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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迟莯     如玉医坊txt下载     如玉医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二十五章

    虽说这一路上慕染同苏钰二人还是对白卿稍稍存在这些许芥蒂,毕竟这姑娘突然而然地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还是以传说中的吐蕃公主的身份,如今却又说那个吐蕃公主,不过是她假扮得罢了,一时之间,白卿得话,真假难辨,而慕染同苏钰也便都选择了纷纷沉默,毕竟如今既然不知晓这白卿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他们也不必打草惊蛇。

    更何况,似乎白卿知晓关于楚河一事,慕染并不打算主动寻问白卿这件事情,她知晓如今算是白卿处处主动,而她这般作为,似乎是为了将自己引入她的局中,虽说她心中焦急,可真是因为楚河,免不了中了白卿的下怀。

    如今她所要做的,无非是化动为静,就看哪一边,会最先沉不住气,慕染念及此,视线落在苏钰的身上,却是对上了苏钰幽深的眉眼,看着他眼里的笃定,慕染已然知晓,她心中的想法也已经同苏钰所想不谋而合,毕竟这是他们相互陪伴了这么多年的默契。

    一路上很是沉默,出了荆州,马车一路往西北之境走去,天气愈发的寒冷,四周也再不见绿意,杂草密布,一眼望见,皆是荒凉的景色,看得人心头讪讪。

    偶尔马车路过某个停在荒郊野岭的客栈边上,亦或干脆便是风餐露宿,时间越久,这路上的条件也便是愈发地艰辛,这一日天气还算是久违的温和,马车正停在一处荒野之上。正是晌午之时,日光浓烈,苏钰下了车。为三人寻得吃食,慕染许是有些乏了,她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此时也正懒懒地倚在车窗边上假寐。

    白卿一个人无聊得紧,虽说这一路慕染同苏钰也不怎么搭理自己,她一想到这里,唉声叹气地跳下马车。入目便是一片惨兮兮的景象,四周杂草不生,正是真真正正的荒郊野岭。也不知晓苏钰要去哪里寻得吃食,一想到这里,白卿又是一阵唏嘘。

    找了附近一块突兀的大石头坐了下来,白卿从怀中摸出了那一块通透的白玉。百无聊赖地把玩起来。又将她放在掌心高高举起,日光之下这白玉愈发显得晶莹剔透,白卿微微眯着眼睛,忽然想起那张久违的熟悉的脸,那人伸长如玉,白衣束发,面色永远带着温和的笑意,却又无声透出令人难以亲近的违和感。是犹如王者一般不怒自威的霸气,每每想到那个人。白卿总是觉得心中似乎漏了一拍,却有说不出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便是那人,将这块白玉交予了自己,还说去荆州寻得一位名唤楚慕染的女子,只给她看这白玉即可,却不能将这东西交予了她。

    他让她把楚慕染带去恶人谷,白卿那时不明白为何只不过见了几次面的人,为何那个人会如此信任地把这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交给自己,她更不明白为何自己才到了荆州,还没有真正接触到了楚慕染,却已然偷听到了这二人竟然决定奔赴恶人谷的消息。

    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有意为之,白卿想不明白,却也懒得再想。

    她本来就是自恶人谷中出来的,如今要回去了,她不知晓恶人谷的大家有没有分外想念自己,可是她倒是有些想念那里的人了,更重要的,她想要知晓,把这块白玉交给自己的人,有没有在那里。

    对了,那个人,他说他叫楚河。

    楚河,楚慕染,他们有什么关系么?可是慕染姑娘的身上总是有清冷的气息,那个男子面上却总是浅浅的笑意,他们的五官,也不尽然相似,这让白卿很是苦恼起来。

    算了,她举目望去,他们赶了许多天的路,估摸着不到三日,便能回去恶人谷了。一想到这里,白卿又高兴地笑了起来,而她究竟在兴奋着什么,却是连自己也不清楚的,便是在白卿神色怔怔之时,苏钰是真的带了吃食回来了。

    白卿倒是纳闷,这四周如此荒凉,别说是客栈,便是活物都很难看见,苏钰又是如此拿到了这么多的吃食,更重要的是,这手中的粮食还热乎着,似乎是才做好的,如此一来,白卿张着嘴巴,简直五体投地地望着苏钰,只是她知晓便是自己亲口问他,苏钰这么神秘兮兮的一个人想来也不会告诉自己,她还是把所有的疑惑咽回了自己的肚子里,只是安安静静地蹲在角落里,津津有味地吃饭,不得不说,这做饭之人的手艺,甚是不错。

    慕染下马车之时便一眼瞧见了蹲在一旁吃饭的白卿,拢了拢眉梢,却也不过是波澜不惊地扫了一眼她罢了,苏钰缓缓走过来,似是皱眉,沉默片刻,这才轻轻开口硕大,“看来,如今我们似要留宿一宿。”

    如今晌午已过,虽说离入夜还是尚早时日,只不过这一片荒岭很大,即便是凌晨出发,只怕也要一整日才能够走出,如今他们是走不出去的,更何况前面一处正是流寇四处出没的地方,以防万一,他们还是在这里停留一夜得好,以免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嗯,这个提议甚好!”白卿不知何时又从他们的背后冒出来,一双炯炯眼神的眼睛此时正扑闪扑闪着,她的嘴里还咬着一块大大的烧饼,似乎很是赞同这个提议。

    本来他们之前已经连夜赶路,她如今有些腰酸背疼,自然一听着苏钰如此说来,她行礼高兴得不得了。

    慕染平静得眼睛落在白卿得身上,看得白卿心头一颤,却很快平静了下来毕竟她又没有干过什么坏事情,此时自然也没有心虚的必要,慕染的眼神也只是在白卿的身上停留了不过一瞬罢了,她点点头。“嗯,不知白姑娘意下如何?”

    这下白卿是真的惊讶道了,毕竟这一路上。似乎楚慕染也没有同自己多说了什么的话的,如今她忽然询问自己的意见,白卿倒是受宠若惊,“对呀,慕染姑娘,不必客气,你叫我白卿就好了。如今我同你毕竟两个女孩子家家的。说苏公子一人哪里能够照顾得过来,想来苏公子累了,慕染姑娘也乏了罢。既然如此,休息一夜,到时候我们再加紧赶路,再过两天……哦。我估摸着。还有两天,我们就能到恶人谷了。”

    “那便依白姑娘所见。”慕染似乎露出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来,这下白卿是愈发的呆滞了,好似自己从见到慕染姑娘开始,她便很少笑的,一直都是这般清清淡淡的模样,如今忽然笑起来,她倒是瞬间愣住。露出了很是不习惯的神情来,虽说慕染并没有在意白卿的异样。只是转过身子,找了一块空地坐下来,兀自抚琴。

    琴声泠泠作响,这还是白卿第一次听见慕染的琴声,她不是没有耳闻,自从到了这荆州之中,便听说了这月仙楼的楼主,琴技卓然,不可方物,她很想见识见识,却总是同机会失之交臂,不想倒是这个时候真的听到了慕染的琴音。只是他第一回撩起琴弦,白卿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一曲弹毕,白卿更是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像是心中郁结全都堆在了心头,抒发不得,白卿拍了拍心上,却仍旧是悲苦的情绪,像是回忆之间有许多模糊不清的画面正一幅一幅自她的眼前掠过,她觉得那些记忆定然凄苦,只是再想着细细探寻,却始终看不清她究竟经历了什么,白卿这才终于想起,自己确实曾经遗失过一段记忆。

    便是这突如其来的情愫折磨着自己,白卿的身子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终于忍受不住,竟然在夕阳之下嚎啕大哭,便是一旁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言的苏钰都被白卿这突如其来的哭声所惊诧,挑眉望着坐在慕染面前抹着眼泪的白卿,眉眼微挑,不知在想什么。

    慕染倒是神色如常,只是起身。

    一块帕子自白卿的眼前出现,白卿这才抽噎着抬起脑袋,却是瞧见那清冷的女子此时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她面上是淡淡的笑意,眉眼如画,“别哭了。”

    只是这么轻轻的一声,白卿倒是真的不哭了,而平静下来的白卿忽然觉得自己很是丢人,怎么能说哭就哭了呢,她擦擦眼泪,勉强露出笑容来,“慕染姑娘,你莫要见怪,实在是我听见你这琴声,便不由得悲从中来。”

    谁知慕染听着白卿如此说来,那笑意反而显得愈发温润,她轻轻地摇头,“叫我慕染罢。”是学着白卿方才所说,“我这琴声确实悲怆了些,十个人有九个听来如此,白卿,你莫要介怀。”

    只是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仿佛于无形之中拉近了他们两个人的距离,眼角还闪着泪光的白卿忽然愣住了,就这么张着嘴巴,有些呆呆地望着慕染。她只是忽然觉得,这听着琴声的人况且如此悲伤,那么抚琴的人呢,会不会这位慕染姑娘其实比自己还要悲怆,她面上总是这样没有什么表情的清淡,会不会其实又是将自己所有的心情都掩饰在这清冷之下,而她那样一双沉浸的眼睛,其实深处早已是风起云涌,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人能够看清楚罢了。

    一想到这里,白卿忽然很是心疼慕染。

    然而慕染说完了这话,也不再多说什么,似乎她也不准备再抚琴,只是简简单单地收拾之后,就将这古琴抱回了马车之中,独留白卿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忽然又想起了关于这位楚慕染楚姑娘的传闻,传言之中,她这把琴,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而自己方才不过是听了她的琴声罢了,脑海之中却是忽然出现了那些久违的陌生的模糊的画面,似乎这个是自己失去了已久的往事。

    所以是不是因着她,因着楚慕染,自己真的能够找回那些记忆,一想到这里,白卿的心里忽然突突地跳个不停,她忽然在心中暗暗决定,心情也久违地开阔起来。

    只是白卿不知晓,在一片昏黄的景象之中。她面上的情绪却是分毫不差地落入苏钰的眼里,苏钰不知晓白卿面上那突如其来的激动是怎么一回事,却是皱了皱眉头。只因着他瞧着白卿的面容,忽然也想起了一些久违的往事。

    这世间应该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可是……看起来,似乎他们真的应该快马加鞭,早些回恶人谷了。

    很快就入了夜,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即便他们小心翼翼。在此处停留,却也注定了这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后半夜的荒野是愈发的凄惨与荒凉。寒风瑟瑟,周遭是凄厉的寒风虎啸的声音,很是令人惊惶。

    慕染同白卿在马车睡着,苏钰也在马车外休息。

    白卿是在寒风拍打窗户的时候醒过来的。还有苏钰冷漠的不容置疑的声音。“别下马车!”他一袭玄衣此时在暗夜里很是晃眼,白卿模模糊糊地自梦中惊醒之时,便是瞧见了苏钰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她没有被这周围突如其来的危险吓住,却是差点儿被苏钰这般模样吓了个半死,呢喃着想要说些什么,不想刚开口,却是被身旁的慕染捂住了嘴巴。

    “嘘!”

    白卿没有感觉。慕染确实已经被车外肃杀的气息惊醒,这般腾腾的杀气。来的人,定然不善,更重要的,究竟来了多少人,她自己也没有个底。

    而这样猛烈的气息,绝对不会是普通的流寇一般简单,慕染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杀意,不管是谁,既然主意都打到了他们的身上,这些人,实在是不够聪明。

    只是同慕染叫唤了一个眼神,苏钰已然明白过来,飞身一下子便出了马车,慕染仍旧一手轻捂住白卿的嘴,一手又是轻拍着白卿的背,安抚着她,“放心,不会有事。”

    白卿自然心里吓个不停,虽说她是从恶人谷出来的,却还是没有经历过这般势单力薄的场面,念及此,她还是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脑袋,用眼神示意慕染自己不会出声。

    苏钰出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的样子,白卿心中却忽然又开始慌张,小心脏跳了厉害,她想问问是不是苏钰出了什么事情了,只是撇过脑袋望着身旁慕染仍旧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还是闭上了嘴巴,只是在心里阿弥陀佛着祈祷苏钰千万别出事的好,慕染倒是一直柳眉微蹙,也不知晓究竟在想着什么。

    她其实也是担心着苏钰的,只因为无论对方如何高明,苏钰也不该那么久没有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不行,她忽然起身,面上是一片冷冽的模样,白卿更是不知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与此同时,白卿寂静地嗅到了周遭不同寻常的气息,然后他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怕得不行。果然晚上不能走夜路!有鬼呀!

    白卿还没有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一个急刹车,她整个人差点儿被甩了出去,好在慕染紧紧扣住了自己,她这才勉强坐定。

    “坐好!”随着这二字,剑已出鞘,慕染一个飞身,已然消失在马车之中,独留下瑟瑟发抖的白卿,还没有缓过神来。所以说这不系安全带吧,也有它的好处。

    虽然……麻麻别留我一个人我害怕!

    白卿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了白玉,想着自己怎么说也从恶人谷出来的人,不该窝囊地缩在这里的,不过又想着现在可是荷枪实弹,要是磕着碰着,那痛感都是实打实的,既然小命要紧,自个儿还是听慕染的话比较好。

    这般想着,白卿又觉得心安理得起来,只能双手合十,心里想着慕染同苏钰武艺高强,这些自然算不了什么。只不过她似乎太乐观了一些。因为等了许久,并不见马车外有什么动静。

    这实在太过安静了一些,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了白卿一个人罢。

    她深吸了一口气,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也顾不得手心里的冷汗,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打探着车外的动静。不想便是那一个刹那,忽的一道寒光自天边夜色之间而来,直直地指向自己,妈呀,竟然是一柄利剑! 吓死爹爹了!

    白卿一个侧身,那柄剑自他的耳边擦过,几根发丝落地,他趔趄着翻出车外,又在松软的土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看着牢牢地没入马车的木板之间的剑身,直呼,“什么鬼!”

    话音未落,忽的自周遭蹭蹭蹭又窜出了几道黑漆漆的身影来,一个个杀气腾腾,白卿只觉得自己是被这些目光包围了,也来不得多想,只能嘿嘿一笑,心里念叨着这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看这节奏,自己似乎是要死无全尸呀!

    “大哥们,要钱好商量!我和你们什么仇什么怨!要不然你们跟着我回恶人谷去,我家里人钱很多!”白卿起身,高高举起双手,企图同这些人讲道理。

    都说了,只是企图。

    因为下一刻,那些人手中的刀剑,不长眼一般就朝着白卿扎了过来。

    她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看的恶人谷谷主,大概就是这么扎那些人的。

    一想到这里,白卿便是愈发地慌张,心中更是念叨着自己实在是不该出了这趟门的,只怕自己这一回是要把这条小命都搁在这里了,那些刀剑直朝着自己直扑过来的时候,白卿便是如此,一边紧紧闭上了眼睛,一边对自己此次不告而行的出门很是后悔。

    只是突如其来的痛感并没有如同预料之中一般袭来,白卿等了许久,在确定了自己似乎终于安全之后,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仍旧是一片漆黑,却也并没有见到熟悉的慕染亦或者是苏钰的身影,而方才黑衣拂面杀气腾腾的那些人此时的确纷纷倒了下来,白卿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丝毫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忽然又有一道漆黑的身影自自己的眼前缓缓浮现,只是那人仍旧是遮住了自己的面容,白卿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她只是愣在原地,就这么看着眼前的人缓缓接近自己。

    他要干什么?他究竟是帮着自己,还是要害了自己?无数的疑问扑来,白卿就是这么僵硬德立着,瞪大了眼睛,却无法动弹,该死,她终于发现,自己此时甚至连呼救的声音都发布出来,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眼前的这个人,那双漆黑的眼睛,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人究竟是谁?他又是什么目的?!

