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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刺刀特种兵     大唐极品闲人txt下载     大唐极品闲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阅兵

    承庆殿内,太宗正在与长孙无忌,房玄龄这两大左膀右臂议事,自打杜如晦因病辞世,太宗在于群臣商讨军国大事之时,便少了一个智囊,这也让太宗每次需要人拿主意的时候,总会感觉到一阵深深的乏力。

    太宗目视房玄龄与长孙无忌,不禁想到:好在杜克明还留下了一个好儿子,等那个少年长成之时,也不知能否挑起扶保社稷的重任。

    眼看着气候渐冷,泾渭两河又要冰封,此前每年这个时节,突厥人都要南下牧马,草原上气候甚冷,还有可怕的寒流,一进冬天,草木皆枯,突厥人的日子过不下去,便要兵进中原劫掠,每到了这个时候,也都是太宗最为头疼的一段时间。

    好在前几日卫国公李靖进来本章,言道此前承诺的十万匹战马已然足备,当年渭桥之战后,太宗与李靖谈兵事,李靖便曾向太宗禁言,欲要北伐,须重开马政,蓄养战马,以资军用。如今战马经过了四年的时间,总算是练成了。

    太宗看过李靖的奏折之后,便差人将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召入宫中,上个月封德彝病逝之后,朝中门阀势力被大为削减,太宗也趁机提拔了一大批寒门出身的士子,本想着让长孙无忌更进一步,登上右仆射的宝座,但长孙皇后却三番五次的劝谏,最后太宗在感动之余,只好断了这个念想,让房玄龄官居右仆射,统领百官。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进得宫来,太宗便将李靖的奏本传阅给了两人,两人看过之后,心中全都知晓,太宗这次是要准备北伐了。

    渭桥之耻已然过去了四年,但是当年委曲求全,买退了突厥人的奇耻大辱,却好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在了太宗君臣的心中,北伐当然是一定要完成的,但是此时时机是否已经到了?这才是太宗君臣要斟酌的问题。

    正说着,内侍王德来报,太子觐见。

    太宗微微诧异,最近李承乾的行踪,他也是知之甚深,虽然不相信自己的长子能练出什么强军,但是见李承乾能一心的扑在兵事上,太宗也是老怀弥慰。

    李承乾入内,先是拜见太宗:“儿臣参见父皇!”

    李承乾最近的表现,让太宗相当满意,微笑着点点头,虚托了一下,道:“乾儿平身吧!”

    李承乾起身之后,又向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见礼,他知道此二人是太宗的左膀右臂,更何况长孙无忌又是他的舅父,自然不敢怠慢。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见李承乾温和恭谦,心中也是大喜,他们都是将大唐天下装在心中的人,国之储君能如此,他们自是高兴。

    “乾儿此来,所为何事!”

    李承乾道:“儿臣奉旨操练飞虎军,如今已有五月有余,如今飞虎军已初具规模,儿臣此来,是特地请父皇阅兵的!”

    “哦!”

    太宗闻言不禁一惊,当初让太子操演飞虎军,为的不过是迷惑颉利,除了叮嘱房玄龄一切应用之物勿使有失之外,便不曾过问,却不曾想李承乾今日居然来交旨,还说飞虎军已初具规模。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也是大为惊讶,太宗在打什么主意,他们二人最是清楚,特别是长孙无忌,本想着去宽慰一下李承乾的,只是李承乾这段时间时常住在军营,也没有个合适的机会,却不曾想到李承乾居然能将飞虎军练成。

    太宗如今正在为是否应当北伐游移不定,如今听了李承乾的话,便想着去看看,便是李承乾练出了花把势,也要好好的勉励一番,这个长子一向被人诟病,过于懦弱,要是真的能通过飞虎军这件事,稳固储位,倒也是一件好事。

    “既然太子说飞虎军已初具规模,朕便去看看,辅机,玄龄你们也一道去!”

    太宗下了旨意,早有马宣良去准备了,君臣一道赶往了飞虎军的军营。

    杜睿这段时日也一直跟着李承乾操练兵马,他前世虽然不曾有过参军入伍的经历,但是兵书战策,历次战争的精要也也曾演习多时,只是那时节太平,杜睿没有用武之地,如今生逢大争之世,杜睿便将前世总结出来的一些练兵的经验,用在了这支飞虎军身上,五个月下来,倒也小有所成。

    太宗父子君臣赶到时,杜睿正看着军士操演,原本四千人规模的飞虎军,如今只剩下了一千二百余人,但从军阵变换之间,却不难看出,这一支飞虎军当称得上精锐之师,他们唯一欠缺的就是实战经验了。

    太宗的车马行到营前,早有站岗的士卒将车马拦下,李承乾见状赶紧出来呵退了守卒,太宗见状,不禁大笑道:“乾儿难道也要学一回周亚夫!”

    李承乾忙道:“儿臣不敢,然军营重地,无令岂可擅自出入!”

    太宗闻言点头道:“乾儿!你能明白这一点,也是不易!便去看看你操练的人马如何!”

    李承乾本想着唤杜睿一起来见驾,却被太宗拦住了:“乾儿!这飞虎军的操演,那杜睿可出力不小!”

    李承乾道:“回父皇,杜承明文武全才,儿臣自叹不如,这飞虎军的操演,训练大纲皆是出自杜承明之手!”

    太宗身旁的房玄龄闻言,不禁大惊,此前他只知道杜睿文采斐然,没想到于兵阵之术居然也有研究,不过想到杜睿能编写出《三国演义》那么一部书,想来也是精通兵法,随即也就释然了。

    太宗将车马驻在一旁,远远的看着兵士操练,但见虽是千余人,但阵型转换,士卒挥戈呼啸之间,却透着难言的气势,心中不由的也是大喜。

    “乾儿!你当真练得好。”

    李承乾忙道:“此皆杜承明之功,儿臣不敢当父皇的夸奖!”

    太宗笑道:“杜睿善将兵,乾儿身为一国储君,只要善于将将便是难得!”

    太宗说着便带人走上了演武台,杜睿早就看到太宗到了,忙拜道,口称万岁。

    太宗一摆手,道:“不必多礼,继续操演!”

    杜睿回道:“军阵操演已然完成,接下来便是要操演特种科目了!”

    太宗奇道:“何为特种科目!”

    杜睿以目视李承乾,李承乾领会了,忙回道:“启禀父皇!这特种科目乃是儿臣与杜承明研习之后,新得出来的一种兵士,儿臣谓之特种兵,其行动具有目的特殊、计划周密、方式独特、手段多样、隐蔽突然、速战速决等特点。”

    太宗闻言,还是不解其意,便道:“操演来朕看!”

    杜睿奉命,挥动令旗,台下众军士立刻分成了数队,分别操演破袭,潜入,刺杀等等科目,看的太宗面带惊恐之余,不禁大喜过望。

    原本只想着李承乾和杜睿这两个少年君臣,只要能将兵士操练的稍具战斗力,便已然不错了,却没想到居然得了这么一支意料之外的强兵,或许杜睿对这大唐版特种兵,还有诸多不满,但是在太宗这些古人的眼中,已是非常难得的精锐之师了。

    “好!好!好!”太宗连道了三个好字,看着李承乾和杜睿道,“今日此来,收获颇丰,皆太子与杜承明之功,不可不赏!来人,赐太子封邑千户,杜睿加兵部郎中衔,飞虎军校尉,赐封邑百户!”

    李承乾和杜睿闻言,纷纷拜道:“儿臣(草民)不敢奉旨!”

    太宗奇道:“这是为何,你们为国练此强军,理应有所封赏,为何推拒!”

    李承乾道:“儿臣乃是太子,为国分忧自是儿臣的本分,哪有做了分内之事,反而要求封赏的,况且如今突厥未平,儿臣却领受封赏,自是心中不安!”

    太宗点头,大感欣慰道:“乾儿一心为国,朕心甚喜,那么杜睿,你又是为何不愿要封赏呢!?”

    杜睿道:“草民年幼,尚不更事,如何能一朝而居显贵之位,草民来此,只为尽朋友之谊,未曾想过什么赏赐,况且草民不过一无知少年,深怕担不起圣上的厚爱!”

    太宗闻言又是点头,突然想到杜睿甚有见识,北伐之事,何不问问他,或许他能有所见解!

第六十二章 对奏

    飞虎军大帐之内,太宗端坐帅位,李承乾,杜睿,长孙无忌,房玄龄分居两侧,马宣良被太宗遣到了帐外,吩咐不可使人靠近。

    太宗目视杜睿道:“杜睿!朕听太子说,你博学多闻,文采如何,朕不想说,却不曾想你于兵事也有所得,那么朕倒要考校一番!”

    杜睿也见过太宗几次,倒也不觉得紧张,闻言便道:“请圣上出题!”

    太宗故作沉吟,道:“依你看,如今我大唐兵事,首要是什么?”

    杜睿不假思索便道:“北伐突厥,以雪渭桥之耻!”

    太宗的目光骤然变得锋利起来,看着杜睿,道:“渭桥之盟,如何便是耻辱!?”

    杜睿知道太宗有意如此,也不慌乱,言道:“渭桥之战,我大唐虽有小胜,最终却不得不用钱财买退了颉利,如何不能称之为耻,圣上!如今我大唐经过四年的休养生息,国力与武德九年相比,不可同日而语,如今时机已到,圣上为何还要迟疑!”

    太宗被杜睿一个小小少年,这般逼问,心中自是微微不喜,但听得杜睿所言,似乎别有深意,便问道:“你如何说时机已到!?”

    杜睿起身,对着太宗与长孙无忌,房玄龄一拱手,道:“当年渭桥之盟,我大唐为了国内的稳定,不得不委曲求全,输送金珠,与突厥结为兄弟之盟,然今年四月,突厥无故犯我绥州,致使数万百姓罹难,上月东.突厥将军雅尔金和阿史那杜尔又率军进扰河西。幸得肃州守将张士贵、甘州守将张宝相互相统兵结成掎角之势,坚壁清野,利用城池阻挡突厥骑兵,最终使突厥人无功而返,如今北伐,已不是我大唐背盟,而是突厥无信,可谓师出有名!况且突厥内部由于连年征战和今岁霜冻干旱等天灾,使得民疲畜瘦,很多羊、马被冻死、饿死,再加上颉利为人残暴,突厥诸部早有不服,如今薛延陀、回纥、拔也古、同罗诸部亦趁机群起反抗,共推薛延陀首领夷男为真珠可汗,东.突厥次汗突利也因长期受颉利可汗压制排挤,与颉利面和心不合,此时北伐,时机正好成熟,当可一战功成!”

    太宗虽然看重杜睿,却不曾想杜睿居然能有此见识,闻言也不禁信心倍增,但见杜睿似乎言之未尽,便问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进兵,放心大胆说,便是说的错了,朕也不怪罪!”

    说完还让人取来地图,君臣五人,围着地图,听杜睿侃侃而谈:“如今时机虽成,然突厥纵横大漠多年,颉利更为一时枭雄,帐下铁骑多为悍勇之辈,且也不可小视,若要功成,当须正奇相扶,方可一战而竟全功。其一,圣上可大张旗鼓,以突厥无故兵犯河西为名,兵分六路。第一路,可使兵部尚书李大人为定襄道行军总管,率领中军;并州都督为通漠道行军总管,由东路率主力直接进攻东.突厥腹地;华州刺史柴大人为金河道行军总管,在西路顺黄河前进,与李靖、李绩遥相呼应;礼部尚书任城郡王为大同道行军总管,从灵州往西北挺进;检校幽州都督为恒安道行军总管,镇守燕云地区防止突厥军队东逃;灵州大都督薛万彻为畅武道行军总管,借道东北出击突厥后方,监视突利。”

    太宗听得暗暗心惊,长孙无忌虽然不通兵事,然而看着房玄龄那惊讶的神色,也知道杜睿此计大妙,虽然比不上汉代韩信的十面埋伏,但也堵住了颉利所有的退路。

    “有其一,必有其二,这六路是正,那奇在何处?”

    杜睿道:“这六路可大张旗鼓而进,圣上可另遣一将率数千骁骑从马邑出发,草民僭越,这一路可使侯君集,侯大人领军,进屯恶阳岭,乘夜袭占襄城。颉利必未料到我大唐军队敢孤军深入,再加上另外六路不时骚扰突进,其心必慌,草民猜想颉利定会将牙帐撤至碛口。此时可派人离间其部众,不时骚扰,颉利必不敢停留,定会继续率部向阴山方向撤退,此时节柴绍一路当可行进至浑河边,堵住颉利的退路,即便不能一战功成,也能损其大部,白道而后可是李绩李大人兵出云中,抢占白道截击颉利所部。然颉利虽败,其心必定不服,若任其逃往漠北,依附于薛延陀等部,则很难追歼。可使遣使招抚,另遣侯大人引兵至白道与李绩李大人会合,选精骑袭之,颉利见唐使前来抚慰,以为安然无事,定可不战而擒之。”

    “好!”太宗听杜睿讲完,不禁拍案叫好,大笑道,“你这小小少年,如何能有这般见识,当真是天佑我大唐,以使神童降世,依朕看,便是那《三国演义》当中的诸葛孔明,也未必能有你这番谋略,诸葛孔明未出茅庐,而知三分天下,你这少年,却是未出长安城,却已将北伐诸事,了然于心,此次突厥若是还不能灭,便当真是天意了!”

    杜睿听了,不禁一阵汗颜,他这番谋划,不过是前世看唐史的时候,李靖灭东.突厥时的战法罢了,杜睿唯一改变的就是,将突袭颉利汗帐,这一大功交给了侯君集,侯君集这人虽然在历史上,对他的评价有诸多瑕疵,但他毕竟是李承乾的鼎力臂助,杜睿自然想让他成此大功。

    “圣上谬赞,草民年幼狂悖,妄议军国大事,还请圣上赎罪!”杜睿自然知道他方才的这番言论,已经触犯到了一些规矩,但是想到以太宗的宽容大度,自然不会见怪,但是请罪也还是必须的。

    “你这小小的过失,和北伐大业比起来,何足道哉,犯得好,犯得好!”太宗大笑,接着有对房玄龄道,“玄龄啊!你来思量一下,杜睿这正奇相扶的战略,还有和漏洞?”

    房玄龄思虑了一番,笑道:“这杜承明想的面面俱到,合该颉利当亡,臣也看不出还有什么破绽,只是臣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一番!”

    杜睿忙道:“不敢当房大人请教一词,大人要问什么,请问就是!”

    房玄龄也不客套,笑道:“为何突袭颉利牙帐这一重任,不是由行军主帅李药师担任,而是由侯君集领军!”

    杜睿见房玄龄一脸的深意,心中也是感叹,看起来还是小看了古人的智慧,他那点儿小心思,敢情全都被人家看在眼里了,用李靖领兵突袭,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但是李靖这人一向对太宗诸子之争不大参与,便是当年的玄武门之变,也是两不相帮,便是让他成了全功,于李承乾也没什么益处,而且这次大战,取胜当没有问题,既然如此,可不让侯君集立这一功。

    想着,杜睿便道:“这一路突袭,所选兵士当为军中精锐,侯大人向来将兵有法,麾下将士人人敢死,所以草民才僭越推荐了侯大人,若是房大人觉得不合适,草民也无话可说!”

    太宗自然也猜到了杜睿的小心思,却也不点破,只是道:“好了!此时从长计议!杜睿,你谋划有功,这次朕却不能不赏你了,方才朕授予你官职,你不要,那么你且说说,想要什么!?”

    杜睿闻言,拜道:“圣上既有此言,草民便斗胆说了,草民不要别的,但请圣上降旨,此次北伐,飞虎军可从军而征!”

第六十三章 再生事端

    从飞虎军中回来,太宗自是心中大喜,不但得了一支强兵,而且听了杜睿的分析,北伐时机确实已经成熟,而杜睿用计,真可谓面面俱到,便是连颉利如何行动,也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只是这样一来,太宗不禁觉得杜睿实在是过于可怕了,这算无疑算简直就堪比那本《三国演义》当中的诸葛亮。李承乾又与杜睿相善,对杜睿几乎言听计从,要是等将来李承乾坐上他这个位子的话,朝中还有谁能压制的住杜睿。

    太宗不是没想过要将杜睿贬走,可是毕竟人才难得,朝中那些肱股之臣,大多已经老迈,能留给李承乾的干臣剩不了多少,这杜睿要是用的好了,未必不能成为李承乾的左膀右臂。

    “但愿你能做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武侯,千万不要做三马竞槽,欺凌主上的司马懿!”

