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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刺刀特种兵     大唐极品闲人txt下载     大唐极品闲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 怒

    武京娘虽然恶了杜睿,却没有当天便走,两人很有默契的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武京娘每rì里只是和武媚娘一起,共叙离情,武媚娘虽然心中疑惑,几次出言相问,可武京娘只是笑而不语,让武媚娘更是心生惴惴。<.. ..>

    武媚娘去问杜睿,杜睿也是一样的不言语,每rì里只是扮演着一个因为皇后突然驾临,倍感皇恩浩荡,激动满腔的臣子,对待武京娘始终恭恭敬敬,不曾有半分失礼之处。

    武京娘在这大观园内住了半月,便要启程回长安了,临行之时,上了凤辇对恭送的杜睿言道:“宋国公这些年为大唐cāo劳了,且安心修养,朝廷总会有用阁下之处,到时还需宋国公为大唐效力,如今虽说去职还乡,安享富贵,却还望宋国公能体会圣上之意,莫要懈怠了!”

    杜睿知道武京娘这是话里有话,明里说杜睿还有重返朝堂之rì,实则却是在jǐng告,杜睿如何不明白,只是低头谢恩,将武京娘一行人送出了杜陵。

    武媚娘在一旁,越想武京娘离开的时候,说得那番话,心中越是不安,等到送走了武京娘,便急匆匆的来寻杜睿,要问个分明。

    书房之中,杜睿见武媚娘急匆匆的来了,丝毫不觉的惊讶,武京娘毕竟是武媚娘的亲妹妹,如今武京娘心里怀着别样的心思,这个心思又是那么危险,她作为姐姐岂能不担心。

    “夫君!那天小妹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看着武媚娘急切的模样,杜睿倒是显得云淡风轻,道:“媚娘!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武媚娘确实知道了,武京娘到大观园的那一rì,她就知道了武京娘这次来的真正目的,如今被杜睿反问,她一时间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联系上这几rì武京娘的表现,她已经猜到了,杜睿最终还是拒绝了武京娘的招揽。

    “夫君!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答应!?”武媚娘确实满心的疑惑,“当年你可以为了当今圣上,与晋王为敌,甚至不顾惜莲儿的感受,为的就是大唐储位稳定,江山稳固!如今你若是帮了小妹,不一样是为了大唐储位的稳定吗?”

    杜睿淡淡的一笑,道:“媚娘!你觉得当初和现在一样吗?你是个聪明人,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你妹妹的野心有多大!”

    杜睿说着话,看着武媚娘,心中不由得感叹,当真是两姐妹,果然是一模一样啊,一样的有心机,一样的有智慧,一样的有野心。

    历史上的武媚娘在太宗时代并没有得到太宗的赏识,她的才华也就无从施展。

    但武媚娘不甘寂寞的xìng格决定了她必然寻求结束这种生活,而命运也给了她东山再起的机遇。李治即位为高宗后不久,便将她召入宫,晋升为昭仪。此后几年武媚娘投入到了惊心动魄的争宠斗争之中,先联合王皇后一起斗倒了萧淑妃。

    然而不满足是向上的车轮,武媚娘的野心没有止境。以李弘的诞生为标志,她的理想已经发生变化,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对皇后的位置便想入非非了,随着她理想的升级,她和王皇后之间的关系也即将发生逆转。

    李弘的诞生有什么意义呢?

    从李治的角度讲,李弘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既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子。但是,给这个孩子起名“李弘”,却显得不同寻常。

    “李弘”是道教的一个谶语。魏晋南北朝以来,天下战乱频仍,瘟疫流行,百姓渴望幸福安定的生活。在这种情况下,道教在全国流行开来。为了收揽人心,它到处宣传说早晚有一天,太平盛世会降临的。说太上老君只要一降临凡世,天下太平的景象就能出现。而老君的化身,就叫做李弘。什么时候李弘出生了,就意味这老君出世了。好多次起义都打着李弘的旗号进行,因此李弘的政治意义在当时可以说是尽人皆知。

    武媚娘从小熟读文史,是一个爱玩文字游戏的人,她一直笃信文字有着一种特殊的魔力,给儿子取名李弘,显然是她的主意。这个名字包含着她对孩子的无限期望。她希望这个孩子将来可以当上皇帝,而且开创太平盛世。如果儿子当上皇帝,母亲又是什么呢?所以说武媚娘的野心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yù望是无止境的,她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在后宫有一个稳定的位置了。

    李弘一出生,王皇后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引进武媚娘,确实打败了萧淑妃,但这个结果不仅没有给她带来好处,反倒让她陷于更加危险的境地了。

    萧淑妃的儿子仅仅封为雍王,已经让她如临大敌,而武媚娘直接暗示她,我的儿子要当皇帝。

    这样,武媚娘和王皇后的蜜月期结束了,昨天的盟友变成了今天的头号敌人。而萧淑妃自从武媚娘进宫,地位就一落千丈,对武媚娘自然也是恨之入骨。在这种情况下,两颗仇恨而寂寞的心贴近了。

    王皇后和萧淑妃握手言欢,结成了反武统一战线。所以说,后宫的关系和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一样,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为了利益,王皇后和萧淑妃尽弃前嫌,共同战斗,她们“递相僭毁”武昭仪,一个接一个地向皇帝投诉武媚娘。

    王皇后和萧淑妃都已经出手了,那武媚娘是吃素的人吗?

    她也就出手了,她一改刚刚入宫时谨小慎微的态度,整天在皇帝面前说这两个人的坏话。但是,她们吹风归吹风,李治这时候的态度可以说是首鼠两端,哪边他都不想得罪。

    比如说王皇后找到他了,说武媚娘这个人太坏了,她是个狐狸jīng。

    唐高宗就马上灭火,说,皇后,你说得对,我会对她严加管教。

    武媚娘哪能吃亏啊,马上也找他说,王皇后老欺负我,还呜呜咽咽做柔弱状。

    唐高宗一看也表态,说,宝贝,你放心,我收拾她。

    那么,高宗为什么要这么做,哪边都不得罪呢?

    因为他是皇帝,皇帝的心思可比我们多,他要把握大局,不能因小失大。虽然他对王皇后和萧淑妃的感情已经淡漠了,但她们的出身和家族势力是他不得不考虑的。

    对于武媚娘,他的确有着很深的感情,但是他也知道武媚娘的历史太不清白。对于皇帝来说,政治利益还是最重要的,他不能为感情放弃太多的东西。

    他这样首鼠两端对谁有利呢?

    很显然是对王皇后有利,对武媚娘不利。因为王皇后有强大的背景,地位相对比较稳固,适合打持久战。

    而武媚娘拥有什么呢?

    她拥有的只是李治的感情,而感情,特别是皇帝的感情,又是最不可靠的。萧淑妃就是现成的例子。一年前皇帝和她还如胶似漆,现在却对她冷若冰霜了。

    如果拉锯战继续下去的话,很可能又有新的人物取代武媚娘,那她可就一无所有了。所以武媚娘心急如焚,想要打破这种胶着状态。为此,她必须加重对王皇后她们的打击力度。那么她到底会选择什么样的方式出手呢?

    最后武媚娘的野心促使他使出了最为极端的一个办法,牺牲了一个女儿的xìng命,换取了王皇后的下台,并最终一步步登上了皇后的宝座。

    登上了皇后宝座之后,武媚娘表现的越来越像一个有野心的女人,她像慈禧一样垂帘听政,帮李治处理政事,也正是这份野心催促她称帝的yù望越来越强烈。

    在此过程中,武媚娘深深感受到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守旧派对自己的敌视。当上皇后之后,她罢黜了20多位反对自己的官员,长孙无忌等也被迫自杀,同时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擢用了李义府、许敬宗等亲信。

    剩下可能阻挡武媚娘攀上政坛顶峰的只有她几个rì渐长大的儿子。长子李弘曾立为太子并代父理政,33岁时死去,时人传说是被武媚娘毒死。次子李贤继立,后因对武媚娘不满而被废,第三子李显继立。683年高宗死,李显即位为中宗,但很快因一句戏言被武媚娘所废。武媚娘立第四子李旦为傀儡,自己临朝称制,独揽大权。后来,她于690年正式登上帝位,改唐为周。

    从这就可以开始看出她的xìng格,为了权利可以不惜一切,甚至自己的女儿和儿子。似乎是个十足毒辣的女人!有人说“女人有了政治野心绝对不是好事!”的确,在她当了皇后又连生了三个儿子地位非常稳固的情况下,,她跳出来和儿子争权夺利是没什麽必要。可武媚娘就是这样一个有这强烈政治yù望的女人!

    武媚娘,似乎就是这样一个多面xìng的人物!有吕后的果断,有长孙的才华,有慈禧的勇气,也有她自己的独到之处!作为一个女人,武媚娘已经超越了关心政治的范围;作为一个女人,武媚娘已经超越了自己的本分。

    如今的武京娘和历史上的武媚娘何其相似,她们都是耐心的等待机会,成为一国之母,不同的是,武媚娘是主动争取,而武京娘则是显得更加甘于蛰伏,不过结果是一样的,他们都挤掉了原来在那个位子上的主人,坐到了原本不属于她们的位子上。

    武京娘因为xìng格温婉,得到了李承乾的喜爱,信任,在得到了这一切之后,她开始慢慢显露出了她的野心,就像她的姐姐在历史上所做过的一样,扶植亲信大臣,打击元老势力,步步为营,野心慢慢滋长。

    杜睿面对这一切,只觉得太可怕了,一切都太可怕了!

    当初他为了阻止历史重演,千方百计的阻挠武媚娘和皇室搭上关系,甚至将武媚娘变成了他的女人,可是天意弄人,少了一个武媚娘,历史又滋生出来了一个武京娘,一样的血脉,一样的地位,一样的机会,类似的让杜睿都觉得无所适从。

    杜睿的话让武媚娘也沉默了,她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自然能看得出自家小妹和以往越来越不一样了,别的连她这个一母同胞的姐姐都快要认不出来了,她现在才发现此前自己有多天真,原来武京娘先是大唐皇后,然后才是她的妹妹。

    “夫君!你当真觉得小妹会~~~~~~~~~”

    此刻武媚娘还没有意识到自家妹妹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担心武京娘一时糊涂,yù行吕后故事,当然现在的武京娘也同样没有意识到,对于一个女人的权利巅峰究竟是什么。

    武媚娘见杜睿没说话,忙道:“夫君!你帮帮小妹,千万不能看着她就这么一步步走入险境啊!”

    杜睿苦笑道:“帮她,怎么帮她,是帮着她一起将太子托上皇位,还是帮着她将武氏推上一姓之尊容!”

    武媚娘闻言顿时愣住了,细细的品味着杜睿的话,眼神之中突然满是惊恐之sè,道:“这~~~~~~这怎么可能!”

    杜睿叹息道:“媚娘!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就好像当初我跟人说,这世界是个圆球的时候,一样没有人相信,可是结果呢?”

    武媚娘还是不相信,虽然她曾经从伊莎贝拉公主那里听到过很多关于女人称王的先例,可这是在华夏,这里是男人的世界,纵然武京娘有天大的野心,难道她还当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见武媚娘似乎还要再问,杜睿抢先道:“媚娘!这件事不要再说了!若是她能迷途知返,或许一切都还有转机,否则的话,就听天由命吧!”

    武媚娘闻言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默默的起身,走出了书房,虽然杜睿说是听天由命,可是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杜睿可是受过太宗皇帝托孤之重的!

    #¥#¥#¥#¥#(分割线!以前的长了点儿,编辑说有骗字数的嫌疑,从今以后就这么短小jīng干好了)

    车辚辚!马萧萧!

    转眼数天,武京娘一行人便回到了长安,没有耽搁,武京娘将李弘,李贤两兄弟交给了宫娥内监之后,便摆驾到了承庆殿。

    李承乾也早就在此等候了,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问问武京娘,杜睿究竟有什么好主意,可以灭了大食,成就他一番雄霸伟业。

    虽然内心之中对杜睿有些忌惮,然而他忌惮的正是杜睿无与伦比的才华,在他的印象当中,似乎就没有什么事情是杜睿解决不了的,因此即便杜睿已经被他贬谪,他在遇到了难题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的会在第一时间想到去找杜睿求教。

    然而~~~~~~

    “什么?杜承明当真这么说的!?”李承乾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眼神之中带着疑惑,似乎并不相信。

    武京娘点点头,道:“圣上!臣妾如何敢有所欺瞒,宋国公当真说大唐如今对大食开战,战之必不能胜,他还说~~~~~~~~”

    李承乾脸sèyīn沉,道:“他还说了什么?”

    武京娘低着头,似乎很是为难的模样,道:“臣妾返程之rì,宋国公说了,他已然心灰意冷,无心于国事,今后只想与妻妾儿女逍遥江湖,安享富贵,不再过问朝中之事了!”

    李承乾闻言,脸sè变得更加yīn郁起来,眼神之中带着深深的怒火,咬着牙,拳头紧紧的攥着,道:“好!好!好!不再过问国事,好!杜承明!今后你便安安心心的陪着你的妻妾儿女逍遥江湖,安享富贵去吧!朕就不相信,离了你杜承明,朕就果真做不成大事!来人啊!传旨,召李世绩进宫!”

    在一旁侍候的侯义闻言,面sè为难道:“圣上!李大人~~~~~~~李大人~~~~~~”

    李承乾此刻正在气头上,见侯义吞吞吐吐,不耐烦道:“你这狗才,难道也要逍遥江湖,安享富贵了不成!”

    侯义被吓得连忙跪倒在地,辩解道:“奴才不敢,只是李世绩大人已经因病告假两月之久了!听府上人说,李大人身染恶疾,已然下不得床榻了!”

    李承乾冷哼一声道:“好啊!朕到用他们的时候了,一个个就只会推搪,不用找他了,将苏定方找来!”

    侯义应诺,连滚带爬的去了。

    武媚娘等侯义走了之后,忙劝道:“圣上!还请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李承乾抚着额头,脸sè痛苦的说道:“京娘!朕也知道,是朕负了杜承明,可是他~~~他不该如此啊!当初他曾答应过朕,要辅佐朕成就一代圣君伟业,可如今~~~~~”

    李承乾的话没有说完,那是因为他突然记起来,当初他也曾承诺过一件事,要和杜睿做一对古往今来最为相得的君臣,仔细算起来,还是他先违背了承诺。

    想到此处,李承乾也是一声长叹,道:“罢了!终究是朕亏欠了他的!既然他无心过问国事,便让他安享富贵去吧!”

第十五章

    李承乾现在的表现简直就像是一个赌气的小孩子一样,对待杜睿,他的感情是相当复杂的,少年时代的挚友,患难与共的兄弟,亲近信任的大臣,可登上了皇位之后,李承乾看事情,看人的角度不一样了,他突然发现杜睿的才华,让他深深的忌惮,正是因为忌惮,他才最终下定了决心,将杜睿贬谪除了朝堂。

    其他的大臣犯事,遭到贬谪,最多也就是离开长安,到地方任职,最了不起的也就是打发到穷山恶水之间,去为大唐料理地方,可是杜睿却被一撸到底,除了保全了名爵之外,什么都没有了,总参谋部尚书,兵部尚书,中书令,曾经的辉煌,就因为李承乾心中的忌惮,全都没有了。

    虽然这次让武京娘前往杜陵求策,李承乾本身也没抱太大的期望,只是习惯xìng的在大事发生之前,去征求一下杜睿的意见。

    可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听武京娘所转述的杜睿那些话,李承乾不难听出杜睿对他还有着深深的怨气,甚至居然断言大唐若与大食交兵,必不能胜。

    这让一心想要做一个明君圣主的李承乾如何能忍得了,你杜睿说不能胜,难道纵横天下,所向无敌的大唐铁骑就当真胜不了了。

    李承乾此刻居然生出了一种,一定要剿灭大食,用一场大胜来给杜睿看看的心思,他要让杜睿知道他才是这个天下的主人,是上天之子,大唐能有今rì这般气象也都是他们父子两代人苦心孤诣的结果。

    李承乾要向杜睿证明,即使离开了他杜承明,身为大唐皇帝,他一样能成为一代明君圣主!

    武京娘在一旁看着,她突然有些担心,脑海之中回响着的都是杜睿那一rì所说的话,她突然觉得杜睿说得很有道理,大唐如今的疆域辽阔,需要驻守的地方太多了,兵力太过分散,若是贸然与大食这么一个当世强国交兵的话,首先出现的就是兵力不足的情况,一旦深陷其中,稍有差池,可就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了。

    可是她现在又不能劝,此刻的李承乾已经被满心的怒火勾起了冲天的yù望,他灭了大食,成就千古一帝的伟业。

    武京娘只能担心,她只能祈祷,祈祷这场大战不会将大唐拖入无尽的深渊。

    时候不长,苏定方便到了,他如今也已经老了,不过身为一员战将,五十多岁的年纪,他依然十分健壮,花白的头发似乎并没有将他的jīng力耗尽。

    自打征战西突厥归来,这么多年,他一直担任着飞虎军大将军的位子,负责拱卫长安,再也没捞到出征的机会,不过今rì侯义一到他的府上,他就感觉机会来了。

    最近这些天,朝中关于是否对大食用兵,闹得纷纷扰扰,虽说李义府受了皇命前往大食与对方和谈,可是天子的心思,谁又能猜得透,说不得今rì召他入宫就是为了大食战事。

    如今杜睿被罢黜,离开了长安,李世绩卧病在床,朝中能称得上名将的也就只有他了,余下的不过垂垂老矣,再也有什么作为了。

    苏定方是一员沙场宿将,对他来说最好的归宿就是在沙场,两军决战之间,从离开家的那一刻,他满腔的热血就沸腾起来了。

    “臣苏定方参见圣上!”

    李承乾快步上前,一把将苏定方拉了起来,道:“苏爱卿!你来!”

    也不曾说得分明,就将苏定方拉着到了承庆殿内的那副寰宇图前,指着西域边上大食的位置,直接道:“朕yù对大食兴兵,爱卿如何看?”

    苏定方一愣,他没想到李承乾居然说得这么直接,反应过来,赶紧思考,这一路上,他都在想着如何对大食用兵,如何战而胜之,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圣上!大食国内如今叛乱丛生,外又有突厥人和拜占庭人为敌,大唐若是倾力一战,未必不能战而胜之,可遣一军出葱岭,吸引大食的主力,再命吐蕃杜鲲鹏,天竺王玄策两人起兵呼应,则一战可成!”

    李承乾闻言大喜,心中暗道:杜睿说如今与大唐开战,战不能胜,可苏定方却是如此信心满满,由此可见,杜睿不是没有取胜的法子,而是心怀怨气,不愿意说罢了。

    心中这么想着,不禁对杜睿又看轻了几分。

    “朕yù使爱卿为帅,征伐大食,不知爱卿可堪驱驰!?”

    苏定方闻言大喜,忙道:“圣上!廉颇年八十,尚且能纵横沙场,臣如今不过五十岁,如何就不能供圣上驱驰了,圣上但有皇命,臣万死不辞!”

    “好!好!”李承乾闻言兴奋的拍了拍苏定方的肩膀,道,“苏爱卿既有为国效力之心,朕岂能辜负了,苏爱卿这便回家,理出一个章程来,明rì呈于朕看!”

    “臣遵旨!”

    苏定方领了皇命,兴冲冲的回府了,一到家就让人将长子苏麟唤了过来,出征大食,毕竟是件大事,他也想着和苏麟商议一番。

    苏麟到了府上,苏定方便将此事据实以告,苏麟闻言,也是一惊,前些天,李承乾还派李义府去大食和谈,怎的今rì又要出兵征伐了。

    “父亲!圣上此意为何?不是要与大食人和谈的吗?怎的又要出兵!?”

    苏定方笑道:“圣上之意,其实我等臣子可以胡乱猜忌的,今rì叫你过来,也是想要与你商议一番,当年你随宋国公远洋之时,曾在那埃及与大食人有过交锋,依你之见,大食兵力与我大唐相比如何?”

    苏麟沉吟了一阵,道:“父亲!依孩儿看来,这大食诚为我大唐的劲敌,当初宋国公在埃及能以弱敌强,战而胜之,凭借的乃是猛火油和出其不意,若是两军排开阵势,放手较量的话,兵力相等的情况下,这胜算也只是四六开,我大唐虽然有优势,却也并非万无一失,圣上若是要以父亲为帅的话,此事还需好好斟酌一番!”

    苏定方见苏麟居然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正要发怒,不过再一想,苏麟行事一向沉稳,既然这么说了,定然别有深意。

    “依你之见,此战胜负难料!”

    苏麟不想打击自己的父亲,可是却也不得不据实以告,道:“父亲!中亚一代,大食人盘踞数十年,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再我,近些年,我大唐虽然与大食在葱岭一代偶有争锋,可对大食人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不过若是宋国公为帅,那就不一样了,宋国公对天下事,了然于胸,当初在埃及之时,便看出那穆阿维叶是个枭雄,纵横千里追杀,只可惜让他给逃了,若是宋国公愿意代为谋划一番的话,则事可成!”

    苏定方并没有因为苏麟如此高抬杜睿而生怨,他知道苏麟说的都是实情,只是~~~~~~

    “延辉!你可知道前些时rì,皇后省亲之事!”

    苏麟道:“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天下尽人皆知,孩儿自然知晓,一国皇后,驾临臣子府中,依孩儿看来,宋国公圣慻不衰!”

    苏定方摇了摇头,苏麟虽然心智超人,可总归在政治上眼界还是窄了些。

    “皇后若是省亲,依着圣上节俭的xìng子,哪能如此铺张,省亲不过是个名目,求策才是真的。”

    苏麟闻言一愣,登时醒悟过来,道:“既然如此,今rì圣上召父亲入宫问大食之事,那岂不是说,宋国公也不看好此战的胜败,这~~~~~~~~~”

    苏定方笑着摆了摆手,道:“延辉!不管宋国公如何看,这一战,为父都要去打,为父年纪大了,rì后为国效力的机会只怕是不多了,这一战无论如何,为父都要去争取!”

    苏麟闻言顿时一阵漠然,好半晌才道:“唉!要是当初圣上不将宋国公贬谪就好了,父亲还能找人商量一番!”

    苏定方笑道:“便是宋国公在,这一次只怕圣上也不会以他为帅的!”

    苏麟奇道:“这又是为何?”

    苏定方长叹一声道:“漫漫人生,宋国公即使活到六十岁,也还有三十年,在这三十年里,他还有很多为大唐立功的机会,以他之才,他要立功有何难处?不说别的,就是即将进行的击破大食一战,若是宋国公统兵的话,灭掉大食,到时候会封何功?他如今已经贵为国公,离朝之时更是位极人臣,就再也没有升官晋爵的余地了,而宋国公不过而立之年,你说,到时候如何封赏?圣上总不能将这个天下封给他吧!?”

    “这个~~~~~~~~”苏麟一脸的震惊之sè,这种事他还真没想到过。

    苏定方说得没错,以杜睿离开长安之前的境况,赏无所赏,封无可封,在这样的情形下,杀掉杜睿就是最好的解决途径。

    自古以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多是因为无法封赏,不得不杀的先例,秦杀商鞅,刘邦杀韩信,皆是如此未。

    苏麟闻言不禁抱怨起来:“宋国公一心为国,却遭此猜忌,空有满腔壮志,一身才学,不得施展,这是朝廷的损失,圣上他~~~~~~~~~~”

    苏定方见苏麟居然如此言语,急道:“不可乱言!”

    苏定方制止了苏麟,可他却也是一声长叹,杜睿眼下不过三十一岁,他原本还有大好的前途,哪怕杜睿活到六十岁,也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然而在这剩下的三十余时间中,杜睿却因君王猜忌,怕是以后就没有为大唐建功立业的机会了。

    一想到这个,苏定方也是深深的惋惜,杜睿虽然是他的后辈,可是杜睿的才华,即便是他,也不能不说一个服字。

    苏麟为杜睿抱不平道:“父亲!当年圣上与宋国公,总角之交,两人甚是亲厚,为何~~~~~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又有什么奇怪的,人一旦到了高位,自然就会有人依附,即使杜睿无作恶之心,依附的人多了,谁还能保证他还会一如既往的安分守己,圣上也正是因为有此担心,这才将他贬谪的!毕竟,这些年来,杜睿的威望实在是太大了!”苏定方感慨道。

    杜睿久居高位,即使他不想,也必然会有人依附他,托庇于他,久而久之,就算是杜睿没有别样的心思,那些依附于他的人为了自身利益,也会变着法的让杜睿往上走。历史上的赵匡胤不就是如此吗?

    后周显德六年,世宗柴荣突然一病而死,宰相范质受顾命扶助柴荣幼子柴宗训继立为恭帝。这时恭帝年仅7岁,后周出现了“主少国疑”的不稳定局势,一个由殿前都点检、归德军节度使赵匡胤,与禁军高级将领石守信、王审琦等人策划的军事政变计划也就酝酿开了。

    翌年正月初一,风闻契丹和北汉发兵南下,后周执政大臣范质等人不辨真假,匆忙派遣赵匡胤统率诸军北上抵御。

    正月初二,赵匡胤统率大军离开都城,夜宿距开封东北20公里的陈桥驿,兵变计划就付诸实践了。

    这天晚上,赵匡胤的一些亲信在将士中散布议论,说“今皇帝幼弱,不能亲政,我们为国效力破敌,有谁知晓;不若先拥立赵匡胤为皇帝,然后再出发北征。”

    将士的兵变情绪很快就被煽动起来。正月初三赵匡胤的弟弟赵匡义和亲信赵普见时机成熟,便授意将士将一件事先准备好的皇帝登基的黄袍披在假装醉酒刚刚醒来的赵匡胤身上,并皆拜于庭下,呼喊万岁的声音几里外都能听到,遂拥立他为皇帝。

    赵匡胤却装出一副被迫的样子说:“你们自贪富贵,立我为天子,能从我命则可,不然,我不能为若主矣。”

    拥立者们一齐表示“惟命是听”。赵匡胤就当众宣布,回开封后,对后周的太后和小皇帝不得惊犯,对后周的公卿不得侵凌,对朝市府库不得侵掠,服从命令者有赏,违反命令者族诛,诸将士都应声“诺”,于是赵匡胤率兵变的队伍回师开封。

    守备都城的主要禁军将领石守信、王审琦等人都是赵匡胤过去的“结社兄弟”,得悉兵变成功后便打开城门接应。当时在开封的后周禁军将领中,只有侍卫亲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韩通在仓卒间想率兵抵抗,但还没有召集军队,就被军校王彦升杀死。陈桥兵变的将士兵不血刃就控制了后周的都城开封。

    这时后周宰相范质等人才知道不辨军情真假,就仓促遣将是上了大当,但已无可奈何,只得率百官听命,翰林学士陶谷拿出一篇事先准备好的禅代诏书,宣布周恭帝退位。

    赵匡胤遂正式登皇帝位,轻易地夺敢了后周政权,改封恭帝柴宗训为郑王,由于赵匡胤在后周任归德军节度使的藩镇所在地是宋州,遂以宋为国号,定都开封。

    人言,识时务者为俊杰,面对变局,作为一个强者,首先需要的是认清形势,面对变化,如何采取行动。

    22岁开始从军的赵匡胤,不可能在最初就有一统天下,称孤道寡的野心,至于各种神迹,不过是后人在人家成功之后的附会。人的野心是随着形势而不断变化的。

    25岁的时候,赵匡胤正式投到柴荣门下,做了自己第一个选择。27岁的时候,赵匡胤主动请战,激战高平,做了自己第二个选择。30岁的时候,赵匡胤采纳赵普意见,巧取清流关,做了自己第三个选择。34岁的时候,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登上皇位,做了自己第四个选择。

    但与前三个选择不同,第四个选择既是赵匡胤顺应时势,更是赵匡胤主动创造时势,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陈桥兵变”。

    陈桥兵变不是偶发事件,是以赵匡胤、赵普、赵光义三人主谋的一场蓄谋已久的政变。

    政变的第一步是去除障碍。

    赵匡胤夺取政权的最大障碍当然是周世宗,但是周世宗威望极高,幸好此时已经病重。而周军三巨头之一的李重进,因为和世宗不和,一直在淮南担任节度使,对于zhōng yāng,已经失去了威胁,于是只剩下当时担任殿前都指挥使的张永德。

    张永德是柴荣妹夫,从周世宗即位之前,就和世宗关系密切,在郭威临终之时,也主动下跪,表示臣服,得到了柴荣的信任。

    一直以来,柴荣最jīng锐的部队都是由担任殿前都检点的张永德率领。于是在世宗六年,张永德率领大军在前方冲杀,率领后周主力和北汉激战。世宗却在送来的文书之中看到“检点做天子”的文字,一打听,军中早已流传。这让世宗极为恐慌。作为郭威女婿的张永德,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名位,更是一位jīng通兵法的优秀统帅,完全有机会、有实力在自己死后夺取自己的天子宝座。于是世宗即刻传令罢免张永德都检点官职,改由自己的第二心腹赵匡胤做都检点。

    第二步是巧夺兵权。

    公元960年正月,周世宗去世不久,此时朝廷皇帝年幼,七岁的柴宗训当然不能理政,由符太后和宰相范质、王溥当权。作为禁军最高统帅的赵匡胤看时机成熟,准备发动兵变,于是赵匡胤开始命人四处散播留言:北汉联合契丹大举来犯了。

    其实,这根本就是谎言,但是在那个交通极为不便的情况下,真相一时难辨。而朝中符太后是一介弱智女子,完全不懂朝政,听闻消息大惊失sè,竟然屈尊求教宰相。

    范质考虑朝中唯有赵匡胤可以出战,于是推荐赵匡胤。赵匡胤很高明,以自己兵微将寡拒绝出战,此时的符太后慌作一团,又怎能去查明赵匡胤的野心,于是下令允许赵匡胤调动全国兵马,去迎战北汉联军。

    第三步是散步流言。

    赵匡胤于是率领大军前进,到了距离京城20里的陈桥驻扎下来。由其弟也就是后来的宋太宗赵光义指挥,让军士在军中散步谣言“检点做天子!”同样的谣言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巨大的效力,可以想见,每个人都想起了去年的事情,都会去想,哦,原来检点做天子,说的不是张永德,而是我们的主帅赵匡胤大人啊。赵匡胤假意让人禁止流言,而赵光义则四处活动,告知诸位将领,拥立赵匡胤前程似锦,而一旦此时传到京城,受制于人,作为赵匡胤亲信的将军们都将受到牵连。于是大家都作出了明智的选择。

    众位将领在赵光义的带领下拥到帐下,高喊:“诸军无主,愿策太尉为天子。”

    还未等赵匡胤回答,赵光义就将早就准备好的黄袍披在赵匡胤身上,众人下拜,高呼万岁。此时的赵匡胤也并不推辞,只是问到:我有号令的话,你们能听从吗?

    众将都说:唯命。

    赵匡胤即刻率领大军返回京城。几天之后,小皇帝宣布禅位,三百年大宋江山从此开始。

    李承乾当然不可能知道几百年之后发生了什么,可是他所担心的却相差无几,他现在正值盛年,可是一旦有所差池的话,他的太子年幼,杜睿权势滔天,万一生出了别样的心思,就好像后世的赵匡胤一样,到时候,谁人能制止他?

    可以说如果杜睿想的话,他成事的机会实在是太大了,首先在军中,杜睿大唐战神的名号天下传扬,如今为大唐戍卫四方的大将大多都曾在杜睿的帐下效力。

    再加上杜睿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所谓树大招风,杜睿的能力和权势已经彻底危及到了皇统,李承乾焉能不猜忌。

    当初的太宗皇帝jīng明过人,看到了这种危害,屡次打压杜睿,甚至两次将杜睿罢黜,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免这种危害,将杜睿留给李承乾来用,结果很显然,太宗实在是小看了杜睿的能耐,李承乾登基以来,杜睿又屡建奇功,到了李承乾都不敢用的地步了。

    苏麟道:“宋国公善谋,能征善战,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帅才,如此帅才,如今居然不能用,真乃社稷之憾!”

    苏麟感叹了一声,便将此事放在了一旁,问道:“父亲!此次兵发大食,父亲心中可有成算!”

    成算!?

    苏定方心中能有什么成算,他对大食完全不了解,甚至不知道大食究竟有多达,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大食国比被他灭掉了的西突厥,更加难对付。

    不过这些他都不想去考虑,他只想着要挂帅出征,他的年纪大了,还不知道以后有没有这个机会了,如今军界一批青年人已然崛起,像是薛仁贵,年纪轻轻便为国镇守一方,余下的王玄策,席君买,哪一个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不能再等了,他要抓住这次机会,接着平灭大食的功绩,将自己的军旅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李承乾这一次之所以选中苏定方,就是不想把大唐的安危寄托在杜睿一个人身上,他就是想要向杜睿证明,即使离开了杜睿,他依然能创造出一番丰功伟业,所以他选中了苏定方,他要为大唐打造一根擎天柱。

    苏定方父子两个在家中密议良久,次rì一散朝,苏定方便求见李承乾,君臣两个又在承庆殿内商谈到了天sè将黑的时候,总算理出了一个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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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rì太极殿大朝,群臣毕至,就连许久未露面的李世绩都来了,谁都知道,这节骨眼儿,在太极殿举行大朝意味着什么,关于是否对大食用兵一事,如今已经纷纷扰扰的闹了这么许久,昨rì苏定方被李承乾招入承庆殿的消息,众臣也早就知道了,如今显而易见,李承乾决心已定,是该出兵的时候了。

    李承乾身着皇袍,头戴皇冠,大袖飘飘,快步而来,整个人极为jīng神,jīng神头十足,走路轻快,向在飘似的。

    纠结在心头许久的一件事,总算是到了该了解的时候,出兵大食,击破大食,这是李承乾成为像太宗皇帝那样千古一帝的最好机会,尤其是在杜睿反对的情况下,如果他成功了,从今以后,他在面对杜睿的时候,心中便不会再有那种让他很不舒服的感觉了。

    李承乾和杜睿虽然是挚友,事实上一直到今天,他依然将杜睿当成他最好的朋友,可是朋友归朋友,首先他的身份还是大唐的皇帝。

    还是太子的时候,李承乾就时常从太宗皇帝那里听到关于两人的评判,毫无疑问,在太宗皇帝的眼中,他虽然是嫡子,虽然是大唐的储君,但是说到才学,能力,他都远远不如杜睿。

    就连天下人都说,他能登上皇位,靠的不是他自己的才德,而是杜睿大力扶持,纵然是再好的朋友,李承乾也难免要心生嫉妒了。

    这一次他就是要向太宗皇帝证明,向杜睿证明,向天下人证明,他并不比杜睿差。

    群臣见礼,李承乾手一挥,道:“免了。”

    站在宝座前,扫视群臣,群臣神情各异,尤其是褚遂良等一般老臣,更是忧心忡忡,反观那些新近走进朝堂的少壮派,这是满脸的激动,还有那些武将,他们生来就是为了战争,只有在战场上,他们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如今这个机会来了,又到了他们建功立业的时候了,他们自然是满心的期盼。

    出兵大食,这是大唐男儿的梦想,这一刻,他们哪能不欢喜的,哪能不jīng神大振。

    “今rì~~~~~~~~”

    “圣上!”

    李承乾刚说了两个字,就被人打断了,这让众臣都是一惊,纷纷看过去,见出言打断了李承乾说话的果然是褚遂良。

    之所以说是果然,那是因为从一开始,褚遂良就极力反对对大食国用兵,如今看李承乾这架势,摆明了是要撇开他们这些老臣,一言而绝了,褚遂良哪里还能按捺的住。

    李承乾闻言一皱眉,他知道褚遂良要说什么,很想将褚遂良斥退,可是褚遂良身为尚书令,又是太宗皇帝给李承乾留下的托孤之臣,即便是面子上的尊重,李承乾也不能言出不逊。

    “褚爱卿!有何话讲!?”

    褚遂良出班,跪倒,言称:“圣上!臣有一问!圣上可是要对大食用兵!?”

    事已至此,李承乾也不隐瞒,道:“正是如此,那大食不尊王道,屡屡进犯我大唐西域之地,杀害我大唐百姓,难道不该出兵征缴吗?”

    褚遂良道:“大食国狂妄至极,确实该兴兵征缴!”

    李承乾一愣,还以为褚遂良改了心思,可是褚遂良接下来的话,却又将他弄得心头火起:“圣上!倘若出兵,战之可能胜?”

    李承乾闻言,一皱眉,哼道:“我大唐兵jīng粮足,将士勇冠三军,这许多年来,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攻无不取,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灭国无数,难道还畏惧一个小小的大食国,况且战阵之间,谁人能言必胜的,便是当年的卫国公,怕是也不敢放这等狂言,朕以为此次发兵,只需将士用命,我大唐无不可胜!”

    褚遂良道:“圣上此言,甚有道理,然战阵之间,凶险非常,我大唐如今虽然国富民强,然那大食国显然也非易于之辈,臣曾听宋国公言,大食地跨世界东西,论其国土,不小于中原,其能纵横天下,灭国无数,定然有其因,而今圣上因一时之怒,便要兴兵征伐,倘若有所差池,空耗国力不说,还要白白葬送无数大唐儿郎,圣上于心何忍!唯今之计,只有自强其身,待那大食,拜占庭,突厥,三者自耗,则一战可胜,臣请圣上三思!”

    李承乾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要对大食用兵,今rì大朝,便要决定领军之人,可褚遂良居然跳出来唱反调,仗都还没开打,褚遂良就说这不吉利的话,李承乾的怒火已经填满了胸腔。

    “褚遂良!如今大战在即,你身为大唐的尚书令,居然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你到底是何居心!你究竟领的是我大唐的俸禄,还是他大食的,居然在朝堂之上为那大食国张目,真真岂有此理!”

    褚遂良却全然不惧,道:“圣上!正是因为臣身为大唐尚书令,太宗不以臣粗鄙,授臣以托孤之重,臣才不能不言,如今我大唐着力在经营海外,发展自身,圣上因一时之怒,便要兴兵与大食开战,臣若是不言,才是白吃了朝廷的俸禄!”

    褚遂良针锋相对,寸步不让,更是让李承乾怒火中烧,道:“好!褚遂良!你居然敢那先帝来压朕,真当朕不敢处置你了吗?”

    褚遂良的倔脾气这个时候也开始发作了,梗着脖子大声道:“臣为社稷之重,圣上便是要见责,臣也要说,此时出兵大为不妥,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这个时候让李承乾收回成命,简直就是笑话,他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要和大食国刀兵相向,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褚遂良!你怎敢动摇军心!来人啊!”

    眼看着李承乾就要下旨严惩褚遂良,一旁的李世绩连忙道:“圣上!不可!”

    李承乾见李世绩也跳出来了,心中更是恼怒,道:“你道因何不可,如今大军出征在即,褚遂良身为大唐尚书令,却来动摇军心,难道还不该惩戒吗?”

    李世绩忙道:“圣上!褚遂良大人乃是先帝委以托孤之重的老臣,纵然言语失当,也不该如此,还请圣上开恩!”