    白卿的表情几乎都因为巨大的恐惧而变得狰狞起来,而就在她万分挣扎的时候,那个人已然就这么站在自己的身前,她几乎闻见了那人身上的气息,是浓重的血腥味,不知道这鲜血是从何而来,白卿几乎停止了呼吸。

    再然后,她眼前一黑,那个人一掌毫不留情地就这么劈了下来,就连预料之中的剧痛都没有袭来,白卿已然直直地晕倒了过去,等到她自昏睡之中幽幽转醒,也不是原先得荒郊野岭,而是一处幽暗的屋室,她不知晓自己身处何处,只是身子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无法动弹,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白卿自然也不会知晓,等到慕染同苏钰火急火燎地赶回马车之时,只见满地的狼狈,却丝毫不见白卿的身影,只是马车之中留下了一张简简单单的字条,上书白卿此时平安无事。

    而押在那张白纸黑字之上的,便是楚河留下来的,那块晶莹剔透的白玉,慕染几乎是颤抖着伸出手来,将那块白玉握入手中,她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侧身看着同样没有什么好表情的苏钰,慕染缓缓皱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钰的面色很是复杂,他的视线又落在那张字条之上,似乎沉默许久,这才终于开口,“似乎……白姑娘的确没有生命之忧。”(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六章

    白卿不是第一次离开恶人谷了,她有时还是会想起第一次离开恶人谷的那段日子,那时谷主交代了她一件事情,她心中惊讶,只因为恶人谷谷主从未交代过她什么,如今却忽然让她去暗杀一个人。

    无论如何,白卿都难以置信,她睁大眼睛,瞧着面前面色淡然的男子,僵硬着身子,沉默许久,却还是点头,毕竟,在这恶人谷中,谁都不敢拂了他的意思。

    而白卿自然也没有想过,待他出谷那一日,却是谷主亲自陪着自己去的。

    恶人谷谷主,并非外界传言面目狰狞,他是个眉目清秀的男子,只是看真相,更是亲切可爱,谁都不会想到便是这么一个人,江湖之中,闻风丧胆,是所有人听着都要为之心头颤颤的名字。

    而这个人,白卿更愿意唤他,阿洛。

    那时正是栽初三年,新帝登基不过几年光景,面上虽是物阜民丰的繁华盛世,却只有极少人知晓,这掌权者,并非弱冠之年登基的皇帝,而是先帝的第八个儿子八王爷。

    也是当今陛下唯一的叔父。而阿洛吩咐了白卿的,便是趁着那时光景,拿下这位八王爷的性命。

    “都说了微服私访,你们又怎么知道?”

    白卿问完就觉得这话很是降低自己的智商,阿洛毕竟是恶人谷谷主,还有什么他不知晓的事情么?而阿洛见白卿这么问来,二爷只是满是玩味地看着她。并未多言。白卿是再一次意识到她已然是犯了蠢,红着脸,一而不敢再问其他多余的问题。

    可是……一想到要刺杀堂堂王爷。还是比皇帝大哥还要高人一等的老大,白卿觉得自己亚历山大。“一一一……一定要接么?”她虽说自小便生活在恶人谷之中,只是这谷中的诸位长老都把自己当宝一般宠着,可以说,她从未经历过什么腥风血雨,更别说是如今这般提心吊胆的事情。只是那时纵然这些长老们一直反对,却谁也不敢忤逆了堂堂谷主大人的意思。白卿也只能硬着头皮,离开了那个生活了十几年的穷山恶水的荒凉之地。

    白卿从来都以为恶人谷做的是小本生意,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一来却是要掉脑袋的买卖。也是那个时候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

    真是后悔莫测。

    “嗯。”阿洛面不改色地应道。一个字,却是没有反驳的余地。白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却在视线触及阿洛眼睛的一瞬间楞着。她似乎从未瞧见过阿洛如此模样。那样从来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此刻却像是翻着汹涌波涛。白卿总觉得那样一双眼睛是藏着什么的。然而究竟是什么。他却是看不真切了。而他们快马加鞭,一路奔波,很跨就到了扬州。

    翌日,便是密报之中,八王爷私巡之日。当晚,白卿磨刀霍霍,有点小紧张。阿洛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对着月亮闷闷地喝着一壶酒。面上看不出心事。却又是满怀心事。谷主大人,似乎很有问题。

    “阿洛。一个人喝,多没意思。”白卿嬉笑着凑过去,毫不客气地递上自己的酒杯,笑靥如花。阿洛淡淡地白了他一眼,壶中的酒倒是分了她半杯。

    “谷主大人,我从未见过你这般模样。若是有什么伤心事,藏在心里,那可是要憋坏了的。”白卿的手肘戳了戳阿洛的胸,一闷头倒是自个儿灌了一杯下去。说实话,她的酒量并不好,只是这时候像是中了邪,砸吧了嘴巴,只觉一团火在心里烧着,却很是畅快。

    阿洛淡淡地看着他滚烫的一张脸,竟然嘴角久违地勾起。他轻轻地摇头,没有出声。待到第二日日上三竿,白卿昏昏沉沉地醒过来,一拍脑袋,惊觉自己犯了大事。完蛋了完蛋了!

    前一刻还提着脑袋怕掉下来,现在分明是觉得自己的脑袋太多了!

    白卿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就往屋外边冲,却没有想到这外边倒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人山人海。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临川没有帝都的繁华,有他自己的安静,就是早市,也不该如此热闹的。这么想着,她搔了搔脑袋,站在客栈二楼,很是费解。

    不过周遭的吵闹声也算是听得清清楚楚。好像是说什么王爷来了,整座城池也随之躁动不安。等一下……王爷?!宿醉未醒的脑袋瞬间清明,白卿只觉背后寒风阵阵,脊背发麻。

    尤其在听见了阿洛的声音之后。

    “他还是知道了。”这个他,应该就是堂堂八王爷了。而阿洛这般语气,显然这个问题,很是棘手。“所以你是说八王爷是因为知道我们要杀他,所以才这么大张旗鼓?”白卿看着从眼皮子下面经过的马车上,白衣男子端坐其中,车帘子遮住了他的容貌,隐隐透着身形,器宇轩昂。而那车子镏金镀彩,金碧辉煌。

    这般高大上,除了那什么王爷,白卿的确很难想到第二个人。只是这么一来,他们之前的计划却是付之一炬,所有的一切都被推翻,他们确实是该从长计议。白卿长长叹了一口气。

    阿洛仍然不多说一句话。

    很跨就到了半夜,客栈的院子里,阿洛低头擦拭手中的长剑,动作轻柔,不像是平日里一派冷酷作风。看在白卿眼里,俨然是磨刀霍霍向猪羊。事情交给了阿洛,白卿自然是放心的。

    只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阿洛原意放了自己出谷去,毕竟她自己也不过三脚猫的功夫,若是不添乱,已然是阿洛的福气。

    “我做事,自有分寸。”谁知阿洛留给自己的,只有这么一句。

    “是时候了。”阿洛忽的收回长剑。白白的月光落在他挺拔的鼻梁之上,照得那脸色更添一分冷峻。扬州的县太爷为了八王爷的大驾光临,特地大摆筵席。

    白卿在街上闲逛的时候见过这县太爷。大腹便便,站在县衙外指挥着,紧皱着眉头。

    白卿一看这表情,就知道这大官是在心疼钱了。所以她好热闹地凑上前去,对着县太爷道,“大老爷,就是金山银山。王爷也不一定看得上的,越珍贵的东西,越不是钱能买的。您说是不是?!”那县太爷本是愁眉苦脸,一听白卿这话,犹如醍醐灌顶。

    也不管白卿如此唐突,究竟是何居心。

    “小姑娘有何高见?”他摸一把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看着白卿的眼睛金光闪闪。白卿眨了眨眼经。趴在他耳边只低声耳语几句。

    “然后,你就把我卖了。”并非疑问句,所以听着几分别扭。

    白卿勉强笑着点头,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刀你麻痹起来嗨!

    她还是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所以当县太爷看见了白卿喘吁吁赶来的时候,摸一把额上的冷汗。“小姑娘,真是吓死……”

    “大人不要方!”

    白卿明显笑里藏刀。指了指自己的身后,一身玄衣的男子负手而立。月光勾勒出树下挺拔的身影,偶有微风带起衣袂拂过,只见男子漆黑瞳仁间一片清明。

    真真是美男子!县太爷看呆了。顺带觉着自己这回是终于有救了!晚宴在扬州独有的静谧中开始,管弦呕哑,觥筹交错,是这里少有的光景。只是那一片烛光摇曳之间,波光粼粼的荷花池旁,白衣男子只是紧紧地坐着,身影镶嵌在了烛光同月光都找不到的黑夜里。

    只是他握着白玉酒杯的手指之间,玉扳指熠熠生辉。还真是闪啊!

    白卿在那一瞬间再一次财迷心窍。终于在瞧见了阿洛的那一刻终于回过神来。

    一直以来,阿洛总是喜好深沉的青灰色衣衫,这还是第一次白卿见他一袭耀眼玄衣,他神色怔怔,觉得其实阿洛这么穿还是很好看的。

    只是这么想着,脑海之中忽的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来。一如既往地穿着玄色衣衫,在余晖之下朝着自己挥手。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相貌。而等再回过神来,阿洛已然在人群之间舞起手中长剑,泠泠月光之下,剑柄的梅花烙在了白卿的眼睛里,灼了每个人的眼。

    所有人都惊呆了。而白卿分明见到了台上高高在上的王爷大人离不开的视线,像是黏在了阿洛身上一般。很好很好,计划成功了一般。 白卿是相信阿洛的本事的,只要有了接近的计划,刺杀什么的,自然小事一桩。也只能是阿洛,这么一个掉脑袋的大事,他也能够十拿九稳。不过也要多亏自个儿的足智多谋,毕竟这个机会也是自己争取来的。

    白卿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很是足智多谋,却忘记了自己之后是要如何脱身。便是在阿洛的剑锋流转,寒光惊过,白卿心头一颤,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事情,总不会同自己所想的那么容易。

    或者,如今一帆风顺,太过容易,也太过诡异。扬州是座小城,她白卿初来乍到,一个异乡人,自然分外显眼。 她轻而易举地接近了县太爷,又轻而易举地引荐了阿洛,见到了王爷。与此同时,这偌大的晚宴,放眼望去,竟不见多少侍卫。

    不是她神机妙算,而是有人在瓮中捉鳖!白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要死要死!她刚想着惊呼出声,只是阿洛手中的长剑早已划破长空,已然刺向了那台上坐着的白衣男子,血色缓缓蔓延开。 四下惊动,白卿却是呆在原地。

    所以直到惊慌失措的县太爷领着众侍卫包围此处的时候,白卿仍旧没有缓过神来。只因为她瞧见了,一向沉稳的阿洛,此时握剑的右手。却是颤抖不止。

    那还是白卿第一回瞧见阿洛如此惊惶的模样,与平日里高高在上傲然的姿态很是不同,白卿当时愣在原地,一半是害怕,一半也是疑惑,她这才发觉,似乎自己从来都不知晓这位谷主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那个时候虽然惊险。却也算是有惊无险,最后阿洛还是脱了身,也带自己回了恶人谷之中。

    至于任务有没有成功。阿洛却是只字不提,白卿只是隐隐约约记得,自阿洛回到恶人谷之后,他的脸色一直以来都不是大好,本来就深居简出的堂堂恶人谷谷主此时更是闭门不见,好长一段时间,白卿都没有见到恶人谷。更不知晓他是不是又离开了。

    而等到再见到阿洛,他又是神色如常的模样,似乎之前发生的事情不过是白卿自己做的一场梦罢了。可是真的不过是梦境么?白卿面上苦笑,此时她身处一处幽暗封闭的陌生环境之中,没有担心自己的安危反倒是想起了许多过去的事情,然而她却丝毫地不害怕。她想自己毕竟是恶人谷之人。若是平常人等,自然也不会动自己。更何况她虽说没本事,只是自保的本领还是有的,她向来不会使自己受伤。

    只是……她不知晓慕染和苏钰如何了,想来他们也不是寻常人等,自然不会有什么生命之忧,可是他们会发现自己消失了么?!

    一想到这里,白卿便是蹙着眉头。望着床边一轮幽幽的月色,唉声叹息。想来自己这个拖油瓶就这么消失了,他们应该高兴还来不及了,一想到这里,白卿又是一阵苦笑,也不知晓究竟又是在想着什么,只是神色却是忽然之间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她往自己的身上探去,果然那块白玉此时早已不翼而飞,糟了!白卿气得直跺脚,只是这个地方如此封闭,她断然是不能够出去的,这可如何是好……

    而此时此刻的白卿自然不会知晓,就在她无比焦急的时候,慕染同苏钰却是已然到了恶人谷的入口处。

    慕染曾经来过恶人谷,经历了昆仑的飞霜满天,极度的严寒之地令人难以忍受,只是到了恶人谷,却又是另一番光景,入目之处皆是一片荒芜的昏黄,若不是极其贫苦的苦寒之地,是绝对不可能有着这般的光景的,慕染站在三生路的尽头,只见眼前三生石上是金光闪闪的几个字,在烈日之下简直烧灼着人的眼睛,慕染静静地将视线落在这几个字之上。

    一入此谷,永不受苦。

    呵,果然是某人得做派。

    苏钰却是微微皱着眉头,他不是没有想起那一抹熟悉的却从来都没有人看透的身影,那个笑里藏刀的少年,阿洛。他自然也不会忘记当初这个人如何一步一步地取得他们的信任,又如何一次又一次地背叛了他们,若不是因为阿洛,他同慕染只怕不会兜兜转转,一回又一回地陷入艰险之中,甚至好几次差点儿失了性命。

    如今,却又是要再一次遇见了这个故人,只是除了苏钰,慕染也丝毫没有高兴的意思。

    她不是没有听过阿洛的名讳,更是听说过整个恶人谷之人,皆没有良善之辈,只怕他们此时入了 谷,已然是九死一生,凶多吉少。

    “呵呵。”就在慕染和苏钰还在恶人谷入口停留之时,随着一声很是苍老的笑声,从三生路那边缓缓走出了一道伛偻的身影,满头的银丝,那个人已然很老了,待走近了慕染更是清清楚楚地瞧见那人面上镌刻着满满的皱纹,只是他的精神却仍旧非常健硕,尤其是那一双炯炯有神的同他的年纪丝毫不符的眼睛,仿佛年轻人的模样。

    想来便也是传闻之中令人闻风丧胆的一人肖药了。

    慕染的面色仍旧淡然,还未开口,便听见那老者哑着声音笑着说道,“谷主知晓楚姑娘同苏公子近来入谷,特地命了老朽在这里等着二位,二位且跟着老朽……”他说着又是咳嗽了几声,看起来是显得整个人愈发地苍老。

    慕染却是皱眉,阿洛知晓他们这些日子要去恶人谷,日子竟然算的如此准确?毕竟他们此行一路低调,看来……慕染又想起了白卿,看起来白卿真的是从恶人谷中出来的,倒是不知晓,这白卿同恶人谷有什么关系。

