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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行大唐全文阅读

作者:淡然飘过     医行大唐txt下载     医行大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49 谁最强

    杨复恭在显示自己的能力,同时也是在争功。

    无论是显示自己的能力还是在争功,毫不置疑,杨复恭的策略绝对正确。朱玫不是黄巢,他手中的力量不弱,但可惜也就是不弱而已,根本禁不起几路节度使的联合用兵。

    以敌制敌属于无奈之举,策略正确。最关键的是眼前,如果继续这样,兴元早晚要陷入敌手。朝议开始,王建、晋晖、李师泰是田令孜的义子,让他们远离皇帝身边没有人会有什么意见。文官不帮忙,大将军张造一个人也没有阻止的能力,三个人离开权力中心已经不可避免,何况李师泰已经跑了。

    谏议大夫刘崇望去联络李克用和王重荣属于无本买卖,现在已经这样,怎么也要试一试。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散了朝会,回到自己住处的杜让能满脸都是笑意。

    “杜公回来了。”赫然是陈墨。

    杜让能一阵感叹:“子涵果然是有先见之明,多亏我上书及时,否则此计就要全部算在杨复恭头上。”

    陈墨当然不会每天下棋,他也在算计。历史的脉络虽然稍稍有些不同,但总体还是那个历史。正是这些节度使为了保持这种平衡而干掉了朱玫,而这个谏言,在历史上也正是杜让能所出,也就是陈墨提前给杜让能提醒了一下而已。

    田令孜去权,习惯使然,皇帝仍旧不敢把权力给朝臣。换一个观军荣使仍旧不能改变宦官执政的局面,可陈墨也不能坐视,能做一些是一些,要尽力限制宦官的执政,这个任务任重道远。

    “子涵认为王重荣和李克用会出兵吗?朱全忠呢?”杜让能现在对陈墨信任的无以复加,他坐在榻上就开始询问。

    “李克用最多做做样子,他不会动,因为他正在看朱全忠的举动。最近秦宗权和其它地方都不安定,各地将领和节度使征战不休,加上李克修也在谋取昭义军节度使的地盘,因此李克用有些腾不出手。”

    陈墨的话在情在理,朱全忠除了对付秦宗权也并没有闲着,他正在谋求附近更大的地盘;昭义军节度使的地盘其实有两位节度使,这两位节度使一个是朝廷任命的李克用的从弟李克修;另一个是强行占据地盘的军将孟方立。孟方立属于自行其事,并没有接受朝廷的册封,因此李克用有充足的理由和大义名分讨伐孟方立,而且志在必得。

    “那王重荣呢?”杜让能继续询问。

    陈墨回答的很肯定:“王重荣应该会做出出兵的样子,最富足的就属于他了,这是他壮大自己的机会。李昌符的退出对他很有利,只要夹击之势形成,肯定会在朱玫身后捅上一刀。”

    “朝廷这里出兵.....”杜让能欲言又止。

    陈墨知道杜让能在担心些什么:“杜公不需要担心,凤州、兴州一线的作战虽然王行瑜一时占优,但雨季就要来了。实在不利就毁掉栈道,他难道游到兴元不成?”

    杜让能也笑了,陈墨说的切中要点,因为所有的栈道下面几乎都是河谷。一旦雨季来临就是水的世界,没有了栈道,王行瑜想进攻兴元也不可能,除非用船,但用船显然不是王行瑜的特长,而且也不现实。如果顺着山间小路进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到达兴元,何况朝廷将士还要进行阻击,王行瑜几乎没有进攻到兴元的机会。

    “如果朝廷与王重荣、李克用达成和解。子涵看是李大将军出兵,还会是张大将军?”杜让能很看好这次的计策,另外就是朝廷的出兵问题了,他在估计是谁领兵。

    “都不是。”

    陈墨的回答让杜让能愣了一下:“那会是谁?”

    “一定会是杨家的人,杨复恭不会让两位大将军再去获取这样的功劳,他会收拾一些地方军队和残兵败将去讨伐朱玫,陛下...也会这样做......”

    走了一个田令孜,换了一个杨复恭。但换汤不换药,皇帝还是会信任宦官,这就是历史的真实走向,同时也是文官集团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杜让能眉头紧锁,他知道陈墨的判断很正确,而他自己也有了这种预感。李茂贞和张造曾经是田令孜的人,杨复恭有自己的人,他怎会让别人去获得这样的功绩。而皇帝的思维和做法估计也不会改变,这就是真实的光启皇帝,也是时代的潮流。

    “子涵看...此次我军胜算几成?”

    “必胜!”陈墨毫不犹豫的就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那就...让李茂贞李大将军出兵,一定要力争,我去和得圣商议一下,联络诸位臣公上表,不能再这样下去......”

    “陛下不会放李大将军去。”

    “那也要力争!我去得圣那里!”这是文官争取话语权的最佳时机,必须削弱宦官的权利,杜让能同样要极力争取。

    “杜公。”陈墨喊住了已经起身的杜让能:“难道杜公忘记了我们在京师还有自己的力量,那可是三万军队。”

    陈墨要出手了,他果断提醒了一下杜让能。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杜让能也想起来。在京师南侧仅仅二十余里的山中,那里还有一支军队,而且属于文官可以借助的力量。虽然这支军队名义上属于右军大将军张造,可实际上现在却是一个单独的存在。

    这个机会很难得,一定要把那支军队单独罗列出去,让它成为一个强大的助力:“左将军手下有三万军队?”杜让能记得左睿有一万多军队,怎么变成了三万。

    “过去是万五,陛下撤离京师后,据可靠消息,左将军收拢了近两万的禁军溃兵,总兵力已经超过三万。这三万军队正好可以在京师牵制住朱玫,只要几路夹击之势形成,朱玫就必败无疑。杜公一定要记得给左将军讨要一个京畿招讨使的名义,最好给一个其它封号,也好有见机行事的权利。”

    陈墨的意思是让左睿的军队脱离神策军,这样就会不受到宦官的牵制,不得不说是一种最好的策略。而杨复恭等人现在不在皇帝身边,这个机会一定要抓住。

    杜让能重新坐下来,他兴奋起来:“这没有问题,不但是京畿招讨使,还要让左将军自成一军,子涵认为如何?”

    “这自然最好不过。”陈墨的目的达到了,但这件事还需要萧遘和其他人帮忙才能够成功。

    “那我现在就去得圣那里,这些事恐怕要耽搁很长时间,我就不管子涵了,请子涵静候佳音。”陈墨的级别不能参与到这件事的最终决定中,杜让能很抱歉。

    “杜公,此事若成,小子准备亲自去子午堡一趟,也好安定那里的局面,杜公以为如何?”陈墨提出自己的要求。

    杜让能稍稍思索,陈墨处事稳重,心思敏捷,的确是很好的人选。他对陈墨还是比较放心的:“可以,子涵去子午堡再好不过。此事若成,子涵可以暂领掌书记之职,也好便宜行事。”

    掌书记的官职很低,但它却是掌管一路军政、民政机关之机要秘书。全名节度掌书记,属外官之一,景龙元年置,亦为观察使或节度使的属官。

    掌书记唐初为行军大总管府临时军事差遣,后来发展为文职僚佐,其名称也由记室、典书记、管记等固定为掌书记。随着藩镇权力的扩大和独立性的增强,掌书记的地位也日益显得重要。掌书记在藩府中作用很大,掌表奏书徽等文书工作,是沟通藩镇与中央的高级文职僚佐,地位仅次于节度副使、行军司马、节度判官等“上佐”。

    这个职位要求会写奏章文檄且要精于草隶,所以入幕前其人员主要来自科举和有出身者、朝宫、地方官和知名文士。掌书记的迁转一是幕府系统内部的迁转,即幕职升迁和幕府兼官迁转;二是由边镇幕府迁出任官,主要是任朝官和地方官。掌书记在幕府系统内多迁转为节度副使、节度判官甚至是节度使,其命运通常与长官官职的升降息息相关。掌书记入朝为官多任监察御使、殿中侍御使、拾遗、补栩等清望近要之职。

    杜让能的意思很明显,陈墨去做类似监军的职司。只要这次胜了,皇帝回京。不但左睿飞黄腾达,陈墨也可以凭借功劳担任朝中清要,这就是一种分配,到时候其它人也无话可说。

    “小子义不容辞,自当为先驱。”陈墨当然愿意,这是一次必胜之战,战后自己可以升官,左睿的崛起更是他需要的结果。

    “子涵认为左将军手下的战力如何?”杜让能的兴奋还没有降下去,他现在也不急了,开始考虑左睿手下军队的战斗力。

    “神策军无人出其左右!”

    陈墨的回答让杜让能再次愣住了。

    很惊人的说法,很久之后,杜让能才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子涵确定?”

    “表面上,张大将军手下最强的将领是姚开姚将军,李铤李将军,还有就是公孙郜将军,左将军只能排名第四,但...那是以前,不是现在。”

    作为兵部尚书,杜让能对姚开手下还是有了解;姚开的骊山行营屡次守卫潼谷关,并在东都附近作战经年,这支军队可谓久经沙场考验,战力绝对不俗;李铤作为一个世袭神策军大将,在这次防守战中也体现出他强劲的战斗力;而公孙郜也不简单,他曾是灵州的一方大将,自祖父辈就和吐蕃人战斗,后来并入神策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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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 京畿制置使

    左睿竟然比这三个人还要强,杜让能不敢相信。

    “杜公不相信小子?”陈墨微笑以对。

    “我...相信,怎么会不相信子涵,我现在就去和与得圣商议这些事情。”

    陈墨可不是随便开口吹牛的人,他的建议和判断从来没有出现过大的错误。既然他说左睿最强就有他的根据,既然这样,左睿就更要争取利用起来,而且事不宜迟,杜让能去身就走。

    机会总是留个有准备的人,陈墨需要某些人强大起来,同时削弱某些人的力量,这就是他需要做的。陈墨偷偷的阴了杨复恭一把,因为杜让能虽然没说,但他和文官们一定会把杨家可以掌控的军队尽量减少,这样对文官集团才会最有利。既然杨复恭不考虑怎样做最有利于国家,而是考虑首先进行权利的掌控,杜让能和文官集团自然也不会让杨复恭特别如意,进行权利的制衡就是一种必然。

    还没有看见胜利,两大集团的斗争就已经开始。陈墨也没办法,他知道这样对国家不好,但让杨复恭为首的宦官集团执掌权柄对国家更不利,因为历史已经说明这条路行不通。

    背后的竞争和尔欺我诈继续,只剩下等候。

    这时,西川有消息传过来,西川节度使陈敬瑄斩杀剑南东川节度使高仁厚。

    说起来,高仁厚还真是死有余辜。高仁厚也算是一个名将,早年即追随剑南西川节度使陈敬瑄,官至为营使。后来黄巢军攻陷京师后,唐僖宗出居成都,陈敬瑄遣黄头军部将李鋋、巩咸率军一万五千人守卫兴平,数败黄巢军。黄巢军称蜀兵为“鵶儿”,每次战斗,都互相告诫说“毋与鵶儿斗。”可见这支军队还是很有战斗力。

    陈敬瑄见其兵可用,就增选士卒由高仁厚率领。后来,长安有些流寇和闲散人等剽掠乡里,人称“闲子”。黄巢入据长安后,很多人避难到宝鸡,闲子趁机大事抢掠,官吏无法不能制止。高仁厚知道后,派兵杀数千人,自是闾里乃安。

    早期的高仁厚忠勇敢战,对待百姓也很宽厚,深得人心。作为嫡系,陈敬瑄自然不会亏待他,于是派人进京活动,让高仁厚代替东川节度使杨师立。杨师立自然反对,于是公然起兵造反。于是,陈敬瑄直接派高仁厚带兵去抢自己的地盘。

    高仁厚果然能战,十战皆胜。不但能战,高仁厚还宽待士民,承诺取胜后绝不妄杀一人,就这样逼得杨师立投水自尽。

    但很可惜,人的野心会随着强大而膨胀。高仁厚在东川站稳脚跟,因东川的富足他逐渐强大起来。光启二年初,遂州刺史郑君雄反叛,后占领汉州,随后攻打成都。**膨胀起来,想要实现自己野心的高仁厚偷偷的派兵相助,并支持粮饷。

    陈敬瑄命部将李顺之迎战,直接杀了郑君雄。在得知高仁厚背后的小动作以后,陈敬瑄立刻调兵遣将奇袭高仁厚,将他干净利落的也杀了。

    但是,高仁厚在东川很有根基,陈敬瑄已不能控制东川,因为百姓在极力反对他。

    因田令孜的失势,东川肯定不能再归陈敬瑄。经过一次朝会,命神策军将领顾彦朗为新任东川节度使,无法控制东川的陈敬瑄没说什么,默认了这个任命。

    这时候,兴州传来消息,情况危急,王行瑜的军队进攻越来越疯狂,恐怕兴州很难守得住。

    有坏消息自然也有好消息,出使的刘崇望这时带回河中与河东的消息。李克用和王重荣接受了朝廷的谕令,同意派兵与诸道夹击朱玫,尤其是王重荣,他的上表很让人兴奋;愿向兴元遣使表献绢十万匹,请讨朱玫以自赎。

    尽管前方的战斗有些不利,但这个大好消息无疑让整个兴元陷入一片欢腾。

    只要李克用和王重荣出兵,朱玫已经必败,兴元已无忧。

    此时,朱玫手下大将王行瑜率邠宁之师五万屯凤州,而兴州也落在了王行瑜的手中。兴州已经距离兴元很近,只有不到二百里的距离。

    当然,王行瑜不可能轻易攻到兴元近前,因为雨季到来,河谷和群山成为了天然屏障。只要毁掉栈道,王行瑜将无可奈何的一步一步向前推进,想要追上皇帝那是不可能。但毁掉栈道是最后的办法,这一次,谁也不敢大意了,神策左军大将军李茂贞亲自请兵出战。

    兴州在兴元府的西侧,同样是群山环绕。王行瑜自然要选择这条道路,因为走东侧留坝一线路更难,那里的山势更加险峻,毁掉栈道将无路可走,所以只有走这条兴州的路线。

    出兴州往西二十里有一座不太高的山,名叫大唐峰,大唐峰南北走向,正好阻挡住西行的路线。这次,不但是李茂贞,就连张造也沉不住气了,除了已经在大唐峰的大将李鋋和姚开,公孙郜这次也带兵前去支援。而兵力并不雄厚的魏玉霆也派出手下大将郭平领兵三千奔向了大唐峰。

    随后,兴元监军使,右军中尉严遵美再次派兵八千。这样,大唐峰几乎集聚了兴元府所有的最强力量,总兵力达到了五万,已经和王行瑜的总兵力不相上下。

    也就在这关键时刻,观军容使杨复恭上表请任命扈从都将杨守亮为金州刺史、金商节度使、京畿制置使。让杨守亮率领两万名士兵前往金州,和王重荣、李克用形成夹击态势进军。

    当然,让杨守亮现在去是不可能的,王行瑜的大军已经距离兴元非常近,现在分兵等于自杀。但杨复恭的意见皇帝还是要采纳一些,比如可以给杨守亮这些职务,杨晟、杨守立、杨守宗和满存等人俱有封赏。

    杨复恭不在皇帝身边,近水楼台的众位朝臣同意了皇帝的意见。但是在同时,也开始掺沙子,否则怎么对得起杨复恭。

    制置使属于临时差遣官,既然杨守亮可以担任,别人同样可以挂上这个荣衔。比如已经升为冠军大将军,驻留在子午堡的神策左军将军左睿,除了京畿制置使的职衔,还被授为华州刺史兼潼关防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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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 我明白,但我不敢!