    李世绩开口了,那些老臣也纷纷出言求情,李承乾见状,只得道:“好!既然诸位爱卿都为你求情,也罢!暂且饶你这次,你下殿去吧!”

    李世绩见李承乾开恩,连忙给褚遂良使眼sè,可是谁知道这位老大人这会牛脾气又上来了,大声道:“圣上!老臣既然受先帝托孤之重,如今见圣上如此乱为,如何不能言,老臣不用圣上开恩,今rì如果圣上执意要发兵大食,便请圣上赐老臣一死!”

    李承乾见状,心头也是怒极,可是褚遂良是贞观朝的老臣,太宗皇dì dū十分器重,他又不能当真将褚遂良给逼死了,一旦要是闹僵了的话,他难免要担上害贤的名声,他成了昏君,反倒成全了褚遂良。

    不过褚遂良如此不给他留颜面,却也不能轻饶,冷着一张脸道:“来人啊!褚遂良当殿谤君,罪在不赦,念起为国效力多年,格去褚遂良尚书令之职,还乡去吧!”

    去职还乡!?

    众臣闻言都愣住了,尤其是那些经历过贞观朝的老臣们,当初太宗驾崩之时的两大托孤之臣,居然都去职还乡了!?

    “圣上!”

    李世绩还要再劝,李承乾却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冷声道:“谁再劝,与褚遂良同罪!”

    众臣的脑子反映了半天,这才清醒过来,值殿武士已然上前,将褚遂良架了起来,就往外拖。

    褚遂良犹自大喊着:“圣上!不同老臣之言,恐大唐江山动荡,社稷倾颓啊!圣上!”

    李承乾现在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他现在只想着尽快出兵大食,成就一番太宗皇dì dū要仰望的雄图霸业。

    “苏定方!”

    李承乾一声大喝,顿时所有大臣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定方的身上,方才发生的一切都被他们忘到了一旁,他们知道苏定方就是这次出征大食国的统帅了。

    那些将军们更是面带羡慕之sè,他们都是一些战争狂人,有打仗的机会,他们岂能放过,只可惜李承乾属意的是苏定方,而不是他们。

    “臣在。”苏定方闻言,连忙出列。

    “苏定方任安西道行军大总管,统兵出征,负责一切与大食作战事宜!”李承乾正式点帅了。

    “臣苏定方遵旨,定不负圣上重托。”这在苏定方的意料中,一点也不意外。

    原本就是定下来的事情,苏定方原本以为自己会十分高兴的,可是当这个任命下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丝毫高兴的感觉,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全都是方才褚遂良说的话,还有李世绩的眼神。

    若是论两军阵前争锋,苏定方自认为远胜于李世绩可是要说到对战争的大局观,他却远远不如李世绩,如今褚遂良和李世绩都不看好这一战,他对前景也有些担忧了。

    “苏定方,你要哪些人与你出征?”李承乾其实也很清楚,即将到来的大战是何等的艰难,大唐必须要jīng锐尽出,尽遣良将,可是如果战胜的话,那巨大的诱惑,又实在是李承乾割舍不下的,于是准备由苏定方挑人。

    “圣上,此战非同小可,关系大唐国运,不可掉以轻心,大唐要想战胜,必须要jīng兵良将尽出。”经历了方才的一幕,苏定方此刻也冷静了许多。

    “嗯!”李承乾也是深以为然,重重点头道,“虽说各个方面大唐都占了上风,然而,大食国力非同小可,不可轻视,总之小心无大错,大唐的jīng兵良将,任由你挑。”

    “苏麟!秦束!屈突寿!屈突诠!邱志磊!”苏定方正式调人了,一连点了十几个人的名字,都是这些年大唐新近崛起的一批青年将领,“此外还请圣上恩准,将安西都护府,吐蕃都护府,天竺都护府三地兵士都交由臣来调遣!”

    “准!”李承乾非常爽快,道,“飞虎军皆随你出征,另外再调禁卫军,左屯卫军也供你驱驰,此战务必要大获全胜。”

    李承乾这一次也是当真拼了,居然将长安城中的禁军,大半都调拨给了苏定方,可见他对此战的重视。

    “谢圣上!”苏定方连忙谢恩,他完全没想到李承乾会赋予他这么大的信任,如何能不敢动。

    “好!rì前李义府已经前往大食,商谈割让昭武九姓之事,若是得了昭武九姓,大唐在葱岭以西就有了站脚的地方,你越早出兵越好,今rì准备,明rì便出发吧。”李承乾当即下旨。

第十七章

    “苏将军!圣上命你为将,可不是让你来看守门户的,圣上还指望着你能击破大食,成就万世不朽之功业,开华夏亘古唯有之盛世,可如今你居然畏首畏尾,难道是畏战不成!”

    听到这番话,苏定方的心头登时一凛,寻声看去,见说话的乃是李义府,这李义府自打从大食归来,还未等回长安复命,就被李承乾的圣旨给拦了下来,命他跟随大军出征,担任监军。

    这监军一职,在军中位份甚高,所谓监军,也就是监督军队的官员,自有制以来,监军这个位子,皆是临时差遣,代表朝廷协理军务,督察将帅。

    汉武帝时置监军使者,东汉、魏晋皆有,省称监军,也称监军事,又有军师、军司,亦为监军之职,隋末以御史监军事,唐玄宗始以宦民为监军,中唐以后,出监诸镇,与统帅分庭抗礼,明代以御史或宦官为监军,专掌功罪,赏罚的稽核,直到满清之时,方才废除。

    李义府当初担任过监察御史的职司,所以此次被李承乾钦命,为西征大军的监军,倒也合适。

    只不过李义府自到军中之后,便趾高气扬,处处与苏定方为难,让苏定方这个沙场宿将也是头疼不已,没成想今rì聚集诸将,商讨出征之事,这个李义府又跳出来发难,而且还直指苏定方畏敌不前。

    众将闻言,都是心生怒气,他们都曾在杜睿的麾下为将,这李义府一本奏折,害得杜睿去职还乡,众将心中都是常怀愤懑,如今这李义府又出言讥讽苏定方,众将焉能不怒。

    “李义府!你本不通军事,何敢在此乱言!”秦束本就是个火爆脾气,李义府害了杜睿,他原本就心怀恨意,此时哪里还按捺的住。

    李义府见秦束出言呵斥,也不动怒,而是冷笑道:“本官身为监军,掌管的就是赏罚,况且本官深受皇恩,如今圣上遣大军,西征大食,为的就是灭了那狂妄无比的大食国,苏将军受命为帅,而今不思为君分忧,却要畏敌不前,这是何道理!”

    李义府虽然说得大义凛然,可是他心里想什么,恐怕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昭武九姓的收复,可是他的大功一件,若是当真按照苏定方的既定战略,在葱岭一线布防,步步为赢,缓缓而进的话,那昭武九姓的故土,说不得又要被大食人给占了去,到时候,他的功劳薄了,如何肯善罢甘休。

    “苏将军!圣上以你为帅,将大唐近半jīng锐都交予你手,这是何等信任,难道你当真要辜负皇恩不成!”李义府步步紧逼,看他的模样,就差用手指去戳苏定方的鼻子了。

    苏麟见自己的父亲被人这般逼迫,登时也怒了,大声道:“李义府!我父乃是军中大帅,你焉敢如此无礼!”

    苏定方也怒了,道:“李大人!在这里,论官职,本帅才是主帅,你不过是个监军,论爵位,本帅贵为国公,你不过是个小小的户部侍郎,你如此无礼,难道就不怕本帅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吗?”

    苏麟跟着道:“李义府!你不要欺人太甚!”

    李义府冷笑道:“本官自然识得苏大帅,可是本官身为监军,也是职责所在,如果苏将军定要在葱岭一线布防,畏敌不前的话,本官少不得也要在圣上面前参他一本,到时候苏大帅非但坐不住眼下这个位子,闹不好还要被圣上治罪!”

    苏定方闻言,也是眉头紧皱,一声长叹,他很清楚,如果李义府当真一本参到了李承乾的驾前,他会是什么下场。

    李承乾以李义府为监军,摆明了就是不信任他,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将长安大半的jīng锐都交到他的手中,任谁也不会放心。

    自打杜睿离开了长安之后,李承乾也变了,变得刚愎自用,变得疑神疑鬼,他虽然是西征大帅,可如果李承乾不满意了,他随时都有可能会丢了官职,甚至是xìng命。

    如今步步为营,缓步推进显然是不成了,有这个李义府在这里盯着,他绝对不会同意苏定方这个战略,可要是大军集结推进,猛攻大食的话,一来远离本土作战,后勤运转不便,二来轻涉险地,一个不小心,可就是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苏定方也是左右为难,他到底不是杜睿,如果杜睿在这里的话,根本就不用去理会李义府,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可是苏定方不行,论皇帝的信任,他远远不如当初的杜睿,论能力,他和杜睿相比,也略有不如。

    李义府见苏定方沉默不言,冷笑道:“苏将军!本官来此不是与你为难的,只是皇命在身,本官也不得不如此,苏将军可想好了!”

    苏定方被李义府逼得没办法,一咬牙道:“好!本帅答应就是!”

    “大帅!不可啊!”

    众将闻言,纷纷大惊,连忙劝道:“大帅!大食军力不弱,若我军轻敌冒进的话,恐怕会被其所乘!”

    “是啊!大帅!不能听这个李义府的!”

    “大帅!万望三思啊!”

    苏定方一摆手,止住了众将的劝说,道:“诸将不必再言,本帅心意已决,既然食君之禄,就该担君之忧,我等身为大唐军人,职责所在,就是为大唐开疆拓土,那大食虽然强,然其仗着天时,地利,人和,我大唐将士也未必就怕了他!李大人!”

    李义府见苏定方答应即可出兵昭武九姓,顿时心中一阵狂喜,看着苏定方道:“苏将军!有何指教!?”

    苏定方道:“大人从大食归来,不知而今大食的东方行省,军力如何!?那大食国的东方总督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可在军中!”

    李义府答道:“本官到时,那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未在,听其属下哈马德所言,其人已经带着大军前往西方,去与拜占庭人作战去了,至于而今大食在东方的军力,想来也不过十多万人之中,且大多都是老幼,不足为虑!”

    李义府说的这些,倒也不是信口胡言,都是他在大食看到,和打听到的,只不过是不是真的,就不得而知了。

    苏定方闻言,沉吟了一阵,对李义府所说的情报,他也就是参考一下,大食虽然愿意与大唐和谈,且割让了昭武九姓的故土,可是却也不可能没有防备,不过若是当真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带着大军去了西方的话,这对大唐倒是个好消息。

    如今还留在东方的大食军队,是大食在中亚的主要守备力量,一旦被大唐歼灭的话,中亚就空虚了,唐军就可以穷追不舍,一举而攻入中亚,把中亚从大食手里夺过来,到时候,就算没有灭了大食,能开疆土数万里,也足以向李承乾交差了。

    “若是要直驱中亚,我们就必须寻找大食主力决战,否则迁延时rì,对我军就会越来越不利,所以我军不能像以往那般,一点一点的投入,而是要尽可能多的进入中亚,最好是全军一齐压上去,如此一来,才能对大食造成最大的威胁,才能在那个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来不及反应,尚未回返的情形下,切断他的退路,彻底占据大食的东方土地!”苏定方沉吟了一阵之后,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然而进入中亚最大的问题就是交通不方便,葱岭就像一道天堑,隔断了大唐西进的路,大军根本就不可能齐头并进,更不要说是数十万大军一齐压上去,只能一点一点的压上去,分兵越过葱岭,今rì中亚地区。

    若是在寻常时rì的话,这不是问题,凭借唐军强悍的战力,足以解决问题,然而眼下却不能,一是大食在中亚的军队少说也应有二十万之众,与西征大军的兵力相当,二是大食军队非常jīng锐,能征善战,有宗教信仰,其战力很恐怖,不然的话,传承了千年之久的波斯也不会被其灭亡,泰西强国拜占庭也不会三番两次的丧土失地了,三是要想全歼大食在东方的军队,不使其逃走,否则一旦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从西方回来,重新集结兵力的话,大唐将会陷入到一场持久战之中,这是得不偿失的。

    综上所述,唐军一定要多最好是一齐出现在中亚,出现在大食人的眼皮底下,而后突然发难,这样才能对大食造成最大的打击。

    “可是,西去的道路不便,单单是翻越葱岭就不是一件易事,这要如何解决?”席君买拧着眉头问道,他在西域多年,也时常与大食打交道,对葱岭的险要最熟悉不过了。

    苏麟也是一样的担心,前年他受命镇守碎叶城,与小勃律交战,也曾翻越过葱岭,不过他走的路,和现在不一样,乃是朝着西南方向而去,本来按照他的想法,大军只需在葱岭一线布防,而后遣一奇兵,出连云堡,攻击大食的侧后,即便不能成功,也能严守连云堡,确定不会让大食人从小勃律那里,攻入西域。

    翻越葱岭,进入中亚,这可是个天大的难题,也是千古难题,从古至今,就没有人解决过,否则当年汉武帝雄才大略,汉家兵锋所向无敌,也不会在葱岭止步不前了,众将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在苏定方的身上,静等他拿主意。

    就像以前跟随杜睿出征的时候一样,每当遇到难题,众将都会把希望寄托在杜睿的身上,这已经是惯例了,只不过现在帅位上换了一个人,变成了苏定方,众将也想要看看苏定方能不能解决这个难题。

    苏定方的心里也在盘算着,若是西征的二十万大军从这里出发,沿着丝绸之路,翻越葱岭,至少需要一个多月接近两个月时间,二十万大军出动,粮草、辎重、军械、衣衫、战马、民夫,这些算下来,能两个月进入中亚就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翻越葱岭的艰辛自然不需要说的,谁都知道,那是用尸骨堆出来的,不说翻越葱岭了,就是这一路上要经过的沙漠,隔壁就不好对付,历朝历代的商人,一旦踏上丝绸之路,可以不要向导,只需跟着尸骨走就是了,由此可见这条沟通着东西方世界的丝绸之路,是何等的艰辛了。

    苏定方将心中盘算出来的结果一说出,众将都是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只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可是却没想到这么不好走。

    席君买点点头道:“诚如大帅所言,这西域的路确实不好走,再加上还要翻越葱岭,更是难如登天,确实需要好好盘算一番,确保万无一失!”

    苏麟也道:“末将千年也曾翻越葱岭,当时要不是有宋国公给的地图,恐怕早就困死在里面了,确实要多加小心!”

    他们两人大概是此刻最有发言权的,席君买常年镇守西域,苏麟曾亲身翻越葱岭,众将闻言,也是连连点头。

    苏定方接着说道:“即使我们能在最短时间内进入中亚,也不会有什么战果,相反的,还会有巨大的伤亡,因为我们这是添油战术,大食人常年征战四方,绝非易于之辈,他断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只要我们的前锋一翻越葱岭,他们就会有所察觉,会立刻调集大军前来围堵我们,我们就要面临艰难的大战。”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怎么办?”众将也很是无奈。

    原本想着征伐大食,建功立业,很是振奋人心,觉得只要唐军一到,就能打败大食军队哪里想得到,一旦剖析,方知这是困难重重。

    李义府见苏定方说来说去只是在抱怨,诉苦,顿时有些不耐烦,冷嘲热讽道:“苏将军!圣上将大军交到你的手中,可不是为了听你抱怨的,道路艰辛,面临强敌又如何,大唐的将士难道连这点儿困难都克服不了!?说来说去,苏将军莫非是怕了不成,你若是怕了,便由本官带领大军为先锋,如何?”

    苏定方见李义府出言讥讽,心中更是恼怒,要是将大军交到李义府的手中,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到时候李义府死了倒是不打紧,那是他自己找的,可要是白白搭进去大唐将士xìng命,苏定方和舍不得。

    也不理会李义府,苏定方沉声道:“本帅决定,兵分两路!”

    苏定方说着,走到了沙盘跟前,右手在地图上指点道:“苏麟为先锋,秦束为副前锋,率领飞虎军五万,从大漠西进,经碎叶城,取道小勃律,直取钵息德城!”

    钵息德城乃是昭武九姓之一米国的国都,后来被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当成了治所,这一次两国和谈,有个让给了大唐,两国一旦开战,这里可就是前线,钵息德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要能在这里站住脚,就能为大军赢得时间。

    “妙!”众将眼里jīng光闪烁,大是振奋。

    翻越葱岭,不能全军通过,然而从大漠中进军就不一样了,大漠广阔无垠,再多的军队也能通过,只要应对得法,就不会有问题,而后出其不意,取道小勃律,今rì钵息德城,只要在那里站住脚,大军就能源源不断的开进中亚。

    只不过从大漠进军,困难危险可想而知,这个任务苏定方只能交给自己的儿子来执行,不是因为旁人他信不过,而是因为他知道这次进军的危险程度,他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跟在他的身边,轻松的赚取军功,而让别人去涉嫌。

    苏麟显然也是知道苏定方的心中在想什么,没有丝毫的迟疑,起身应命:“末将遵令!”

    秦束也跟这领命,他倒是很高兴,这一次不但能与苏麟并肩作战,更重要的是,能统领着大唐最为jīng锐的飞虎军,他也是兴奋异常。

    在大唐军旅之中,每一个将军都梦想着能指挥飞虎军这样世间难有的强军作战,秦束自然也是一样。

    “大帅!若是从大漠进军,辎重无法解决啊!”席君买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很是无奈说道。

    往大漠中运送辎重,千难万难,就算席君买是神仙,也是做不到这点。

    “这不是问题!”苏定方道,“大漠之中有不少西域牧民,这里的牧民听从大唐的号令,我们可以征收牛羊也可以多带茶叶、丝绸,与牧民交易!”

    茶叶、丝绸是牧民生活的必须品,而且价值不凡,只需要带上一些,就足以换到唐军需要的辎重。

    “妙!”众将又是齐声赞好,大是欢喜。

    “本帅将率领余下的十五万大军,从丝绸之路进军,直取葱岭,以为疑兵,大食人若是前来迎战,苏麟!你便兵出钵息德城,截断其后路,两路夹击,定然能大获全胜!”苏定方声调转高,道,“屈突寿,屈突诠,你们二人多派斥侯,打听大食消息。”

    “遵命”屈突兄弟两个齐声领命。

    苏定方接着对李义府道:“监军大人,本帅这样安排,你可满意!”

    李义府也不敢跟苏定方太过为难了,要知道战阵之上,刀枪无眼,万一自己逼迫过急的话,将苏定方这个杀神给惹恼了,谁知道自己的背后会不会飞来冷箭。

    想到此处,李义府勉强一笑,道:“苏将军,本官只负责赏功罚过,这行军打仗之事,自然还需要将军拿主意,依着本官来看,将军如此安排,很好!很好!”

    苏定方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本帅就下令了!”

    说完,苏定方猛然起身,扬声道:“诸位将军,大军明rì出发,征伐大食!”

    “征伐大食,不死不还!”

    李义府坐在一旁,眼红的看着苏定方发号施令,心中分外的不是滋味,此刻他真恨不得自己才是这支大军的统帅,因为在他看来,大唐的军队就应当是百战百胜的,即使自己这么一个外行人来指挥的话,也应当如此,如果他是这支军队的主帅,到时候,灭了大食国,功劳全是他一个人的,封侯拜相,根本不在话下。

    只可惜,这一切都只能是他的幻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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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隆!”

    惊天动地的蹄声响起,一队接一队的唐军开来,列成阵势,气势逼人。

    唐军训练有素,行动迅速,列阵非常迅捷,没过多久,一座座庞大的军阵就呈现在眼前,横成行,竖成列,阵势厚重谨严,给人一种不可撼动之感。

    将士们盔明甲亮,jīng神抖擞,昂首挺胸,战意高炽,眼里闪着光芒。

    今天,大军将开赴葱岭,是将士们千盼万盼方盼望的大rì,人人振奋异常,欢喜莫名,要不是唐军的军纪极严,苏定方的号令严明,他们早就放声高歌了。

    进军葱岭,击破大食,建功立业,封妻荫子,是无数大唐男儿的梦想,大唐首重军功,对军功的赏赐十分丰厚,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经过了杜睿的改造之后,大唐将士已经不再是一个利益群体,在他们的心中还有比赏赐更为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荣誉,能亲自参与此战,如后名标青史,更是他们的梦想,虽然rì后的史书之上,不会注上他们的名字,但是那些都不要紧,只要史书上能写下“大唐将士”这四个字就足够了,在这一刻到来时,人人兴奋,人人战意高炽,恨不得插上翅膀,立时飞过葱岭与大食决一死战。

    突然一阵急促的蹄声响起,只见苏定方全身戎装,在众将的簇拥下,疾驰而来。

    苏定方身为击破西突厥的名将,在大唐军界也一样享有盛名,在将士们心目中,他的地位虽然比不得杜睿,却也是极高的,将士们一见苏定方到来,更是jīng神抖擞,昂首挺胸,眼睁瞪得滚圆,死盯着苏定方,等待着进军的命令。

    苏定方来到军阵前,一拉马缰,战马一个人立,停了下来,苏定方满面肃容,扫视着军阵,对将士们的斗志很是满意,微微点头。

    “大唐将士们!今天是个大rì子!”苏定方开始战前训话了,就像杜睿在每次大战开始之前一样,以往杜睿每逢大战,都会到将士们跟前,给他们鼓舞士气,苏定方也是有样学样。

    随着苏定方的一声大喊,将士们纷纷抬起头,挺起胸,他们都知道,这就是出征大食的信号,无不是兴奋莫铭。

    “大食国无道,不敬天朝,擅自兴兵,犯我疆土,杀我百姓,且多年以来,大食对我大唐商旅横征暴敛,时时犯边,与我大唐之仇,不共戴天!今rì,本帅就要带领你们,出征大食,将那危害我大唐边陲的大食人,统统赶尽杀绝!”

    “大唐万岁!”

    苏定方的训话为一片惊天动地的吼声淹没,将士们难以掩饰喜悦之sè,扯起喉咙大吼。

    将士们虽然早就知道了要与大食开战,然而,从苏定方的嘴里说出来,仍是让人欢喜,让人振奋。

    与大食开战对于纵横天下,所向无敌的大唐将士们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战功,丰厚的赏赐,还有无上的荣誉,这些都是身经百战的大唐将士们rì夜所期盼的。

    “将士们!你们已经做好了与大食决一死战的准备!”苏定方接着训话,道,“大食是大唐的死敌,无时无刻,亡我大唐之心不死,为此,大食人杀我百姓,掳我商队,夺我疆土,罪恶滔天,恶行如山。”

    “击破大食!不死不还!”将士们又爆发出一阵惊天的吼声,人人眼里闪着仇恨的光芒。

    自从阿拉伯帝国建立之后,阿拉伯帝国就时时刻刻对东方充满了野心,他们无时无刻不再想着将大唐变成他们的丝绸行省。

    在阿拉伯帝国见过之初,阿拉伯人便控制了中亚的大部分地区,直接涉及了大唐在中亚的利益,西域时时受到阿拉伯人的威胁。

    而大唐自杜睿灭高昌国之后,建立安西都护府,此后连灭龟兹、疏勒、于阗等二十余西域小国,建立了以安西四镇为核心的西域统治体系。

    那个时候能和大唐在西域地区对话的,一个是青藏高原的吐蕃帝国,以及崛起于中东的阿拉伯帝国。

    吐蕃已经在杜睿的攻击之下,灰飞烟灭,然而阿拉伯帝国却又接触到安西都护府势力范围,危机了大唐的利益,所以这一场仗,是不可避免的。

    如果不是因为杜睿的出现改变了历史走向的话,在未来,当阿拉伯人解决了和拜占庭人的争端之后,他们与吐蕃人的联军就会大举东进,攻打大唐的安西四镇。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就是个十足的战争狂,继承他位子的子孙也是一样,身为阿拉伯帝国的东方最高长官,他志在向东征服,在历史上,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曾孙就曾允许两个大将谁首先踏上中国的领土,就任命谁做中国的长官。

    结果二将征服了塔里甘、舒曼、塔哈斯坦、布哈拉等大片中亚地区,并打下印度边疆地区,但都没能进入大唐。

    大唐那个时候正忙于在青藏地区对付吐蕃,无暇西顾,主要由被安抚的突厥部落来阻止阿拉伯势力的东进,数十年间,阿拉伯人被挡在安西之外。

    突厥首领败亡后,高仙芝于开元末任安西副都护、西镇兵马使。其任内连破吐蕃,声名大振,大唐在西域的势力达到巅峰,成为塔里木地区、伊犁河流域和伊塞克湖地区的占有人和塔什干的宗主,控制了帕米尔山谷地区,成了吐火罗地区、喀布尔和克什米尔的保护者,高仙芝驻库车,俨然是大唐的西域总督。

    高仙芝任内,阿拉伯帝国于公元750年走进了阿拔斯王朝,高仙芝破石国之举,实际目的便是打击阿拉伯势力,石国破,阿拉伯必然要反击,以夺回中亚霸权,而大唐yù长期染指中亚,就必须打败阿拉伯人。

    结果两强相遇,大打出手。

    阿拉伯人为防止高仙芝继续西进,联合了其中亚地区所有属国,准备对安西四镇下手。对此,高仙芝打算先发制人。

    最终于公元751年,他从安西出发,翻过葱岭,于7月抵达阿拉伯势力范围内的怛罗斯,并且开始围攻怛罗斯。

    靠着强弓硬弩,唐军一度压制阿拉伯骑兵。战斗进行到第五天,葛逻禄雇佣兵突然叛变,切断中国步兵与骑步联系,唐兵大乱,损兵万余。

    史载:士卒死亡略尽,所馀才数千人。

    后来高仙芝本想收拾残部再战,李嗣业见大势已去,劝其退兵。唐军的盟友拔汗那部众阻塞了退路,唐军情势危急,退无可退。

    右威卫将军李嗣业手持大棒,连人带马打死了上百名拔汗那士兵,才为唐军开通了道路。

    别将段秀实颇为不满,责问李嗣业道:避敌先奔,无勇也;全己弃众,不仁也。幸而得达,独无愧乎。

    李嗣业大为羞惭,知耻而后勇,率领陌刀队阻击阿拉伯上心追兵。陌刀队勇猛绝伦,如墙前进,大食联军顿时胆寒,不敢再行追击,李嗣业收拢散兵游勇,“得俱免”势危之时,最后高仙芝等和数千名唐兵逃至安西。此役以大食军完胜奔袭问罪的大唐联军为结局,唐三万余士卒近乎全没,只有少数逃脱。

    此后,阿拉伯人陷于内乱,无心东征,而大唐方面很快陷于安史之乱,国内大损,只能放弃在中亚地区与阿拉伯人的争夺。

    这一场战争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战争中阿拉伯人俘虏了造纸工匠出身的大唐士兵。阿拉伯人组织这些俘虏传授造纸方法,并在撒马尔罕建起棉花造纸厂。之后,造纸术渐渐一路往西,传往欧洲各国。与此类似的是,侵入印度的阿拉伯人掳走了印度数学家,创造出来了影响深远的阿拉伯数字。

    这一战,苏定方此刻所面临的局面,和后世的高仙芝一般无二,他不打也要打,谁占据了中亚,谁就能安定边疆,在两国的博弈之中占据上风,大食国若是胜了,从此以后,中亚无忧,随时都能出兵,滋扰大唐的西方边境。大唐要是胜了的话,失去了中亚的大食就会一蹶不振,从此以后陷入到和拜占庭,西突厥的三放混战之中。

    对于这样的局面,杜睿也是一清二楚,他知道大唐没办法躲避,只不过他不想现在就开打,他想要等着大食的国力在被消耗一些,那样的话,大唐的损失就要小得多。

    决战即将开始,在此之前,双方已经在边境大大小小的打了无数战,虽然大唐占了上风,屡次打败阿拉伯帝国,然而,阿拉伯帝国毕竟是一个大国,是历史上著名的大帝国之一,疆域广阔,人口众多,物产丰饶,实力强劲,屡败屡战,大唐虽然实力强悍,却不能击破大食。

    为了弥补与大唐的差距,阿拉伯帝国采取了很多血腥的手段,残杀大唐百姓,抢掳大唐的商队,这些事,每年都要发生很多起,这让唐人异常气愤,苏定方以此训话,就是为了激发将士们的仇恨之心,效果显然非常明显,将士们眼里杀机涌现。

    苏定方抽出了宝剑,直指青天,大喊道:“这一次我就要带领你们去击破大食,报仇雪恨,让那些狂妄的大食人知道,犯我大唐天威者,虽远必诛!”

    “击破大食!”

    “报仇雪恨!”

    “犯我大唐天威者,虽远必诛!”

    将士们无不是同仇敌忾,发出了愤怒的吼声,如同猛虎咆哮,声震天地。

    “不破大食,誓不还朝!”苏定方挥舞着手中的保健,大声咆哮起来。

    “大破大食,誓不还朝!”将士们也一样振臂高呼,爆发出惊天的誓言,真真是豪气盖世,万丈豪情直冲九重天。

    苏定方猛一挥手臂,宝剑朝着大食的方向重重挥下,宛若惊雷闪电,极有威势。

    一时间人欢马嘶,大军出发,踏上了进军大食的道路。

    唐军一队接一队的开出,阵势整齐,没有丝毫凌乱,气势惊天,杀气腾腾,直奔西方而去。

    苏麟一马当先,率领着大唐最为jīng锐的五万飞虎军,朝着大漠挺进,从大漠中进军,乃是苏定方的首创,当年为了灭西突厥,就曾经使用过的进军路线,那时节,由于西突厥还是大唐的敌国,大漠还在西突厥的控制之中,唐军要边战边进,一边与西突厥作战,一边朝西域进军,艰难可想而知,而苏定方愣是成功了,他从大漠出其不意的杀到了西突厥的王帐,一举将其击溃。

    眼下,大漠西部早已是大唐的领土了,唐军从这里进军,不会有战事,只需要进军便是,这一次苏定方打得依然是出其不意的主意,苏麟从大漠进军,既可以出其不意,也能隐藏形迹,再加上苏定方的大军直扑葱岭,大食人一定不会去关注苏麟这一支奇兵。

    只要苏麟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钵息德城,站稳脚跟,不但能为大军提供一个立足点,一旦大食军队开赴葱岭一线,抵敌苏定方的大军,苏麟这支奇兵还能去切断大食军队的后路,使其无法逃脱,对大食军队形成包围之势,便于全歼,即使不能全歼,也能对大食军队进行重创,大限度的削弱大食军队。

    若是能起到这个战略效果的话,那么,接下来进军中亚就轻松多了,中亚之地就可以手到擒来。

    在苏麟和秦束的率领下,这五万飞虎军,一天之后就进入了大漠,大漠广阔无垠,唐军排着整齐的阵势,齐头并进,声势惊天,凡唐军所过之处,就是一朵巨大的乌去,这是唐军马蹄溅起的泥土组成的乌云,滚滚西去。

    然而从大漠进军,大的困难主要有两个,一个是方向,一个是粮草。大漠广阔无垠,缺少参照物,在大漠上行军,很容易迷路。这难不住唐军,飞虎军中也有归附的突厥人,他们就曾经生活在这个地方,是最好的向导。

    至于粮草则是另一个大难题,五万大军所需的粮草多不胜数,想靠后方运输,这明显不可能,只能就地征发或者购买。

    为此,苏麟在出发之前,就携带了大量的茶叶、丝绸这些突厥人喜爱之物,与突厥人购买牛羊,另外就是,席君买一早就下令,要大漠中的突厥各部族多准肉干供应大军,他镇守西域多年,在这些归附的突厥部众之中,威望甚高,而且那些突厥人也是真心实意的归顺大唐,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唐人,对自家的军队,他们自然尽心。

    是以,突厥人接到命令后,很是乐意,大量准备肉干,供给唐军,唐军没到一处,该处的部落族长必定尽心快带,补充给养,还派出族中的勇士给唐军做向导,苏麟他们的进军也很顺利,没什么意外,在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出了大漠之后,苏麟立刻带领着军队折返向西南方向,沿着前年他剿灭小勃律的道路而进。

    与此同时,苏定方率领下的唐军,则沿着丝绸之路,直取葱岭,一路上,为了给苏麟的奇兵隐匿形迹,故意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吸引大食人的注意力,就好像生怕大食人不知道,大唐生气了,对他们这些年来的无礼行为已经忍无可忍,现在无须再忍,要教训他们,狠狠地胖揍他们一顿了。

    可是让苏定方意外的是,从屈突兄弟那里传回来的消息表明,对于大唐如此声势浩大的军事行动,大食人居然一无所觉,难道大食人都变成了聋子,瞎子不成?

    苏定方此时也是满心的疑虑,不过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再加上身边还有一个李义府,不断的催促,苏定方就算是想要停下来,查探一番都不行。

    不过事已至此,到底结局如何,也没工夫去想了,苏定方只能使人催动大军,加快速度朝着葱岭赶去。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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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将军!众将只说葱岭难越,大食难征,一味的只会抱委屈,现而今又如何?”李义府骑在马上,得意洋洋的看着苏定方,面带讥讽道,“要依着本官的意思,连夜赶路,加速进军的话,这会儿恐怕已经到了钵息德城下,也省得苏将军每rì里为令郎担心受怕了!”

    李义府说完,还故意放声大笑,看着苏定方黑着一张脸,更是快意不已,接着又道:“想那大食人定然是怕了咱大唐,不敢与大唐争锋,这会儿只怕是已经想着如何来讨好大唐,罢兵言和了,本官这些时rì,听着你们这些武夫只会说大食如何强盛,如何难征,只听得本官都要信以为真了,如今看来,这大食国也不过如此而已,要其来降,有何难哉!到时候,苏将军也无需cāo劳将士,只需本官前往那大食蛮酋的营帐,鼓动三寸不烂之舌,便能说得他献土来降,至不济,也要割让疆土,以献吾皇!”

    李义府一边说着,一边还在畅想着,不久之后,他就会出现在买家大食国哈里发的王宫之上,纵横捭阖,舌战群虏,将那大食国的哈里发说得战战兢兢,躬身谢罪,拜倒在他的面前,可怜巴巴的请降。

    到了那个时候,他可就是大唐的第一功臣了,必定名扬四海,身上凌烟,杜睿用兵如神,每战必胜又如何,他李义府不费刀兵,只身一人就能说得大食国上下纳首来降,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大豪杰,到时候李承乾会怎么赏赐于他,想来一个县公是少不了的。

    苏定方听着,一张脸是越来越黑,要不是估计着李义府那个监军的身份,他非挥剑将这个蠢蛋的脑袋砍成八瓣不可,现在就算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大食国迟迟没有动作摆明了,就是在酝酿一个天大的yīn谋,只等着唐军往那个圈套里面钻,不得不说,这李义府虽然有些小才华,可是却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蛋,简直愚不可及。

    “来人!大军原地扎营!”

    苏定方也懒得理会李义府满口放屁,身为一个军人,那种军人天生的直觉,让他感觉到了危险,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向前了,不然的话,一旦今rì大食的国土,落入大食人的圈套,到时候,就算是想要全身而退都难。

    李义府见苏定方要扎营休息,看看天sè尚早,急道:“苏将军!这眼看着就要到葱岭了,为何不加快进军,反倒要休息,这是何道理!?”

    苏定方没理会李义府,只是冷哼了一声,吩咐人安营扎寨。

    李义府顿时急了,冷笑道:“苏将军!你莫不是畏战,你可要记得圣上刻在长安翘首企盼你大盛的消息,你今rì若是不赶至葱岭,本官决不与你干休!”

    本章节 狂人 手打)

    现在就连莽夫都看得出来,再往前走,就意味着巨大的危机,这李义府居然还要让他们进军,岂非是要害死他们不成。

    苏定方冷着一张脸道:“李大人!这里本帅才是主事的!你若再敢乱言,本官就以乱军的罪名,将你斩首,到时候就算是在圣上面前,本帅也有话说。”

    李义府闻言,这才稍稍清醒了一点儿,看着苏定方不似恐吓,而是真的动了杀心,顿时心里一阵发凉,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可是大唐名将,当朝国公,自己虽然是监军,可也不过是个没有爵位的户部侍郎。

    为了保住自家的小名,李义府纵然是心中再怎么恼怒,也不得不收敛了一下,道:“苏将军!本官也是为了大唐国事,言语冲撞,还请将军勿怪,不过~~~~~~”

    苏定方冷言打断了李义府的话,道:“没有什么不过,李大人只顾催着进军,好博取功绩,本官却是要为这里的十多万将士的生死担着天大的干系,还请李大人慎言慎行,此事本帅自有主张,就不劳李大人费心了。”

    苏定方说完,挥手边走,只把李义府扔在了当地,只气的七窍生烟,心中打定了主意,等到rì后还朝之后,定要给苏定方一个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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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食国这边虽然不动声息,可唐军的一举一动,却早就在他们的眼内了,钵息德城被让了出去,现而今大食人的帅帐已经移至撒马尔罕。

    如今在这里主事的正是大食国东方行省总督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他不是应该被穆阿维叶征调到叙利亚去应对拜占庭人和什叶派的起义了吗?

    其实现在已经非常明显了,这一切不过都是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计策,他虽然为人残忍好杀,可是却也狡诈如狐,和杜睿的担忧一样,他原本计划着要兵出葱岭,进攻安西四镇,可是思来想去,却又觉得不大保险,大唐这些年威名赫赫可不是吹出来的,那是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拼命搏杀,用鲜血和生命,踩着敌人的累累白骨打出来的威名。

    大食国的骑兵虽然纵横天下,未逢敌手,可面对大唐的jīng兵悍将,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也不敢掉以轻心,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招,引蛇出洞的主意。

    从经常往来于大唐和大食之间的商人那里得知,大唐对于当初昭武九姓的背叛一直耿耿于怀,而唐人又最好颜面,现在当朝的李承乾更是个好大喜功的主儿。

    所以他差遣哈马德前往大唐,接着议和的名义,将这个带着剧毒的苹果送到了李义府的面前,结果眼见大恨得报的大唐皇帝果然上当,急匆匆的就派人来接收了昭武九姓的故地。

    如今战略已经成功了一半,只等着唐军一到钵息德城,他就要发力猛攻,而后截断唐军东归的道路,消灭大唐的有生力量,到时候,什么安西四镇,怕是连长安都是自己的了。

    一想到能成为黄金国度的主人,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就忍不住一阵兴奋。

    “唐军如今到哪里了?”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搓着当初欧麦尔一世赐给他,象征着大食东方行省总督的权戒,沉声问道。

    哈马德面带喜意,道:“我的主人,唐人已经上钩了,苏定方的大军现在就在葱岭之前,很快他们就要落入我军的陷阱之中了。”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闻言,也是微微一笑,大食和大唐在边界虽然没有爆发过大战,不过这些年来也时时交兵,没有一刻的安宁,大唐借着葱岭的险要,让大食败多胜少,几乎成了大食人的梦魇。

    一想到这次他将率领麾下的穆斯林勇士,战胜唐国的大军,洗刷多年以来的耻辱,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就止不住的亢奋。

    “严密监视!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哈马德连忙应道:“是!我的主人!唐军绝对逃不过您睿智的双眼,他们的一举一动,您的仆人哈马德都会在第一时间送到您的面前!”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微微点头,道:“好!这就好!你要记住,这可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了,能不能成功,就在此一举,若是出了差错的话,我可不会轻饶了你!另外怛罗斯人那边联系的如何了?”