    她这么想着,同苏钰对视一眼,看来苏钰的想法同慕染不谋而合,两个人眼神交流了片刻,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随着肖药缓缓步入谷中。

    天边随着一声尖锐的声响,有什么自头顶飞过,四周满目荒凉,简直令人心惊胆战,慕染同苏钰却是面色自若,直到见到了阿洛。阿洛正盘腿坐在一处软榻之上,他的面前放着三杯茶水,见慕染来了,眨巴着眼睛,是一副兴奋的模样,咧着嘴巴的时候更是露出了一口大白牙,“慕染,苏钰,你们来了。”

    他的态度十分的亲昵,若不是知晓他们之间的往事的人,只怕谁都要认为这三个人是很好的关系的朋友,自然,慕染心里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她只是冷冷地笑了笑,却还是坐在了阿洛的面前。

    “喝茶,喝茶。”阿洛很是殷勤地将茶水送到了慕染同苏钰的面前,那语气仍旧很是亲昵,苏钰倒是仍旧浅浅一笑,端起茶水先干为敬,而阿洛此时眉眼微挑,别有深意地看着苏钰,又瞧着慕染跟着苏钰静静地饮茶,阿洛这才拍了拍手,一副很是轻快的语气,“你们还真不怕我在这茶水之中做手脚。”

    “整个恶人谷都是你的地盘,阿洛,若是你想让我们死,又何必使这般阴暗的法子。”苏钰面不改色地说道,阿洛听着苏钰如此说来,那面上的笑意是愈发地深了,他也端起茶水喝干,这才抹了一把嘴角,痛快地说道,“你们这么急着来了恶人谷,想必,应该不会是同我叙旧情吧?!”不知怎么,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嘴角总是隐隐露出了讽刺的意味来,看得慕染同苏钰皆是心头一颤,他这样的神情实在是太令人熟悉,曾经阿洛背叛了他们的时候,也是如此的神情。

    如今见着阿洛,往事历历在目,慕染却是心如止水,她也不看着阿洛,只是兀自摊开掌心,果然那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此时自慕染的手中出现,那般的光泽,实在是知应天上有,便是阿洛,都已然微微变了脸色。

    “嗯?这是什么意思?”阿洛挑了挑眉,那笑里藏刀的模样是再一次缓缓蔓延开来,也不知晓他此时心里究竟有什么打算。

    慕染也不打算多说什么,只是直接开门见三罢了,“阿洛,你应该知晓,这是我哥哥楚河的东西,我听白卿说,他最后一次出现,便是在这恶人谷之中。”尽管白卿从未说此事同恶人谷有什么关系,只是慕染仍旧清清楚楚地明白,想来这件事情同阿洛肯定脱不了什么干系,她是万分笃定了白卿一定是认识阿洛的。

    阿洛果然听着慕染所言,微微发冷,只是很快就恢复了面色入仓的模样,他浅浅地笑着,柔柔的目光落在了慕染的身上,却对上了慕染的清冷的神色之时,还是有些尴尬地轻轻咳嗽几声,“说到白卿,如何她未同你们一块儿回来?”

    照理说,白卿此时也应该出现自恶人谷之中才对,只是来的却偏偏只有慕染同苏钰两个人。

    果然,阿洛此话一出,慕染屋室微微变了脸色,她拧着眉看着阿洛,一半的怀疑一半的试探,“你又是在说什么笑话,不是你半途掳走了白卿么?”如果不是阿洛,还有谁会这般费力不讨好地只绑了白卿去,这一切,难道不是延期那之人得杰作么?!慕染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仍然笑得一脸坦然的阿洛。

    他摊了摊手,模样很是无奈,“我什么都没有干,只是这恶人谷,无聊的人大有人在,指不定是这些人同白卿开了一个玩笑也不一定!”他并不明白慕染为何这般动怒。

    他自然不会知晓,若是常人此时失踪也就罢了,只是白卿不同,她是最后见到楚河的人,她还要从白卿的口中探寻了线索,如今白卿消失不见,她自己又从哪里寻人?!(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七章

    阿洛是真的不知晓白卿就这么失踪之事,而她瞧见慕染蹙眉凝神思考的模样,自己也不觉拢着眉头,阿洛这才惊觉,白卿是真的消失了。

    而这一切,同恶人谷中惯常的恶作剧毫无关系,白卿自小生活在恶人谷之中,从未沾染江湖,只是这回她无缘无故地失踪,让人很难不去不想,这是一桩阴谋。既然主意打到了恶人谷的身上,阿洛的嘴角反而泛起一丝浅浅的却很是阴险的笑意,看起来,似乎有些人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只不过这么一来,阿洛倒是真的想起了一些过去很久的往事,正是他同白卿在扬州之时发生的事情。

    “我倒是许久没来临川了。”阿洛扬起嘴角,“临川是个好地方。”那时阿洛才从县太爷的追杀之中领着白卿逃脱出来,白卿担惊受怕得要死,只是白卿却丝毫不在意,反而说出了那样得话来,而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是要拉着白卿逛街了。

    白卿却是嘴角抽抽。如今出了这等大事,他们早已经成了县太爷通缉的对象,大街小巷皆是贴着捉拿他们的告示,她之前住了客栈,也是掩面易容,小心翼翼。若是大张旗鼓地在街上逛着,只怕是凶多吉少。白卿退后几步,笑容讪讪。

    “怕什么。”阿洛只是别有意味地笑了笑,步至床前,毫不客气地霸占了白卿的床铺,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白卿睁大了眼睛,谷主大人。这谁的床呀!无奈,白卿只能打了个地铺,凑合了一夜。到了翌日。简直是腰酸背痛,他还是被阿洛一脚踹醒的。简直是不懂怜香惜玉。

    匆匆收拾了一番,等到阿洛领着他出门,也早已经日上三竿。白卿不忘带上她自制的很是简陋的面具,出门在外,还是低调得好。

    却不想有什么自眼前掠过,“这面具倒是精致。”阿洛说着已然摘下遮着白卿半张脸的泛着银光的面具。那一刻,白卿娇俏的一张脸已然是暴露在了日光之中。妈呀这不摆明了要人来捉她么!

    白卿倏地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脸,这满街的告示。他被捉拿简直是分分钟的事。“白卿。”阿洛却忽然贴在白卿的耳边,他清凉的气息扑在耳际,时而温热时而冰冷。白卿不争气地红了脸,恍恍惚惚只听得阿洛说道。“你这般模样。看你的人,倒是更多了。”这么一听,听者中了邪一般一下子放下了手。 客栈之外的街市,人来人往,热闹得紧。

    而前一日还贴满了大街小巷捉拿自己的告示此时竟然凭空消失,白卿微微张着嘴,四处环视,确实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也并未有人看着自己。一夜之间。又回到了他们初至临川的第一日,风平浪静。白卿似乎明白阿洛为什么会是这恶人谷的谷主了。“阿洛。你好厉害呀!”白卿发自肺腑。

    “你不打算好好玩玩么?”阿洛只道,咧着嘴吧笑着,是一副很是自豪的模样,正扑闪着眼睛兴奋地看着白卿。

    的确,白卿早已是玩性大发。她早已看穿了阿洛的想法,如今既然跟着堂堂谷主,那又有什么好怕的,如此想来,白卿是已然将先前所经历的危险早已经抛之脑后。

    既然阿洛都不急,那他还急个屁呀!想到这里,白卿已然咧着嘴,嘿嘿地笑着。她还不知道,这扬州的街市,竟有这么多精致美味的小食,竟有这么多令人爱不释手的小玩意。她不亦乐乎,玩了一路,吃了一日,等终于摸着自个儿圆滚滚的肚子,瘫坐在一处小食店的椅子上懒得待动之时,天色已然昏沉沉暗了下来。

    阿洛顺势坐在了她的身旁,折扇伴着微风,轻拂在白卿的面上,真真惬意。

    “附近的月仙楼,有兴趣么?”阿洛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个名字听着似乎很像是风月之所,白卿虽然从未去过,可是她听许多谷中之人说过,说这种地方,都是个好地方,既然是好地方,有什么不能去的,白卿愈发高兴地点了点脑袋,心里想着这回出来一趟,涨了见识,可真是来对了,等到回了恶人谷之中,指不定要同那些家伙们好好炫耀才行。

    她眨眨眼睛,兴奋地点着脑袋。白卿叽叽喳喳,二人很快就站在了月仙楼的面前。

    这还是白卿第一次亲身接触这等地方,所以等到老妈子领着一群胭脂俗粉的女人围了过来的时候,他被推搡着,听着围绕在耳边的尖声尖气,一时之间很不适应。

    “听闻楚姑娘今日挂牌?”还是阿洛老道,语气成熟,很有经验之谈。“慕染……”只是那老妈子却是面有难色。想来这楚姑娘定是头牌,高冷得紧,白卿表示很明白。

    “妈妈好生收着。”阿洛不动声色,只往那老妈子手里塞了什么。“慕染可就等着公子呢!”不过片刻,老妈妈立马改了口,一脸谄媚地笑着,宛如一朵灿烂的霸王花。

    慕染姑娘……白卿忽然很想悄悄,那楚慕染究竟何许人也。只因着她还是第一次瞧见,此刻阿洛一片漆黑瞳仁深处,如此严峻认真的神色。

    白卿只见了那位慕染姑娘一眼,就明白阿洛如何指名道姓地要她了。烟笼寒沙月笼沙,袅袅青烟之间,一片朦胧之下,白卿的眼睛被那一幅恍若画卷一般的美景吸引过去,是再也移不开了。

    那女子着一身粉色长衫,长发及腰,纵然轻纱遮住面容,眉角朱砂痣却是逼人的眼。

    广绣留仙,衣袂轻翩。一颦一笑,直醉人的眼,白卿简直看痴了。她微微侧身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阿洛,负手而立。眼里是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

    白卿突然觉得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而阿洛似乎并不想怎么理会自己,月仙楼的高台之上,待慕染姑娘一曲霓裳舞尽。他自然跟着她步入屋室之中。

    就这么抛下了可怜的白卿。白卿瞬间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了。

    天晓得,她白卿一直以来便在恶人谷这等苦寒之地过活,还是第一次来了这般风月之地,一点儿经验都没有的,阿洛这个没义气的,重色轻友的这么明显,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不管了不管了。白卿朝着周围打量过去。觥筹交错,纸醉金迷,一个个姑娘们浓妆重抹。鼻尖是厚厚的胭脂味。似乎皆不怎么合自己的口味。白卿的眉头拧巴在了一起,看起来,这地方也没有像外面谣传得那么好嘛!

    还是去外边透透气吧,的确。这里边的味道甚是俗气。她觉得有些刺鼻了。 只是她并未出了月仙楼,而是摸摸索索,不知觉竟步入后院之中,偌大的院子,月黑风高,并不见半分人影。独留月下清冷的气息,白卿却觉得甚是舒适。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想还是听见了来自周遭隐隐约约的调/戏声。重要的是。那样带着隐忍的声音并非来自月仙楼内,而就是这院落之中。某个阴暗的角落。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白卿纵然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却也被恶人谷的风气耳濡目染过,她自然知晓这是什么情况,因着不想被人当做变态,拔腿就要走。却在转身之时又听见一声刺耳的杯盏破碎之音。如同一声尖叫,几乎刺穿了她的耳膜。然后便是粗犷的叫骂声,一听这声音,白卿就知晓定是个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大汉。

    她循声望去,果不其然。一身青衣的女子瑟缩在墙角,黑夜遮住了她的面容,却也瞧得出,是哭得梨花带雨。而那大汉已然高高举起他的手,气急败坏的一巴掌狠狠地落了下来。 那女子早已花容失色,闭了眼,半分不敢与之想抵。

    “不好好给你点颜色瞧瞧,看来你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说话之间,凌厉的掌风劈了下来。不想,却是有什么忽然接住了他的手,大汉手一软,一下失了力。白卿不知何时落在了他的眼前,那样嬉皮笑脸的模样很是惹人生厌,五大三粗的男子很是生气,“哪来的混小子,竟敢管老子的事情!”

    白卿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月仙楼哪里是寻常女子能近来得地方,为了能够混入其中,她还是乖乖地听从了阿洛的话,换上了一身男装,果然是轻而易举地混入了其中,也就是这个时候,面前醉酒的大汉,是真的已经将自己当做了男子般看待,这么一来,事情仿佛是更容易了许多。

    果然,那大汉说着这话,面上气势汹汹,实则心中很是没底,身子发软,是站都站不稳了。

    知晓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局势,大汉不多说,生气地离开。白卿却在心里笑,小样,中了我的迷神钉,哪里还有你使劲的份,回家躺个三天吧!

    “多谢……公子!”反而那女子哭哭啼啼,是愈发的厉害了。方才怕得不敢出声,这会儿放了松发泄出来,白卿表示很理解。眼前的女子似乎不到二八年华,面容清秀,粉黛微施,白卿倒是觉得她比外边的那些胭脂俗粉好看许多了,就是……年纪小了点。

    白卿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银子给她,“丫头,你小小年纪,就别在这样的地方了。”她本来是想问小姑娘父母呢,不过想了想,什么样的父母会让自己的亲闺女沦落到这般地步,想想还是不问了罢。

    “公子……”那姑娘也不哭,傻了。白卿心想她定是没见过这么大块的银子,其实她也没见过,这还是从阿洛身上搜刮来的。

    常年隔绝于是的生活使得白卿完全没有影子的概念,她根本就不知晓什么是多,什么是少。 “你收着吧,好好保护自己,等你大些,找个好人家嫁了,找个人好好护着你!”话音刚落,那姑娘却是笑了。

    “玉儿多谢公子。”她施施然道。

    “叫玉儿的姑娘就是漂亮。”白卿眨了眨眼睛,想起恶人谷之中也有一位名唤古玉的姑娘。正是恶人谷的四大长老之一,生的一副娇俏的容颜,那媚态一颦一笑简直浑然天成。只不过却是个蛇蝎美人罢了。

    “怎么能呢,再漂亮也没有这儿的慕染姑娘好看。”不知是否是错觉,白卿只觉眼前的这丫头此时并未露出丝毫害怕的神色,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比星星还要闪。“对对对!”白卿点头,“叫我白卿罢。”老是公子公子,文绉绉的,白卿很是不习惯。

    “噗。白卿哥哥。”小丫头声音脆脆的,“白卿哥哥长得也很是好看呢”

    白卿一愣,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自己好看的。显然是因为之前那些恶人老是捉弄自己,要不就是嘲讽自己,她听得多了,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好的。

    “我哪里有慕染姑娘好看呢。”白卿愣愣地说道。嘴角泛着别有深意。她想起了楚慕染的身姿,不知何时又想起了那样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却是没有来由地忽然之间心头颤颤,那样一双让人心潮澎湃却看不清究竟是什么神情的眼睛,白卿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觉得十分可怕,虽然她这么想着,却没有瞧见眼前玉儿这个丫头眼里狡黠的模样。

    而那玉儿也没有同白卿多说什么。毕竟如今天色已晚,在知晓了这玉儿并非是月仙楼之中的寻常姑娘之后。白卿也赶着她早些回家了,一个小丫头,这么晚了都没有回去,毕竟父母是要担心的,虽然玉儿似乎很不以为意,也忘记了之前被那个大官欺负的事情。