    太宗这边还在为如何处置杜睿忧心,却不防事端再起,一封信不知经由谁的手,被转到了岑文本的手中,岑文本看过之后,不由得大为惊讶,这封信实际上是一道奏章,是已故襄阳别驾万晖写给太宗的,内容竟然是参奏侯君集贪污了一百万两白银。

    万晖于此前渭河漕运不通之时,押送粮草进京,于途中失足落水,因公殉职,太宗为了嘉奖他,还让人在他的家乡建造忠烈祠供奉。

    岑文本拿着那封奏章,自言自语道:“这万晖不是死了一阵子了吗?他家乡的忠烈祠都建起来了,怎么现在他的奏章又冒出来了?可真够蹊跷的。”

    正在岑文本府中的蜀王李恪也看了奏折,大喜道:“管他是如何来的,这就是侯君集的一大罪状,他把自家的闺女嫁给了东边,便是本王的大敌,且呈上去,看父皇如何处置!要是能凭借此事铲除了侯君集,也算是断了东边的一大臂助。”

    岑文本知道太宗正在筹备北伐,实在是不想这个时候,再生事端,便道:“殿下,臣觉得还是应先查查此信的来路,如今这朝廷里头风云变幻,谁都不知道哪块云彩会下什么雨,咱们贸然出头,就怕会落进人家的套子里去!况且如今圣上正着力北伐,这个时候,闹出这等事,恐怕朝中又要乱了!”

    李恪却不听,咬牙切齿的说道:“管他是死人活人写的,也别管他有没有这事儿,先交给父皇再说。御史台的老吏们不是常说吗,官场上最锋利的锐器就是这参人的奏章和告密的信函,那可是杀人于无形啊。侯君集带了那么些年兵,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就算这贪财是捕风捉影,只要一竿子查下去,保不齐又撞出个别的什么罪状呢!”

    岑文本还是有些顾虑道:“老臣是担心,此时万一是别人的计策,该如何是好,到时候别没去了东宫一臂,反而惹祸上身!”

    李恪言道:“先生就是小心,这能有什么计策,东宫那边不是些没用的腐儒,就是献媚的小人,要是他们都能想出害人的计策,那才叫怪了呢!先生不必多言,此事本王自会料理!”

    岑文本皱眉道:“老臣担心的不是那些东宫属吏,而是那个叫杜睿的少年,次子心机深沉,算无疑算,此前太子几次犯错,都让他化险为夷,殿下,东宫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少年郎!”

    李恪却不在乎,道:“先生言过其实了,一个少年郎而已,有什么可怕的,本王就不现象,本王这个皇家子弟,还斗不过一个布衣少年!”

    岑文本见劝不住,也就只好应了,要把这封离奇的死人告活人的告状信递给太宗不难,让权万纪办就是了,他干的就是向皇帝打小报告的差使,因此这封奏章没费什么周折就通过御史台呈到了太宗的几案上。

    因为是御史台转上来的,按惯例,他不能压着不予理睬,便只好召了房玄龄、魏征、岑文本等人来商议。正好张玄素来禀奏太子婚事的筹备情况,太宗就让他一起参与议论。一来太傅的品衔不低,二来长孙无忌此时正在筹备粮草,准备北伐不在,许多原本该由长孙无忌出面替侯君集说的话,可让张玄素站出来说。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什么话自己不方便说白了,就找张合适的嘴替自己说出来。

    人都来齐了以后,太宗便把那道奏章递给大家传阅了一遍,然后问大家怎么看这件事儿。

    张玄素当即站出来道:“臣以为这一定是颉利的离间之计。侯君集之廉,世人皆知!武德九年,他率部与颉利血战于高陵,斩杀了他们不少人,颉利心怀仇恨,便使出这记毒招,目的只有一个,离间皇上与肱股之臣的关系,以逞报复之心。”

    岑文本闻言,佯作毫不知情,装嗔弄傻的说道:“是啊,张太傅说得有理,万晖的灵位都进了忠烈祠,这死人难道还会说话?”

    魏征看了张玄素一眼,他与张玄素一向不合,颇有点儿水火不相容的味道。魏征为人虽然一向忠厚,但一见到张玄素这个教坏了隐太子的人,就处处和他针锋相对,当年他也曾为隐太子李承乾宫中的洗马,隐太子倒台,此事一直是他心里的疙瘩,因此虽然如今和张玄素同朝为官,两人却总是意见不合,这次也不例外,他接过岑文本的话茬,说道:“死人当然不会说话,更不会说假话!皇上,这奏章从笔迹印信上看,确系万晖所写,应是他生前留下的绝笔。这么看来,就连万晖的死因也值得怀疑了。”

    张玄素对魏征的挑战十分不满,他驳斥道:“魏大人,侯君集是为朝廷立过大功的人,凭这么一张纸,就去查他,这会让功臣们感到寒心的。”

    岑文本在一边不阴不阳地说道:“魏大人,臣子们因为彼此心存嫌隙而无中生有,罗织罪名诬告他人的事情,过去不是没有发生过。侯君集是立过大功的人,查出问题还好,要是查不出什么,怎么向朝廷交代?”

    这话激得魏征发起怒来,他梗着脖子大声说道:“一条五品官员的人命,再加上大量财宝,这样的案子不查,那朝廷又如何向天下交代?”

    太宗见魏征又犯起了轴脾气,也是皱了皱眉头,他已经瞧出这几个人各怀着不同的心思,只好把目光转向房玄龄,房玄龄长于谋,更重要的是他的性子比谁都柔和,再难和的泥巴他都能把它和稀了。

    想到此,太宗便向房玄龄问道:“玄龄,你怎么一声不吭,你是右仆射,这么大的事儿,你该说说话。”说着,他投去了意味深长的一瞥。

    从太宗的眼神里,房玄龄似乎已经看出了什么,他开口说道:“张太傅所言不无道理,对侯君集这样的功臣,不可轻易查劾。而魏大人也是出于一片公心,毕竟案情看起来十分重大,要是弄清楚了也能还侯君集一个清白。臣的意思,不可查亦不可不查。”

    魏征说道:“你这叫什么话,查就查,不查就不查,查亦不查算什么?”

    房玄龄看了魏征一眼道:“密查!”

    魏征闻言,顿时被噎住了,他也知道房玄龄这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太宗也是暗自赞叹房玄龄的急智,当即拍板:“好,那就密查!”

    岑文本下朝,回到府中,李恪已经在等着他了,二人一见面,李恪迫不及待地询问事情的结果,当岑文本把皇帝的决定说出来时,李恪不解地问:“这密查是什么意思?”

    岑文本冷笑一声道:“哼,那不过是遮人耳目的招法罢了,你想,一沾上这两个字,派谁查,到底查没查,查出了什么,只有皇上自己知道。结果必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不了了之。唉!说到底还是圣上高明啊!”

    李恪倒吸一口凉气叹道:“这房玄龄果然工于心计,他出的这一招看似不偏不倚,实际上完全是帮侯君集的,还教人看不出来!如此一来,侯君集算是逍遥法外了,太子宫里宫外、母子甥舅三个人,再加上个侯君集掌着兵权,房玄龄又只顾着趋炎附势明哲保身,这朝廷还成个什么朝廷?不行,不能让他们得逞,本王这就派人秘密去襄阳查访,那么多财宝,我就不信他侯君集做得天衣无缝,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岑文本忙拦着他道:“不可!荆襄到处是侯君集的旧部,万晖何等强悍之辈尚且有去无回,殿下的人又能查出个什么结果?”

    李恪问道:“先生可有何良策?”

    岑文本道:“看而今的形势,咱们只能来个顺瓜摸藤。”

    李恪一脸不解地问:“何为顺瓜摸藤?”

    岑文本说道:“一百万两银钱,这么大个瓜可不好藏呀,只要咱们找到了一百万两赃钱的去处,是什么人在贪赃枉法,这根藤不就自然明了了吗?”

第六十四章 搜府

    就在李恪与岑文本进行这番对话的同时,太宗已经在去往侯君集那另一支飞虎军大营的路上了。他悄悄来到终南山中侯君集的大帐,进帐后对随从们说道:“你们先出去一下,朕要和潞国公商量商量太子的婚事。”

    潞国公是侯君集的封号,他战功赫赫,贞观元年的时候就被封了公爵。

    众人躬身退下之后,太宗看着侯君集,眼中放出电一般的光来,他问道:“有一件事儿你必须对朕说实话,襄阳别驾万晖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侯君集心头一凛,但马上镇静下来,他将一只拳头紧紧握住,然后伸展开来道:“圣上应当了解臣,臣自弱冠从军,南征北战,这只手杀过无数人,但从来没有杀过读书人。”

    太宗久久地看着侯君集,对方的表情似乎十分坦然,没有半点儿心虚的样子,太宗放下心来,他与侯君集相交日久,对侯君集的为人十分了解,侯君集这个人虽然能干出天大的事,却从来都不说假话,点点头站起身来朝外走去,嘴里说道:“既然如此,寡人就信了你,你好好练你的兵吧!”

    侯君集见太宗这便要走,忙起身问道:“圣上!难道您就不问问别的事儿?”

    太宗望着帐外正在操练的士卒说道:“朕只担心这件事儿,你是个爱杀人的人,但你不是贪财的人!就算偶有小过,朕也能原谅你,你好好地练你的兵吧!”

    侯君集闻言一怔,呆立在帐中,久久地回味着皇帝撂下的话,脸上的神色,渐渐有些挣扎起来,他想要追上去,但是步子却怎么都迈不动。

    万晖的死确实与侯君集无关,但是却与侯君集的义子迟德立有关。去年冬天,迟德立手下的人在往北去的官道上截住了一个可疑的人,从他身上搜出一封襄阳别驾万晖告侯君集贪污的奏章,迟德立忙把这道奏章呈给侯君集。

    当时前线战事正吃紧,为了不影响战局,侯君集下令让迟德立将万晖软禁起来,一切等打完仗再说。谁知这万晖偏偏是个倔强的主,在囚室里又写了一道奏章,还想买通卫兵送走。

    迟德立知道后,只好把他押到水师的一条船上,让他无法和外界联系。不想到了春天,突然连降暴雨,河里下来洪水,他坐的那条船竟然被巨浪吞没了。七天后才在下游找到一具尸体,不过已辨不太清楚模样,只能从尸身上寻出的官牒判断是万晖。

    侯君集为了这件事还狠狠教训了迟德立一番,但事已至此,也只好将错就错,向朝廷上报万晖是在运粮途中遇洪水溺亡。好在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荆襄间又遍布侯君集旧部,万晖死亡的真相就被瞒了下来。

    原本侯君集以为这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日子久了,也就不会有人在提起,只是不知道这件事如何又被翻了起来,还冒出了一份奏本,当年他也知道万晖一共写了两封状告他的奏本,其一到了他的手上,被他烧毁了,难道将这件事,旧事重提的就是那第二封奏本。

    当初那第二封奏本,是被他的义子迟德立得去了,听迟德立说也已经被销毁了,那这份奏本又是怎么来的呢?

    侯君集满心疑虑,便让人去传迟德立,派去的人却说,迟德立方才出营走了,侯君集一听,也不禁惊呆了。

    从军营逃出来后,迟德立一时走投无路,暂时在一家客栈里住下,然后找到在蜀王府中当侍卫的一个同乡,求他引见,欲投到蜀王门下。

    听说当年飞虎军中的第一虎要投到自己门下,李恪先是吃了一惊,接着便动起心来。万晖的那道奏章呈递给太宗后,太宗只用一个“密查”,就搪塞了过去。

    李恪心里一直不服这口气,他想按照岑文本的点拨“顺瓜摸藤”,可这藤似乎也不大好找。如果能把迟德立延至自己帐下,没准就能顺着这个瓜并摸出那条藤来呢?毕竟此人跟了侯君集很多年,对侯家的事儿应当知道得很多。想到这儿,他决定接见迟德立,看看这个人再做决定。

    李恪让人先把迟德立安顿在客厅里,等了半个时辰,他自己才步出书房来向客厅走去,可以说是端足了亲王的架子,为的是先煞煞这迟某人的锐气,没想到这位昔日飞虎军第一猛将身上早就没有了半点桀骜之色,木然坐在房中,看着插在花瓶里的一枝海棠花发愣,一副为情所困,失魂落魄的样子。

    迟德立眼睛看着那株海棠花,心里想着的却是另一个海棠,就是为了即将成为太子妃的侯海棠,如果侯君集因为万晖这件事成了犯官,那么他的女儿自然也就成不了太子妃了,而他身为侯君集的义子,理所应当,就成了海棠的良配。

    李恪走上前意味深长地道:“多好的一枝海棠花呀,可惜就要凋零了。”

    迟德立身子一颤,回过头来,见是李恪,赶忙单腿跪倒行礼,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自己所求尽数说了。

    李恪双手将他扶起道:“将军不必多礼,你也真是个情种,和太子争女人,唉,这又哪里能争得过?”

    迟德立闻言,更加难过,李恪偷眼观察着迟德立的表情,接着说道:“将军先在这儿住上一段日子散散心,瞅个功夫我向父皇上表推荐你到北方去领兵。国家正在用人之时,你这样的将才闲着,实在太可惜了。”

    听李恪这么一说,迟德立朝他深深一揖,急迫地说道:“殿下,求您帮帮我,那侯君集真是个大贪官呀,我早就听说过万晖告他的事儿,以前也不相信,可前些日子,我在侯府亲眼看见过一张一百万两白银的字据,才明白万晖没有说假话!”

    李恪脸色一变:“那字据上写了些什么?”

    迟德立回答道:“好像是说他在长安一家富户存着这笔钱,可以随时凭借那张字据取用。”

    李恪接着追问:“那字据现在何处?”

    迟德立想了想应道:“应该就在侯府,侯君集把它收得很严实,末将也是偶然见过一次。”

    李恪心里一阵狂喜,这不正是他期待已久的“瓜”吗?他却没有把这喜悦挂在脸上,而是带着一丝不屑,久久地看着迟德立,半晌才说道:“世人皆说无毒不丈夫,迟德立,你够丈夫,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义父都肯卖!我还真服了你这股子狠劲儿了,这件事本王可以帮你,但你也要收敛一下心思,既然投到了我的府上,那你就算是和侯君集彻底划清了界限,此事过后,安心为本王办事!”

    内心里他已经相信迟德立的话了,他明白色字当头一把刀,男人没有不贪恋女色的。

    迟德立见李恪允诺,狂喜道:“只要王爷能成全了小人,小人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让迟德立下去之后,李恪连忙让人将自己的心腹全都招来,岑文本因为最近几日要为太宗起草祭天的文告,在弘文馆中离不开,但是权万纪等人都尽数来了。

    李恪说了迟德立的事情之后,就要进宫去禀告太宗。

    权万纪见状,忙拦住了他:“不可,殿下忘了上次的教训?侯君集手眼通天,你这里进宫向皇上一说,他那里立即就得到消息,等皇上召集重臣们议上半天,就算是定下来彻查,这时间也耽误了,差官到了侯府,还能找到什么?此事万万不能通过圣上,殿下您是知道的,圣上可是个最念旧情的人,当初这侯君集就是亲王府的旧部,跟随圣上东征西讨,可以说这大唐的江山都有一半是侯君集打下来的!单单贪渎一事,殿下觉得圣上就能当真治了侯君集的罪,无非就是惩戒一番罢了!”

    李恪忙问:“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权万纪一咬牙说道:“一不做二不休,豁出这一回了!先把侯府围住,搜!只要找到了证据,圣上就算是想要回护,也堵不住这天下悠悠之口,到时候为了安抚群臣,圣上就算是不想办侯君集都不成!”

    李恪脸上露出犹豫之色,毕竟侯君集是一品武职,当朝的国公,要是查不出什么来,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权万纪在一旁跺着脚道:“殿下,不能再迟疑了,寻到这样一个机会容易吗?这事儿你不用出面,我来挑头便是了,我是治书侍御史,监察百官是我的职责!到时候当真出了事,臣一个人顶着,只要能搬倒了侯君集,东宫的位子也就不安稳了!殿下!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权万纪心中其实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一向渴望出人头地的他不想放过这么一个机会,侯君集的官衔比他大很多级,案子查清了,必然惊天动地,他权万纪便可扬名立万,没准从此平步青云,就是再不济,做这么一回强项令,也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文人求得是什么,无非就是名利二字,权万纪对钱财并不看重,他要的就是一个名。

    李恪当然不知道权万纪的这番心思,他被权万纪的慨然之色打动了,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吩咐人去左屯卫军营中,找他的姐夫程怀亮借五百兵丁来,听权万纪差遣,等兵马一到立即围住侯府和窦家的店铺,强行搜查。

    入夜时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停当,权万纪领着四百兵丁,跟着迟德立等冲到侯府前,将这宅子团团围住。当即下令留二百人把住四面路口,封锁消息,其余的跟着他进府搜查。

    几名士兵冲到门口,使劲拍打门环,门一开,里头的侯府看门人还没张口说话,几把刀已将他逼到一旁。

    权万纪带着众兵丁打着火把鱼贯而入,一行人走到院中,几个侯府家人已经挑着灯引着侯君集走了出来,他瞥了一眼权万纪,端足国公的架子神色威严地道:“是权大人呀,你们这是唱的哪出啊?”

    权万纪看着侯君集道:“你难道自己心里不明白?有人举报你贪污纳贿一百万之多!”

    侯君集仰天长笑:“你说多少?一百万!你还真瞧得起我侯君集,我侯君集这辈子穷惯了,别说一百万两,就算是一百两都不常见。”

    权万纪道:“我办案子,向来只凭实据,有没有一搜便知!”