    哈马德忙道:“我的主人,如您所料,怛罗斯人都是一些贪婪无耻的异教徒,他们在黄金和宝石面前,就算是灵魂都可以出卖,他们已经答应了您的条件,到时候该如何行事,只要您一声令下,我想在利益的驱动之下,他们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正在此时,一个传令兵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道:“大人!有紧急军情!”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一皱眉,道:“有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传令兵一惊,忙道:“是!大人,小人知错了!”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道:“有什么紧急军情!?”

    传令兵忙道:“钵息德城那边传来了消息,有一队唐军昨夜开进了钵息德城!”

    “什么?”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闻言大惊,站起来,冲到了那个传令兵的跟前,一把将其抓了起来,道,“你说什么?有一队唐军开进了钵息德城,有多少人!?”

    传令兵被吓得几乎窒息,他可知道这位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稍不如意就要杀人,顿时吓得两股战战,忙道:“有~~~~~~有五万多人!”

    “混蛋!”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将传令兵扔在了地上,怒视着哈马德道,“这就是你所说的要把唐军所有的行踪都传递到我的眼睛里吗?你这个混蛋就是这么办事的?五万人,五万人!”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沉吟了一阵,道:“昭武九姓别的城池,没有唐军吗?”

    传令兵忙道:“没~~~~~~~没有!”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闻言,心中暗道不妙,如果大唐分兵的话,他还不怎么担心,可是如果五万大军全都聚集在钵息德城的话,那可就麻烦了,钵息德城何等险要,他是一清二楚,如果五万大军严防死守,城中粮草充足的话,就算是用十万大军去攻打,也打不下来,闹不好还会被唐军吃掉。

    可是这股唐军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皱着眉思量了许久,突然眼睛猛地睁大,道:“不好!大漠!”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是大食国一位非常优秀的统帅,目光深远的战略家,稍稍一番思索他就闹明白了唐军的行军路线,苏定方率领大军,鼓噪前进,直扑葱岭,可却是疑兵,为的就是掩护这支五万人的军队挺进钵息德城,在葱岭以西站稳脚跟,吸引大食国的注意力,而后内外夹攻,果然是好算计。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想着,冷笑了一声,道:“果然是好算计!不过苏定方你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我并没有离开吧!”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接着又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家底,他现在手中有八十万军队,再加上那些臣服民族的仆从军,足有百万大军。

    “哈马德!”

    哈马德身子一颤,生怕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会惩罚自己,连忙应道:“主人!您的仆人哈马德听候您的吩咐!”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冷着一张脸道:“哈马德!因为你的疏忽,险些耽搁了我的大事,让我的计划毁于一旦,甚至会让伟大的阿拉伯帝国陷入到深深的危机之中,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哈马德脸sè苍白,浑身颤抖,道:“主人!都是我的错,我~~~~~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冷哼一声道:“哈马德!你卑贱的生命,和伟大的真主净化世界的伟业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不过现在仁慈的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给你二十万军队,再加上石国人,史国人的军队,你去将钵息德城团团围住!”

    “是!”哈马德见易布拉西?默罕默德还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顿时心中一阵狂喜,连声道,“主人!您的仁慈让卑微的哈马德万分感激,我愿意为您的前驱,将钵息德城当作奉献给您的礼物。”

    “混蛋!”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怒道,“谁让你将钵息德城攻下了,你要做的是,将钵息德城团团围住,不时的攻击,给唐人造成压力,如果他们要派人求援的话,也不要理会,既然那五万唐人来了,他们就是我最好的钓饵,我要用他们将苏定方的大军全部消灭!”

    哈马德闻言,顿时明白了过来,他原本就不是个蠢人,刚才不过是太激动了,才说了错话,此时被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一提醒,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是!伟大的主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点点头,道:“好!你去吧!但愿你这一次不会再让我失望了,否则的话,你知道结果会如何!”

    哈马德出去了,帅帐内就只剩下了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一个人,看着那张简陋的地图,眼睛盯着葱岭以东,面带冷笑,自言自语道:“苏定方!你就是再小心又如何,我就不相信,你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五万人被生生的困死在钵息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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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钵息德城内,苏麟和秦束正在指挥着飞虎军将士,和早先来接受钵息德城的安西都护府的三千戍卒加固城防。

    这么多年,跟随杜睿南征北战,东征西讨,苏麟和秦束也都称得上是沙场宿将了,他们都能预感到,占据了钵息德城,这里绝对不会太平的,很快就会有一场大战爆发,到了那个时候,这些城防工事可就是保命的关键了。

    “秦束!粮食可曾清点过了,够我们吃多长时间的!?”苏麟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一旦城池被围,那么粮草就是关键。

    秦束忙道:“已经清点过了,够咱们吃半年的了!要是省着点的话,就算是支应八个月,也有富裕!”

    苏麟点点头,接着又道:“水源呢!?”

    秦束道:“城内就有数口深井,取水不是问题!不过~~~~~~~”

    苏麟忙道:“你我是兄弟,有什么只管说。”

    秦束有些为难的说道:“城内的那些百姓该如何处置!?”

    此刻钵息德城中原本那些大食人都已经迁走了,剩下的都是原先的石国人,怛罗斯人,还有些其他部族的人。

    “延辉!那些石国人归附大唐不久,万一大食人攻城,这些石国人心怀二心的话,到时候只怕~~~~~~~~”

    秦束的话没说完,苏麟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城中的那些百姓确实是个麻烦,一旦城池被围,食物不足的话,难免就要生乱。

    左思右想之下,苏麟才拿定了主意,道:“将那些百姓都往其他城池驱赶,如果有人不从~~~~~~~~~~~~~~~”

    过了半晌,苏麟才从牙缝之中挤出了一个字:“杀!”

    为了此次西征大业,为了大唐的长治久安,纵然苏麟于心不忍,这一次也不能不狠下心肠来了,他很清楚,身在异国征战,妇人之仁是绝对要不得的。

    秦束知道苏麟为难,道:“好!我这就去办,倘然事后有人追究起来的话,我一力承担!”

    苏麟淡淡的一笑,道:“一并承担!”

    三rì后,清晨时分,一阵急促的锣声将苏麟惊醒,还没等穿好衣服,亲兵便闯了进来,禀报道:“将军!大食人!大食人到了!”

    苏麟一惊,道:“来的好快!”

第十九章

    本章节 狂人 手打)

    城墙上全是赤褐之sè,那都是用鲜血浇铸成的sè彩,看上去触目惊心,让人忍不住心悸。就连空气之中都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浓得化不开,每吸一口气仿佛是喝鲜血似的,让人从口腔到肠胃忍不住一阵翻滚,强烈的呕吐就会涌上来。

    城里城外,到处都是尸体、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还有涌动的鲜血,尸体、残脚断臂、破碎的内脏厚厚一层,层层叠叠,看上去很是吓人,有些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城下聚满了乌鸦,秃鹫,正在争抢着这顿难得的美餐。

    那些涌动的鲜血已经不能浸入泥土里了,因为泥土已经为鲜血、碎肉所浇铸,不再渗漏鲜血,因而鲜血积成了一个鲜艳的湖泊,在rì光下闪闪发光,一片赤红的光芒,说不出的诡异妖艳。

    自从那rì被哈马德的大军围城以来,钵息德城便失去了安宁,每rì里大战不断,大食人就好像疯了似的,不要命的攻城,唐军这边在苏麟和秦束的指挥下,也守得如同铁桶,无论大食军队如何疯狂,如何不惧生死,都不能攻下钵息德城。

    飞虎军身为大唐军中的jīng锐之师,虽然他们的绝对优势是在野战之中才能被最大的发挥,可是jīng锐就是jīng锐,即便是用来守城,有些大材小用,也不是大食人可以撼动的,他们打退了大食军队一次又一次的进攻,让大食军队遭到沉重的打击付出了高昂的代价,然而,大食军队不仅没有停止攻城,反而攻得猛了。

    城外大食军的主帅哈马德面对这巨大的损失,却是毫不在意,事实上这三十天的时间里,真正的大食军队损失并不是很大,充其量也不过五千人,死的那些都是大食的仆从军,对那些异教徒的生死,哈马德可不会心疼,反正只要给那些部族的首领,来些好处,他们就会乖乖的将自己部族内的青壮,送上战场。

    那些归附大食的部族首领一个个都是贪婪成xìng,见钱眼开的主,为了一个金币都能大打出手,拼的你死我活。

    所以这些时rì攻城,虽然伤亡惨重,哈马德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既然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都已经提前说了,这次就是围而不破,不过即便如此,戏份还是要做足的,既然都给那些仆从军付了钱,哈马德也就本着不用白不用的jīng神,让这些异教徒cāo劳一番了。

    哈马德也不怕钵息德城内的唐军,会看出他们的真正意图来,不说这几天他当真是发了疯的猛攻,还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单单是这个钵息德城,大唐就丢不起,一旦钵息德城丢了,西征军在葱岭以西就没有了立足点,只能从葱岭一线猛攻,形成一种死局。

    正是考虑到钵息德城这种重要的战略价值,唐军只能死守,不计代价的死守钵息德城,无论如何,一定要在后续大军进入中亚以前守住。

    正是因为如此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才必须配合着唐军演好这场戏,将钵息德城当成一个诱饵,诱使大唐军队来救。

    哈马德也非常忠实的执行了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战略意图,在他的指挥下,大食军队前赴后继,不要命的进攻,就是不将钵息德城攻下来。

    这一攻就是大半个月,飞虎军尽管多次打败大食的进军却也是伤亡惨重,死伤不少,驻守这里的三千戍卒还有战力的不过三分之一,接近两千人的唐军,不是战死就是伤残,失去了战力,飞虎军也付出了伤亡两千人的代价,这在以往,飞虎军参加的累次战斗当中都不多见。

    最要命的是,唐军依仗的城墙在大食铺天盖地的投石机的攻击下,损毁得不成样了,使得钵息德城的防卫力量大为降低,可是尽管如此,唐军仍是奋起反抗打败大食军队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呸”秦束重重吐出嘴里的血水,一抹脸上的鲜血,此刻他的整张脸都是赤红一片,仿佛在用血水洗脸似的,往哪里一站,那模样活脱一只魔鬼。

    看着城下如同cháo水一般退去的大食军队,秦束忍不住破口大骂:“大食狗,有种的再来啊,再来攻啊!你秦爷爷在这里,一定把你们这些可恶的大食杀光!”

    骂过之后,秦束也没了力气,瘫倒在了城头之上,身上重重的铠甲,仿佛有万斤一般,压得他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已经二十天过去了,这些大食人好像成心和他们耗上了一样,每rì都来猛攻,然后丢下大片尸体,便迅速退去,让唐军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在大食人第一次发动攻击的时候,苏麟就已经传下了命令,要求所有将士必须死战,凡敢退后一步者,立斩!

    对这命令,将士们心里没有丝毫怨言,都是发自真心的赞成,对于他们这些大唐军人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军人的荣誉更重要的了,为了维护他们的荣誉,就算是搭上一条xìng命又如何,后退就意味着失败,自打贞观朝以来,大唐什么时候失败过,更何况是飞虎军这样的jīng锐之师。

    将士们拼命,将校们拼命,就连苏麟和秦束也是一样的拼命,每次大食人发动进攻,他们都会到城头亲自督战,冲锋陷阵,与大食军队进行肉搏,就拿秦束来说,这些天,他也受创数十处,最惨烈的一次,他险些失去了左臂,在那次的惨战中,他的左臂被一个爬上了城头的大食人砍伤,要不是他躲闪及时的话,说不定现在就残废了,不过就是受了那么重的伤,他也是没有丝毫理睬,继续挥着战刀与大食军队死战,极大的激发了唐军的士气,唐军气势如虹,把冲入城里的大食军赶出了城。

    战后,他才被送去医治,当随军的医师看到他的伤势之时都被吓呆了,虽然秦束的胳膊保住了,可是流血险些将他给流死,本来苏麟让他修养几rì,可是等到下一次大食军队在此发动进攻的时候,秦束照样挥着刀上去厮杀。

    “将军!大食狗退了!大食狗退了!”

    将士们指着退却的大食军队,发出了大声的欢呼,对于已经苦战了二十天的大唐将士们来说,他们如今所面临的是前所未有的困难,他们已经不能奢望歼灭多少大食军队,只求能保住钵息德城,为大军在葱岭以西保留住这个桥头堡。

    “弟兄们!好好歇歇,等下次大食狗再来,我们再接着干!杀光了他们这些混帐东西!”秦束右手高举,一拳狠狠砸向空中,颇有气势,不过胳膊耷拉下去之后,便是一阵急促的呼吸,他现在失血过多,在经历了这么一场大战,早就体力透支了。

    秦束正躺着,两条腿闯入了他的视线,遮蔽住此言的阳光,秦束见来的是苏麟,和他一样,苏麟现在的模样也强不到哪里去,一向在军中有“小子都”之称的苏麟,现在和乞丐没什么两样,要是在往常,就算是战事再激烈,苏麟也不忘忙里偷闲,将自己的铠甲,战袍擦亮,洗净,可是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今rì能活下来,明rì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初生的太阳,形象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你还是省些力气吧!”

    秦束一笑,抬起了手,苏麟伸手一拉,将他拉了起来,秦束吐出了一口浊气,道:“这些大食狗,还真是不让人安生!”

    苏麟看着早已经退去的大食军队那个方向,道:“秦束!你看没看出这里有什么问题!”

    “问题!?”秦束一皱眉,思索了一阵,道,“是有些不大正常!这大食狗~~~~”

    苏麟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道:“走!我们到那边去说!”

    秦束会意的点了点头,有些话是不能当着战士们的面说出来的,否则的话影响到了军中的士气,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秦束临走还不忘叮嘱:“大食狗的进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到来,你们切莫大意!”

    “将军放心!小的们自理会的!”

    “属下只怕那些大食狗来的慢了,要是还敢来,照样剁了他们的狗头!”

    秦束打量士气高昂的将士们,不禁心如刀绞,如同被人撕裂似的。因为入眼的是一张张疲惫不堪的脸,虽然他们很是兴奋,却是掩饰不了他们极度疲惫的事实,每个人身上的创伤多如牛毛,整个人血淋淋的,看上去狼狈不堪。

    要命的是,他们手中的横刀、陌刀如同锯齿,东一个缺口,西一个崩缺,破得不成模样了其中,还有不少断裂的横刀和陌刀。

    经过长达二十天的艰苦厮杀,那些备用的武器都已经耗尽了,将士们再也没有替换的武器,只能捡起这些残兵破刃来战斗。

    武器是将士们的第二生命,是钵息德城能够存在的保障,如今,将士们的武器已经破损得不像样了,为守城平添很多困难。

    可就是如此,将士们仍是没有失去信心,仍是在奋战,仍是在厮杀,秦束看在眼里,不禁心里一阵泛酸。

    还有那些战死的袍泽弟兄们,要是打野战的话,秦束相信,就凭借这五万飞虎军将士,未必就不是城外大食军队的对手,可是对方就好像抓住了唐军的命门,每一次唐军要出城野战,大食军队就会立刻退去,唐军想要发动猛攻,可是却又被大食军营前的深沟高垒阻挡着,让苏麟和秦束也是一筹莫展,只能困守城内。

    两人走到了一旁,秦束急问道:“延辉!你是不是怀疑大食人在耍弄yīn谋诡计!?”

    苏麟艰难的点了点头,道:“这些天我也观察了,大食人的兵力至少有二十多万,虽然不如飞虎军jīng锐,可却几倍于我军,要是发力狂攻的话,这钵息德城,我们未必就守得住,而且他们还几次攀登上了城墙,却很快就退去了,依我看,这些大食人分明就是在以钵息德城作为诱饵,引诱我父帅来救,他们好~~~~~~~”

    “一网打尽!”秦束替苏麟将没说完的话给说了,说完之后顿时恨道,“这大食人好jiān猾!不过延辉,大食人当真有这般多的兵力吗?那个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不是引大军西去了吗?他们在钵息德城下安排了二十多万人,哪里还有旁的兵力来伏击苏将军!?”

    苏麟苦笑道:“你觉得他们能在这钵息德城下,布下了口袋阵,难道就不会用旁的计策!”

    秦束一惊,道:“你是说那个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根本就没有走,一切都是他的布置,为的就是引我们上钩!这~~~~~~这大食人好狠的计策!延辉!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苏麟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秦束思索了一阵,眼睛顿时一亮,道:“延辉!不如我们弃守这钵息德城,引军突围,不给大食人伏击大帅的机会!就像当年绥州的范兴范大人一样!”

    苏麟连连摇头道:“不成!不成!现而今与当年不同,当年范大人弃守绥州是为了给援军示jǐng,绥州纵然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眼下不行,这钵息德城乃是大唐进攻大食的前沿阵地,丢了钵息德城,大唐在葱岭以西就没有了立足点,再想征伐大食,就困难多了,所以纵然这是一个圈套,我们也必须守下去!”

    秦束急道:“可是~~~~~~~可是大帅那边该如何是好?”

    苏麟闻言,身形一晃,咬了咬牙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父帅那边~~~~~~~听天由命吧!”

    苏麟为了大唐,艰难的做出了选择,就像苏定方一样,他明知道将苏麟派来钵息德城会有危险,可是却不能不这样做,不是为了像人昭示他不徇私,而是因为这个任务,交给苏麟,他最放心,一来苏麟是大唐军界青年一辈当中的佼佼者,二来是因为苏麟熟习地形,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感到钵息德城,并将它守住。

    “杀啊!杀光唐人!”

    陡然间,城外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只见大食军队挥着弯刀,好象下山猛虎似的,对着钵息德城再度发起了进攻。

    苏麟和秦束对视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的从喉咙里爆发出了一个声音一一杀!

    两人都能从对方的眼神当中读出两个字一一保重!

    “杀啊!杀光大食狗!”

    大食军队的冲锋就象一片海浪一般,对着钵息德城无情的涌来,他们漫过了城墙,从损毁的城墙上涌了进来。

    “大食狗,受死!”

    飞虎军将士爆发出惊天的怒吼,眼里迸shè出炽烈的光芒,挥着手中的武器,迎着大食军队冲去,一往无前,没有人惧怕,哪怕是一丝一毫,他们有的是死战的决心,万丈豪情,直冲霄汉。

    两支军队就象两片涌动的浪cháo,轰然相撞,迸溅出无数的血sè浪花,那是由两军飞溅的鲜血织成的美丽花朵,赤红、闪亮、妖艳,透着一股诡异之气。

    尽管大食军队占有人数上的优势,装备完整,是生力军,在战力上占有优势,然而,他们依然奈何不得jīng锐的飞虎军,被飞虎军将士一点儿一点儿的赶出了钵息德城。

    当这场厮杀结束之后,地上的尸体、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和涌动的鲜血更多了,多得让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刺鼻的血腥味道。

    钵息德城依然还在唐军手里,看着城下还不曾退去的大食军队,飞虎军将士整齐的爆发出了惊天的战号一一“大唐万胜!”

    “大唐万胜!”

    当这战号响起的时候,每一个原本已经疲惫不堪的唐军将士,身体里就好像重新被唤醒了力量一样,他们无惧任何强敌,哪怕敌人是他们的十倍,百倍,千倍,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这座钵息德城如今是大唐的领土,只要是大唐的领土,就是他们誓死捍卫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地,寸土片石,绝不相让。

    城外的哈马德也看呆了,他知道面对这样的敌人,就算是他发力狂攻的话,也绝对打不赢,这是一支让人看着就会心生颤栗的军队,这样的对手,他战胜不了。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撤军吗?”

    哈马德一愣,突然他的心里涌起了想要和这支军队真正较量一番的心思,道:“让那些异教徒都闪开,这一次我们自己攻击!”

    很快,大食军队再一次爆发出惊天的吼声,挥着弯刀,对着钵息德城再度发起冲锋,很就漫过了城墙。

    苏麟看着涌来的大食军队,心中不由得想着:父帅!你该如何选择啊!?

    与此同时,就在距离钵息德城,百里之外的唐军大营之中,苏定方同样在面临着一个艰难的局面,进?还是不进?

第二十章

    长安,太极殿内。

    西征军方面传来的消息已经送递长安,接到西征大军惨败的消息之后,整个朝廷都为之震惊,居然败了,而且还是惨败,这对大唐来说,可是从来都没发生过的事情,即便当年颉利带着突厥铁骑,兵临长安城下,双方签订了一份被所有唐人视为奇耻大辱的渭桥之盟,可那场渭水大战,大唐将士依然打得惊天地,泣鬼神,不然的话,颉利怎么也不会在占据着优势的情况下,和大唐和谈。

    而且那次失败之后,大唐便痛定思痛,最终突袭yīn山,一战成功,将东.突厥灭掉,顺手还将那个曾将耻辱强加在唐人头上的突厥可汗,擒到了长安。

    现而今大唐国力鼎盛,贞观二十三载的积累,让大唐上下都是一派盛世景象,文治了得,武功更是威服四夷,震慑八方,这么多年以来,大唐出征,什么时候败过,而且还败得这么惨,二十万大军折损近半,苏定方退守于阗,龟兹,苏麟困守钵息德城,危在旦夕,副先锋秦束至今还下落不明,这都是怎么了?

    现在李承乾好不容易才将朝政稳定下来,逐渐展露除了自己一代圣君的气象,可是如果此事公开,将对她地威信造成无比大的打击。

    李承乾在接到战报的时候,将承庆殿内所有的瓷器砸了个一干二净,连连痛呼:“苏定方误朕,苏定方误朕啊!”

    那么大的损失,还是最为jīng锐的大唐禁军,李承乾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这么巨大的损失也好似当头一棒,让他彻底清醒了下来,到了这个时候,他才这想起了杜睿的好处,无论什么事,他都一语中的。

    杜睿说大食国现在不可征,当静待时机,结果自己偏偏不听,非要变着法的证明自己的拳头有多大,结果呢?一拳挥出去,不但没把大食国打得满面桃花开,还将自己的胳膊给弄脱臼了,那可是大唐最jīng锐的部队啊!就这么丢了!

    李承乾现在还将消息封锁起来,连邸报上都不敢刊登,这事一旦在国中传扬起来的话,对他绝对会造成极大的影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到时候就会挥霍一空,说不定人们对他的认识,又会回到刚刚登基那会儿,无论他做什么,人们再议论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加上一句:“如果是太宗皇帝的话~~~~~~~~”

    不过李承乾这会儿没心思考虑这些,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发兵救援,不然大食人一旦攻陷了于阗,龟兹,就可以长驱直入,到了那个时候,西域可就不为大唐所有了。

    失去了西域的代价是什么,李承乾很清楚,西域可是太宗皇帝在位期间,大唐将士一刀一枪,用xìng命和鲜血打出来的辽阔疆域,若是在他的手上丢了,那还了得。

    最重要的是,西域沟通者东西方世界,西域不在大唐的控制之下,成了阿拉伯帝国的一个行省,到时候,单单是贸易上的损失,就足以让李承乾吐血了。

    还有一旦失去了西域,长安可就完全暴露在了大食人的马蹄之下,到时候,大食人可以像当初的突厥人一样,将中原的锦绣江山,当成他们的牧场,任意来去,这个残酷的现实,李承乾不敢接受。

    太极殿内,据记者整个大唐的jīng英人士,他们其中贞观朝的老臣已经不多了,自从褚遂良被罢了相位之后,当初的那些老臣子都是心灰意冷,这些时rì又有不少人向李承乾告老还乡了,老人去了,空下来的位子,自然让那些被李承乾和武京娘寄予厚望的少壮派占据了。

    可是一到了关键时候,朝臣们却只顾着吵来吵去,连一个给他拿主意的人都没有,杜睿和褚遂良被他免官去职,李世绩卧病在床,就算是到了朝上,也是装聋作哑,剩下的那些人也是没一个顶用的,贞观朝的那些老臣倒是主动请缨,可是程咬金垂垂老矣,尉迟恭身染重荷,命不久矣,即便是去了又能如何,平白的折损了一世的英明,动摇大唐士气。

    不过总归老臣还能让李承乾稍稍宽心一些,至少在此危机时刻,还能挺身而出,准备用鲜血和生命捍卫他们铸就的大唐江山,可是那些新近提拔起来的大臣们就怂包了,一个个张口只会仁义道德,闭口只会孔孟圣贤,一说要出主意,想办法,就只会说些“先攻后守”,“先守后攻”,“攻守兼备”这样的屁话,要不然的话,就是修仁德以威服四方,这样比屁话还臭的屎话。

    “你们就只顾着吵,到是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法来,要是杜承明在此,那有这么多事!”

    李承乾这句话这让众官面面相觑,一个个就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憋得满面通红,杜睿老早就为大唐规划好了发展的道路,先稳定东北,再经略南方,而后经营海外,拓展北方,最后才是与大食争锋,为的就是让拜占庭和突厥人消耗大食人的实力,可是他们这些人偏偏就不听,非要做些与众不同的事情,来证明自己是非主流,现在好了,西征军大败。

    少壮派无言以对,那些元老大臣们却在心中诽谤,要不是你李承乾千防万防的,怎能将杜睿这个大唐的擎天玉柱逼走,当然他们也理解李承乾的心情,可是连杜睿这样的忠直大臣也要防范,这朝中岂不是没有你这个皇帝值得信任的人了吗?

    况且杜睿还是太宗皇帝驾崩前的托孤大臣,太宗驾崩之前还让李承乾要以师礼对待杜睿,可是结果呢?还不是因为猜忌,杜睿黯然离开了长安,现在出了大事,这才想起人家,早干什么去了。

    “怎么都不说话,平rì里你们一个个不都是能言善道的吗?怎么今rì全都成了哑巴!说话啊!说话啊!朕到了用着你们的时候,难道你们连一个办法都拿不出来,如此朕还要你们作甚!”

    看到这些大臣都不吭声了,李承乾的心中更是骄躁,又将那些低头缩脑装鸵鸟的大臣们骂了一通,便直接宣告散朝,李承乾临走之时,突然看见李世绩面sè如水,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自从杜睿被迫离开长安之后,李世绩便一直在家装病,真正是闭门不出,不问世事,连自家几个儿子也管教着叫他们不要出门,今rì要不是在太极殿大朝的话,这位老先生只怕还不肯出府呢。

    李承乾对着侯义吩咐了一声:“将李世绩带到承庆殿见驾!”

    李世绩原本打算回府继续玩儿大隐隐于朝,却被侯义在宫门口给堵住了,他人老成jīng,自然知道李承乾要做什么,也不推拒,跟着侯义到了承庆殿。

    李承乾见李世绩到了,连忙挥退了宫娥内监,上前一把拉住了李世绩的手,道:“李爱卿!如今西域局势危在旦夕,还请爱卿出良策已解危局!”

    要是放在往常,李承乾对这些贞观朝的老臣子,总是不大瞧得上,觉得这些老臣子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内,喜欢倚老卖老,特别是已经被他赶出了朝堂的褚遂良。

    可是现在不是讲个人好恶的时候,眼看着那些他亲自提拔起来的少壮派官员,只会满口大言,心中却无一计为他分忧,李承乾突然想到了李世绩。

    要知道,在杜睿异军突起之前,李世绩可是大唐仅次于李靖的名将,甚至在有些方面还犹有过之。

    李世绩出身富户,本姓徐,归唐之后,萌高祖赐国姓,改名李世绩,隋末徙居滑州。史称其“家多僮仆,积栗数千钟”,与其父徐盖都是乐善好施之人,拯救贫乏,不问亲疏。少年时代正值隋末农民起事,李世绩见隋炀帝昏聩,不足以祝天下,随参加翟让的瓦岗军。

    他曾劝说翟让:“附近是您与我的家乡,乡里乡亲,不宜侵扰,宋、郑两州地近御河,商旅众多,去那里劫掠官私钱物非常方便。”翟让称善,于是在运河上劫取公私财物无算。有钱就不缺人,不久兵众大振。

    在李密成为瓦岗军的首领后,李世绩在瓦岗军破隋将张须陀、王世充诸战役中,李世绩皆有大功。

    当时河南、山东大水,饥民遍地,隋朝赈给不周,每天饿死数万人。李世绩向李密进言:“天下大乱,本是为饥。如果我们攻陷黎阳国仓,大事可成矣”

    李密听计,派李世绩带五千人自愿武渡黄河掩袭黎阳仓隋朝守军,当rì攻克,开仓招民众随便领粮,十天之间,就招募到兵士二十多万人。

    一年多后,宇文化及江都弑隋炀帝,越王杨侗即位于东京洛阳,赦免李密诸人,封魏国公,拜太尉。隋廷又授李世绩右武侯大将军,命他们一同讨伐宇文化及。李世绩守黎阳仓城,宇文化及率军四面攻城,形式危急,李世绩从城中向外挖地道,忽然现身城外,大败宇文化及,解围而去。

    瓦岗军失败后归降大唐,李密归唐后,从前在信中对自己亲热过份的“老哥”李渊相待甚薄,只拜光禄卿的散官。不久,唐朝听说李密降于王世充的旧将纷纷离心,就派李密前往黎阳招降旧部。心怀怨望的李密行至洮阳,高祖李渊又派人召还他,疑惧之下,李密决定反唐。

    当时李密的心腹王伯当一直劝他不要反唐,但见李密意决,就横下心,说:“义士之立世,不以存亡易心。我一直受您厚恩,期待以xìng命相投。您不听我劝告,我肯定会和您一道起事,生死以之,但是恐怕结果也不会好啊。”

    隋唐之际,英雄辈出,男儿义气相应,很是感人。唐将史万宝、盛彦师早有准备,伏兵山谷,横击李密及王伯当等人,众人皆被杀。李密时年才三十七岁。

    李世绩听说李密被诛,上表请高祖容许他收葬故主,唐庭诏许。李世绩服重孝,与从前僚属旧臣将士隆重地把李密安葬于黎山之南,坟高七仞,以君礼葬之,朝野闻讯都赞叹他的忠义。

    不久,窦建德军擒斩弑隋炀帝的宇文化及,乘胜又大败李世绩,并以其父李盖为人质,令李世绩仍守黎阳。转年,李世绩趁机又归唐,有人劝窦建德杀掉李盖,可建德也是位磊落大夫,表示说“李世绩忠臣,各为其主”,派人送李盖归唐。

    李世绩后来的人生一帆风顺,先是协同太宗连平王世充、窦建德、刘黑闼、徐圆朗、辅公袥等人,功勋赫赫。

    其间,还有一个插曲可述。单雄信投王世充后,极受宠遇,也很卖命。太宗攻洛阳时,有一次与单雄信相遇,单雄信号为“飞将”,艺高胆大,援枪直刺太宗,好几次差点追及把这位秦王捅落马下。

    王世充投降后,太宗把与唐军苦战的十几名大将列入处决名单,李世绩泣请,以自己家财爵位换这位老哥们儿一命,由于先前差点儿被单雄信杀掉,太宗坚执不允。李世绩无奈,与单雄信诀于大狱。

    单雄信埋怨他说:“我固知汝不办事”。

    李世绩闻言大哭,用刀从腿上割下一块肉给单雄信吃掉,说“本来想随仁兄一起死,但谁来照顾你的家人呢。此肉随兄入地下,以表我拳拳真情。”

    单雄信死后,李世绩如家人般照顾他的妻子儿女,确是千古义气的典范。

    武德六年,又跟随赵郡王李孝恭和李靖讨伐辅公祏。入唐后,唐高祖李渊说李世绩是“纯臣”,赐他姓李。先封曹国公,后封英国公。

    在历史上,李世绩曾先后参与平定东.突厥、薛延陀、高句丽的战役,武德八年突厥进犯,李世绩奉命讨伐。贞观三年大破突厥,俘五万人而归。

    贞观十五年,拜李世绩为兵部尚书,还未赴京上任,薛延陀部又侵扰李思摩部。李世绩获唐廷委任为朔州行军总管,率轻骑三千追薛延陀于青山,大败敌师,斩名王一人,俘五万多人。

    贞观十八年,李世绩又跟从太宗伐高句丽,攻破辽东、白崖等数城。贞观二十年,又率军大破薛延陀部,平定碛北。

    高宗乾封元年,高句丽权臣盖苏文病死,其子男生继掌国事,另外两个儿子男建、男产发难,驱逐男生。男生奔唐朝,恳求大唐发兵相助。

    高宗任李世绩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率军征高句丽。乾封二年二月,李世绩大军渡辽水,攻拨高句丽重城新城。李世绩一路连捷,直抵平壤城南扎下大营,男建不断派兵迎战,皆大败而还。不久,城内人投降唐军为内应,大开城门,唐兵四面纵火,烧毁城门,男建窘急,自杀未死。平壤城最终被攻下,唐朝共获一百七十六城,六十九万七千户。至此高句丽国灭,分其地置九个都督府,四十一州,一百县,设安东都护府统管整个高句丽旧地。

    自隋文帝以来,屡伐高句丽,无一成功。隋炀帝三次伐辽,因此亡国。英明神武如太宗皇帝,御驾亲征,也因天寒少粮而无功罢兵。高宗继位,前后派兵部尚书任雅相、左武卫大将军苏定方、左骁卫大将军契必何力多次征讨,皆无功而返。直到李世绩老将出马,乘高句丽内乱,加之指挥有方,一举讨灭东边这个多年难拔的“钉子户”,想必隋、唐几位皇帝如果地下有知,肯定惭叹不已。

    李世绩回国后不久,因征伐劳累而病重,总章二年十二月戊申rì卒,年七十六。高宗亲为举哀,辍朝七rì,赠太尉,谥曰贞武,陪葬昭陵。

    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李世绩都享有崇高荣誉。在李世绩归唐之初,高祖就赐他姓李,称赞他是“纯臣”,并委以重任,施以丰厚的赏赐。

    太宗更是对他钟爱有加、称赞有加,称其:“参经纶而方面,南定维扬,北清大漠,威振殊俗,勋书册府。”并将他图形于凌烟阁二十四开国勋臣之列。

    李世绩有次突然重病,验方上说用胡须烧的灰可以治好,太宗亲自剪下自己的胡须给他和药。李世绩叩头出血,哭着谢恩。太宗说:“我这是为社稷打算,不用感谢。”贞观十七年,高宗还在东宫时,调任李世绩为太子詹事,追加特进的待遇,仍担任知政事。太宗又曾设宴,宴席上,太宗回头对李世绩说:“我想托付年幼的太子,考虑下来没有再比你合适的人选。你过去能不忘李密,如今怎么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李世绩擦着眼泪回话,把自己的手指咬出血来。不一会李世绩喝得大醉,太宗把御服盖在他身上。他就是这样地被委任信用。李世绩每次行军作战,用兵筹划,临敌应变,都能做得很确当。从贞观以来,李世绩奉令付伐突厥颉利可汗和薛延陀、高句丽等,都把他们打得大败而逃。太宗曾说:“李靖、李世绩二人,古代的名将韩信、白起、卫青、霍去病岂能比得上啊!”

    高宗对他更是恩宠,高宗举行泰山封禅大典,任他为封禅大使,途经他的故乡时,皇后武氏亲自去看望他寡居的姐姐,赐给衣物,还封为东平郡君。

    李世绩不慎坠马伤足,高宗亲自.慰问,并把御乘赐予他。永徽四年,高宗又命人为他画像,还亲自为他写序。高句丽平后,高宗祭祀宗庙,“以李世绩为亚献”。

    公元669年,李世绩病逝,“上闻之悲泣,葬rì,幸未央宫,登楼望车恸哭。起冢象yīn山、铁山、乌德鞬山,以旌其破突厥、薛延陀之功。”并令在光顺门为他举哀,七天不上朝。

    甚至在他死后近百年,也就是上元元年,唐肃宗还把他与李靖一起,誉为历史上十大名将之一,配享武成王庙。认为他和李靖所立下的功绩,只有汉朝的卫青和霍去病才能与其相媲美。

    李世绩自17岁参军,到76岁去世,在半个多世纪戎马生涯中,他南征北战,东伐西讨,一生经历大小战役无数,所在之处,都立下了赫赫战功,表现出杰出的军事家才干。

    早在瓦岗寨时,他从李密征战,就为瓦岗军立下了汗马功劳,归唐后,又屡从太宗征讨,平王世充,灭窦建德,伐刘黑闼,为大唐王朝的建立,立下了不朽功勋;后来在攻灭东.突厥,平定薛延陀等重大军事战役中,都做出了重大贡献,为大唐王朝的稳定、强大,立下了汗马功劳。为此,唐太宗曾多次称赞他,认为他“用师筹算,临敌应变,动合事机”。

    史称:“勣为将,有谋善断;与人议事,从善如流。战胜则归功于下,所得金帛,悉散之将士,故人思致死,所向克捷。临事选将,必訾相其状貌丰厚者遣之。或问其故,勣曰:‘薄命之人,不足与成功名。’”

    李世绩的成功,还得益于他杰出的政治才能。在翟让起义之初,“离狐徐世勣家于卫南,年十七,有勇略,说让曰:‘东郡于公与勣皆为乡里,人多相识,不宜侵掠。荥阳、梁郡,汴水所经,剽行舟,掠商旅,足以自资。’让然之,引众人入二郡界,掠公私船,资用丰给,附者益众,聚徒至万余人。”为后来的瓦岗义军发展壮大奠定了基础。

    李密上瓦岗寨以后,李世绩见李密才识皆过翟让,又与王伯当等人劝翟让让位于李密。617年夏,“河南、山东大水,饿殍满野,炀帝诏开黎阳仓赈之,吏不时给,死者rì数万人。徐世勣言于李密曰:‘天下大乱,本为饥馑。今更得黎阳仓,大事济矣。’密遣世勣帅麾下五千人自原武济河,会元宝藏、郝孝德、李文相及洹水贼帅张升、清河贼帅赵君德共袭破黎阳仓,据之,开仓恣民就食,浃旬间,得胜兵二十余万。武安、永安、义阳、弋阳、齐郡相继降密。窦建德、朱粲之徒亦遣使附密。”为瓦岗寨的发展壮大起到了至关重要作用。

    归唐后,他镇守并州凡十六年,令行禁止,四夷宾服,号为称职。太宗深有感触地说:“隋炀帝劳百姓,筑长城以备突厥,卒无所益。朕唯置李世绩于晋阳而边尘不惊,其为长城,岂不壮哉!”