    等到目送玉儿自后门离开了这仙乐楼,白卿离开院落,回了金碧辉煌的大厅之间,失魂落魄。她只觉心中空落落,说不清是何滋味,直到阿洛出现在眼前,一时间,也并未反应过来。

    “可真是爱上这地方?”阿洛眼里不知是何意味。

    白卿撇过脑袋并不看他,只是低语一句,“这真是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地方呢。” 谁知阿洛听了白卿这般说来,并未生气,嘴角的笑意倒是愈发的深了,“慕染姑娘挂牌,并非常年有的,你不想瞧瞧他么?” “我总觉得这个慕染姑娘很是不同寻常,不是她的容貌,是她整个人,好像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似的” 白 卿鼓着腮帮子,瞪大眼睛看着阿洛。

    就算是再怎么美若天仙,她总是给人一种似有若无的疏离的意思。这样的冷漠反而令她感到害怕,难以亲近。

    “是啊,确实难以亲近,不过我就喜欢她身上这样满是秘密的感觉”阿洛忽的凑过来,贴着白卿的脖颈,耳鬓厮磨。白卿腾地红了脸,慌忙往旁边挪了几步。

    “人多就是不好,呼吸都不畅快了!”她用手扇着风,只讪讪地笑。

    阿洛愈发别有深意。 然后白卿还是跟着阿洛,去瞧一瞧那位传说中的慕染姑娘,说实话,她似乎并未近距离瞧过,心里还是蛮好奇的。而她更好奇的,还是想要知晓,阿洛同那位慕染姑娘相比,究竟哪个更美。

    别说他没注意,方才阿洛往厅堂里一站,不仅是这儿的姑娘,就是一些糙老爷们,都忍不住偷看他阿洛的。只是当白卿瞧见了慕染姑娘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的美,能够如此别具一格,甚至是令人如此害怕。

    若是慕染的美,如同清冽月光,只适合月下独酌的话……而慕染身旁男子的美,却如同自骨子里透出来一般,神色的眼影,殷红的双唇,半靠在坐榻之上,微微滑落的衣间,露出分明锁骨,桃花眼微微眯起,慵懒之间如同青丘狐王,堪堪绝色。 白卿倒吸一口凉气,他果真未见过这般男子。只怕女子见了他,都要自行惭秽。“阿洛。”他瞧着阿洛,眼眸深处露出复杂的神色。

    叫得白卿可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们家白卿,倒是想见你的紧。”阿洛顺势坐了下来,酌酒一杯,却是递与了白卿。白卿接过酒杯来,撇了撇嘴,明明你想见就见,何必脱了她下水?!

    “嗯?”楚慕染细长的眸子扫了一眼白卿便落在了阿洛的身上,唇角带着凉凉的笑意,说话的却是她身旁慵懒的男子,“可是位俊俏的公子。” “呵。”阿洛笑。 白卿心里简直要炸了,尤其是在阿洛这一声笑之后。……她怎么觉得,阿洛这一笑,准没有什么好事呢。

    “白湛,八王爷回去,你也该回去了。”是对那位女人公子说的。他这么一说,白卿回神。

    竟然同八王爷有关……白卿心头颤颤,看来似乎是一场好戏,她之前看过许多戏折子,想来这个时候,总是会牵扯着许许多多有趣又隐蔽的秘密。

    她拿着酒杯的手都有些抖了。而窗外枝头上的月光,带着泠泠的寒意,似乎注定了这是个无眠之夜。扬州的夜,仍然是空空荡荡,一片凄冷。

    于是那般稚嫩的歌谣之声愈发清脆,也愈发诡异,在空旷的街头巷尾飘荡着。着一身单薄青衣的小姑娘在街角蹦蹦跳跳,头上的马尾晃呀,晃呀。正是白卿遇见的那丫头。

    “哈,找到你了!”她忽然露出一抹天真的笑容来,随之停下脚步,站在一处幽暗巷弄的尽头,他的眼睛里,便是站着那位彪形大汉。

    “小姑娘,怎么?!”那大汉一路昏昏沉沉出了月仙楼,在了这巷子里解手之后,并未想过一出巷子便是瞧见了那个小姑娘。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大哥哥,我找了你很久呢!”谁知这小丫头面上并未露出丝毫害怕的神色,稚嫩的脸庞甚至带着刺眼的血色、那样的神情,很是可怖。“扬州刺史若是遇害,在这个小地方应该会是天大的消息吧!”少女嘟着嘴,嘻嘻地笑着。“你……”

    虽说对面只是个丫头,只是那样恐怖的神情,确实令人不寒而栗。

    “其实我更喜欢大人之前那般恶心的样子呢!”少女仍旧笑着,步步逼近,手心点点星光,“毕竟我这么可爱,您怎么能怕我呢?!”血色缓缓蔓延开来,似乎沾染了天边的月光。

    寒光之下,这当然不会是寻常的夜晚。

    然而这一切,仍旧沉浸在阿洛三人对话之中的白卿却是全然不觉,她以为自己会从这些人的往事之中听见许多不得了的东西,却不想全然是朝堂之上那些枯燥无味的东西,听得白卿是连连打着瞌睡,眼皮子也不觉缓缓沉重下来,终于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是什么时候就这么趴在面前的桌子上,就这么静静地睡着了。

    而白卿入睡的模样自然是落在了另外三个人的严重,尤其是眉眼如画的白湛,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正笑着望着睡得香甜的白卿,挑眉笑道,“这便是你们恶人谷的宝贝?”

    似乎没有想到白湛竟然这么快就能瞧见白卿的身份,微微的惊讶过后,阿洛很快就恢复了如常的神色,他笑了笑,那笑容看着很是天真无邪,只是谁知晓这后面藏着怎样残酷的风起云涌呢,阿洛便是这么笑着说道,“是啊,是我们的宝贝,你想要吗?”

    “你给吗?”白湛似乎来了兴趣,只是这答案,便是他自己也再清楚不过的。

    “自然不会。”果然,阿洛毫不犹豫地接过话来,或许白卿自己也不会知晓,恶人谷于她,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只是她于恶人谷呢,她是恶人谷存在的关键,若是这个丫头出了意外,只怕恶人谷也会从此分崩离析,从此再不复存在,这样重要的丫头,阿洛如何舍得给了别人呢,她自然是要好好地将这丫头留在恶人谷,或者说,是这一生一世,就把她关在恶人谷好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只怕恶人谷的众人,都要心疼个半死。

    阿洛还在这么想着,果然古玉便在这时缓缓进了来,面上是淡淡的恼意,“白卿那个丫头……可是出事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八章

    阿洛是真的不知晓白卿就这么失踪之事,而她瞧见慕染蹙眉凝神思考的模样,自己也不觉拢着眉头,阿洛这才惊觉,白卿是真的消失了。

    而这一切,同恶人谷中惯常的恶作剧毫无关系,白卿自小生活在恶人谷之中,从未沾染江湖,只是这回她无缘无故地失踪,让人很难不去不想,这是一桩阴谋。既然主意打到了恶人谷的身上,阿洛的嘴角反而泛起一丝浅浅的却很是阴险的笑意,看起来,似乎有些人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只不过这么一来,阿洛倒是真的想起了一些过去很久的往事,正是他同白卿在扬州之时发生的事情。

    “我倒是许久没来临川了。”阿洛扬起嘴角,“临川是个好地方。”那时阿洛才从县太爷的追杀之中领着白卿逃脱出来,白卿担惊受怕得要死,只是白卿却丝毫不在意,反而说出了那样得话来,而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是要拉着白卿逛街了。

    白卿却是嘴角抽抽。如今出了这等大事,他们早已经成了县太爷通缉的对象,大街小巷皆是贴着捉拿他们的告示,她之前住了客栈,也是掩面易容,小心翼翼。若是大张旗鼓地在街上逛着,只怕是凶多吉少。白卿退后几步,笑容讪讪。

    “怕什么。”阿洛只是别有意味地笑了笑,步至床前,毫不客气地霸占了白卿的床铺,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白卿睁大了眼睛,谷主大人。这谁的床呀!无奈,白卿只能打了个地铺,凑合了一夜。到了翌日。简直是腰酸背痛,他还是被阿洛一脚踹醒的。简直是不懂怜香惜玉。

    匆匆收拾了一番,等到阿洛领着他出门,也早已经日上三竿。白卿不忘带上她自制的很是简陋的面具,出门在外,还是低调得好。

    却不想有什么自眼前掠过,“这面具倒是精致。”阿洛说着已然摘下遮着白卿半张脸的泛着银光的面具。那一刻,白卿娇俏的一张脸已然是暴露在了日光之中。妈呀这不摆明了要人来捉她么!

    白卿倏地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脸,这满街的告示。他被捉拿简直是分分钟的事。“白卿。”阿洛却忽然贴在白卿的耳边,他清凉的气息扑在耳际,时而温热时而冰冷。白卿不争气地红了脸,恍恍惚惚只听得阿洛说道。“你这般模样。看你的人,倒是更多了。”这么一听,听者中了邪一般一下子放下了手。 客栈之外的街市,人来人往,热闹得紧。

    而前一日还贴满了大街小巷捉拿自己的告示此时竟然凭空消失,白卿微微张着嘴,四处环视,确实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也并未有人看着自己。一夜之间。又回到了他们初至临川的第一日,风平浪静。白卿似乎明白阿洛为什么会是这恶人谷的谷主了。“阿洛。你好厉害呀!”白卿发自肺腑。

    “你不打算好好玩玩么?”阿洛只道,咧着嘴吧笑着,是一副很是自豪的模样,正扑闪着眼睛兴奋地看着白卿。

    的确,白卿早已是玩性大发。她早已看穿了阿洛的想法,如今既然跟着堂堂谷主,那又有什么好怕的,如此想来,白卿是已然将先前所经历的危险早已经抛之脑后。

    既然阿洛都不急,那他还急个屁呀!想到这里,白卿已然咧着嘴,嘿嘿地笑着。她还不知道,这扬州的街市,竟有这么多精致美味的小食,竟有这么多令人爱不释手的小玩意。她不亦乐乎,玩了一路,吃了一日,等终于摸着自个儿圆滚滚的肚子,瘫坐在一处小食店的椅子上懒得待动之时,天色已然昏沉沉暗了下来。

    阿洛顺势坐在了她的身旁,折扇伴着微风,轻拂在白卿的面上,真真惬意。

    “附近的月仙楼,有兴趣么?”阿洛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个名字听着似乎很像是风月之所,白卿虽然从未去过,可是她听许多谷中之人说过,说这种地方,都是个好地方,既然是好地方,有什么不能去的,白卿愈发高兴地点了点脑袋,心里想着这回出来一趟,涨了见识,可真是来对了,等到回了恶人谷之中,指不定要同那些家伙们好好炫耀才行。

    她眨眨眼睛,兴奋地点着脑袋。白卿叽叽喳喳,二人很快就站在了月仙楼的面前。

    这还是白卿第一次亲身接触这等地方,所以等到老妈子领着一群胭脂俗粉的女人围了过来的时候,他被推搡着,听着围绕在耳边的尖声尖气,一时之间很不适应。

    “听闻楚姑娘今日挂牌?”还是阿洛老道,语气成熟,很有经验之谈。“慕染……”只是那老妈子却是面有难色。想来这楚姑娘定是头牌,高冷得紧,白卿表示很明白。

    “妈妈好生收着。”阿洛不动声色,只往那老妈子手里塞了什么。“慕染可就等着公子呢!”不过片刻,老妈妈立马改了口,一脸谄媚地笑着,宛如一朵灿烂的霸王花。

    慕染姑娘……白卿忽然很想悄悄,那楚慕染究竟何许人也。只因着她还是第一次瞧见,此刻阿洛一片漆黑瞳仁深处,如此严峻认真的神色。

    白卿只见了那位慕染姑娘一眼,就明白阿洛如何指名道姓地要她了。烟笼寒沙月笼沙,袅袅青烟之间,一片朦胧之下,白卿的眼睛被那一幅恍若画卷一般的美景吸引过去,是再也移不开了。

    那女子着一身粉色长衫,长发及腰,纵然轻纱遮住面容,眉角朱砂痣却是逼人的眼。

    广绣留仙,衣袂轻翩。一颦一笑,直醉人的眼,白卿简直看痴了。她微微侧身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阿洛,负手而立。眼里是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

    白卿突然觉得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而阿洛似乎并不想怎么理会自己,月仙楼的高台之上,待慕染姑娘一曲霓裳舞尽。他自然跟着她步入屋室之中。

    就这么抛下了可怜的白卿。白卿瞬间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了。

    天晓得,她白卿一直以来便在恶人谷这等苦寒之地过活,还是第一次来了这般风月之地,一点儿经验都没有的,阿洛这个没义气的,重色轻友的这么明显,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不管了不管了。白卿朝着周围打量过去。觥筹交错,纸醉金迷,一个个姑娘们浓妆重抹。鼻尖是厚厚的胭脂味。似乎皆不怎么合自己的口味。白卿的眉头拧巴在了一起,看起来,这地方也没有像外面谣传得那么好嘛!

    还是去外边透透气吧,的确。这里边的味道甚是俗气。她觉得有些刺鼻了。 只是她并未出了月仙楼,而是摸摸索索,不知觉竟步入后院之中,偌大的院子,月黑风高,并不见半分人影。独留月下清冷的气息,白卿却觉得甚是舒适。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想还是听见了来自周遭隐隐约约的调/戏声。重要的是。那样带着隐忍的声音并非来自月仙楼内,而就是这院落之中。某个阴暗的角落。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白卿纵然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却也被恶人谷的风气耳濡目染过,她自然知晓这是什么情况,因着不想被人当做变态,拔腿就要走。却在转身之时又听见一声刺耳的杯盏破碎之音。如同一声尖叫,几乎刺穿了她的耳膜。然后便是粗犷的叫骂声,一听这声音,白卿就知晓定是个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大汉。

    她循声望去,果不其然。一身青衣的女子瑟缩在墙角,黑夜遮住了她的面容,却也瞧得出,是哭得梨花带雨。而那大汉已然高高举起他的手,气急败坏的一巴掌狠狠地落了下来。 那女子早已花容失色,闭了眼,半分不敢与之想抵。

    “不好好给你点颜色瞧瞧,看来你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说话之间,凌厉的掌风劈了下来。不想,却是有什么忽然接住了他的手,大汉手一软,一下失了力。白卿不知何时落在了他的眼前,那样嬉皮笑脸的模样很是惹人生厌,五大三粗的男子很是生气,“哪来的混小子,竟敢管老子的事情!”

    白卿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月仙楼哪里是寻常女子能近来得地方,为了能够混入其中,她还是乖乖地听从了阿洛的话,换上了一身男装,果然是轻而易举地混入了其中,也就是这个时候,面前醉酒的大汉,是真的已经将自己当做了男子般看待,这么一来,事情仿佛是更容易了许多。

    果然,那大汉说着这话,面上气势汹汹,实则心中很是没底,身子发软,是站都站不稳了。

    知晓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局势,大汉不多说,生气地离开。白卿却在心里笑,小样,中了我的迷神钉,哪里还有你使劲的份,回家躺个三天吧!