    侯君集皱起了眉头:“案子?你把我侯君集当成什么人了!我侯君集封爵国公,便是圣上要查我,也要先颁出圣旨来,权大人,请将圣旨请出来,若是圣上要搜,便许你等搜,若是圣上不让搜,休怪老夫无情。”

    权万纪被侯君集的气势弄得一惊,但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一挥手对身后的兵丁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搜!”

    一名小校带着十几名兵丁欲冲向各房强行搜查。侯君集见状,怒不可遏,大喝一声:“拿我的家什来!”

    一个家人应了一声,跑进屋吃力地扛来一把大刀,侯君集一把接过,把刀柄往背后一甩,刀尖冲地,怒视着众兵丁道:“我看你们谁敢,爷这口刀舐过何止千人的血,再加你们几个也不多,你们要是觉着自己的脑袋不值钱,在脖子上待着难受,就只管上来!”

    侯君集声若洪钟,犹现当年高陵血战颉利大军时的一身霸气,小校和众兵丁都知道侯君集的威名,有的更在战场上见过侯君集那杀神一半的英姿,一时面面相觑,心中无不骇然。

    权万纪见状,脖子一挺:“侯君集,我权万纪的这颗脑袋不值钱,你来吧!”说着,抬腿欲亲自进屋搜查。

    侯君集吼道:“权万纪,我可不吃你这套,再往前走,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侯君集像是动了真火,举起大刀就要劈,屋里头冲出一个人来,却是侯君集的女儿海棠,忙拦在侯君集和权万纪之间,嘴里喊着:“爹爹,他是朝廷命官,你不能呀。”

    侯君集定睛一看,是女儿海棠,她带着哭腔向那几个家人喊道:“你们还不过来帮忙!”几个家人闻听,连忙一起将侯君集死死地抱住。

    侯君集脸上青筋暴起,用力挣扎着道:“你们这些狗奴才,快放开我,我侯君集纵横四海,侍奉过我朝两代圣主,岂能受这般污辱!放来我,让我杀了这个狗贼!”

    那几个家人却按海棠的吩咐死死抱住了他,让他不能动弹,海棠抬起眼来,一眼看见人群中一张熟悉的面孔,竟是迟德立!她双眼如电地看着对方,迟德立不敢与她对视,慌忙低下了头,像是恨不能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似的。

    权万纪一挥手,士兵们冲向各屋,翻箱倒柜地搜了起来,不一会儿,他们纷纷从各屋退回来,向权万纪禀报没有搜到那张字据。权万纪心头一惊,脸色变得铁青,额上沁出汗来,他急切地问道:“都搜过了?”

    一个裨将一指一间厢房回答道:“只有后院的一间灵堂没有搜。”

    已经感到有些心虚的权万纪,用变了调的声音道:“搜!一个角落也不要留下。”

    那裨将稍一犹豫,一挥手,一队士兵朝灵堂冲去。

    侯君集拼命挣开家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大声喊道:“不许你们进那间屋子!”

    权万纪冷笑一声道:“你要是心里没鬼,怕什么?”

    海棠也情绪激动地冲过去,站到了侯君集的身边,怒道:“权大人,你们太过分了。你们知道里面是什么人的灵位吗?那是武德九年,高陵血战,战死的千余飞虎军将士的灵位,他们为了大唐献出了自己的一腔热血,如今你们难道就不能让他们在天之灵清净一下吗?迟德立,他们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吗?里面供奉着的可是你的同袍,难道你就不说句话吗?”

    海棠的话打动了众人,他们都是敬重英雄的人,武德九年的渭桥血战,他们当中也曾有人参与过,对于飞虎军,他们是打心底里佩服,士兵们面面相觑,谁也不动脚了,权万纪却不管这些,如同一个抱着最后一丝翻盘希望的赌棍,疯了一般地看着众人:“你们怎么了?这样一个谎言就把你们唬住了?你们不搜,我来搜!”

    说完,他一步冲进后院,竟将挡在前面的海棠撞倒在地,迟德立伸手欲扶起海棠,海棠狠狠瞪了他一眼:“谁要你扶,你这个飞虎军的叛徒!”

    出人意料的是,站在一旁的侯君集并没有做声,他扶起海棠,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声:“他们疯了!”

    过了一会儿,权万纪喜疯了一般,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举着一张什么东西,伸到侯君集面前,说道:“这是什么,难道是纸钱吗?”接着他发出一阵怪笑,听得众人无不骇然。

    侯君集一言不发地看着权万纪,这时院中突然有人高声说道:“不错!那就是纸钱!”

第六十五章 何苦来哉

    听到那含威的一声怒呵,众人不禁一凛,回头看去,见是太宗带着房玄龄、岑文本等人走了进来。

    太宗面若寒霜,快步朝权万纪走去,一伸手夺过那张纸,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对权万纪道:“你可立了一记大功啊!侯君集是朕钦命的左卫大将军,要抄家也得朕来抄,你凭什么来做这个主?”

    权万纪扑通跪倒:“回皇上的话,臣得到线报,侯君集贪贿一百万赃钱。事情紧急,臣怕走漏风声,是以机断行事,借兵围住侯府,想起得赃证,挖出侯君集这个大贪官,再向皇上禀报。”

    太宗寒着脸,问道:“你怎么知道侯君集是个贪官?”

    权万纪指着太宗手中的字据说:“难道这一百万两还不足以证明他是贪官吗?”

    太宗闻言,也是一皱眉,但很快就掩饰住了,举起那张字据,使劲晃了几晃,涨红着脸怒吼道:“这不是侯君集的钱!这笔钱是朕支给他抚恤飞虎军遗属的,这些年来,飞虎军这笔账一直是侯君集一个人在还,这不公平!朕偷偷将这笔钱给了他,让他替朕还这个账!这不是烧给英烈们的纸钱又是什么?!”

    这句话像一声晴天霹雳,震得权万纪等人脸色苍白。太宗把脸转向权万纪恨恨地说道:“朕不想让世人知道这件事,说朕对飞虎军偏心,你却因一己私念非要将它抖出来,这是借死人来整活人呀,其心可诛!”

    权万纪吓得浑身战栗,扑通跪了下来,太宗接着斥道:“权万纪,你为了博得一个直名,恣意妄为,苛待同僚,是因直而废忠忘恕,朕如果不惩戒你,百官岂不都会学你?那一来朝纲焉能不乱?我看这治书侍御史你就不要做了,去当鸿胪丞吧!”

    从声威赫赫的治书侍御史被贬到鸿胪寺去当个鸿胪丞,这可是个不轻的处分。不过犯的是这么大一件事儿,这责罚可又着实是显得太轻了。连权万纪自己都感到意外,不知皇帝为何会如此行事,他深深一叩:“臣领旨谢恩!”

    这时一个士兵在偏院中喊了一声:“这儿死了一个人!”

    众人急忙过去,穿过一道月门,见迟德立倒在血泊中,身边横着一把剑,脖子上开了一道口子,正汩汩地冒着血,已经奄奄一息。他的表情因伤痛而变得十分狰狞,眼睛也快闭合了,可一看见人群中的海棠,又猛地睁了开来,死死地盯着她,在她那张美丽的面孔上依依不舍地停留了几秒钟,才沉沉地闭上,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让海棠的心为之一颤。

    太宗绷着脸回到宫里,事情到了这一步,谁都看得出来,冲在前面的是权万纪,后面却一定另有人指使,而这只能是蜀王李恪。

    太宗当即下旨把李恪叫来,李恪战战兢兢地来到承庆殿,劈头盖脸地挨了太宗一通臭骂。

    “结党营私,恣意妄为,你当真是朕的好儿子,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为了一己私念,你当真要让这个天下乱起来不成。”

    李恪不敢再遮掩,只好交代了自己确实是幕后的主使。不过他辩解说自己这么做都是为了替朝廷扫除贪佞。

    “便是如父皇所言,那侯君集没有贪贿,然浪起必有因,儿臣身为大唐的亲王,得到了这样的密报,焉能不管,至于没有事先禀报父皇,是儿臣立功心切,还望父皇恕罪!”

    太宗盛怒,一语道破了李恪的用意:“说得漂亮,可你瞒不了朕!你扫除贪佞是幌子,对付自己的大哥才是真!朕给你取名恪,就是希望你能恪守本分,但是你身为亲王,却见利忘义,结党营私,做出这干政乱纲的事情来,真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痛骂之后,太宗当即降旨:削李恪五百封户,在王府闭门思过!接着又给几个参与此事的官员相应处分,其中受罚最重的是程怀亮,被免去左屯卫翊府中郎将之职,理由是他擅自动了兵马。

    这件事儿让几年来蒸蒸日上的蜀王一党大挫锐气,声誉扫地不说,还失去了左屯卫翊府中郎将和治书侍御史两个重要位置,朝中已初见端倪的东宫与蜀府争风的格局顿时瓦解了。

    蜀王一党倒了这么大一个血霉,按说侯君集该高兴才是,可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连着两天,都一直守在那间停放着飞虎军灵位的灵堂里。只是如今灵堂里新添了一副棺材,里面躺着他的义子兼部将迟德立。

    海棠从侯君集的悲伤中像是看出了什么,问道:“爹爹,迟德立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侯君集一脸哀痛地道:“你不是骂他是飞虎军的叛徒吗?爹爹今天要告诉你,飞虎军从来没有过叛徒!”

    说着,一行浊泪从侯君集的眼中涌出。海棠惊异地看着父亲,突然一脸惊惧地看着侯君集:“难道,难道~~~~~~”

    侯君集说道:“记住,睡在这个棺材里的人和爹爹一样,是最爱你的人,为了你可以舍掉一切,哪怕生命。”

    海棠一脸不解地问:“我真不明白了,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将那道奏折送给蜀王?”

    侯君集看着迟德立的灵牌轻轻地说道:“你错了,那道奏折是我让人送过去的。”

    这句话听得海棠心中猛然一震,她惊讶地问:“你?爹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侯君集抬眼看着海棠说道:“为了我的女儿!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一个亲人了,我不能容忍任何人对她的伤害,一丝一毫也不行!你难道没有看出来有人正在对太子步步紧逼吗?太子仁弱,如果不早早地帮他打垮这些家伙,他迟早要失去东宫的。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去承受从前隐太子李建成的妃子们承受的那种痛苦,所以~~~~~~~”

    海棠满眼含泪地说道:“那您就可以牺牲迟大哥的生命吗?”

    侯君集说:“你又错了,没有人想让他牺牲,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海棠更觉诧异,侯君集向她道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实际上都是侯君集与迟德立共同设计的,他们布了个圈套一步一步把李恪诱了进来。而迟德立投靠李恪,就是要拿自己做一只诱饵去诱李恪上钩。侯君集原本也不忍这样,迟德立却坚持说,为了海棠,必须这么做!侯君集拗他不过,只好和他一起唱了那出双簧。

    听完父亲的追述,海棠深深地震撼了,她真的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十分平常的义兄竟然对她怀着这么伟大的爱,她面对迟德立的灵牌,泪水飞溅。

    侯君集哀伤地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孤苦零丁的人,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自小便被我养在身边,我虽视他如同亲子,但是最终还是为了我的女儿,让他送了性命,他这一生究竟为什么活着,什么也没有带来,什么也没有留下,什么也没有带走!”

    海棠泪光莹莹地道:“不,他留下了,父亲,我一生都不会忘记迟大哥,忘记这份兄妹之情,而且女儿相信,迟大哥走的时候也是带着快乐走的!”

    侯君集道:“快乐?他的命这么苦,怎么会快乐?”

    海棠看着父亲的眼睛道:“因为我亲眼看见,他是微笑着走的,从这微笑中,我看到了一颗快乐的心。”

    侯君集听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暗暗叹了口气。

    海棠突然转过脸来问父亲:“爹爹,有一句话我憋很久了,请你面对迟大哥的亡灵向女儿说一句真话,你是不是真的贪了一百万两?”

    侯君集低下头,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无力的点了点头。

    海棠见状不禁大惊失色,悲伤的看着侯君集道:“爹爹,您在前朝就是闻名天下的虎将,枪刺刀砍箭射,让敌人在身上留下了几十处伤,可你一次也没被打倒,这一回怎么就被钱打倒了呢?”说完,海棠无比揪心地失声痛哭起来。

    侯君集心里难受,柔声说道:“孩子,你能听爹爹说说心里话吗?”

    海棠却只顾哭不说话。

    侯君集自顾自地说道:“去年,爹爹领军攻下丁节大寨的那一天,我们发现了那座隐秘的钱库,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多银子。我让迟德立缴公,他当时对爹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现在爹爹是个将军,省吃俭用还能有些余力恤养飞虎军的孤老孤少,可爹爹是个清官,将来爹爹老到不能再当将军了,那些人怎么办?他们能指望谁呢?”

    海棠又一次泣不成声。

    侯君集接着说道:“我在那间屋子里整整坐了一夜,想了一夜,也难过了一夜,最后还是迈出了这一步。可是,你知道迈出这一步有多难!你爹我是已经死过那么多回的人,从来没有觉得害怕过,可这一次,我心里好怕呀。如果因为贪污落罪而死,留下你一个人孤单单在这世上为我背负罪名,到了九泉之下我怎么能闭得上眼哪!海棠,你不要恨父亲。”

    说到这里侯君集已经涕泪横流。

    海棠大声哭泣着投入父亲的怀中,嘴里说道:“不,爹爹,我不恨你,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爹爹!”

    正在此时,家人却来报,说是太子到访,侯君集刚要说什么,李承乾便已经到了灵堂的门前,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杜睿。

    侯君集和迟德立的这番计谋,杜睿通过李承乾已经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这一切便已然发生了,这让他的心里也是很不好受,一个忠勇的将士,未能死在战场上,却因为对一个人的大爱,就这样失去了性命,这让他甚为惋惜。

    虽然侯君集的计策,能让蜀王一党被狠狠打击,但蜀王倒了,还有魏王,将来甚至还有汉王,晋王,单单是靠这般计谋,是无法保证李承乾储位的。

    而且杜睿很有自信,凭他对历史的熟悉程度,以及智谋武功,保住李承乾的储位,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侯君集和迟德立这样做,虽然能为李承乾扫清障碍,但是代价未免太大了。

    所以便鼓动李承乾到侯君集府上拜祭,李承乾一开始还大为不解,但听了杜睿的一番话之后,这个善良厚道的太子,也掩住了心中那些许酸酸的嫉恨,带着杜睿来了。

    杜睿跟着李承乾步入灵堂,看着迟德立的灵柩,不禁叹道:“迟将军,何苦来哉!”

    侯君集一愣,他见过杜睿,还是在那次迎接倭国使臣的宴会上,但是却不曾知道杜睿居然和李承乾交往这般亲厚。

    李承乾祭拜了迟德立之后,也向侯君集介绍了杜睿,杜睿向侯君集,以及未来的太子妃见过礼之后,不禁叹道:“侯大人,你这般做,虽说对太子殿下,甚有益处,然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此次圣上准备北伐,原本已经定下将最大的功劳交由将军来取,将军如果能立下大功,那才是对殿下最大的帮助,但将军此时出事,纵然被圣上遮掩了过去,但这领军之职如何还能拿得下来。”

    侯君集听完之后,也是大惊,一来他不曾想到,他与迟德立的计策居然被杜睿这么轻易就拆穿了,二来听杜睿所言,自己似乎做错了,还白白赔上了义子的一条性命。

    “唉~~~~~~~如今~~~~~~~”

    杜睿目视李承乾,道:“如今若要太子殿下打出在军中的威望,只有一个办法了!”

    “是何办法?”

    侯君集,李承乾,还有海棠都急不可耐的看向了杜睿,希望杜睿能给他们出个主意。

    杜睿犹豫了片刻,咬咬牙,道:“就由太子殿下亲自领军,突袭颉利牙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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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主动请缨

    杜睿的一句话,将在场的众人全都惊呆了,由李承乾亲自领军,这件事本身就石破天惊,李承乾身为一国储君,如何能身处险地,一旦出现了意外,那可如何是好。

    侯君集第一个反应过来,厉声道:“此事万万不可,殿下,决不可听信了此小儿的妖言,不就是声明吗?臣这就进宫,向圣上讲明此事,便是拼着一条命,也要将这差事揽下来,决计不能让殿下身临险地!”

    李承乾方才听了杜睿的话,也是一惊,他虽然自小也曾修习弓马,但毕竟出身于皇家,自小锦衣玉食的,受不得那番苦,如今倒也上得马,拉得弓,但要与如狼似虎的突厥铁骑战场交锋,他那两下子,根本就不够看的。

    不过李承乾对杜睿一向信任有加,倒也不怎么惊慌,他知道杜睿定然有自己的一番道理,便道:“侯大人先不要着急,承明!这里没有外人,将你心中所想全都说出来吧!”