    作为一代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李世绩一个重要特点,就是知人善用,举贤荐能。正是他善于用人,所以,他率军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李世绩的知人善用不仅表现在他的军事生涯中,还表现在平时对人才的发现、关心、照顾、提携、推荐、任用上。

    早在瓦岗寨起义之始,他发现魏征、高季辅、杜正伦等是才俊之士,便与这些人物深交:“即加礼敬,引入卧内,谈谑忘倦。”

    后来,李世绩位居高位,凡经他引荐的,后多位至通显,当时人称其有“知人之鉴”。譬如在他镇守并州时,李世绩发现张文瓘是一个人才,便安排他在并州任职,并称赞他为“今之管、萧”。

    李世绩的知人善用还表现在一些不经意的小事上,注意帮助人才克服自己的不足之处,引导人才发挥自己的长处。譬如,在镇守并州时,一次李世绩入朝,张文瓘等三人为他饯行,李世绩分别赠给那二个人佩刀与玉带,而对张文瓘却一无所赠。

    张文瓘不解其意,李世绩解释说:“子无为嫌。若某,冗豫少决,故赠以刀,yù其果于断;某放诞少检,故赠以带,俾其守约束。若子才,无施不可,焉用赠?”遂极力引荐,乃至高宗朝张文瓘位至宰相。

    李世绩善于用兵,史称他“临敌应变,动合时机”。他与人一起筹划时,凡有可取者,立即采纳;告捷之时,归功于下。因此部下都乐于效力,所向克捷。后世论唐代名将,必称“英、卫”。

    《旧唐书》称:“近代称为名将者,英、卫二公,诚烟阁之最。英公振彭、黥之迹,自拔草莽,常能以义藩身,与物无忤,遂得功名始终。贤哉,垂命之诫!敬业不蹈贻谋,至于覆族,悲夫!卫公将家子,绰有渭阳之风。临戎出师,凛然威断。位重能避,功成益谦。铭之鼎钟,何惭耿、邓。美哉!”赞曰:“功以懋赏,震主则危。辞禄避位,除猜破疑。功定华夷,志怀忠义。白首平戎,贤哉英、卫。”

    《新唐书》称:“唐兴,其名将曰英、卫,皆擢罪亡之余,遂能依乘风云,勒功帝籍。盖君臣之际,固有以感之,独推期运,非也。若靖阖门称疾,畏远权逼,功大而主不疑,虽古哲人,何以尚兹?勣之节,见于黎阳,故太宗勤勤于托孤,诚有为也。至以老臣辅少主,会房帷易夺,天子畏大臣,依违不专,委诚取决,惟议是听。勣乃私己畏祸,从而导之,武氏奋而唐之宗属几歼焉。及其孙,因民不忍,举兵覆宗,至掘冢而暴其骨。呜呼,不几一言而丧邦乎?惜其不通学术,昧夫临大节不可夺之谊,反与许、李同科,可不戒哉!世言靖jīng风角、鸟占、云祲、孤虚之术,为善用兵。是不然,特以临机果,料敌明,根于忠智而已。俗人傅著怪诡禨祥,皆不足信。故列靖所设施如此。”

    在历史上,李世绩是个可以和大唐战神李靖相媲美的绝世统帅,军事天才,可是如今因为历史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杜睿横空出世,这才让李世绩身上的光彩暗淡了许多。

    不过如今李靖辞世,杜睿被贬,朝中那些贞观朝的老将已经大多老迈,不堪驱驰,唯独李世绩能当大任,李承乾现在也就只能来求李世绩,让他拿个办法,以解眼前的危局了。

    见李承乾道明来意,李世绩还是满脸的平淡,道:“圣上!老臣老迈,且已经生病了很长时间了,对朝中的事也不大清楚,又怎能拿主意?”

    李承乾忙说道:“爱卿受先皇托孤之重,如今西域局势危如累卵,难道爱情当真就不管了?这可是事关江山社稷的大事,西域对我大唐至关重要,若是让给了大食人,对我朝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李世绩见李承乾苦求,心中也是一阵无奈,真可谓早知今rì,何必当初:“圣上!早先宋国公和褚大人都曾劝阻圣上,圣上~~~~~~~~”

    李承乾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解决眼下的危局才是最关键的:“先前都是朕的不是,事到如今,爱卿还应以国事为重啊!”

    李世绩见李承乾身为皇帝,居然向他致歉,忙道:“圣上严重了!”

    可是眼下这个局面,李世绩又能有什么办法,他已经多年不领军了,况且对西域和大食的情况有不甚了解,便是他亲自挂帅,也是无能为力。

    李承乾见李世绩不说话,心中更是失望,道:“难道爱卿不愿为国出力!”

    李世绩忙道:“为国效命,乃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只是这危局,老臣实在是解不了!”

    李承乾闻言,大失所望,道:“难道就当真让大食人欺凌我天朝不成!”

    李世绩沉吟了一阵,才道:“不是还有宋国公吗?”

    李承乾闻言一愣,吞吞吐吐的说:“可是~~~~~~可是~~~~~~~”

    李世绩见李承乾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犹豫,心中也有些不满,杜睿这么多年以来,为国效力,不辞牢固,其功之大,远迈古今,可是杜睿的忠诚,却让李承乾生起了猜疑,这着实让李世绩心寒。

    “圣上!臣老了,又体弱多病,怕是不能为圣上分忧了,此次西征之战,关乎国运,圣上若是有心,便还请相询宋国公。”

    李承乾为难道:“杜睿如今不过而立之年,便已位极人臣,以后他做的大事还有许多,将来以何封,请爱卿教朕。”

    李承乾的这个担心和当年的太宗一样,论爵位杜睿已经是国公了,论封邑,三万户的封邑,怕是纵观历史也不多见,论职务,在朝中除了尚书令之外,貌似没有可以奖赏给杜睿的了,这次要是再次启用杜睿,而杜睿接了西域之危,怕是也没什么可赏赐的了,那么以后怎么办?总不能将整个天下都封给杜睿吧。

    李世绩叹道:“圣上,宋国公心如止水,若不是因圣上的缘故,怕是都不愿入朝为官,圣上又何必相疑!”

    李承乾听了也默然,当初杜睿确实无心于功名,只想着逍遥一世,都是因为他那摇摇yù坠的储位,这才身涉朝堂,cāo劳了二十载。

    李世绩又说道:“圣上虽与宋国公相从rì久,其实圣上还不了解宋国公的为人,他对金钱官位视若粪土,可以说他这朝中百官中xìng格最疏散的人,只不过深受先帝与圣上大恩,他想为华夏苍生做一些事情,使大唐变得强大富裕起来,使天下黎民百姓有一个好rì子过,其实宋国公并不是要圣上给他多高的官职,而是圣上对他的信任,让他安心地为大唐做事啊。”

    听了李世绩的话,李世绩这时也恍然大悟,仔细的回想一下,才猛然惊醒,杜睿当真是个贪婪权位的人吗?

    若杜睿是一个贪恋权位的人,怕是尚书令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若杜睿贪恋权位,如何会突然告假,要去倭州探望亲妹,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把权位放在眼里,自己又何必相疑。

    一想明白这些,李承乾不禁又回忆起来当年杜睿的好处,可以说,要是没有杜睿的话,这个皇帝的位子根本就不可能属于他,当初太宗皇帝何尝不是一种妥协,用对杜睿妥协,保住他的太子之位,换取杜睿对大唐的忠心,杜睿那般效忠与他,他却猜忌杜睿,李承乾不禁心生愧疚之感。

    “可是事已至此,真怕他心中还有愤懑,不肯来长安吧!”

    李承乾也知道和一次他将杜睿伤的很深,恐怕再想请杜睿出山,没那么简单,可是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有怪得了谁?

    李世绩道:“圣上但请宽心,宋国公一向公忠体国,便是心中不愿,可为了那十多万大唐将士,为了大唐的西域,他定然会奉召的!”

    李承乾闻言,顿时一阵兴奋,如果杜睿肯出山的话,那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了,他虽然忌惮杜睿的能力,可是当真遇到事情的时候,还是一样会止不住从心底里对杜睿生出一种盲目的信任来。

    “爱卿!当真会如此!”

    李世绩没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李承乾忙高声道:“好!好!爱卿!今rì便请爱卿代朕草拟一份诏书,命杜睿为征西大总管,提调全国兵马,前往西域,救援苏定方!”

    李世绩也没有退让,挥笔而就,李承乾接过看了一遍,很是满意,可是接下来问题又来了,谁去颁布这道旨意呢?

    如果派一个内监去的话,身份不够,本来就没把握能将杜睿请出山,要是在这上面再恼了杜睿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李承乾可没想到,当了皇帝之后,自己还会有这么窘迫的一天,可是自己挖坑自己填,当初要不是他忌惮杜睿的能力,将人家赶出了朝堂的话,何至于有今天。

    现在用着人家的时候了,却又不得不去请,李承乾都觉得自己现在有点“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chūn”的感觉了。

    李世绩见李承乾满眼求助的看着自己,咳嗽了一声道:“圣上!老臣觉得太子殿下如今已然长成,也改到了为朝廷效力的时候了!”

    太子李弘!

    李承乾顿时眼睛一亮,说起来,李弘如今也已经八岁的年纪了,他当初还不是在这个年纪就跟随长孙皇后登上长安城头,鼓舞大唐将士的士气,为了稳住罗艺,还亲赴幽州,做了两个月的人质。

    李承乾沉吟了一阵,道:“如此也好,就让太子去走一遭,也算是历练一番了!只不过~~~~~~~”

    李承乾还是有些不放心,李弘的身份是够了,可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小毛孩子,能有什么本事,当年他被软禁在罗艺军中的时候,还不是一样惶惶不可终rì,如今虽然不似当初那样凶险,可要说动杜睿,可是要副好口才的,杜睿身为天下第一聪明人,李弘当真能办成事。

    李世绩见状,心中一声长叹,道:“圣上!老臣当年与先莱国公也是挚友,老友过世多年,老臣居然一直未去其坟前祭拜,说来也是惭愧,便趁着这次机会走一遭吧!说来也是可叹,想先莱国公当年为大唐定鼎天下,多立功勋,如今却连个继承其爵位的人都没有!真是天意弄人啊!”

    杜如晦死后,本来爵位是由杜构继承的,只可惜杜构身陷李恪谋反一案,被发配到了黔中,杜荷也因晋王李治谋反案被软禁在了公主府内,本来这个爵位也可以由杜睿继承,只是杜睿的宋国公可是一等公爵,比杜如晦的莱国公还高出一等。

    李承乾闻言,登时会意,道:“老爱卿此次前往杜陵,便代朕传旨,着令杜睿十八子杜学良继承莱国公的爵位!”

    李世绩闻言一笑,躬身应道:“皇上圣明!”

    杜学良乃是武媚娘的所生,大唐皇后武京娘的亲外甥,自然有资格继承这个爵位,李承乾此举不单单拉拢了杜睿,还卖给了武京娘一个好,何乐而不为。

    李承乾见状,道:“老爱卿,西域事紧,还望老爱卿不辞劳苦,明rì便出发前往杜陵可好!”

    李世绩自然也知道救兵如救火的道理,如今西域的局势已经危如累卵,不知道苏定方那边还能不能坚持的住,一旦出了问题的话,那可就是天大的麻烦。

    “老臣遵旨!定不负圣上重托!”

第二十一章

    就在两个月前,大唐征西军的军营之内,苏定方所面临的局势,相比于钵息德城被围的困境,也是毫不轻松,对面的六十万大食军队就好像乌云一般压在了他的心头。

    直到此刻,苏定方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上了大食人的当,什么大食国内频发内乱,什么拜占庭与突厥相互勾结,共谋叙利亚,全都是假的,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根本就没有离开,一切都只是大食人的诡计,为的就是引唐军上钩。

    葱岭唐军是翻越了,可是对面的这六十万大军,确实唐军难以逾越的一道障碍,若是论两军之jīng锐,大食军队或许不如唐军,却也相差无几,能够纵横天下几十年,大食军队也有许多足以称道的地方,若是两军人数相等,即使是在异域作战,苏定方也不会怕了大食人,可是现在两军数量相差实在是太悬殊了。

    苏定方还知道,眼前这六十万大食军队还不是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可以动用的全部,如果不是吐蕃的杜鲲鹏和天竺的王玄策出兵牵制的话,堵在他面前的大食军队只怕还要更多。

    整整十天的光景,双方就这么对峙着,在此期间,钵息德城派来了两拨请求救援的信使,不过随着对峙进行下去,信使没有了。

    苏定方可以想到,定然是苏麟他们看出了大食人的诡计,放弃了请求救援,准备死守钵息德城了。

    苏定方如今已经年过五旬,膝下就苏麟这么一个独子,将苏麟丢在钵息德城这么一个群狼环伺的地方,他岂能不着急。

    可是苏定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他不能动,只要一动,就会钻进大食军队提前布好的口袋阵里,那样的话不单单会葬送大唐十数万jīng锐之师,更会将大唐西域的局面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钵息德城被围,苏定方着急,可是还有比苏定方更着急的人在,那就是李义府了,不过他所担心的可不是钵息德城内大唐将士们的安危,他担心的只是如果钵息德城被大食人攻陷,苏定方这边又进军不利的话,到时候,他的功劳可就全没有了,更要命的是,他身为征西军的监军,要是战败了的话,他可是也要承担很大责任的。

    “苏将军!你在此迁延时rì,一月之间寸步未进,到底是何道理!难道你不知道,钵息德城那边,战事艰难,旦夕之间,城池就要失陷吗?”

    实在忍耐不下去的李义府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跑来找苏定方的麻烦了,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苏定方突然感到了一阵好笑。

    苏定方冷笑一声,反问道:“李大人!难道你不知道就在我军的面前,六十万大食军队,已经布置好了陷阱,就等着我们往里面跳!”

    苏定方一开口,邱志磊等将官也都是对着李义府怒目而视,这些天他们也都想要进兵,去解救钵息德城,可是苏定方一直压着,他们也都知道现在苏定方的心里岂能不着急,被围在钵息德城的可是他唯一的儿子,还有那五千飞虎军,这么多年也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要是以前,李义府涉于苏定方的威势,说不定也就退让了,可是这次却不行,从上一次钵息德城传来消息,到现在已经半个月过去了,钵息德城那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万一失陷了的话,到时候损失最大的可是他。

    “苏将军!本官再提醒你一次,这西征大军虽然指挥权在你,可是本官也有监管的权利,若是你一味的畏敌不前的话,本官定要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李义府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钵息德城可是他讨要来的,当年大唐被昭武九姓背叛,太宗皇dì dū深以为恨,如今被他报了这等大仇,这是何等的功绩,一旦钵息德城没了,功劳没有了不说,说不定还会被严厉的惩处,他好不容易才爬到了现在这个位子上,可不想再糊里糊涂的丢了。

    “苏将军!本官再提醒你一句,那钵息德城的守将可是令郎,大唐律里对那些无诏丢城失地之人,如何惩处,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苏定方闻言,顿时怒火冲天,可是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李义府到李承乾面前参奏他一本,苏定方不在乎,用自己的功名,甚至是xìng命,换取这十多万大唐将士,免于身陷险地,他再说不惜。

    可是,苏麟~~~~~~~

    苏麟可是他的独子啊!

    这个时代的人最注重的便是家族的传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如今已经五旬有余,若是苏麟当真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他死后如何面对苏氏一门的列祖列宗。

    “大帅!”

    就在苏定方左右为难之际,邱志磊站了出来,他是这支飞虎军最早的一批人,当年杜睿协助李承乾练兵的时候,他便为掌军校尉,到如今,已经将近二十载了,此人虽然武艺并不出众,谋略又远逊同僚,可是却有一点,深得杜睿的倚重,那就是他的沉稳。

    “如今的局势,我军进也难,退也难,既然如此,不如~~~~~~~~誓死一搏!”

    苏定方闻言,顿时又沉默了,他知道邱志磊说得很对,唐军现在确实是进也难,退也难,前进,去解救钵息德城,就要面临大食国六十万大军,退回葱岭以东的话,只怕解决更加不妙,葱岭之上,道路艰难,唐军后撤的速度定然不会很快,到时候只要大食军队追击的话,唐军就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而留在此地,和大食军队对峙,显然也是既不明智的选择,到时候单单是后勤补给,就会让唐军疲于奔命,而静候援军,苏定方也不指望了,他知道李承乾已经派不出援军给他了,这一次西征,李承乾甚至连拱卫长安的禁军都调拨了大半。

    这些年大唐开疆拓土的速度太快了,那些新得的土地,还没有完全消化掉,必须要派驻重兵守御,弹压各地叛乱,四处都是捉襟见肘。

    “如今看来,也只有进取一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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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苏定方这边决定进军的同时,钵息德城这边依然还在鏖战之中,在一片凄凉的号角声里,大食人终于撤退了,这是这一天的最后一次进攻。

    苏麟虽然明知道今天的守城会守的很辛苦,但都没有想到是这样的辛苦,这一rì大食人又开始驱赶那些仆从军攻城,也不知道那些部落的酋长是怎么想的,居然就为了些许金钱,就驱赶着自己部落的青壮前来送死。

    在中亚这个地方,小部族多如牛毛,一个部族就是一支武装力量,根本就没有兵与民之分,大体上男丁年满15岁就要从军作战。

    作战之时,由各部落首领带领,每个战士配给马或者骆驼一匹,坐骑死了的话,还要赔偿,其余的铠甲,兵器都要自己准备,作战之时有了缴获,除了要上缴给部落首领一半之外,剩下的全归个人,因此这些仆从军才如此不要命的血战。

    他们这些人虽然孤陋寡闻,但是赫赫有名的大唐还是听说过的,至少见过那些从大唐而来的商人,那美丽的丝绸衣服,jīng美的瓷器,还有那大把大把的金银,都在引诱着他们舍生忘死的和唐军血战了这么多天。

    大食军队这两天的攻击并不顺利,虽然根本就没有将城池攻下了的打算,但是消耗城内唐军的力量,却是哈马德份内之事,只不过这两天唐军也学的聪明了,几次都在他们攻城的时候,突然将城门打开,而后几股小部队冲杀出来,将他们杀得人仰马翻。

    飞虎军被用来守城,就好像老虎被绑住了四肢,根本难以发挥他们最大的能量,不过要是野战的话,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了,论打.野.战,天下间,还当真没有飞虎军的对手,即便是纵横欧亚非的阿拉伯铁骑也一样不是对手。

    如果不是大食军队人数上占着绝对的优势,说不定苏麟和秦束还能趁势将这些大食军彻底杀退,只可惜,哈马德用兵就是一个稳,说白了就是听话,易布拉西?默罕默德让他攻而不攻,杀而不破,他就忠实的执行了命令,前面虽然打得热闹,可是军营却是防御的和铁通一般,人数上不占优势的飞虎军,一时间也难以攻陷,只能退回城内。

    然而唐军这几次反突袭所造成的损失,使哈马德异常愤怒,他也是带兵多年的名将了,无论是和拜占庭人作战,还是同突厥人厮杀,抑或是镇压什叶派的起义,他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唐军的几次反突袭给大食军队造成的损失,居然是前面大半个月损失的总和,二十万大食军队已经战死了六万多人,更不用说那些仆从军了。

    吃了亏的哈马德对唐军的评价不禁又高了几分,他甚至生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打算招降城内的唐军,只不过苏麟根本就没理会他的“好意”,一阵乱箭,便将哈马德派去的十几个劝降使者shè成了刺猬。

    恼羞成怒的哈马德不禁暴跳如雷,紧接着又发动了猛攻,只不过这一次他学聪明了,不再派大食的军队上阵,而是对那些部落的首领许以重利,用那些仆从军来消耗唐军的实力,为了防止唐军再度上演反突袭的好戏,他还命人从四个城门同时起进攻,让唐军无暇分身,出城接战。

    此刻太阳虽然落下了山,可天空里的热气并没有消解,西边天空的晚霞如火如荼,更如同一滩滩凄厉的血,这血光也将钵息德城整个笼罩起来,城头上,城头下到处是士兵的死尸,在这血光里让钵息德城更充满一种死亡的味道。

    听着士兵传来的报告,苏麟不由的皱起眉头,今天这一战,死亡有两千士兵,重伤不能再上前线的就是几百人,这还不算轻伤,如今城中还能再战的兵士已经不到三万人了,两万多飞虎军将士将xìng命丢在了这个地方,如果再这样下去,苏麟也不知道这钵息德城还能再坚守几天。

    唐军的损失惨重,大食军队的损失更甚,正规军战死了六万多人,是唐军的三倍,至于那些仆从军,死的就更多了,少说也有将近十万人了,苏麟根本就不用派人去统计,只要往城外看一眼就知道,那尸山血海,恍若人间地狱一般。

    次rì,哈马德继续起攻击,据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那边传来的消息,葱岭那边的唐军已经有了异动,似乎是等待了这么多天之后,终于耐不住xìng子了,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传来的消息还顺便通知了哈马德,钵息德城诱敌的使命已经结束,是到了攻取这座城的时候了。

    这让哈马德也很是兴奋,因此这一rì的攻击,他不单单驱赶着仆从军送命,还用上了大食的正规军,他知道他这边攻得越猛,另一边唐军的出兵速度就会越来,距离完成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战略目标,就更近了一步。

    这一天的进攻,再一次给唐军再次造成很大伤亡,钵息德城依然巍然屹立,哈马德虽然用上了看家本领,可是钵息德城还是没有拿下,哈马德气愤之下,将几个进攻之时,畏缩不前的仆从军部落首领砍了脑袋。

    哈马德的铁血手段,起到了不错的效果,那些明显是在应付差事,顺便赚取酬金的部族,这些也不敢在打马虎眼了,那些部族的首领纷纷表示,一切唯哈马德之命是从。

    哈马德在震慑了那些仆从军之后,也稍稍冷静了下来,之前那么多天的进攻不过是在演戏,目的不是夺城,可是现在任务变了,虚攻变成了实攻,自然就不能一味的蛮干了。

    哈马德也称得上是大食国的一员名将,最是心细如发,经过这些天的进攻,他也已经看出来了,钵息德城四门防守的兵力主要集中在西门和北门,南门次之,东门人数最少。

    事实也因为东门的地势,背靠着大河,不利于进攻,那条不知名的大河虽然不甚深,可是却宽达数十丈,要想从这里进攻,就要时时刻刻面临着被唐军半渡而击的危险,不过唐军在东门的防御力量低,倒也给了哈马德机会。

    于是哈马德连夜命善水士兵准备木材,又将更多士兵埋伏于钵息德城的不远处,早上在其他三门起猛攻时,众士兵齐集河边,不多时便架桥十座,于是埋伏起来的大军突然杀出,此举立即凑效。

    相比于其他三门,东门所防守的唐军明显要少些,同时因为其他三门士兵的损失颇重,继续又抽调了许多士兵前去支援,这时候再将其他三门士兵调回,那么会立即影响士气。

    只是两个时辰的强攻,东门的城楼之上,就只剩下瘳瘳的数千人,当哈马德催动大军,发动第四次进攻时,这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也是这一天天气正热的时候,因为人少,而且没有得到轮流休息,东门上的飞虎军将士纵然再怎么经如意,也不禁感到了疲劳。

    相对于唐军,大食的士兵则充分的的到了轮换休息,此消彼长之下,顿时让许多大食人攻上了城头。

    此刻在东门负责守卫的将领名唤苏节,原本是苏麟的亲兵统领,在之前守卫东门的校尉战死之后,他便被苏麟临时指派,负责东门的防御。

    城头上还在战斗的飞虎军将士已经很少了,但他们在苏节的鼓舞之下,表现出最顽强的一面,有的士兵已经受了重伤,可他还是抱着了攻上城头的大食兵,一起向城头下跳去,同归于尽。

    还有的身受重伤,不能动弹,却还死死抱着大食兵的大腿,给袍泽创造杀敌的机会,飞虎军的顽强,最终还是将人数是他们几倍的大食军打了下去。

    “大唐万胜!”

    看到大食军队又一次狼狈退去,城头上的唐军将士纷纷振臂高呼,尽管他们的衣甲残破,兵器上也满是断齿,但是在这一刻,他们却显得气势逼人。

    大食人是他们的十几倍又怎样,他们这边伤亡惨重又怎样,在这一刻,他们的脑海当中都回忆起了当初杜睿对他们说过的一句话:“只要是你们踩在脚下的地方,就是大唐的国土,就值得你们用鲜血和生命去捍卫。”

    哈马德看到麾下的将士士气开始低落,虽然心中万般的不情愿,也只能主动撤退,以待来rì再攻了。

    当苏麟和秦束杀退了其他三门的敌军,赶到东门的时侯,都被东门上惨烈的景象惊呆了,东门经过这一天的进攻,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人,有两千多飞虎军战士战死在了这个地方,即便是那些还活着的飞虎军将士,其中就没有一个是完好无缺的,都带着轻重不等的伤势,负责东门首位的苏节更是血染战袍,靠在城墙上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了。

    苏节看到苏麟来了,想要站直了行礼,却被苏麟一把按着坐到了地上。

    “好好歇息!”

    苏节感动的点了点头,咧开嘴,想要笑一下,却牵动了脸颊上的伤口,顿时一皱眉,道:“少爷!小的幸不辱命,这东门总算是守住了!”

    苏节原本就是苏定方府上的家生奴仆,苏麟成亲之后,便跟着苏麟,每逢征战都担任苏麟的亲兵统领,因此也不似旁人那样称呼苏麟将军,而是称苏麟为少爷。

    苏麟忙道:“苏节!你做的很好,现在听我的命令,好好歇息,还有更大的阵仗在等着我们呢!”

    苏麟吩咐人将战死的袍泽弟兄的尸体都焚化了,将骨灰收敛好,登记造册,尽管不知道这些战死的将士将来还能不能有机会进入大唐的忠烈祠,不过这些该做的,苏麟却是一点儿都不肯马虎。

    做完了这些事,苏麟便将秦束拉到了一旁,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在这么死守下去的话,我们全都要被困死在这里,你看到没有,今天大食人的进攻更猛了,摆明了是来夺城的!”

    夺城!

    秦束一惊,前些rì子,大食人攻得虽然猛,可谁都看出来,他们是在演戏,是演给苏定方看的,今rì居然是当真要攻陷钵息德城,这着实让秦束吃了一惊。

    “延辉!你是说大食人要攻下钵息德城,不用这个诱饵了!?”

    苏麟艰难的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大食人这次是来真的了!”

    秦束忙道:“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应对!”

    秦束是一员猛将,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遇到事情的时候,他总是习惯将旁人当成主心骨,他自己只要负责杀敌就好了。

    苏麟道:“我料想,定然是我父帅那边有动作了,大食人既然在这里设下了诱饵,想来我父帅那边也定然布置好了圈套!”

    秦束惊道:“难道大食人是想要把我二十万西征大军全歼在这里!”

    苏麟叹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秦束!我现在想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秦束闻言,忙道:“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言就是!”

    苏麟看着秦束,好半天才道:“我要让你带人突围出去!”

    突围!

    秦束又是一惊,道:“延辉!你是说突围,放弃钵息德城!?”

    苏麟摇了摇头,道:“不!钵息德城不能放弃,放弃了钵息德城,我大唐在葱岭以西就没有了立足点,rì后如何报仇雪恨,我的意思是,你带人突围出去,这钵息德城,我一个人来守!”

    秦束闻言,顿时满口的不答应:“不成!不成!延辉!你是正先锋,即便是突围,也应当你带人突围,我来守城!在说了,若是我带人走了,你还怎么守城!”

    苏麟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让你带人突围出去,这钵息德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守的住了,万一城池失陷的话,飞虎军可就全都葬送在这里了,秦束!飞虎军可是兄长一手打造出来的,是兄长的心血,绝对不能全都失陷在这里,你带人突围出去,找到我父帅,不管怎样,也要为飞虎军留下些种子!”

    秦束闻言,彻底的愣住了,看着苏麟,好半天才道:“延辉!若是我走了,你可怎么办才好!?”

    苏麟转过身,道:“这就不用你管了,大食人想要攻陷钵息德城,还没那么容易!秦束!我有预感,这一次只怕是兄长又要出山了!大唐在大食的身上吃了这么大的亏,兄长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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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天还是一个艳阳天,哈马德再次发起了进攻,进攻刚一开始,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唐军的防御力量似乎弱了不少,这让他大喜过望,立刻催动兵士猛攻,可是从早打到晚,大食人依然没有攻入城中,又损失了近万人,当然唐军的损失也是一样大,城头上下到处都是血迹和死尸以及断肢。

    近一个月的进攻,大食军计有将近八万的jīng锐士兵折于此城,唐军的损失也很大,飞虎军所剩不足一半,无数亲密的战友战死,双方已经是不死不休的的步。

    转天,又是猛攻了一天,虽然大食兵几次登上了城头,可都被顽强的飞虎军将士给打了下来,双方又是各有死伤。

    只不过大食这边有充足的补充兵到来,那些小部族的首领有的是愿意那自己部族青壮,来换取金钱的,哈马德完全不用为兵源担心,而大唐这边,则是死一个就少一个,哈马德相信,自己就是用人的xìng命来堆,也能将这座城堆下来。

    可是当哈马德下令退兵的同时,突然钵息德城的城门洞开,还没等哈马德反应过来,一队唐军便呐喊着,像旋风一样杀到了他的面前。

    又是反突袭!?

    哈马德脑中盘算着,已经在亲卫队的保护下退到了一旁,那队唐军似乎也并不打算和哈马德纠缠,撇下他,对着大食军队就是一通猛杀,措手不及之下,大食军队顿时死伤惨重。

    紧接着方向一变,朝着东北方向冲了过去,大食人被唐军这么一通猛冲,根本没办法组织起防御,只能眼看着唐军从自己的身边冲了过去,顺便还带走了自己的小命。

    “快!快!拦住他们!”

    哈马德猛然大叫了起来,但是他的声音在这乱军之中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大食和那些仆从军的兵将只顾着躲避,谁有那个胆子上前阻拦。

    哈马德气的暴跳如雷,抽出弯刀,居然带着自己的亲兵卫队就冲了上去,想要追上那股唐军,他已经看出来了,对方根本就不是什么反突袭,而是要突围,突围出去。

    只可惜现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追击也只能是徒劳。

    苏麟在城头看着,暗道:“秦束!飞虎军还能不能重建,就看你的了!”

    原来这两rì钵息德城的防御力量之所以有所减弱,都是因为苏麟的命令,那rì确定好了让秦束突围之后,他便聚集了五千伤势较轻的将士,让他们结结实实的休息了两天的时间,养jīng蓄锐,果然一举突围成功,只不过,此刻的苏麟还不知道,在离此不到百里的地方,大唐正在接受着一场史无前例的惨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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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政军大败的消息已经传回到了长安,李承乾在李世绩的提点之下,派了太子李弘,在李世绩的陪同之下前往杜陵宣召,说是宣召,事实上是请杜睿出山,解救西域之难。

    李承乾虽然刻意的压制了西征大军惨败的消息,可是这个天下,根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国人最喜欢的就是凑在一起扯闲天,天南海北,无所不谈,保不准就是那个得到了这个消息的人,在扯淡的时候,一时嘴上没上锁,结果就喷了出来,总之这件事被越传越大,一开始人们还不相信,毕竟大唐这么多年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什么时候吃过败仗,不过耐不住三人成虎,总之这件事在李世绩一行人紧赶慢赶,往杜陵进发的时候,已经渐渐的被渲染开来,等到李世绩等人到了杜陵的时候,已经有人在传扬,西征大军全军覆灭的消息了。

    纵然是再怎么不相信的人,在得知李承乾居然派总参谋部尚书李世绩护送太子李弘到达杜陵的消息之后,也不由得信了,如果不是当真发生了西征军惨败的事,李承乾为何要派太子来杜陵。

    只要有脑子的人,稍稍想一想,就能猜透其中的奥妙,说白了,还不是前方战事吃紧,来求杜睿出山相助的。

    当初杜睿去职还乡,天下人都在为杜睿抱不平,不提杜睿变法利国利民,让老百姓们得到了切实的好处,单单是杜睿这十几年来的战绩,就已经让杜睿的形象在百姓们的心中,成了守护神一样的角sè,守护神居然都会被罢黜,人们不满的情绪,也就可以理解了。

    杜睿在得知李世绩和李弘居然到了杜陵的消息之后,也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同时那些流言也传进了他的耳中,西征大军惨败。

    杜睿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惊,他虽然猜到了大唐此次西征肯定得不到预想的效果,可是毕竟这次统军的乃是苏定方,这可是大唐名将,历史上高宗一朝功勋最为显赫的宿将,而且派去的还都是大唐最为jīng锐的部队,这样的阵容,居然都能落得一个惨败的下场,杜睿一开始也想不通。

    不过很快,杜睿就相信了,苏定方虽然是一员能力超群的统帅,可是这个人却有两个最为致命的缺点,其一就是用兵喜欢弄险,还有一个就是,一旦遇到危机的情况,就要犯举棋不定的毛病,往往贻误战机。

    当初杜睿跟随李靖北征突厥人的时候,就是因为苏定方瞻前顾后,才让颉利给逃了,要不然的话,定襄一战,就能要了颉利的xìng命,哪里还用得着后面的突袭yīn山。

    “睿郎!西征军大败,这~~~~~这消息可是真的!?”

    汝南公主和安康公主两人结伴到了杜睿的书房,安康公主一进门就忍不住问道。

    杜睿叹息了一声,道:“我也没得到确切的消息,究竟情形如何,也说不大准!”

    汝南公主忧心道:“如今四处都在传扬西征大军惨败,甚至还有人说全军覆灭,也不知道究竟如何了!”

    杜睿道:“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汝南公主又道:“苏麟和秦束二人皆在军中效力,可别出了什么岔子,否则芙儿和卓儿可如何是好!”

    杜睿又是一阵叹息,两人如今都在军中,他便是想帮忙也出不上力,只能图呼奈何,心情不禁更加郁闷。

    苏麟和秦束二人不单单是他的妹婿,更是他的生死弟兄,基本上杜睿参加的每一场大战,都有他们两个的身影,如今两人生死未卜,杜睿岂能不担心。

    安康公主见杜睿不说话,急道:“睿郎!听人说,李世绩李大人和弘儿已经到了杜陵,定然是皇兄要请你出山相助,你看~~~~~~~”

    杜睿听了,问道:“依着涑儿的意思,如今我该如何料理!?”

    汝南公主忙道:“睿郎!难道你还没个主意!?”

    汝南公主原本以为杜睿最多会发一通牢sāo,而后便会立刻应命,出征西域,她和杜睿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对杜睿最了解不过了,她很清楚杜睿心中最在乎的,就是大唐的江山社稷,可是她没想到的是,杜睿居然会有此一问。

    杜睿微微一笑,道:“我又有什么主意!如今我不过是个山野闲人罢了,朝中的事,自有圣上和那些大臣主持,我又何必劳神费力!且又讨不得好去!”

    安康公主闻言,凑上来,拉着杜睿的手,道:“睿郎!难不成你还在埋怨皇兄!?你就帮一下皇兄吧,当rì都是他一时昏了头,才犯下大错,让你寒了心,可不看僧面,看佛面,便看在我父皇的面上,帮帮他吧!难道你当真忍心看着那些大食胡人将中原的锦绣江山糟蹋了,让黎民百姓饱受战乱之苦!?”

    杜睿听到这句话,终于说到他心中最柔软处,他终究最在乎的还是这个炎黄子孙的天下,李承乾当rì虽然负了他,可总归两人的关系非是君臣这间那种简单的关系,两个人之间更有一种亦师亦友的关系,如今眼看着李承乾为难,杜睿也是不忍心。

    沉吟了片刻,道:“那好吧,如果李大人和太子当真是来寻我的,我也只有答应下来了。”

    安康公主和汝南公主听到后,对视了一眼,都高兴的笑了,敢情他们把杜睿当作无所不能了,只要杜睿一去西域,那么弹笑间,大食人就会灰飞烟灭一样。

    当天,李世绩和李弘就到了杜睿的府上,李世绩代李弘宣读了圣旨,原本李世绩也认为,杜睿不会那么痛快的奉召,定然需要他一番说辞,才能将杜睿请出山,可是让他意外的是,杜睿居然连一丝犹豫和不愿都没有,恭恭敬敬的接过了圣旨。

    这下李世绩反倒有些不大适应了:“杜大人!可有何要求!”

    杜睿将圣旨交给了一旁的杜平原,道:“为国效力,又何来什么条件!李大人!在下潜居于此,对前线之事,知之不多,不知如今西域的局势如何了!?”

    李世绩长叹一声,道:“杜大人!局势甚为糜烂,苏定方引大军在葱岭一战,便折损过半,邱志磊负责断后,业已战死,秦束将军也不知所踪,生死未卜啊!”

    秦束生死未卜!

    杜睿闻言,心头顿时一阵狂跳,上前一步,攥住了李世绩的胳膊,急道:“秦束!秦束怎的了!?”

    李世绩知道秦束是杜睿的妹婿,两人又一向交好,忙道:“秦将军自钵息德城突围而出,刚到葱岭,便遇上了大战,秦将军不顾自家人困马乏,将突围而出的五千飞虎军交割给了苏定方,便和邱志磊将军一同断后,也不知究竟如何了!”

    邱志磊死了!秦束生死未卜!

    杜睿整个人都愣住了,心头顿时一阵火起,既是对大食人的,更是对李承乾的,要不是李承乾好大喜功,执意西征的话,焉能有此惨败。

    这一刻杜睿当真想拒不奉召,爱如何,便如何,可是终究下不了这个狠心,强压住内心的火气,道:“李大人!方才你问在下有何条件,好!在下便提上几条,让杜睿奉召不难,只需依我三件事便可!”

    李世绩忙道:“杜大人有话尽管说,老夫来此之前,圣上曾有明言,杜大人但有所请,无所不依!”

    杜睿闻言,点头道:“好!第一,这次在下去长安,不入宫,不面圣!”

    “这~~~~~~~~”李世绩闻言一愣,他看得出,杜睿对李承乾的怨气不但没有化解,反而因为这场惨败,和秦束的生死未卜,变更更深了。

    杜睿接着道:“第二,要击退大食,需兴全国之力,将左右羽卫十万人交付于我!还需授我临机决断之权!”

    李世绩道:“此时老夫也不敢做主!还需请示圣上!”

    如今长安的禁军只有十五万,除了杜睿所说的左右羽卫之外,还有右屯卫军,这件事李世绩可不敢做主,他虽然相信杜睿,可是谁知道杜睿盛怒之下,会不会作出什么不轨的举动来,要知道杜睿在军中的威望,可是无人能比的。

    杜睿接着又道:“此次在下只是顾念着大唐江山社稷,和天下的黎民百姓,方才答应出山,此战过后,我一不受奉,二不受赏,从今以后,在下只愿逍遥山林,不再返回长安了!”

    这下不单单是李世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都能看得出,杜睿这一次是当真要退隐了。

第二十二章

    杜睿的三个条件,让李世绩也是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答复,只能说要请示李承乾决断,不入宫,不面圣,功成之后,即刻归隐,杜睿这般说,摆明了就是心中对李承乾还怀着怨气,只是让李世绩想不明白的是,杜睿给他的感觉一向都是心xìng豁达,不拘小节,当年太宗皇帝也曾两次将他罢黜,可每逢有事,他都不计前嫌,尽心效力,可这一次是怎的了?

