经历么?给叔讲讲。”

    我赶忙瞪了胖哥一眼,心里咒骂他乱说话,赶紧编故事给嘎鲁大叔听,我说:“可不是么,我们也经历过,我这胖哥,他的爸妈脑子不好,智障,在胖哥很小的时候就走丢了,一直到去年才找到。就是因为胖哥拜了一年的佛。”

    嘎鲁大叔若有所思的看看胖哥,然后说:“别嫌大叔说话难听,那东西好像也遗传,你平时要掌控好自己的心态,别有啥想不开的。”

    给胖哥气得脸都绿了,又没法辩解,一劲的拿眼睛瞟我。

    燕秋和姜漓在一旁捂着嘴,笑得浑身乱颤。

    胖哥不服气,想了半天说:“哎,您放心,不会的,我和我这兄弟都是从小无父无母的,心态早就养成了,没什么想不开的。”

    嘎鲁大叔看着我,惊讶的问:“我看你这家庭条件不错呀,你也是孤儿?”

    胖哥接着说:“对呀,他父母在他还不记事的时候,就双双跳楼了,留下他这个独苗被人领/养,也是悲惨。”

    原来他在这等我呢,胖哥啥时候也学得嘴上不饶人了?

    我不甘示弱,假装悲伤的对嘎鲁大叔说:“是呀,本来我们两家是好邻居,我父母跳楼的时候就是抱着胖哥跳的,小孩身子骨软,命大没摔死,但是为了续命,当时打了很多激素,不然也不会这么胖了。”

    燕秋和姜漓在旁边,笑得更厉害了,捂着嘴又不敢发声,一会眼泪就憋出来了。

    嘎鲁大叔看着她俩说:“这俩女孩子心善,你们给人家都说哭了。”

    听嘎鲁大叔这么说,燕秋和姜漓捂着嘴,使劲的点头。

    我和胖哥看向这俩幸灾乐祸的家伙,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转身又对嘎鲁大叔说:“哎,她俩也命苦呀,小小年纪得了癌症,是同一个医院的病友。我们俩是做慈善工作的,就是为了让她俩没有遗憾,这不才找您非要去圣山里看看么。”

    此话一出,燕秋和姜漓马上就不笑了,把手放下来,红着脸,使劲拿眼睛瞪我,我别提有多开心了。

    互相调侃了一阵,萨满法师和她的助手就从蒙古包里出来了。

    我们马上收起了表情,不再说话,站在一旁,呈虔诚的状态。

    这回的萨满法师完全不同了,浑身绑满了彩色的布条,我看了一下,和五彩哈达的颜色一样。

    她光着脚,每个脚踝(huái)处还绑了一串的小银铃,走起路来,哗啦哗啦的响。头上戴一个铜制的大帽子,顶端也绑了五色的彩色布条,看起来很沉。

    助手搬了一个小方木桌,我在蒙古包里见到的,那个放在炕上的小方桌。方桌上还盛着许多用品,就好像道士做法的时候,桌子上要摆一些供品类的东西。

    看起来这羊腿也不是白挣的,这排场看上去还算讲究。单说那光着脚在草地上走,就已经是够拼的了,要不是练过的,估计脚都得扎成蜂窝。再戴着那个大帽子,怎么看也有二十斤重,要不是专业的,估计顶都顶不起来。

    待助手将供桌放好,萨满法师走到桌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然后就开始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念念叨叨的。

    然后她又抄起桌上的一个白色扁鼓,不知道是用什么动物的皮做的,拿一个动物的腿骨做成的鼓棒,在鼓上敲出一种类似说唱的节奏,嘴里依然念念有词,听起来还挺悦耳。

    这让我想起了当初在村子里看到的,主持阴婚的法师,不过鼓略有不同,那个鼓是一个铃鼓,周围有金属制成的小钹片,而这个鼓就是一个圆形的扁鼓,在两侧和顶部三个点上,挂有几根彩色的布条。