    杜睿道:“如今圣上虽然将那件事遮掩了过去,但是心中自然对侯大人不如之前那般信任了,再加上朝中那些言官,大多都是蜀王,魏王一党,惯用捕风捉影那一套,到时候,侯大人想要领军,却也是万万不能了。”

    侯君集闻言,不禁暗暗点头,心中却是怅然若失,他是沙场宿将,指挥千军万马,临阵对敌,为大唐开疆拓土,便是他的愿望。更何况当初渭桥一战,他麾下飞虎军损伤殆尽,此事一直都是他的梦魇,如今北伐在即,有了这个解开心结的大好机会,他却因为一时动错了心思,致使身涉嫌疑之地,错过了这次报仇雪恨的机会,不能说不是一件憾事。

    杜睿接着道:“殿下!侯大人!如今太子在朝中人望颇盛,然在军中却无所作为,当今圣上弱冠从军,大小战阵百余场,才带领着诸位将军打下了这大大的江山,军中的一般宿将在朝中虽然不曾有什么言语,但是影响却不可忽视,而且我大唐最重军功,如果这次太子殿下能主动请缨,率军出战,无论是对圣上,还是对军中的一般元老宿将来说,都是改变他们对太子殿下印象的一个好机会,只要在军中有了人望,那么太子殿下的储位,便是任何人都动不了的了!”

    侯君集闻言,道:“这好倒是好,只是太子殿下从未历经战阵,如何能统兵作战,而且方才本将军听了你的那番作战计划,太子殿下居然还要领兵突袭颉利的牙帐,这不是将太子往火坑里推吗?”

    杜睿闻言,笑道:“在下只是说,让殿下于圣上那边主动请缨,却不曾说过,当真要让殿下亲自带人突袭颉利的牙帐,便是殿下肯,圣上也一定不肯。到时,殿下领一监军职,跟随李靖大人的中军行动,难道还不是万无一失吗?”

    侯君集闻言心中稍定,只是还有些遗憾,道:“可惜了,生擒颉利的功劳,要是能抢到这个功劳,太子殿下在军中的威望,何人能比。”

    杜睿道:“太子殿下虽然不能亲自领军,然这功劳却也跑不了。”

    李承乾这下也动心了,忙道:“如何做!”

    杜睿笑道:“难道殿下忘了飞虎军!”

    “飞虎军!”

    李承乾和侯君集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李承乾是猜到了杜睿的法子,侯君集则是大惑不解,他新练的飞虎军倒是初具规模了,但是此时节上阵,却也当不了大用,根本不曾想到李承乾麾下如今也有了一支飞虎军。

    杜睿点头道:“对!就是飞虎军!”

    承庆殿内,太宗此时正皱眉思索,北伐就在眼前,如今侯君集却因为贪渎一事案发,这时节,再想要领军出战,却是不大可能了。

    侯君集到底有没有贪渎,这件事根本就瞒不过太宗,就像他总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样,他在侯君集的军中自然也有他的人,只是当初侯君集将那一百万两扣下,确实是为了抚恤飞虎军的遗孤,太宗对于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事情已经被人掀开了一角,虽然被他遮掩了过去,但是朝中的诸位大臣也都不是吃干饭的,难免不会被人查出来,到时候,那可就完了。

    一想到此处,北伐很有可能成功的喜悦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对侯君集的惋惜,以及对李恪的愤怒。

    这时马宣良禀报道:“圣上!太子殿下觐见!”

    太宗揉了揉眉头,道:“让太子进来吧!”

    一想到李承乾,太宗的烦恼的心情顿时也开解不少,总归这个长子目前所做的一切,还都是让他放心的。

    “儿臣参见父皇!”

    太宗伸手虚托了一下,道:“乾儿!这么晚了,来见父皇,可是有什么要事!?”

    李承乾道:“父皇!侯大人的事情,儿臣都听说了,儿臣此来是想为侯大人求情的!”

    太宗闻言,叹道:“他是你的未来岳丈,你为他求情,倒也合乎情理,只是乾儿,如今不是朕不饶他,而是他的事太大了,虽然目前还没有人追究,但是朕却也不得不罚他,可是朕罚他,却是为了要保护他!侯君集追随朕十几年,鞍前马后,出生入死,朕决不能让他因为小过,就受人攻讦,遭一帮文人的羞辱,乾儿!你要理解父皇的一片良苦用心啊!”

    李承乾道:“可是父皇,如今北伐在即,正是用人之时,侯大人身为沙场宿将,这个时候将他处置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颉利!”

    太宗皱眉,道:“你说的倒也有理,可是朕身为一朝天子,臣下有过,却也不能不罚,至于侯君集的那个任务,朕会交给其他人去办的!”

    李承乾暗自咬了咬牙,突然奏道:“既然如此,儿臣便不再说了,儿臣请旨,此次北伐,儿臣也想要随军远征!”

    “什么?”太宗闻言也是一惊,道,“乾儿!这件事可玩笑不得,你自小就没经历过阵仗,如何能领军出征,此事万万不可,便是朕答应了,你母后也不能答应!”

    李承乾争辩道:“那前次父皇让儿臣操练飞虎军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北伐吗?如今飞虎军既然已经练成,儿臣如今也该为大唐的江山社稷承担些什么了,儿臣请父皇准了儿臣所请,儿臣愿立下军令状,如果不能击破突厥,生擒颉利,儿臣便不再回来!”

    太宗见李承乾慷慨激昂的表态,心中也是一阵振奋,那一刻他真恨不得答应了李承乾所请,但是理智却告诉他,万万不行。

    虽然有了杜睿的分析,此次北伐,彻底剿灭突厥的希望很大,但也是赌上了大唐的江山社稷,一旦有失,则万劫不复,李承乾虽然志向可嘉,但是却也不能拿北伐这等大事儿戏。可太宗却又不能说出当时让李承乾操练飞虎军的真相,唯恐寒了李承乾的心。

    思虑了好久才道:“乾儿!既然你有此志向,父皇便准你所请,然突袭颉利牙帐一事,事关重大,朕还当另择一将,你便道李药师的军中做监军,随军出征,可好!?”

    李承乾要的便是这个结果,闻言忙拜道:“儿臣领旨谢恩!”

    李承乾退下之后,太宗忍不住一阵自豪的笑,每个做父亲的心思都是一样,都希望自家的儿女能有出息,以前李承乾的性子柔弱,虽然侍奉双亲至孝,对待臣下也宽厚有加,然太宗却时常为李承乾担心,担心他将来挑不起大唐江山着千斤重担,如今看着李承乾一点一点的改变,他的心里也总算快慰了不少。

    正想着,身边突然传来了嘤嘤的抽泣声,太宗诧异的转头一看,见大太监王德正站在一旁以袖拭泪,奇道:“你这老东西,没来由的哭个什么劲!”

    王德泣道:“老奴失礼,还望圣上恕罪!”

    太宗故意一皱眉,道:“说!你哭什么?”

    王德道:“老奴~~~~老奴是在为圣上高兴,太子如今有了担当,圣上也总算能轻松些了,不用一边处理着国事,一边还要为太子殿下操心!”

    太宗闻言一笑,道:“你这巧嘴的老刁奴,偏你会说话,是啊!太子长大了,也有了担当,朕也总算是放心了,可惜,朕也老了!”

    王德忙道:“圣上一点儿也不老,谁要是敢说圣上老了,老奴第一个不答应,老奴还指望着圣上万年,老奴也能沾些龙气,伺候圣上万年!”

    太宗闻言大笑,道:“好!好!好!朕就承你吉言,王德!有没有什么吃的,朕饿了!”

    王德一听太宗要吃东西,顿时喜的眉开眼笑,这几日太宗一直都没有胃口,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王德看在眼里也是急在心上,此时见太宗有了胃口,他这个内廷总管如何不喜。

    “有!有!圣上开了金口,还能没有吃食!老奴这就去吩咐御膳房准备!”

    王德去了,太宗在殿上也是开怀,那些累人的奏折,此时仿佛都变得有趣了。

第六十七章 追随

    李承乾忙着向太宗请缨的同时,杜睿也回到了家中,他不知道这般鼓动李承乾随军北伐,究竟是对,还是错,李承乾性格仁弱,史书上对他的评价是,无帝王之资。对此杜睿却不敢苟同,李承乾确实过于宽厚仁慈了些,甚至有些懦弱,但是要说完全没有帝王的资质,则偏颇了些。

    至少李承乾和太宗的其他子嗣相比,无论是无情无义的魏王李泰,性冷寡恩的蜀王李恪,还是将来那个一手将大唐天下送给了自家老婆的晋王李治,李承乾无疑算得上有长君之风,杜睿相信,如果这样一个人能坐上帝位的话,无论对延续贞观之治的治国方略,还是对大唐天下来说,都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少爷!起风了,您还是回房去吧!”杜睿正站在房门前的回廊沉思着,突然身后有人说道。

    杜睿回身看去,见来的正是宝钗,也不知她在自己的身后站了多长时间,一张小脸都被冻得通红。

    杜睿见状笑道:“快回房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宝钗没动,灵动的大眼睛闪了闪,反而问道:“少爷在想什么?”

    杜睿闻言,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他心里想的是大唐天下,这种事和一个丫头怎么开口,要是传到有心之人的耳中,恐怕还要给他按上一个心怀窥伺的罪名。

    宝钗见杜睿不说话,突然笑道:“既然少爷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那么干脆就不要想了,去做不就好了吗?何苦要费神,惹的自家头疼。”

    杜睿闻言,心中不禁一奇,看着宝钗一副言之确切的模样,笑了起来,道:“对!管他如何,去做就是了,宝钗,我还真要谢谢你,你这才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宝钗被杜睿夸得有些脸红,低头道:“奴婢一个下人,有什么见识,少爷不要说笑了!”

    杜睿见宝钗一副娇喜的模样,刚想要伸手去默默宝钗的小脑袋,却猛地想到,自己此时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童,讪讪的垂下手,道:“宝钗!你去把三位姨娘,还有仲叔们全都叫来我书房。”

    杜睿方才的小动作,宝钗也看在眼里,见杜睿微微抬起的手,最终又垂下了,心中不禁有些失望,也有些羞怯,听了杜睿的话,连忙应了一声便去了。

    杜睿走进书房,里面到处都是堆积成山的书稿,这些都是他准备要用来抄写《资治通鉴》的,杜睿前世虽然熟读二十四史,但是毕竟精力有限,想要倒背如流,却也不可能,《资治通鉴》的大半他都记得,但也有些疏漏处,况且司马光版的《资治通鉴》当中,有那么多惹人争议的地方,杜睿想要做的是尽善尽美,所以在抄书之余,不但要查阅大量的史料,还要对已经成稿的纪,不断润色,数易其稿,结果便是开始这个大工程数个月了,结果却连《周纪》的一篇都没定稿。

    杜睿正忙着整理书房中的文献,马氏等女和杜仲便到了,此时已近亥时,马氏等人已经睡下了,却被宝钗叫起,想来是有要事,也不敢怠慢,梳洗一番便来了。

    “几位姨娘,仲叔,都坐吧!”杜睿等几女都坐下之后,对马氏道,“姨娘,这么晚了,还要打搅姨娘休息,是杜睿的过错!”

    马氏见杜睿今日的神情与往日不同,格外的严肃,也知道有事发生,便道:“三郎!不妨的,有何事竟这般仓促?”

    杜睿沉吟片刻道:“姨娘平日里最有见识,睿如今要离家一段时间,家里的事,还需姨娘多加照料。”

    马氏听杜睿居然要走,心中不免一惊,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况且这段时间,杜睿时常便要离家三五日,之前却也不曾名言,却不知为何今日却要将她们叫来嘱托。

    “三郎,发生了何事?为何不明言!?”

    杜睿苦笑道:“实是不能明言,姨娘只要紧记,万事多于仲叔商量就是,有醉长安在,想来今后生计也不成问题,三位姨娘,莲儿和诸位妹妹年岁还小,今后还需三位姨娘多加照料才是!”

    马氏听杜睿这般说,不禁大惊失色,道:“三郎!此行可是有危险!?”

    杜睿没有明言,只是说:“姨娘只要牢记我的话就是了!仲叔!家中事,还要您多费心了!”

    杜仲知道杜睿有大事要做,也不多问,只是道:“老仆只望少爷能多加保重就是,家中事,老仆自会料理!”

    马氏急道:“三郎!你既不说,妾身便也不多问了,只是这家中还指望着你,千万不要让自己涉险!”

    杜睿点头道:“姨娘放心,睿记下了!”

    次日清晨,杜睿收拾好行囊,便出了门。

    “少爷怎能不带着我!”

    杜睿一惊,抬眼看去,见一旁闪出一人,正是杜平生,此时他肩上也背着一个包袱,手里还拿着杜睿使人给他打造的长枪,杜平生虽然武艺未成,但却颇为力大,年方十岁,便能将一条百十斤重的长枪舞的虎虎生风,再加上这几个月杜睿的指点,十几个大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杜睿看着杜平生,随即就明白了,肯定是杜仲不放心自己,便让杜平生和自己同去,想着,便笑道:“你既然要去,跟着来就是了!”

    杜平生呵呵一笑,伸手接过杜睿的行囊背在肩上,跟在杜睿的身后,便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长安城十里亭处,李承乾正在与前来送行的朝中诸位大臣,蜀王李恪,魏王李泰,齐王李佑,以及几个长成的公主话别,今日便是长孙皇后也破例出宫了,长子要随军北伐,她的心里怎么也放不下,虽然知道此行对稳固李承乾的储位大有益处,然作为一个母亲,她心中此刻更多的还是担心。

    “乾儿!此行风霜劳苦,你可要照顾好自己,还有你自小便生在宫中,临阵对敌这还是头一遭,千万不可逞强,让母后担心!”

    李承乾看着长孙皇后和众多弟妹,道:“儿臣省得了,母后也要多多保重,儿臣此去一定给母后,给大唐皇室争光。”

    一旁的李恪和李泰闻言,虽然面色不动,但心中确实嗤之以鼻,他们这个大哥是什么人,他们做弟弟的最清楚不过了,自打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像他这样不要说两军阵前争锋,便是听到喊杀声恐怕都要尿了裤子,或许在他们的心中,更希望的就是突厥人的弯刀能更锋利一些,最好能在李承乾的脖子上划一刀才好。

    安康公主和李承乾不是一奶同胞,但自小便被长孙皇后抚养,与李承乾的感情甚为亲厚,此时李承乾要随军远征,她的心中最为不舍,走上前,拉着李承乾的手道:“太子哥哥!千万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到时安康还和你一同去找那杜承明听猴子的故事!”

    李承乾的妹妹虽然不少,亲妹妹也有两个,但是长乐公主自小性子便温婉,对谁都不大亲近,城阳公主年纪还小也玩儿不到一块,只有安康公主,和他关系最好,见状心中也是不舍,道:“安康妹妹!杜承明是我挚友,再去他那边,可不要耍性子,知道吗?”

    安康公主眼中含泪,连连点头。

    李承乾笑了一下,对着诸位大臣,弟妹一拱手,接着又跪倒在长孙皇后面前,磕了三个头,起身道:“母后保重,儿臣去了!”

    李承乾说完便翻身上马,带着恒连,以及东宫六率策马扬鞭而去,他首先要去终南山与飞虎军汇合,如今的飞虎军与此前也是大不相同,侯君集为了保护这个未来女婿,将自己练的那支飞虎军也交到了李承乾的手中,如今两支飞虎军加在一起也有了四千余人。

    刚走了不到五里,李承乾突然见到路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却是杜睿。

    李承乾挥手让众人停下,翻身下马,走到了杜睿的身边,惊异道:“承明!你如何会在这里!?”

    杜睿笑道:“小弟为何不能来!殿下此行是小弟鼓动的,哪有兄长上阵杀敌,小弟却在后面裹足不前的道理。”

    李承乾闻言,心中大是感动,那些个亲弟弟们,一个个瞄着的全都是他的储位,反倒是无意中结识的杜睿对他的感情真挚。

    “承明!这可是去打仗,孤实在是不想你出危险!”

    杜睿笑道:“这些小弟自然知道,小弟此来不为别的,只是来帮一个朋友而已!”

    李承乾闻言,不大为感慨,道:“承明如此待我,他日我必不相负!只是你家中尚有幼妹需要照料,此行若是稍有不测,该当如何是好!”

    杜睿道:“家中事自然已经安排了,殿下无需多言,殿下待小弟至诚,小弟无以为报,唯有誓死追随一徒!”

    李承乾知道杜睿主意已定,回身道:“去牵两匹快马来!”

    众人翻身上马,奔驰而去,管道上只留下了滚滚烟尘。

第六十八章 军神

    定襄道行军大营,李承乾下马站在营门口,早有侍卫上前通禀,李靖治军甚严,如若没有李靖的手令,便是太宗亲自来了,也进不得大营。

    时间不长一个年近六旬,长须垂胸,却异常英武的将军便带人迎了出来,虽然没通名报姓,但杜睿猜测应该就是那位威名赫赫的大唐军神李靖,李药师了!