    杜睿对李承乾确实有怨气,只不过这怨气,并非是因李承乾对他心怀猜忌,而是因为李承乾好大喜功,为了成全自己一代雄主的功绩,居然将数十万大唐jīng锐陷于死地。

    败于大食,西域局势糜烂,危在旦夕,大唐数十万jīng锐之师折损大半,可以说李承乾的一时贪念,将贞观一朝,太宗皇帝君臣苦心孤诣创造出来的成果,短短数月之间,就被他挥霍的差不多了。

    还有一事,便是在褚遂良去职还乡这件事上,褚遂良xìng格刻板,又是个倔脾气,死脑筋,当初杜睿变法之时,褚遂良也曾和那些世家大族之人,搅和在一起,坚决反对,甚至都见杜睿骂成了逆子贰臣,杜睿也不大待见这个老夫子,可是个人好恶放在一旁,就连杜睿都不得不承认,褚遂良是一个正臣,忠臣,而且有他在朝中,朝中的正气便多了几分保障,那些魑魅魍魉便无法近身,蛊惑君王。

    杜睿虽然对褚遂良是敬而远之,可是却也敬佩其为人,这样的一个忠臣,尤其还是太宗皇帝给李承乾留下的托孤老臣,李承乾居然都能罢黜,杜睿的心里岂能不怨。

    再加上邱志磊战死,秦束生死未卜,飞虎军伤亡殆尽,大唐jīng锐遭逢惨败,数十年积累的威名,一朝丧尽,让杜睿当真是心寒了。

    “太子殿下!李大人!杜某只这三个条件,若是圣上不肯应允的话,请恕在下也无能为力!”杜睿说得异常坚决,让李世绩不禁面露难sè。

    一旁的李弘,不过是个孩子,虽说是天潢贵胄,可是能有什么见识,不过似乎也听明白了个大概,为难的看向了李世绩,见李世绩皱眉不语,便又求道:“太傅!父皇因西征之事,整rì愁眉不展,弘儿还请太傅开恩,帮帮父皇吧!”

    杜睿闻言,忙道:“太子殿下言重了,杜某不敢!不过杜某心意已决,只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李世绩闻言,登时有些恼了,道:“杜承明!你也太过无礼,圣上能遣太子殿下前来传旨,便已然承认当初之事有过,可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如今朝廷用的着你,你怎敢如此要挟,难不成你还等着圣上亲自来杜陵请你!”

    杜睿应道:“李大人何出此言!?”

    李世绩道:“当初先莱国公,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曾有过半句怨言,如今你怎的如此无礼!真真失了先莱国公的满腔忠义!”

    杜睿闻言,笑道:“李大人!先父在世之时,与先帝太宗皇帝君臣相得,备受倚重,自然为大唐江山社稷权效之以死,可杜某又如何,今rì罢黜,明rì贬谪,杜某便是有通天之能,却不得君王信任,反而屡遭忌惮,试问杜某又能如何!?现而今杜某的心意已冷,不愿再入朝为官了,还是那句话,杜某只这三个条件,圣上若是肯应允,杜某自然即刻启行,为大唐效命疆场,若是圣上不肯应允的话,太子殿下,李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李世绩愣了,另请高明?这节骨眼上,还能到哪里去另请高明?若是旁的事情,李世绩自己就当仁不让了,可是如今他已经多年不曾带兵,对大食的情况有不甚了解,可以说眼下这个危局,除了杜睿,已经无人可解了。

    李世绩还要再劝,李弘却抢先道:“太傅的三个条件,弘儿代父皇应允了就是!”

    李世绩急道:“太子殿下!这~~~~~~~~”

    李弘道:“李大人不必多言,还是大事为重,太傅!西域战局艰难,刻不容缓,弘儿还请太傅即刻启行,为大唐解此危难!”

    言罢,对着杜睿长身一礼,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之中都带着深深的祈求之意。

    杜睿见李弘小小年纪,便进退有度,言语有礼,心中也是暗暗称奇,暗赞了一句:果然不愧是天潢贵胄,凤子龙孙。

    既然李弘代李承乾答应了,杜睿自然也就没什么顾忌了,转头对着杜平生和冯照二人道:“准备一下,今rì便发出,前往长安!”

    归隐杜陵整整一年的光景,杜睿原以为自己从此以后,便再也不会有出征的机会了,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杜睿要出征西域,家中之事,却也要料理妥当,晋阳公主有孕在身,如今杜睿要走,她自然格外舍不得,不过好在晋阳公主最识大体,只是叮嘱杜睿小心在意,多加保重。

    李弘这会儿也记起自己还有一件事要宣布,便将李承乾给他的第二道圣旨拿了出来,当庭宣读。

    武媚娘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会继承莱国公的爵位,要知道,杜睿有子嗣二十二人,论身份,杜学良比不得,安康公主所生的长子杜学文,和伊莎贝拉公主所生的四子杜学武,就算是杜学文将来要继承杜睿的爵位,可是还有杜学武呢?

    论长幼杜学良上面还有十七个哥哥,就算是天降圣恩,恢复杜氏莱国公的爵位,可是继承方面,也轮不到杜学良啊!

    对这意外之喜,武媚娘倒是看得很开,并没有觉得如何,只是自己的儿子将来多了一份保障,倒也时间好事。

    杜睿也知道,这是李承乾在主动示好,自然也就接受了,他子嗣众多,将来自然都要将他们安排妥当了,如今杜学良能继承莱国公的爵位,将来纵然不成材,也能衣食无忧一生了。

    接了圣旨,杜睿又将熙凤,宝钗二人唤到了近前,叮嘱了一番,让二人好好照料家人,晋阳公主身子娇弱,白氏夫人如今又身染重荷,杜睿便是要走,也是放心不下,只好让二人多多费心了。

    熙凤道:“夫君!凡事还需以大局为重,家中我们姐妹自会小心照料,定不会让夫君分心!”

    宝钗也道:“妾身姐妹诸人只盼夫君多多保重,早rì凯旋归还,家中事,姐妹们自会上心,不须夫君担忧!”

    杜睿点了点头,又和每位夫人话别,而后又进了后宅,向马氏,季氏,白氏三位夫人辞行。

    马氏夫人叮嘱道:“三郎!阖府上下全系你一人之身,战阵之间刀枪无眼,万望小心在意,千万可不能出了什么差池,让全家人忧心!”

    杜睿来到这个世上,转天便没了父亲,至于生母曹夫人更是连见都没见过,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自打离开了莱国公府之后,他便将三位姨娘,当成了母亲一样对待,早晚侍奉,从来不曾怠慢过。

    杜睿将三位夫人当成了母亲,三人自然也将杜睿当成了亲子看待,如今杜睿要带军远征,身涉险地,她们岂能不担心。

    杜睿听了,忙道:“三位姨娘只管放心,孩儿自会小心。”

    季夫人此刻也知道了女婿秦束生死未卜的消息,满面的忧愁,道:“三郎!你此去长安,代姨娘去瞧瞧卓儿,她一向心重,如今秦束生死难料,我真怕她~~~~~~”

    杜睿赶紧宽慰道:“姨娘放宽心就是,秦束一向福源深厚,想来不会有事。”

    杜睿说完,接着又到了白氏夫人的跟前,白夫人染病在身,已经多rì不曾下床,今rì杜睿要远行,她也顾不得自己羸弱的身子,支撑着前来送行,她一生无所出,当初杜睿生母曹夫人病逝之后,白夫人便将杜睿养在了身边,感情好似亲生母子一般。

    杜睿也非铁石,自然能感觉到白夫人对他那深深的舔犊之情。

    杜睿跪倒在地,紧握着白夫人瘦弱的双手,道:“累姨娘忧心,皆是孩儿的过错,孩儿今将远征,万望姨娘保重身体,等孩儿归来之时,再续天伦之情!”

    白夫人勉强笑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的身体,连杜睿这等杏林高手,破了不医自家的规矩,为她诊治,都不见好转,想来也是命不久矣了,杜睿今rì出行,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或许这就是他们母子的诀别之rì了。

    想到这里,白夫人也不由得悲从中来,可却又不想让杜睿为她担心,勉强笑着道:“三郎!姨娘自会保重,你在前方为国效力,切不可因姨娘分心,做好大事要紧,姨娘等你回来!”

    辞别了府中众人,又叮嘱了杜贵,杜平原两个好生看顾家门,杜睿便带着杜平生和冯照二人,以及府中的亲卫,跟随李世绩和李弘,往长安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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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睿奉召,前往长安,顿时吸引了全天下的关注,这段时间大唐上上下下都在议论西征军的惨败,百姓们对西域的战事,已经不报什么期望了,可是就在此时,杜睿出山了,顿时人们原本已经绝望了的心,一下子有狂跳了起来。

    杜睿是什么人?

    那可是大唐战神,从征以来,攻无不取,战无不胜,纵横天下,灭国无数,人们甚至已经习惯了,在安定门前送杜睿出征,而后在承天门前迎接杜睿的凯旋大军,在他们的潜意识里,杜睿就是无敌的存在,这个天下没有什么是杜睿做不到的,只要杜睿出马,胜利定然是分分钟的事情。

    杜睿一行人,快马加鞭,仅仅用了五rì,便到了长安,李世绩和李弘进宫回旨,自然最重要的还是将杜睿的三个条件说与李承乾,杜睿则带人径直到了秦束的府上。

    杜云卓也已经知道了秦束下落不明,生死难料的消息,这些时rì,整rì的以泪洗面,此刻见着了自小就回护自己的哥哥到来,更是悲从中来,扑进杜睿的怀中,嚎啕大哭。

    杜睿等她哭了一阵,才宽慰道:“卓儿!事已至此,你纵然是再担心也是无用!”

    杜云卓泪眼婆娑,回首看着两个孩儿秦怡,秦风,悲道:“三哥!若是怡儿和风儿的父亲当真有什么意外的话,我~~~~~~我和孩子们可怎么办啊!”

    杜云卓这一哭,年纪尚小的秦风也跟着哭了起来,倒是秦怡,虽然眼圈红肿,可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还去教训秦风。

    “哭什么!爹爹又不是当真出了事!便是出了事,你只会哭,那将来谁来给爹爹报仇!”

    杜睿看着秦怡小大人的模样,也是暗暗称奇,道:“怡儿!好志气!卓儿!你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怎的还不如孩子懂事,这府中上下,都须你照料,两个外甥也须你顾看,你若是不坚强些,如何是好!”

    秦怡扳着一张小脸,道:“舅舅!听外面的人说,皇帝要以舅舅做大将军,舅舅!怡儿要为父亲报仇,你带上怡儿可好!”

    杜睿淡淡的一笑,揉了揉秦怡的脑袋,道:“怡儿!有志气是好的,不过你现在还小,还不到上阵杀敌的时候,不过舅舅可以答应你,这一次去,不将大食人杀光了,留下来的便等着怡儿长大之后,由你们兄弟去料理可好!”

    秦怡见杜睿不肯答应自己的请求,原本还有点儿失望,不过一听杜睿后面的话,一双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道:“舅舅说的可是真的!?”

    杜睿道:“自然是真的,怡儿!如今你们的父亲下落不明,你是这郡公府上最年长的男子汉,舅舅将你的娘亲和弟弟交给你,你可要好好保护他们!”

    秦怡年纪还小,有些话也听不大明白,不过见杜睿一脸的郑重,也学着板起脸来,点了点头。

    杜睿接着又对杜云卓道:“卓儿!你且放宽心,若是秦束还活着,三哥怎的也会将他给你带回来!你只需在家中安心等待,照顾怡儿和风儿就好!可记下了!”

    杜云卓这些天都是心慌意乱的,可是如今杜睿一到,她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顿时安静了,只是默默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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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睿在这边忙着宽慰自家的妹子,皇宫之中的李承乾却在满心的纠结着,在杜睿到达长安之前,他曾想过,见到杜睿的时候,要为此前的猜忌向杜睿道歉,尽管他是一国之君,这么做是很不体面的事情,可是为了重新赢得杜睿的忠诚,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西征军这一件事上,李承乾已经看清了,离开了杜睿,他无论做什么都那么不顺手,他希望通过这次会面,更消除彼此之间,藏在心里的疙瘩。

    可是让李承乾万万没想到的是,杜睿居然没跟李世绩和李弘一同进宫面圣,他等来的只是杜睿冷冰冰的三个条件。

    “将左右羽卫都交给他指挥,朕答应了,临济决断之权,朕也可以答应,可是他为何要提出不进宫,不面圣,功成之后归隐杜陵,这等荒唐的要求,难道还当真要朕到他的府上去求他不成!”

    李世绩此时也是无言以对,现在摆明了就是李承乾和杜睿这对君臣在相互赌气,杜睿在埋怨李承乾当年的不信任,更重要的是李承乾的好大喜功,葬送了贞观一朝,打下来的铁桶江山。

    同样的李承乾也在埋怨杜睿,他虽然有错,可好歹也是个皇帝啊!他已经服软了,可是杜睿还这样不依不饶的,可就有点儿过分了,纵观历史,可曾见过有那个皇帝服软的,李承乾都开了先河,杜睿居然还不满意。

    李承乾见李世绩不说话,心中顿时更为郁闷,赌气一样的道:“好!不进宫!不面圣!由得他去,李世绩!你这就去告诉杜睿,西域战事危机,让他尽快出兵,他不来见朕,朕也不愿见他,准备好了,不用向朕辞行。”

    李承乾说完便气哼哼的离开了,将李世绩一个人留在承庆殿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只能长叹一声,出宫去寻杜睿了。

    当初的宋国公府内,杜睿和李世绩对面而坐,杜睿一边听着李世绩,讲述当前战局,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这一战,大唐打得实在是太差了,完全就是被大食人牵着鼻子走,丧失了自身的灵活机动能力,只是一味的和对方死磕,而对方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大唐要是不败,那可就太没天理了。

    “如今苏定方的大军已然退守龟兹,于阗,朝不保夕啊!”李世绩显然也对眼下的战局十分担忧。

    杜睿看着地图琢磨了一阵,道:“也就是说,西域大部分的地盘,都已经被大食人占据了,就剩下了这两座重镇!”

    李世绩点头道:“确实如此,眼下的局势,大不乐观!苏定方手上的兵力不足,还要分守两地,定然也是捉襟见肘,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派出援兵,解龟兹,于阗之围,而后合并一处,再图大事!”

    杜睿闻言,也是深以为然,他知道龟兹,于阗乃是西域的重镇,如果这两处再丢了的话,大唐在西域可就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承明!你心中可有什么盘算!?”

    李世绩满怀期待的看着杜睿,却没想到杜睿摇了摇头,道:“眼下局势还不明朗,大食人到底在西域投入了多少兵力,现在谁也说不清,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李世绩没想到连杜睿都这般说,顿时心一沉,看着杜睿道:“承明!西域事关重大,万万丢不得啊!此次出兵,关系着大唐的江山社稷,你~~~~~~~”

    杜睿笑道:“我说没有计划,却没说没有办法!眼下的局势明显就是大食占据优势,我军只能灵机应变,葱岭以西,他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可是在西域,就不是他们占优了!李大人尽管放心,我自有章程!”

    李世绩见杜睿都这般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只得道:“承明啊!老夫劝你,最好还是进宫去,见一见圣上吧!你这般与圣上赌气,受累的只能是大唐的江山社稷啊!”

    杜睿闻言,顿时脸sè沉了下来,道:“老大人无需再劝了,杜睿主意已定,是断然不会更改的!此次我奉召,乃是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并非是因为哪个人!圣上既然已经说了,等待大军整顿齐备,不必辞行,可随时出兵,杜睿奉召就是了!”

    李世绩闻言,也是无可奈何,他没想到杜睿的脾气居然会这么倔,这和杜如晦当年可太不一样了。

    “好吧!既然如此,老夫便预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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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之后,还在睡梦之中的长安百姓,突然被一阵雷鸣般的响动惊醒,还没睡醒的百姓们,还以为是地震了,纷纷冲出了屋子,可到外面一看,除了脚下还在不住的颤动之外,一切都是风平浪静。

    “好像是马蹄声?!”

    有人说了一句,顿时所有人都反映了过来,朝城门处冲了过去,等到他们赶到城门的时候,却见那红木的大门依然紧紧的关闭着,守城的军士见突然来了这么多百姓,也是一惊,纷纷喝止。

    “兄弟!外面是怎的了,怎么响起了马蹄声!”

    “该~~~~~~~该不会是宋国公大人出兵了吧!”

    有人问起,顿时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些守城的兵士,一个个眼神之中都带着期许。

    “什么出兵!”一个校尉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大声喝道,“都聚在这里作甚,赶快离开,还不到拂晓,没到开城门的时候!”

    如今的大唐虽然不实行宵禁政策,可是这大黑天的,这么多百姓聚集在此处,万一这其中有人图谋不轨,也是个麻烦,校尉大声的呵斥,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鼎盛时期的大唐百姓们,关心的已经不再是一家人的温饱问题了,他们关注的东西开始变多,比如国事。

    以前百姓们因为贫苦,温饱尚且还不能解决,哪有经历去关注国家大事,甚至对他们来说,头上是哪一家,哪一姓在做皇帝,跟他们都毫无关系,他们只要能填饱肚子,能有子孙承继香火,就足够了。

    但是眼下的大唐百姓可不一样了,如今的大唐民富国强,百姓们的生活富足,由此带来的国家荣誉感也与rì倍增。

    大唐西征惨败,这些rì子就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在百姓们的心头,他们都在期盼着,期盼着一个人能够力挽狂澜,洗刷耻辱,当然最好这个人是杜睿。

    而就在这个时候,杜睿到了长安,一时间整个长安城都传的沸沸扬扬,人们对杜睿的信任,依赖,让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只要杜睿出马,搞定大食人不过分分钟的事情。

    他们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亲送杜睿的大军出发,可是现在的情形看上去有些诡异。

    百姓们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围着城门,七嘴八舌,乱糟糟的询问着,那个校尉几次驱赶,他们都好像看不见一样。

    这一夜长安城注定是要无眠了。

    百姓们被马蹄声惊醒,同样的皇宫之内的大唐之主李承乾也是一夜未睡,这些天他一直都在等着杜睿进宫,但是直到恒连向他禀报,杜睿已经率军开拔的消息,杜睿也没有来,这让李承乾的心情十分失落。

    忘记了对杜睿的猜忌之后,此刻李承乾满脑子都是杜睿当年的好,两人也称得上是总角之交了,从少年时代开始,就结为挚友,他给予了杜睿最大的信任,同样的杜睿回报给他的也是百分之百的忠诚,仔细想来,似乎杜睿从来都不曾对他的皇位造成过什么威胁,杜睿一直都是在默默的付出,竭尽所能的为他们李氏皇家打造着一个辉煌的大唐,却从来都没提过要求什么回报。

    自己当真做错了吗?

    李承乾满心疑惑的看向了武京娘,说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圣上没有做错什么,圣上身为一国之君,本身就背负着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东西,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王朝,这个天下!”

    武京娘的话,让李承乾稍稍感到了安慰,只不过杜睿对他略显冷漠的态度,还是让他倍感失落,他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这个朋友,也许在未来他还会像他的父亲一样,变成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一想到这个李承乾不禁感到了一阵恐惧。

    他从小就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他生下来的时候,父亲太宗皇帝不在身边,正奉了高祖皇帝的命令,领兵去打刘武周,直打到第二年五月末才大胜回朝,在长安休息了仅仅一个月,七月初,又受皇命出发去打王世充了。

    等李承乾的生父再在长安露脸出现,已经是武德四年的七月,这时李承乾已经两岁了,正是开始渐渐跟父亲加深了解和感情的年龄,可是当这两岁小男孩被抱出承乾宫的时候,他居然不认识那个浑身上下套着金光闪闪硬壳子的叔叔是谁。

    接下来的几年,太宗皇帝要么出去打仗,要么留在长安跟兄弟争权,反正过的都不是太平rì子,父子俩相处的时间自然比以前多了,可是那个时候太宗皇帝真的没有太多心思和jīng力去享受当爹的乐趣。

    一个小孩子,特别是男孩儿,幼年时期跟父亲的关系是非常重要的,因为那是他获得安全感、认知自己xìng别特征、初步架构起心理平衡的时候,而且这种认知和关系只能通过直观感受来获得,也就是说,无论他母亲和nǎi娘丫鬟什么的跟他说过多少次“你父王是大英雄、真男人、国家栋梁、万众崇敬”之类的话,也远远比不上父亲张开双臂给他一个简单拥抱来得有效。

    如果在一般臣民家,这种父爱缺位的现象还有可能得到补偿,毕竟史上父亲早死但儿子被单亲母亲抚养大仍旧成才的例子屡见不鲜,比如,李承乾的爷爷高祖皇帝就是啊。

    李承乾长到八岁,玄武门兵变发,他母亲是被父亲伉俪情深地带到了玄武门去避难,他自己呢?

    以当时人们的观念来说,儿子要比老婆重要得多,杜睿的那本《三国演义》里面不就是有过赵云、张飞都干过救阿斗弃夫人的事吗?

    而且李承乾还是拥有这样一个不寻常名字的嫡长子,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牵强附会地说,这个小男孩是李渊打算传位给次子的活见证。

    李承乾直到现在还会不时的回想起,那个清早,他被父母丢弃在深宫高墙里,无助的倾听外面厮杀声,那个时候李承乾真的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助。

    那天过后,那些跟他年龄相近,曾经一同在皇宫大内玩耍过的堂兄弟,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身边人甚至都不准他再提起那些名字。

    虽然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可是李承乾依然会清晰的记得,那些兄弟们的音容笑貌,对于自小就被养在高祖身边的李承乾来说,他认识李建,李成元吉儿子们的机会要比自己的弟弟们多得多,太宗皇帝一次杀十侄,他的其余的儿子对此不见得有什么感触,可是李承乾就难说了,聪明的小孩往往都是敏感的。

    直到他做了皇帝之后,还会时不时的回想起那些叔伯兄弟,内心中依然会感觉到深深的不安。

    再后来,太宗皇帝登上了帝位,李承乾毫无异议的被立为了皇太子,在贞观的头三年时间里,他们一家都住在东宫,而不是皇帝正宫承庆殿,这时候李承乾终于经常能够见到父母了,而且那时父母虽然忙于国务,可是心情尚好,对孩子们也应该比从前受压抑那些年和蔼很多,李承乾到现在都觉得,在他的一生中,这三年是享受亲情最浓厚的时候。

    贞观三年,高祖迁居大安宫,让出房子来给儿子住。父母走了,那些没成年的小弟弟小妹妹也跟着走了,十一岁的李承乾就跟一大堆仆役属官什么的留在了东宫。从此之后,他要见父母得事先预约,要见兄弟姐妹,或者等到侍宴开party的时候,或者,就得冒着“结交诸王”罪名掉落的风险,派人专门“传”他们进来。

    他当然是没有朋友的,他的世界简单而泾渭分明:祖父、父亲和母亲是他的“君”,是他要叩头的对象,其他人,是他的“臣”,是要向他叩头的。

    东宫的官员和师傅们,都是父母为他jīng心挑选的正直长者,每天正襟危坐满口仁义道德,相比之下,倒是那些侍从太监,还有李元昌这种人,要有趣好玩得多,十几岁的小男孩,谁能责备他贪玩好动?更何况他身上还有他父亲的基因。

    可以说,在李承乾的心中,他是极度渴望关爱的,亲情,爱情,友情,都是他十分渴望的情感。

    杜睿!

    这是李承乾生命之中十分重要的一个人,在杜睿的身上,李承乾感觉到了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友情,当他的身份被揭穿,他甚至固执的让杜睿依然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称呼他为兄长,而他也固执的无论在任何场合都称呼杜睿为贤弟。

    对于这份友情,李承乾十分看重,可是现在看来友情似乎已经不在了,他想要怨恨杜睿,可是这一切又分明都是他造成的。

    武京娘见李承乾情绪失落,劝道:“圣上若是想见宋国公,不如等宋国公得胜还朝之时,将他宣进宫来,说到底圣上是君,宋国公是臣,他总不会不奉召吧!”

    李承乾闻言一愣,他似乎觉得武京娘的这个主意不错,但是很快,他自己就否定了,轻摇着头道:“还是不了,承明对朕心中有怨!朕不能再勉强他了,纵然是将他宣进宫来又如何?”

    这下轮到武京娘愣住了,问道:“圣上是说当初将他罢黜之事?”、

    “不!承明生xìng豁达,当年父皇将他两次罢黜,可是朝中有事,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竭尽所能,他是在埋怨朕的好大喜功,将数十万大唐将士推进了深渊!”

    武京娘闻言,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带苦笑的李承乾,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李承乾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占据着那个位置的是杜睿,是李承乾的挚友。

    李承乾身为君王,居然不忍心去违逆一个臣子的遗愿,纵然内心失落,也不愿强令杜睿进宫。

    武京娘突然觉得杜睿的存在,对她是个巨大的威胁,不单单是对她,对她的儿子李弘,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武京娘正愣着,突然听李承乾问了一句:“也不知道承明此次领军,能不能解此危局!”

    武京娘收敛了心神,忙道:“宋国公一向战无不胜,此次出征,自然也是一样的,圣上又何必担忧,虽说兵力上,大唐不如大食,可是苏定方哪里少说还有十来万将士,只要整顿一番,还是可用的,此外还有那么多勇将为其冲锋陷阵,还有李义府大人这样的智谋之人为其参赞军机,想来是差不了的!”

    “哼!”李承乾突然一声冷哼,道,“不要再提那个李义府,要不是他两次三番催促苏定方进军,苏定方也不会弄险,大唐也不会遭逢这等惨败!”

    苏定方的呈报之中写的清清楚楚,战事的经过也都交代了,李义府作为罪魁祸首,自然首当其冲,当然如果只是苏订房的奏本,李承乾或许还要怀疑苏定方是因为要替自己开脱,才将责任推到了李义府的身上,可是席君买的奏本之中也是一样的言语,要知道席君买的人品,在朝中可是有口皆碑的,李承乾可不认为他会和苏定方沆瀣一气,欺瞒自己。

    “这次朕授予承明临机决断之权,只怕他到了西域要杀的第一个人就是李义府!”

    武京娘闻言大惊失sè,忙道:“圣上不可!李义府身为朝中重臣,岂能擅杀,便是李义府有罪,也该交大理寺决断!”

    李义府可是武京娘安排在朝中的最为重要的一枚棋子,也是她目前能掌握的最主要的力量,如果被杜睿杀了的话,她在朝中的力量将大为削弱。

    李承乾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止住了武京娘的话,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承明的脾气,朕最为了解,这个李义府怕是在劫难逃了!”

    李承乾说完,也不理会武京娘的反映,大声道:“侯义!”

    一直守候在殿外的侯义忙应了一声:“奴才在!”

    “去英国公的府上传旨,召其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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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乾这边在紧张的关注着西域的战事,杜睿此刻也在为如何进军苦苦的思索着,目前杜睿手上的兵力不多,虽然以前他没少创造以少胜多的战例,可是如今这个对手和以往不同,大食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一旦有所差池,可就是万劫不复,所以他不得不小心在意。

    还有就是,他如今身边能用的将领太少了,邱志磊战死,苏麟被困钵息德城,秦束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屈突兄弟还在苏定方军中,他身边可用就只剩下了一个秦用。

    本来这次秦用是不用出征的,杜睿考虑到一旦秦束身死的话,秦琼可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怎么也要保住,可是秦用却拒绝了杜睿的好意,执意随军出征。

    秦用如今身居左羽卫军统领的位子,右羽卫军的统领则是高士廉的次子高行真,当初飞虎军初建之时,也曾是军中的一名校尉,可是此人的能力有限,着实当不得大用。

    就在杜睿为如何进兵苦苦思索的时候,被杜睿先行派出去的冯照回来了,还给杜睿带来了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情报。

第二十三章

    古老的丝绸之路蜿蜒曲折,向着大唐的西方无限延伸。

    这条脚下的丝绸之路,在后世又被人们称为神仙路,起始于大唐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dì dū长安,是连接着亚洲、非洲和欧洲的商业贸易路线。

    跨越陇山山脉,穿过河西走廊,通过玉门关和阳关,抵达xīn jiāng,沿绿洲和葱岭通过中亚、西亚和北非,最终抵达非洲中部和欧洲。

    也是一条东方与西方之间经济、政治、文化进行交流的主要道路。最初作用是运输华夏帝国出产的丝绸,因此,当后世的一位德国地理学家将之命名为“丝绸之路”后,即被广泛接受。

    丝绸之路通常是指欧亚大陆北部的商路,与南方的茶马古道形成对比,西汉武帝时张骞首次开拓丝路,东汉时的班超经营西域并再次打通延伸了丝路,罗马人征服叙利亚的塞琉西帝国和埃及的托勒密王朝后,罗马人通过安息帝国、贵霜帝国和阿木硫克苏姆帝国取得中国丝绸的必经之途。

    张骞首次打通的的丝路,被称为“凿空之旅”,西汉末年,在匈奴的袭扰下,丝绸之路中断。公元73年,东汉时的班超又重新打通隔绝58年西域,并将这条路线首次打通延伸到了欧洲,到了当时的罗马帝国。

    罗马帝国也首次顺着丝路来到当时东汉洛阳,这不但是欧洲和中国的首次交往,也是最为完整的丝绸之路路线。在通过这条漫漫长路进行贸易的货物中,中国的丝绸最具代表xìng,“丝绸之路”因此得名。

    丝绸之路不仅是古代亚欧互通有无的商贸大道,还是促进亚欧各国和中国的友好往来、沟通东西方文化的友谊之路。

    历史上一些著名人物,如出使西域的张骞,投笔从戎的班超,永平求法的佛教东渡,西天取经的玄奘,他们的一些故事都与这条路有关。

    自从张骞通西域以后,中国和中亚及欧洲的商业往来迅速增加。通过这条贯穿亚欧的大道,中国的丝、绸、绫、缎、绢等丝制品,源源不断地运向中亚和欧洲,因此,希腊、罗马人称中国为赛里斯国,称中国人为赛里斯人,而所谓“赛里斯”即“丝绸”之意。

    以至于后来,史学家都习惯于把沟通中西方的商路统称丝绸之路,因其上下跨越历史2000多年,涉及陆路与海路,所以按历史划分为先秦、汉唐、宋元、明清四个时期,按线路有陆上丝路与海上丝路之别。陆上丝路因地理走向不一,又分为“北方丝路”与“南方丝路”。陆上丝路所经地区的地理景观差异很大,人们又把它细分为“草原森林丝路”、“高山峡谷丝路”和“沙漠绿洲丝路”。

    隋唐年代丝路空前繁荣,胡商云集京师长安,定居者数以万计。唐中叶战乱非常频繁,丝路被阻,规模远不如前,海上丝绸之路逐渐取而代之。

    丝绸之路,最为人们最为习惯的路线,便是由长安、沿渭河至虢县,过汧县,越六盘山固原和海原,沿祖厉河,在靖远渡黄河至姑臧,越大斗拔谷至张掖,而后由张掖经酒泉、瓜州至敦煌,再至葱岭,逾葱岭则出大月氏、安息。自车师前王庭,随北山,波河西行至疏勒,再由焉耆西南行,穿塔克拉玛干沙漠,越兴都库什山至阿富汗喀布尔,西行至赫拉特,再西行穿巴格达、大马士革,抵地中海东岸西顿或贝鲁特,由海路转至罗马。

    正如“丝绸之路”的名称,在这条逾7000公里的长路上,丝绸与同样原产中国的瓷器一样,成为当时一个华夏强盛文明的象征。

    在当时各国元首及贵族曾一度以穿着用腓尼基红染过的中国丝绸,家中使用瓷器为富有荣耀的象征。此外,阿富汗的青金石也随着商队的行进不断流入欧亚各地。这种远早于丝绸的贸易品在欧亚大陆的广泛传播为带动欧亚贸易交流做出了贡献。这种珍贵的商品曾是两河流域各国财富的象征。当青金石流传到印度后,被那里的佛教徒供奉为佛教七宝之一,令青金石增添了悠远的宗教sè彩。而葡萄、核桃、胡萝卜、胡椒、胡豆、波菜、黄瓜、石榴等的传播为华夏先民的rì常饮食增添了更多的选择。

    丝绸之路的存在,沟通了东西方世界,上千年来,丝绸之路一直是中原联系西方的黄金商道,中原的丝绸、茶叶、香料,通过丝绸之路远销西方,随着那些商旅的驼铃声,带去了世界东西两方的友谊,当然也并非一定就是友谊。

    辞了在丝绸之路上,正有一支大军在前进,这是杜睿率领下的唐军,正沿着丝绸之路向西域进发。

    如雷的蹄声震得地皮都在的颤抖,溅起大片大片的烟尘,如同一朵垂地的乌云,由远及近,带给人深深的压迫感。

    他们从长安出发,离了河西之地,就踏上了丝绸之路。古代的丝绸之路与现代大为不同,现代的丝绸之路是黄沙漫漫,千里黄沙,多风沙。而古代的丝绸之路上,不是现代这样的黄沙漫漫,虽然不时有绿洲、水源。却也黄沙、狂风。一旦遇到的,仍是凶多吉少,死伤不在少数,要不然的话,那些商人也不会把丝绸之路当作苦寒之路。

    更要命的是,丝绸之路上早晚的温差很大,这给来往的商队制造了巨大的困境,使得商队的死伤数更多,唐军在行进的过程当中,就不时的发现一些裸.露的白骨,那些都是早先踏上这条路的商人们留下的,踏上这条路,从事东西方贸易的利润很大,同样的也伴随着巨大的危险,可以说,这条路就是人们用白骨堆积而成的也不为过。

    不过环境恶劣,行军困难,可是将士们却很是兴奋,虽然前方的征西大军刚刚遭逢了一场大败,战事吃紧,可是看着行进在队伍最前面的杜睿,将士们就从心底里感到一阵振奋,那可是大唐战神啊!

    队伍中的一些年轻人,他们几乎都是听着杜睿的英雄事迹长大的,从征二十载,大小数百仗,杜睿就从来没失败过,只要他出现在战场上,就意味着胜利,毫无疑问的胜利,唐军中的每一名战士此刻都从心底里的发出感叹,能在杜睿的率领下,参与这样一场大战,他们都感到了深深的自豪。

    胜利!胜利!胜利!

    每个人的心底里都在默默的呐喊着,西征军的惨败,他们虽然没有亲身参与,可是身为大唐军队的一员,那种深深的耻辱,他们也是感同深受,此刻他们真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大食军队的面前,将他们彻底碾碎。

    刚刚遭遇了一场沙尘暴,将士们的形容看上去都显得狼狈不堪,可是却依然jīng神抖擞,杜睿没有下令停军休整,他们就要一如往常的坚持下去。

    “大帅!休息一下吧!弟兄们都累坏了,歇一歇!让弟兄们吃点儿干粮,喘口气吧!”高行真满面风尘的纵马过来,建议道。

    杜睿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现在不能休息,今夜天黑之前,无论如何也要通过这片戈壁,否则的话,一旦遭遇了冰雪天,在戈壁沙漠之中,就只有死路一条!”

    冰雪天!?

    高行真一愣,他虽然身为大唐禁军之中的jīng锐右羽卫军的统领,可是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上过战场,也没有到过西域,对于杜睿所说的冰雪天,当即一愣。

    如今天气虽然已经渐渐冷了,可是哪来的什么冰雪天啊!

    杜睿看出了高行真的疑惑,道:“这隔壁之中,早晚温差很大,天气变幻无常,这会儿还是艳阳高照,下一刻就指不定是什么天气了,就算是没有冰雪,可到了晚上,遇上大风的话,我们也就只有等死一途了!”

    杜睿说着,回头看了看将士们,见将士们一个个虽然强打jīng神,可是那满脸的疲惫,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纵马回身,沿着行军相反的道路,奔驰起来,大声喊道:“弟兄们,都坚持住,通过了这片隔壁,前面就是绿洲,数百年前,我们的祖先用用尸骨堆出来了这条丝绸之路,难道我们这些大唐的好男儿还征服不了他吗?”

    杜睿骑在战马上,大声激励着军心,道:“我们的祖先有大毅力,坚忍不拔,丝绸之路如此苦寒,却是挡不住他们前进的脚步。他们把丝绸、茶叶、香料从中原运到西方,再把西方的珍珠、玳瑁、珊瑚、宝石通过我们脚下的丝绸之路运到中原,这其中的困难、风险难以想象,就是如此之多的艰难困苦,他们亦能战胜,我们为何不能?”

    “能!”

    虽然只有一个字,却是惊天动地,将士们挺起胸膛,昂着头颅,极是自豪,原本正在一点点流逝的jīng神,一下子又变得饱满起来。

    先辈的光荣事迹,是激励军心士气的最好榜样,正如杜睿所说,既然数百年前的先辈都能克服了这等天大的困难,把货物从中原运到西方,再从西方把货物遇回中原,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是根本不需要怀疑的,杜睿此刻说出这番话来,太激荡人心了。

    “将士们!我的祖先,在数百年前,就徒步从这里经过,沟通东西方世界,你们知道,他们最远曾到过什么地方?”杜睿眼中jīng光暴shè,大声喝问。

    高行真忙问道:“大帅,我们祖先到过什么地方?”

    将士们也纷纷看向了杜睿,虽然知道丝绸之路的大名,虽然知道华夏的祖先通过丝绸进行贸易,往西走得很远,却只知道他们进入西域,翻越了葱岭,却不知道他们具体到过什么地方,杜睿这一问,让他们特别好奇,个个睁大眼睛,竖起耳朵,聚jīng会神,生怕错过一个细节,居然都忘记了赶路的疲惫。

    “我告诉你们,我们的祖先的脚步到达了两万里之外!”杜睿大声道。

    “两万里?”

    将士们闻言,顿时爆发出一片惊呼声,个个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惊讶不置。

    万里之遥,就已经难以想象了,真正能有一万里,那是何等的遥远,两万里,将士们不震惊都不行,这个数字太庞大了,太让人难以置信。

    “大帅!当真吗?”有人问道。

    “没错。”杜睿扳着手指头,开始为将士们解释起来道,“从长安出发,传过玉门关,我们就已经踏上了丝绸之路,往西就是西域,西域,你们听过无数回,你们知道西域有多大吗?”

    “不知道。”将士们无数次听过西域这个词,却是不知道西域有多大。

    其实,在华夏的历史上,西域一词本身就是一个泛指,没有确切的范围,泛指玉门关以西的地域,历代因为控制的地域大小不同而不同,在汉朝时,西域主要是现在的xīn jiāng。

    然而在当今的大唐,自从解决了北方的突厥、东北的契丹、高句丽之后,已经没有对手了,就大力开拓西域,尤是在贞观后期,正是大唐全力发展西域的黄金时期,也是中国历史上经营西域的黄金时代。

    在当下,西域不仅仅是指现在的xīn jiāng,还包括中亚的一部分,就是后世的吉尔吉斯坦、哈萨克斯坦都是大唐的领土。

    “西域很大,足有万里之遥,那里都是大唐的领土,是我们要用鲜血和生命捍卫的领土。”杜睿喊得越来越大声,“如今大食人要抢占大唐的领土,要将西域从大唐的手中夺走,将士们!你们身为大唐最为忠勇的将士,本帅问你们!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

    将士们发出了惊天的怒吼声,这个回答是毫无疑问的,任何一个有血xìng的大唐男儿,都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东西,被一群强盗抢走。

    杜睿赞许的点了点头,道:“说得好!我们不答应!我们现在正在做的就是从这里一直向西,不断的进军,将闯进了我们家门的大食人统统杀光,赶走,在攻入他们的国土,让他们知道大唐的愤怒!”