    自奏自唱了五六分钟,那个萨满法师就将扁鼓放在自己的面前,把整张脸都挡住,同时嘴还在鼓的背后不停的念叨。

    总的来说和跳大神有些不同,跳大神的是帮兵在旁边敲鼓唱歌,大神只需要坐在那里,等待神仙上身,然后浑身乱颤的与人交流,像个阴阳交流的媒体。这个完全是萨满法师自己唱,自己演,绝对是体力活。

    令我没想到的是,这才只是个开始的准备工作。

    等萨满法师把鼓从挡着的脸部拿下来,她的助手跪在她身后,用一块深色的布,将萨满法师的大半张脸都捂住,只露出鼻子下面的鼻孔和嘴,用来呼吸。

    布上面画了一张恐怖的脸,附在法师的脸上,再加上她的一身装备,马上气氛就不同了,顿时感觉面容和蔼的大嫂子,变成了一个神秘可怖的人,化妆的重要性体现得淋漓尽致。

    等助手绑好遮脸布,萨满法师站起身,就开始舞动了。她手里拿着鼓和鼓槌,一会低头转圈,一会仰天长啸,一会连哭带闹,一会满地打滚,反正就是使劲的折腾,嘴里也一刻不闲着。她身上的彩色布条,在她的舞动下跟着旋转,看得我们眼花缭乱的。

    大概保持这种折腾的状态有半个小时,换成是我肯定也已经大汗淋漓了,我们站在一旁看着都累,而且恭恭敬敬的不敢打扰。

    那萨满法师可能也是折腾累了,然后盘腿坐在地上,冲着嘎鲁大叔的方向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要知道,蒙上眼睛这么忘我的疯了半小时,还能找到人站的位置,绝对是真功夫,不佩服都不行。

    嘎鲁大叔小跑的到了她的面前,然后慢慢的低下身子,和她对面而坐。

    萨满法师放下手中的乐器,从身后的供桌上拿了一小块扇形的兽骨,看起来是某种动物的肩胛骨,但不像旧社会要饭的,拿的是牛的肩胛骨,这块很小,像是猫那么大的动物的肩胛骨。

    那块骨头上雕刻了精致的花纹,而且扇形的顶部装饰了彩色的绒毛,好像是上了色的兔毛。

    萨满法师像看手相一般,抓着嘎鲁大叔的右手,先用那块小骨头在嘎鲁大叔的手上抹,然后又把骨头放在自己脸上抹,重复的做这样的动作。

    应该是在研究嘎鲁大叔的灵魂,帮他预测未来。和看手相功能类似,只不过蒙着眼睛,只有动作肯定看不到掌纹。

    持续了大概能有三四分钟,萨满法师开口讲话了,语言不通的我们肯定是一句都听不懂的,但是辨别音色的能力我们还是有的,那个女人的说话声音,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她说话的声音在这半个多小时的折腾过后,居然变成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是很老的男人声音。

    我们四个马上被震惊了。

    人都有模仿音色的能力,受过训练的配音演员,可能变化的音色比较多,但是熟悉的人一听,马上就能辨别出来,毕竟还是掩盖不了原有的音色。但是这个萨满法师完全不同,她的声音我们数分钟前还听过,现在完全就是变了一个人,一个陌生老头的声音。

    在其他三人因为这种变化面面相觑的时候,我决定用我的天眼来辨辨真伪。

第三章 关于腾格里

    我悄悄的摘下眼镜,用右眼使劲盯着那个蒙着脸的萨满法师,没几秒就看到了她身后的精魂。

    这种精魂我第一次见,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的精魂并不像我以往看到的,不管是什么至少是实体,比如、动物、植物。

    她的精魂是一团蓝色的气,或者说是一大团蓝色的液体,不停的在变换着形状,由于变化速度太快,只能从轮廓上看出来,是各种各样的动物,时大时小,时高时矮。就如同一块被人不断捏成各种形状的粘土,被拍摄后,再用快进的方式播放,没一会就看得我眼晕了。

    我重新戴好眼镜,心里盘算着,难道这萨满法师是胖哥说的真货?一会我要详细向嘎鲁大叔讨教一下,看看萨满教到底是怎么回事?和我看到的能变化的精魂有什么关系?