    担任一个刺史并不显赫,但挂着京畿制置使的职衔,被授为冠军大将军实际上已经已经脱离了神策军的范畴。左睿名声不显,别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而张造这个人比较实在,手下升官,本性厚道的他不好意思阻拦,所以干脆默认了左睿这些任命。

    华州现属京兆府,以前有很多称谓,也归属过很多地方。太州地方不大,但它却是是八百里秦川最宽阔的地带;是华夏民族发祥地之一。素有“三秦要道,八省通衢”之称,是中原地区通往陕西乃至大西北的咽喉要道,尤其是潼谷关也包括在内。

    左睿担任华州刺史看似简单,可绝不简单,因为潼谷关还有一位大将在那里。田令孜失势了,权利就需要更迭。潼谷关这个咽喉重地必须归朝廷,作为田令孜的义子,任潼关防御使兼华州刺史的韩建被替代除了他自己别人没意见。

    还有一个任命,这个任命有些让人费解;皇帝谕旨,翰林待诏陈墨去华州担任冠军大将军,华州刺史左睿的掌书记,同时暂任宣旨官给左睿去宣布皇帝的谕旨。这是陈墨和杜让能、萧遘的共同决定。这意味着陈墨必须离开,绕道去子午堡。

    在离开兴元之前,陈墨必须向寿王李杰告辞,这可是他将来的大树,必须进到那种礼数。

    寿王李杰可以理解,这正是男人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陈墨总不能停留在一个医待诏的位置上,他必须更进一步。所以,寿王李杰虽有些不舍,可阻拦的话无法说出口。

    寿王李杰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说,遂宁公主不在乎缺一个玩伴,她担心的是陈墨的安全:“不行,千里山道,这太危险了,何况京畿一带现在还是朱贼的天下。我去和五郎说,让他收回诏命。”

    “十一姊不要说了,要给五郎和子涵留下面子,你去说岂不让天下人笑话。”寿王李杰比遂宁公主稳重的多,这种谕令是一种不可更改的谕令,除非陈墨抗旨,可看样子陈墨不可能抗旨不遵,还精神昂奋,根本无法改变。

    “多危险啊!那七郎你去给五郎说一说,让...别人替换陈待诏。”遂宁公主可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想法,陈墨太行险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建功立业,这次的机会我希望抓住!何况有一个路线很稳妥,并不是直接去京城,只要安全到达子午堡就算完成任务。以后,华州那里等待机会即可,请殿下不要担心。”

    没等寿王李杰有回应,陈墨赶紧解释,但这个解释立刻引来一阵狂风暴雨。

    遂宁公主火了:“你去吧!去吧!赶紧去,去...在...才好...”

    那个死字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遂宁公主抓起案几上的陆战棋棋盘,随后劈头扔向了陈墨。

    陈墨毫无准备,这个陆战棋棋盘是他亲自让人做的,做的很结实,木料用的很实在,上面的行军路线还是他一笔一划的功劳。现在,距离太近,棋盘结结实实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遂宁公主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陈墨连躲都没有躲。可是...总不能就此示弱,寿王李杰和董怀玉都在,太没面子了,遂宁公主狠狠地瞪了陈墨一眼,随后狂奔而去。

    寿王李杰没动,董怀玉也没动,两人不知道说什么。

    陈墨什么都明白了,还真看得起自己,作为亲哥哥的寿王李杰在促成此事,而那位公主显然已经动了真心。

    我明白,但我不敢!家里已经有两个**烦,现在搀和上一个身份尊贵的长公主殿下,家中岂不翻了天,以后自己还有活路吗?太尴尬了,陈墨摸着头上刚刚起来的包,当然,这是故意被击中。可是...那种想哭的感觉千真万确,表情绝对不是假的。

    “殿下,这次京畿之行是为了联络子午堡的左睿左将军,这样,朝廷军队才会在京畿之地有自己的军事力量。因此,此行事关重大,而且...左将军和我有兄弟之义,必须亲自去才行......”

    解释的合情合理,寿王李杰知道陈墨和左睿是什么关系,陈墨去子午堡的确很合适。这支军队有些未知的成分,既然皇帝和朝臣都同意,说明左睿的力量不弱,朝廷必须抓在手中。

    寿王李杰点点头,他明白轻重:“子涵去吧,十一姊最近脾气有些不好,子涵就...担待些,我们在这里静候佳音。”

    遂宁公主最近一段时间真的脾气很好,一副温良贤淑的姿态,可以说很淑女,绝对有皇家风范。可今天的失态让陈墨太尴尬了,可寿王李杰还是希望陈墨能够理解自己和遂宁公主的意思。

    “多谢殿下体谅,那我...就去了。”无法,也不敢挑明,陈墨还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家里的醋坛子已经洒的遍地都是,到处散发着醋味,再增加一个陈墨怕自己会永无宁日。

    拜别了寿王李杰,还有人要去拜别。皇帝那里不用去,官太小,去了就是笑话。当然,两位相公,还有杜怀山、孙解是必须要前去辞行的。

    萧遘、杜让能、杜怀山和孙解四个人也正等着陈墨辞行。陈墨很有一套,可谓心思敏锐,他出的主意一直都很有用,也算是后背辈中的杰出人物,因此几人都很看重。

    皆是长辈,今天不同往日,陈墨用的是正经的拜别礼,结结实实的磕下去。

    陈墨这是接受教诲的意思,其实几人也没什么可教诲的,虽然带的人不少,但还是要叮嘱一路的安全。还是放心的,以陈墨的聪明,不算计别人就不错了,想算计他的人估计会被他玩死,比如某个门下侍郎就是典型的例子。

    “朱玫会穷途末路,王行瑜可以争取过来,请两位相公不要忘记此事。”

    继续干杨复恭曾经干过的事,这种事情不能忘记,一定要抢先一步,让杨复恭的功劳少一些最好,第一功劳不能留给他。

    尽管有廖建文这个人在朱玫军中,但陈墨无法确定他是否在王行瑜军中,同时陈墨也不想让冰儿和清儿的父亲发生什么危险。操作的事情陈墨不管了,他知道王行瑜一定会背叛朱玫,因为王行瑜早已知道朱玫必败,所以勾搭王行瑜的事情告诉萧遘、杜让能就足够了。

    还有魏玉霆和魏越,人的感情就是这样,有很多不舍,哪怕是暂时离别也一样。一帮太医署的弟兄和同事那里不用去了,都在前线的伤兵营在忙,而忙得不可开交,对他们还是比较放心,陈墨怕自己去了还要耽搁时间,干脆就不去辞行了。

    汉中通往外界的栈道有很多条,比如暗度陈仓的陈仓栈道、褒斜道、子午道、金牛道、米仓道、党骆道、连云道等等,这些栈道四通八达。有的险峻异常比如金牛道,金牛道又叫蜀栈,金牛道是川陕的交通干线,北起陕南勉县,南至四川巴中大剑关口。此道川北广元到陕南宁强一段十分险峻。诗人李白赞叹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就是指的这一段。

    陈墨需要走的是子午道,子午道的北口就是长安县境内的子午堡,南口则是在洋州。这条曾经的荔枝道全长近千里。汉代的鸿门宴后,刘邦被项羽贬到巴蜀地带做汉王,就是沿子午道返回汉中。途中他听张良的主意,烧了走后的栈道,以防止项羽南侵,又可使项羽不疑心刘邦会北上。

    正是雨季,在淋漓不停的细雨中,陈墨一行千人离开兴元府向东直奔洋州。

    身边的护卫一个不缺,而且人人有马。因为还有百里的平坦道路可走,正好由魏越前来送行,随后,这些战马要在洋州被魏越带回兴元。洋州城东二十里的龙亭镇。

    一行人停住战马,士兵们开始收拾一路的必备物资,魏越也开始和陈墨告别。

    龙亭就是一个小小的官驿,这个官驿的职能是阻挡心怀不轨的人踏上栈道,同时也是为了保护驿路的畅通。子午栈道属于国家驿道,由于这百年来战争不断,因此这条栈道管理的非常严格。凡经行此路者,都必须持通行证注明其身份,及所带物品名称、数目等才可通过,否则,关卡一概扣留。

    “兄长一路顺风,注意安全,小弟不远送了!”

    “行了,别这样,陛下很快会回到京师,到时候开怀畅饮。”陈墨看到魏越眼圈发红,赶紧宽慰。

    话说的容易,真实情况可没那么简单,不要说距离的遥远,就是结束这场战争还不知什么时候。没有一两年的时间恐怕皇帝回不了京师,这注定是一次很长时间的离别。

    自认识陈墨后不久,陈墨就是魏越的主心骨,他的离开让魏越感到了心中的失落。想一想在一起的日子,再想一想要很长时间见不到陈墨,魏越难免一阵悲从心来。

    想不到外表粗犷,敢作敢当的魏越有这样多愁善感的一面,陈墨拍了怕魏越的肩膀:“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这不是永别,现在的局势阿越也知道,用不多久我们就会在京师会面。到时候阿越说不定再立新功,成为大将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知道,也一定奋勇作战,决不让兄长失望,我们...京师见!”那份不舍之情周围的人都在看,魏越也有些不好有意思了,立刻改变了状态。

    “保重!”陈墨也不啰嗦了,他伸出自己的右手。

    两只大手紧紧握在一起,那暴起的青筋代表着兄弟之情,也代表着必胜的决心。

152 示警

    在龙亭驿踏上栈道,开始的一段路程很平坦,五百人不到天黑就行进了四十里。

    不能在继续前进了,前面歇脚的地方距离太远,这个槐树关正好作为一个第一个歇脚点。

    槐树关地方不大,守卫者也不多,只有区区几十个人。陈墨等人一身军将打扮,不但带着文书,还带着众多的武器。这些大兵可不好惹,槐树关的驿将和驿卒很谨慎,赶紧照应。

    按照规定,陈墨等人的吃饭问题需要槐树关来给解决。槐树关不穷,但粮食不多,过了很久,槐树关的驿将才带着一些百姓和粮食跑回来,陈墨等人的晚饭算是解决了。

    “高驿将,这个驿看来维持的也不容易,平日间官方的来往都要管,是朝廷,还是地方负责补充这项度支?”饭后,天还带着微亮,陈墨干脆和姓高的驿将聊了起来。

    “陈书记说的对啊,管理馆驿很不容易,朝廷和地方的补充总是拖欠。所以都是用当地的大户来做驿将,好‘以商补亏’,也不瞒陈书记,小人就是当地的大户,这个槐树关其实都是靠商旅来维持。”

    陈墨笑了,因为这个陈书记的称呼让他感觉有些脱离了时代,很有一种亲切感。

    陈墨的通关文书上没提待诏的事情,他的任命是华州掌书记。这位高驿将知道一州的掌书记官职不高,但也有很多不同,比如陈墨这样的掌书记。他一定是属于实权的掌书记,从他带的士兵就可以看出来。因此,高驿将非常谨慎。

    在高驿将口中,陈墨知道了馆驿的真实情况。除了重要关口,馆驿人员几乎都属于被征召轮番服役的农民。由于财政对馆驿支出安排费用有限,而实际耗费巨大,为保证正常运转,唐代一般由政府指定当地富户主持,并任命其为驿将或捉驿(“捉”即掌握、主持之意),负责对驿丁的管理、馆舍的修缮、接待和通信工作及其月报的报送,并出资弥补驿站的亏损。而有些头脑灵活的驿将则利用馆驿社会交往之便从事商业活动,不仅可达到“以商补亏”的目的,而且还有利可图。有的地方经济发达,驿将数年便成为名闻遐迩的巨贾。

    这槐树关修缮的很整齐,驿丁的衣服也不破旧,看来这位高驿将很有一套。

    “请问高驿将,前面是哪个驿,还有多远?”这才是陈墨和高驿将套近乎的真实目的,这条驿道他之前打听了一个大概。而现在必须详细了解,好心中有数。

    “明日陈书记要赶紧赶路,前方五十里才是子午镇,那里比这槐树关还要好。看这天气,明日的雨不会太小,陈书记不要错过了宿头。”

    又是一个非常亲切的名字,子午镇和子午村、子午堡只差一个字,这个子午镇就应该是南子午口了。

    “高驿将看这雨要下多久?”

    高驿将看看慢慢有些变暗的天空道:“山间的雨,说不准,说停就停,说来就来。有时候雨水很少,有时候一个月都不会停,出行就要看运气了。”

    ......

    果然象高驿将所说,第二天的雨大了一些。好在前面大部分道路都是木制栈道,开辟的石路很少,不用走的过于湿滑而发生危险。加上坡路也不算太多,在天渐渐暗下来的时候,一行五百人到达了子午镇。

    这里不但有子午关,还有一条清澈的子午河,让陈墨倍感亲切。

    第二天,离开让人亲切的子午镇,道路终于艰难起来。就像高驿将所说,虽然不大,但雨一直没有停,让陈墨等人倍感艰辛。

    这条栈道还在向东延伸通往石泉县,随后是宁陕县境,因为向南的山峰太高,根本没有通过的可能。一路上不停的环绕各种大小不同的山谷和山峰,栈道崎岖上下的就仿佛没有尽头......

    好在沿途都有官驿,这些官驿就等同于邸舍,对来往的所有人开放,当然普通商旅要收钱。陈墨等人属于不用交钱的那一部分人,而且阵容强大,也正是这种阵容强大才让沿途的官驿很热情,不欢迎也要热情,否则后果自负。

    艰辛一直在继续,过了宁陕腰岭关,路程已经过半。

    今天投宿的地方是淘阳坝驿,有些不顺,山间的天说变就变了,突然来了一阵大雨。这样的雨非常危险,一行人不得不分段在驿阁中,开始避这场暴雨。

    这场暴雨下了足足一个时辰,当雨小下来,众人立刻赶路。

    淘阳坝驿属乾元县,由于暴雨的原因,众人还是晚了些,来到淘阳坝驿前已经天黑。

    验看过文书,官驿内的驿丁很不情愿的打开了官驿木门,这么晚了,还要管这些大兵吃饭,谁愿意。何况,这件事还要通知淘阳坝驿的驿将,那位驿将回家过夜了,没有他的主持,五百人的饭食谁也不敢做主。

    淘阳坝驿留宿五百人很艰难,这个官驿有些小。好在是夏天,可以在院落中露宿,能凑合。很凉爽,但缺陷也有,蚊虫太多,有些潮湿。

    这个官驿的驿将姓楚,已经有把年纪,他不久后才带着些人过来,也有粮食,干粮,但并不多。看来这个淘阳坝驿有些穷,由于距离县城有些远,沿途商旅的收入有限。

    好在陈墨等人有备无患,还带着些干粮,勉勉强强算是吃了一个晚饭。

    已经很晚,楚驿将也不走了,坐下来就和陈墨等人聊了起来。

    “这里距离子午关还有多远?我们好像已经走了有近千里了吧?”田六明显的有些疲劳了,因为他和王成是开路者,很关心这个问题。

    “山路崎岖,估计还有四百余里,但还要爬上秦岭的山脊,只要过了最难的路段就是子午关了。”来往的客商很多,楚驿将对前面的路线还是有些了解。

    目标还有距离,这条路线太艰难了,田六下辈子也不想走这样的路了,他直摇头:“还有这么远啊!”

    “不是已经过半了吗?只要我们回去,估计将军见到我们会高兴地不得了,还有华州要归我们,这次算是值了!”一向不善言语的古子锐也凑了过来,最近几个月太紧张,他也想早日回到子午堡,这位牙兵首领可以轻松一下。

    “小老儿好像看到文书上是保护陈书记去上任,诸位将军这是要去华州?”