    “大唐万胜!”

    将士们仰天咆哮着,这一刻,他们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无穷的力量,这个时候,不要说是在戈壁之中行军,就算是刀山火海,为了大唐的安慰,为了军人的荣誉,他们也敢去闯一闯。

    “将士们!你们都知道波斯吗?”杜睿接着又问道。

    对于波斯,唐人绝对不会陌生,因为就在太宗朝,阿拉伯帝国大举东进,攻打萨珊波斯帝国,波斯帝国抵挡不住,就派人到长安求见太宗,请求大唐出兵增援,太宗在听取了杜睿等人的意见后,再三思虑,最终拒绝出兵。

    当时大唐正在全力经营东北,根本无暇他顾,再者说,波斯与大唐并不亲厚,没道理为了他们出兵。

    大唐不出兵,波斯帝国就失去了最后的希望,最后被阿拉伯帝国灭了。在亡国之前,波斯帝国的末代太子俾路斯率领王室成员、大批追随者和难民,在大唐的帮助下东撤,最后,这批人撤到西域安顿下来,而俾路斯本人来到长安,定居在长安,太宗还封了他一个官爵。

    “从波斯往西,就是大食最早的领土了,大食人就是从这里发迹,征战数十年,灭国无数,才有今天的大食。”杜睿又一次抛出一颗重磅炸弹,“我们如今要做的就是,但凡我大唐男儿脚踏之地,就要把他变成大唐的领土,那些大食人狂妄自大,妄图灭亡我大唐,现而今,我们就要让他们知道,激怒了大唐的下场,愤怒的大唐,将会给予他们怎样的惩罚!”

    杜睿大声呼喊着,将士们更是欢声雷动,就好像此刻他们已经征服了大食,取得了胜利,此刻的欢呼,就是在大食人面前耀武扬威一样。

    “高将军!现在还要休息吗?”秦用带着戏谑,问了一句。

    高行真面sè一红,苦笑道:“秦将军!你就不要羞臊我了,这会儿还休息什么,就算是大帅下令,这些狼崽子们也不肯停。”

    高行真说着,内心之中,对杜睿不禁更为钦服了,他从来没有在杜睿的帐下效力过,只是听人时常说起杜睿的丰功伟绩,原先他只以为,杜睿是一员勇将,又颇具谋略,现在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统帅。

    似杜睿这样的统帅,只要有他在,将士们就永远都不会失去信心,只要有他在,即使麾下率领的都是一群绵羊,在他的面前,也会变成一群吃人的猛虎。

    到了这时候,高行真才明白,为何杜睿能够百战百胜,他也为能在杜睿的麾下效力,感到了深深的荣幸。

    秦用笑道:“高将军!走吧!加紧赶路!我的刀都忍不住要尝一尝大食狗的血了!”

    高行真一笑,道:“好!我们走!”

第二十四章

    在千里沙碛的尽头,一座兵营,蔓延数里长的寨栅环绕,把数百座营帐围在中间,不时的有巡营兵丁,巡视四周,这些人一个个白巾裹头,连鬓络腮,高眉深目,腰间挎着弯刀,胯下神骏战马,气势非凡。

    这是大食军队的营地,主帅是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麾下的一员将官,名唤纳齐亚,他被派到这里驻守,目的就是,防备大唐的援军,如今西域战事正酣,苏定方的败军已经被团团围在了龟兹和于阗两城,只要将这两座重镇攻取,西域可就是大食人的天下了,到时候,兵进玉门关,直驱长安,中原的锦绣江山都将成为大食人的地盘。

    这里的军队并不多,只有两万余众,这里的地势险要,沙碛的出口并不大,端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原本是用不到这么多人的,不过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派了两万大军驻守。

    虽然打败了苏定方,可是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心中对大唐却不敢轻视,毕竟几十年积累下来的威势,是不容忽视的,大唐也是当世的一大强国,战争潜力无与伦比,如果大唐发了疯要和阿拉伯帝国死拼的话,也不是件轻松的事。

    此刻大食兵丁正围着火堆,烤着羊肉,一时间营寨之中肉香阵阵,诱人忍不住流口水,那些负责巡视的兵丁,眼热的看着同伴们在大快朵颐,说不出的羡慕。

    享受完美味的烤羊肉,大食兵又拿出了早就冲好的茶水,正在美滋滋的享受着,茶叶,一直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货物,在西方世界,很受欢迎,而大唐是当今西方所饮茶叶的主要来源地,份额占了绝大部分,不说百分之分,至少也有百分之九十是以,大唐的茶叶在西方久享大名,大食兵士人人都知道,茶叶是中国的主要货物。

    只可惜的是,从大唐贩卖过来的茶叶实在是太贵,只有贵族才能消费得起,一般的兵士哪有这种福气,莫要说品茶,能闻点茶香都是积了几辈子的福。

    可是自从在葱岭大胜唐军,打进西域以后,这种情况就发生了改变,大食军队缴获了不少茶叶,大食兵士这才有了口福,以品尝为乐事,一有空,大食兵士就会泡上一盅茶,美美的品尝,享受以前只能羡慕的贵族生活。

    虽然他们这些粗鄙的人,根本就不懂茶道,不知品茶为何物,大多都是焚琴煮鹤,牛嚼牡丹的一通狂饮,可是也足以让这些把茶叶当作奢侈的大食兵士非常满足了,喝了茶,甚至连里面的茶叶都舍不得扔掉,塞进嘴里,一通大嚼,顿时满口的茶香,只不过这茶香,中和了他们口中rì积月累下来的羊肉膻气,呼出来的味道,十分奇怪。

    一些大食兵士还将那些茶叶末涂抹在羊羔的身上,而后再烤,味道也是与众不同,让大食兵士格外满足。

    阿拉伯帝国本是游牧民族发展起来的,他们的文明,文化还在草创时期,哪里能与辉煌的中华五千年历史相提并论,相比中国的茶叶、丝绸、香料是大名鼎鼎,他们早就听说过无数回,哪里想得到,到了西域方才知道大唐的好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一时间让他们几乎晃瞎了双眼。

    对于大食兵士他们这些常年生活在贫苦生活之中的人来说,单单是着远离中原的西域,就让他们感觉如同生活在天堂,真不知道那传说当中的中原究竟是何模样,一想到他们这些穆斯林只能生活在贫瘠的土地上,终rì里与钢刀为伍,可是唐人却能生活在繁华昌盛的中原,这些大食兵士顿时一阵嫉妒,愤恨。

    吃饱喝足之后,这些大食兵士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痛骂唐人,来发泄他们心中的不满。

    “那些软弱的唐人根本就不配生活在那么富庶的地方!”

    “说的是!唐人只配做天底下最高贵的穆斯林的奴隶!”

    “所有的唐人都该死!这个世界都应当沐浴在真主安拉的荣光之中,这个天下都应该是我们穆斯林的,软弱的唐人根本不是穆斯林的对手,总有一天他们的一切都是我们的!”

    “大唐啊!你们听说过没有,那是黄金国度,遍地都是黄金,美酒美食到处都是,美丽的丝绸穿都穿不完,jīng美的瓷器,用都用不完,好看的,细皮嫩肉的美人多不胜数,那里才是人间天堂!”

    大食兵士们闻言,顿时爆发出一片轰笑声,眼里尽是贪婪的光芒。

    黄金国度,一直在西方享有大名,是吸引西方冒险者,历尽千辛万苦东来的主要原因,为此不少西方人踏上了冒险之旅,起到华夏来发财。

    当年的亚历山大大帝的东征,就是为了打到华夏来,找到传说中的黄金国度,却是因为他老师范亚里士多德给他的地图错误,他打错了方向,打到印度去了。

    不过当初也幸好亚历山大大帝走错了路,这才保住了他的一世英名,否则的话,当他昏头昏脑的找到华夏,迎头撞上的就会是纵横天下,所向无敌的铁血大秦,秦人会让狂妄的马其顿人明白,在秦国的强弓劲弩之下,什么马其顿方阵,都是纸糊的,亚历山大大帝也只会变成华夏土地上一具无人理睬的枯骨。

    未来的历史也会忠实的记录下,一个叫亚历山大的2b闯进了东方人的世界,然后丫真的压力山大了。

    亚历山大大帝失败了,这在当时的西方人心中是一个巨大的遗憾,以至于在亚历山大大帝之后,很多人一直想打到华夏来,阿拉伯帝国就是其中之一,而且他们真的有可能成功。

    “那可是一个梦幻的国度啊!你们知道长安吗?听那些石国商人说,长安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城市,那里的人举起袖子就能遮蔽住太阳的光芒,挥一挥汗,就好像下雨一样,那里绫罗绸缎堆积成山,金银财宝遍地都是!只要我们能攻下长安,那里的东西可就全都是我们的了!”一个士兵越说越激动,红光满面,口水乱溅,仿佛这些美梦他已经成真了。

    其他的兵士也是听在耳里,喜在心头,个个做着美梦,恨不得立时打进长安,占领华夏,好好的享受一番。

    “敌袭!唐军打来了!”

    陡然间,一片尖利叫声响起,很快呼喊声此起彼伏。

    “什么?唐人来了?”

    大食兵士居然没有感到慌张,此前的大胜已经让他们心中对唐军充满了鄙视,莫说是什么敌袭,就算是唐军大队人马开过来,他们也是不惧,不但不惧,他们还十分兴奋,一个个眼睛里迸shè出了贪婪的光芒。

    “杀了唐人,抢了他的茶叶、丝绸!”

    “杀光他们!”

    大食兵士纷纷起身,朝沙碛的出口望去,如同见到猎物的猎人似的,一个个紧握着弯刀,跨上战马,准备接战。

    “杀光唐人!”

    大食兵士们爆发出惊天的吼声,穿戴盔甲,挎上弯刀,背上弓箭,风一般冲出营栅,准备列阵。

    对于大食兵士来说,他们还真没把唐军放在眼里,葱岭一战,他们把唐军打得“落花流水”,龟缩在安西四镇不敢出城,只能凭借坚城死守。

    这对于大食军队来说,是无上荣耀事,很快就把以前唐军狠狠教训过他们的惨痛经历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如今,他们听说唐军来了,满心之中,无不是充斥着不屑,在他们看来,唐军就是来送死的,只会让他们的功勋更为卓著。

    尽管满心的轻视与不屑,可大食军队仍是体现了良好的军事素质,列阵很是快捷,只一会儿功夫,一座强大的军阵就列成了,横成行,竖成列,很是厚重,如同山岳般,给人不可撼动之感。

    一阵惊天动地的马蹄声中,一朵乌云飞快的飘了过来,只见一队骑兵正面对着大食军阵发起了冲锋。这队骑兵战马神骏,身材高大,极是雄壮,骑在战马上,如同一尊尊移动的铁塔一般,每一名骑士都身着明光铠,背负硬弓劲矢,手持长槊,腰悬战刀,那明光铠在阳光的照耀下,烁烁放光,如同一面硕大的镜子,一片刺眼的光华,刺激得大食兵士眼睛都睁不开了。

    大食兵士也是身经百战,是jīng锐之中的jīng锐,他们一眼就看出,这支冲来的唐军非同凡响,战力非凡。

    不过大胜之后的大食兵士很是自信,即使这支唐军再了得,他们理所当然的感觉,这支唐军也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纳齐亚此时也披挂好了,纵马冲出了营寨,挥舞着弯刀,大声呼喊起来:“真主安拉在上,将士们,你们都是伟大真主手中的利剑,战胜一切,横扫苍穹,敌人就在眼前,拿起你们的弯刀,捍卫真主的荣耀,打败这些唐人,杀光他们,让真主的荣耀,洒满整个世界!”

    纳齐亚做完战前动员,就要招呼着属下对着唐军发起冲锋,可是就在他要下达命令的一颗,让他难以理解的是,这支唐军冲到近前,并没有冲击大食军队的阵势,而是一分为二,从左右两翼绕了过去。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想包抄我们的后路?”纳齐亚的脑中闪过了这样一丝念头,不过很快,他就面露讥笑,“这支唐军的将领真是头猪,难道他不知道包抄敌人的后路是要在敌人即将溃败之时进行吗?只有在那时进行包抄,才能防止敌人逃跑,获得最大的战果这明明还没有接战啊,难道他以为伟大的真主安拉的仆人不会打战?”

    然而,下一刻,纳齐亚的讥笑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惊惧,就在那队骑兵从他们的身边冲过去的同时,另一队骑兵就冲到了他们的面前,方才被明光铠晃得睁不开眼睛,也没看清楚,此时纳齐亚才发现,唐军居然如此之多,足有十万之众。

    眼前的这队唐军,人人手持战刀,身披明光铠,整个人被钢铁包裹,排着整齐的阵势,cāo控着战马,朝着大食军队,泰山压顶般冲了上来。

    大食军队就尖叫声顿时响成一片,对唐军的战刀大阵,大食军队一点也不陌生,深知其厉害,不要说数万把战刀组成的战阵,就是上百人组成的战阵,也如同绞肉机一般,不可阻挡,大食兵士意识到不妙了。

    纳齐亚也是面sè骤变,眼神之中流露出了恐惧,这会他才想明白,为什么唐军还没等接战,就去抄他们的后路,那完全是因为,对方已经料定了,此战必胜,根本就不给他们逃走的机会,要将他们全都留在这个地方。

    可是让纳齐亚惊恐的还不止这些,突然一片破空之声响起,震得人耳膜生疼,紧跟着,纳齐亚只觉得阳光黯淡了许多,抬起头,一双眼睛瞪得,眼珠都要掉出来了,密密麻麻,无数的箭矢,朝着大食军阵的方向就飞了过来。

    顿时惨叫声响成了一片,原本整齐的军阵,被这一阵箭雨打击之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阵中的大食兵士更是死伤无数,有一些被箭矢钉在了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杜睿手持长枪,在亲卫的簇拥之下,催动战马,发力狂奔,朝着大食军阵就冲了过去。

    “将士们!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不要活口,杀~~~~~~~~~”

    “大唐万胜!”

    唐军将士呼喊着战号,声yù裂天,让大食人原本的轻视和不屑都变得烟消云散,此刻他们的心中剩下的只有深深的畏惧,他们想要上前接战,可是却鼓不起勇气,想要逃走,却又畏惧严厉的军法。

    很快的,就在大食兵士迟疑之间,唐军就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那些面sè森然,好像地狱使者一样的唐军将士,将手上的战刀高高举起,狠狠劈下,开始无情的收割着大食兵士的xìng命。

    杜睿匹马单枪,最先冲入了大食军的军阵之中,任何妄图上前拦挡的大食士兵,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尽管大食军阵很是厚重,难以撼动,然而,在无坚不摧的大唐战阵面前,不过是一张纸,一击就溃,根本就阻挡不了唐军的砍杀。

    纳齐亚已经被惊呆了,原本以为又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当杀戮结束之后,战场上将会留下大片的唐军尸首,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正好相反,虽然也是单方面的杀戮,可是被杀的却是大食一方。

    “征西大将军杜!”纳齐亚看着那面硕大的旗帜,看着上面那个斗大的杜字,顿时后背一阵发凉,他虽然没到过大唐,可却也知道不少关于大唐的情报。

    杜睿作为这些年大唐最为知名的人,他自然也有所了解,他万万没想到,杜睿居然会来。

    “撤!快快撤回营地!”纳齐亚一见情势不妙,忙指挥大食军队撤退。

    然而,为时已晚,冲到他们背后的唐军骑兵手持长槊,从后杀来,切断了他们的退路,那长槊,就好像毒蛇的信子,大食兵士简陋的盔甲根本就起不到丝毫防护作用,每一根长槊之上都串联着几个大食兵士,有的还没死透,发出了无力的惨叫。

    “撤!快撤!”

    纳齐亚还在无力的呼喊着,希望能突围出去,他知道这一战,他输了,输的无话可说,还无反抗之力,唐军的战力实在是超乎了他的想象,让他心生无力之感。

    “拿命来!”

    一声炸雷一般的爆呵声,在纳齐亚的耳边响起,还没等纳齐亚反应过来,他就感觉自己似乎飞了起来,越飞越高,到最后只能俯视战场了,眼看着自己麾下的将士正在被无情的残杀,他想要喊,可是却怎么都喊不出来,突然他发现了一匹非常熟悉的战马,正惊慌失措的奔跑着,战马之上是一具无头的尸体,看身形,更书熟悉的很。

    那居然是他自己,纳齐亚的人头落地之后,还闭不眼睛,仅存的一丝残念,还在想着,怎么就输的这么干脆啊!?

    将纳齐亚斩杀的正是秦用,他自家的兄弟至今还生死不明,此次出征,他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仇雪恨,纳齐亚还只是个开始,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大食人倒在他的刀下。

    “杀!”

    战场之上,只剩下了这个一个字,主帅被杀,接战不利,让大食兵士顿时变得惊慌失措,他们虽然也是jīng锐,可是却是一群没有人带领的jīng锐,没有人带领,即便是老虎,也和绵羊差不多了。

    此前的大败,让每一个唐军将士的心里都被愤怒填满了,虽然那场大败不是他们的责任,可是身为大唐军队之中的一员,任何失败都是他们所不能容忍的,在愤怒的驱动下,每一个唐军将士都化身为杀神,在他们的冲杀下,大食军队没有一点儿抵抗之力,很快就被唐军劈成了碎片。

第二十五章

    天sè将晚之时,战事宣告完结,持续了整个午后的喊杀声,惨叫声也渐渐平息了下来,,杜睿端坐在马上,此时也已经感觉脱力,他手中的长枪,重达百斤,再加上身上的明光铠,单单是着负重,就够他受得了,更何况他还要时刻紧张的厮杀,此时紧绷的神经一经放松,立刻就感觉到疲惫袭来。

    “老爷!都完事了!”杜平生一抹脸上的鲜血,喘着粗气道,一双眼睛还在杜睿的身上来回扫描着,直到确认杜睿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杜睿点点头,长出了一口气,望着地上的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还有涌动的鲜血,杜睿也不禁新朝澎湃。

    手中的长枪直指向天,大吼了一声:“大唐万胜!”

    “大唐万胜!”将士们也随即爆发出惊天的吼声,说不出的欢欣鼓舞。

    由于先前征西军大败,让大唐将士每个人的心头都好像压着块巨石一般,虽说他们气势汹汹的前来报仇,可说到底,战局究竟如何,就连最为乐观的杜睿心里也是没底,此战是大军西进以来的第一战,首战告捷意义重大,不仅仅是胜利这么简单,而是对军心士气的提升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估计此时将士们对大食,心存的那点儿对大食人的畏惧也烟消云散了。

    杜睿喊完,吩咐道:“带人送那些还没死透的大食人,去见他们的安拉!”

    杜平生没有丝毫迟疑,拱手道:“遵命!”

    应了一声,转身屁颠颠的就去了,将士们对杜睿的这个命令,更是没有半分抵触,他们来此可就是为了给那些战死葱岭的袍泽弟兄报仇血恨,十万袍泽弟兄战死沙场,这些大食人就是罪魁祸首,面对这些仇人,唐军将士可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秦用这时也走了过来,原本雪白的战袍此刻也是血迹斑斑,上面还粘连着一些碎肉,脸上更是辨别不出五官了,早已被鲜血浸染,胡乱抹了一把,有些不屑道:“大食狗也不过如此,还以为多厉害,原来竟如此不堪一击!”

    高行真也跟着过来了,他的武艺只能说是一般,但是这样的顺风战,倒也打得痛快:“区区大食狗算得了什么,只要我们一到,还不是飞灰烟灭?”

    一旁的唐军将士们见主帅开了腔,一个个握着滴血的战刀,满脸的兴奋,大声议论着,言语之中满是深深的不屑。

    杜睿听在耳里,笑道:“说得不错,大食狗算不得什么,根本就不是大唐好男儿的对手,只要我们一到,他们只有灭亡一途。”

    作为大军统帅,杜睿非常清楚,大食军队的实力非同凡响,很是不弱,不然的话岂能纵横欧亚非,将曾经不可一世的拜占庭帝国打得狼狈不堪,又能将老牌儿强国萨珊波斯给灭掉。不过,为了激励士气,他只能这么说。他总不能说,大食军队实力很强,你们太过骄傲了,别一个个跟二百五一样,轻敌了,到时候小心吃亏。若是这么说的话,对军心士气无异于当头一棒,太打击将士们的热情了。

    原本在出发之时,杜睿还曾担心过,前方苏定方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败,唐军将士会不会对大食军队心存畏惧,然而现在一看,这种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唐军依然是那个唐军,那个纵横天下,骄横无比的唐军,根本丝毫未变。

    不过对将士们可以这样说,但是对秦用和高行真可就不行了,杜睿知道轻敌的下场,如今西域已经满是大食军队,那些经过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在和大唐的交锋当中占到了便宜的大食兵,定然会在西域这片富饶的土地上好好享受一把,杜睿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将大食人从大唐的疆土之上驱赶出去,否则的话,贞观一朝,大唐苦心孤诣,在西域好不容易取得的一些成果,绝对会被这些野蛮成xìng的大食人摧毁殆尽。

    “省战告捷固然让人欢喜,然切不可掉以轻心。”杜睿将两人带到了一旁,道,“大食军队训练有素,装备jīng良,远非吐蕃,契丹那些野蛮人能比,而且他们这几十年都在四处征战,更是经历血与火的洗礼,实力极强,不可轻视。这一战,我们之所以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取胜,主要在于大食轻敌,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再者,我们是打了大食人一个措手不及,以大唐军最jīng锐的军队对付这些大食狗,要是还不能轻松取胜,我们这些人也可以自裁以谢天下了。”

    秦用和高行真闻言,连声道:“大帅所言,末将谨记在心。”

    杜睿点了点头,接着下令道:“好了!打扫战场,略事歇息之后,便直奔于阗,先解于阗之围,秦用,本帅给你三万人马,赶去疏勒,务必解龟兹之围。”

    “大帅请放心,秦用绝不辱命。”秦用连忙拱手应道。

    正说着,冯照走了过来,杜睿一看,就知道有事发生了,冯照的一张脸yīn沉的有些吓人,看得出,事情还不小。

    “怎的?有何事!?”杜睿主动问道。

    冯照紧咬着牙,双眼之中,几乎都要喷出火来:“老爷!请跟小人来!”

    杜睿点点头,也不问,跟在冯照的身后,朝着一顶帐幕走了过去,秦用和高行真也是满心疑惑,跟了过来。

    在帐幕之前,冯照撇过头,伸手一掀,杜睿看清里面的情形,顿时怒火中烧,此时不要说是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了,就算是那个狗屁先知站在他的面前,他都能一刀将其脑袋砍成八瓣。

    帐幕之内,横躺竖卧的,到处都是裸.身的女子,有西域的,更有大唐的,一个个衣衫不整,蓬头垢面,但是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女子全都死了,看那满地的血迹,和还在不停喷涌着鲜血的伤口,杜睿就知道,这些女子定然是唐军发动进攻的时候,被恼羞成怒的大食人杀害的。

    “畜生!畜生!”秦用第一个出声了,紧咬着钢牙,目眦皆裂,几乎都瞪出血来。

    高行真也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有些失神的道:“难道这边是那些大食人宣扬的博爱,他们的教义难道就是做这等禽兽不如之事!”

    大唐和大食虽然在边境常有龌龊,可是两国之间的来往却从来都没有中断过,对于大食人所信仰的宗教,唐人也或多或少的有所了解。

    杜睿强自平息了心中的怒气,可是此刻他的胸口就好像有一团烈焰在燃烧一般,任凭他如何压制,也压不下去,颤声道:“那些大食狗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来人!帮着这些姐妹穿好衣服,好生的安葬了!在将全军都集合起来,让将士们都知道,那些大食狗在我大唐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杜睿的命令很快就被传达了下去,原本正在打扫战场,医治伤患的唐军将士们都被集中了起来,看着杜睿,眼神中带着些不解。

    杜睿站在高台之上,扫视着众将士,道:“你们一定好奇,本帅将你们召集来,有什么事,冯照,将被大食狗祸害了的姐妹们的遗体抬上来!”

    很快数百具女子的尸体就被摆在了将士们的面前,有些女子死不瞑目,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可想而之,在她们的生前,一定遭遇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唐军将士们的眼神也渐渐的变了,变得愤怒,方才的兴奋都没有,疲惫也没有了,纷纷抬头看向了杜睿,他们都在等着,等着杜睿出兵的命令,他们要杀人,要杀光那些大食狗,用那些大食狗的xìng命,来告慰这些罹难姐妹的在天之灵。

    一时间,现场的气氛,压抑的让人都喘不过气来,人人都在愤怒,任谁看到自己的同胞姐妹被人糟蹋成这个样子,都会气愤难当。

    “都看见了吧!”杜睿冷着一张脸道,“这些死在你们面前的人,都是你们的同胞姐妹,她们受到这样的凌辱,是我辈军人的奇耻大辱,我们没能保护好她们,让她们身遭罹难,你们,还有我,都应该羞愧的无地自容,大食人在我们的土地上,烧杀yín掠,眼前是我们看到的,那些我们没看到的呢?血债要用血来偿,告诉本帅,你们应该怎么样!?”

    “报仇雪恨!报仇血恨!”

    原本就被愤怒点燃了热血的大唐将士们,在杜睿这番话的刺激之下,一个个瞬间都狂化了。

    “对!报仇雪恨!今天那些大食人强加给我们的耻辱,来rì我们要以百倍来偿还!为了同胞姐妹,不再遭受这样的凌辱,我们没有理由不打赢这一战!”

    “报仇雪恨!报仇血恨!”

    略事歇息后,杜睿一声令下,唐军一分为二,杜睿率领一队直奔于阗,秦用则率领三万人马直奔龟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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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阗城下,一片连天帐幕构成了大食的庞大的营地,帐幕一座接一座,不知道有多少,一眼望不到边际。

    于阗是大唐在西域的重镇,具有很高的战略价值,若是不能攻克的话,易卜拉欣?默罕默德便不敢放手东进,因为于阗扼守在他东进道路的咽喉上,大食若要东进的话,必须要先将其攻下,否则的话,一旦撞上大唐的援军,再被于阗城内的唐军截住归路的话,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可想而之。

    易布拉西?默罕默德虽然残忍好杀,可毕竟不是个蠢人,要不然的话,当年的哈里发欧麦尔一世,也不会将其放在西方总督的位子上,欧麦尔一世死后,他的rì子就不好过了,穆阿维叶上台,将他打发到了东方,不过现在他的眼前就摆着一个机会,如果能成功进取大唐的话,他可就什么都不怕了,拥有了大唐的财力之后,便是再挥师西向,也不是不可能,在这一刻他甚至生出了一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感觉。

    为此,易卜拉西?默罕默德命令他心腹大将苏克前来攻打,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帐下有两员大将,其一就是哈马德,不过这一次哈马德的表现让他非常失望,拥有着绝对的兵力优势,这么长时间都没办法将钵息德城攻下,好在他还有另一个可以委以重任的属下,那就是苏克,苏克是一员不可多得的良将,善于用兵,而且坐镇十分勇敢,领命之后,便立刻赶到于阗,对于阗发起了猛烈的攻势,然而,唐军守得铁桶一般,无论他怎么进攻,都不能将其攻陷,这让苏克非常恼火。

    虽然连攻数月不能克,然而,苏克也深知于阗的优劣,于阗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再加上唐军虽然新败,可到底是事件少有的jīng锐,勇悍善战,战斗力极强,这就是于阗的优势。

    当然,于阗也不是万无一失,它同样也有劣势,那就是于阗被围的好似铁桶一般,只要纳齐亚那边能守住数千里沙碛的出口,这里的唐军就等不来援军,每死一个少一分防守之力,是以,从第一天攻城开始苏克就根本不顾及伤亡,连着对于阗发起轮番进攻,准备用巨大的代价来消耗于阗,最后再攻克于阗。

    不得不说,苏克的判断很准确,在他指挥下,大食军队对于阗发起长达一个多月的进攻后,唐军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到眼只有万余唐军还有战力。而且,这万余唐军,个个疲惫不堪,人人带伤,只怕坚持不了几天。

    鏊战数月,终于看到胜利的曙光,这让苏克也是长出了一口气,紧接着又下达命令,对于阗发起不间断的进攻,不管白rì还是黑夜,都要发起如同海cháo般的攻势,让唐军穷于应付。

    在大食军队不计代价的矿工之下,唐军根本不可能得到歇息的机会,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他们都知道,要不了几天,于阗就会陷落。

    只不过明知道是必死的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提出突围的,代价大又怎么样,这些唐军都牢牢的记着杜睿和他们说过的一句话一一凡大唐军人立足之所,便为大唐的领土,身为大唐军人就该无条件的誓死捍卫,寸土片石,绝不相让。

    苏克顶盔贯甲,身如铁塔,骑在战马上,虎目圆睁,死盯着城墙上的激战。唐军虽然疲惫不堪,却是人人不怕死,勇猛如虎,大食军队尽管是生力军,人数上占据绝对的优势,亦是抵挡不住,被唐军从城里赶了出来。

    屈突寿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神情疲惫之极,喘着粗气,靠在城垛之上,瞄了一眼退去的大食兵,长出了一口气,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力气都好像被抽干了一样,骂骂咧咧道:“这些大食狗是疯了还是怎的,难不成想要累死我们。”

    屈突寿骂得没错,苏克打的主意就是把唐军累死,就算累不死,也要累垮,既然于阗易守难攻,轻易之间打不下来,那就利用大食绝对的兵力优势对于阗发起不间断进攻,让唐军来杀,唐军杀一个,大食军队来一双,唐军杀一双,大食军队就来两对,看唐军有多少力气来杀。

    苏克也是下定了决心要和唐军死磕了,他认定就算唐军是铁打的,让你杀上几天几夜,总会没有力气了吧?

    “累死!累死也好!”屈突诠挪了过来,他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靠在自家兄长的身边,笑道,“这些天我们少说也杀了数万大食狗,够本儿了!只是不知道朝廷的援军什么时候才能到,一个月了,都一个月了,居然还没有半点儿消息!”

    屈突寿沉默了一阵之后,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大帅那边,龟兹虽然比这里守军多,可是地势却没有这里好,一旦龟兹丢了的话,以后大唐再想将西域打回来,都没那么容易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屈突诠吵着道,“我们兄弟也别想旁的了,就在这里杀,就在这里死!以前杀那些高句丽人,杀吐蕃人,杀契丹人,都没什么意思,还是这些大食人够厉害,能和他们较量一场,还杀了他们这么多人,就是死了,也值了!”

    “说的对!”屈突寿在亲兵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的腿受伤了,要不是他躲闪及时的话,这条腿就废了,环顾四周,见唐军将士都在看着他,屈突寿突然笑了,大声道,“兄弟们!赶紧歇歇,待会儿大食人还要过来送死的,他们既然愿意来,我们总不好拂了他们的好意,养足了jīng神,咱们接着杀,本将军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我们兄弟是不打算走了,这里山清水秀的挺好,要是哪天我们兄弟战死了,兄弟们!废点儿力气,随便找个地方将我们兄弟埋了就是!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何等的快意!还记得当年大帅跟我们说得那句话吗?”

    “寸土片石!绝不相让!”将士们尽管疲惫不堪,仍是大声呼喊着应道,一个个挥着胳膊,晃着拳头,极尽亢奋。

    “对!寸土片石!绝不相让!大唐的男儿,就算是死,也要杀够本了再死,就算是死,也要站着死,别让那些狗.娘.养的大食崽子,看扁了我们!”

    屈突寿的话说到他们的心坎上了,自从大食攻城以来,将士们哪天没有血战?活下来的这些唐军,少说也是斩首十级以上,伤敌的数目不知道有多少。有道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照这样算下来,他们已经赚了十几个,最多的更是数十个,不过将士们都觉得还不够,他们杀的还不过瘾,即便是那些伤势严重,垂垂将死的将士,也都打定了主意,只要大食人上了城墙,就抱着他们一起摔下去,要死也拉个垫背的,能再为守城尽一份力,即使是战死,也是值了,没有遗憾了。

    “大唐万胜!”唐军用手中的武器拄在地上,身子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摔倒,可是依然尽情的呐喊着,呼应着。

    “强弩之末!”苏克看在眼里,一抹微笑浮现,大手一挥,大吼一声,“继续进攻!”

    又是一队大食军队挥着弯刀,大声咆哮着:“杀啊!杀光唐人!”

    破城在即,即便损失惨重,大食军队依然是气势如虹,旋风一般冲到城下,竖起云梯,顶着满天飞雨一般的滚木礌石,一点一点的向上爬,最终冲了进去,与唐军杀作一团,一步步蚕食着城池。

    唐军将士尽管疲惫不堪,随时可能倒下,然而,当大食人杀到了他们面前的时候,却依然能爆发出惊天的气势,人人怀必死之心,挥着残破不堪的武器,与大食军队杀作一团。

    尽管唐军很勇猛,毕竟是强弩之末了,难以撑持,不少将士们手中的武器挥到中途,就软绵绵的倒下来了,他们实在是太累了。

    疲惫不堪的唐军将士面对如狼似虎的大食兵,最后的办法只能是抱着对方一起滚落城下,不出一个时辰的功夫,唐军就战死了五六百,原本唐军就不多,再这么下去,可就真的要守不住了。

    更要命的是,大食军队在城墙上站稳了脚跟之后,后续不对立刻就好像浪cháo一般涌进城里,根本不给唐军喘息的时间,他们是摆明了要一鼓作气,将城池攻取。

    屈突兄弟两个还在不要命的拼杀,战刀断了,就抽出腰间的宝剑,宝剑断了,就随手抄起一根常熟,转眼之间,死在他们手中的大食兵,就不下数百人。

    可是勇猛不能战胜大食人,他们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又获得了足够的休息时间,完全是以多敌少,以逸待劳,唐军的防御被逐渐的压缩,最后都退到了城楼之中,可是依然在誓死抵抗。

    然而,事实是残酷的,看着蜂拥而至的大食兵,再看看不断倒下的唐军弟兄,屈突寿长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冲唐军大喝道:“弟兄们,大食狗进城了,于阗再也守不住了,你们怕吗?”

    “不怕!”

    唐军尽管疲惫不堪,可是依然用最大的声音呐喊道,然而,他们吼出来的声音确实异常嘶哑,嗓子早就已经喊破了。

    “弟兄们!我们是大唐的好男儿,我们不愧于这一称号,我们用我们的热血、生命铸就了大唐好男儿的威名!”屈突寿喊着右手朝正在进攻的大食军队一指道,“你们看看我们的脚下,我们踩的是他们同伴的尸骨,我们杀敌无算,我们是大唐的好男儿!我们是大唐的英雄!如今这座城守不住了,在城破之际,我们最后一次,用我们的鲜血,用我们的生命,为大唐尽忠!”

    “大唐万胜!”

    “誓死报国!”

    将士们挥着胳膊,晃着拳头,仰首向天,大声咆哮,尽管声音嘶哑,却是气势惊天。

    身为军人,他们在走进军营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做好了随时为大唐尽忠的准备,对他们这些军人来说,再没有什么是能为国效力,战死沙场,最好的归宿了。

    大食人多有怎么样,大食人jīng力充沛又怎么样?

    大唐男人都是带把的,没有一个孬种,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当初他们心目当中的战神杜睿,曾和他们说过,两军交锋,便如两大剑客过招,如果未战先怯的话,就绝无胜利的可能,即便对方是天下第一剑客又如何,大唐军人要做的就是逢敌必亮剑,敌人能拿走大唐军人的生命,却拿不走大唐军人的骄傲。

    “尽忠报国!就在此时!弟兄们!杀!”屈突寿一挥手,紧握着一根不知道是谁的长槊,率领剩下的唐军,对着蜂拥而来的大食军队,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两支大军眼看着就要撞在一起,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大唐万胜!”

    冲天的战号响起,惊天动地,震耳yù聋的马蹄声,让地皮都在颤抖。

    援军!援军来了!

    屈突寿呆愣愣的看着远方的地平线,很快一片鲜红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当中,越来越近,转瞬既至,突然屈突寿的眼睛一亮。

    “是大帅!”

    屈突诠也好不如容易才反应过来,道:“苏大帅!?”

    屈突寿一笑,道:“不!是我们的大帅!”

    大唐征西将军一一杜!

    一个硕大的杜字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当中,顿时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是大帅到了!

    就在于阗城危在旦夕,大食军队海cháo般涌进城来,屈突兄弟率领的唐军疲惫不堪,随时可能倒下,再也站不起来,他们正准备一往无前,义无反顾,对着大食军队发起了最后的冲锋,为大唐尽忠的时候,援军到了!

    “大唐万胜!”

    战号再次响起,铺天盖地,雄浑有力,真的是援军到了!

    冲锋中的大食军队和唐军都不约而的停了下来,打量着战号传来的方向,各自表情不同。

    大食军队一脸的疑惑,个个迷糊起来:“哪来的唐军?”

    “怎么可能有唐军?”

    而唐军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一个个兴奋莫铭,欢喜不已,振臂欢呼:“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对于唐军来说,他们不需想也知道,这必然是援军到了,因为他们太熟悉唐军的战号了。

    大唐万胜,就这么四个字,就好像有魔力一般,在无数的危机时刻,唤醒大唐将士的战意,让他们舍生忘死,就为了铸就大唐万胜的辉煌。

    自从大食围城以外,唐军进行艰苦卓绝的战斗,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盼着援军,千盼万盼,一直没有盼来援军,他们已经绝望了,以为这辈子不可能再眼来援军,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用生命去兑现当初的誓言。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准备慷慨赴死的时候,援军居然来了,真的来了,这是天大之喜。

    他们虽然愿意为大唐尽忠,但是谁愿意死呢?活着的多好,活着才能继续战斗,才能为那些战死的袍泽弟兄报仇,才能洗刷他们身上的屈辱。

    就在城池即将被攻陷的一刹那,就在这些唐军将士准备发起最后一次的冲锋的路上,在绝境中,突然得到如此天大的喜讯,唐军激动难已,热泪长流,呜呜的哭泣。

    “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

    “是大帅!是大帅来救我们了!”

    一波接一波的欢呼声响彻九霄,原本沙哑已经吼破了的嗓子,竟然奇迹般的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杜睿来了,杜睿带着援军来救他们了,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消息了。

    杜睿是谁?

    那可是当之无愧的大唐战神,只要有杜睿在,就没有打不赢的仗,就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他们此刻都已经忘记了就在片刻之前,他们还准备慷慨赴死的,脑中甚至已经开始幻想着,在杜睿的带领下,将惨败的耻辱百倍还给大食人。

    “该死的!”苏克眉头禁皱,钢牙紧咬,大骂一声,“该死的唐军,来的真不是时候!”