    “多谢……公子!”反而那女子哭哭啼啼,是愈发的厉害了。方才怕得不敢出声,这会儿放了松发泄出来,白卿表示很理解。眼前的女子似乎不到二八年华,面容清秀,粉黛微施,白卿倒是觉得她比外边的那些胭脂俗粉好看许多了,就是……年纪小了点。

    白卿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银子给她,“丫头,你小小年纪,就别在这样的地方了。”她本来是想问小姑娘父母呢,不过想了想,什么样的父母会让自己的亲闺女沦落到这般地步,想想还是不问了罢。

    “公子……”那姑娘也不哭,傻了。白卿心想她定是没见过这么大块的银子,其实她也没见过,这还是从阿洛身上搜刮来的。

    常年隔绝于是的生活使得白卿完全没有影子的概念,她根本就不知晓什么是多,什么是少。 “你收着吧,好好保护自己,等你大些,找个好人家嫁了,找个人好好护着你!”话音刚落,那姑娘却是笑了。

    “玉儿多谢公子。”她施施然道。

    “叫玉儿的姑娘就是漂亮。”白卿眨了眨眼睛,想起恶人谷之中也有一位名唤古玉的姑娘。正是恶人谷的四大长老之一,生的一副娇俏的容颜,那媚态一颦一笑简直浑然天成。只不过却是个蛇蝎美人罢了。

    “怎么能呢,再漂亮也没有这儿的慕染姑娘好看。”不知是否是错觉,白卿只觉眼前的这丫头此时并未露出丝毫害怕的神色,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比星星还要闪。“对对对!”白卿点头,“叫我白卿罢。”老是公子公子,文绉绉的,白卿很是不习惯。

    “噗。白卿哥哥。”小丫头声音脆脆的,“白卿哥哥长得也很是好看呢”

    白卿一愣,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自己好看的。显然是因为之前那些恶人老是捉弄自己,要不就是嘲讽自己,她听得多了,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好的。

    “我哪里有慕染姑娘好看呢。”白卿愣愣地说道。嘴角泛着别有深意。她想起了楚慕染的身姿,不知何时又想起了那样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却是没有来由地忽然之间心头颤颤,那样一双让人心潮澎湃却看不清究竟是什么神情的眼睛,白卿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觉得十分可怕,虽然她这么想着,却没有瞧见眼前玉儿这个丫头眼里狡黠的模样。

    而那玉儿也没有同白卿多说什么。毕竟如今天色已晚,在知晓了这玉儿并非是月仙楼之中的寻常姑娘之后。白卿也赶着她早些回家了,一个小丫头,这么晚了都没有回去,毕竟父母是要担心的,虽然玉儿似乎很不以为意,也忘记了之前被那个大官欺负的事情。

    等到目送玉儿自后门离开了这仙乐楼,白卿离开院落,回了金碧辉煌的大厅之间,失魂落魄。她只觉心中空落落,说不清是何滋味,直到阿洛出现在眼前,一时间,也并未反应过来。

    “可真是爱上这地方?”阿洛眼里不知是何意味。

    白卿撇过脑袋并不看他,只是低语一句,“这真是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地方呢。” 谁知阿洛听了白卿这般说来,并未生气,嘴角的笑意倒是愈发的深了,“慕染姑娘挂牌,并非常年有的,你不想瞧瞧他么?” “我总觉得这个慕染姑娘很是不同寻常,不是她的容貌,是她整个人,好像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似的” 白 卿鼓着腮帮子,瞪大眼睛看着阿洛。

    就算是再怎么美若天仙,她总是给人一种似有若无的疏离的意思。这样的冷漠反而令她感到害怕,难以亲近。

    “是啊,确实难以亲近,不过我就喜欢她身上这样满是秘密的感觉”阿洛忽的凑过来,贴着白卿的脖颈,耳鬓厮磨。白卿腾地红了脸,慌忙往旁边挪了几步。

    “人多就是不好,呼吸都不畅快了!”她用手扇着风,只讪讪地笑。

    阿洛愈发别有深意。 然后白卿还是跟着阿洛,去瞧一瞧那位传说中的慕染姑娘,说实话,她似乎并未近距离瞧过,心里还是蛮好奇的。而她更好奇的,还是想要知晓,阿洛同那位慕染姑娘相比,究竟哪个更美。

    别说他没注意,方才阿洛往厅堂里一站,不仅是这儿的姑娘,就是一些糙老爷们,都忍不住偷看他阿洛的。只是当白卿瞧见了慕染姑娘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的美,能够如此别具一格,甚至是令人如此害怕。

    若是慕染的美,如同清冽月光,只适合月下独酌的话……而慕染身旁男子的美,却如同自骨子里透出来一般,神色的眼影,殷红的双唇,半靠在坐榻之上,微微滑落的衣间,露出分明锁骨,桃花眼微微眯起,慵懒之间如同青丘狐王,堪堪绝色。 白卿倒吸一口凉气,他果真未见过这般男子。只怕女子见了他,都要自行惭秽。“阿洛。”他瞧着阿洛,眼眸深处露出复杂的神色。

    叫得白卿可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们家白卿,倒是想见你的紧。”阿洛顺势坐了下来,酌酒一杯,却是递与了白卿。白卿接过酒杯来,撇了撇嘴,明明你想见就见,何必脱了她下水?!

    “嗯?”楚慕染细长的眸子扫了一眼白卿便落在了阿洛的身上,唇角带着凉凉的笑意,说话的却是她身旁慵懒的男子,“可是位俊俏的公子。” “呵。”阿洛笑。 白卿心里简直要炸了,尤其是在阿洛这一声笑之后。……她怎么觉得,阿洛这一笑,准没有什么好事呢。

    “白湛,八王爷回去,你也该回去了。”是对那位女人公子说的。他这么一说,白卿回神。

    竟然同八王爷有关……白卿心头颤颤,看来似乎是一场好戏,她之前看过许多戏折子,想来这个时候,总是会牵扯着许许多多有趣又隐蔽的秘密。

    她拿着酒杯的手都有些抖了。而窗外枝头上的月光,带着泠泠的寒意,似乎注定了这是个无眠之夜。扬州的夜,仍然是空空荡荡,一片凄冷。

    于是那般稚嫩的歌谣之声愈发清脆,也愈发诡异,在空旷的街头巷尾飘荡着。着一身单薄青衣的小姑娘在街角蹦蹦跳跳,头上的马尾晃呀,晃呀。正是白卿遇见的那丫头。

    “哈,找到你了!”她忽然露出一抹天真的笑容来,随之停下脚步,站在一处幽暗巷弄的尽头,他的眼睛里,便是站着那位彪形大汉。

    “小姑娘,怎么?!”那大汉一路昏昏沉沉出了月仙楼,在了这巷子里解手之后,并未想过一出巷子便是瞧见了那个小姑娘。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大哥哥,我找了你很久呢!”谁知这小丫头面上并未露出丝毫害怕的神色,稚嫩的脸庞甚至带着刺眼的血色、那样的神情,很是可怖。“扬州刺史若是遇害,在这个小地方应该会是天大的消息吧!”少女嘟着嘴,嘻嘻地笑着。“你……”

    虽说对面只是个丫头,只是那样恐怖的神情,确实令人不寒而栗。

    “其实我更喜欢大人之前那般恶心的样子呢!”少女仍旧笑着,步步逼近,手心点点星光,“毕竟我这么可爱,您怎么能怕我呢?!”血色缓缓蔓延开来,似乎沾染了天边的月光。

    寒光之下,这当然不会是寻常的夜晚。

    然而这一切,仍旧沉浸在阿洛三人对话之中的白卿却是全然不觉,她以为自己会从这些人的往事之中听见许多不得了的东西,却不想全然是朝堂之上那些枯燥无味的东西,听得白卿是连连打着瞌睡,眼皮子也不觉缓缓沉重下来,终于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是什么时候就这么趴在面前的桌子上,就这么静静地睡着了。

    而白卿入睡的模样自然是落在了另外三个人的严重,尤其是眉眼如画的白湛,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正笑着望着睡得香甜的白卿,挑眉笑道,“这便是你们恶人谷的宝贝?”

    似乎没有想到白湛竟然这么快就能瞧见白卿的身份,微微的惊讶过后,阿洛很快就恢复了如常的神色,他笑了笑,那笑容看着很是天真无邪,只是谁知晓这后面藏着怎样残酷的风起云涌呢,阿洛便是这么笑着说道,“是啊,是我们的宝贝,你想要吗?”

    “你给吗?”白湛似乎来了兴趣,只是这答案,便是他自己也再清楚不过的。

    “自然不会。”果然,阿洛毫不犹豫地接过话来,或许白卿自己也不会知晓,恶人谷于她,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只是她于恶人谷呢,她是恶人谷存在的关键,若是这个丫头出了意外,只怕恶人谷也会从此分崩离析,从此再不复存在,这样重要的丫头,阿洛如何舍得给了别人呢,她自然是要好好地将这丫头留在恶人谷,或者说,是这一生一世,就把她关在恶人谷好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只怕恶人谷的众人,都要心疼个半死的啊!(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九章

    “如今想来王上和黎大人自然是见识到了那些死士的厉害了,先前王上如此忌惮国师大人,不过是因着他有着令人惊异的呼风唤雨的本事罢了,也是因着他拥有那些个死士,只是如今若是王上殿下也拥有自己的死士的话,又何必如此忌惮那位国师大人呢?!”

    那般沙哑的声音,虽说不像是先前的红莲说话那般足够魅惑的,也不像是楚慕染说话之间的额时候那一双眸子像是漩涡一般将你卷入其中的,只是因着那般说话的语气里的不容置疑还有那样淡漠的声音忽然让赛娜举得,眼前的这个男子,或许会是可信的,尽管这可信里边,饱含着太多的怀疑还有层层阴谋,赛娜的指尖在这个时候深深地嵌入了自己的皮肤的深处,而她瞧着面前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的神秘男子的时候,犹豫了良久之后,却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不过那声音里却还是不免带着几丝怀疑,“既是如此,既然先生如此笃定,孤自然是要助先生一臂之力的,只不过不知晓先生究竟是有何打算?!”

    她还是不肯相信这个事情竟然会是如此的简单,且不说这神秘男子究竟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不过如今听着他如此坦坦荡荡的语气,自然也是无法发觉什么断你的,既然是如此的话,赛娜咬了咬牙,却还是选择相信了面前的男子,不过她始终是不知晓,这男子下一步的打算。究竟是什么?!

    而便是这个时候,赛娜又听见了来自耳畔那压抑的地沉沉的笑声,便像是提醒着自己似乎是落入了某个陷阱一般。而在他问出了这个问题的时候,那神秘男子回答得倒是丝毫不含糊的,那般说话的语气便像是此时他是勾起了嘴角一般,也是在这个时候只听得男子却又是淡淡说道,“如今琵琶城之中也不是什么仙乐之所,如今更不是什么康平盛世,若是说民不聊生倒也是差不多的。更何况如今这琵琶城之中的百姓们病死或者是穷死的也不再少数,与其说任凭着他们在这般荒凉的地方孤苦无依地死去,倒不如将他们一个个都培养成了死士。这般少了痛苦,至少也能够为国效力,不是很好的一件事情么?!”

    赛娜听着那男子波澜不惊地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只是那一刻。她的心里却是忽然之间变得风起云涌起来。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满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瞧着面前的男子,虽说是看不清他此时此刻的面容的,只是在听见了那男子先前说着那样一番话的时候,赛娜吧便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如此惨绝人寰的法子,她不知晓究竟是如何一个冷血到了极致的人才能够想出来,更何况在如此光明正大的情况之下。眼前的那字更是毫不避讳地而又平淡地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赛娜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忽然像是一下子被掏空了一般。只是神色怔怔地看着他,面上却是连惊愕的神情都没有了。

    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脑袋的,甚至原本的慌张与害怕褪去的时候,赛娜的眼睛只是露出了还不掩饰的嘲讽的神情来,“先生忽然无端开口说了这样的话,想来也实在是太过冷血无情了一些罢,即便那些是快要病死或者是老死的百姓,那又如何,那也是一条生命,若是拿这些性命无辜试药,变成了死士,那些丑陋的怪物们,这不是一件很可悲的侍寝们?孤不管先生究竟是怎么想的,也无论先生的心里究竟是有什么样的想法,只不过这件侍寝孤是万万不可能答应下来的,若是先生没有什么可说的话,还是请回吧!”

    赛娜说着更是毅然决然地转过了身子来,那般决绝的姿态,也只是给那神秘男子留下一个绝情的背影罢了,而黎休自然也是懂得赛娜的这般意思的,说实话,在瞧见了赛按如此之后,心里还是不免生出了几丝欣慰的神色来的,他身为侍卫总领,跟在了赛娜的身侧,可以说是赛娜的心腹,只不过一直以来,若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黎休是万万不会自己同赛娜说了任何意见的,即使有些时候他难免也会有同赛娜意见相佐的时候,只要是他还能够接受的范围内,黎休便是不会痛赛娜多说些什么,更不会反驳了赛娜,一直以来,黎休也不过是沉默不语地照做了罢了,而也正是因着如此,赛娜一直以来都是对黎休很是信任的。

    甚至在他被慕染深深背叛了之后,而又在那时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亲人,即便是后来塞川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那时的赛娜心里想着,自己恐怕也就只有黎休才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了,而对于黎休来说,赛娜也是如此,他是自己一直最敬重的人,先前的王上如此,却不及他对赛娜的敬重,所以那个时候,在发现了赛娜做出了如此大不敬的事情之后,黎休还会帮着赛娜隐瞒了这件事情,而与此同时,黎休既然是已然将赛娜当成落在急的继任王上,自然是凡事都帮着这位初来乍到的 什么都不知晓的君主的,而事实证明,赛娜毕竟也是聪明的人,在面对着这么多争论不休的非议以及无比动荡的局势之后,赛娜还能够坚持都了现在,甚至如今更是扳倒了隐山,足以见得赛娜的机智,不过在这朝堂之上,尤其是身为高高在上的君王,谁都知晓光有聪明才智是全然没有用处的,还要学会居心叵测,玩弄心计,或许在这这宫廷之中,对于谁来说,都是一门再高深不过的学问。

    对于赛娜来说也亦是如此,只不过正所谓凡事过犹不及,虽说很多人便是因着这一门高深的学问而步入了阴谋的漩涡之中,从此在劫难逃。又是步入了绝境之中,而赛娜也不知晓自己究竟是走到了哪一步的,至少他还没有那些自己在话本子里所听说过的那些姑娘那般狠毒。也终于逐渐从慕染所编织的故事之中挣脱了出来,而对于那神秘男子的提议,赛娜却还是不由得心头一颤的,尽管那般的诱惑是如此之大,尽管那神秘男子的话听着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而既然是关心到了那么多无辜的姓名,赛娜咬了咬牙。始终还是压制住了她心里的蠢蠢欲动,是毅然决然地决绝了那神秘男子的要求。

    而她以为只要自己拒绝的话,这件事情便会告一段落。而那神秘男子没有了自己,自然是再也没有了什么法子的,而赛娜也是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过于天真了。他决绝地转过了身子的时候。没有看见了黑衣男子眼里阴暗的神情更没有瞧见那黑色的兜帽之下,他缓缓勾起的一抹笑容,尽管赛娜忽然在这个时候觉得周遭都是瞬间冰冷了起来,然后她便是在此时听见了那男子再冰冷绝情不过的声音的,只是听得他在此时忽然缓缓开口说道,那声音虽说没有欺负,只不过却是字字珠玑,听得人不由得心惊胆战。“自然,若是王上不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一件事情,只是有一件事情,也不知晓王上如今可是否知晓了的。”说完,那神秘男子话中一顿,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是清清楚楚地瞧见了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娇躯一阵,而赶在赛娜开口之前,那神秘男子终于在这个时候忽然高深莫测地说道,“如今我可是听说了那邻国的王上江城殿下已然是四处招兵买马,他手下也有不少的死士,看起来,似乎是要对这琵琶城虎视眈眈。”

    如此说来,虽说不知晓这消息的真假,也不知晓那神秘男子如何在这个时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己,只不过那男子只是瞧着那赛娜不可置信而又有些惊慌失措的模样,便是知晓恐怕不止是这王宫之中,即便是偌大的一个琵琶城都是不知晓这一则消息的,而在他神色平静地说完了这一番话的时候,唤来的却是赛娜愈发狐疑的眼神,“你是如何知晓了那么多的事情呢?难不成你是江城的人么?!”