    我戴上眼镜的同时,那个萨满法师也停止了说话,仰着头脸转向我们四个的方向,虽然蒙着眼睛,但是从动作来看,她是在看向我们这边。

    停顿了几秒钟,嘎鲁大叔也回头看我们,表情很疑惑,仿佛是我们打断了法师和他的对话。

    我顿时一惊,难道这个萨满法师发现我用天眼看她了?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不尊重,在人家的地盘,惹毛了她可是不理智的。

    我学着其他三个人,用无辜的表情站在那里,假装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希望她不要怪罪。

    看了我们一会,萨满法师又低头,用粗重的嗓音和嘎鲁大叔说了几句,就突然一下躺在地上不动了,好像昏死过去一般。躺了大概能有一分钟,她开始用手撑着地起身。

    嘎鲁大叔和助手阿姨赶忙上前搀扶,我们几个也跑上前帮忙,其实根本不用那么多人扶,搞得跟领导视察一样,就是出于一种礼貌。

    萨满法师摆了摆手,示意我们不需要帮忙,自己坐起身,揪下脸上罩着的布,对我们笑笑,然后转身低声和助手说了几句话,就自顾自的回了蒙古包,看样子很累,需要马上休息。

    助手则是从供桌上拿了一个布袋子,又用地上的塑料桶倒了一大碗奶,送到嘎鲁大叔手上,然后也收拾东西回蒙古包了。

    我跑过去,帮嘎鲁大叔捧着盛奶的大碗,然后问:“这是干什么呀?让我们喝么?”

    嘎鲁大叔边摇头,边笑着说:“不是给你喝的,是给神灵喝的,把这碗牦牛奶洒在地上。”

    姜漓瞪着眼睛说:“牦牛奶我还没喝过呢,给我们留点尝尝呗。”

    嘎鲁大叔拍了拍姜漓的背说:“想喝一会我开车给你买去,和普通牛奶味道一样。”

    姜漓也不是不懂是的小孩子,听大叔这么说,赶紧回话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喝牛奶拉肚子。”

    嘎鲁大叔恭恭敬敬的把牦牛奶,倾倒在河边的地面上,嘴里还一直在说:“腾格里保佑,腾格里保佑。”

    胖哥在旁边很认真的说:“这里的神仙说蒙语的,您要用蒙语说。”

    我们三个一听,噗哧的都笑了出来,但是嘎鲁大叔很认真,又用蒙语重新说了一遍,胖哥这才罢休,看来胖哥这回算是找到知音了。

    燕秋指着嘎鲁大叔手里的布袋子问:“那个是干什么的呀?”

    嘎鲁大叔把布袋子口敞开给我们看,然后说:“这是炒米,要喂给河里的河神吃的。”

    我们拿着那袋子炒米,走到河边,便你一把我一把的抓着撒了出去。

    本来平静如湖面的河水,马上泛起了波纹,从清澈的水中看去,竟然有无数条鱼争抢着来吃食物,有的甚至有五十公分长,就好像池塘里几天没喂的鱼一样。说明这炒米是上等的鱼食,鱼都非常喜爱。

    姜漓一边高兴的看着水里争食的鱼,一边问嘎鲁大叔:“萨满教到底是什么意思呀?为什么还要喂鱼?”

    嘎鲁大叔说:“萨满教认为世间万物都是有灵魂的,不光是飞禽走兽、花草树木,包括山川河流、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全都有灵性,萨满教就是崇尚这些神灵。最高的神就是腾格里。”

    我纳闷的问:“腾格里是个啥呀?老听您说,就是不知道什么意思。”

    燕秋抢先回答:“腾格里是蒙语,就是蒙古族人常说的长生天,就是我们头顶的蓝天了,既然万物都有灵魂,那么天也有,而且天是最大的。”

    弄了半天,嘎鲁大叔说的腾格里,就是我们头顶的天空,那他说的无上的腾格里,用二人转演员的话翻译就是我的天呐,我不禁偷笑。

    不过这下我是明白了,萨满法师刚才那不断变换的精魂,应该就是万物的英灵产生的效果。若不是亲眼见到,我还真以为是蒙事的,以为那个大嫂子是演技派的,看来有些民间的东西不得不信。

    传说由萨满教演变而来的东北跳大神,也让我真假难辨了。他们讲的是立堂子,写堂单,让那些修炼中的动物,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地仙上身,既然山川河流都有灵魂,那动物上身还真不得不信。

    我问嘎鲁大叔:“刚才那个萨满法师和您交流了那么久,到底有什么指示呀?”