    苏克相信,眼下大食军队只需要最后一次进攻,以唐军的疲惫,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抵挡得住,只需要半个时辰,就可以把驻守在于阗城里的唐军全部残灭,于阗这座重镇就可以收入囊中,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大唐的援军赶到了,苏克只觉很气闷,那感觉比吃了苍蝇还要难受,扭过头,寻声望去,只见远方一条水线正急涌来,在水线的上方,还有一朵巨大的垂地乌云,黑压压的,给人一种沉闷的压抑感,那是战马奔腾之际,溅起的烟尘,隆隆的马蹄声传来,让人忍不住的心惊,仿佛巨锤砸在心坎上似的。

    那波浪cháo越来越近,看上去波澜壮阔,汪洋姿肆,不可阻挡,就连苏克都忍不住要赞叹两句,只可惜现在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大食军队全线投入到了进攻当中,这个时候大唐的援军要做什么,他就是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后路!

    苏克之所以能成为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心腹爱将,可不仅仅是因为他作战勇猛,事实上他的脑子一点儿都不慢,至少比哈马德还要强上一些。

    当初他不过是被编入了类似敢死营一样的炮灰部队,却凭借着他的努力,机敏,一点一点的上位,最终坐到了今天这个位子,可以说,苏克也确实有着自己的不凡之处。

    眼看着大唐的援军越来越近,不计其数的旗帜在风中飘扬,舒展如画,他甚至都能看清气质上面的那个“唐”字,显得格外有气势,当中一杆帅旗在众多的旗帜中格外醒目,上书一个斗大的“杜”字。

    苏克见了微微迟疑了一下,便陡然变sè,大唐是阿拉伯帝国的首要征服目标,苏克作为东方行省的重要人物,当然要对大唐的情形有所了解,而且他对大唐内部,也就是大唐朝廷的情形很是熟悉。

    杜!

    大唐朝中姓杜的官员不少,可是在苏克想来,能被李承乾委以重任,前来救援征西大军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那就是杜睿。

    不提旁的,单单是杜睿率军攻灭吐蕃这一战,大食人就算是想不注意都难,一开始,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就把杜睿当成了他入主长安的最大威胁,还时时的提醒麾下的诸将,要对杜睿小心在意。

    可是好消息很快就传来了,杜睿被罢官,去职还乡,为此易布拉西?默罕默德还大肆庆祝了一番,可杜睿怎的又复出了?

    苏克这边是困惑,城头上的屈突兄弟则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屈突诠更是兴奋的大喊道:“弟兄们,我们的援军到了,大帅来救我们了!我们报仇的时候到了!杀啊!杀光大食狗!”

    屈突诠咆哮一声,奋勇当先,挥着手中的长槊,对着还在愣神的大食军队就冲了过去。

    “杀!”

    此时此刻的唐军,无不是人人振奋,如同悟空吃了仙豆一样,就地满血重生,原本疲惫不堪的身体奇迹般的涌现出了强大的力量,如同生力军似的,挥着残破的武器,如同下山猛虎般,对着大食军队冲去,冲锋威势不凡,如同泰山压顶般,不可阻挡。

    与此同时,苏克也是如梦方醒,急匆匆的大吼了一声,道:“快,把唐军杀光,夺下于阗城!”

    苏克不愧是易布拉西?默罕默德麾下一员不可多得的良将,很快他就看清了眼前的局势,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判断,他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夺下于阗城,在援军解围之前,必须将这座城控制在自己的手里,然后凭借着这座城,顿挫大唐援军的锐气,只有这样才有的打。不然的话,一旦杜睿大军杀来,冲乱了自家阵脚,于阗之围不解自解,他这些天不惜代价的进攻,可就前功尽弃了,当机立断之下,苏克又派了一万人加入攻城战。

    “真主安拉的仆人们,向伟大的真主证明你们忠诚的时刻到了,跟我来,阻挡唐军!”苏克非常清楚,眼下第一要务并不是要打败大唐的援军,而是要阻挡援军,为攻城争取时间。

    只要于阗到手,再腾出手来与大唐援军交战,到那时,凭借兵力上的优势,再加上四周围的援军,一切就全都好办了。

    一声令下,大食军队立刻开始列阵,大食军队是jīng锐,训练有素,虽是变起仓促,却是丝毫不乱,有条不紊。

    然而,苏克的反应还是慢了,杜睿看到大食军队有了变化,立刻猜到了大食军队这是要列阵,顿时右手一挥,原本就在法力狂奔的骑兵更是快的好像风一般了,根本就不体恤战马的体力,对着大食军队发起了旋风般的攻势。

    如雷的蹄声惊天动地,马蹄踏处,烟尘弥漫,唐军将士握着手弩,对着大食军队冲了过去。陡然间,尖锐的破空声响成一片,尖锐刺耳,让人耳鼓隐隐生疼。转眼间,天空之中就突然出现一片弩矢,密密麻麻,好象一张巨大的网,对着大食军队就罩了过去。

    还在列阵的大食军队猝不及防,顿时一片惨叫声响起,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不免产生了混乱,列阵的速度也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

    第一轮弩矢刚过,第二轮弩矢的破空声又响起,又是一张巨大的矢网对着大食军队罩去,强弓劲驽是华夏古代独步世界的利器,而从强弩改进得来的手弩同样是中国的优势武器,大食军队装备手弩的数量由于都是来自交货,所以并不多,远远没法与大唐相比。

    是以,唐军骑兵可以用手弩攻击大食军队,而大食军却不能对唐军造成有效的杀伤,他们也装备了弓箭,只可惜,这个距离还远远没有到shè程之内,也只有挨shè的份。

    在唐军骑兵一轮接一轮的shè杀下,大食军队的伤亡越来越高,形势越来混乱,列成阵势的可能xìng大为降低。

    “该死!”苏克看着唐军骑兵的手弩,眼睛放光既是艳慕,要是大食军队能装备如此优良的手弩,那该多好,这个世界都将是阿拉伯帝国的,同时他又很是愤怒,因为在手弩的shè杀下,大食军队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攻击!攻击!接近唐人,用你们手中的弯刀,划开他们的身体,让真主的神威,净化唐人那邪恶的灵魂!”

    苏克知道再等下去,伤亡会越来越大,他只能孤注一掷,希望与唐军近战,来摆脱颓势,喊过之后,他一马当先,朝着唐军就冲了过去。

    阿拉伯帝国的崛起非常迅速,其征服速度如同旋风一般快,就在于阿拉伯帝国有一支训练有素、装备jīng良、战法先进、有着忠诚信仰,能征善战的大军。

    一阵呼啸声响起,大食军队立刻做出了反应,呐喊着,朝唐军扑了过去。

第二十六章

    大食军队顶着唐军的箭雨,发力狂奔,妄图缩短两军之间的距离,让他们的手中的弓箭可以发挥杀伤力。

    终于大食军队完全不计代价的冲锋,起到了一点儿效果,唐军总算是冲到他们弓箭的shè程之内了,苏克见状,心中不禁狂喜,长出了一口气,当即下令道:“弓箭~~~~~~~~”

    苏克刚刚喊出来两个字,唐军的冲锋阵势立刻发生了变化,原本像是一支利箭的冲锋,突然化作了两股,从大食军的两翼包抄了过去,再一次将攻击距离拉大,让苏克的兴奋之情,顿时化为了乌有。

    “该死的唐人,真是太狡猾了!”苏克双眼含怒,止不住的大骂了起来,眼看着唐军分居两翼,距离越来越远,可是那致命的手弩,还在不断的发威,收取着大食兵的xìng命。

    “将军!我们太被动了,伤亡太大了,在这样下去,连唐人的边都没沾到,将士们就要全都死光了,将军,我们~~~~~~~~”

    身边亲卫的话,都还没说完,一支弩箭,就将其太阳穴贯穿,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一头栽倒了马下。

    苏克被吓了一跳,伸舌头舔了一下,这才知道溅在自己脸上的居然是血,顿时一个激灵,看着两翼已经被唐军完成了合围,唐军也不靠近,只是远远的用手弩攻击,两面夹击之下,大食军队的损失顿时更大了。

    “快!快分兵!朝两侧的唐人冲锋!冲啊!”

    苏克自从军以来,还从来没打过这么狼狈的仗,见自家此时完全出于劣势,他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如此了。

    大食军队倒也不负jīng锐之名,虽然处于劣势,然听到了苏克的命令之后,立刻就做出了反映,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之下,分成了左右两队,朝着唐军猛扑了过去。

    杜睿见了笑道:“这个大食人倒也有些能耐,不过也就这点儿本事了!传令诸军,进攻!”

    大食人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总算是冲到了弓箭的shè程之内。

    “攻击!攻击!”

    忍受了半天箭雨的大食兵见总算轮到他们发挥的时候了,一个个兴奋异常,脑袋上还顶着箭雨,便不顾一切的将弓箭摘了下来。

    强劲的破空声顿时响成了一片,只见空中突然出现一张巨大的箭矢网,对着正高速冲锋的唐军罩了过去。

    阿拉伯帝国的崛起非常迅,其征服度如同旋风一般快,就在于阿拉伯帝国有一支训练有素、装备jīng良、战法先进、有着忠诚信仰的能征善战的大军。

    就像很多草原的部族一样,箭术是阿拉伯帝国每个军人必须要掌握的技能,如今阿拉伯帝国还在崛起之中,军队之中人人有一身过硬的箭术,这一发威,的确了得,丝毫不比唐军逊sè。

    苏克满怀期待的看着,期待着唐军死成一片的场景,只可惜~~~~~~~~

    “叮叮当当!”

    一阵金属撞击发出的脆响。

    让苏克郁闷得想撞墙的是,密集如同瓢泼大雨般的箭矢shè到唐军骑兵身上,只不过产生一曲优美的金属撞击乐曲罢了,对唐军的杀伤力着实有限。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这支冲锋的唐军骑兵人人身上都穿着明光铠,明光铠的防御力不需要说的,那是当今世界上最为顶尖的铠甲,相当于圣骑士身上穿着德玛西亚圣甲,普通的物理攻击根本就破不了防,阿拉伯军队的箭矢shè在明光铠上,除了清脆的金属撞击外,还有一溜火星,旁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当然,也有一些大食兵中了大乐透,一箭shè过去,正中明光铠的接缝处,给唐军造成了一些麻烦,不过伤亡着实是微乎其微。

    “明光铠!是明光铠!”

    苏克痴痴的看着,突然意识到,现在可不是欣赏的时候,对方装备着明光铠,毫无疑问是大唐的jīng锐部队。

    此前在与苏定方的对决当中,苏克已经见识过明光铠的厉害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大食这边,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了,再加上他们的疲劳战术,两军在葱岭大战了三天三夜,才最终杀退了苏定方。

    虽说是大食胜了,可杀敌八千,自损三万,大唐这边的损失确实不小,禁军损失了五万多人,安西都护府的戍卫军损失了五万,可大食也没捞到好去,连仆从军,加上jīng锐部队,一共损失了将近二十万众。

    明光铠的防御能力究竟有多强悍,苏克知之甚深,此刻他真的有种狗咬乌龟,无处下口的感觉。

    唐军全身为钢铁包裹,如同钢铁怪兽,不要说箭矢,就是阿拉伯弯刀砍在身上,也不过是一道划痕,一声脆响,还有一溜火星罢了,要想伤到唐军很难,除非有强力的武器,比如说重型的棍棒或者强弩,才能对唐军造成一定的杀伤,否则的话,就只有唐军打大食军队的份,而大食军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求轻虐。

    包围圈已经形成了,很快唐军就发动了冲锋,转眼之间就冲到了近前,先是用长槊捅刺,然后就是拔出战刀疯狂的砍杀,这种砍杀,是不对称的,唐军占尽了优势,很快就击穿了大食军队,然后就是一阵来回冲突,像一台高xìng能的绞肉机一样,将大食军队绞成了碎肉。

    杜睿看着,虽然战场之上,唐军完全占据了上风,可是他也不敢大意,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歼灭这支大食军队的最佳时机,对方的人太多了,少说也有二十多万,要杀的话,一时半会儿也杀不光,万一于阗城破了的话,那可就糟糕了,到时候大军没有立脚点,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而且这般冲杀下去,纵然人不累,战马也受不了,马力一旦乏了,唐军的机动xìng能将彻底丧失,到时候可就是大食军队逞凶的时候了。

    “不要恋战!快快进城!”

    杜睿大喊着,唐军将士虽然很想将眼前的大食人千刀万剐,统统杀光,可是杜睿命令下达,他们只有遵照执行的份。

    很快在唐军的疯狂冲击之下,大食军队就变得七零八落,杜睿一挥手中的长枪,招呼了一声,唐军立刻就朝着于阗城的城门,冲了过去。

    “真是名不虚传!”

    苏克望着被唐军冲得七零八落,不成样子的阵势,不由得大是感慨,他虽然久闻杜睿的大名,却是平生头一遭在战场上遇到杜睿,一番交战下来,他算是明白了杜睿为什么会被唐人奉为战神了。

    当然单单是一个杜睿,是肯定成不了事的,还有那战力强横的大唐禁军,虽然在葱岭一战已经领教过了,但是苏克也觉得自家胜之不武,如果在兵力相等的情况下,正面死拼的话,大食想要战胜大唐,绝非易事。

    “不愧是唐国最为强大,最为jīng锐的禁军!”

    尽管是敌对的一方,但是身为一个军人,苏克却是具有赞美敌人优点的可贵品质,看着唐军在战场上往来冲突,大食军队猝不及防之下,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他也是忍不住的大声赞叹。

    唐军的进攻犀利不凡,只一个冲锋,就把大食军队的阵势给冲乱了,当然,这也是占了大食军队防备不及的便宜,其战力根本没有发挥到最佳,否则的话,唐军想要冲破其阵的话,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要知道,大食军队都是jīng锐,身经百战而苏克更是一员不可多得的良将,在他率领之下的大食军队纵横中亚,远东,欧洲还从来没遇到过敌手,可是今rì,面对唐军,竟然连一个冲锋都挡不住,这在苏克的军事生涯中还是头一遭遇到。

    苏克身经百战,在战场上打滚了一辈子,这一战虽然败了,可是他却毫不气馁,天底下没有常胜将军,输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如果因为输了一次,就灰心丧气的话,苏克就没资格被称为将军了。

    重要的是,他很清楚唐军的战术,自从跟随易布拉西?默罕默德被派到东方行省,他就将大唐作为了首要敌人进行研究,再加上此前的葱岭大战,更是让他有了近距离观察唐军战法的机会,他知道唐军在出动骑兵之前,会用大量的强弩进行shè杀,对敌人制造尽可能大的伤亡,再出动刀阵进行砍杀,再一次摧毁敌人的有生力量,在经过这两重打击之后,敌人即将溃败之际,骑兵才会大规模出动,切断敌人的退路,给敌人制造最后的致命打击。

    而这次唐军的进攻竟然直接就动用了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防备不及的大食军队冲得七零八落,足见唐军战力之强悍了。

    原先苏克还以为阿拉伯帝国的骑兵独步天下,才是最强的,谁知道,强中自有强中手,大唐的骑兵借助冲击力,造成的杀伤,一点儿都不比大食骑兵差。

    可是葱岭大战的时候,苏克也曾率领一军和大唐的骑兵硬捍,不但几乎将其全歼,还斩杀了一个大唐的将军,怎么现在换了一个地方,换了一个人统帅,结果就完全不同了呢?

    苏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苏克当然不会明白,苏定方虽然是大唐难得的帅才,可是其威信和杜睿相比,明显还要差了一些,大唐的禁军不但是杜睿一手打造的,更重要的是杜睿从征多年,百战百胜,只要他在那里,就能给大唐将士们以信心,战胜任何强敌的信心,这种东西是无形的,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感觉得到。

    战局转瞬之间,就开始朝着对唐军有利的方向发展了,苏克见状也不禁大急,他非常清楚,一旦唐军进入了于阗,两方兵合一处,战局将被彻底的扭转。

    “快,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进城!”苏克疯狂的大喊着,招呼着大食军队阻挡唐军。

    杜睿也很清楚现在的情况,唐军虽然占据了优势,但是兵力上处于劣势,必不能久持,一旦让大食军队攻陷了于阗城,那可就糟糕了,不单单是他们这支军队失去了在西域的立足点,更重要的是,对唐军的士气将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他们万里迢迢的赶来,就是为了救援大唐的征西大军,结果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于阗城丢了,可想而知对唐军将士的打击将会多大。

    于阗城要是丢了,等到阿拉伯帝国醒过神来,再从国内调集大军,到时候,西域将不复为大唐所有。

    所以,现在的局势就是,大唐的援军虽然到了,对苏克的围城部队也确实构成巨大的威胁,然而,苏克也并非没有一点儿机会,他仍有打下于阗城的机会,只需要挡住唐军,集中兵力攻城就行了,以城内屈突兄弟他们这点儿疲惫之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抵挡多久,最多一个时辰他就可以打下于阗城。

    只要于阗到手,就足以给唐军制造巨大的麻烦,杜睿就不得不攻打于阗城,到那时,大食军队依托城墙固守,再集结大军杀来,可以里应外合,重创大唐援军,甚至全歼杜睿的大军都有可能,最最重要的是杜睿他们这支大军远道而来,为了加快行军速度,根本就没带任何攻城器械。

    苏克的盘算很正确,然而,让他气愤的是,一时之间他根本就调不出来足够的军队,无法拦截唐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唐军冲向于阗城下。

    原先他的手上兵力充足,可以十分轻松的调换属下,分批攻城,但是现在面对气势如虎的大唐援军,他居然有了一种捉襟见肘的感觉。

    变起仓促,大唐的援军来得实在太过突然,事先没有丝毫消息,直到援军赶到城下,苏克这才发现,已经来不及了,连列阵的时间都没有。

    再者,杜睿岂能给他机会去拦截唐军?在唐军的后面,就是铺天盖地的后续部队对着大食军队发起第二轮进攻,苏克不得不集中jīng力对付杜睿,根本无暇派兵。

    “快,守住城门,不得让唐军冲进来!”

    正在攻城的大食军队一见唐军泼风般冲来,就知道唐军的意图,当机立断,派出一部分人前去守卫城门,此时战局已经十分明朗,谁都知道,大食军队只要守住了城门,就足以挡住唐军只要唐军不能冲进城里,他们就有机会歼灭城内的唐军,控制住这座城市。

    “弟兄们!援军来了,大帅亲自带人来救我们了,冲上去,打开城门,接应大帅进城!”

    屈突寿也看的清楚,岂能让大食军队得逞?挥着手中的长槊,大吼一声,率领着能够集结起来的所有唐军,发了疯一样的冲向城门。

    屈突诠也不甘示弱,一样冲了上去。

    城内的唐军将士,更是人人争先,呐喊着朝大食军队扑了上去,又是一阵舍生忘死的搏斗。此刻无论是在城头防御的,还是退到了城内,节节抗击的,全都已经知道了杜睿率领援军来救援他们的消息,顿时士气大振,朝着大食军队展开了反扑。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正在这时,一个形容枯槁,顶盔贯甲的将军带人冲了过来,居然是席君买,他受命镇守于阗城,可是刚到这里没几天就病倒了,是心病,安西都护府的戍卫军,虽然远远不及禁军jīng锐,可也是他多年的心血,结果葱岭一战,便损失了大半,又急又气之下,席君买病倒了,根本无法理事。

    方才他正在府中卧床不起,突然听到有人在喊援军到了,席君买也不管真假,拖着病躯,带着亲卫便冲了出来。

    屈突寿见了,大急道:“席将军!你有病在身,岂能轻动,来人啊!快将席将军送回府中!”

    席君买急道:“都什么时候了,就算是死,也要打完这场仗再死,全军听令,杀!打开城门!接应大军进城!”

    屈突寿不敢违逆,带领着唐军将士,又展开了突击。

    一人拼命,万夫莫挡,还真有道理,城内的唐军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可是此刻竟然爆发出了让人震惊的战斗力,如同下山猛虎般,大食军队尽管是生力军,装备完整,却是抵挡不住,给唐军很快就击退了。

    “打开城门!”席君买尽管身体虚弱,却依然奋力死战,一刀砍翻一个大食兵士,风一般冲了上去。

    唐军见主帅如此,也是舍生忘死的冲杀了过来,很快就冲到城门边,不需要任何命令,便七手八脚的,打开了城门。

    城门被一点儿一点儿的打开,很快的,城门就大开了。

    “大唐万胜!”

    冲天的战号声再度响起,只见援军如同溃堤的cháo水般,冲进城门,对着那些已经冲进了城内的大食军队涌去,很快就将其淹没了。

    唐军手中的战刀高高举起,对着大食兵士就狠狠劈了下去,城内那些唐军将士的遗体,更是激发了这些援军的怒气,都是袍泽弟兄,如今自家的兄弟被大食人杀了,岂有不报仇的道理。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大食军队原本就心生慌乱,此刻见援军进城,只顾着逃跑,哪里还是对手,被杀得节节溃退,只一会儿功夫,地上就多出了很多尸体。

    “杀!杀光这些大食狗!”席君买望着cháo水一般涌进来的唐军,大是欢喜,挥着手中的战刀,就要冲过去拼命。

    这些天他虽然在府中养伤,可是于阗城的战事,他也是一清二楚,知道守城十分艰难,唐军的损失非常大,此刻他心中只恨得,将这些大食人全都砍成肉酱方才肯罢休。

    然而,席君买才冲出三两步,身形便摇摇晃晃,再也坚持不住了,一头栽在地上,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病根本就没好,再加上这些天内心焦急,身体已经处于了崩溃的边缘,方才的冲锋又用掉了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儿气力,此刻再也坚持不住了。

    “席将军!”屈突寿见了,顿时大惊失sè,急忙扑了上去,将席君买抱了起来,见席君买面sè惨白,气若游丝,急忙大吼道,“来人啊!快!快送席将军回府,找大夫来诊治!”

    杜睿此刻也已经进了城,见一队唐军,不去杀敌,反而护着一个人且战且退,急道:“那是何人!?”

    屈突寿回头,见是杜睿,再也控制不住,大哭了起来:“大帅!大帅啊!你可算是来了!席将军~~~~席将军他都快要不行了!”

    杜睿闻言惊道:“什么!?是席君买!”

    屈突寿道:“正是席将军!席将军病倒了,方才听到喊杀声,便急慌慌的出了府门,带人守护住了城门,待大军一进程,他便晕厥了!”

    杜睿闻言,也是大急,道:“还等什么!快送席将军回府!”

    屈突寿一拱手,道:“末将遵命!”

    杜睿看着屈突寿等人护着席君买走了,心中更是恼怒,席君买可是他特意安排在西域的,为的就是守护住西域这片土地,如今居然被大食人的进犯折腾成这副模样。

    “杀!不要俘虏!全都杀光!”

    根本就不用杜睿下令,唐军将士早就已经被袍泽弟兄的惨死给激怒了,这个时候谁也不肯留力,但凡撞见的,就是一个死。

    城内的战事已经基本上确定了,随着大唐援军开进城来,大食人想要在唐军到来之前,攻陷于阗城的奢望已经化为了泡影。

    然而城外的战局却朝着焦灼的趋势发展着,唐军虽然jīng锐勇猛,装备上又占据着绝对的优势,然而这些时rì,他们没rì没夜的赶路,早就已经疲惫不堪,方才又是一阵冲杀,此刻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纵然人还能坚持,可战马也坚持不住了。

    苏克自然也看得出来,唐军的攻势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只要大食军队坚持住,就能扭转战局,如果能将城外的唐军歼灭了的话,纵然大唐援军进了城又能如何,还不是一样被围在于阗城内。

    然而就在此时,原先正在与大食军队鏖战的唐军突然且战且走的退了,大食军队自然不肯罢休,紧紧的咬住,不肯放手。

    唐军是支撑不住要退兵了吗?

    显然不是这样的!

    杜睿做事一向算无一算,自然不肯将这么大的一个漏洞留给自己,要说他没有后手,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就在唐军散开的同时,一阵惊天般的怒吼声突然响起,紧跟着一片耀眼的刀光,将大食军的眼睛晃得都睁不开了。

    苏克闭着眼睛好半天才看清了,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脸上陡然变sè,苏克也是一员无双猛将,胆量极豪,从军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仗不知道打了多少,在死人堆里滚过无数回,要想让他害怕,非常非常困难,然而,眼前的景象,他不得不震惊,不得不害怕。

    因为他看到了明晃晃的一片,这是有上万把战刀组成的战阵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刀阵,是大唐最为犀利的进攻利器,具有排山倒海之威,一旦发威,不可抵挡,哪怕是大山都会被劈开,这是无数次战争验证过的。

    历史上杜甫曾做过一首《观安西兵过赴关中待命二首》一一奇兵不在众,万马救中原。谈笑无河北,心肝奉至尊。孤云随杀气,飞鸟避辕门。竟rì留欢乐,城池未觉喧。

    诗中高度赞扬了万里赴国难的安西士兵,他们军容严整、秋毫无犯,堪称大唐军人的典范,安西士兵的领头人就是大唐名将李嗣业,这位陌刀将一生屡建奇功,尤其在安史之乱的生死存亡中,为军前驱,率领陌刀队“如墙前进”,所向披靡,一手扶起了摇摇yù坠的大唐江山。

    李嗣业是京兆高陵人,人言他身长七尺,也就是2.1米,膂力绝众,天生就是练武的好胚子,在盛唐崇尚军功的氛围下,从军入伍、建功边塞,成为他顺理成章的选择。

    年轻的李嗣业每次战役都奋不顾身、冲锋在前,很快升为昭武校尉,天宝初年,应募安西,在西域为大唐效力。当时,军中推广陌刀,这简直是为李嗣业准备的兵器,他很快脱颖而出,成为赫赫有名的陌刀将。

    天宝六年,李嗣业跟随当时的安西都知兵马使高仙芝出征小勃律国,在唐军的必经之地连云堡,吐蕃军队依山旁水,修筑工事,严阵以待。

    高仙芝任命李嗣业和田珍为左右陌刀将,下了一道命令,“中午以前必须攻占连云堡,不然都得死”。

    战斗开始了,李嗣业身先士卒,从最险峻的地方爬上山头,陌刀挥舞,敌人鬼哭狼嚎,死尸遍地,掉下悬崖、淹死水中的有十之七八,唐军一举拿下了连云堡。然后乘胜前进,直捣小勃律国,俘虏了小勃律王和他的妻子吐蕃公主,唐军夺回了克什米尔以西和以北的军事霸权,“拂菻、大食诸胡七十二国皆震慑降附”,回军之后,李嗣业因功升为疏勒镇守使,捍卫着大唐帝国的边疆地区。

    疏勒镇曾一度被吐蕃攻陷过,城池残破,缺乏用水。李嗣业不辞辛苦,带领大家修复城墙,挖掘沟渠,引水灌溉,短短几年,疏勒镇面貌一新,成为一方富镇。

    当时,高仙芝身为安西四镇节度使,开始了雄心勃勃的扩张计划。他屠戮石国,诸胡震怒,招来了大食国的军队,怛罗斯之战爆发了,相持五天五夜之后,葛罗禄人被大食军队收买,临阵倒戈,唐军终于溃败。“士卒死亡略尽,所馀才数千人”,高仙芝本想收拾残部再战,李嗣业见大势已去,劝其退兵。

    唐军的盟友拔汗那部众阻塞了退路,唐军情势危急,退无可退。右威卫将军李嗣业手持大棒,连人带马打死了上百名拔汗那士兵,才为唐军开通了道路。别将段秀实颇为不满,昂然争辩,“避敌先奔,无勇也;全己弃众,不仁也。幸而得达,独无愧乎”,李嗣业大为羞惭,

    知耻而后勇,率领陌刀队组成了刀阵,留拒追兵。

    陌刀战阵威力巨大,勇猛绝伦,如墙前进,大食联军顿时胆寒,不敢再行追击,李嗣业收拢散兵游勇,“得俱免”。回到安西以后,李嗣业向高仙芝推荐了段秀实,“以秀实兼都知兵马使,为己判官”。

    天宝十二年,李嗣业升为骠骑大将军,回京面圣。酒宴之中,他跳起了疏勒的民间舞蹈,令唐玄宗大为欣赏。鉴于李嗣业镇守边疆劳苦功高,皇帝的赏赐极为丰厚,但李嗣业回到安西都护府之后,就把这些赏赐全部充公了,他自己一向不置私产,只养了十匹jīng壮的大宛马,平时的赏赐也多分给将领士,因此深受将士们的喜爱和敬重,都愿意跟他冲锋陷阵。

    天宝十四年十一月,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安禄山以杀杨国忠为名,在范阳起兵造反,安史之乱爆发了,唐玄宗逃往蜀地避难,长安和洛阳都陷入了叛军手中,多少龙子风孙,成为叛军的刀下之鬼。皇太子李亨不负众望,挺身而出,在众人的拥戴下,于甘肃灵武称帝,是为唐肃宗,遥奉唐玄宗为太上皇。各地勤王之师纷纷赶到,李嗣业带领的安西jīng锐粉墨登场了。

    安西jīng锐的到来,让唐肃宗吃了一颗定心丸,感到十分安慰,唐肃宗对李嗣业说,“今天有你助阵,胜过数万兵卒。成功与否,就看你的表现啦。”

    李嗣业和安西jīng锐为大军先锋,每战必持刀阵冲锋,势不可当,所向披靡。在这支队伍里,涌现了白孝德、荔非元礼等诸多名将,后来都成为保卫大唐江山的栋梁之臣。

    唐至德二年,安禄山被他的儿子安庆绪杀死,唐军集结了十五万人马,以李嗣业为前军,王思礼为后军,郭子仪自领中军,在长安城西的香积寺北与安守忠、李归仁的十万叛军决战。贼将李归仁率jīng锐骑兵数次挑战,都被唐军万箭齐发,shè了回去,唐军骑兵乘胜与叛军激战,结果不敌叛军,反被叛军突入唐军阵营。此时,唐军阵营一片混乱,溃兵不断后撤,眼看唐军士气就要崩溃。

    李嗣业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他对郭子仪言道,“今天不跟敌人拼命,我们每个人都休想活着回去。为国家牺牲,请从嗣业开始。”

    言罢赤膊上阵,手持陌刀立于刀阵前大呼,溃兵经过他的身边,陌刀一挥,人马俱碎,连杀了十几个溃兵,才重新稳住了唐军的阵角。

    李嗣业率领刀阵,如墙而进,冲锋在前,所向无敌,唐军逐渐占据了格斗的上风。叛军正面进攻未能奏效,埋伏于阵东的叛军骑兵乘机杀出,偷袭唐军后方,唐军大将仆固怀恩率领四千回纥骑兵迎头痛击,叛军骑兵伤亡殆尽,李嗣业率领刀阵与回纥骑兵冲锋在前,又迂回敌后,中军在郭子仪的带领下奋勇杀敌,双方从中午一直战到晚上,唐军斩首六万余级,取得了振奋人心的大捷。

    安守忠、李归仁放弃长安,向东撤离,安庆绪再度集结叛军十五万人,在新店与唐军鏖战,李嗣业率领刀阵再为前锋,与回纥合兵,表里齐进,贼众大败,安庆绪惊恐之下,只带了一千多步骑兵逃到邺城,唐军收复了西京长安和东都洛阳,李嗣业以功加开府仪同三司、卫尉卿,册封为虢国公,食实封二百户。

    乾元二年,唐军围困邺城,筑堤引漳水灌城,“经月余,城不拔”。李嗣业亲自“被坚冲突,履锋冒刃”,终于被流箭所伤。他在帐中养伤几rì,本来伤势好得很快,一天晚上,突然听到外面金鼓齐鸣,以为又要打仗,从病榻上一跃而起,大叫杀贼,箭疮破裂,流血数升,一代名将,就此而逝。

    皇帝听到恶耗,十分震惊,伤痛不已,追赠李嗣业为武威郡王,谥号忠勇。李嗣业的儿子李佐国袭封爵位,食实封二百户。后来李佐国因为父亲的功绩,死后追赠宋州刺史。

    “北庭送壮士,貔虎数犹多,jīng锐旧无敌,边隅今若何?妖氛拥白马,元帅待雕戈,莫守邺城下,斩鲸辽海波。”

    杜睿每当咏起杜甫的这首《观兵》,就想起了李嗣业,就想起了香积寺外那个坚毅的身影,就想起了他在危难之际的豪言壮语,“国家至此,危矣,请自嗣业始”,这位典型的大唐军人对国家高度的责任感和献身jīng神,让杜睿十分感动。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嗣业首创的刀阵,因为杜睿的到来,也提前出现了,在刀阵前,突厥、高昌、焉耆、伊吾、高句丽、百济、新罗、契丹、倭国、吐谷浑、吐蕃,还有大食,都吃过大亏。

    当初杜睿远航,曾在埃及的时候,与大食较量过,当时他身边的将士虽少,却也曾让刀阵发挥过威力,虽说以一敌百有些夸张,但是只要这战阵够大,敌人即便是神使鬼差,也只有掉脑袋的份。

    历史上的李嗣业麾下刀阵只有五千人,杜睿的手上,可是有万人规模的,战阵一旦展开,上万把战刀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推进,就象一堵明晃晃的刀墙在推进,不管挡在前面的是什么,不管是人是马,都不可能挡得住,只要是血肉之躯,就不可能挡住这刀阵。

    在刀阵面前,jīng锐的大食军队不过是一张纸,压根就不是对手,只有被屠杀的份。上万把战刀组成的战阵,威力不凡,难以抵挡,哪怕是千军万马,也是抵挡不住。

    杜睿早就让秦用准备好了,先以两股骑兵反复冲击,就是给战刀大阵赢得休息的时间,现在休息够了,也该到了他们发挥威力的时候了,上万把战刀明晃闪亮,如同一面面闪亮的镜子,在rì光下闪闪发亮,让人看着都心惊胆战。

    每一名刀手都身着铠甲,手端陌刀,迈着整齐的步伐前进,杀气腾腾,就象一只只钢铁怪兽,而他们的獠牙就是他们手中的陌刀。

    在刀阵的两翼,是由骑兵组成的骑兵战阵,他们的任务是护卫陌刀战阵的两翼,即使苏克要攻击刀阵的两翼,也不可能。

    苏克此时感觉自己的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呆愣愣的骑在马上,看着如同一面墙,不断推进,不断碾压着大食军队的刀阵,他也不住道该如何应对了。

    那些退开的骑兵并没有离开多远,退开了一段距离之后,就开始朝大食军队放弩箭,大食军队此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弩箭贯穿了自己的胸膛,看着那座巨大的刀阵一点一点的推进,做好了收割他们xìng命的最后准备。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苏克此刻是真的慌了,在他长达十几年的军旅生涯当中,他还从来没有过这等无力的感觉,以前他也曾遇到过危机时刻,在和拜占庭人,突厥人,什叶派的较量当中,他也曾有过身临险境的经历,可是那些过往,他都闯过来了,并且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但是这一次却不同,他是真的没办法了。

    面对着气势逼人的刀阵,他甚至生出了逃走的念头。

    “将军!我们~~~~我们被唐军包围了!”

    包围!

    苏克心头一惊,连忙回身一看,果不其然,那些唐军的骑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运动到了大食军队的背后,前有刀阵,后有骑兵。

    苏克猛然惊醒,远来杜睿这次来,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打着要解围,而是打算将他全歼在这里的。

    “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到了这等危机关头,所有的大食兵士全都看向了苏克,等待着他的命令,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苏克什么都没有说,而且在苏克的脸上,他们读出来一种名叫绝望的情绪。

    完了!这些真的完了!

第二十七章

    “将军!不能再迟疑了!究竟是战,还是撤,您快拿个主意啊!”

    苏克身边的亲卫大声疾呼道,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苏克的指挥,可是眼看着唐军的刀阵已经开始发挥威力,不断的有大食兵将在刀阵之下,便绞成碎肉,没有苏克的只会,他们只能各自为战,却是徒劳。

    苏克的目光闪烁,强自压制了逃走的念头,他知道如果不将这座于阗城,回去之后,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一想到这里,苏克就忍不住在心中痛骂纳齐亚,那个蠢蛋,他奉命镇守沙碛的出口,数万人的大军,居然阻挡不了刚刚穿越数千里沙碛,人马劳顿的唐军,如果他能将对方挡住,哪怕是派人来报个信,他也不至于如此狼狈了。

    只是苏克却忘了,纳齐亚那边虽说有数万人,他这里有的可是数十万人,面对的同样是长途奔袭,人马劳顿的唐军,他在猝不及防之下,尚且大败,更何况是纳齐亚了。

    不过现在这个关头可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苏克不想坐以待毙,更不想逃走,让自己的蒙上污点,尽管他心惊肉跳,很是震惊,却是不乏应战的勇气,紧咬着牙关,道:“传我的命令,列阵,准备迎战!”

    苏克非常清楚刀阵的威力有多大,在葱岭大战的时候,他就已经领教过了,当时能击败唐军的刀阵,完全是拿人命填出来的,再加上,当时大食军队准备充分,大军携带有投石机,双管齐下,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牺牲,才将唐军击败。

    此刻苏克的大军之中虽然也有投石机,可所有投石机瞄准的可是于阗城,想要掉转方向,根本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死扛了,苏克虽然不想拿着人命去填,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要他不战而退,那是不可能的,那不是他苏克能做出来的事情。

    “列阵,列阵,快速列阵迎敌!”一道道军令传下去,大食军队顿时又忙了起来,列起了阵势。

    以阵对阵,虽然大食军队的军阵不是唐军刀阵的对手,但是在眼下来说,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然而,只可惜这注定是不可能的,大食军队的战阵原本就没有列成,就被唐军冲得七零八落,杜睿压根就不给苏克列阵的机会,直接命令刀阵压上来,对大食军队进行沉重打击,再加上游弋于大食军队两侧,身后的唐军骑兵,不断的用手弩sāo扰,大食军队想要列成阵势,谈何容易。

    刀阵已经近在眼前了,要列阵已经来不及了,苏克只得当机立断,大声下仅:“弓箭手,放箭!压制唐军!”

    陡然间,一片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只见不计其数的箭矢对着唐军的刀阵罩了过去,如同一张巨大的网,从天而降,把刀阵完全覆盖了。

    唐军的刀手可不像骑兵一样,要发挥刀阵的最大威力,只能步战,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步调一致,保证刀阵的整齐,没有战马负重,单单是这把陌刀的重量,就已经让人不堪重负了,如果身上再配明光铠的话,想要移动都困难,更不要说挥刀作战了。

    所以当大食军队的弓箭shè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像方才那样,被铠甲弹回去,而是出现了一定的伤亡。

    不过好在伤亡并不是很大,陌刀手的铠甲虽然比不上明光铠,但是防护能力也非常不错,这些陌刀手都是杜睿当年经过千挑万选的关西大汉,杜睿对于刀阵的重视,甚至都超过了骑兵,那些陌刀手在他的眼中个个是宝贝,当然要保护好了,所穿戴的铠甲,正面几乎就是一块铁板,推进的时候,简直犹如钢铁怪兽一般。

    “传令下去!让外围的骑兵用弓箭压制!”