    赛娜不由得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懊恼起来她如何是忘记了,楚慕染之前也是同江城之间有所交易的,否则也不会编造了那样一个再荒唐不过的事情,使得她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只不过赛娜虽说是如此想着,只不过她依旧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到那江城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如此哦迫不及待地霸占了琵琶城了,亏当初在邻国的时候,她还如此傻兮兮地对着人家推心置腹,殊不知自己正是中了奸计,而如今谁都帮不了自己,即使还有一个黎休再,赛娜忽然变得忧郁起来,这鸡蛋碰石头,事情的结局自然是再明显不过的 ,而她这般想着的时候,那眼神暗了下来,两扇眸子垂下来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了身旁的黎休第一次所露出来的担忧而悲伤耳朵神色,也没有注意到此时那黑衣男子嘴角古怪的笑容,而这一切,她是全然不知晓的。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赛娜的面色便是在这个视乎忽然显得有些犹豫了起来,又是缓缓地转过了身子,再一次看着眼前的神秘的根本不知晓其来历的黑衣男子,而这时的网上赛娜就像是再也忍受不住一般,那说话的语气更是带着一些粗暴的,“你究竟是谁?!”

    而那黑衣男子在听见了赛娜的问题之后也不过是缓缓地摇了摇头,而嘴上脱口而出的话更是带着毫不掩饰的深深的讽刺,“所以说这女子始终还是女子罢了,王上殿下如今您的心智自然尚未成熟,只怕还是需要依靠一位能够辅佐您的人,倒不是这样一个只会附和你的木头罢了。”那男子的话显然是针对这此时站在这大殿之中的还有一个人黎休的,不过黎休显然并不在意这神秘的黑衣男子的话,只是依旧手中握着长剑,再然后又是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罢了,甚至那眼神也是一眨也不眨,只是紧紧地凝视着站在他身前的王上,并未多说些什么。

    而赛娜显然未注意到了黎休这般神情,而她的眼睛只是一直注视着这神秘男子的。似乎是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一想到这里,赛娜是终于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你的意思,难不成如今你这般初来乍到,又是如何如何的机智有计谋,便是能够跟着孤么?!未免先生也实在是太高看了自己吧。”赛娜这般说来,话里更是带着毫不掩饰的甚至更深的讽刺的,斯说她如今叶氏不得不承认眼前的黑衣男子定然是有些计谋的,甚至可以说是工于心计。只是她不相信这个男子,既然不相信的话,自然也就美誉哦合作下去的必要了。赛娜的话里带着刺儿,面上是冰冷的笑容,不过心里却是头一次觉得心虚起来,是空荡荡的惊慌的难受。

    而那神秘男子仿佛本来就知晓了赛娜竟然是会这般开口讽刺自己一般。而他口中的话也依旧是全然平静的模样。“若是王上不信的话,我自然是没有什么办法的,只是王上若是不需要这些死士的话,自然有许多人会需要,比如说那邻国的江城殿下,他虽说有着几个武功高强的死士,不过也只是同国师大人的那般,只是一些皮毛罢了。甚至也没有这等术法,想来。若是我去了邻国的话,江城殿下应当很是高兴才是,王上您说呢?!”

    “你……”便是那神秘男子话音刚落,只是赛娜此时的神情却是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的,她的一张脸更是瞬间也不知晓为何地忽然露出了惨白的模样来,而咬了咬牙,那声音也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而就是这个时候,只见赛娜的已然是脸色大变了,“你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同王上殿下献计献策罢了。”而那神秘男子在听见了赛娜如此说来的时候,反倒是忽然摊了摊手,那语气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而虽说如今也看不清这位神秘男子此时究竟是什么神情,又是什么样的相貌,而赛娜却是在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这男子一开始来了这王宫的时候,便是怀有目的的,他的话说得虽说是好听,只是话里却也是藏着一个有一个的陷阱的,而她也是这个时候才反应了过来,那看似平静的话,看似自己所能够拒绝的他的要求,却早已经是暗藏玄机,如今看来这家伙早已设下了圈套,这便是他之前所说的交易了,无论他答不答应,看起来如今自己也只能被迫应和了下来,尽管这意味着必然要伤及了许多无辜的性命。

    一想到这里,赛娜又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然而,无奈便是无奈,她始终还是没有其他的法子,而在此时此刻,当男黑衣男子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也得到了王上的同意之后,依旧没有露出真容,只是微微抱拳,也就很快离开了这大殿之中,而在那黑衣男子终于离开了自己的额视线之中的时候,赛娜终于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一般,是全身无力地瘫软地倒在了地上,而她的瞳孔更是在此时此刻深深地涣散了开来,也不知晓究竟是想起了什么,只不过惨白的面孔上却全然是深深的绝望的额神情,而却也是在这时,黎休瞧着赛娜如此模样,那原本就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面孔之上却是忽然染上了几丝迟疑的神情,又是想了一想,他这才终于缓缓地走至了赛娜的面前,也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依旧沉默不语地望着眼前的王上。

    而赛娜便是在此时缓缓地抬起了脑袋来,只不过瞧着面前的黎休的时候,却依旧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她甚至是绝望而悲戚地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黎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这一切,都不过是我咎由自取罢了……若是当初没有同那黑衣人做了交易,如今也不会沦落到了这般地步,如今可是要伤害了那些无辜的百姓啊……都怪我,若是当初我不是急于求成,是万万不会到了如今这般地步的,黎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说话之间,赛娜的神情已然是觉得惨白,而这般披头散发的狼狈的模样,看在了黎休的眼睛里,更是沾染上了一丝复杂的模样,而黎休张了张嘴巴,不过想了一想还是合了上,那口中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始终是没有说出口的,而他又是沉默不语地瞧着赛娜许久,这才终于又是面无表情地只是僵硬地开口说道,“王上,属下先去整顿将士,顺便打探那黑衣男子究竟是何来历,王上放心,属下定然很快就会回来!”

    如今看来,似乎事情也只能够暂时如此了,赛娜的神情忽然之间显得有些呆滞,而挂着泪痕的一张脸也终于在这个时候点了点脑袋,不过她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些什么的,只是看着黎休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之中罢了。

    大殿的门缓缓打开了一丝缝隙,发出了沉重的声响,而赛娜依旧是瘫坐在地上,然而是纹丝不动的饿看着黎休终于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之中的,而等到那一丝光亮从缝隙之间又是缓缓地消失,当大殿的门又是重新被合上的时候,赛娜的面上忽然在这个时候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神情来,这般的神情……她的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光,而这般的神情,实在是显得太过诡异,然而,有些事情,有些阴谋,她早已参与其中,此刻她便是深深陷入了泥沼之中,是再也拔不出来了。

    黎休自然不知晓赛娜其实是利用了自己了,而他更不知晓在自己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的时候,那时候的赛娜已然是那位神秘的黑衣男子单独见面过了,虽说一片昏暗之中,赛娜也已久没有瞧清楚那黑衣男子的面孔,不过在听见了他说了那般计划以及他们的交易之后,赛娜几乎是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下来,“既然如此,多谢先生,有劳先生费心了。”赛娜说着更是深深地一鞠躬,言语之间是自己难以掩饰的感激的神色。

    而再抬头的时候,赛娜的眼睛里忽然又有了一丝担忧的神情来,倒也不是因着其它的什么,不过是赛娜忽然无端想起了自己身边最信任的黎休罢了,自然黎休是信任自己的。只不过此时的赛娜心里知晓了尽管这个计划可能会伤害了这琵琶城之中许多本就穷无的流离失所的百姓们,而如今她为了冲喜夺回自己的家园,这已然是自己无奈之中的法子,而等到重新回到了她的故乡之后,赛娜是已经发誓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那些为国捐躯的勇士们的,而这样英勇的事情,看在赛娜的眼里,自然也不会是一个个无耻的阴谋,而一想起了黎休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只是赛娜的心里还是不由得咯噔一声响的,与此同时,她更是不知晓究竟是如何是好,而在左思右想之后,无奈之中的法子,她只能想出了这样一出苦肉计来。

    如今让黎休知晓自己也是无可奈何,他自然不会多说些什么,更不会背叛了自己,赛娜实在是太愤恨那突如其来的背叛了,如今她只剩下了一个黎休,她毕竟不想让自己失去了所有的,而赛娜还在这般想着的时候,却没有想到那神秘的黑衣男子竟然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你这又是干什么?”赛娜不由得警惕地看着他,不知晓这个人是如何出现的。

    只是那黑衣男子倒是神色自若地忽然开口说道,“我不过是为了来提醒王上殿下,先前我所言的江城攻城之事,并非胡乱编造,也不是如王上想的苦肉计,而是确有其事罢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章

    好在白卿眼疾手快,一把拖走了顾衍。“咳……咳咳……”李忘生捂着自己的喉咙,一脸怨念地看着顾衍,“果……果然是神经病!”顾衍对把自己拉走的白卿很是不满,看着白卿的眼里一片情冷,而眼神落在李忘生身上,却又立马变成了含情脉脉,看得白卿很是憋屈。

    “喂,你快点把这个蛇精病带走啊!”拜托,要是那些姑娘们看到自己被一个男的如此纠缠,肯定再也不和他一起玩了。“哈?这……这里好像是顾衍的家哈。”白卿指了指顾衍,小声说道。“……我们走!”李忘生小脸一白,这才想起来,之前顾衍说让自己跟着去他家里要给他看东西,虽说这家伙缠着自己好几日,不过好奇心驱使下,还是跟了来。哪里知晓,还闹出了这样大的事情。

    好在自己带了这么多的家仆,若是他一个人……哎呀呀,李忘生心中一紧,只觉一身的晦气,拔腿就走,他真是再也不想踏入这个鬼地方了!“阿霆!阿霆!”顾衍瞧着李忘生要走,立马变了脸色,三两步上前便揪住了他的袖子,“阿霆你要走了么?”

    “喂!”李忘生见自己被人揪住,一时后怕,对着跟着自己的那些家仆喊救命。那些人正欲救自己的主子,只是这时顾衍的眼神往后一扫,那样凌厉的带着腾腾杀气的眼神,与那般单薄的身子全然不同,吓得一伙人一愣。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李忘生只觉得自己的小臂被他握得生生地疼痛。“顾衍,你放!开!我!”他咬牙切齿,痛的。

    砰!顾衍真的放开了手。顺带着整个身子像失去翅膀的蝴蝶一般坠下来,他的身后,白卿握着手中的棍子,冲着李忘生笑了笑,“不用谢!”把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拖回去看来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白卿把顾衍扔在门口,累得气喘吁吁,李忘生实在是太不够义气。见顾衍晕过去便逃之夭夭,就这么扔下了自己,还有那位头上肿了个大包的人格分裂患者。得亏自己还是一个姑娘家家的好不好!看上去自己便柔柔弱弱的吧。哪里还能拖得动他顾衍,白卿一边愤愤地想着,一边已然将顾衍拖入了恶人谷中。

    阿洛便是这时踱步而出,见到坐在门槛上喘气的白卿。眉眼微挑。“又去惹是生非了?”白卿心里有点虚,指了指身旁的顾衍,不知道如何开口。说来说去,好像顾衍同阿洛更熟一点,大概谷主大大本来就知晓顾衍是个蛇精病吧。“莫雨,把他抬进去吧。”阿洛似乎轻叹一声,不过转瞬面上有露出了那样深藏不露而又笑里藏刀的笑容来,“饿了吧。先吃饭。”

    白卿摸着咕咕的肚子,还真是饿惨了。 “哈哈哈。今天的鸡腿是我的!”没想到肖瑶竟然也在饭桌上,一见到白卿,吓得他赶紧把盘子里唯一的大鸡腿叼进嘴里。白卿,“……”她心里还在想着顾衍的事情,因而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见肖瑶这么明目张胆地抢走了自己最爱得大鸡腿,白卿也毫不在意,只是一个人默默地端起了茶杯喝水,心里还在想着顾衍的事情。谁知偏偏这个时候向来多管闲事的肖瑶忽然冒出了一句,“白卿,你怎么就把顾衍带回咱们恶人谷来了,难不成你们是有着什么奸、情?”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白卿差点儿呛着。“阿衍受伤了,是该好好照顾的。”阿洛咧着嘴吧,露出了一口大白牙,似乎并不在意。对嘛,还是谷主大大明察秋毫,要不是她为了拿到自己的画像,有求于顾衍,哪里还要管这般闲事!真当自己太平洋的警察啊!白卿其实自己也很郁闷。肖瑶瞧着白卿心不在焉的模样,还以为他真的是在心虚,心中愈发得意,恨不得马上能看到一场好戏,只不过阿洛似乎不以为意,还帮白卿说话,撕逼大戏并没有如愿以偿。

    “肖瑶,前些日子让你干的事情,似乎很是不尽人意?”阿洛淡淡睨了一眼肖瑶。 那话里的意思还挺明显,不想滚,那闭嘴!好吧,你牛逼你伟大,肖瑶识相地把脑袋埋在了碗里。

    尽管心事重重,白卿还是被吃得撑撑的,毕竟恶人谷的胖大厨做的饭菜不但看着赏心悦目,就是吃得也让人停不住嘴,虽然阿洛从来都不同她们一块儿吃饭,今天也不知晓究竟是中了哪门子的邪,不过也是在一旁就这么看看罢了,并没有动筷子。好在白卿同胖大厨关系好,所以一向都是去他那里蹭饭吃得,至于肖瑶,那还真是沾了自己的光。于是她顶着没消化好的圆滚滚的肚子,躺在院子的躺椅上,天阶夜色凉如水,他盯着明晃晃的月光,一声长叹。“在担心阿衍?”阿洛坐在白卿身旁,两手撑着自己的腮帮子,眨巴着眼睛瞧着白卿,继续嘻嘻地笑着,很有深意地看着她。

    “啊……”其实他只是因着单纯地吃撑了,觉得肚子小难受。不过既然阿洛主动提起了顾衍,白卿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问道,“谷主大大,你认识一个叫阿霆的人么?” 阿洛揉肚子的动作顿了一顿。他兀自沉默片刻,才继续道,“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没想到阿衍还记挂着他。”何止是记挂?白卿真想说一句,顾衍简直是中邪了。“他竟然还同你说了卫霆之事。”阿洛这话意味深长,眼角寒光掠过,被白卿一不小心捕捉到了。