    在中国历朝历代的战争史当中,这位有着军神之称的大唐宿将无疑占据着浓墨重彩的一笔,在后人的评价当中他与战国时期的白起,汉代的韩信并称,可见他的功业之盛。

    李靖,字药师,汉族,祖籍雍州三原。隋末唐初将领,是唐朝文武兼备的著名军事家。后封卫国公,世称李卫公。祖父李崇义在北魏时期担任过殷州刺史,舅父韩擒虎为隋朝名将。李靖善于用兵,长于谋略,著有数种兵书,只是能流传到后世的却不多。

    他出生于官宦之家,成年后便长得异常魁伟,由于受家庭的熏陶,从小就有“文武才略”,又颇有进取之心,曾对父亲说:“大丈夫若遇主逢时,必当立功立事,以取富贵。”

    他的舅父韩擒虎是隋朝名将,每次与他谈论兵事,无不拍手称绝,并曾其背道:“可与论孙、吴之术者,惟斯人矣。”

    李靖出仕之后,先任长安县功曹,后历任殿内直长、驾部员外郎。他的官职虽然卑微,但其才干却闻名于隋朝公卿之中,吏部尚书牛弘称赞他有“王佐之才”,隋朝大军事家、左仆射杨素也抚着坐床对他说:“卿终当坐此!”

    大业末年,李靖任马邑郡丞。这时,反隋暴.政的农民斗争已风起云涌,河北窦建德,河南翟让、李密,江淮杜伏威、辅公祏等领导的三支主力军以摧枯拉朽之势,涤荡着隋朝的腐朽统治。

    身为隋朝太原留守的李渊也暗中招兵买马,伺机而动。李靖察觉了他的这一动机,遂“自锁上变”,将往江都,以告发此事。但当到了京城长安时,关中已经大乱,因道路阻塞而未能成行。

    不久,李渊于太原起兵,并迅速攻占了长安,俘获了李靖。李靖满腹经纶,壮志未酬,在临刑将要被斩时,大声疾呼:“公起义兵,本为天下除暴.乱,不欲就大事,而以私怨斩壮士乎!”

    李渊欣赏他的言谈举动,太宗也赞赏他的才识和胆气,因而获释。不久,被太宗召入幕府,用做三卫。

    自此李靖才算是开始了他波澜壮阔的军律生涯,此后他平定萧铣,安抚岭南,剿灭辅公祏,大败徐元朗,多立功勋,太宗继位之后,便擢任李靖为刑部尚书,不久转任兵部尚书。因他作战屡建功绩,授爵卫国公,赐实封四百户。

    在原本的历史上,李靖更是作为此次北伐的主帅,亲手覆灭了突厥,晚年更是远征吐谷浑,为大唐的天下立下了不世功勋。

    但战功累累,威名赫赫,李靖却没有走上历史上那些著名统帅的后尘,历史上白起,韩信都是因为战功太盛,为主所嫉,最终才惨遭横死,在这一点上,李靖却更像战国末年秦国的宿将王翦,懂取舍,知进退,最后享有善终。

    这种性格,事实上早在李靖年轻时便已经养成,青少年时,李靖也曾锐意进取,然而一旦富贵在身,又深惧盈.满,能知足而退。

    原本的历史上,到了贞观八年,担任宰相职务刚满四年的李靖即以足疾辞任,而且言辞恳切。

    太宗也明白他的心意,并十分欣赏他的这一举动,派遣中书侍郎岑文本转告他说:“朕观自古已来,身居富贵,能知止足者甚少。不问贤智,莫相自知,才虽不堪,强欲居职,纵有疾病,犹自勉强。公能识达大体,深足可嘉,朕今非直成公雅志,欲以公为一代楷模。”

    随后更是特颁下诏书,加授特进,赐物千段,尚乘马两匹。如足疾稍好一些,每二三天可到中书、门下平章政事。不久,又特赐李靖一条灵寿杖,以帮助他疗养足疾。

    贞观二十三年,李靖病情恶化,太宗亲临病榻慰问。见李靖病危,也是涕泪俱下,十分难过地对李靖道:“公乃朕生平故人,于国有劳。今疾若此,为公忧之。”

    这年四月二十三日,李靖溘然逝去。享年七十九岁。太宗册赠司徒、并州都督,给班剑、羽葆、鼓吹,陪葬昭陵。谥曰景武。坟墓如同卫青、霍去病故事,筑坟形如同突厥内燕然山、吐谷浑内积石二山形状,“以旌殊绩”。可以说,在历史上像李靖这般战功赫赫,却又能得享善终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李靖率诸将行到门前,忙大礼参拜,口称千岁,李承乾见状,忙上前将李靖,并诸将一一扶起。

    “卫国公乃朝廷柱石,孤此来只愿充作大将军帐下一小卒,怎能受大将军大礼参拜。”

    李靖见李承乾言语得体,丝毫没有仗着储君身份,有什么狂妄的表现,心中也是欢喜,他到没有觉得李承乾此次随军出征有何不妥,更加不担心李承乾会在北伐期间对他的部署指手画脚,心中反倒想着要好好的培养一番,再为大唐的天下锻炼出一个可以安邦治国,又能上马平定天下的英主来。

    “殿下此来,鞍马劳顿,快快进营内歇息吧!”

    说着伸手扶着李承乾朝营内走去,诸将见了都是暗暗惊讶,此前蜀王立刻曾向太宗求李靖为王太傅,太宗倒也没有直接拒绝,李靖却怎么都不答应,只是言道:年老体弱,不欲参与诸王事。

    当时大家都以为李靖不愿意过多的参与到诸王对储位的争夺,却没想到今日居然对李承乾这般青睐,不但亲自出门迎接,如今更是与李承乾把臂入营。

    杜睿在后面见了,也是暗暗欣喜,李承乾如果能通过这次北伐,得到李靖这个军中宿将,大唐军神的支持,无疑对巩固储位大有益处。

    李靖自然也生着玲珑心思,太宗此次遣李承乾到中军担任监军的意图,他自然猜得到,无非就是让李承乾争取军中的支持,可见太宗十分看好李承乾这个太子,既然如此,李靖自然也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

    李承乾被李靖带去了大帐议事,杜睿作为随侍,自然是没有这个资格的,便跟着恒连一起,带着飞虎军去了李靖为他们安排好的营地。

    刚进了军帐,恒连便忍不住兴奋道:“大将军如此礼遇太子殿下,如此一来,何惧蜀王!”

    杜睿闻言,忙道:“恒大人噤声,这里不比东宫,言多必失,切记!切记!”

    恒连也知道方才失言了,对杜睿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眼神,他知道这个少年是一心一意要辅佐李承乾的。

    两人闲坐了片刻,有人紧张来报,言李靖召见杜睿。

    杜睿闻言一惊,道:“大将军欲要见在下,不知所谓何事?”

    来人回道:“大将军也未明言,只是让小的过来,请杜小哥过帐叙话。”

    杜睿点点头,道:“既然如此,这便去吧!”

    虽然面色上波澜不惊,但杜睿此刻心中却泛起了惊涛骇浪,此前他对太宗所说的北伐方略,历史上便是李靖的进呈,如今山寨版遇上了正版的,绕是杜睿,心中也不免一阵翻腾。

    同时还带着一丝激动,毕竟作为大唐军神,李靖在后世已经被人们神话了,如今能近距离接触一下,这个偶像,杜睿的心中也是分外期待。

第六十九章 杜克明生的好儿子

    杜睿跟着来人到了李靖的大帐之中,此时帐中只剩下了李靖与李承乾二人,李靖端坐帅位,李承乾在下手相陪,见杜睿进来,李承乾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杜睿会意,只轻轻点头,便上前向李靖这尊大唐军神见礼。

    “后学末进杜睿,见过卫国公!”

    李靖看了看杜睿,颔首道:“你既于老夫面前,自称后学末进,当精通兵法!?”

    杜睿忙道:“小子到也曾研读过,只是于卫国公面前不敢称精通二字。”

    李靖摆了摆手,道:“这是在军中,不是学堂,没那么多规矩要讲,老夫临行之前,也曾听圣上说起过,此次北伐的大方略便是你提出来的,正奇相间,算无遗算,你倒也能称得上精通兵法精要了。”

    杜睿躬身道:“谢卫国公夸奖。”

    “只是~~~~~~~”李靖捻须沉吟道,“你的方略是好的,只是却也弄险,如今这阵势编排的这般大,几乎将我大唐精锐尽数安排于北地,若是突厥遣一直进率从陇西小道急进,直袭长安,便是不袭击长安,而从上县向北疾驰,于甘州处埋伏,断我粮道,似那时,我大军将如何自处。”

    杜睿闻言,倒也不惊慌,回道:“圣上相问,小子不敢不答,只是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但小子毕竟年幼识浅,思虑不周,自有朝中诸位大臣拾遗补缺,况且武德九年,颉利便从陇西小道偷袭过,想来圣上已有安排,若是颉利从漠北绕到而行,人少无济于事,人多则必将惊动柴将军,想来当可保无忧。”

    李靖闻言,心中不禁惊异,看着杜睿,顿时明白了杜睿心中所想,杜睿不是不曾想到这一层,只是不好全都说出来罢了,要是一个人当真算无遗算,那岂不是成了野狐精,况且一个人太精明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只是杜睿知道取舍进退之道,却也锋芒太盛,到底是年轻人,养气功夫不足,若是调教的好了,则大唐多一将星,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恐非国家之福。

    又说了几句闲话,李靖便先安排李承乾去帅帐旁的一处营帐歇息去了,杜睿也跟着告辞,回了自己的军帐。

    刚用过晚饭,白天那军士便又到了,还是李靖相召,杜睿虽然心中疑惑,但仔细一思虑便明白了,定是白天当着李承乾的面,有些话不好讲,这才等用过晚饭,再将杜睿招去。

    杜睿到了李靖的帅帐,见里面果然就李靖一人,手里正拿着一部书在看着,看到杜睿进来,伸手一指旁边的小座,杜睿躬身施了一礼,便过去坐了。

    “老夫叫你来,你可知是为何?”李靖将书放下,突然问道。

    杜睿心里明白,嘴上却说:“小子不知!”

    李靖一笑,眼神别有深意的看着杜睿,笑道:“你这少年,在老夫面前还遮掩什么,老夫为什么将你叫来,你心里定然明白,只是不愿说破罢了,老夫观人无数,却唯独看不穿你,便是当年的圣上年轻时也未必似你这般多智。”

    杜睿闻言一惊,忙道:“卫国公慎言,这话可是有些犯上了,若是传到圣上耳中,小子如何自处。”

    李靖目光如炬的看着杜睿,朗声道:“你已经无法自处了,年轻人,一个人若是太蠢笨,未必是祸,一个人若是太聪明了,也未必是福,你年纪幼小,便已锋芒毕露,又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之人,他人一旦登入朝堂之上,定然前程不小,你又多谋善断,他日必多立功勋,到时赏无可赏之下,圣上该如何处置你?历朝历代但凡是功高震主者,有几个能得善终的!”

    杜睿听着,绕是他两世为人,也不禁背生冷汗,细细想来,他确实过于锋芒毕露了,先是帮着李承乾处理了太仓一时,接着又平定左屯卫军哗变,此后更是协助李承乾练出了一支精兵,这次又将原本历史当中的北伐大方略率先提了出来,这等事确实不是他一个少年人能处理的了的。

    似他这般允文允武之人,恐怕便是心胸如海的太宗皇帝也要不放心了,况且他如今这般年纪,便已然展露的如此不凡,长成之后,无论是太宗,还是李承乾恐怕都要担心无法钳制,想来还是自己意气用事,前段时间一切都太顺利,有些忘乎所以了,忘记了进退取舍自保之道的精要。

    杜睿的神情变换自然躲不过李靖的眼睛,见杜睿理解了他的用意,李靖心中微微赞许,接着道:“你能看透这一点,以后当懂得如何取舍,有时藏拙也未必是坏事,为臣子者当秉持公正,一心为国,上报君王,下抚百姓,你如今虽是白身,然以你之才,他日定是要入朝为官的,到那时,你当紧记老夫今日之言,只要不党,不私,则可保无恙。”

    李靖只是初见,便如此教导,杜睿心中也是感动,忙起身拜道:“小子谢卫国公指教,卫国公今日之言,小子当紧记。”

    李靖点头笑道:“这便好,来!老夫纵横沙场多年,这全天下要是论杀人多寡,无人能比得上老夫,但你提出的北伐方略,便是老夫也要思虑多时才能像你那般完善,于兵法处,你也称得上精通了,你且来与老夫论论这为帅之道。”

    杜睿闻言,心中大喜,他前世虽然精研各朝各代的名家兵法,但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如今李靖虽说是要共论,其实是有心想要指点,杜睿自然不会不从。

    这一老一少便于帅帐之内从《孙子兵法》谈到了《武经要略》,之后又说起了一些战例,李靖有心指教,自然也不藏私,让杜睿此前一些不明白的地方也豁然开朗。

    眼看着天色渐晚,李靖也收住了谈兴,方才杜睿自然大有所得,但是杜睿一些后世人的眼光也让李靖惊讶不已,特别是杜睿提出的特种作战,更是让李靖见猎心喜,恨不得这时间能慢些。

    “承明!”相谈一番之后,李靖对杜睿的称呼也变了,“你能有此见识,也算得上是不凡了,老夫这一生,自少年从军,身上这身铠甲便不曾脱下,于兵法上,虽然不敢比前人,然也有所得,不知你可愿拜我为师?”

    杜睿闻言一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喜拜倒在地:“杜睿拜见老师!”

    李靖微笑颔首道:“老夫这一生收的徒弟也有一个半,一个便是李世绩,他虽然天资甚佳,然杀伐之气过重,虽然也得了我的真传,然于战阵之间,却未必能惯用自如,还有半个就是侯君集,他虽然几次三番要拜我为师,但是老夫看他私心过重,日后恐非国家之福,便没有答应,不过既便如此,老夫见他资质不错也曾指点过一二,算得上老夫的半个徒弟,这两个人都不能理会我兵法的要髓,承明!你今日既然拜我为师,当牢记,兵法的真正精髓不是与敌对阵之时,杀伐多寡,而是在于两个字,便是止戈,以杀止戈!”

    杜睿闻言,忙道:“老师所言,学生紧记!”

    李靖道:“还有一点,你当牢记,你我师徒之缘仅限于此次北伐期间,他日回得长安,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我们的师徒关系,你可记得!”

    杜睿知道李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师徒关系,是为了保护杜睿,也是为了自保,原本历史上,李靖晚年就曾于李世绩交恶,后世人对此也诸多猜疑,现在杜睿才知道李靖与李世绩交恶为的就是让君王安心,细细想来,以李靖和李世绩的本事,他二人要是齐心一意,什么大事做不了,便是这天下~~~~~~~

    “学生记住了!”

    李靖见杜睿一点既明,笑道:“好!老夫此前一直担心,这多年征战总结下来的兵法,无人可继承衣钵,现在既然有了你,老夫此生也就无憾了,杜克明当真生的好儿子,老夫却是没想到,杜克明一生的才气居然全都生在了你的身上,只可惜杜构,杜荷兄弟两个,唉~~~~~~杜构不过中人之资,若是小心本分,倒也可以守得住家业,杜荷则颇多狂悖,学问却一塌糊涂,况且两人心胸狭窄,承明!日后杜克明这一脉可就全都要靠你了!”

第七十章 苏烈

    北伐突厥,自武德九年,渭桥之盟,太宗倾尽库府买退了颉利的那一天起,变成了压在所有大唐子民心中的一块大石,北地的百姓犹是如此,如今太宗终于要决议北伐,顿时天下沸腾,兵出塞北,数万百姓箪食壶浆,已迎王师,杜睿见了,心中也是大为感慨,后世人常说,封建社会的民众心智未开,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民族自豪感,现在看来简直大错特错,和后世那些奴颜卑膝,崇洋媚外的人相比,这个时候的人,感情显然更加淳朴,除了生活安定,他们别无所求,盼的只是国家的昌盛。

    大唐决意北伐,自然也瞒不过颉利,要是放在以前,颉利不但不会惊恐,只怕还要弹冠相庆,突厥铁骑也在野战的战场上,堪称天下无敌,大唐兵甲虽然锋利,但却也不是突厥铁骑的对手。

    可是这时节,大唐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动作,却是直插了颉利的软肋,今岁草原上草木枯黄,战马瘦弱,不堪奔驰,再加上薛延陀诸部叛乱,契必合力和突利也蠢蠢欲动,此时正是颉利力量最弱的时候,这个时候大唐北伐,便是颉利这一代枭雄,如今也不禁心中惊惧。

    “大汗!李世民小儿怕是忘了我突厥铁骑的悍勇,自家找上门来送死,他来多少,我们只管杀多少就是了,还议什么议,主管让儿郎们准备好战马,弯刀,弓箭,再将李世民杀个心惊胆颤。”执失思力在汗帐之中大吼道。

    要是旁人,颉利早就训斥了,但执失思力是他的心腹,更是他的铁杆支持者,此时执失思力这般表态,颉利只会高兴,哪里会生气。

    颉利等执失思力说完,便以目视突利,契必合力,阿史那杜尔等人,见他们都低头不语,显然各有心思,不禁心中微恼。

    “突利!你是二汗!且说说你的看法!”