    楚驿将一口带着方言的官话,这种口音和陈墨的乡音非常类似,让他倍感温馨和亲近:“老驿将,这些将士是子午关的神策军将士,鄙人是宫中御医,现在兼任华州掌书记。此次是先回子午关,然后再去华州上任。”

    “原来是陈御医,小老儿失敬了,我们这地方穷苦,招待不周还请陈御医海涵!”医生总是受人尊敬的,何况还是一个神秘的御医,高看一眼难免,楚驿将开始抱歉起来。

    陈墨立刻回应:“老驿将哪里话?鄙人也是山民出身,知道山间的生活之苦,能做到这样老人家已经尽力了,我等感谢还来不及呢!”

    “原来陈御医也是山民,我看这华州还是暂时不要去得好!陛下都已经移驾去了凤翔,听说朱玫和李昌符已大兵压境占据了京师,去华州的路已经被断,生死攸关,还是在子午关等待为好。”

    老驿将一副好心肠,但他的消息还停留在几个月前。陈墨也不和他详细探讨这些问题了,因为告诉他也没什么用,一个小官驿的驿将知道的太多没什么好处。

    陈墨敷衍老驿将几句,随后借口明日还要赶路,众人各自回屋去睡了。

    山间的夜并不宁静,各种虫鸣不断,还会时不时的有野兽的嘶叫声传出很远......

    作为陈墨的护卫,展青很少离开陈墨身边,就是睡觉也是如此。就在陈墨还在梦着自己的美好生活,梦着自己的美女时,展青瞬间睁开眼睛,慢慢起身,随后伸手抓起床边的哨棒。

    不但是展青,布防在外面的人已经行动,这些神策军牙兵可不是吃素的。一声低低的鸟鸣后不久,整个官驿内的士兵全部醒了过来。

    这些牙兵的警惕性和强悍不是陈墨可以相比,他们的规矩比普通士兵严格太多。夜间的暗哨可以照顾到这个官驿的每一个地方,而且会用自己的方式互相联络,别人想摸进来根本没有可能。

    这声鸟鸣是暗哨在示警,有人靠近,而且很多。

    夜很黑,脚步声非常的轻,很多人在慢慢靠近,在所有已经戒备的士兵耳中,这细碎的声音很清晰。山间的地面和道路不是山石路就是沙土路面,想要在夜间悄无声息根本做不到。

    淘阳坝驿之所以叫淘阳坝就是因为这是一个大坝,淘阳坝驿就建在大坝之上。在这个大坝的南端和北端是驿路,由于驿路的狭窄加上是木制和石头路面,很容易发出声响,因此,偷袭不是好的选择;大坝的东侧是一个狭长的小湖,这条湖正好顺着南北走向,大坝下就是悬崖和湖面,所以也没有晚上偷袭的可能。

    在淘阳坝的西侧是一个缓坡,这是两里之外淘阳坝村和驿道相通的主干道,夜间来人正是走的这条道路。

153 山贼

    古子锐站在官驿的院落中,他赤着上身,手中提着未出鞘的横刀。

    而其他人人手一张软弓,这是远行唯一能带的弓箭。因为只有这种弓才能经受住风吹日晒和雨淋,至于弓弦,都是士兵自己处理,绝对不会因为下雨而受到影响。

    没有一个人穿盔甲,因为匆忙中着甲会发出较大的声响。几乎所有的人都是**上身,五百人就这样挤在院落中静等慢慢靠近的脚步声。

    正是子夜之后的最佳睡眠时间,这些偷偷摸上来的人不会有什么善意,古子锐也不会客气。

    官驿外脚步声越来越近,也就在这时,好像是一名驿丁醒过来,屋内传来一阵让人煎熬的踢踏脚步声。

    院落中的士兵没有客气,一名士兵等这个驿丁一出门,果断的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可惜...夜色太黑了,士兵捂得不够精确,这名驿丁嘴里发出一阵呜呜声。有些无奈,另一名士兵狠狠一个手刀砍在这名驿丁的脖子上。

    距离已经近了,外面的人显然听到了声响,细碎的沙沙声慢慢停了下来。

    这是考验意志力的时刻,五百人不能发出任何大的声音。牙兵就是牙兵,他们是最强的战士,整个官驿内听不到任何声音,所有人都在慢慢的呼吸,想要听到声音恐怕要凑到他们身边才有可能。

    外面的人很沉得住气,很久都没有行动......

    陈墨依旧在做着自己的梦,他梦见和小汐在一起,两个人手牵着手漫步在子午村那记忆深刻的小山谷中。碧绿的草地、遍野的野花在烂漫开放,清澈的小湖边两人尽情嬉戏。这时候,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身后,她狠狠在背后推了小汐一把,毫无防范的小汐发出一声惨叫,随后消失在湖水中......

    “大郎,赶紧醒醒!外面有情况!”

    陈墨睁开了眼,眼前一片漆黑。

    “有人来偷袭,古将军动手了!”

    这是展青的声音,陈墨终于醒悟过来,这是在驿馆中,那个梦是外面的惨叫声所引起。

    “怎么回事?”

    “古将军在指挥我们的人在射箭,那些偷袭者不知道来路。”

    展青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他的责任是保护陈墨。但他知道外面的士兵行动很快,也正是这些士兵行动中的声音惊醒了他。士兵们在放箭,而受伤的人显然是那些偷袭者。

    陈墨坐在卧榻上没有动,他知道这五百人很强悍,几倍的敌人都很难战胜他们。这淘阳坝怎么会有几倍的敌人?陈墨不需要做什么,他需要的是等待,而不是出去添乱。

    弓弦和箭支释放的声音不断传出,其间夹杂着惨叫,那明显是偷袭者的惨叫。这些牙兵都是射箭高手,即使在夜间,他们的判断力都是最强的存在。由于在院子中,五百只弓箭只能采用一种射击方式,吊射。

    软弓的射程并不远,也就是五十步的样子,威力也就是一般,但是软弓也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它的射速非常快。

    一名熟练的弓手可以在一息之间就射出一箭。哪怕是在黑暗中,这些久经训练和搏杀的士兵也不会比白昼慢上太多,因为这个动作就是一种自然反应。每一个弓手都有他的习惯,箭放在哪里,用什么样的频率射出手中的箭都有规律可寻。

    惨叫声继续,还夹杂了奔跑声,显然,外面的偷袭者扛不住了。

    驿馆中的人也醒了过来,还开始掌灯。

    士兵们没有阻止,因为外面的暗哨已经传来消息,偷袭者已经跑了,只剩下那些跑不掉的人。

    一个个松明迅速燃起,不久,驿馆内外一片灯火通明。

    醒来的楚驿将已经吓得两腿发软,在两名驿丁的搀扶下,他走出自己的屋子。

    “留下活口!”

    古子锐强健的上身在松明下显得是那样棱角分明,他站在院中喊了一句。这个命令很有用,因为古子锐不喊,士兵会依照战场规则一个活口保留。

    “报将军,我们的人一个也没受伤,对方死了八人,捕获伤者十一人。”

    一名士兵精赤着上身跑了进来,他的身后是被带上来的伤者,这些受伤的人还在不停嘶声的惨叫。这些牙兵太凶狠了,不捕获者很惨,他们直接被卸掉了双臂的关节,根本没有任何逃跑和反抗的机会。

    “是柳崖寨的人!”

    楚驿将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人,他的眼睛立刻瞪得很大很大。

    “柳崖寨是什么地方?”陈墨立刻就问。

    “是...是北面十几里的一个山寨,也是历代附近山贼聚集之地...以前这个山寨只是打劫沿路商旅,但从来不攻击官驿啊,这次恐怕是今年的饥荒引起......”

    楚驿将已经吓坏了,看来有麻烦了,陈墨皱了皱眉:“柳崖寨有多少山贼?”

    “据传闻...不下二三百人,要命啊!以后官驿怎么办?村子怎么办?”情况太严重,楚驿将的双腿已经开始打颤。

    麻烦果然来了,陈墨和这些士兵可以直接离开,但淘阳坝官驿必定要受到报复。而这些驿丁都是来自不远处的淘阳坝村,这个村子恐怕也难以幸免。

    受到了照应,总不能这样拔屁股走人。陈墨也有些头大,想了想,还是要帮忙,否则心中会永远不安:“柳崖寨的地势如何?”

    楚驿将几乎要哭了:“三面环山,柳崖寨处在一个绝壁之上,只有一个小山谷可以进入。县里曾派团练进剿,也曾毁掉过柳崖寨的房舍和石墙,但贼人总是在山中,用不多久就会有贼人重新聚集,没办法......”

    看来这个柳崖寨是一个历代匪寇聚集地了,而且借助了地利的优势,官兵的围剿作用无法根除。楚驿将掌管的淘阳坝驿馆也就是十几个人,就是纠集村中的人能有多少?何况,就是人多,百姓也不是这些悍匪的对手。

    “古将军怎么看?”陈墨扭头看向古子锐。

    古子锐怎么会不明白陈墨的意思,虽然不愿多事,但陈墨的意思必须尊重:“明日我们可以去看看,如果可行就剿了柳崖寨。”

    陈墨点点头:“这些受伤的匪人古将军处理吧。”

    既然知道了是谁,陈墨也不审问这些山贼了,交给古子锐很合适,他会处理的很好。

    “柳崖寨易守难攻,明日小老儿让村中的年轻人领路,就辛苦诸位将军了。”陈墨答应帮忙,楚驿将虽然心中充满希望,但还是担心。因为柳崖寨的情况他知道,想要拿下来非常有难度。

    “除了那个小山谷,有进入柳崖寨的小路吗?”陈墨继续询问。

    “这...小老儿确实不知,可以问问那些受伤的山贼。”

    以古子锐的精细,不用督促他也会问,陈墨干脆回屋睡觉。

    这个官驿本身就不大,陈墨根本睡不着,因为古子锐开始连夜审问那些伤者。

    军人很干脆,古子锐是一个典型的干脆者。他的审问很简单,松明在风中摇动,十一名山贼被扔到院子中,古子锐让士兵拉过一个直接就开始问。

    “有没有进入柳崖寨的小路。”

    “将军饶命......”

    不等这名山贼说完,古子锐的手挥了一下。

    一名士兵精赤上身,他手中的横刀早已经出鞘,刀光一闪,一腔鲜血喷薄而出......

    第二个人被拉过来,古子锐还是那句话:“有没有进入柳崖寨的小路。”

    “将军...小的刚刚入伙......”

    刀光再一次闪动,一颗头颅轻松的被士兵斩落。

    鲜血在火光下是那样刺目,第三个人被拉了上来。

    “我知道!我知道有一条通往......”

    ......

    十几里说着简单,可实际上,这十几里根本没有道路,柳崖寨的贼人当然也不会修路。一行人只能在向导的带领下,顺着一条没有道路的山谷向前挺进。

    山贼有山贼的优势,仅仅前进了不到几里,这支队伍就被放哨的山贼发现了。

    这也是一种无奈,因为通往柳崖寨的道路就是这条越来越窄的山谷。这让古子锐也很担心,毕竟山贼对这里熟悉无比。如果山贼能够找到合适地点进行高处的袭击,哪怕是用石头,己方也会受到很大损失。

    本来就速度不快,现在更慢了。

    谨慎的慢慢前进,除了偶尔看到前面有山贼奔跑的影子,好在没有受到袭击。

    一大早动身,直到午时才看到了柳崖寨的影子。

    这是一座不大的石头堡垒,正好处下这条山谷的狭窄之处。这一段山谷的横向距离也就是不到百步的样子,西侧是绝壁,东侧是高矮不齐的山峰,而前面就是一道高高的石墙。这道石墙正好挡住了前进的道路,让这个柳崖寨正好成为了一个单独而封闭的存在。

    寨墙上有一个木门,这个门不大,陈墨和古子锐也不指望能够打开这个门,估计里面已经被石头堵死。

    石墙上人影绰绰,这些山贼人数不少,看来已经准备好了。就像楚驿将所说,柳崖寨的地理优势优越的令人发指,想要强攻根本得不偿失。不要说贼人有弓弩和其他武器,就是用石头往下砸也会把这些人全部砸死。

    无法彻底剿灭就有它的理由,这座柳崖寨就是一座借助地利优势的石堡,和左睿的子五堡一样,强攻根本不可取。好在田六和王成已经带着人和那名山贼与淘阳坝的向导进山,只能指望那条小路了。

154 坚堡

    山谷中有条清澈的溪流,众人正好解决午饭问题。

    饭后,这些身穿盔甲的官军懒洋洋的开始在西侧的山下午休,并没有直接进攻。

    柳崖寨的人好像也不容易到达西侧的山峰下来偷袭,因为,众人并没有受到袭击和骚扰,看来柳崖寨的确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群山中想随便去其他地方并不容易。

    来了就要攻击,太阳就要西陲,休息够的官兵终于动了。

    上百名士兵在一名军官指挥下,一声呐喊,这些士兵冲向柳崖寨。

    距离很远,柳崖寨上的山贼一阵骚乱,可以看到,有人指挥着山贼已经持弓在手。

    官兵组成了一个小型方阵,这个方阵有些混乱,看来这些官军并不是特别精强。距离很远,估计还有百步以上的距离,官兵们竟然直接停下脚步拉开弓,随之向城堡上就是一阵狂射。

    这是胆小如鼠的行为,当然,没有攻城器械谁也不会像傻子一样跑到城堡前,山贼很理解这些官军的难处。他们的理解就是...观赏那些根本射不到城堡上的箭矢,然后齐声叫嚣,耻笑这些官军的胆怯。

    官军被激怒了,他们勇敢地向前挺进了——十来步。

    继续射,可惜的是,这些官军的弓箭射程太近,连城堡的石墙都射不到。这让城堡上的山贼更加猖狂起来,除了哄笑,一些人干脆开始和这些官军对射了起来。

    山贼的弓箭很杂,有制式弓,而最多的还是猎弓。射程?和这些官军没有太大区别,尽管占据高出,同样是毫无杀伤效果,谁也射不到谁。

    官军的领军军官有些急了,他大声呵斥,指挥着手下士兵继续前进。而士兵们明显有些畏惧,行动的很慢很慢,半天时间才前进了几步。那名军官火大了,连踢带踹的开始驱赶手下人继续向前。

    此时,田六和王成带着百余人,他们已经在西侧的一个小山坳中进山,绕过了三座山峰。

    这是一个到处是树木的矮山,脚下到处是枯枝败叶和各种藤蔓,加上山中无处不在的灌木丛,这条路线更加艰难。这时,那名山贼俘虏指向山下右侧的半山坡:“那里有一个暗哨。”

    眼中除了树木,什么都看不到,田六很挠头:“怎么靠过去?”

    “将军,只能偷偷摸过去,暗哨就藏在山坡西侧的树下,小的是一个小头领,曾经在那里值守。”

    看来这是实话,田六拍了一下这名俘虏的肩膀:“摸过去没问题,这次如果成功,我做主让你加入我们神策军,怎么样?”

    为了这次任务的顺利,田六这是在收买。田六当然不会说空话,他不在乎多一个山贼进入军队。就是再不堪,经过严格**,这名山贼也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起码他很强壮,做不得牙兵,做辅兵没有问题。

    山贼俘虏噗通就跪在田六面前:“多谢将军,小的愿意加入...神策军,万死不辞!”