    她面色一凛,刚想找个话题绕过去,不想阿洛倒是同他说起关于顾衍之前的事情来。顾衍是个画师,在他没有失去右手之前,还是皇帝御用的画师,转为宫中妃嫔作画,传闻中。只要是他所画过的妃子,呈与圣上,无一不宠惯后宫。从此青云直上的。当然这个皇帝自然指的不是齐修,是齐修之前姓李的那位。

    顾衍名声大噪,除了那些妃嫔,更有王侯将相一掷千金,为他们的闺女们作画。 毕竟这时候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富二代官二代成亲之前大多也没见过面,顾衍那手犹如自拍神器。还自带ps效果,简直是相亲的重**宝,到时候拜了堂。生米煮成熟饭,管他是糯米饭还是糙米饭。白卿一想到这一幕,不知道为何,忽然觉得很是好笑。不由得也咧着嘴吧。偷笑了几声。阿洛见这家伙俏脸绯红,无限娇羞的模样,也不知晓白卿又在想些什么。

    而阿洛也是直接忽略了白卿这般模样,眼睛里眼波流转,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便继续对白卿说了关于之前顾衍的事情,等到说完了,不知不觉之间。已然是深夜的光景,白卿也不知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到她再一次昏昏沉沉地自梦中醒来,却见窗外天色大亮,原来竟然已经是大中午了。白卿再看到顾衍的时候,他总算是正常了。

    就像是他第一次见到顾衍的时候,远远地看着那一抹孤傲清冷的身影,面上带着不容人靠近的寒意。不过,总比缠着李忘生之时魔怔的样子要好得多。 白卿坐在门槛上,双手托腮,就这么静静看着立在阿洛身边听训的顾衍,却是不觉拢着眉头,到底怎么样才能让顾衍为自己画上一幅画,哪怕只是信笔涂鸦,能交差就好。不过阿洛之前分明说过此事很麻烦,而他看着顾衍清高的模样。对,确实麻烦死了。这家伙虽有那般不可一世的光荣的岁月,却也有着自己的脾气。

    顾衍UU小说的女子,无不明艳多姿,貌美如花。可是自从他断了手之后,就再也不给人作画了,也有不少人一掷千金的,只不过再看见了他空荡荡的右边的袖管之后,不少人还是嗤之以鼻地离开了,而剩下的,也是对顾衍露出了同情的神色,顾衍似乎又回到了他成命之前落魄的日子,后来他又搬到了这里,恶人谷穷山恶水,便是周边所住着的,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受到的欺凌,比起以往,是更要多得多。据说顾衍是带着一个人的骨灰来的,这里的山水,还是比较适合养一个死人。果然是痴情之人啊,白卿念及如此,忽然觉得,顾衍大概也是一个可怜人。只是白卿仍然不明白为何阿洛要砍下顾衍的右手,而关于这件事情,她那时似乎是想问出口的,只是眼皮子重的很,不知觉沉沉睡过去。至于她有没有问,阿洛有没有告诉他……哎呀自己竟然忘记了!白卿自然没有勇气问阿洛第二次,要是谷主大大一生气又把自己这样那样怎么了怎么办!

    她决定自己还是先去机智地寻了李忘生才好。既然他与卫霆相像,若他肯助自己一臂之力,再好不过。白卿就真么神色怔怔地苦思冥想着,直到阿洛在他身边默默坐了下来,顾衍不知何时不见了。“你们这么快就谈完了?”方才见阿洛一脸凝重,不似平时笑意,他还以为他们在谈着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谈完了。”阿洛露着微妙的神情,眉眼微挑,“无非是同他说一些住在这恶人谷周围所要注意的事情罢了,毕竟这恶人谷冷血的人这么多,觊觎阿衍的更是不在少数。”

    觊觎顾衍?白卿有些疑惑,不明白阿洛是想说什么,只不过她再看看阿洛的面上所露出的几分带着些许不耐烦的表情,也是知晓,或许阿洛并不想同自己说这件事情,毕竟事关顾衍的私事,她一个外人,知道太多也不怎么好,更何况阿洛已经破天荒地告诉自己很多了。

    好在阿洛也没有继续深入,只是把身后的锦盒递给了他。白卿面上很是惊讶,张大了嘴巴,也不知道阿洛这是什么意思,毕竟他虽然身为高高在上的谷主,不过从来都没有给过其他人什么东西,无非就是有时候会给大家伙儿介绍点生意罢了,所以别看恶人谷长得这么破破烂烂的,这其中大富大贵之人,却是数不胜数。

    而这些人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这也是白卿从来都想不透的问题,或许正如恶人谷门口的那块三生石上面所刻着的,一入此谷。永不受苦,现在想想,也是挺有道理的。

    白卿心里默默地想着,终于缓缓打开了这个锦盒。既是阿洛所赠,定是什么好东西。白卿想到这里,乐滋滋地接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打了开。阿洛:“……”所谓矜持。难道不该是等到夜深人静一个人的时候再拆礼物的么?哦,他差点忘记了,白卿这丫头。本来就没有半点矜持可言。阿洛又是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是一幅画卷,还没有展开,白卿火眼金睛,颤抖着手摸了摸。这触感。这画质,妈呀发财了发财了!白卿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白卿脑子里全是这幅画能卖多少钱,只是当他看见画上的人,却又不想卖了。“我那日见着你很喜欢这幅画。”阿洛意味深长地说道。“自然……喜欢。”白卿大脑一片空白,阿洛的画像,真的要送给自己么?她如今没有得到顾衍的为自己所画,只是既然有了堂堂恶人谷谷主的画像,那还要自己的画干什么。白卿当即恨不得一跳三尺高。“喜欢就好。”阿洛继续笑着,“好好收着。可别马虎。” 所以这话外音是,若是脏了坏了,你这小命……

    白卿一个哆嗦,“谷主大人,这礼物太贵重了,我收不得……收不得……”本来她心里是很高兴不错,只不过如今看来阿洛只是把这画给了自己,名义上给了自己,只是怎么处置还是要看阿洛的,她当初答应了穆玄英,此时却不愿意冒生命危险将这幅画给穆玄英交差,毕竟若是日后出了什么差池,阿洛一个小拇指都能让自己一命呜呼了。

    “不想要?”阿洛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贴近了白卿吓得惨白的脸 “……我是说,我要把这画好好收着,拿命根子一样护着!”白卿赶紧话锋一转,笑容讪讪地瞧着阿洛的脸色,想着如今真是自己要也不行,不要也不行,真的很是为难啊!

    “白卿白卿,我总算找到你了!”好在肖瑶这时喘吁吁跑来,瞧着白卿的两眼更是冒着金光。白卿松了一口气,起身的时候顺便拍了拍阿洛的马屁。 肖瑶来找白卿,是因为他突然听说城中心开了一家饭店,为此,他医馆都懒得去,就来找白卿去尝鲜了。肖神医,身为医者,还是肖药的亲孙子,你这样真的好么?虽然心里疑惑一向不待见自己的肖瑶为何来找了自己,不过……白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她饿了。

    肖瑶不像平常人对阿洛一般又惧又怕,他仗着自己医术高明,又有灵丹妙药傍身,自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所以整日对着阿洛嘻嘻哈哈,此时瞧着阿洛正准备同自己一块儿去了,那神情便是有些不耐烦了,干脆冲着他嚷嚷着,“阿洛,我和白卿两个人好好的,再加你一个,似乎有些多余吧。”

    阿洛听着肖瑶忽然这么一说来,出乎意料地,他也不怎么生气,只是眨巴着眼睛,面容阴郁地望着面前趾高气扬的少年,却是这么一看,看得白卿当即一个哆嗦,扯了一下肖瑶的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毕竟肖瑶不怕,她自己心里还是怕死了的,更何况,若是谷主大大把怒气全都牵扯到自己的身上可是如何是好,这么一来,白卿又是瞪了一眼肖瑶。

    肖瑶还是挺听白卿的话的,毕竟这偌大的恶人谷,也就只有白卿会做猪肉干和牛肉脯了,若是白卿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下辈子也就没有口福了这么一来,肖瑶还是非常“勉为其难”地让阿洛跟着去了,反正阿洛有的是银子,似乎也挺好的。

    阿洛这才咧着嘴吧,又露出了一个笑容来,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意肖瑶的话,不过他这般模样,看着却是愈发的恐怖。于是三个人就这么“高高兴兴”地下馆子去了。

    不得不说,肖瑶好眼光,白卿盯着满桌的菜肴,只觉谗言欲滴,两眼冒桃星。人满为患的酒楼人声鼎沸,还是阿洛靠关系插队,白卿才没有挨了多久的饿,其实就这么做着林大老板的腿部挂件,也是极好的。只是没想到酒足饭饱,倒是见到了预料之外的人。而拿李忘生的话来说,便是冤家路窄。他大摇大摆地领了十几个家仆,不可一世的样子,是个人都想上去揍他。真是难想顾衍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一个人怎么就喜欢上这样一个沾满尘世俗气的家伙。果然大家都喜欢同自己互补的人么,比如顾衍,比如莫雨同玄英……

    不过看起来,李忘生比白卿还觉得晦气,一副嫌弃的模样,偏偏唯一的空位又是在他们桌边上……喔漏!好在没有看见顾衍,李忘生这才松了一口气。阿洛显然也是瞧见了如此张扬的李忘生,只是睨了一眼,他虽然笑意吟吟,只是眼里已然充满复杂的神色。肖瑶本就心直口快,此时却也压低了声音,“怪不得顾衍那小子如此念念不忘,这人简直同卫霆一模一样!只是……”他摇了摇头,“如此粗鄙,到底不及卫霆半分……”他说着叹息,像是在缅怀一件珍贵的宝物。白卿一时好奇,“那个卫霆,他和顾衍有什么故事?”

    “陈年年事,你这么好奇干什么?吃饭吃饭!”肖瑶瞥一眼一旁面色淡然的阿洛,显然不准备回答白卿的问题。“小爷如此英俊潇洒,怎么就没姑娘中意呢?”吃完午饭,白卿他们刚要走,便听到李忘生一声长叹,真是悲从中来。“难不成是因为之前顾公子之事?”身旁有人接话。好像整个恶人谷知道顾衍追求李忘生的事了。顾衍如今落魄,却怎么也是曾经的风流人物,他同李忘生一番纠缠,这消息沸沸扬扬传遍恶人谷,尤其还是恶人谷这么一个一点点小事都能够激起狂风暴雨所有的小伙伴们都要闲得发霉的地方,早已落下了笑柄。真是好气啊!李忘生一想到自己的后半辈子都断送在那个疯子的手里,就是怒气腾腾。

    “我定要叫那人赔我下半辈子!”分明是气话,听在白卿耳里却是意味深长。自然,这周围很多人也是听着李忘生这么说的,纵然话里带着怒意,不过这话里的意思,也太耐人寻味了。白卿走在路上,想着这件事情的时候,都不由得笑出声来。女孩子的第六感,他觉得顾衍同李忘生,肯定还会有后续发展。“顾衍这辈子都毁在卫霆手上,如今又要毁在这个李忘生手里么?”谁知肖瑶忽然冒出这样的话来。白卿震惊了,什么意思?!他有点不懂啊。

    顿了顿,那肖瑶又在自言自语,“好在我看着那李忘生脑门一团黑气,也是活不太久了。”

    “啊……”肖瑶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白卿倒是愈发不解了,几乎是惊愕地望着面色淡然的肖瑶,虽说这家伙看着很不靠谱,只不过他毕竟是肖药的亲孙子,继承了他爷爷的衣钵,医术方面还是非常有权威的,可以说甚至是一说一个准,只是如今忽然从他的嘴巴里冒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白卿简直是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少年,一时之间又不知掉说些什么才好。

    肖瑶的意思是……那李忘生要死了?不过既然他说了李忘生要死,那便真的是命不久矣了,一时之间,白卿望着李忘生的意思都游戏同情了,只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却是慌得不行,她自己之前同穆玄英打赌宰相,那个无情无义的家伙,若是自己不能拿到画卷,那么接下来死的那个人,只怕就是自己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一章 往事

    其实顾衍同卫霆的那些事情远远不止如此,有些事情阿洛想也没想便告诉了白卿,也是看在了白卿阿么好奇的份上,不过更多的事情,阿洛自然不会完全告诉李世民,比如当初顾衍同卫霆,是如何互相利用,又如何走到了后来的那般局面。

    顾衍的右手,正是因着卫霆而断,而当年知晓这件事情的人,大多也都早已毙命,可以说,如今最知情的,也不过是阿洛罢了,而想起当年的那些事情,阿洛的嘴角反而是扬起了明媚的笑容来,他一双亮闪闪的眼睛里风起云涌,也不知晓究竟是在想着什么,却是一脸玩味的样子,直叫人不寒而栗。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先帝病危,朝中动乱,只因仍然没有即位人选。先太子被废之后一蹶不振,其一母同胞的弟弟三皇子倒是出类拔萃,只可惜只有才学并没有什么卵用,朝中人脉,大多在六皇子手中。而如今的新帝,当初的十三皇子,人如其名。 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罢了,资质平庸,平淡无奇。谁都没有想过,就是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子,会成为当朝天子。就像谁都没有想过,天子驾崩三日之后,竟然死而复生,为他生前从未多看一眼的儿子亲自加冕。

    说来当初十三皇子默默无闻,无论文武皆为平庸之流,在朝中也并无半点人脉。他的生母只是普通商户人家的庶女,塞了许多银两才在一次翻牌中被先帝选中。然后……也就没有然后了。直到诞下十三皇子李艺。皇帝大大才想起自己似乎睡过那个谁谁,颁了些赏赐,仅此而已。儿子太多。就是这么个坏处。

    好在李艺各方面都平平,为人也不得不低调,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活到了十六岁。也是因着他实在太过普通,等到皇帝病入膏肓,朝中动乱,尤其是三皇子同六皇子在先帝弥留之际逗得你死我活,牵连了许多无辜之人之时。他也能够得以自保。三皇子性格乖张,暴戾,行事也极为狠辣。纵然心计深重,却也在朝中树敌无数。反观六皇子,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为人处世都极其圆滑。不知不觉已然积累了自己的人脉。

    最后关头,似乎谁胜谁负,很是明了。而最后的棋子,却是落在八王爷李世民之手。先帝晚年病重,而病入膏肓之际,一直是李世民为其打点左右,比起六皇子,更是满朝文武。皆是心腹。若是三皇子想要掰回一局,不得不求助李世民。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等着李世民落子,是黑是白,他们也能尽早站队。

    然而李世民却是模棱两可,面上高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么一拖,便拖到了先帝驾崩,事出突然,先帝甚至来不及拟下遗诏。帝位空悬,李世民代为掌朝,就是这么一来,众人明白了这八王爷的态度。日了狗了。他这是要自己取而代之啊!