    嘎鲁大叔说:“无上的腾格里念我是忠实的信徒,定会保佑我此行无险。你们也必须自律言行,不要随便伤害圣山中的英灵,只取自己所需,不要祸害山中之物,便可保你们平安,法师就是这么说的。后来法师说神灵遭到生人偷窥,心中不悦,就离开了,没有其他指示。是不是你们不能站在旁边看呀?我也不懂。”

    我心中知道,肯定是由于我用右眼窥探上身的英灵,所以才惹得神灵不开心了,总之法事圆满结束了,我也第一次看到了神仙的样子,还是挺有意思的。

    喂饱了河里的鱼,我们上了嘎鲁大叔的三崩子,嘎鲁大叔又进蒙古包和萨满法师告别,才载着我们回到了他的住处。

    嘎鲁大叔的儿子在宰羊,一只羊被绑在了蒙古包后面的杆子上,嘎鲁大叔的儿子正拿着刀在扒羊皮,羊的内脏流了一地,牧羊犬趴在一旁的地上,等着主人赏给它食物。

    由于味道很难闻,我们几个看过后就回屋了,姜漓也一改之前的好奇,跟我们一起进了屋。

    我知道,伤害动物这种事姜漓是最看不得的,可是肉上桌的时候她一点也不少吃,依然是小孩子的性格,看事物没那么透彻。但是蒙古包外面的那个小男孩,显然成熟多了,那么小就能独自宰羊了,让我干我肯定是干不来的。

    在确认嘎鲁大叔晚上会给我们炖羊肉吃之后,我们高高兴兴的回里屋的炕上,继续收拾我们的东西。

    倒出背包的东西,我才看见,燕秋还是带了一个洛阳铲的小铲头,和一个背包能装下的铁杆。我埋怨她不听话,她则是连连说以防万一。

    姜漓捧着包里吃不完的小食品,一趟一趟的往外屋跑,送给嘎鲁大叔的女儿吃,在得到感谢和夸奖后,脸上洋溢着愉快的表情。

    一边收拾,胖哥一边说:“你们有没有什么感觉?这嘎鲁大叔不太诚实。”

    我疑惑的问道:“哪不诚实了?嘎鲁大叔一看就是老实人,多热情呀,哪像你说的那样。”

    胖哥摇摇头说:“你太嫩,你看嘎鲁大叔和那个萨满法师,说了那么半天,但是告诉我们的就几句话,他肯定有没说的,为什么不全说?肯定有秘密。”

    燕秋表示了不同意见,她说:“也不尽然,说不定人家蒙语交流复杂,或者说还有一些嘎鲁大叔的私事,总不能见一回神仙,光说进山的事吧?比如家人安康,病情好转之类的。”

    我点头表示同意,笑着说:“说不定人家嘎鲁大叔想问问,他和俄罗斯女人的感情发展呢。要么就是和我们没关系,要么就是不重要。萨满法师总不能告诉嘎鲁大叔,把这几个人带进山沟僻静的地方,把他们办了,所有的财物二一添作五,咱俩五五开吧?”