    “我可不是什么将军,就是一个将军手下的小头目。好了,你起来吧!我们神策军可是皇帝陛下的禁卫,是我大唐最强的军队,这次算你走运,赶紧告诉我怎么摸过去为好。”

    山贼俘虏爬起来,他指向右侧坡下开始详细叙述情况:“将军,顺着这里向东,绕过那个那个小山包在北侧就可以到达暗哨的身后,这是唯一不被发现的路径,暗哨的位置可以观察到整个南端和西端的情况。暗哨一般是两个人,就住在木屋中。在这个暗哨的哨位往前走,那边的小山上还有暗哨。这条路是一条逃生的路线,沿途共是三个哨点,尤其是最后......。”

    这些山贼很有一套,组织可谓严密,怪不得敢晚上袭击官驿。

    “这些暗哨什么时间换防?”俘虏依旧是那个称呼,田六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了,他继续问道。

    “每天一换,都是在早晨。”

    这就没有太大问题了,只要今天天黑之前能够完成就行,田六立刻道:“那就准备,选几个人。”

    王成立刻抢先一步:“我带几个兄弟去吧!”

    作为牙兵首领,王成自然没有问题,田六点头:“记得要小心,一旦被发现后示警,我们这次就前功尽弃了。”

    “明白!”

    王成对手下人的特点很熟悉,他立即开始挑选人手。

    而此时的柳崖寨前,第一批士兵已经完成任务,他们的进攻虎头蛇尾般结束,因为没箭了。

    第二批士兵上前,这次依旧是慢吞吞,但比第一批士兵明显要聪明了很多,那名领队的军官竟然开始劝降。

    “尔等何苦委身于匪?做这样的勾当伤天害理、天理难容......还不如打开寨门投降朝廷,我等必定既往不咎,给尔等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攻不下来就劝降,这是官兵一贯的伎俩。谁投降?投降后还不是任由这些大兵处置,军队的残暴谁不知道,投降后还不知道怎么被泡制,远不如这样做山贼痛快。

    嘲笑声在柳崖寨上响起,也不知是谁,首先骂了起来。

    反正是攻不下来,对方占据高点,靠近了怕被对方攻击到。攻城器械没有,射箭也是浪费,干脆,这些士兵远远坐在地上,也不进攻了。劝降无果,以那名军官为首,对骂没商量。

    唐人骂人的词汇很有限,也就是猪狗不如、赶紧去死之类,实在让陈墨感觉无趣。

    当然不能教这些士兵怎么骂人,陈墨没有那么无聊,他果断靠在一个大石头上开始打盹。昨晚睡得不好,今天起的过早,现在睡一觉好像也不错。

    ......

    王成是一个不太善言辞的人,但不太善言辞的人有他的优点。这样的人考虑事情很仔细,尤其是细节方面。

    王成带着五个人,这五个人无一例外都是身手最矫健的人。六人顺着山坡后的灌木丛慢慢溜下,前面是树林,正好成为最好的屏障。

    这一带看来很少有人来,来到山包后,王成几人没有发现有人留下的痕迹。

    继续向北,随后顺着树林的边缘向西,王成终于发现了人留下的痕迹。这是一条很窄的小路,小路就隐藏在树林中,如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而小路清晰程度显示,经常有人走这条路,看来是山贼的一条通路。就在小路的北端,隐隐的流水声传到耳中,听声音那应该是一条正在流淌的小溪。

155 偷袭

    顺着这条小路,摸上去容易了很多。

    七扭八歪,谨慎的穿梭在树林和灌木中的小路,王成等人继续前行,不久,耳中传来说话声。说话声不算小,这个地方太偏僻了,估计值守的暗哨很无聊,互相之间说话可能是打发时间最好的方式。

    慢慢靠近,始终是两个人在说话,而且话题始终没有离开八卦女人。

    在隐身的大树后面矮下身,随后王成俯身在一片灌木和杂草之后,借助灌木的缝隙他终于看到了暗哨驻守的木屋。

    这是一个用细圆木和木板搭成的木屋,位置正好在这座山包的中间位置偏上,就建在一个稍稍凸起的石壁旁。这个位置选的非常好,视野很开阔,而在外面看,石屋正好隐藏在树林边缘,很不容易发现。

    两个暗哨还在说,而且说的越来越不堪,此时的王成和另外两人已经到了木屋的门边。

    这是一个湿热的季节,两名山贼赤着上身,靠在木屋的北侧墙壁。视野开阔,两人悠闲的观望着前面的群山和峡谷,还在继续自己的话题。

    “啪”的一声,木屋外面传来一声轻响。

    木屋中的山贼暗哨低声骂了一句,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自己的话题。

    无奈的王成再次拿起一个小石头,随后扔向木屋的对侧。

    “是不是那只馋嘴的狐子又来了,上次偷了我的肉,我去把它逮住。”

    “算了吧!那只狐子精得很,现在逮不住,还是等到冬天,那张皮可以换两身衣服。”另一个人插言了,紧跟着道:“我去撒尿,顺便把它赶走。”

    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脚步声传出。

    一个人头露出,王成的动作非常快,他向前一步就是一个干净利落的锁喉,另一支手中的短刃闪过一道寒光。而王成身边和身后的士兵同样如此,他们直接扑向屋内,屋内的另一名山贼刚刚意识到危险有所反映,那声喊叫迅速被压制下去......

    陈墨依旧在迷迷糊糊,靠在大石上睡的惬意。而士兵们还在换着班大骂,城堡上的山贼也不示弱,同样是换班以对。只是...双方有些疲劳了,因为这种对骂毫无意义

    山间的日落很早,天际的晚霞还没有出现,日头已隐没于起伏的山峰之下,山谷中有些暗了下来。

    继续一段时间这个无聊的工作,士兵们也懒得骂了,他们开始后撤,随后在山谷东侧开始吃东西。随着夜色慢慢降临在山间,整个山谷陷入无边的黑暗中,只剩下柳崖寨堡墙上和堡外在摇曳的篝火。

    只剩下最后一哨点,田六和王成等人已经蓄势待发......

    如果不站在峰顶,在山中看不到日出,当然王成不等到日出后在行动。被俘虏的这名山贼小头目名叫周三郎,在周三郎的口中得知,最重要的这个暗哨点不再是两个人。一般情况下,这个重要的后路暗哨点最少要四五人。为了稳妥,王成这次增加了人手。

    山间的夜有些冷,也很潮湿,尤其天明之前这段时间,人会睡的很沉。而就在这睡眠最深的时刻,王成带着人在一个树丛下顺着崎岖的山间小路,慢慢靠近最后一个暗哨点。

    这个暗哨点同样是在一个山坡上,不同的是,这个山比前面的山稍高一些。而且,哨点在白天不可能有摸上去的机会。这个哨点地势更加优越,它可以俯视西侧和南北三个方向,唯一不用俯视的是身后,因为那是柳崖寨的通道。

    天际放出一丝淡淡的鱼白之色,十个人已经趁着夜色进入哨点近前的树林中。眼前一个简单开凿的石阶,这是最后的难点,据周三交代,石阶上面十几步远就是那个哨点。

    天光慢慢放亮,整个世界寂静无声,一名士兵第一个开始攀爬最后的障碍。

    这时,山坡上突然传来一声开门的声音,这个声音在寂静中是那样清晰,正在攀爬的士兵不得不停了下来。紧跟着,脚步声响起,随后是一阵哗哗声。

    即将爬上石阶的士兵有些尴尬,由于害怕发出声音,上下为难。好不好,那个脚步声在继续前行,让在这名士兵更加心惊胆颤起来。

    脚步声更近了,显然,这名起来方便的山贼守卫要看看周围的情况。

    不能再等了,因为这个石阶的弯度不太大,只要山贼到了石阶上就会看到偷袭者。

    即使隐蔽也会放出声响,只剩下最后的几级台阶,士兵果断的向上猛爬几步,随后一跃而上。

    措不及防的山贼瞪大眼睛,他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偷袭者把一把短刃刺中了自己的腹部。也就在这同时,身后的王成等人也在快速跟进。

    无可置疑,已经暴露了,因为被刺中的山贼发出了一声摄人心魄的惨叫。

    这声惨叫划破山间的寂静,久久回荡在群山之中。

    田六等人就在身后不太远的地方,尽管看不到,可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田六一挥手:“上!”

    时间就是机会,已经没有其它选择,只能选择对这条路线强攻。田六这次一共带了百余人,这百余人只要行动速度够快,就仍旧有机会。

    此时的王成等人已经扑向了眼前的石屋,而这个石屋中的人也迅速反应过来。在王成等人扑到门前的同时,石屋中冲出七八个人,这些人都提着刀,而且都是长刀。

    由于是准备偷袭,王成等人都是带的短刃,短刃和长刀的对战结果谁都明白。

    牙兵从来就是最强和最勇敢的存在,王成这些人就是其中的代表,他们没有犹豫,在这些山贼守卫者冲出的同时,十一名牙兵同时扑了上去。

    刀光、血光、人影交织在一起,惨叫和呼喝声响彻在山间......

    战斗从来都是强者的舞台,只要有战斗,牺牲和受伤难免。最强的战士从来不会畏惧战斗,而战士也不是山贼可以理解和对抗的存在。近身搏斗结束的非常快,不但是人数,就连看似不公平的战斗都是一边倒的局面。有人受伤难免,尽管王成的手下还有一个人被对方直接杀掉,可最终的结果无法改变。

    田六等人跟上的同样很快,就在王成等人结束战斗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石阶前开始攀爬。

    这个哨点距柳崖寨还有一小段距离,隔着一个山坳,山坳中有一个小湖,众人必须绕过小湖,然后才能向柳崖寨展开进攻。陈墨等人对柳崖寨的骚扰起到了一定作用,柳崖寨内的山贼由于劳累反应有些慢。当偷袭的众人用最快的速度冲上山坡,柳崖寨内的山贼也刚刚组织起人手开始对身后进行防御。

    柳崖寨内一片大乱,山贼毕竟是贼,他们袭击过别人很多次,但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被别人袭击的战斗,措不及防之下,这些山贼显然有些失措了。

    山贼中有弓手,但这些弓手的无组织让田六、王成等人迅速冲到了这个不高的上峰之上。

156 贼也是人

    不用和王成的偷袭一样使用短刃了,由于偷袭速度的需要,众人没有穿甲,但带着刀和弓箭。承受了几个人的死伤,田六迅速占据了这个关键点。

    柳崖寨没有像楚驿将所说有那么多山贼,实际上,这些山贼总计也不过百人左右,加上一些山贼的家眷,总共也不到两百人。大部分山贼在首领指挥下,都跑到这个方向进行最后的努力,双方的弓手开始对射,强悍的牙兵在经过三轮的弓箭压制后,王成再次选择了强攻,士兵们一拥而上。

    此时的古子锐听到响动也已跑到柳崖寨前,他相信自己那些手下会完成任务,而这种牵制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个举措。

    搏杀需要的是勇气,贼终究是贼,他们不具有士兵的组织性和勇敢,以王成为首的人冲到一个一线天一样的窄谷中。这是柳崖寨西侧最后的屏障,山贼还在抵抗,但已经乱了阵脚。

    随着王成一声暴喝,只能并排通过两三个人的窄谷中血肉横飞,而山贼也在这一刻崩溃了。血腥的场面让后面的人转身就跑,山贼首领的呼喝声毫无作用,无畏的战斗不属于贼,它只属于训练有素的士兵。

    士兵们踏着尸体迅速的穿过窄谷,眼前是这个窄谷的尽头,一个石墙圈起来的院子。看来,这是山贼首领的住处,正好好涵盖了这个逃生路线,也是山贼最后的希望。

    希望已经变成绝望,过了院子眼前就是三面环山,一面建起石墙的堡垒内部。坚实而封闭的堡垒好处和坏处并存,现在就是坏处的体现,所有的山贼无处可去,占据这个院落,些山贼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堡垒的内部就是一个长形的巨大院落,这个院落的四周稍高的地方建有很多石屋,这些石屋应该就是山贼的住处。现在整个堡垒内部乱成一团,山贼在彷徨的奔跑尖叫,其中还有一些妇人和孩子。

    “所有人扔掉武器,否则杀无赫!”

    无畏的杀戮毫无意义,王成果断下达了命令,同时,一队士兵顺着右侧的石墙奔向城堡的正面。

    混乱在继续,此时的士兵们开始列队。当两个队列迅速成型,留下一些士兵保守这个通路,王成和田六果断开始驱赶还在乱跑的山贼和那些家眷。

    根本用不到继续挥刀,混乱慢慢开始平息,把这些山贼和他们的家人赶到屋子中,任务完成了。

    两队士兵结成两个小方阵占据两端,就这样虎视眈眈开始等待。

    并没有等待太久,柳崖寨被从内部打开了,外面的士兵鱼贯而入。

    后面简单了,进入堡垒的大部队开始挨屋搜查,半个时辰后,屋内的所有人被赶到寨子的正中间围了起来。牺牲了三名士兵,伤二十余人,俘获了所有敌人,这就是战斗的结果。

    陈墨身边跟着一名太医署的学生,两人也不管其他了,立刻去处理受伤的士兵。

    而此时的古子锐也在处理这些山贼,陈墨已经给他交代了,因此处理起来很简单;所有的山贼和家眷分开,随后把所有的小头目也单独拉出来。

    陈墨是一个仁慈的人,他的仁慈表现在没有赶尽杀绝。但这些山贼头目绝对不能留,他不想给柳崖寨留下重新聚集起来的机会,杀掉这些山贼头目,把这些山贼和家眷处理掉是最正确的做法,这样柳崖寨在短时间之内就不会有山贼再聚集起来。

    山贼虽然可恨,家眷也不是完全的无辜者,因为他们也享受了山贼带来的好处,都该杀。但陈墨还没有残忍到杀掉所有人的程度,尽管这种做法对军队来说很常见。可贼人的家眷也是人,陈墨不能那样做,他不想让这支军队血腥到屠杀老弱和妇孺的程度,那样容易让军队失控。

    没有家眷的普通山贼果断带走,有家眷的普通山贼本来就没几个,和那些妇孺安置在淘阳坝没有太大问题。

    “这样还是有些麻烦,大郎过于仁慈了!”

    这是古字锐的建议,他还是认为杀光才是对左近百姓的仁慈,也能省掉很多后续的麻烦。

    陈墨摇摇头:“贼也是人啊!我们不能失去底线,杀人要有节制。否则士兵会形成肆意杀戮的习惯,这对一支军队没有好处,古将军一定要记住这一点。战斗已经结束,我们没有必要再杀下去,就这样吧!”

    “就按大郎说的办。”古子锐官阶最高,但陈墨才是最高领导者,无论他怎么想,陈墨的意见就是最后的决定,他必须遵从。

    指挥人毁掉柳崖寨的所有房屋和石墙,陈墨就这样带着更多的人回到淘阳坝驿。

    楚驿将激动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解决这个后顾之忧,楚驿将和整个村子都安全了。留下几个人也没什么,村民比这些人多得多,不会再有太大风浪,这也是陈墨处理掉那些山贼首领的原因。

    最好的只招待就是最好的回报,楚驿将的感激也只能体现在方面了。

    安葬了三名牺牲的士兵,在淘阳坝驿休息一天,队伍在楚驿将等人的相送下再次起程。

    除了路途的异常的艰辛,也曾经错过宿头,也有人受伤,也曾碰到过虎视眈眈的窥视者,也碰到过厮杀。昼行夜宿,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出了乾元县境......