    突利见颉利点了名,也不好再闭口不言,沉吟了一阵道:“如今李世民兵分数路北伐,显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而我方如今却由于连年征战和霜冻,干旱等天灾,使得民疲畜瘦,很多羊、马被冻死、饿死,如今薛延陀、回纥、拔也古、同罗诸部亦趁机群起反抗,实实不堪一战,依我看,如今不如暂且避避唐军的锋芒,以图后计!”

    “你这是什么话?”施罗叠跳了起来大喝道,“难道我们还怕了李世民不成,暂避锋芒,说得好听,还不是二汗怀着私心,想要保存实力。”

    突利被施罗叠一个小辈这样指责,心中自是异常恼恨,却也不说什么,其余契必合力等人也都是一样。

    颉利见状,痒怒道:“施罗叠!说得什么混话,突利是二汗,你怎能对他不敬,还不向二汗道歉!”

    施罗叠虽然心中不服,但是颉利发话了,却也不敢不从,只能假意给突利躬身赔礼。

    颉利见所有的重担又全都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心中不禁一阵叹息,要是突厥诸部真的能团结一心,他们未必不能南下牧马,只是如今不要说南下牧马了,便是能不能撑得过唐军此次大举北伐,都成了问题。

    不过要是这样认输,颉利又实在心有不甘,只能强令道:“如今到了我突厥生死存亡的时候了,胜了这一仗,则李世民精兵尽失,中原那花花江山便归了我们,要是败了,便是亡国灭种,我希望大家都能团结一心,挺过这次危难,现在我命令突利,施罗叠,你二人率军为前部,进驻河西,雅尔金,阿史那杜尔,你二人为左军,契必合力,你为右军,其余诸部与我共守定襄,此战切不可轻敌冒进,只要能与唐军相持,不使唐军寸进,便是胜利。”

    颉利这边忙着布置,李靖等诸路人马到齐之后,也开始了北伐的布置,此前杜睿提出的作战方略,李靖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虑,再加上和杜睿的商讨,认为虽然有些凶险,但是却也切实可行,便决定不再更改了。

    “李世绩!”

    “末将在!”

    “本将命你为通漠道行军总管,张公瑾、高甑生为副,由东路率主力兵出云中,直接进攻东.突厥腹地。”

    “末将尊令!”

    “柴绍!”

    “末将在!”

    “本将命你为金河道行军总管,秦叔宝为副,在西路顺黄河前进,与李世绩遥相呼应,牵制突厥兵马,多树旌旗,以为疑兵,而后向浑河方向秘密潜行,拦截颉利的溃兵。”

    “末将尊令!”

    “李道宗!”

    “末将在!”

    “本将命你为大同道行军总管,张宝相为副,从灵州往西北挺进,以为疑兵。”

    “末将尊令!”

    “卫孝杰”

    “末将在!”

    “本将命你为恒安道行军总管,程知节为副,镇守燕云地区防止突厥军队东逃。”

    “末将尊令!”

    “薛万彻!”

    “末将在!”

    “本将命你为为畅武道行军总管,段志玄为副,借道东北出击突厥后方,监视突利可汗。”

    “末将尊令!”

    李靖安排已定,起身道:“本将与太子殿下以为中军,其余诸路皆受中军节度,诸将切记,此次北伐,关乎大唐安慰,切不可意气用事!”

    “谨尊大将军号令!”

    诸路人马全都去准备了,帐中就只剩下了李承乾,苏定方,尉迟敬德,和一个作为太子亲随的杜睿。

    李靖的目光在苏定方和尉迟敬德之间游移不定,杜睿见了,知道李靖是在苏定方和尉迟敬德之间抉择,究竟谁担任突袭定襄的重任,本来李靖是想自己亲自领军的,却被杜睿劝住了。

    “老师身负天下万民之望,从军以来,南征北战,未有败绩,如今老师既然知道是弄险,何故将自身置于险地,万一有失,老师一身事小,然这大唐的天下则少一柱石,到时天下万民皆惧突厥,何日还能扫荡草原,况且老师自己既然知道进退取舍之道,何故又与诸将争锋,以遭小人攻讦。”

    李靖也觉得杜睿说得在理,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什么军神,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从军以来,大小数百仗,从未败过,已然成了大唐子民心中不败的信仰,要是万一真的除了什么岔子,他一身之损是小事,可打破了人们心中的信仰,可就是大事了。

    杜睿见李靖难以抉择,便小声咳嗽了一声,李靖会意,便挥退了诸将,只留下了李承乾和杜睿两人。

    杜睿拱手道:“大将军可是在为突袭定襄的人选游移不定?”

    李靖点点头,道:“正是,尉迟敬德悍勇,却不通谋略,苏定方倒是有勇有谋,只是年纪太轻,恐难以服众。”

    李承乾在一旁道:“既如此,何不让二人同去!”

    李靖摇头道:“苏定方与尉迟敬德二人多有不和,突袭定襄成功与否是此战的关键,万一这两个倔驴子闹出了什么岔子,十几万大军可就危险了。”

    杜睿闻言,知道李靖心属苏定方领军,便道:“大将军既然担心苏将军无法服众,依小子看来不如让苏将军率飞虎军出战,如何!?”

    这些时日,李靖也曾看过飞虎军,虽然成军日短,却是难得的精锐,方才也曾想到,只是飞虎军乃是李承乾的亲军,他纵然是有太宗的圣旨,节制所有兵马,却也不好僭越,不过此刻既然杜睿都提出来了,想来事情也就好办了。

    “不知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李承乾忙道:“既然大将军觉得飞虎军堪当重任,孤自无不允。”

    李靖闻言大喜道:“好!如此便让苏定方领军,来人!传苏定方来见本帅!”

    时间不长,苏定方便到了,给李承乾和李靖见过礼,便侍立在了一旁,心中却是疑惑不解,刚刚散了军议,如今又把自己找来,也不知道所谓何事。

    “定方!本帅唤你来,是有一件要事要交给你去做!”

    苏定方忙道:“请大将军吩咐!”

    李靖道:“此次北伐,其余诸路兵马皆是虚招,圣上与本帅决意另遣一支奇兵,突袭定襄,方才本帅也在为这领军人选犹豫,太子跟本帅推荐了你,不知道你可敢应承。”

    苏定方闻言不禁大喜,忙拜倒:“末将多谢太子殿下与大将军信任,既然太子殿下如此看重,苏烈又何惜一身。”

    李靖点头道:“好!苏定方听令!今命你率领飞虎军兵出马邑,突袭占襄城!”

    苏定方闻言诧异,他知道飞虎军是李承乾的亲军,也是难得的精锐如今居然让他统领,已成大功,心中不免对李承乾感激万分,他投唐以来,虽然大小战阵经历不少,却少了一份大功劳,如今太子保荐,他不禁生出了一分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慨。

    “苏烈领命,定不负太子与大将军所托!”

    李靖点头道:“这便好,你今夜率领飞虎军秘密出营,切不可让人知晓,另外本帅还有一件事要交代你,此次突袭定襄,你便将太子殿下身边的杜睿带上吧!他虽然年幼,但也弓马精熟,此次出战以你为主将,杜睿!你不可妄言。”

    杜睿闻言,心中不禁大惊,但李靖既然已经下令了,杜睿也只好跪地领命。

第七十一章 飞虎军初显威

    苏定方从帅帐出来,对李靖最后让他带上杜睿一同出发,他只道是李承乾的意思,想要让杜睿立功,虽然觉得这样让一个少年郎上阵未免儿戏,却也没什么反感,一来,此次他能领军是李承乾保举,他本身就怀着恩,二来,就是李靖说的那番话,他知道李靖是一心为公的人,肯定不会为了讨好太子而这样做,想来杜睿着小小少年郎肯定也是有些手段。

    杜睿心中反倒是惊疑不定,他想不明白李靖怎么会让他也随军出征,虽然此时男子十六岁便算成年,但是他如今不过十岁的年纪,这个年纪随军出征,恐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便是太宗皇帝也是十六岁才随父兄出征。

    跟着李承乾到了他的军帐之内,李承乾一路上都是眉头紧锁,刚一进账便道:“承明!你可是得罪了大将军!?”

    杜睿闻言,诧异笑道:“殿下为何这般说?”

    李承乾道:“既然不曾得罪大将军,为何大将军要将你也派去突袭定襄,谁不知道此行九死一生,危险异常,你年纪这般小,如何去的!不行!孤这就去找大将军,让他收回成命!你不是军中之人,只是我的随从,如果孤去说,大将军一定会应允!”

    杜睿见状忙拦住了李承乾,他虽然心里不明白李靖为何要将他也放在苏定方军中,但是能亲临战阵杀敌,而且还是剿灭突厥这么一项大的军事行动,他的心中还是有些欢喜,前世他习得多般武艺,却无奈身处和平社会,没有用武之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他怎能错过。

    “殿下不可去!”杜睿急道,“殿下可知此次圣上为何答应,让太子随军,方才大将军缘何说是你推荐的苏定方!”

    李承乾道:“孤自然省得,父皇和大将军无非就是希望孤能施恩于众将!”

    杜睿点头道:“正是如此,如今大将军对太子殿下也甚是满意,大将军将令才下,殿下如果便去驳斥,那大将军的威信何在,又会怎么想殿下,此次北伐,圣上倾尽全力,只为毕其功于一役,此时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殿下如何自处!”

    李承乾闻言,叹道:“只是承明你尚且年幼,此行凶险,孤怎么舍得让你劳苦,你我自相识以来,一直都是承明你为孤殚精竭虑,多般谋划,如今孤又何忍让你置身险地!”

    杜睿闻言,心下也是感动,笑道:“殿下不必如此,小弟虽然年幼,但也有自保的能力,此行只要谋划完全,当可无恙,虽然这首功是苏将军的,但是出征的毕竟是飞虎军,等得胜还朝之后,殿下可向圣上请命,将苏将军调入飞虎军,担任主将,也可为殿下再添一臂助。”

    李承乾见杜睿这般说,也不好再劝,只得应允,不过又叮嘱了一番,便放杜睿回去准备了。

    当晚杜睿便和杜平生收拾好了披挂,两人一人一杆长枪,叮嘱了恒连要保护李承乾的安全,如今李承乾身在军中,万一蜀王,魏王的人铤而走险,也是麻烦。

    趁着夜色,飞虎军四千余人在苏定方的率领下,悄悄的离开了营地,兵出马邑,朝着恶阳岭的方向急进而去。

    虽然李靖曾有严令,此行的主将是苏定方,但是杜睿毕竟是太子身边的人,苏定方也不敢轻视,遇事便于杜睿商量,一来二去之下,苏定方对杜睿这个少年郎的见识也是深深的佩服。

    两日后,飞虎军便到达了恶阳岭,这里山势险峻,极易躲藏,将四千余人全都埋伏在了岭间,多派斥候打探突厥兵马的动向,等待时机,突袭突厥定襄大营。

    又两日过后,探马回报,突厥兵力不断调动,想来是其余各路人马已经开始行动了,如今突厥兵力分散,恰恰是突袭的好机会。

    当夜苏定方就把杜睿,邱志磊,尉迟宝庆等人叫来,吩咐道:“我意今夜突袭颉利定襄大营,诸营人马各自回去准备。”

    又商量了一阵,众将便回营去了,杜睿道:“今夜确实是好机会,只是将军可先派一支人马绕到前往碛口,我意今夜突厥必败,颉利一旦失败,定会逃到碛口,到时可将他一网成擒。”

    苏定方闻言,思虑了片刻道:“承明此言虽然有礼,然我军兵力本来就少,若是再分兵的话,兵少了不济事,兵多了突袭定襄恐怕难成全功!”

    杜睿听了,也不再坚持,便告辞回去准备了,苏定方见杜睿走时脸上带笑,心中也是不免一阵羞惭,他拒绝了杜睿的建议,其实也是有自己的私心,他难得独自领军出征,又是这么一件天大的功劳,要是能将颉利生擒,此后必定青云直上,他不愿分兵,就是担心,若是颉利真的逃到了碛口,这大功被别人抢了去。

    当夜申时,飞虎军一行四千余人便离开了恶阳岭,悄悄的朝着颉利定襄大营潜行,如今大唐六路出击,颉利手中兵马虽然数量不少,但是那些部族首领却各怀心思,他们本来就是被颉利打怕了,才屈服的,如果打些顺风战,他们当然不介意捞些好处,可是如今谁都知道到了生死存亡之时,全都不肯尽力,这样一来,兵力居然显得有些不足,此时留守定襄大营的也只剩下了两万余人。

    太宗这次如此大张旗鼓的北伐,颉利的压力也是很大,已然连续几夜都睡不着了,和心腹兀鲁议完事刚要躺下,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忙遣人再将兀鲁叫来。

    “大汗!又把末将叫来,有何要事!”

    颉利脸上神情不断的变换着,说道:“兀鲁!我总觉得今夜好像要出事,这样吧!你多派些人马巡营,特别是粮草,千万要保护周全,要是粮草有失,这仗也就不用打了,洗干净了脖子,等着李世民来砍就行了!”

    兀鲁虽然对颉利忠心耿耿,却也不禁觉得颉利有些小题大做,道:“大汗多虑了,那唐军如今六路并进,拒探马回报,少说也有十几万人,那可是唐军的全部精锐了,他们哪里还敢派孤军来定襄找死。”

    颉利摇头道:“不可大意,我总觉得好像有危险降临,你去传我的命令吧!千万要小心在意!”

    兀鲁见颉利主意已定,也不好再说什么,正要躬身退下,突然整个定襄大营全都乱了起来,颉利大惊,忙跑出了汗帐,朝南面看去,那里是他的粮草大营,但是见到的场面,然他的一颗心都要炸开了,只见那里火光冲天,烟气腾腾,显然已经烧开了,接着就听到四面八方无数的马蹄声,和呼喊声,颉利精通喊话,知道那些人喊的就是一一活捉颉利!

    兀鲁也是大惊失色,忙道:“大汗!难道唐军真的打来了,突利,契必合力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颉利此时心中异常懊悔,恨自己没早点儿作出防卫的决定,但此时后悔也晚了,见整个大营都乱套了,再想要组织兵马拒敌救火根本就做不到,看着唐军离汗帐越来越近了,忙大声道:“兀鲁!快牵我的战马来,你去阻止人手拒敌,其余人马随我撤往碛口。”

    兀鲁是个莽汉,见颉利此刻居然要逃,忙道:“大汗是草原的英主,怎么能还没看到敌人的影子就逃走呢!如今大营中尚有两万人马,那唐军也未必有多少,只要大汗登高一呼,剿灭这些唐军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颉利无奈的摇摇头,他不是不想抵抗,只是无法抵抗,定襄大营留守的除了他的三千亲卫之外,全都是各个部族的兵马,人心不齐,没事的时候,他还能压制,现在知道了唐军大举来袭,都只顾着保命,如何能施展得开拳脚。

    “别说了,兀鲁!你去抵抗一阵,然后也向碛口撤退吧!这一仗,我们败了,彻底的败了!”

    说完便翻身上马,将三千亲卫中的两千人留给了兀鲁,自己带着人朝碛口方向逃去。

    原来苏定方领军行至定襄大营二十里处,便潜伏了下来,只等着趁着天明时分再突袭,这时尉迟宝庆手下的斥候抓回了一个舌头,居然探听到了颉利粮草大营的方位,苏定方闻言不禁大喜过望,和杜睿商量了一下便派高真行待人去颉利的粮草大营防火为号,然后一举突袭颉利大营。

    高真行手下的人马在飞虎军当中,特种作战演习成绩是最好的,收拾了守卫之后,很轻松的便潜入了粮草大营,然后便四处放起火来。

    苏定方看到颉利大营一时间火光冲天,知道此行着功劳成了,心中也不免大喜,抽出长剑,大喊了一声“活捉颉利”,便率人突入了定襄大营,一时间人欢马叫,黑夜被照的犹如白昼,苏定方和杜睿,尉迟宝庆,尉迟宝林分别带人马四处突袭,将突厥大军搅的七零八落。

第七十二章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

    杜睿第一次用手中的长枪结过了一个突厥骑兵生命的时候,心中居然没有一丝胆怯,反而隐隐有些兴奋,越杀胆气越盛,几个本来欺杜睿年幼,想来捡便宜的突厥兵见杜睿犹如杀神一般,纷纷四处躲避。

    杜睿正杀着,远远的便看到一座营帐与别的大不相同,不禁大喜,高声喊道:“颉利就在那边,众军士随我杀过去,活捉颉利!”

    将是兵的胆,众将士见杜睿一个小小少年居然如此悍勇,也是胆气倍升,发了一声喊,跟着杜睿便冲了过去,齐声高喊着一一活捉颉利!