    胖哥见我们都不赞同,也不再继续说,只是摇头继续收拾东西,嘴里念叨着:“有问题,有问题。”

第四章 出发遇阻

    吃过晚饭,一夜无话,还在睡梦中的我们,被外屋的嘎鲁大叔喊醒。

    我睡眼惺忪的爬起来,看看时间是马上五点,知道今天要早出发,所以也就没有磨蹭,直接起来穿好衣服到外屋洗漱。

    洗漱用的是河水,冰澈透骨,让人瞬间就精神起来了。

    几分钟时间,其他两人也收拾利索,只有姜漓有起床困难症,见我们捧着热腾腾的羊奶喝,她才快速的洗漱完毕。

    大口的喝了一碗羊奶,我独自到蒙古包门口呼吸新鲜空气。远处开来了独角的车,我差点把这三个人忘了,再想起来,心情马上有些沉重,早晨的好心情仅剩一半。

    下车的三个人,我差点没认出来,装束和昨天截然不同。他们三人清一色的黑色连体紧身衣,看起来是防水的,有点像潜水服。脚穿同一个牌子的高腰登山靴,头戴黑色的轻薄毛线帽子,帽子上还架着一副类似大号游泳镜的防风镜,脖子上缠着彩色的被叠成三角形的围巾,牛仔范十足。

    后腰横跨一把军用短刀,刀柄在右手方向。每人背一个中等大小的登山包,鼓鼓囊囊不知道装的什么。每人包后挂着一捆粗绳,左侧面挂一把小号的狼眼手电,还分别挂着不同的其他东西。

    独角的包,右侧面挂一把长弓,这弓不是普通的老式猎弓,而是银白的金属制成,可折叠,带瞄准镜的。旁边一个箭筒,也是那种类似高档牙签筒一样,抽一根再露出下一根的尾端。

    独角的年轻助手,包右侧挂了一把黑色的弩,比我和胖哥之前用的那种专业多了,上面有一个红点瞄准镜,就是那种瞄准的地方上能有一个小红点,之前赵铁锁给我们普及过。他背包横捆腰部的带子上,有一横排插槽,刚好十支弩箭箭头朝下,整齐的排列在上面。而且他背的那捆绳子也不同,绳头上还固定了一支弩箭。在他背包的最上方,还横着一把短小的铁锹,一头是三角形的把手,类似消防锹,军绿色,看起来像部队里专业挖战壕的那种。

    苏日娜则不同,除了同样的装束、刀、背包、绳子、手电外,她的包上只挂了一只毛绒玩具,让她精神抖擞的全身装备,马上融入了一些女孩子的可爱气息,感觉还是很搭调,但是专业水准大打折扣。

    三个人面带笑容的走下车。

    我友好的冲他们点头,还不忘打趣他们说:“进山玩一圈,不致于弄得跟谍中谍似的吧?后面背的不是降落伞吧?”

    独角和助手没有说话,只是笑得挺开心,冲我点了点头就进了蒙古包。

    苏日娜径直走到我面前,手里拎了一大袋子东西,看得出来是给我们带的早点,都用餐盒装的。

    她一边伸过手,一边说:“还不赶紧接着?沉死了。”

    我赶忙接过来,高兴的跑进屋里,分给大家,不光我们四个,还有嘎鲁大叔一家三口的份。盒子里装的是一大片的煎蛋,下面是大米饭,苏日娜说那叫蛋包饭,蒙古传统的食物。

    我则是觉得,牧民不会赶着鸡鸭鹅游牧,所以说是蒙古传统的不太靠谱,不过我并没有反驳她,有得吃就别挑三拣四了。

    本来还埋怨喝奶拉肚子的姜漓,见到蛋包饭相当开心,要不是有独角二人在,恨不得冲上去亲苏日娜一口。

    饭毕,独角转头,用蒙语对自己的助手说了一句话,然后他的助手就摘下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掏出四个长方形的铁瓶子。质地是某种类似铝合金的,被打磨得十分光亮,两侧有一个小突起,突起的小孔里面穿着一根圆形的军绿色绳子,很精致。

    铁瓶子的大小类似老式的铝质饭盒,但是在饭盒的一侧,有一个长长的瓶颈,上面旋着盖子。

    独角的助手把四个盒子分别递给我们后,苏日娜说:“这是他送给你们的礼物,路上用起来很方便。”