    子午关正南百余里有一个兵驿,这个兵驿名叫七里沟口。七里沟正是因为有一条七里长的山沟而得名,这条七里长的山沟正好横在秦岭正脊的南端小岭之前,因此这个七里沟也成为了一个重要的关口。

    七里沟已经属于神策右军把守,为了安全,本来不属于左睿的七里沟被他果断占据,也因此成为了身后的最重要屏障。左睿有充足的人手,这道关隘经过了认真修缮,驻有两千士兵。

    由于山势险峻,坡度不断变化,七里沟南端的栈道更加难行,除了攀爬石阶,还要不停环绕大小各异的山峰与峡谷。

    一个人影爬过一个坡度极高的石阶,随后出现在了栈道之前的石台之上。守卫在七里沟石墙上的一名士兵看到这个身影,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个人穿的衣服太熟悉,因为这个人与他们自己的装束一模一样。

157 我们回来了

    拼命的揉了揉眼睛,没错,就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披甲。丝毫不差,这名士兵甚至能够隐隐感觉到这个人两肩的虎头图案。

    这时,爬上石台的人回过身,不久另一个人影出现,衣甲还是丝毫不差。

    “快来人!快来看看,好像是我们的人!”守卫在七里沟口上的士兵忍不住喊了起来。

    七里沟口内的士兵们很警惕,这名士兵的喊叫让关口的石墙上立刻人满为患,当然士兵们也没忘记带着武器。

    “我们的人...怎么会有我们的人......”

    七里沟口的驻军将领姓毕,名叫毕忠,他是一位振威校尉,也就是一个团正。当然,左睿现在的士兵急剧膨胀,应该实领三百人的毕忠可以领兵两千。毕忠无法理解这些自己人怎么会出现这里,而且越来越多。

    也就在这时候,爬上石台的人也发现了七里沟口石墙上的守卫者,那身熟悉的军服让石台上的人一阵欢呼。

    “我们回来了~~”

    爬上石台的士兵们激动的无以伦比,他们开始齐声呐喊,这个声音在山谷中久久回荡,余音缭绕。

    “来人,给我去联络一下,看看都有谁回来了!”

    可以确定了,这些人就是自己人,衣甲可以冒穿,这口音根本无法冒充。毕忠也激动起来,他明白了,这些战友一定是不辞辛苦的从兴元启程,然后经栈道跋涉千里回到了这里。

    也不知道陈墨回来没有,毕忠知道左睿一家,包括所有的人几乎都在盼望着陈墨归来。这位给子午堡带来勃勃生机的神医加左家的准女婿属于子午堡,他是整个子午堡的支柱之一,很重要。

    不用犹豫,毕忠立刻发令:“来人,列队相迎。”

    但士兵刚刚要行动,毕忠感觉这样不太好,他立刻更改了自己的命令:“还是我亲自去吧!看看待诏回来没有!”

    距子午堡之南二十五里有一个名叫南石槽的村子,这个村子同时也是一个官驿,是神策军负责的兵驿。

    秦岭的山势在这里正好形成一个向北的缓坡,而出了南石槽村往北,木质栈道消失了。一直通往山外就是依赖一条山谷,这条山谷就是南子午谷。

    不大的南石槽村现在人满为患,放眼都是手持武器的士兵,还有无数的战马和一些马车。另外,不少从未见过的男女老幼也出现在这小小的山村,他们是乘坐马车而来,其中不乏靓丽的少女,那华贵的衣饰和姿容让人禁不住浮想联翩。

    这些人无一例外,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让南石槽村的百姓怀疑是不是某个朝廷大员,或者皇族要通过子午道去京师。

    所有的人都仰望着南侧的栈道,高高山峰上的栈道就仿佛一道蜿蜒盘旋的天梯,通向高高的山顶。

    距离很远很远,一个模糊的人影隐隐绰绰出现在两座峰顶的一个山峡之处。人影突然扬起一个红色的旗帜,这个鲜红的旗帜在苍翠的山间是那样醒目。

    “来了!来了!”

    一个身穿紫色半袖罗衫,榴花束裙,外罩透明纱衣的少女首先喊了起来。这名少女的美丽是那样摄人心魄,几乎所有对美丽的形容词对她好像都不合适,只能用气质如兰来形容。

    可惜,气质如兰的美女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稳重,话音一落,少女起身就跑向前方的石阶。

    不但是这位,她身后还有几位同样美丽脱俗的少女,这几位少女也是毫不犹豫,几人同时紧紧追随前面的少女,提着罗裙跑向了石阶。

    “让她们都给我回来,爬的过去吗?”一个银盔银甲的将军命令着身旁的仆妇,同时一脸的笑意。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前面的山峰看着不远,但直线距离恐怕也要三里以上。何况,石阶栈道都是顺着山势来回盘旋而上,这个距离十里恐怕都不止。十里左右的石阶,坡度非常之险峻,没有两三个时辰根本无法到达。

    仆妇们显然无法阻止几位少女的坚持,但险峻的石阶可以。南石槽村前面是一个横向的山谷,石阶栈道沿着山谷中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通向前方的山峰。仅仅向下爬了十几步,脚下的山涧让几位少女开始花容失色。

    不亲身经历不知道什么叫做艰难险阻,不知道什么叫危险重重。重新回到实地,几个少女看着山谷对侧的那杆红旗,看着那些缓慢移动的人影开始眼含泪花。

    “都到阿婶这边来,日头太烈,还要等很久。”赫然是六娘,儿子要回来了,她被一群小丫头搞了一身崭新,小汐还给她带了一个明晃晃的金簪,今天格外精神。

    “听阿婶的,树荫下等着,两个时辰能爬过来就不错了!”左睿很干脆,说完,立刻指挥身旁同样面露焦急的李三斤、田夏、陈远等人去阴凉处等待。

    年轻人们都知道栈道的险峻,这个时候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等着。

    蜿蜒的栈道上人影越来越多,为首的掌旗者一会消失,一会出现,让等待的人异常煎熬......

    已经过了午时很久,谁也没有心思吃饭。还是左睿,他果断让士兵们把饭菜送了过来,才算吃了今天的午餐。足足近三个时辰之后,终于,红色旗帜出现在山谷中。那身熟悉的军服也看的有些清晰了,但...谁也看不不清面貌,让等待更加焦虑。

    最后的阶梯就在眼前,掌旗者的面貌看了半天才看清,是古子锐。眼前的古子锐已经黑的不成样子,消瘦但更显彪悍,就仿佛一只向上攀爬的猎豹,精气十足。

    五百余人的队伍拉很长很长,谁也分不清陈墨在哪里,除了迎接的士兵,这些千里而来的人几乎一个模样,黑的就像刚刚出了炭窑。一个月的时间,近千里的徒步艰程,风吹雨淋,还要承受烈日的考验,陈墨等人这个样子也不奇怪。

    古子锐一步一个台阶的向上攀登着,他手中血红的战旗随着山风飒飒飘扬。

    精神抖擞,古子锐第一个踏上了南石槽村的土地。左睿静静地等着古子锐,他需要那个军礼。

    “麾下游骑将军古子锐带领五百将士,并护送陛下谕旨归来,请将军校阅。”

    古子锐竟然变成了游骑将军,升的够快,左睿上前一步:“谷将军辛苦了,请起!”

    这是必须的程序,后面就简单了。所有爬上来的人开始一个个列队,左睿要检阅,然后回子午堡摆上香案,接受圣旨。

    陈墨终于出现了,黑了太多,也瘦了很多。一身衣服皱巴巴,脏的不成样子,竟然还长了胡子,如不仔细看,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几十岁老翁。

    小汐第一个扑了上去,但人太多,陈墨和她谁也不敢来一个亲密的拥抱。小丫头跑到陈墨近前,看着眼前黝黑如碳的大黑脸,看着这狼狈的样子。长久思念的人就在眼前,她开始默默地哗哗落泪。

    陈墨很黑,但他的牙很白,每天用柳枝刷牙是一个好习惯。呲着大白牙,陈墨也不能太矜持,脏兮兮的手在身上擦了几下,随后伸出自己的粗糙的大手抓住小汐那柔嫩白皙的素手。大黑炭和气质型美女、大黑手和芊芊玉手加在一起的对比太强烈了,引来身后一阵善意的笑声。

    一个御医的手竟然粗糙成这样,小汐的泪珠啪啪的落在两双对比强烈的手上......

    小汐不是一个,身后还有,清儿、孟盈、田喜,还有很多很多人。

    陈泉和六娘、李三斤的父母、田秋茂和单大娘、还有很多乡亲都来了。当然,李三斤和李贵等人更是一个都不能缺。陈墨不是军人,当然不会接受左睿的检阅。这么多人围在身边,七嘴八舌让他开口的机会都很少,激动和泪水都凝聚在了这一刻。

    “冰儿呢?怎么没来?”

    陈墨没有发现冰儿,有些不对,如果不是有特殊情况,冰儿不可能放弃来迎接自己。

    “冰儿生病了。”小汐立即回答。

    “什么情况,病的重不重。”

    “阿叔说是起痘,有些发热。”

    怪不得没来,小丫头多灾多难,陈墨继续问:“都什么情况。”

    “脸上也起了痘,冰儿很难过,害怕留下疤。”

    “我回去再看,起痘一般留不下疤。”陈墨笑了笑,继续问道:“淑妃身体好吗?”

    “淑妃身体一直不太好,自来到子午堡就一直闷闷不乐,阿叔也用过药,但不见太大起色。”

    孟淑妃属于忧虑所致,家人突遭大难后这种抑郁造成的症状一直存在,不是那么好痊愈。

    拜见父母亲和长辈,众人还没吃午饭,左睿准备的很充分,一顿饭很简单。

    回子午堡这次也省了力气,左睿带足了战马。

    交代给左睿处理那些带来的山贼,当众人即将回到子午堡,陈墨发现,现在的子午堡和昔日已经完全变了模样。那座用作制作火器的老营房增加了两倍不止的士兵,而在老营向北不太远,到处是新建的房屋和人,这些房屋除了石头就是土坯,显然建的很匆忙。

    “兄长这里增加了多少人?”陈墨和左睿并马而行,这情景让他更加期待。

    “士兵已经过了五万,不算家眷,外来的百姓就有近三万。也幸亏二弟有先见之明,我囤积的粮食很充足,否则早就吃空了。就是这样,现在也在控制粮食的分配。无法获得外面的粮食,已经有些吃紧了,恐怕到冬季就要无法维持,还要想想办法。”

    “可以去抢!”陈墨的大黑脸扭了过来。

158 要抢就要抢个翻天覆地

    “去抢朱玫?”

    陈墨一呲白牙:“当然是朱玫,抢百姓能抢到什么?何况兄长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襄王在监国,还派人给了我一个大将军的名号,不过我没接受。有襄王在京师,怎么说也是陛下的一家人,去抢东西不好吧?”左睿直皱眉,襄王李煴监国,怎么说也是正经的皇族,不奉命可以,直接去抢有些过分了。

    “襄王殿下还不是控制在朱玫的手里,这不是去抢襄王殿下,而是抢朱玫,所以必须抢,而且要抢的光明正大。”

    “为什么光明正大,朱玫有那么好欺负吗?”虽然已经很强,可左睿不看好自己能够战胜朱玫。对自己的慢慢强大他已经很满足了,至于一飞冲天,那是陈墨的说法,左睿认为自己现在办不到。

    “这兄长就不知道了吧。”陈墨嘿嘿一笑:“朝廷已经和李克用、王重荣达成和解,两人答应出兵夹击朱玫。同时也已昭告天下共同讨伐朱玫,谁取了,朱玫的头颅就授为节度使。另外朱玫的盟友李昌符也已经和他决裂,我们不去抢等待何时?”

    左睿满脸狂喜之色:“当真?这可是大好的喜讯,陛下回京师有望了,朱玫这个贼子授首为期不远!”

    其实,各节度使都会观望,就是答应的最痛快,并资助朝廷的王重荣见到李克用不动,他也不会动。政治从来就是这样残酷,尤其是朝廷虚弱的时候,观望事态的发展比直接参与要看的更为清楚。一个个豺狼一样的野心家在观看风景,也在等待上前撕咬的机会。

    “兄长大概了解朱玫在京师的兵力部署和总兵力吗?”陈墨果断跳过各地节度使的话题,因为现在他不属于观众,而是的参与者加豺狼。

    斥候有这方面的消息,左睿立刻回答:“朱玫管得很严,一直在封锁消息,京师之内不了解,京师之外的兵力部署都知道。京城四周都有一个驻军占之地,每个营地都有上万士卒,朱玫的兵力很充足。”

    “兄长你为什能够拥有了五万士兵?”陈墨笑着问道。

    “招募啊!不停招募,加上收拢的溃兵才...”左睿瞪大眼睛:“二弟是说,朱玫在京师的兵力是以收拢的溃兵和辅兵为主,他在行空城计?”

    “朱玫在凤州一线有五万士兵在进攻,如果朱玫京师之外是五万士兵,那么加上京师之内呢?这个姿态四、五万总有吧?请问兄长,朱玫哪里来的这么多给养?十万大军啊!靠抢劫百姓养的起这么多士兵?邠州到京师可是二百里的补给线,朱玫还没有那么富足吧?”

    “的确应该去探探虚实,不...是去抢一把。”形势有利,左睿终于有了些信心。

    “不是去抢一把,而是抢个够,想怎么抢就怎么抢,不但要抢的风生水起,还要把京师搞的鸡犬不宁、天天翻地覆才行!”陈墨不同意左睿的做法,太小家子气了,不拿下京师就很对得起朱玫了,竟然只抢一把。

    还是缺乏实战,对自己的强大没有一个清楚的认识。左睿对这些宿将看来有一种稍稍的畏惧,总认为他们很强,作战经验丰富,不是他一个后辈可以比拟的一种心理。

    意识不到自己有多强那就去展示一下,这次不但要把京师搞得翻天覆地,陈墨还要让左睿把华州一并拿下来,让他了解一下自己到底有多强。

    人多了,子午堡的规模自然大了很多,也让陈墨更加有信心。

    简单洗漱一番出来,身后仍旧跟着一群小丫头。让想和陈墨继续探讨的左睿一阵头大,回头再说吧,左睿摇着头转身而去。

    不但身边跟着一群,还要去看另一个小丫头,要看看冰儿的起痘到底是怎回事。

    来到冰儿的住处,为了防止传染,陈墨果断把身后的一群尾巴留在了屋外。

    屋内,一个上了些年纪的仆妇正在和冰儿说话,仆妇看到径直进屋的陈墨愣了一下。但随之,她反应过来,这位黑炭一样的人不是一般人,否则不可能被放进来,她赶紧起身施礼。

    “去吧,我给冰儿看看。”

    声音让仆妇立刻认出了陈墨,她应声而去。

    仆妇出门,冰儿早已经听出了陈墨的声音。由于逆光,眼前这个黑的有些发亮的人冰儿起初不敢确认,但一开口其实已经不用问了,这就是自己梦牵魂绕,一直担心的那个人,只是千里奔波才成了这个样子。

    “大郎......”

    “我回来了!”陈墨露出一口白牙。

    小丫头就要哭了,但也就在瞬间,冰儿却扭过了头。

    “脸上也有痘痘?我来看看。”

    冰儿没回应,看来陈墨的猜测很正确,小丫头不愿意让陈墨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谁也不愿意让自己喜欢的人看到自己这一面,陈墨理解,他继续笑着:“我可是医生,还是我大唐最著名的医生,这个痘痘我看一看最好,千万不要留下疤痕,否则......”

    疤痕这两个字的效果超过了一切,冰儿无奈的回了头。

    两人来到门前光线明亮之处,冰儿的确是在起痘,这种痘很寻常,主要在四肢和躯干部位,脸上只有三个。不要说三个,就是一个小丫头也无法忍受,何况身体上还有很多。

    “会不会留疤?会不会?大郎赶紧告诉我!”