    杜睿一声令下,那些正在外围游弋的骑兵立刻发威,放下了手弩,将弓箭拿在手中,对着天空就是一阵抛shè,弓箭的shè击速度虽然比不上手弩,但是胜在穿透力强劲,用弓箭对大食军队进行远程压制,再合适不过了。

    大唐自打渭桥之盟后,痛定思痛,在举国上下推行了马政,人人都会骑马,人人都会引弓shè箭,这些禁军的箭术更是不凡,就是当年以箭术见长的突厥,和唐军用弓箭对决的话,也不见得能占到上风,唐军的弓箭一发威,不计其数的箭矢出现在空中,对着大食军队罩了过去。

    顷刻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大食兵士中箭者不在少数,死伤不少,有的没有被shè中要害,却被死死的钉在了地上,只能痛苦哀号,慢慢流血而死,这个关头,是没有人会去救他们的。

    “放箭!放箭!”苏克还在不停的大吼着,仿佛根本就看不到部队的伤亡,他也是没办法,这里是一片开阔地,根本就没地方躲,这场仗打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唯一的机会就是死扛,死死的拖住,将唐军拖垮。

    苏克很清楚,唐军万里奔袭而来,定然是人困马乏,体力总有耗尽的时候,只要他坚持住,就又希望扭转战局。

    大食军尽管伤亡惨重,可jīng锐毕竟是jīng锐,他们能纵横欧亚非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听到苏克的命令之后,弓箭手的发shè速度更快了,根本就不考虑自己的体力,和手指的承受能力,有的弓箭手一拉弓弦,手指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拉力,顷刻间被弓弦截断。

    大食军的箭雨越来越凶猛,刀阵也是丝毫不惧,冒着箭雨,逐渐对着大食军队压了上去,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只是陌刀手的伤亡也越来越大。

    “放箭!放箭!”苏克见箭雨的效果不错,顿时心中狂喜,一眼就看出了大食军队的优势,大声下令,要大食军队继续用弓箭shè杀。

    尽管伤亡不小,可唐军的刀阵却是丝毫不见乱象,在杜睿的指军下,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压了上来,越来越近,即将进入肉搏。

    望着刀光闪烁的刀阵,苏克额头上直冒冷汗,以他的心思,最好是拉开距离,与唐军的刀阵游斗,消耗陌刀手的体力,等到把陌刀手的体力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再来决战,这是对付刀阵的唯一方法,也是最为正确的方法。

    然而,让苏克抓狂的是,眼下的他不可能使用这种方法,一来他若是采取游斗的话,一定会失去攻陷于阗城的最后一丝希望,他若采取游斗的话,无异于把于阗城下全部让给了杜睿,杜睿完全可以从容调兵来收拾城里的大食军队,重掌控于阗城,二来,四周围的唐军骑兵,已经截断了大食军队的行军路线,让他们根本就没地方可走。

    还有一点就是,苏克实在没有时间去拖垮唐军的刀阵,因为他不用想也知道,杜睿率领的唐军只不过是唐军的前锋罢了,在这之后,肯定还有不计其数的唐军赶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唐军的优势就会越来越大,对大食军队会更加不利。

    是以,最好的选择,就是趁唐军主力赶到之前与唐军决死一战,若是能打败唐军是最好,即使不能打败唐军,也是尽了最后的努力,尽量消耗唐军,为今后的大战做准备。

    “杀!杀!决一死战!”苏克猛的拔出弯刀,手腕一振,一朵漂亮的刀花闪现,一马当先,朝着刀阵就冲了上去。

    “为了伟大的真主!”

    “杀啊!”

    大食兵士见主帅如此勇猛,顿时爆发出了惊天的怒吼,挥着弯刀,泼风般冲了上来,一支由信仰支撑的军队是可怕的,他们狂热的脑袋,随时都做好了,为他们心中所信仰的神明献身的准备。

    为了真主安拉而战,这是大食兵将每个人心中最为崇高的理想,此时,他们头脑发热,浑身的鲜血几乎都要燃烧起来了,人人眼里闪着厉芒,jīng神抖擞,振奋异常,损失准备为了心中的理想而献身。

    对于大食兵士来说,他们虽然知道唐军刀阵很厉害,却是没有苏克的眼光,不知道那是无解的,不过,他们并不缺乏勇气,只要军令一下,他们就会冲锋,就会前进,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会冲锋,对于他们这些伊斯兰教的狂热信徒,为了让真主的荣光照耀整个世界,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肉.体的死亡,不过是灵魂的解脱罢了。

    尤其是葱岭一战,大食军队虽然伤亡惨重,但毕竟是胜了,这让多年以来,和唐军交战就从来没占过便宜的大食兵异常亢奋,觉得唐军也不过如此,可是自从进入西域后,他们就没有与唐军正面对决过,他们只是攻打依据坚固城池固守的唐军,这让他们很是不爽,眼下终于有了发泄的良机,他们当然不会错过。

    天真的大食人似乎是觉得他们赢过了一次,就可以完全压制唐军,伤亡算得了什么,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要最后的胜利属于阿拉伯帝国就可以了。

    见大食军队居然不顾一切的扑了上来,杜睿也知道最后决战的时刻到了,他此刻已经上了城墙,看着城外的战局,对着身旁的杜平生下令道:“传令下去!杀!”

    杜平生躬身应命,飞奔着下了城墙,带领数百骑冲出了于阗城,一边纵马奔驰,一边大喊:“大帅有令!杀!”

    一个杀字,顿时让唐军的热血也跟着沸腾了起来,一个个扯着脖子大喊了起来:“杀!”

    两支冲锋的大军就好像两股惊涛骇浪,气势惊天,谁也不让谁,谁都想压倒对方,近万把陌刀被高高举起,明晃晃的在rì光下闪闪发光,让人心胆yù裂。

    终于,两支高速推进的军队轰然相撞,迸溅出不计其数的鲜血,一片血浪骤然形成,在rì光下闪闪发光,一片赤红说不出的诡异、妖艳,夺人眼球。

    一阵血肉砸落的声音响起好像变魔法似的,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突然之间多出了不计其数的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四分五裂的碎肉,还有涌动的鲜血。

    只一是一瞬间,大地上就变成了一片赤红sè,好象艺术大帅勾勒出的美妙图画,瑰丽雄奇,绚丽多姿。

    在两军相撞的刹那原本高高举起的陌刀狠狠劈下,如同惊雷闪电,威势骇人这一劈下,原本正在高冲锋的大食军队,不论是人是马,全都被可以斩断一切的陌刀给肢解了,变得肢离破碎。

    只眨眼的功夫,地面上就出现一个巨大的血湖,大地已经没办法在吸收更多的鲜血,地面已经被浸透了,在那血湖之间,无数的断臂残肢浮于其上,乍一看,简直犹如九幽地狱一般,说不出的惨烈。

    原本冲在最前面的大食兵士瞬间就被唐军的刀阵绞成了碎肉,大食的军阵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这个缺口根本无法填补,越来越大,地上的鲜血汇集而成的血湖也跟着变大,无数的断臂残肢,也是越积越厚,一脚踩上去,身形都不禁打晃。

    只是初一接战,大食军队就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反观唐军,伤亡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就是刀阵的威力,在历史上李嗣业将刀阵的威力发挥到了最大,无论是小勃律,大食,还是安禄山的叛军,都曾饱受刀阵的摧残,现在刀阵在杜睿的手上提前诞生,威力依然惊人。

    在陌刀劈下后,大食军队死伤惨重,能冲过陌刀劈砍的大食兵士很少,少到可以忽略不计,即使他们逃过了最前面陌刀手的打击,然而,还没等他们庆幸,后面就有无数的陌刀朝着他们砍杀过来,在杜睿手下创立的刀阵与历史上大不相同,李嗣业的刀阵,是五千人一字排开,像一面刀墙,徐徐推进,而杜睿则在此基础之上,变化了一些,还是一字排开,不过多了三排,一万陌刀手,分成四排,每排两千五百人,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立刻填补空缺,这座庞大的刀阵,就好像一台永远不会断齿的绞肉机一样,不断收取着大食人的xìng命。

    当今这个世界,虽然因为杜睿的到来,热兵器已经提前出现了,但是所能发挥的威力并不是很大,大多数时候,只能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两军对战,冷兵器依然占据着主导的地位,而这刀阵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基本就是无解的,要想正面硬撼,摧毁刀阵,根本就不可能。

    大食军队伤亡惨重,麾下的兵丁前仆后继,悍不畏死,苏克看得清清楚楚,虽然面容依然冷峻,可是心中却在滴血。

    他知道,纵然能逃回去,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也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数十万大军,这般伤亡惨重,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岂能不找个替罪羊。

    可是这个时候,苏克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他只能选择死拼,然后就是期待大唐援军的体力能尽快耗尽。

    “杀”苏克大声下令,要大食军队冲杀。

    这种结果在他的预料中,并不意外,大唐的刀阵强悍,他早就见识过了,根本就没指望一个冲锋,就能将大唐的刀阵冲垮,他所期盼的就是用人命去消耗唐军的体力。

    大食军队毕竟是是常年经历战火洗礼的jīng锐,虽然实力不如唐军,却是一点儿也不畏惧,依然在奋力冲杀,与唐军杀作一团。

    “骑兵,出动!”苏克大手一挥,大食骑兵从两翼对着刀阵的两翼发起了进攻。

    大食骑兵训练有素,装备jīng良,身经百姓,有着世界闻名的优良战马一一阿拉伯战马,这一冲锋起来,声势不凡,惊天动地,根本不理会外围唐军骑兵的袭扰,如同旋风般对着刀阵两翼冲去。

    杜睿在城头看的清清楚楚,自然也猜到了苏克在打什么主意,手一挥,一旁的亲卫立刻挥动令旗,原本还在外围游弋,shè杀大食军的骑兵,立刻将弓箭收起来,再次挺起了长槊,朝着大食的骑兵冲杀了过去。

    唐军虽然装备jīng良,远在大食军队之上,然而,毕竟兵力不占优势,远远不如大食军队,正是因为有巨大的兵力优势,苏克才敢放手一搏,两军一时之间难分胜负,你来我往的杀在一起。

    然而就在此时,远方再次响起了一阵惊天的战号:“大唐万胜!”

    杜睿听到了喊声之后,微微一笑,他知道最后的杀手锏到了,此次解围于阗城,杜睿做了jīng心的准备,他率领前部先锋,刀阵在其后,最后就是高行真率领的两万骑兵,他们比袍泽多休息了半天,到达战场自然也晚了一些,不过他们的体力充沛,此刻成为了压倒大食军队的最后一根稻草。

    杜睿听到了喊声之后,再一挥手,城头上的令旗挥舞了起来,所有的唐军见了,他们都知道,决战的时候到了。

    “大唐万胜!杀!”

第二十八章

    唐军虽然了得,当时兵力却不占优势,而大食军队优有巨大的兵力优势,虽然实力不如唐军,却与唐军打得难分难解,一时之间,难以分出胜负。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阵如雷的蹄声响起,伴随着惊天的战号,又一队唐军赶来,这支生力军的到来,也成了压倒阿拉伯帝国一方的最后一根稻草。

    杜睿在谋划解于阗城之围时,就考虑到了兵力不占优的情况,作出了相应的部署,那就是他率领唐军先头部队先赶去解围,此后刀阵缠住城外的大食军,最后高行真率领后续部队,对大食军发动毁灭xìng的攻击。

    高行真到达战场也有一会儿了,只是没得到杜睿的命令,不敢贸然行动,见于阗城头上的令旗挥动,这才呐喊一声,带领着三万骑兵,迅速加入了战场。

    高行真率领的兵马都是生力军,方才看着人家杀得痛快,早就已经按耐不住了,此刻加入战场,就是准备要大杀特杀,好好的发泄一把。

    “该死的!这些唐人真是不好对付!”

    尽管苏克知道唐军肯定还会有后续部队,他虽然没有走过那数千里的沙碛,却也知道,那里环境的恶劣,走出来之后,没有数天的休整,根本就缓不过劲来,从一开始苏克就知道,杜睿所率领的不过是唐军的先头部队,后面肯定还有大军,所以他才催动大军,疯狂的进攻,为的就是拖垮唐军的先头部队,将其全军,可他着实没想到唐军的后续人马会来的这么快,当这队唐军在如此紧要关头赶到时,着实让他郁闷的够呛。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苏克挥着胳膊,疯狂地大吼大叫,命令大食军队赶去拦截这支刚刚加入战局的唐军。

    大食军队的动作非常迅速,苏克一声令下,立时有一队大食军队迎了上去,试图拦截,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干的,大食军队已经和唐军鏖战了半天的时间,此刻早就已经人困马乏,如何能抵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大唐骑兵。

    方才是大食人在体力上占优,此刻形式完全逆转了过来,大唐军队原本就实力强过大食的军队,再加上装备和体力的优势,只是一个冲锋,就将大食军队冲得七零八落,压根就拦挡不住。

    冲破了大食军队薄弱的拦截之后,没有丝毫停留对着苏克所在的中军就掩杀了过去。原本两军处于胶着状态,杀得难分难解,此时这队骑兵杀到,大食军队再也抵挡不住了,顿时出现了混乱。

    混乱往往是溃败的开端,只要抓住机会,就会让混乱演变成溃败,杜睿哪会错失这等良机,右手紧握长枪,带领亲卫下了城墙,骑上战马,就直奔苏克而去。

    虽然有这队骑兵的增援,让大食军队出现混乱,但是要想击溃大食军队,也是不容易,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对付苏克,擒贼先擒王,一举破坏掉大食的这个神经中枢,让苏克无法指挥大食军队,大食军队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到时候,就可以为这场大战,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还有一个原因,让杜睿今rì必杀苏克,那是因为方才普一接战,杜睿就发现了,苏克这个大石将军身上披挂着的是邱志磊的盔甲。

    杜睿知道,大食军中对战利品的分配原则,基本上是谁缴获的就归谁所有,那些将军,尽管地位高,但是却也不敢破坏这个规矩,抢夺别人的战利品,也就是说,邱志磊就是死在了这个人的手中。

    当初杜睿帮着李承乾草创飞虎军的时候,邱志磊便是其中一员,还因为其表现优异,被杜睿推荐给了李承乾,担任掌军校尉一职,此刻杜睿南征北战,东征西讨,邱志磊都曾跟随,效命疆场,如今算起来,也有二十年的时间了,特别是当初征讨三韩,邱志磊奉了杜睿的将领,讨伐黑水靺鞨,将后世的黑吉辽完全纳入了大唐版图。

    邱志磊虽然武艺比不上秦束,谋略比不上苏麟,薛仁贵,可是杜睿一直以来却对其十分倚重,为的就是邱志磊xìng情沉稳,可以托付大事,他怎么都没想到,当初飞虎军营之中,最受他看重的几个年轻人当中,第一个为大唐捐躯的居然会是邱志磊。

    苏克杀了邱志磊,自然就是杜睿的死敌,方一出城,杜睿就带领着众亲卫,朝着苏克所在的中军猛冲了过去,打定了主意要手刃仇敌。

    纵马奔驰之间,杜睿手腕一抖,长枪如同奔雷闪电一般刺死一个大食兵士,大吼一声,长枪在他的手上被画了一个半圆,顷刻间又有七八人给扫到了马下,转瞬之间,就被马蹄踩成了肉泥。

    “往前冲!不要纠缠,杀了苏克!”杜睿大吼着,带领着众亲卫朝着大食的中军猛冲。

    不提苏克是杀邱志磊的仇人,单单此人是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心腹爱将这一点,苏克就必须死,干掉了苏克,定然能顿挫大食军的锐气,对今后的战局更加有利。

    众亲卫紧紧的跟在杜睿的身后,无不是扯起嗓子咆哮起来,手中的战刀呼呼生风,对着大食兵士身上狠狠的招呼。

    苏克眉头一皱,他此时也发现了杜睿,心头不禁一阵狂跳,紧跟着的就是一阵狂喜,他和杜睿打着相同的念头,杀了杜睿,唐军的士气定然会大为削减,到时候,扭转战局可就有希望了。

    “杀!杀了那个唐将!”

    苏克一声大喊,同样带着亲卫冲杀了过来。

    转眼之间,两人便撞在了一起,杜睿没有片刻的停留,手中的长枪如同毒蛇一般蹿出,直取苏克胸口。

    “来得好!”苏克也是一员猛将,丝毫不惧,手中弯刀一举,迎将上去。

    兵器相撞,两人都是力大之人,这一拼,登时发出了一声轰鸣,火花四溅。

    苏克胯下战马首先禁受不住,不住悲鸣,不断后退,一连退出一丈外,这才好不容易停住,苏克甩了下发麻的手,不禁赞了一句:“好大的力气!”

    苏克是万万也没有想到,看上去如此秀气的杜睿,身体里居然蕴含着这么恐怖的力量,他猝不及防之下,弯刀险些脱手而出。

    杜睿也是被震得虎口发麻,胯下战马也是不住后退,退了差不多一丈距离,这才停下来,同样不住悲鸣。

    杜睿笑道:“你也不差!接着再来!”

    “杀!”

    突然之间,两人同时大吼一声,一夹马腹,再次迎着冲了上去。

    刀枪并举,同声递出,却是再也没有枪棍相交的巨大动静,唯有苏克的一声惨叫。

    杜睿枪到中途,突然转向,猛地一挥,对着苏克胸口就狠狠砸了上去,苏克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武艺高强,身手了得,力气过人,适才与杜睿的硬碰,知道杜睿的力气不小,他很想再与杜睿比力气,却是没有想到,杜睿压根就没有与他比力气的打算,而是枪到中途改向,直奔他的胸口而去。

    若是胸口被扎中,苏克不死也要重伤,好在他临危不乱,一闪身,在马上来了一个铁板桥,虽然躲过了一枪透胸的厄运,却是被扎中了肩头,登时鲜血横流。

    苏克这辈子被人打伤的事情还真没几次,扳着手指头也能数过来没想到,如今才交手了两招,就被杜睿刺伤了肩头,着实出乎了他的预料,不过他也不慌,稳住了身型之后,对着杜睿冷笑了一声,道:“好jiān猾的唐人!”

    “看枪!”杜睿可没心思和苏克说废话,此刻他只想着能尽快将苏克杀了,彻底结束这场鏖战,他早些杀了苏克,唐军的损失就能小上一些,手中的长枪高高举起,当作铁棍用,对着苏克就狠狠砸了下去。

    枪还未到,劲风就到了苏克脸上,那感觉就好像泰山压顶一般,苏克既然知道了杜睿的力气,自然也不敢托大,一手握住刀把,一手拖住刀背,迎了上去。

    又是一声巨响,伴随着的是苏克的又一声惨叫,这些比方才砸的更加实在,苏克顿时感觉自己的两条胳膊瞬间就失去了知觉,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弯刀飞了出去,虎口登时开裂,鲜血飞溅。

    杜睿方才这一下,也使尽了全身的力气,苏克的弯刀虽然被他击飞,可是他手中的长枪也应声而折,断为两截,手里只剩下了半截枪杆。

    杜睿不禁也是一惊,这杆枪跟随他已经二十年了,当初跟着李靖大军北伐突厥之时,他用的便是这杆长枪,没想到今rì居然被苏克给击断了,武器就是将军的第二生命,如今居然被苏克毁去,杜睿不禁更怒。

    苏克兵器已失,便是没有被磕飞,此时他也打不了了,两只手血肉模糊,如何厮杀,当机立断,一拨马头,转身就逃,他很清楚,若是再打下去,他不是死,就是被杜睿活捉,他绝对不傻,见机不妙,立时开逃。

    “哪里走”杜睿手中枪杆对着苏克狠狠砸去,一夹马腹追上去,新仇加上旧恨,他如何肯让苏克逃了。

    “快!快拦住他!”苏克见杜睿追了过来,大声喊叫着要亲卫上前拦住杜睿。

    其实,不需要他下令,他的亲卫也知道怎么做,立刻涌将上来,截住杜睿,大食军规,主帅被擒,或者被杀了的话,所有的亲卫都要处死,军规森严,这个时候,纵然是心中惊惧,他们也不得不上。

    杜睿长枪没有了,立刻抽出了宝剑,原本是小巧的兵刃,此刻被他用的大开大阖,狠劈狠打,亲卫碰着即伤,触着就亡,片刻的功夫,杜睿就冲出了亲卫的包围,对着苏克追去。

    “杀!杀!杀了苏克!”

    唐军将士看在眼里,顿时士气大振,爆发出惊天的吼声,一分力气变成十分,手里的陌刀砍得狠了,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将大食人杀得狼狈不堪。

    反观大食军这边,见苏克被杜睿杀得落荒而逃,顿时士气大受打击,苏克在阿拉伯帝国也是一员名将,在士卒之中的威望甚高,居然一个照面,就被杜睿击败,原本的形象一下子跌落凡尘,原本就陷入混乱之中的大食军队,此时变得更加混乱了,有些人开始跟着苏克逃走的方向逃跑,一有人逃了,立刻就有人效仿。

    苏克见状,不禁大急,他有心指挥大食军队作战,然而,杜睿yīn魂不散的紧追不舍,让他根本就没办法听下啦,只有逃命的份。

    苏克没法指挥大食军队,大食军群龙无首,而唐军抓住机会冲杀,很快就把混乱演变成了溃败,先是一点儿小溃败,很快就是大溃败,再后就是全线崩溃。

    “逃啊,快逃啊”主帅率先逃走,再加上实在被唐军杀得没了胆气,大食军队不得不逃。

    见大食军队终于顶不住开始逃了,唐军更是士气大振,如同吃了神奇小元宵一样,一阵穷追猛打。

    接下来的大战就失去了悬念,在苏克被杜睿追得只顾逃命的情况下,大食军队失去了指挥,就好像神经中枢被破坏了,四肢如何还能动弹,被唐军所趁,全线崩溃。

    苏克虽然不敌杜睿,但杜睿要想活捉他,或者杀死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在杜睿追击的道路上,拦路的大食兵实在太多了,他们并非来救苏克,苏克不敌逃走,让一向崇拜英雄的大食兵十分鄙视,除了苏克的亲卫,谁会来救他,只是现场混乱异常,大食兵慌不择路,只顾着逃跑,跑着跑着,就到了杜睿的马前。

    杜睿虽然无心理会这些溃兵,可是前进不得,只能挥剑一阵砍杀,他一边追击苏克,还要不断的指挥唐军对大食败军完成合围,这么好的机会要是不抓住,就太可惜了,原本杜睿只是想解了于阗城之围,可是看着眼前战局的发展,唐军显然已经具备了围歼这支大食军的条件,自然要放手施为了。

    战果往往不是在酣战时产生,最大的可能是来自于追击阶段,眼下的大食军队已溃败了,正是获取最大战果的良机,杜睿当然不会错失,一边追击苏克,一边指挥唐军掩杀。

    阿拉伯帝国开进西域的军队绝对不会少,此时要尽最大可能歼灭大食军队,只有这样,才会给唐军以最大的好处,便于接下来的大战。

    在杜睿的指挥下,唐军对大食军队展开了惊涛骇浪般的攻势,死死的咬住了大食军队不松口。

    在追杀的过程中,唐军虽然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战果,不过,大食军队表现出的勇气让人钦佩,虽然杜睿恨大食人,却不得不从心里赞上一声,大食军队不愧jīng锐之称。

    因为,即使在被唐军追杀之际,大食军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慌乱之后,开始清醒了过来,聚集在各自首领的身边,逐渐形成了战斗力,尽可能的反击。只要给大食军队一点儿机会,他们就会扭过头来对唐军痛下杀手,绝不会留情。

    杜睿看得出,这是一支非常难缠的jīng锐,其难缠程度远远超过了以前遇到的任何对手,依杜睿的看法,纵然死曾给大唐找了许多麻烦的吐蕃军队,与大食军队比起来,也要差得远了。

    无论从训练,还是jīng备,亦或是战阵经验,大食军队都具备了相当的素质,更别说,大食军队还是一支拥有坚定信仰的军队,他们信奉真主安拉,以圣战为荣,为了真主安拉的荣耀,他们可以献出了一切,其中就包括了他们的xìng命。

    尽管如此,大食军队遇到的是唐军,训练、装备、战阵经验、信仰方面不比大食军逊sè,应该说更强,信仰方面,唐军没什么宗教信仰,他们信奉的是保家卫国,这个军人至高无上的责任。

    清醒过来的大食军队,不再一窝蜂的朝着一个方向逃跑,而是四散开来,这样一来,让唐军的追击变得困难起来,他的人数上毕竟处于劣势,大食军并非软柿子,那种一个人追击一百人,还能将其俘虏的情形显然不大可能出现。

    若是贸然追击的话,一旦拿捏不好,反而会被大食军反噬,要是那样的话,可就得不尝试了。

    不过大食军四散逃走,也给了杜睿击杀苏克机会,见眼前拦路的大食败军越来越少,杜睿瞅准机会,摘下了弓箭,一箭朝着苏克shè了过去。

    正在疯狂催马奔逃的苏克,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破空声,登时大惊失sè,刚想要躲闪,可是已经完了,身形一歪,肩头就中了一箭,巨大的惯xìng,将苏克带着扔到了马下,摔得七荤八素!

    等到他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一把长剑已经搭在了他的脖子上,紧接着就听到了一声:“来人啊!绑了!”

    唐军见大食军的主帅居然被生擒了,不禁欢天喜地,爆发出惊天的吼声,一脸的喜悦。

    “大唐万胜!”

第二十九章

    于阗城外的大战已经接近了尾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杜睿下令停止了追击,经历了一场大战的唐军将士,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每个人都支撑不住了,纷纷坐在地上,那些骑兵也趴在了马背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

    高行真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将军的形象了,更顾不上满地断肢残臂,坐在了血肉之中,拔下头盔,扔到了一边,他虽然是最后加入战场的,可是这一阵砍杀下来,让从来都没有机会经历大阵仗的他,也是身心俱疲。

    回想一下这些天,他所做的一切,直到如今,他还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从玉门关出发,横穿数千里的沙碛,而后便是一场歼灭纳齐亚大军的战斗,紧跟着又是奔袭千里,解围于阗城,又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虽然亲身参与其中,可是高行真还是有些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他们不眠不休的完成了这样的壮举,建立了这等让人仰视的功绩。

    高行真想着,不禁转头看向了正在巡视战场的杜睿,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杜睿带来的,不知道为什么,跟在杜睿的身后,他就会有无穷的力气,他相信每一个唐军将士一定都是如此,正是出于这种对杜睿的信任,让他们横穿数千里荒凉,鸟无人烟的沙碛,不断奔袭,接连两场大战,病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

    高行真觉得杜睿身上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这种魔力会在不经意间,给人以力量,勇气,信心,让他们不畏强敌,誓死一搏,就像杜睿说过的那样,是一种亮剑jīng神,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杜睿并没有注意到高行真那满是崇拜的眼神,此刻他正望着遍地死尸,长叹了一声,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自古以来不变的道理,这一战唐军虽然胜了,可是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估摸着至少也有数千人战死,上万人受伤。

    不过此战一胜,对唐军的军心士气有着极大的激励作用,葱岭一战大败,让唐军的心头,对大食军队都蒙上了一层yīn影,这个时候,大唐急需要一场胜利,一场辉煌的胜利,只有胜利,才能将那失败的yīn霾一扫而空,对接下来的大战有着莫大的好处。

    “传令下去,打扫战场,医治伤患,那些还没死的大食人,帮着他们解除痛苦吧!”杜睿一声令下,拨转马头,对着于阗城驰去。

    一路上,只见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无主的战马在长嘶哀鸣,入眼的是满目的凄凉,杜睿小心的纵马走着,担心不小心会踩踏了唐军将士的遗体,对于这些为国捐躯的将士,杜睿是发自内心尊重的。

    杜睿赶到于阗城下,屈突兄弟已经站在了那里,冲着杜睿见礼,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城内的大食军已经被彻底肃清了。

    “辛苦了!”杜睿把屈突兄弟一阵打量,心里不禁有些黯然泛酸,原本虎气逼人的屈突两兄弟此刻狼狈的简直不成样子,战甲早就已经被鲜血浸染,残破不全,战甲的接缝处,还在不时的渗出鲜血。

    再瞧瞧他身后这些仅存的于阗守军,杜睿的眼泪几乎忍不住夺眶而出,飞身下马,冲他们一拱手,道:“弟兄们!辛苦了!大唐能夺回西域,你们当居首功!杜睿再次代大唐千万百姓,拜谢了!”

    众军士见杜睿居然对着他们躬身一礼,顿时都是一愣,他们原本在葱岭大败,一路奔逃到了这里,那场大败也成了他们心中永远的痛,贞观二十三载打造出来了唐军不败的神话,在他们的身上被中介,多少袍泽弟兄战死沙场,他们在于阗城拼死血战,不过是准备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来洗刷耻辱,赎他们的罪过,却没想到杜睿不但不怪罪他们,还说他们是首功之臣,这些天的委屈,愤怒,所有的情绪一下子有了宣泄的出口,顿时哭声响起,这些面对死亡连眉头都不眨一下的好汉子,一个个掩面而泣,激动难已。

    自从葱岭大败以来,他们都陷入了难以想象的煎熬之中,溃败,撤退,被追杀,然后孤军奋战,坚守于阗,长达一个多月的坚守,他们克服的困难多不胜数,就是在如此困难的境地下,他们依然在坚守,依然在坚持,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投降,突围,每一个人都做好了准备,将于阗当成自己的埋骨之地,在最没有希望之时,他们依然没有动摇过。

    用他们的坚韧,用他们的鲜血,用他们的xìng命,谱写了一曲气壮山河的壮歌,无论用怎样华丽的语言来赞誉都不为过,杜睿的一番话,正是对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壮举的最好承认。

    “弟兄们!你们用你们的鲜血和生命,证明了你们对大唐的忠诚,你们都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于阗守军的哭声更大了,他们这些人都是过惯了刀头舔血的好汉子,对于他们来说,死,并不可怕,那是大唐男儿的最好归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被他们当成了至高无上的荣誉,杜睿说他们是英雄,他们都当之无愧,他们能在没有援军,困守孤城的情况下,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坚守了一个月的时间,将这一战打得如此可歌可泣,气壮河山,让人热血如沸,此刻他们紧绷的神经总算是能稍稍松弛一下了,任谁都会忍不住落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情处!

    此时,将士们激荡难已,正是洒下男儿泪的时机,人们都说好男儿流血不流泪,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有的时候,流血容易,要流下热泪,却是千难万难的。

    哭泣了一阵,将士们才收住眼泪,屈突寿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问道:“大帅,末将给您丢脸了,我们在葱岭~~~~~~~~”

    杜睿摆了摆手,道:“不必说了!席将军如今怎样了?”

    屈突寿忙道:“席将军体力透支,晕厥了过去,方才军中的医师看过,说是并无大碍,只要好好将养一番,便能痊愈!”

    杜睿点了点头,这才放心下来:“如此便好!”

    一旁的屈突诠道:“大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立刻发兵去救援龟兹城,苏将军那边的兵将虽多,可是处境必然更加困难!”

    龟兹是安西都护府的首府,原先的首府是碎叶,不过永徽二年处,李承乾为了加强对安西都护府的控制,下旨意将首府转移到了龟兹,葱岭一战大败之后,苏定方便率军坚守此处,那里自然也就成了大食重点攻击之地,易布拉西?默罕默德亲自坐镇指挥,不把龟兹打下来,誓不罢休,在龟兹城下足足屯了四十万大军,是以,龟兹的处境极度艰难,只比于阗更加困难。

    屈突诠的话语正是将士们心中所想,无不是睁大眼睛,打量杜睿,等候他的命令。

    杜睿思量了一番,道:“龟兹危急,解围之事刻不容缓,然而,眼下并非解围的良机,得缓一缓。”

    “大帅,龟兹危在旦夕,都护盼救兵,怎能缓呢?若是龟兹不保,纵然于阗在我大唐手中,只怕也是无能为矣!”

    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众人看过去,竟然是席君买在亲卫的搀扶下到了,见了杜睿急道:“大帅,龟兹之围,刻不容缓,万万不能再耽搁了!”

    席君买的话,顿时引起了一片附和声,将士们都大为赞同。

    龟兹的危急不需要说的,只要是个人都知道,眼下最为紧要之事,就是马上解龟兹之围。而杜睿却是偏偏要缓上一缓,要将士们不急都不成。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然而,作为大军的统帅,我不得不慎重行事。”杜睿道,“龟兹之围要解,不过不是现在,大军连rì奔袭,又经历了两场大战,早已疲惫不堪,实在不能再战,再者,大食对龟兹事在必得,城外聚集的大食军队众多,大食的东方行省总督易布拉西?默罕默德的中军就在龟兹,其人能征善战,不可小视,必须计划周详,才能进兵,不过你们也无需担心,此前本帅已经拍了秦用为前部,赶去龟兹,有了这支奇兵,大食人也无法集中jīng力,进攻龟兹,料想龟兹定然无恙!你们也坚持了这么多天,先好好歇息一番,明rì再进兵不迟!”

    杜睿原本带来的援军不过十万人,秦用带走了三万,又经过了两场大战,如今杜睿还能动用的兵力,不过五万多人了,杜睿若率领眼下这点儿兵力,冒冒然的去解龟兹之围的话,无异于自投罗网,不仅解不了龟兹之围,还会重到大食军的猛烈进攻,全军覆灭都有可能。

    杜睿虽然没有正面和易布拉西?默罕默德较量过,不过历史上这个人可是大食的传奇总督,经营东方行省数十年的时间,不但让吐蕃屈服,还险些从大唐的手中夺过葱岭,这样一个统帅,杜睿就算是再怎么自信,也不敢掉以轻心。

    再说了,易布拉西?默罕默德放在龟兹城外的,那是近四十万jīng锐,这还不算那些仆从军,所有的兵力全都加在一起,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虽说杜睿一战而解了于阗之围,那是杜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苏克一个措手不及,苏克在遭到唐军突如其来的打击下,连阵势都来不及列成,若是他提早有了准备的话,此战不会这么顺利,唐军要复出的代价肯定会更大。

    可一不可再,这种突如其来的攻击只能使用一次,苏克虽然被擒,然却有那么多的大食军逃了出去,到时候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就会知道于阗城之围已然被解,一定会做出相应的部署,想要实施突袭,已经不可能了。

    在失去了战役发起的突然xìng,而又兵力不占优的情况下,杜睿不可能贸贸然的便带人去解龟兹之围。

    那么,只有等待,等待最佳战机的到来,好在席君买也在这里,西域局势虽然糜烂,然大唐在此处的力量却依然存在,只要能召集各地戍卫部队,再加上那些归附大唐的部族抽调兵力,到时候与易布拉西?默罕默德决战,把握才能更大。

    席君买也知道杜睿说得有道理,只是还有一些不放心龟兹的局势:“就是不知道苏将军能否坚持住了!”

    杜睿道:“苏定方一代名将,相信以他的才干,龟兹虽然危急,定能坚持下来。”

    当天大军便驻扎在了龟兹城内,因为恰逢战时,城中的各族百姓,大多都已经迁移到了河西,留在城中的并不多,倒也不愁没有住的地方。

    杜睿跟随席君买住进了将府,很快这场大战的战果便统计了出来,共斩杀大食军七万余人,没有一个俘虏,唐军对大食人的仇恨,让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对那些胆怯投降的大食人有任何怜悯之心。

    杜睿听到这个战果,感觉还算满意,毕竟在兵力不占优的情况下,能斩杀这么多大食人,也算是了不起的成就了,只是可惜还有十多万大食军逃走了,未能实现全歼,不过仔细一想,杜睿也就释然了,以数万人,围攻二十多万人,还能拿下这场大胜,已经实属难得了。

    唐军的损失也不小,共有六千余唐军将士为国捐躯,另有三千多人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一万人的伤亡,还是让杜睿心中隐隐作痛。

    虽说战争必定会伴随着牺牲,可杜睿每次出征都奢望着,能将所有的将士都全虚全影的带回去,只可惜这只能是他的妄想了。

    “把将士们的遗体都收敛好!记得等级造册,来rì得胜还朝之rì,要全都妥善带回去!”

    高行真闻言,忙道:“末将谨遵将令!”

    杜睿点了点头,道:“将那个大食人苏克带上来,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了,现在也该到了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很快,被五花大绑的苏克,就被推推搡搡的带了上来,看他的脸sè似乎一点儿都不害怕,这一点,倒是让杜睿有些欣赏,只不过杜睿的欣赏,不会让他有丝毫心软,这个苏克杀了邱志磊,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杜睿想着,一摆手,道:“去了他的绳索!”

    立刻有亲卫上前,给苏克松绑,苏克活动了一下手脚,冷眼看着杜睿,闭口不言。

    杜睿一笑,紧接着目光突然变得凌厉,大声道:“来人啊!将他的盔甲给本帅拔下来!”

    苏克是听得懂汉话的,见杜睿居然下令让人拔掉他的铠甲,顿时一愣,就这一愣神的功夫,亲卫便已然上前,将他止住,苏克挣扎起来,cāo着生硬的汉话,大喊道:“不!你不能这样做,我是一名将军,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不能侮辱我!”

    杜睿闻言,拍案而起,怒道:“那被你杀死的那名大唐将军呢!他为了自己的荣耀与尊严,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但是你这个野蛮的大食人是怎么对待一名为国尽忠的英雄,你拔掉了他的铠甲,让他暴尸荒野,难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尊严。”

    邱志磊战死前的情形,方才屈突兄弟都已经和他说了,邱志磊奉命阻击追兵,上万的唐军将士全部战死,邱志磊也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战死之后,不但是盔甲,就连衣服都被人拨了去,还是一个胆大的唐军伤病,收敛了邱志磊的遗体,葬在了葱岭。

    苏克闻言也愣住了,他知道杜睿所说的是谁,也不再挣扎了,任由亲卫剥去了他身上的盔甲。

    杜睿怒视着苏克,道:“你这个大食胡人,根本就不配穿戴我大唐英雄的铠甲!”

    苏克面sè灰暗,双目含恨的怒视着杜睿,好半天才道:“你准备如何处置我!伟大真主的仆人是绝对不会对你们这些异教徒屈服的!”

    杜睿冷笑了一声,道:“本帅不需要你的屈服,你虽然是个人物,但在本帅的眼中,和一个普通的胡人没什么两样,我会杀了你,当大军集结完毕,兵发龟兹的时候,本帅就会杀了你,用你的人头祭旗!”

    虽然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命运,可是当这句话从杜睿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苏克还是忍不住一阵心寒,纵然他早就做好了为真主安拉献身的准备,可能活着的话,谁也不愿意去死,他现在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是这样的解决,方才在战场上的时候,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逃跑的,那不仅让他丢掉了荣誉,也丢掉了胆气,原本他以为自己会面不改sè的从容赴死,为真主安拉的荣耀,奉献自己的生命,可是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害怕了,他害怕死亡了。

    杜睿一摆手,道:“把他带下去!”

    苏克被人推着下去了,杜睿接着去了席君买的卧房,两人一起盘算起了该如何进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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