    我仔细端详了那个盒子,原来是个多功能的饭盒,侧面打开盖子就是饭盒,瓶颈就是饭盒的把手。盖上盖子之后,就是一个水壶,拧开瓶盖就能喝水。

    我是第一次见,胖哥更是喜欢,爱不释手的左看右看,之后还把绳子拴在了背包上。

    包括独角三人,所有人都学着胖哥,在背包上找了个位置拴住了饭盒。

    点头谢过独角之后,我苦笑,人家装备精良,包上挂的无一不是实用的东西,我们这三个,包里除了换洗的衣物,就是吃的。包外面就挂了一个铁盒子,还是人家送的,相较而言太土了,有心把我的弯刀拿出来秀一下,心想独角要是见到这好东西,找机会给我宰了抢去,就不好办了,也就打消了炫富的念头。

    不过和嘎鲁大叔比起来,我们强多了。嘎鲁大叔腰上挎了一个腰包,就像长途汽车上售票员的那种,腰包的带子上除了刚才独角送的饭盒,就只挂了一把包着旧皮套的蒙古弯刀,身上也只穿了一身旧运动服,裤腿还是敞口的,自己用绳子匝的口。

    休息了一会,时间也差不多六点了,嘎鲁大叔一声令下:“走。”众人集体起身,浩浩汤汤的出了蒙古包的门。

    才往前走了二十米,就没法走了。前面就是嘎鲁大叔家门前的大河,把我们和山隔开来,河对面就是水流过来的山口,我们只能瞪眼看着,肯定是过不去。

    独角的助手比较利索,已经坐在地上开始解鞋带了,看来他是要游泳过河,可是我们几个却没这个能力,这么宽的河,游不游得过去另说,早晨河水是很凉的,我们游过去人冻僵了,浑身湿透了,还怎么往下进行?

    嘎鲁大叔伸手拦住了欲脱靴子的助手,然后指了指前面的一片石头,对我们说:“走,跟我把船取出来。”

    “还有船?”我瞪着眼睛,不敢相信。

    嘎鲁大叔笑笑说:“有船的,我之前也是会到河里打渔,只是个人爱好,后来我们这里出了变故,我就再也没用过了。”

    我们顺着嘎鲁大叔手指的方向走过去,一片河边的石头地,被铺得很平整。大家齐心,你一块我一块往旁边扔石头,不一会下面就露出了木头,真的有一搜木船,被嘎鲁大叔埋在了石头下面。

    见到真有船,大家的速度明显加快了,独角的助手也是第一次使用了他的铁锹,速度要比之前快多了。

    没一会我们已经累得满头汗,包括独角在内,都坐在一旁对齐的石头上休息,只有那个助手还在一直开心的用铁锹挖船,而且速度依旧很快,看不出有疲劳的迹象,体力上完胜所有人。

    我们坐在石头上无聊,我就问嘎鲁大叔:“您说出了变故,什么样的变故能影响下河钓鱼?是河水涨了?山洪暴发了?”

    嘎鲁大叔摇摇头,然后平静的说:“那是五年前的事了,我们这一片的住户,都喜欢到这河里钓鱼,河水不急,河里鱼又多,钓回来并不卖,而是自己家用来改善生活。先是有三个小伙子驾船去钓鱼,结果就回来了俩,另一个坐在船头就失踪了。后来又有兄弟俩,哥哥先驾独木舟去河谷里,等弟弟到的时候哥哥已经消失了,找了三天才找到他哥哥的尸体,尸体上没有伤痕,但是身上全是紫红的印子,好像被钝器击打了一样,骨头尽碎,找不到原因。后来那个萨满法师的丈夫和儿子,也在一起下河钓鱼的时候消失不见了,到现在找不到尸体。”

    燕秋忙问:“就这么凭空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嘎鲁大叔点头。

    胖哥又说:“那是不是附近有变态杀人狂啊?钝器击打,骨头尽碎,这得多残忍?后来怎么解决的?”

    嘎鲁大叔继续说:“后来萨满法师做了一场法事,她说我们有人打捞了河神的灵体,惹怒了神灵,神灵用法器击打作为惩罚,要我们以后别再下水捞鱼了。”

    我们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我们这回下水,会不会受到河神的惩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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