    陈墨的经验没的说,起痘见过很多,就是病毒所引起。冰儿的起痘其实就是一般的疱疹,不是那种传染性极强的水痘之类,尽管这样,陈墨还是不敢大意。

    “发热几天了?”

    “两日了,会不会留下疤,大郎快告诉我!”小丫头关心的还是疤痕问题。

    陈墨继续自己的问询:“只要不抓破就不会留下疤,阿爹应该给你用过药了吧?”

    “用过药了,阿叔说几日就会好。”小丫头满脸的兴奋,不留疤让她放了心,也开始关心和心疼起起陈墨:“大郎...你怎么变成这样......”

    “这是男人之美,黑代表着健康,只有健康才能够长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冰儿不喜欢吗?”

    “喜欢......”

    “声音太小,没听清!”

    “不理你了......”小丫头害羞了,干脆扭头往屋里而去。

    陈墨嘿嘿一笑,起身就追:“只有经历过磨砺的男人才更成熟,冰儿你看看我成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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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理解的不对

    陈墨依旧处在忙碌中,要拜见准岳父岳母,要去看望长辈和乡亲们。

    最重要的一个人也要去拜见,这个人身份最尊贵,而且已经等待陈墨很久了。

    孟淑妃被单独安置在子午堡的一个山下位置,这个位置主要是安全。背靠秦岭,前面和左面是子午堡将士的家眷驻地,而右方就是一个单独的防区。子午村的制弓作坊仍在,只是工作量小了很多,很多村民在干一件很容易的活计:砸铁丝。

    这项工作不是陈墨的倡议,而是来自于田夏。田夏认为这些村民和百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干点活换粮食。

    锁甲是唐军的标准装备之一,很有用。至于砸铁片那是铁匠的活,左睿手下已经收罗了不少匠人在给自己的打制铠甲。这还要从左睿手下游骑将军云宽负责姚家碳场撤离时说起,当时他发现,由于士兵溃败让京师周边陷入一片混乱。而附近一个铁作坊的人已经跑光,云宽手下是骑兵,他自然不畏惧那些溃兵。于是,姚家碳坊的马车派上了用场,他足足拉回来一百多车铁锭和各种工具。

    砸铁丝的活计很简单,有一把铁钳和铁锤,再加上烧制即可。当然,还是流水作业,各色人等各负其责,一个制甲的快捷制作工坊就这样形成了。

    孟淑妃其实已经知道陈墨回来了,她也知道了皇帝很安全。

    陈墨在孟盈的陪伴下出现在孟淑妃的住处,守在门前的士兵都是老兵,他们认识陈墨。哪怕是变得很黑,陈墨依旧是陈墨,那个面容不会变,何况士兵对孟盈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门前不但有士兵,还有一名内官。当士兵扭头向这名内官介绍来人,这名内官立刻向前一溜小跑后就一揖到地:“小的久闻待诏大名,小的去通传,马上去通传。”

    左睿给孟淑妃安排的这个住所不错,陈墨很熟悉,因为这就是他曾经的发家之地;就是在这里,陈墨当初挽救了自己准岳父的生命,也因此有了左家这个最坚实的家。

    就在陈墨端详着曾经的发家之地,心中感慨万千时,田焕急匆匆跑了出来:“待诏可算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淑妃已等你很久了,听闻陛下安康,心中甚是欣慰!”

    “监卿一向可好?”

    “很好,很好!还不有赖待诏照应?待诏...可是黑了,但也更加健硕!”

    此时,耿秀在田焕身后出现:“小女子见过待诏。”

    “尚宫面色不错,淑妃好吗?”

    “淑妃一直这样,需要用药调养,还有就是一直在担心陛下和太子,还有诸位的安危。”

    田焕不敢再耽搁:“请待诏里面叙话,淑妃早已盼着待诏早日归来。”

    陈墨抱拳拱手:“那就不客气了,监卿和尚宫先请。”

    对于陈墨这位恩人,孟淑妃始终是抱着感激的姿态,陈墨的相助和救命之恩她一直没有机会报答。现在,田令孜失势,虽然皇帝还在兴元,但孟淑妃感觉以后会有机会报答陈墨,因此对陈墨格外热情。

    陈墨面见孟淑妃除了礼节,主要还是汇报皇帝的情况。皇帝无恙,形势也有所好转,让孟淑妃也算放下了心。

    拜见过孟淑妃,陈墨也要承担自己医生的责任。负责给孟淑妃用药,这种抑郁症明显带有神经衰弱的症状,不是短时间能够调养好,只能慢慢来。

    而子午堡的伤号和生病的人陈墨都要关心一番,谁让他是子午堡的一大支柱呢。

    两天时间,陈墨终于完成了自己回归子午堡的最初工作。

    终于可以陪父母一段时间了,这也算是久别的补偿。几个小丫头整天围在六娘身边,好吃好喝,陈墨的好日来了。

    好日子总有人要破坏,而且破坏的很彻底。

    “我的手下都升了,田六和王成这次表现不错,我让他们做了翊麾校尉,每人暂时统兵两千,大郎看看这样合适吗?”左睿来了,而且来的大煞风景,因为陈墨正在和小汐等一群小丫头下棋。

    “你的兵,怎么安排不要问我。”陈墨有些不满,刚刚安定下来,左睿就来找事,好像总摆脱不掉劳累的命。

    “我是说,这四千人归你统属,让田六和王成再历练一下,也好有升上去的机会。”

    无奈的站起身,陈墨问道:“为什么跟着我?”

    “不是要去大抢特抢吗?你是我的掌书记,总要拿出意见。”左睿直翻白眼,提出去大抢特抢的是陈墨,不着急的同样是他。

    “古子锐呢?”

    “做了忠武将军,可以领一营之军了,古子锐很稳重。”

    “升的好快,我们去隔壁吧!”陈墨不愿意当着一帮女孩说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干脆走人。

    左睿成为了大将军,古子锐这次升的也像火箭,直接迈过了中级军官的坎。忠武将军可是四品上,这样的将军左睿手下只有三个,而且品阶仅次于左睿。这三个人一个是云宽,另一个是老将鲍全友,再就是这个古子锐了。

    由于军队和将领急剧膨胀,左睿的军队将领非常年轻化。唯一的老将鲍全友还是跟随左睿老爹多年的老手下,他一直就是步兵统领,要的就是一个稳重;而云宽也是骑兵统领;青云直上的古子锐则成为弓手、火器等很多辅助兵种的统领,不得不说非常被看重。左睿军中其它位置的将军超过三十岁的也很少,完全就是一个年轻化的军队,可谓朝气蓬勃。

    “斥候了解的怎么样?”坐下陈墨就开始询问,他知道左睿的意思,这是要商量怎么去抢,他的补给有些吃紧了。

    “的确是有些虚张声势的样子,不过无法过于靠近,二弟你看我们是不是先用骑兵去试探一下?”

    陈墨对左睿的沉稳很不满:“不用试了,直接去把朱玫南面的行营拿下吧!”

    这也太简单了,这可是行军作战,各种工作需要事无巨细,料敌于先机,方百战百胜,是最基本的作战部署。陈墨说的简直毫无道理,就这样直接出战,一个不慎就是万千士兵的崩溃,而且对军队的士气是致命的打击。

    左睿直挠头:“二弟不了解作战的复杂,如果用步兵作战就需要......”

    “这我都知道!”陈墨敲了敲桌子:“兄长想一想,这么长时间了,我们子午堡为什么一直这么安定?为什么朱玫不派军队来牵制?为什么放着近在咫尺的子午堡这个眼中钉而不取?”

    “我想过这些问题,只是觉得朱玫应该是无暇顾及,加上兵力的分散,因此才没有再次来进攻子午堡。”左睿也不是没想过出手,但朱玫的军队素来不弱,加上兵力相对雄厚,因此他一直没有动。

    “王行瑜在向兴元进攻,他的兵力是五万,这做不得假,否则拿不下凤州和兴州。李昌符已经退兵,朱玫在京师能有都少兵力?邠州军的总兵力有十万吗?”

    “据传言是十五万军队啊!”

    陈墨一阵微笑:“传言...兄长若是出兵作战有五万军队,你会说自己只有五万人吗?”

    “当然不会,不过...朱玫十万军队总有吧?”

    “能够有八万军队就已经不少了,这还要加上辅兵,收拢的溃兵和百姓,那不作数。”陈墨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左睿想了又想,感觉陈墨说的很有道理。凤翔那里已设有重兵,朱玫在京师的兵力不应该过于强大,他终于下了决心:“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就去抢,狠狠地抢!”

    其实左睿不是没有头脑,而是缺乏战胜那些名声显赫大将的信心,这是一个小将军领迈大将军的必经之路。时代局限,一名将领作战的名气往往左右战争的胜负,这是时代的制约,陈墨明白那种做惯了弱者的心理。他要做的就是给左睿增加信心,只要战胜一个强大的敌人,左睿的信心就会迅速爆棚。

    陈墨点头:“就要入秋了,可以很好的补充一下。这次我们不但要让朱玫心惊肉跳,还要让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左睿左大将军的名号不是虚有其名!“

    “距离秋收还有一段时间,百姓们怎么办,没有了秋粮,这个冬季怎么过?“左睿属于那种忧国忧民的人,陈墨好像有抢收粮食的意思,他不认同陈墨的说法。

    陈墨知道左睿理解的不对,他立刻解释:“补充的意思就是我们组织百姓秋收,朱玫不会放弃抢粮的机会,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停阻击朱玫的士兵不让他们得到粮食,然后再惠及百姓。这样百姓会好过一点,今秋的粮食可是一个重点,必须抓住机会。另外,兄长的名号要大肆宣扬,带上所有的医官和一些药物,由我来带领,灾民不但吃不上饭,瘟疫的问题也要解决。”

    这是要让自己扬名了,这个时代的名声很重要,左睿理解了陈墨的地意图。兵灾情况下,一个视百姓为家人的将领想不让百姓爱戴都不可能,名声鹊起需要这种宣扬,哪怕是做做样子,左睿的军队也会成为百姓最拥戴的存在。何况,陈墨可不是一个做样子的人,他会实实在在为百姓着想。

    陈墨的话让左睿放下了心:“好,就这样,我们准备行动,后日出兵如何?”

    “对朱玫的南大营了解吗?”陈墨继续问道。

    “内部不太了解,外面的环境当然熟悉,听说领军将领是大将袁兴谋,他可是朱玫手下除了王行瑜公认的最强大将。不过,前不久袁兴谋在我们子午堡吃了瘪,被我狠狠的射了回去,损失了两千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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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 只有力量才会让人信服

    子午堡从来就没有被攻陷的记录,左睿拥有的武器和兵力恐怕是子午堡历史上最强的一次。袁兴谋名气不大,他在陈墨的脑海中毫无印象,属于那种打酱油的角色,敢来进攻子午堡,没把他自己留下已经算便宜他了。

    “败军之将而已,袁兴谋这次再碰到我们,恐怕会转身就跑。”

    陈墨能够想象被长弓阵暴虐的情景,左睿占据着绝对的地利优势,干掉袁兴谋两千余人,估计左睿的手下有受伤的就不错了。

    “袁兴谋虽名气不显,但也是军中宿将,久经沙场,不会这样不堪,否则也不会让他守卫南路行营。”左睿依旧很谨慎,能够被朱玫信任的大将绝非庸手,不能大意。

    “袁兴谋不足为了虑,我们要做的是把这些人赶到长安城内,这样就可以兵围长安。”

    陈墨的话吓了左睿一大跳:“我们...兵围长安。”

    “当然要兵围长安,周围的粮食很多,人也很多,不能便宜了朱玫,粮食都是我们的。”

    “二弟要用百姓围住长安?”陈墨的想法太疯狂了,左睿要崩溃了。

    陈墨继续微笑:“我们这次就是要打的他们不敢出城,百姓由我来阻止,兄长只管让骑兵和步兵支援就行,绝对没有问题。”

    “这怎么行得通,可不是玩笑,朱玫在京师外面可是四个行营...让百姓对抗军队,这......”还没开打,陈墨已经给朱玫的军队定性,这节奏左睿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陈墨继续自己的轻松:“兄长只管把包围京师的事情交给我,那四个行营一打即散。”紧跟着,陈墨放弃了作战的话题,因为他一时间无法纠正左睿的谨慎心理:“兄长对华州怎么看?”

    左睿有些云山雾罩,他也不理解陈墨怎么来的如此信心。不过,陈墨的话他还是要回答:“华州这几年还不错,民生与兵力都维持的很好,以韩叔的为人本该如此。”

    左睿竟然这样称呼即将替代的华州刺史韩建,而且给了很高的评价,陈墨立刻问道:“韩刺史和兄长什么关系?”

    “韩叔原来与大将军是平起平坐的保銮都将,只是后来大将军运气较好做了右军大将军,韩叔则是做了华州刺史。阿爹昔日曾与韩叔配合进剿黄巢,有些交情,所以要以长辈称之。”

    韩建,字佐时,将门出身,早年曾是蔡州牙校。蔡州节度使秦宗权招纳亡命,韩建因有军功升为小校,中和初年,黄巢起义军威逼长安,忠武监军杨复光派兵入援,秦宗权遣大将鹿宴宏率兵与之会合,韩建也在军中效力。当时,唐僖宗出奔蜀中,鹿宴宏率军前往护卫,路经山南东道时,攻剽郡邑,据有兴元,自称留后。后以韩建为蜀郡刺史,但韩建不愿从叛,降于观军容使田令孜,任潼关防御使兼华州刺史。

    这时的河、潼地区屡经战乱,户口流散,田园荒芜。于是韩建上任后披荆斩棘,劝课农事,树植蔬果,出入闾里,亲问疾苦,不出数年,军民得以充实。韩建本来目不识丁,但学习刻苦,渐通文字,很受百姓爱戴。荆南节度使郭禹当时也以爱民闻名,时人称为北韩南郭。

    想不到韩建是这样的一个人,陈墨看向左睿:“兄长认为这华州刺史的接任会很容易?”

    “田观军失势,韩叔能有什么办法?杨家不愿意留着田观军的人在关中一带,想来韩叔会去依附郭太尉。”

    郭太尉说的就是南郭,检校太尉、上谷郡王,荆南节度使郭禹。郭禹现在改回了自己的原名成汭,成汭是山东青州人,早年浪荡,因醉酒杀人,遂落发为僧亡命天涯,改名郭禹。荆南遭兵祸,人口顿减,成汭担任蔡州军校,领本郡之兵戍荆南,主帅以其凶暴,想要加害,成汭逃奔归州割据。随后,成汭重用贤士贺隐,勤政爱民,招集流亡人士,减免赋税,养雄兵五万人,称雄一方。后来朝廷为了稳固关中,就封他为检校太尉、上谷郡王,荆南节度使。

    左睿想的太简单了,交情归交情,陈墨可知道韩建不是什么善茬,他在历史上有些名气。除了军事力量不如现在改名李茂贞的宋文通,韩建的军事力量在随驾五都中排名绝对第一,实际上比右军大将军张造还要强,而且很有战斗力,这样的韩建怎么会轻易让出自己的地盘。

    “兄长知道韩刺史的具体兵力情况吗?”陈墨立刻问道

    “不低于三万的总兵力,二弟的意思是...韩叔不会让我顺利接管华州。”陈墨的说法有些出乎意料,左睿皱起了眉头,他可不想和韩建发生火拼。

    “经营好几年的地方,何况潼谷关是京畿门户,韩刺史怎么会轻易放弃?兄长不要把以前的交情看的那么重要,韩刺史也不会那么听话,兄长要去华州赴任恐怕要有一番波折。”

    “邓州的确是穷了些,但韩叔......”韩建的迁任是邓州刺史,可这邓州处于山南道的群山中,委实太穷,韩建还真有可能不服从朝廷对他的迁任。

    “交情大不过利益,兄长还是要早作打算,韩刺史若是不同意,怎么办?”