    只是突厥大军虽然慌乱,只顾着四处逃命,但毕竟人多,飞虎军纵然悍勇也难以支应,一直杀到天明,突厥大军不是被杀,就是逃走,生俘的居然只有三五百人,查点了一番之后,方才得知,这一夜居然杀了突厥八千余人,以四千人打败了两万余人,还能杀伤八千余人,生俘四百多人,也堪称是一场大胜。等到中午时分,探马回报,颉利果然朝着碛口方向逃去了。

    “苏将军!此战大胜,在下倒是要恭喜苏将军了!”杜睿对着面色有些颓然的苏定方道。

    苏定方见是杜睿来了,不禁有些汗颜,道:“都是苏烈为了一己之私,不听良言,居然放走了颉利,错失了斩草除根的好机会,如今我也是悔不当初,要是早听承明的,此战定可一举功成。”

    杜睿闻言笑着宽慰道:“苏将军不必挂怀,此战能杀的颉利丧胆逃窜,已然是近年来少有的大胜了,如今虽然未能成全功,然颉利的粮草尽失,已经没有了争雄的资本,想来过不多久就要遣使去长安求和了!”

    苏定方听了杜睿的话,心中稍稍轻松了一些,但终究是因为他的过错失去了一个生擒颉利,一劳永逸的好机会,还是不免耿耿于怀。

    颉利定襄大败很快就传到了唐军的中军,李靖闻言大喜,如今颉利粮草尽失,人心涣散,机会难得,李靖忙派人离间其部众,颉利的心腹大将康苏密见大势已去,便挟隋炀帝皇后萧氏及其孙杨政道至李靖军中降唐。

    颉利见康苏密降唐,不敢停留,继续率部向阴山方向撤退,结果在浑河边上与等待多日的柴绍大战一场,又损失了万余人马,之后收拢了不少扯下来的部众,可是没多久,就又在白道遭到兵出云中的李世绩率领的通漠军截击,结果又是一场大败,损失惨重。

    颉利慌忙逃窜到了屯铁山,收集余众数万。颉利自觉已不是唐军对手,即派执失思力为特使,到长安向太宗谢罪请降,表示愿举国内附。

    颉利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选择投降,他毕竟也是草原上的一代英主,派人去请降,不过是想要争取时间,企图待草青马肥之时,再转移到漠北,伺机东山再起。

    长安的太极殿内,太宗手中捧着李靖发来的本章,手指都不禁颤颤发抖,将本章放下,目光如炬的看着群臣,突然朗声道:“贞观四年十二月,我大唐于定襄打败劼利,斩首数万,颉利望风逃窜,我大唐胜了!”

    众臣闻言不禁一惊,接着便发出了一声欢呼,此时无论是平时的仇家,还是政敌,纷纷摒弃前嫌,为了这一场难得的大胜,为了这一场关乎着大唐国运的大声欢呼雀跃。

    长孙无忌作为群臣之首,忙出班拜道:“圣上,此次大捷,乃我朝开国以来,头等大事,从此之后,我大唐北疆再无变幻,臣恭贺圣上!”

    房玄龄等人也纷纷出班作何,唯独李恪脸上阴晴不定,他知道此次李承乾随军远征,便是没有功劳,但是一个监军的职位也能让不少人高看一眼,毕竟皇太子随军出征,本就是件大事,有一都能让人说成万,他此前因为构陷侯君集的事情,已然在太宗的心中挂上了名字,如今李承乾再立大功,他的心里如何会舒服。

    只可惜此时没有人会在乎他一个郡王有什么念头了,纷纷出言询问此战经过。

    太宗接着便将此战的经过对众臣讲了一遍,听太宗话中不断的提到杜睿,群臣当中,除了长孙无忌,房玄龄之外,全都是大为惊异,此前杜睿在宴会上智斗倭国使臣的时候,他们大多都在场,只知道杜睿才思敏捷,有机智,没想到那个十岁的孩童此次居然也随军出征了,而且居然还立了这样大的功劳。

    太宗的话中反倒是对李靖没多少言语,群臣都知道,李靖的功劳太大了,已经惹得太宗有了些许疑虑,如今大肆褒奖杜睿,想来也是为了抬举新人罢了。

    长孙无忌等太宗讲完,便激动的拜道:“臣恭贺圣上,此次定襄大捷,从此再无边患,我大唐又得一将星,这可不就是预兆着我大唐将千秋万代,永世昌盛吗?”

    太宗也是大喜,道:“却不曾想那小小少年居然有这般胆气谋略!”

    阶下的蜀王李恪,魏王李泰闻言,心中也升起了自家的小心思,盘算着能不能将杜睿拉拢到自家的阵营之内。

    礼部尚书萧瑀此时出班奏道:“圣上!此次和卫国公的奏本一起来的还有颉利的求和使臣执失思力!”

    太宗闻言,笑道:“又是这个执失思力,朕记得武德九年,他就曾出使过,那次狂妄的很嘞!明日朕在太极殿召见他,倒是要看看,这时候他还有没有那般胆量!”

    执失思力当然没有了那般胆气,上次是来逼降,这次却是来求和,时过近迁,境遇已是大不相同,进得大殿,看到太宗皇帝便慌忙跪倒。

    “外臣参见大唐皇帝陛下!”

    太宗看着执失思力,笑道:“平身吧!说起来,你与朕也算是老相识了,武德九年你就来过一次,只是不知道为何前倨后恭。”

    执失思力闻言,便是这大冬天的也是冷汗涔涔,拜道:“外臣身处蛮夷之地,不通礼数,还请大唐皇帝陛下赎罪。”

    太宗倒也不再为难他,道:“好了!朕问你,这次颉利遣使求和,可有诚意!”

    执失思力忙道:“我家大汗也知冒犯了天威,心中深为懊悔,如今遣外臣来朝,便是真心诚意的想要归附,还请大唐皇帝陛下不计前嫌,能宽恕我家可汗,从此之后我家可汗愿为大唐永守北疆。”

    太宗和殿上的众位大臣闻言,心中不禁暗怒,他们都是人精一样的角色,哪能猜不出颉利心中所想,无非就是暂时忍一口恶气,重新积聚实力,以图后起罢了。

    太宗也不点破,此前与杜睿对策,早有计较,便道:“颉利既然有诚意,那么朕便宽恕了他又何妨,裴俭!便命你为宣抚使,安修仁为副使,前去颉利处招抚!”

    裴俭这边忙着招抚颉利,另一边,杜睿已经跟随李靖的大军至白道与李世绩合兵一处,太宗的旨意这时也到了。

    李靖看过之后,目视杜睿,当初杜睿给太宗谋划的北伐方略,如今每一步都是在按着杜睿所说的走,这让李靖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弟子了,在杜睿的这个大方略当中,好像每一步,每一个人全都被他算计的异常透彻,难道杜睿真的能掐会算不成?

    李靖心中疑惑,嘴上却道:“如今圣上已遣裴俭和安修仁招抚颉利,众将有何计较!”

    李世绩第一个便道:“老师!颉利虽败,兵力尚多,若任其逃往漠北,依附于薛延陀等部,则很难追歼,不若趁唐俭在颉利营中,其心无备之时,挥师直取,定可一战功成!”

    张公瑾道:“只怕这么做会使唐俭等人身陷险地。如今圣上以豫章公主尚唐俭之子,若是害了唐俭,则恐圣上见怪!”

    李靖看了杜睿一眼,道:“张将军多虑了,只要能剿灭突厥,唐俭等人根本不用去考虑。便依李世绩之谋,待唐俭入了颉利大营,便则精骑击之!”

    待到散帐后,李靖又把杜睿换到了帅帐之内,看着杜睿道:“这次为师恐怕要替你担着骂名了!”

    杜睿知道李靖说的是将唐俭置于险地的责任,不禁笑道:“老师说是这大唐的天下重呢?还是豫章公主的公爹重!”

    李靖也大笑道:“你小子休要激我,为师自然知道孰重孰轻!只是为师疑惑,你究竟是怎么算到的,颉利的每一步走的,就好像你事先安排好的一样!”

    杜睿虽然心中惊讶,但脸上却面不改色,道:“学生只是把自己当成了颉利,以己度人,自然就能猜个七八分!”

    李靖知道杜睿言之未尽,也不再多问,长叹一声道:“只恐这次之后,我大唐也要成了无信之国了!”

    杜睿闻言忙道:“老师为何这般说,战争不过是政治的延续,如果吵嘴得不到的东西,只能用武力去达成的话,也未必不是一种道。”

    李靖听得心中一惊,看着杜睿沉吟道:“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好!说得好!”

第七十三章 一战功成

    次日军议,李靖便不给众将反对的机会,直接下达了突袭颉利阴山大营的命令,张公瑾与唐俭也是儿女亲家,本想着再劝几句,却被李靖严厉的目光给硬生生的瞪了回去。

    “诸位,自太上皇太原起兵始,便被突厥横加欺侮,或称臣,或纳贡,于突厥处,我大唐靡费甚多,不一而足,武德九年间,颉利无信,更是兵临我大唐国度,威逼圣驾,当今圣上为江山社稷故,唯有委曲求全,使人倾尽府库,方使颉利退军,今岁,突厥又袭我绥州,掳我子民,此诚为我辈军人之大耻,今我王师封圣命,挥军北伐,吊民伐罪,大胜颉利与定襄,使突厥望风逃窜,此乃天授良机,若不取,待他日颉利恢复元气,必将报复,众将听令!”

    张公瑾本来都打消了劝阻的念头,但是心中也是犹豫不定,终于还是忍不住起身道:“大将军!北伐突厥乃是国策,末将不敢多言,然如今圣上既然已遣唐俭,安修仁前往颉利处宣慰,这个时候大将军如执意要突袭颉利阴山大营,一来恐怕有违圣命,二来唐大人安慰如何保障,他日恐怕圣上要有所怪罪!”

    李靖闻言怒道:“昨日本帅便已然明言,究竟是我大唐的社稷天下重要,还是豫章公主的公爹重要,此次但凡有事,我李靖自然一力承担,你也不用拿圣上来压我!”

    李靖说完,当即开始下令:“李世绩!”

    李世绩是李靖决定的坚定支持者,闻令连忙起身,单膝跪地,大声道:“末将在!”

    “本帅命你暂代行军大总管之职,统带大军继后。”

    虽然没能拿到统兵突袭颉利大营的将令,心中不免失望,但军令已下,李世绩还是慨然领命。

    接着李靖又下令,着苏定方,尉迟恭等诸路副将各自统领本部精骑,共计万名,准备二十日的口粮,当晚出发,向铁山疾驰。

    等到众将散去之后,李靖对留下来的李承乾道:“太子殿下便随李世绩大军随后进发。”

    李承乾不曾亲临战阵,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闻言也不反对,道:“既如此,孤也领命!战阵凶险,还请大将军多多保重!”

    对于李承乾,李靖通过这些时日的观察,也能看出些端倪,发现李承乾并不像坊间传言中那般懦弱,虽然生在帝王之家,自小锦衣玉食,难免少了几分豪迈之气,然却也是个有担当的好男儿,不禁便看重了几分。

    接着李靖又看了眼侍立在李承乾身后的杜睿,道:“前次突袭颉利定襄大营,你也曾亲临沙场,不过你毕竟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本帅不好强令,只问你可有胆量随军夜袭颉利阴山大营!”

    李承乾在场,杜睿也不好擅自做主,只得看向了李承乾,李承乾见状笑道:“承明!既然大将军如此看重你,你便同去好了,只是千万要小心在意,照顾好自己!”

    杜睿闻言,这才拱手道:“杜睿领命!”

    当晚李靖便统帅精骑万人,并诸将趁着夜色开拔,每人佩带双马,马歇人不歇,立争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颉利阴山大营,一战而成全功。

    大军行进还未到五里,天上便下起了大雪,李靖看着天色,心中不禁一阵感慨,他有预感,这场大战之后,他恐怕就再也没有出征的机会了,虽然如今天下依然还未平静,但是在他之后,大唐名将辈出,以后恐怕就是李世绩,侯君集等人的天下了,便是那杜睿,以他的天分,以当今圣上的英明,恐怕也不至于明珠蒙尘,早晚是要统兵作战的,如今这最后的一次远征,李靖不想错过,本来那天听了杜睿的话,他也知道自己的功劳已经很大了,大到了很容易让人猜忌的地步,他也确实到了该让位的时候了,只是一生统兵作战,都是在平定内乱,如今这筹谋了数年的北伐,才是他梦寐以求的,但此一战,别无所求。

    正想着,突然有探马回报,前面遭遇了突厥营帐千余,李靖立刻就作出了判断,知道那应该是之前被打散的突厥人,还没来得及到阴山与颉利汇合。

    李靖想明白了此处,当即催促着大军前进,将那些突厥人纷纷驱赶着,朝颉利的阴山大营方向而去,若实在平时,虽然只有几千人,但以突厥人的悍勇,肯定要和唐军拼杀一场,但是定襄大捷,突厥人早已丧胆,见唐军杀来,只顾着逃命,哪里还想得到抵抗。

    再说颉利那边,他见唐使前来抚慰,自以为得计,必定安然无事,再加上今夜天降大雪,所以便未加戒备。

    李靖大军赶到阴山时,见突厥大营防备松懈,便派偏将苏定方率200骑兵为前锋,在大雪的掩护下衔枚疾进,至颉利牙帐七里才被发现。

    颉利这时也发现了情况有些不对,连忙起身让人聚拢人马,但为时已晚,这些时日来,突厥兵马,连日奔波,早已疲惫不堪,如今好不容易眼见合议就要达成,那里还顾得上防备,听到喊杀声时,顿时一阵大乱,有的士兵甚至未穿衣甲便跑了出来,结果妄送了性命。

    李靖见突厥大营已乱,抽剑在手,大声喝道:“男儿建功立业就在此时,众将随我冲啊!”

    这天大的功劳就摆在眼前,此时众将也顾不上其他的了,只要能生擒颉利,便是大功一件,封侯拜相也不在话下,见李靖军令已下,忙招呼着人马,朝颉利大营冲了过去。

    杜睿此刻也是热血沸腾,解决了颉利,大唐的边患便彻底清除了,此后才有能力去经营西域,开拓疆土,一想到开启盛唐自己也有份参与,杜睿也顾不得其他,挺枪催马,便冲了过去。

    众将引兵冲入颉利大营一阵冲杀,最早冲进来的苏定方长驱直入之下,已然到了颉利的汗帐之前,颉利见状忙使人抵抗,自己带着几个亲随乘千里马向西逃去。

    突厥军背着突如其来的袭击,杀得瞬间溃散,被歼万余人,被俘男女10余万。唐俭、安修仁也趁乱脱险而归。

    颉利在阴山被击败后,带人仓皇由云中向西逃窜,意图投奔吐谷浑国王慕容伏允或高昌国王麴文泰。在半路上,部将大多叛逃,其子叠罗施也与他走散。

    不久,颉利身边就只剩下数十骑兵,眼看着就要逃入吐谷浑的地界,却迎头撞上了李道宗的大同军。一番激战后,唐将张宝相将颉利可汗擒获。

    至此北伐功成,杜睿在这场北伐当中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才华,他自家也知道,此次征战不过是自家经验的积累,西域还有那么多国家,北面还有契丹,东面还有高句丽,他也不担心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而且正如李靖说的那样,他这般年纪,若是就锋芒的话,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PS:北伐之战,小弟写得很简单,毕竟北伐不是杜睿的舞台,他只要能参与进去就OK了!好了!小弟的第一卷就快要接近尾声了,本书的第一卷有很多地方都借鉴了《贞观长歌》的故事,接下来本书将彻底脱离《贞观长歌》,请大家继续支持,小弟先谢谢了!

第七十四章 竖儒蜂起壮士死

    临近上元佳节时,杜睿方才跟随着李承乾,在飞虎军的护卫下,先行赶回了长安,同他们一起的还有颉利等一般被俘的突厥贵族,将领,以及薛延陀部真珠可汗夷男的使节,李靖在完成了自己军事生涯的巅峰之作后,便有了退隐的心思,所以便将献俘这一大功,让给了李承乾。

    “承明!此次北伐,你的功劳也不小,今次你就随孤一同进宫面见父皇可好?”李承乾经历了此次北伐之后,也明显成熟了不少,眉宇间少了几分怯懦,多了几分英气。

    杜睿闻言,忙道:“殿下还是不必了,小弟此次随军不过是因为朋友之谊,本身就有违军法,殿下可自便,小弟离家日久,不忍家人惦念,这便要回家了!”

    李承乾知道杜睿脾气,很清楚杜睿是不想要太宗的封赏,也不再劝,对着杜睿一拱手,便带人去了。

    杜平生见李承乾走了,不解道:“少爷!此次北伐,你虽然比不得张将军生擒颉利的大功,但是北伐的大方略可都是你提出来的,而且突袭定襄,突袭阴山,少爷又亲冒矢石,冲锋在前,怎的就将这等大功白白撇下,岂不可惜!”

    杜睿闻言,笑道:“撇下便撇下了,你若是放不下你那点功劳,可追上去,找太子殿下要赏就是了!”