    左睿有些为难了,若韩建真的不听从朝廷吩咐,他和韩建撕破脸会是一个**烦。华州地理位置至关重要,一旦和韩建开战后两败俱伤,相邻的朱全忠和王重荣插一手怎么办?

    左家和韩建的交情真的大不过利益,陈墨的提醒就是一个最现实的问题。

    “二弟说得对,交情归交情,看来要想办法让韩叔做出妥协,开战不太合适,这件事不好办啊!”

    陈墨胸有成竹:“兄长,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京师的作战,只要兄长能够在京师压制住朱玫的军队,然后就可以用大将军的将令调用华州的军队来协助。韩刺史是田观军的人,现在掌权的是杨家,韩刺史不会得到杨家的信任。只要意识到兄长的强大,韩刺史也就无话可说,也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力量才会让人信服,就这么简单。”

    “也...只有如此了,可以派人去一下华州,和韩叔事先沟通一下。”左睿想了想,也没其他好办法,他认同了陈墨的意见。

    陈墨继续自己的煽情:“朱玫已经必败,兴元那里的局势估计现在也稳定下来,王重荣和李克用在静观其变,那就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力量!”

161 壕沟

    长安城南行二十里就是子午谷的入口,长安南营主将袁兴谋对那次损失惨重的作战仍旧记忆犹新。

    袁兴谋对那些雨点一样的巨箭怎么射出来始终无法理解,巨箭的射程与威力竟然超过了威力强劲的弩,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南营距离子午关,因此,袁兴谋非常小心,所以,袁兴谋的斥候一直很关注子午关附近的情况。

    南行营就在长安城正南三里,这个位置很好的控制了长安城城南的三个城门。袁兴谋的小心谨慎很有作用,自朱玫占据京师后就没有出过错,不过现在好像现在就要出错了。

    斥候来报,子午谷的军队出兵了,还是大举出动。

    袁兴谋知道朱玫和李昌符已经决裂,也知道王重荣和李克用已和朝廷达成了和解,这两个强大的藩镇也扬言要出兵夹击朱玫。子午谷的出兵无疑验证了这个问题,对于袁兴谋来说,最大的问题是他如何战胜这支有些诡异的军队。

    手下满打满算不到一万士兵,当然,袁兴谋的士兵总数过万,可百姓和那些收拢起来的溃兵能当士兵用吗?袁兴谋深表怀疑。

    “报将军,敌军的骑兵来了!”

    怕什么来什么,袁兴谋感觉到了不妙,他皱起眉头:“敌军骑兵有多少?”

    “报将军,据斥候判断,不低于五千。”袁兴谋一阵心惊,五千骑兵是什么概念?他手下总计只有一千余真正的骑兵,如果子午谷的敌军是五千真正的骑兵,他根本就没有一战的资本。

    “后面有步卒吗?”

    “将军...斥候说...后面敌军的步卒也是人人有马,估计...不低于两万。”

    袁兴谋两眼开始发黑,没得打了。不要说子午谷有那种威力强劲的巨箭,就是没有,这两万五千军队也会淹死他。

    “敌军骑兵还有多远?”

    “报将军,还有十里。”

    “命令,步卒去守卫明德门,让骑兵做好迎敌准备!”

    什么做好迎敌准备?这明显是不想打,而是要逃到城内。换做谁也不想打,差距太明显了,就是换一个将军,谁也不会让自己这样全军覆没,袁兴谋可不是傻子。

    云宽派出的斥候在坚壁清野,借助人数的优势,彪悍的骑兵斥候追的袁兴谋手下斥候在一路逃窜。

    五千骑兵的铁蹄撼动着大地,骑兵组成的方队如泰山压顶般直扑而来。现在的云宽对这次战斗充满渴望,功名马上取,他渴望一次骑兵的大胜,用来证明自己这个骑兵统领不是徒有虚名。

    “报将军~~敌军崩溃了,还把桥烧了!”

    斥候飞马而来,这个消息差一点让云宽栽落马下。

    我还没到,还有四五里呢?云宽就要疯了,这算什么?没有接触,武器还没动啊!

    袁兴谋跑了,他直接带领自己的士兵跑到了长安城内。至于那些收拢的溃兵和百姓青壮,他才没心思去管,这些人没有遵守军纪的习惯,袁兴谋管不过来,随他们去吧。

    长安城的南行营非常有规模,是一个由木栅圈起的临时行营,各种帐篷和设施布满其中。远远望去,这个占地巨大的行营起码外观和旗号绝对有气势。可惜,面子工程总归是面子工程,它永远虚有其表。

    袁兴谋的撤离让行营中剩余的炮灰明白,有强大的敌军来袭,现在最需要的是跑,跑的越快越好。

    人的双腿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袁兴谋没那么仁慈,他才不会给这些用来充数的人配马。不要说马匹,就是武器也是那种锈迹斑斑的淘汰货,什么人用什么武器,充数的人当然不会有好的装备。

    几里的距离转眼就到,云宽的骑兵到了。

    除了正南的长安城门前,骑兵来的北向,东西两侧到处是逃跑的人,这就是云宽看到的景象。

    “全部给我收拢起来,反抗者、继续逃跑着杀无赫!”

    云宽很理智,这是左睿临行前的军令,要他尽量收拢溃兵和百姓,陈墨有用。陈墨用这些人干什么云宽不得而知,可他知道陈墨从来不会做无用的事情,这个命令必须执行。根本用不到挥刀,也用不到长枪,因为这些溃逃者听到靠近的马蹄声立刻就会扔掉手中象征性的武器,随之跪地投降。吃不饱自然跑不快,更不会进行什么战斗,乖乖的投降才有活路,尤其是那些原来的朝廷溃兵,看到这熟悉的装束根本就不会跑。这些溃兵以神策军为最多,其中也包括其他行营的团练兵,谁都认识这身神策右军的装束,不赶紧投降等待何时。

    投降者不乏原来的右军士兵,尽管这些士兵不属于左睿统属,但他们也是神策右军的一份子,很多的士兵还穿着神策右军的衣甲。

    云宽遗憾的提着刀,因为他一刀都没有挥出,就这样取得了胜利。不得不说,这就是一个战争笑话,和当初神策军在河中的溃败没有本质区别。

    这时候,陈墨来了,还穿着一身厚厚的盔甲,他的身后是四千余马上步兵。

    “云将军的任务完成了,西侧行营还在等着拿下,这里交给我吧!”

    云宽笑了,这个胜利的微笑有些苦涩。陈墨是整支军队的掌书记,左睿还没发话就要去西侧行营,可陈墨的命令他不能不执行,实在有些尴尬。

    陈墨知道怎么回事:“云将军尽管去,大将军率领两万步卒已经随后跟上,他知道这里的情况。”

    既然这样那就继续去西侧行营,云宽很期待连续的胜利,他估计西侧行营不会比这里更强:“那这里就交给陈书记了,我去把朱玫这个老贼的西侧行营也拔了!”

    “记得多收拢人,我都有用,不准滥杀。”

    “书记放心,末将知道怎么做。”云宽敲了敲自己胸甲。

    云宽召集自己的骑兵,稍稍整队,随后风一样离开了这个刚刚拿下的行营奔向长安城的西侧。

    “都给我排好队,我给你们安排活干。”

    云宽走了,陈墨开始指挥手下人安排这些收拢起来的溃兵和百姓青壮。但这些人可没那么听话,三千来人乱糟糟的简直像一锅粥,半天也没整好队伍,其中一些人还在嚷嚷都是自己人。

    “我知道都是自己人,但不听话我可不当他是自己人!”陈墨有些不耐烦了,这些溃兵和百姓不好管理,如果必要,他不介意使用强硬的措施。

    有陈墨的命令,田六和王成指挥的士兵很粗暴,不听话立刻挥鞭就打。也正是这种粗暴让这些人明白,自己人也一样,必须听话。

    就在这些人整队完毕后不久,身后的步卒终于上来了,还带着一溜马车。陈墨也不耽搁,立刻指挥士兵把马车上的工具开始发给这些收拢起来的人。工具很简单,就一种,陈墨给他们准备的是铁铲。

    “三座城门前都给我挖一个半环形壕沟,听我的指挥。”

    长安城的护城河极其宽大,这样宽大的护城河不适合使用吊桥。所以长安城的所有城门前都是桥,平时进出就是走这些桥。现在,为了防止敌军来到城下,长安城南侧的三个巨大木桥全被袁兴谋烧掉了。

    陈墨的做法很简单,我不攻城,但也不绝让你出来,给我乖乖的在长安城内做缩头乌龟吧。

    每一座城门前都沿着护城河的外缘挖了一个壕沟,这种壕沟呈一个细长的半圆形,涵盖了城门前的两侧很远。陈墨挖的壕沟很深,也很宽,深度足足两丈,宽四五丈。在壕沟挖成的同时,城南行营中的鹿角有了用途,把这个巨大的壕沟围了一个严严实实。

    这种壕沟无法完全阻止城内的人出城,但是他可以有效延误城内的人出城进攻。若是过护城河作战,就必须绕很远,由于壕沟过宽,想轻松搭上横梯出城很不容易。壕沟很有创意,因为城内的人出城门后需要时间,因此很容易就会被城外的人发现,这就是陈墨的战略。

    长安城头的人就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把壕沟挖了出来,护城河对岸距离城头太远了,也有只弩才能够干扰对方的行为。单页只是干扰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实际作用,在尝试几次之后,城头的人放弃了这种无聊的骚扰行为,毫无杀伤力,这种距离没必要浪费自己的弩箭。这种做法等于封住了整个长安南面的城门,有一利,必有一弊。长安城的护城河是一道天然屏障,这道屏障可以阻挡敌人进攻,但同时,也会阻挡自己出城的脚步。子午关的军队这是在使用围困战术,攻城的代价太高,陈墨不愿意那样做。这样围住长安城,对城内的人也是一个麻烦,因为只要子午关的军队封闭住所有城门外的一段,就等于延误了城内朱玫军队出城的时间,对作战很有利。

    朱玫手下大将王行瑜的军队还在进攻兴元,城内的人需要和外面联系,子午关制造的这个障碍无疑严重影响了朱玫的作战部署。

    还不到午时,陈墨出现在了长安城的西侧。毫无悬念,朱玫的西侧行营被云宽轻松拿下,而陈墨再次开始他的围困工程。

    左睿也跑到了城西,除了观看工程的进度,他太佩服陈墨的判断力了。就像陈墨所说,朱玫组织的草台班子根本没有什么战斗,果然在玩空城计,而且玩的很像模像样,让左睿很佩服朱玫这个老行武。姜还是老的辣,朱玫的虚张声势逼真的够可以,竟然瞒了左睿几个月的时间。

    可惜...他现在碰到了陈墨。

162 垫脚石的反击

    作战和围困措施赏心悦目,左睿满意的无以伦比。因为也就在天黑之前,长安城西的挖土工程再一次成功了,而云宽也是速战速决,他干净利落的把长安城北和城东的行营拿了下来。

    一天时间,整个京师周围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一簇簇篝火就像夜的精灵在长安城外晃动,左睿很好的借用了敌军的营盘。他和陈墨两人在城西的敌军行营中享受着令人愉悦的火光,而且还要继续探讨长安的问题。

    “想不到朱玫这厮如此不堪一击,这样围起来真爽!”左睿满意的脸色红通通的,那种得意的笑容装都装不出来。

    “不要说被围住,就是被打的这样狼狈朱玫也很没面子。明天估计不会这样轻松挖壕了,朱玫肯定要阻止我们,准备在城北或城东进行一场战斗吧!”

    左睿完全认可陈墨的判断,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朱玫可不那么好欺负:“二弟的壕沟很有用,我当初怎么就想不到?还是二弟聪明,你认为朱玫会在城北还是城东?”

    陈墨也不确定:“朱玫一定会反击,而且会拼力一击,两个地方都做好准备,这次就让他彻底知道一下我们的厉害。”

    “护城河好啊!正好也是我们的屏障。就是很可惜,朱玫这厮怎么这么穷,这点粮食还不够我们这次出兵的消耗,有些亏了!”左睿还是有些遗憾,本来想大抢一把,谁想到朱玫比他预想的要穷了很多。

    “粮食都在城内,兄长不是想拿下长安吧?”

    “我可不想!”左睿直摇头:“强攻这种坚城的损失我可不想承受!”

    “那就连夜让人去,在北城和东城的城门护城河前都挖上一个用于藏身的壕沟,我们的长弓手和普通弓手正好隐身在壕沟里,这样最好。”

    陈墨再一次拿出自己的建议,这个建议很损。因为距离,护城河的内岸距离城墙一般都是不到百步,在壕沟的外围挖壕正好封锁了长安的城门,而城内的弓箭手基于弓箭的射程,他们对壕沟内的人无能为力。想要远距离攻击壕沟内的士兵就必须用弩,而弩和弓弓箭不同,弩的射程足够,但它无法吊射,当然也就没什么威胁。一旦作战,长弓的优势这时候会被发挥到极致,完全就是一边倒。

    “二弟是军事天才,这掌书记实至名归啊!不如以后就在我的军中算了,省的我没主心骨,反正你当不了宰相,也不会亏到哪里去!”左睿禁不住赞叹,自己真的很幸运,能有这么一个全能型的帮手。

    “我凭什么就不能当宰相?封侯拜相可是我的人生理想,为天下百姓谋福也是我的理想,所以我才当了一名御医,现在有机会我就要争取,将来的事情谁知道!”

    左睿咧嘴一笑,他其实在和陈墨开玩笑,陈墨在军中没什么前途,他的未来就应该在京师,在朝堂。朝中有人想帮,陈墨在将来显赫和朝堂不是没有机会,这一点兄弟二人心照不宣,左睿只是觉得陈墨的道路会很漫长。

    陈墨越过了这个话题,重新回到围城的事情上:“事不宜迟,兄长现在就派人去挖壕吧,记得这次不要用那些收拢起来的人,晚上不安全,搞不好就跑了。”

    “我知道,早已准备好了,古将军在北方,鲍老将军在城东。”左睿站起身:“二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明日我看你怎么把长安围起来。”

    说起来是围,实际上是堵,因为以左睿的兵力包围长安这样的雄城兵力根本不够。不过,陈墨的策略正中左睿下怀,只要这次把朱玫成功堵在长安,哪怕是一段时间都好,凭借这个战绩,左睿也必将名声鹊起。

    显耀的名声是讯息不发达时代最重要的宣传手段,只要你的名声传播出去,人们的敬仰才会如滔滔江水。左睿现在需要迈过的就是名声这道坎,而倒霉蛋朱玫无疑会成为他的第一个试验品加垫脚石。

    马上是中秋,天已经有些要冷的意思,尤其是到了晚上,已经能感到阵阵凉意。

    辛苦了一天,陈墨还真累了,在这凉爽的秋夜,他睡得很香甜......

    一阵鼓声和嘈杂声传到耳中,陈墨醒了。

    “有人偷营,是城北方向!”