    杜平生忙道:“我哪是为了自己,分明就是为了少爷,少爷却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我不说了就是!”

    杜睿知道杜平生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便是和他说什么进退之道,他也不懂,干脆不扣不言,一主一仆两人策马朝着杜府赶去。

    刚到门口,就被这些日子每天都在门前翘首企盼的杜仲看见了,见杜睿平安归来,杜仲先是谢过了漫天神佛,然后便急匆匆的迎了上来,牵过了杜睿的马,眼圈泛红道:“少爷平安归来,老仆这颗心也总算是可以落地了。”

    杜睿忙道:“让仲叔挂念,是杜睿的过错!”

    杜仲道:“少爷可别这般说,快进府吧!这些日子家里人可都急坏了,特别是莲小姐,每天都要因为思念少爷大哭一场!”

    杜睿笑道:“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快进府吧!”

    进了府,家里人早就听到了消息,纷纷到了前厅,看到杜睿平安归来,纷纷上前叙话,杜云莲更是一把就扑到了杜睿的怀里,大声泣道:“三哥!你可算回来了!他们都说你去个三两日就回来,怎的一去就去了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杜睿忙安抚道:“三哥怎么会不要小莲儿!好了!快不要哭了!三哥答应你,这次回来,便不再出去了!”

    杜睿在回来的路上便盘算好了,这次北伐,他虽然稍稍收敛锋芒,但也注定要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今后这段时间他可要安心在家,毕竟如今他还顶着为杜如晦守孝的名头,要是太放肆了,引得朝中那些腐儒们的攻讦,可不是什么好事。

    杜睿府上一家人在一处叙话不表,另一边太宗在看过李靖和李承乾的奏本之后,于次日大朝,亲自召见了颉利等人。

    和原本的历史当中一样,太宗没有杀死颉利,在述数了颉利的罪恶之后,便封他为归义王、右卫大将军,让他在长安度过余生。突利也被封为北平君王。突厥大将执失思力、阿史那杜尔、阿史那思摩以及契苾何力等悉数被委以官职,真珠可汗夷男也上表表示归顺,太宗大喜,又遣使宣抚。

    北伐大捷,让整个长安城都随之沸腾了起来,他们大多都是亲眼见证了四年前突厥兵临城下的危难景象,如今王师总算是一战而成全功,从此之后,突厥这个心腹大患被尽数除去,大唐的子民也总算是可以扬眉吐气一把了,只可惜这个时候烟花还没有被发明出来,要不然的话,这长安城恐怕会更加热闹。

    在庆祝过后,有一个难题被摆在了太宗君臣的面前,应该如何处置被俘的突厥部众,这次北伐大捷,先后共俘获了突厥部众三十几万人,又逢今年草原灾害连连,民生凋敝,如今既然都已经归降了,就应当有所赈济。

    以孔颖达,于志宁,萧瑀一大帮当世大儒为首的山东世族纷纷要求太宗将草原部众尽数放归。但是却遭到了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一般务实大臣的强烈反对。双方就在太极殿上站来了激烈的辩论。

    孔颖达为国子监祭酒,当世大儒,他率先发动了攻击:“如今草原部众既已归降,便是我大唐的子民,彼等不事农耕,若不放归草原,又如何生存!”

    长孙无忌反驳道:“我大唐自圣上以下,这么多年来为了北伐大业节衣缩食,如今好不容易成功了,自当将突厥尽数剿灭,以防后患,如何还能放归,真乃迂腐之言!”

    孔颖达被长孙无忌的话,气的胡须乱颤,道:“尽数剿灭,难道你要让圣上将三十万草原部众全都杀了吗?你这是让圣上顶上暴君之名,其心可诛!”

    长孙无忌道:“我哪里说过要让圣上将三十万人全杀了,只是绝不能放,难道孔大人忘了今岁突厥击破绥州,可杀了我大唐子民三万人啊!这累累血债,难道就这般揭过去不成!”

    孔颖达道:“君子爱人,君子怀德,我大唐乃天之正朔,礼仪之邦,自当怀仁德以安抚四夷,岂能一味的滥杀,有违圣人之道,长孙大人,你也是习的孔孟圣人之道,难道就不知道以德报怨的道理吗?如今我大唐国力日盛,自当以仁德示天下,使四夷来归,要是用刀剑就能安定天下的话,还要圣人之言干什么?”

    太宗被众人吵得一阵头疼,对于长孙无忌的建议,他是不赞成的,对待外族虽然应当昭示武力,却也不能一味的滥杀,将其全部送回草原,太宗也不赞成,誰知道日后突厥部众当中会不会再出现一个颉利那样的人物。

    想着,便看向了他的智囊房玄龄,道:“玄龄!你也说说,该当如何!?”

    房玄龄这时出班道:“臣不赞成长孙大人,也不赞成孔大人,但他们的建议都是为了这么国家好,臣也不好作出评判,要是圣上问臣的注意,臣主张不放,但也不杀。”

    太宗问道:“那该如何?”

    “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

    虽然房玄龄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建议,但是朝中主张将突厥人全数放了的还是不在少数,孔颖达更是联合了一大帮人,整日在太宗面前聒噪,太宗也是不胜其烦,可是如果按照房玄龄的建议,究竟应当如何做,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太宗也拿不定主意,于是李承乾便在太宗的授意下,又到了杜睿的府上。

    “什么?”杜睿听了李承乾道的话,只气的拍案而起,大声喝道,“竖儒不知兵事,安敢妄议国政,他们哪里知道为了这场北伐,戍边将士们流了多少血,又有多少人为此丢了性命,难道如今便因为他们的一番狗屁不通的仁德之言,就将这些豺狼再次放归草原!”

    李承乾见杜睿这么激动,也道:“我父皇这几日也时常为此烦恼,却不知该如何处置,那些大儒们又整天的吵个不停,孤便来你这里,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要不然的话,这些突厥人恐怕就真的只能放了!”

    杜睿闻言,气的义愤填膺,在书房内来回走着,突然走到书案前,提笔就写了起来,李承乾微感诧异,便走过去观看,顿时一惊。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

    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睚眦即杀人,五岳为之倾。

    又有雄与霸,杀人乱如麻,驰骋走天下,只将刀枪夸。

    今欲觅此类,徒然捞月影。

    君不见,竖儒蜂起壮士死,神州从此夸仁义。

    一朝虏夷乱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

    我欲学古风,重振雄豪气。名声同粪土,不屑仁者讥。

    身佩三尺剑,一怒即杀人。割股将敬酒,谈笑鬼神惊。

    千里杀仇人,愿费十载尘。专诸与田光,相结冥冥情。

    朝出西门去,暮提人头回。神倦唯思睡,战号蓦然吹。

    别母西门去,母悲儿不.悲。身许汗青事,不归又如何。

    杀斗天地间,惨烈惊阴.庭。十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

    血流万里浪,尸枕山千寻。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

    梦中犹杀人,笑靥映素辉。女儿莫相问,男儿凶何甚?

    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

    君不见,狮虎逐物获威名,可怜麋鹿有谁怜?

    世间从来强凌弱,纵使有理亦枉然。

    君休问,男儿自有男儿行。

    男儿行,当暴戾。恶与仁,两不立。

    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

    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男儿坠地杀四方,裹尸马革固其常。

    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

    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

    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人。

    纵观天下五千年,何处英雄不杀人?

    待吾弃笔出东门,一剑扫平四夷人。取得突厥狗头回,醉酒长歌祭英魂!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一呼同袍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突厥不顾身!忍情轻断思家念,慷慨捧出报国心。

    昂然含笑赴沙场,大旗招展日无光,气吹太白入昂月,力挽长矢射天狼。

    定襄一战敌丧胆,阴山一役四夷平,旌旗漫卷出云中,蔽天铁鸟扑敌庭。

    一夜捣碎夷狄穴,不叫蛮夷复称雄,燕然山头扬旌旗,丑奴牙帐醉胡妾。

    归来夹道万人看,朵朵鲜花掷马前,门楣生辉笑白发,闾里欢腾骄红颜。

    国史明标第一功,中华从此号长雄,尚留余威惩不义,要使普天之下同沐大唐风。

第七十五章 内王外霸

    李承乾待杜睿写完,也是心怀激荡,将那张纸取了过来,大声的诵读了一遍,不禁喝彩道:“贤弟果然好气魄!”

    杜睿叹道:“好气魄便怎样,小弟不过一去去少年,只懂得这些寻章摘句,皓首穷经,迂腐书呆子的小道,于国事又能如何!”

    李承乾见杜睿居然如此说,知道他是对朝廷上那些大儒们的空口大言,心怀不满,忙劝道:“贤弟不可如此,一切还未有定论,想父皇英明,总会有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杜睿道:“朝中山东士族势力颇大,便是圣上有心行那王霸之事,也多有阻力,到头来恐怕还是会对那些人妥协!”

    “看来你这少年对朕也是怨念颇深啊!”书房外突然响起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杜睿和李承乾闻言都是一惊,知道是太宗皇帝到了,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书房的门变被推开了,接着身着便装的太宗便走了进来。

    李承乾和杜睿慌忙拜倒,口称万岁。

    太宗看了看两人,镜子走到书案前,将杜睿方才写的那首《男儿行》拿了起来,诵读了一边,也是不尽振奋,道:“真应该把这首诗拿回去,让朝中那些满口大言仁义的人看看,看他们羞还是不羞,竖儒蜂起壮士死,说得好,说得好!现在这些读书人,圣人的教诲恐怕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只知道满口的仁义道德!”

    太宗说着看向了杜睿:“杜承明,你父在世之时,与房玄龄是朕的左膀右臂,最善临机决断,武德九年时,东宫属官王桎密告朕,说隐太子要害朕,朕当时是怎么都不相信,别人劝朕,朕还是犹豫不定,还是你父言道,先发制人,后发而制于人,才让朕下定了决心,如今,克明的衣钵,朕看来也只有你才能继承了,那么你来说说,对待突厥部众,朕该如何是好?”

    杜睿没有直接混搭,只是看着太宗道:“圣上,其实您的心里也是要把那些突厥人放回去?是吗?”

    “这个~~~~”太宗苦笑一声,叹道,“我怏怏大国,自然要有大国的风度啊!”

    太宗这些天心情好得不行,这两天朝中那些大臣们一个劲儿的向他建议要将颉利等人尽数放归草原,以彰显大唐的气度,胸怀,甚至还有大臣弹劾李靖,说他不顾信义,在与匈奴议和期间,没得到太宗的谕旨,便突然袭击,有失大唐的脸面。

    杜睿不以为然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腹诽道,风度又不能当饭吃,口中却道:“圣上难道忘了汉时的匈奴西羌吗?永远不知道忠诚为何物,降而复叛,再叛再降,就是倚仗着汉朝不会拿他们怎么样,才有这个底气!如今也是一样,一旦那些突厥人被回到草原,便能很快恢复元气,一旦他们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再逢中原衰微,他们便会卷土重来,到那时圣上如何应对?再将他们打败,然后再放归草原!”

    “那你说怎么办,几十万俘虏,总不能白白养着他们!”太宗如今也是不得已,当初对颉利妥协,让他至今都觉得耻辱,可是,历来对草原上异族的战争都是如此,他们投降了,为了表示天朝大国的胸怀气度,都要把他们放回去,顶多设置一个都护府进行管理,别的还能怎么办。

    “圣上,如今中原战乱虽已平定,然久经战乱,尚未恢复前朝气象,可以说是百废待兴,今岁龙首渠决堤,虽是人为,却也不可不小心在意,总需要征发民夫清理河道,这是伤民之举。而突厥这些异族向来把我中原汉人不当人看,要么残杀,要么掳为奴隶,我们为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将这些战俘充作奴隶,为我大唐修筑桥梁道路,开挖水渠乃至运河,而我们只需要提供基本的粮食就可以了!日后,再与异族开战,当依此例,也就没那么多问题了!”

    “那突厥那边?”太宗闻言,不禁一阵皱眉,思索片刻,有些犹豫道,“如果真的这样,他们还肯接受我大唐的统治吗?”

    “那又如何,反正他们永远不会真心归顺,与其养着一个时刻想反咬主人一口的狼,不如每年给这条狼放放血!”杜睿面色侃侃而谈,根本不曾想过,他这一番话说出来,会有多少人人头落地,在他的心里始终牢记的便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况,古人有云,好战必亡,忘战必危。大唐需要一个地方给大唐练兵,就让草原成为大唐的练兵之地吧!如今突厥已然平定,人们恐怕都想着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可是安逸得太久,兵锋都会生锈的!正好可以每年给中原补充一些异族奴隶,这样,我们就可以控制住异族的数量,即使中原有变,也不致像前朝一般,出现‘五胡乱华’的惨状!”

    “杜睿,你真不像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太宗不光如电的看着杜睿,突然摇摇头道,“不过你说得对,我们汉人就是对异族太仁慈了,他们才有胆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我们!自汉武以来,每朝每代均以儒家之道治国,儒家讲的就是忠恕仁义之道,有哪个帝王愿意史书上说自己残暴不仁呢?”

    “儒家内斗起来可从来没讲过仁义!”杜睿道,“若是仁义就能让突厥下马受抚,下次谁说要对那些异族仁义的,让他过去教化异族去,看他干不干!”

    “好主意!”太宗闻言,也是洒然一笑,“那些什么大儒名士,就知道耍嘴皮子,用辅机的话说,就是就算是王者之师打仗也要真刀真枪,而非唾沫星子不是!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你这话虽然有失偏颇,但是也倒是实话!”

    “世事本来如此,强权即真理!现在的儒家,快把人的血性磨没了,一味讲求王道,也要看人家买不买账,人家把仁义当作软弱可欺,他们还自以为能够教化四方,万民称颂呢!王,以德服人,霸,以力服人,失之德为暴,失之力为弱,二者合而为一当为皇。皇者,天下之主也,治国于王,抗敌当霸。王道荡荡,霸道汹汹,二者交相用之,当让天下唯我。圣上治国,当内王而外霸,王霸皆施,方是正道。”

    “王而外霸,王霸皆施!”太宗默念着这句话,突然笑道,“你这少年,居然也好为帝王师!”

    杜睿忙道:“草民不敢!”

    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出来了,杜睿干脆就说了痛快:“圣上,所谓王道的核心就是要用理来服人,让人明白他做的不对,换句话说就是要让他从根子上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改正错误,这话是不错,可是问题来了,用什么做标准来衡量事情的对错了,墨家的人提出的是让当官的去学习“上古圣人”的做法,身体力行的让天下人感受到什么是不好的,什么是好的,说来容易,可是是不可能的做到的。当世所奉行的儒家的思想却是用教化来感化万民,让他们合于王道,这有一定的成果,但是也不是很理想,反而让王道的本意变了个,把种种不合适宜的束缚强加给了人民,让他们变成了毫无血气的“愚民”,而且在对外的交往上也变成了一种软弱的政策还美其名为“王道教化”,让那些蛮族知道我中原礼仪,完全的不知所谓!草民对这两种想法都不是很满意,认为这根本对于国家毫无用处,相比之下倒是墨家的让草民觉的舒服点,毕竟他们还主张,用实际的方法来让外敌感到王道的威力,尽管用处不是很大,但是用来保家还是足够的。而儒家,若是真的按他说的做,那真的就立亡国灭族不远了,教化之功不是没用,可是需要时间的,而敌人是不会给你这个时间的,任何的学说都要能在保证本民族的生存上有建树,才能让世人真正的受益,不过儒家的韧性也是值得一提的,往往的曲线救国上可以立下大功,但这也是归功于我中华民族的人多之上的。并不是它这个学术的功劳。反倒是这个学术让我中华民族的许多文人仕子变的毫无骨气,只懂的风花雪月,奴颜卑屈,还把真正的能保家卫国的人当做了异类,信奉这样的学术不亡国,还能怎样?至于霸道,草民到觉的挺合适,却也不能过激,若是用的过了,就是让君王的野心凌驾民众之上,让民众为了君王的一己私欲而陷入无边的痛苦中。可是若用的好了,霸道就是最管用的,外敌已经虎视眈眈,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罗嗦,如果他不服,那一是灭了他,再就是被他灭了,只有这样才能让国家的战争机器运作起来,应付将来的残酷战争。但是这样一来总归是民生凋敝,国家变得积弱,所以草民认为只有将这二者的真意结合起来,才是皇者,也就是真正的人间君王。这个方针解释起来就是对内进行各种改革,提高人民的地位,让他对这个国家产生很强大的依附感。对外消灭一切可能的敌人,将对外的政策用一句很形象的话说就是不要他尊敬我大唐,只要他怕我大唐!此所谓王而外霸,王霸皆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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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才之称杜睿重生了,他来到了大唐贞观初年,重生到了莱国公杜如晦庶子杜睿的身上,刚刚清醒过来,他就被告知杜如晦行将就木。 作为庶子,杜睿在莱国公府内是没有丝毫地位可言的,在杜如晦死后,太宗皇帝降下的,杜构,杜荷兄弟分享了莱国公大部分的财产大唐极品闲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极品闲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极品闲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