    来通传消息的士兵让陈墨一阵忧心,他不是忧心左睿的士兵,左睿对敌军晚上偷营早有准备。陈墨担心的是那些新近被收拢的溃兵和百姓青壮,这些人是不稳定因素,一旦炸了营就会破坏陈墨的计划。

    营中的嘈杂声响起,随后慢慢平息,看来左睿稳定了营盘,至于北方的作战情况由于距离很远,只能听到隐隐的喊杀声。

    作为曾经的牙兵首领,古子锐可不是善茬,他的手下有很多强悍的牙兵,这些人夜战经验丰富。而朱玫的士兵偷袭还要泅水过了护城河才行,陈墨不用替古子锐担太大的心,这次夜战吃亏的绝对是朱玫。

    虽然很放心,但陈墨也无法安睡了,干脆起身去找左睿。朱玫的夜袭注定很猛,这是一次毅然决然的反击,久经厮杀的朱玫终于反应过来,他出动了自己手下最强的牙兵。

    古子锐是牙兵出身,他的警惕性非常高,朱玫手下的夜袭者刚刚行动就被古子锐的手下发现了。古子锐没动,他做了一次大胆的选择,命令传出,他的手下人没有动,哪怕是这些偷袭者开始泅渡上岸后他的手下仍旧没有动。

    有所准备就有所不同,晚上不是作战的好时机,被古子锐看重的长弓不适合晚上使用;而弩的发射太慢,等于一次性武器,古子锐事先就选择了普通弓手。

    夜袭者的选择很聪明,他们选择的是最西端的光化门。这样就避开两面被夹击的局面,不但做了这种选择,夜袭者还贴着城墙往西移动了很远的距离,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开防守的最强点。

    整个城北的护城河篝火摇曳,爬上岸的夜袭者无法遁形,夜袭其实就是一次出其不意的强攻。

    古子锐很好的给朱玫上了一课,他有一队弓手早已在天黑后就隐藏在西端挖好的壕沟中。

    偷袭需要速度,还要泅水而过,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像傻子一样穿甲。悲剧也就在这一刻发生,当上岸者越来越多,黑暗中突然响起鼓声,随着战鼓划破夜的宁静,恶魔一样的羽箭就像突然出现的蝗虫般落了下来。

    勇敢在这一刻得到了体现,不停地有人倒下,也不停的有人在爬上岸。而没有被射中的人也没有犹豫,这些偷营者一往无前,他们对自己身边的死伤毫不在意,一次亡命的冲击猛然来临。

    呐喊声、鼓声、惨叫声、弓箭的破空声交汇在一起。

    死亡在延续,朱玫第一波人投入了不下三千人,这些人后面还有人不断在涌出。古子锐的弓手是两千人,这两千人等于在靠弓箭的压制争取时间,敌人的进攻过于疯狂,只要增援者尽快出现他们就不会有败的可能。

    古子锐手下共有一万五千士兵,这些士兵不包括收拢的那些人,几座城门的防守让这些士兵有些分散。而作为弓手和辅兵为主的军队,近战能力肯定不强,这一点谁也无法否认,但古子锐有他自己的作战理念和方式,他在这两千名弓手身后放了三千名长枪手。

    这三千名长枪手可不是辅兵,他们是正经的长枪手。军队是一个整体,古子锐手下各种兵种都很齐全,长枪手是一种必备。

    长枪手是最容易训练,也是最便宜的兵种。但在古子锐手下,这些长枪手的配置可不便宜,最起码比其他军队要昂贵很多很多。除了长矛,这些长枪手的铠甲无疑是最昂贵的装备,每人都是一身子五堡作坊生产的山文铠,里面还套着一个锁子背心。这身装备完全是将领的装备,可以说奢华到了极点。当朱玫的手下勇士终于靠近弓手组成的阵线,他们愣住了。

    昏黄的篝火映照中,眼前出现了一个长枪之林,而那些弓手眨眼间已经位于长枪阵的后方。让人更加绝望的是,那些弓手也没闲着,他们依旧在射箭。弓箭吊射的杀伤力仍旧很有效,至于长枪阵,手持横刀冲上去——那等于送死。

    近战中,长枪手无疑是杀伤力最强的兵种。朱玫手下出城的士兵没有选择,他们只有一战。

    奢华的长枪手是无敌的存在,他们只需要用自己的手中长矛不断吞吐......

    鼓声依旧,弓箭的破空声依旧,惨叫声还在不断传出...仅仅半个时辰后,呐喊声却停了下来。

    当一个人在勇敢的必死和退缩之间要做出选择,其实谁也不会选择必死的勇敢,最强的牙兵同样如此。

    时间是胜利的基础,夜袭就是为了搅乱敌人的大营,然后趁机取胜。朱玫不可谓不会算计,但古子锐算计的更周全,他的士兵对西侧城门附近的防御属于重点,朱玫的夜袭完全在古子锐的预料之中。

    垫脚石的反击很有力度,但也仅此而已。

163 虚晃再虚晃

    天亮了,陈墨和左睿也跑到城北。

    朱玫失败的夜袭留下了近两千具尸体,古子锐手下仅仅牺牲几十个人,就是伤的人不少。胜利源于古子锐的安排,他的士兵增援和互补的很及时,这也让朱玫的突袭成了一次虎头蛇尾的表演。

    炊烟飘荡,一些士兵督促着新加入的那些“战友”奔向护城河前准备挖沟。现在是早饭前的时间,左睿很听陈墨的话,他的士兵是每日三餐,和其他军队每日两餐的习惯截然不同。每日三餐会很耗费粮食,但也有巨大的好处,这让左睿的手下士兵很强壮,在强悍和体力方面左睿相信没有其他军队是自己对手。

    “朱玫还会进攻吗?是这城北还是城东?”左睿很依赖陈墨,这个关键时刻当然要征求陈墨的意见。

    陈墨看着巍峨的长安城:“朱玫一定会的,而且会更加疯狂,他不会让我们这样轻易把他困住。我估计会是城东,鲍老将军那里会经历一次血战。”

    “城东也是一万五千士兵,二弟认为我们需要去增援吗?”

    左睿的兵力不是特别雄厚,这样的分散在长安城四周已经有些吃力,如果朱玫集中兵力进行一次亡命性的突击作战,胜败还真说不准。

    陈墨想了想道:“必须派些人增援,可以调南侧防区的军队去东侧,朱玫不敢攻击南门,因此可以调动一下。”

    左睿点头:“鲍老将军素来稳重,不会出现大溃的情况,除非朱玫的进攻实在无法抵挡,就派三千步卒和一些骑兵增援如何?”

    “据我所知,长安有很多飞桥,所以用更多的人支援一下更合适。”陈墨拿出了自己的建议。

    飞桥是保障攻城部队通过城外护城河的一种器材,又叫“壕桥”。飞桥制做简单,用两根长圆木,上面钉上木板,为搬运方便,下面安上两个木轮。如果壕沟较宽,还可将两个飞桥用转轴连接起来,成折叠式飞桥。搬运时将一节折放在后面的桥床上,使用时将前节放下,搭在河沟对岸,就是一座简易壕桥。

    长安城内当然有壕桥,是工部掌管的最重要军用器械之一,这次占据京师,朱玫正好可以利用一下城内的飞桥。

    “报大将军~敌军出城了!”

    这时,一名骑兵斥候飞马而至。

    “来人,去通知城南的陈崮,让他火速派五千人去城东。”左睿的反应很快,他立刻意识到了朱玫的意图,这明显是声东击西,朱玫的主攻点一定在城东,陈墨判断的非常正确。

    传令兵飞马而去,左睿再一次调兵:“命令!忠武将军云宽带领所有骑兵立刻去城东增援。”

    左睿是一个谨慎的人,但谨慎的人也有他的优点,冷静而又果断。

    城南和城西的防线已经构建完成,朱玫应该不好下手。而城北经过昨夜的事情,汇集的军队明显很多,也不是合适的进攻点。朱玫行动的够快,再不反攻将失去最好的机会,所以他立刻就开始动了起来。而左睿反映的也不慢,现在就看双方的战斗力了。

    长安城除了城北因为有大明宫和禁苑存在,有四座城门,其他方向都是三座城门。长安城东的三座城门从南往北依次是延兴门、春明门和通化门。

    朱玫果然是虚晃了一枪,在北城的进攻属于牵制性,他的真正进攻点在城东。朱玫的军队首先出现在城东最南端的延兴门外,这些蜂拥而出的士兵推着飞桥很快越过了护城河。

    鲍全友的士兵已经严阵以待,在朱玫的士兵安置飞桥和越过护城河的同时,一千名长弓手首先开始发威。

    长弓射出的巨箭的伤害性无需置疑,第一次攻击被轻松击退。但...紧跟着,朱玫手下士兵出城的人越来越多,督战队开始派上用场,一次更加凶猛的攻击开始......

    巨箭发出凌厉的呼啸,朱玫的士兵不停的有人倒下。但死亡不能阻挡敌军的脚步,朱玫显然下了死命,前面的士兵根本不敢退却,在督战队的呐喊声中,攻击的力度丝毫不减。护城河的防线太宽,长弓的数量已经不足以抵挡这种凶猛的攻击,擎张弩这时候也派上用场。

    通过飞桥过来护城河的士兵越来越多,鲍全友的常规弓手开始上阵。而此时,守卫在城东中间位置,春明门附近的一些士兵已经在火速来援的路上,因为鲍全友有些吃紧了。

    谁也想不到,枪不止虚晃一下,也就在延兴门外血战的胶着时刻,长安城东侧最北端的通化门突然打开。

    依旧是飞桥开路,朱玫的士兵瞬间开始向护城河的对岸散开,这让刚刚升为宣威将军,负责防御的毕忠一阵心惊。

    毕忠率领的是六千士兵,加上刚刚收拢起来的那些溃兵和百姓,他手中只有八千多人。长安城冲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根据目测绝对已经近万。防御面积太大,附近两门的士兵就是来增援也不敢来的太多,考验毕忠的时刻到了。

    这明显是一次全力的攻击,朱玫的士兵还在城门内向外蜂拥,毕忠立刻下令:“传令兵~去请求支援!弓手准备!”

    敌军越来越多,这些出了通化门的士兵并没有急于进攻,他们在河对岸铺开稳步的安置飞桥,显然要采用大面积的进攻。

    形势很紧急了,敌军的人数已经超过两万,以毕忠的兵力根本阻挡不住敌军的狂攻。

    护城河这个障碍在很大程度上也成为了朱玫军队的依仗,他可以从容布置,而且战线拉的越来越长。对于兵力相对弱势的毕忠来说,这种战线的拉长无疑成为了他最大的弱点,已经防不可防。

    “长弓手、弩手向前!”

    没有办法,这条战线太长了,军队无法兼顾。一旦敌军展开攻击,这条防线将形同虚设,毕忠只能选择首先进行攻击。

    箭雨无法阻止敌军的准备,毕忠手下的弓手和弩手有限,尽管毕忠的攻击点侧重于城门,但敌军已经向两侧散开,效果并不好。攻击距离有些远,杀伤效果不太理想,只能起到骚扰敌军继续出城的作用,对敌军起不到巨大威慑。

    朱玫的军队也不是静等城外的人对自己杀戮,他们同样有弩弓,双方的远距离对射开始。

    毕忠在远距离占据了优势,但也只是一些优势而已,根本无法阻挡敌军准备的脚步。敌军尚未过河,毕忠的身后却出现了意外。

    其实也不能说是什么意外,这些收拢起来的人根本没有作战力。当看到局势的不妙,大股的敌军即将过河,逃跑的习惯再一次占据上风,这些人毫不犹豫的一哄而散。

    战鼓声也这一刻在城头响起,城外的呐喊声顷刻间融入战鼓声中。

    全面的攻击开始了,毕忠大喊一声:“自由射击!”

    这是没办法的作战方式,弓手需要提高射击的频率给敌军造成杀伤从而拖延时间。

    整个河岸对侧的敌军几乎同时踏上一个个飞桥,这个过程要承担很大的牺牲,但是也注定会成功。毕忠手下的长弓手和弩手太少,只能阻挡住正面,敌军两翼的进攻根本无法兼顾,也造成两翼的极度薄弱。

    这是一次集中兵力,同时利用了智谋的勇敢作战,就像左睿所说,久经沙场考验的朱玫可不是那么好欺负。

    巨箭带着特有的弧线纷纷落下,距离很合适,长弓的力量得到了体现。场景很恐怖,中箭的士兵几乎无一例外会失去战斗力。而弩弓的射击要慢了很多,弩手的上弦时间太过漫长,长弓和弩的优劣在这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站在城头的袁兴谋负责这次突击任务,他看清了,子午关的士兵使用的是一种大弓,这种大弓配上巨箭才造成了他的那次惨败。不过今天,袁兴谋不认为自己会失败,他的兵力是敌军的数倍。另一员大将郑锦已经牵制住了东侧其它敌军,袁兴谋需要一簇而下击溃这些不自量力的神策军士兵,他需要的是速战速决。

    这是虚晃一枪的再次虚晃一枪,时间就是胜利的保证,袁兴谋很清楚子午堡的总兵力比己方占据优势,他需要在敌军增援之前战胜眼前的敌军。朱玫给袁兴谋的任务就是彻底击败敌军的一个防守点,这样就可以打破这种围堵的状态。

    在袁兴谋看来,子午堡的神策军很强,起码比其他神策军看起来要强上很多,绝对不是那种一触即溃的军队。这个左睿是一个强手,否则也不敢进行这样的挑衅式的作战方式,围困京师这样的疯狂举动可不是谁都敢做的事情。

    袁兴谋正面的牵制部队可谓损失惨重,但这样的死伤也值得。因为两翼的军队已经过了飞桥踏上护城河的对岸,而兵力处于劣势的神策军士兵已经用弓手开始阻击。

    “把鼓槌给我!”

    袁兴谋要亲自擂鼓助阵,因为两翼的敌军弓手只是普通弓箭手,他们阻挡不了这种强势的攻击。

    士气是军队作战的保证,随着袁兴谋挥动鼓槌,两翼鼓了护城河的士兵齐声呐喊。被围困的恐惧激发了士兵的勇敢,这是朱玫在长安城内最强的力量,也是士兵们孤注一掷的一次攻击。

    生与死汇聚在这一刻,箭雨已经不足以抵挡这种勇敢......

    正面的战斗依旧,朱玫的军队无法突破长弓和弩弓威力巨大的射击,但两翼眼看就要进入肉搏的距离。

    这一次,袁兴谋震惊了。

    巨大的兵力优势没有带来意料中的溃败场景,这些来自子午关的士兵们颠覆了袁兴谋的作战观,也颠覆了他对神策军这些年来的看法。

    昔日神耀天下的神策军回来了!面对数倍的敌人,这些神策军士兵没有一个人退缩,随着距离拉近,长枪手挺身而上,那些神策军弓手则是扔掉手中的弓箭,随后抽刀而上。

    鼓声震天,这是长枪和刀的世界,也是血肉横飞的世界。

    面对数倍于自己的对手,子午关的士兵们前赴后继,倒下一个就会有人迅速补上,没有呐喊,没有退避,死亡在他们眼中就仿若无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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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行大唐介绍:
外科医生兼妇科医生陈默穿越了,穿越到了璀璨的大唐,可惜,这是一个即将在历史上消失的辉煌时代。 生活和对大唐时代的向往让陈默不可能再沉默下去,既然不再沉默那就依然从医生继续做起。医生除了救人应该也能够拯救这个辉煌的时代,陈默开始周旋在朝臣、军将、宦官和皇族之间,当陈默不再沉默,大唐这幅绚烂的画卷终究会和历史不同...... PS;新书需要大家支持,绝不会太监,这点绝对保证。医行大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行大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行大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