    便是众人如此惶惶了三日,然后便被狠狠地打脸。谁都没有想到,尸骨已寒的先帝,竟然在死后的第三日醒了过来。亲眼所见的大人皆是朝中重臣,他们犹记得那一日阴雨蒙蒙,宫殿之上的乌云如同腐尸,黑压压得压得人心惴惴,李世民将众人召集到一处屋室。

    好了,这目的显而易见,便是要坐实了篡位之事。三皇子面上乌云密布,就连平日温文尔雅的六皇子眼里都是无法掩饰的寒意。众人窃窃私语,谁都没有注意角落里那个平淡无奇的少年,自然也没有人料到那个身材瘦弱的少年竟然会是未来的天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直到在一片袅袅青烟之中,先帝的容颜自朦胧视野之中缓缓透出,竟比他生病的这几年还要威严许多,带着令人畏惧的不寒而栗,屋室之中是此起彼伏的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然后响起了那般苍老的声音,纵然历经沧桑,却还是容不得任何人抗拒的威严,这样的先帝,让所有人都想起他的鼎盛之年,便是这般,叱咤风云,受万人膜拜,所有人都傻了。

    于是就是大家都傻愣愣之时,先帝居然将皇位给了他的第十三个儿子。十三十三,果然十三。在一片令人眩晕的青烟雾霭之中,第一次被自己父皇点名的白湛显然未反应过来,浑浑噩噩地走近了,还没有从一个死人复生的恐惧之中恢复过来,先帝却是亲手将玉玺交到了他的手上。

    那时他只觉大脑一片空白,昏昏沉沉,他是想要说什么的。只是声音哑然,似有什么堵在喉咙深处,他一出口,就是自已也没有预料到的一声尖锐的尖叫,然后便昏睡过去。高烧持续了三天三夜,若是平日,只怕谁都懒得管这位有名无实的十三爷的死活,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太医们进进出出,却无不摇头叹息,只道新帝哪怕撑不过这时日。

    这时候病倒,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十三爷太过娇气,办不得大事,否则如何好死不死,偏偏要在这时候病死过去。这事还是以肖药进宫告终。他进宫的第二日,李艺大病初愈,神清气爽。这一日,也是先帝入殓之日,病了三日的新帝终于反应过来,他不仅即将错过了自己的登基大典,甚至差点错过了给他父皇丧葬这般重大的日子。

    试问哪个皇帝同自己一般憋屈?若是还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他八皇叔的傀儡,那真的是蠢得无可救药了。的确,皇帝的这么些个儿子,同他一般平庸且无无半点权势的,果然没有第二个。谁让他母后的娘家不过是普通的商宦人家,还是个落魄至极,至今不知在哪里苟延残喘的破败之家。都这样了,还不做人的基石。不做李世民上位的炮灰,白湛自己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身份。自古帝王家便是居心叵测,尤其是李世民这般心思缜密的。能离多远就有多远,绝不靠近。

    阿洛这边还在想着顾衍同卫霆的那些往事,只是眸光一闪,也不知晓是想到了什么,那双眼睛却又是忽然变得锐利了起来,他似乎忘记了,当年知晓了这件事情而如今活下来的。除了自己同顾衍,似乎还有另外的一个人,至于那个人……

    正如阿洛所想。因为此时此刻,肖瑶还真的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白卿,当初他爷爷出了恶人谷去京都的时候,肖瑶本就是贪玩的时候。他也是跟着自己的亲爷爷一块儿去了。虽说他当时年纪尚小,只不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却也是知晓得一清二楚,包括后来发生的一切,便是经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忘记,如今他瞧着白卿如此好奇的模样,而自己也是有求于她,便是当做还了人情。便将这件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白卿。

    白卿听着肖瑶像是在说一场好戏一般无关痛痒地说着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的面上却是露出了很是惊恐的神色。她一直以来都觉得阿洛很是变态,如今看来,这件事情同阿洛也是非常地脱不了干系,果然如此……

    肖瑶闻言一声冷笑,“死而复生,又不是大罗神仙,谁有这个本事?”其实白卿很想说他你们肖家人不就是打着活人不医的名号么,如何这个时候却又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只不过想了想,白卿还是闭上了嘴,毕竟她还是要听着肖瑶说出这个事情的结局来。

    “顾衍的画,本就有以假乱真的本事,那时诸大臣皇子所处屋室点上数十尾迷香,那些人已然昏沉,又佐以口技者以假乱真,果真众人皆信了这一出如此荒诞的戏。”竟然……竟然仅凭顾衍的一幅画,就把死人画做了活人?白卿真是难以置信,怪不得当初的顾衍一鸣惊人,风光无限。“可是这是死罪啊!”白卿不是弱智,“李世民利用他们坐实了自己的阴谋,这些人还能活?”纵然顾衍的画技再怎么出众,只怕也是在劫难逃,一想到他如今只是断了一只手,白卿忽然觉得顾衍很是幸运。自然是不能的。肖瑶犹记得那日顾衍跪在自己的眼前,他的目光是凄凄的寒凉,失魂落魄,全然没有平日作画的风发意气,他原本令人惊羡的右手手臂此时空空荡荡,血流如注。

    而阿洛眉眼含笑,手中的长剑还在淌血,他微微眯着一双桃花眼,打量着顾衍,“我便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好?”恍若魑魅。顾衍沉默不语,眼神涣散,只剩一片清冷。阿洛手中的长剑挑起他尖锐的棱角分明的下巴,“便留你左手……你记得,卫霆尸骨无存,本君既保了你性命,也定是让你从今往后,只为本君一人作画……”顾衍呆呆的,像是被抽去了魂,磕头遵命。

    这是肖瑶同白卿所说的,因着他匆匆赶到现场看到的便是阿洛砍去顾衍右手的画面,却不知晓这之前他们三人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

    而事实上……

    顾衍入宫之前,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画师,若说伯乐,那自然是卫霆了。卫霆的本事,便是因着他的无人可比的口技,且跟着阿洛行事。这还是白卿没有料到的。

    在顾衍认识了卫霆之前,他还是个穷困潦倒的落魄画师,日子比现在好不了多少,那时他如同往常一般在街头卖画,也一如既往地没有卖出去一幅。摸了摸怀里仅剩的几个铜板,顾衍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想着这入不敷出、食不果腹的日子也不知持续多久。简单收拾了铺子,他正准备回去,不想便是那时碰巧遇见了卫霆。

    那是顾衍第一次见到卫霆,却在他惊喜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憔悴的一张脸,只是卫霆似乎对自己的画作/爱/不释手,他听见卫霆对自己说,“你不该属于这里。”衍一愣,竟忽觉鼻尖酸涩,只因着很久没有人对自己说过一句话了。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他跟着卫霆入了皇宫,又在他的引荐之下,自然而然平步青云,因着画技惊人。深得帝王赏识,又被宫中妃嫔追捧,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他再不是之前那个穷酸的少年。

    只是顾衍骨子里的清高使得他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而是那个少年的回眸。自从入宫之后,顾衍一直期待着再遇见卫霆。可是他就真么把他抛下了,直到他成了帝王的宠儿,他也没有见到心中日思夜想之人。便是因着如此,他愈发沉默寡言,而外人所见。却是一片孤傲的清冷。

    直到再一次见到卫霆,他如献宝一般将珍藏已久的画卷赠与他,脸颊绯红,满腔心绪。却说不出口。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倾诉之人。 然而,他不知道,卫霆却很聪明。皇宫新晋画师顾衍,画技超群,甚至是众妃嫔皇子争相笼络的对象。便是如此风头无两之人,却独独有一个怪癖,他从不给男子画像。

    卫霆近来鲜少涉足皇宫,却并不意味着他不知晓这宫中一切。也自然对当初他慧眼识中的顾衍有所好奇,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样的秘密?便是这样探究的心情,当卫霆徐徐打开画卷,却见画中的人一双明媚双眸,青衫束发的模样,挺拔俊朗,这画中之人,正是自己。竟然是自己。卫霆先是吃惊,不过一瞬,却又神色如常。

    他擅长口技,演技一流,自然看出了顾衍的心思,却只是嘴角浅浅一笑,“顾衍,我知晓你的心思。”他的笑容愈发浓重,缓缓逼近,玩味地看着他,他的唇几乎贴紧顾衍单薄的两片唇瓣,指尖描摹着这唇的模样,想着吻下去定然馥郁芬芳,他的眼里露出张扬的神色,他说,“顾衍,你这样,我很欢喜。”从此顾衍愈发坚定,他从不为其他男子作画,只因着那些帝王将相,又亦或朱门子弟,从来都入不得他的眼,他大概真是爱极了卫霆。

    可是卫霆呢?卫霆同这恶人谷的大多数人一样,跟了阿洛许多年。他心思缜密,为人狠辣,又善于伪装,既然顾衍对自己有意,那便是他最好的棋子。那时阿洛同白卿,策划着史无前例的惊天阴谋,便是后来先帝死而复生一案。直到后来迫在眉睫,却还是独独缺一位冒牌的帝王,不是没有想过寻一位同这位帝王相似之人,只是毕竟九五之尊,别说面容相似,便是这与生俱来的威严,都难以寻得第二人。而人都办不到的事情,谁都没有想到,顾衍却可以画出。

    卫霆知晓顾衍的心意,几番暧/昧,他也爽快地接受了顾衍,并借此利用顾衍助他在先帝仙逝之后的第三日描得先帝英姿,一派威严,佐以迷香数尾,又有口技在侧,这一出以假乱真的戏使得整个朝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知晓秘密的人太多,始终不是一件好事。

    卫霆跟随阿洛多年,是他的心腹。而这一阴谋的关键,那个进宫未多久的画师,区区棋子,他知道的太多了……顾衍知晓自己难逃一死,那时他跪在阿洛面前,心如死灰。谁知阿洛却言,“这件事,你大可置身事外,却落得如今地步,你大概是忘了,竟是谁害得你如此?”

    顾衍愣住,他如何不记得,是卫霆同他说,只要改朝换代,他们便远走高飞,再不理会这朝野之事。他才狠下心来,做了这谋朝篡位之事的同谋。却始终逃不掉了。他恨卫霆么?大概是恨的,可是终归他对他的爱意,超过了那些仇恨。他真是爱极了卫霆,所以当阿洛说,若是能取回卫霆的首级,便放过自己的时候,他所有的高贵清高都卸了下来,重重地磕头,“顾衍该死,请大人放过卫霆。”

    他恨他,所以宁愿自己赴死,也要那人永远记得自己是因他而死,他不愿卫霆就这么忘了自己。“你以为他是真心待你?还是你觉得,你如此为他,他便会记得你?”阿洛笑着,笑意残忍,他玄色的长靴踩着顾衍的右手,“阿衍,你真是天真。”一字一句,字字珠玑。顾衍整个人都害怕得颤抖起来,他在怕什么呢?

    “便是你死了,卫霆自然也不能独活,这些年,他干的那些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阿洛说着这话的时候似乎还在叹气,明明是惋惜,却带着冰冷的杀意。“大人!”顾衍惊恐地瞪着眼睛,因着手腕上的剧痛而大汗淋漓,却还是企图为了卫霆求情。“这样……”阿洛继续玩味地笑着,“你也不必去寻卫霆,只怕他如今早已断了气……我便用你这右手,换你的性命,如何?” “……”他是顾衍啊,是京都最有名的画师,若是没了这右手,与废人还有什么两样?!可是……他能活着啊!

    如今卫霆已死,若是自己也死了,这广袤天地之间,便再无他二人的气息,也再没有人会记起他们……不,既然卫霆再无法记得自己,那就让他顾衍念着阿霆的好,他不能忘记那个人,他到死……都不能忘了他!在那个风雨如晦的日子里,便是亲眼围观的李长安都没有想到,顾衍最终会选择自己的性命。他一直以来都觉得,像是这么一个清高的人,如何宁愿舍弃自己丹青画长卷的本事,而换得这般苟延残喘的生活?!

    可是顾衍真的这么做了。他被砍下的右手手臂血流如注,可他眉眼含笑,跪在冰冷的石面上,他的头颅磕着地,磕出了重重的血迹,“顾衍……谢过大人!”

    这便是那个故事最后的结局了,卫霆死后,顾衍便跟着阿洛,抱着卫霆的骨灰来了这恶人谷之中安家落户,只是恶人谷实在是一个不适合久留的是非之地,且不论这谷中之人一个个心狠手辣,便是恶人谷外都有着不少居心叵测的人,专门欺负那些弱小之流,而失去了右手的顾衍又是新来的,更是一个很好的欺负的对象。

    好在所有人都是瞧着顾衍是同阿洛一块儿回来的,所以尽管自从回了恶人谷之后,阿洛便没有搭理过顾衍,这恶人谷里里外外的人,顶多也只是偶尔面上欺负欺负顾衍罢了,并不敢做出太过分的事情。

    顾衍在恶人谷生活了许多年,却也知晓了许多来自京都的事情,毕竟这个地方,人多口杂本就是所有人的脾性,比如近来,改朝换代的谣言更是纷纷扬扬,这使得顾衍不由得想到了当初的那场阴谋,他心头讪讪,心中压抑得不行,也是愈发觉得恐慌,也就愈发地闭门不出,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顾衍是死了吧。

    直到无意之中,顾衍见到了李忘生,那个同卫霆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顾衍的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他终于意识到,尽管过了那么多年,他仍然如此爱着卫霆,只是再一次被人拒之千里之外之后,他苦恼地坐在角落里,双手抱膝,眼里是无尽的痛楚。

    白卿便是那个时候出现的,她对自己说,“顾衍,你在哭什么呢?”

    是啊,他在哭什么呢,顾衍觉得自己的心中是无穷无尽的悲伤,却不知晓,自己究竟在伤心什么,当初可以说,他同卫霆是互相利用,所以落得了如今的这般局面,那也是自己的咎由自取,既然如此,自己又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顾衍不明白,他抬头看着白卿,却是忽然瞧见了明晃晃的日光之下,那个少女嘴角明媚的笑容,忽然想起了多少年前同样张扬的少年,正是那个时候,顾衍忽然有了来自恶人谷的第一个朋友。

    只是他从来都不知晓白卿是怀着目的接近了自己,只不过白卿在这个冷漠的肮脏的恶人谷里,似乎是唯一对自己好的人。(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二章 询问

    白卿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也不知晓待了多久,她觉得若是这些人有心绑架了自己,这个时候也是该问恶人谷的那些家伙们讨要银子了,然后恶人谷的诸位应该还是会有人来救自己的,比如古玉,比如顾衍,是时候来证明自己在恶人谷的大家心中的分量了,只不过虽说白卿心里这么想着,不过其实也是没有底,毕竟那些人本来一个个都是喜怒无常的,若是这个时候暴露了本性怎么办,简直是太可怕了。

    白卿想到这里,便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疼,再看着外边阴沉沉的天色,终于放弃了等着恶人谷的那些家伙来救自己的打算,正所谓靠天靠地不如靠自,白卿摸摸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她还是自己想办法逃出这个破地方比较好,就像许多年前的那个时候,也是自己帮着顾衍想出了法子。

    白卿觉得他也算是为了顾衍操碎了心。如今又多了一个李忘生,这回是连心都碎了一地,只是李忘生兴致勃勃,他不好扫了人家的兴,毕竟还指望着他来攻略顾衍。更何况,李忘生说得也没有错,若是顾衍的左手能提笔画画,自然,再好不过。可是这件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呢?白卿坐在角落里,双手托腮,冥思苦想,一会儿又是想到了穆玄英那张总是笑里藏刀的脸,便觉得愈发骇人,若是自己不能拿到顾衍的画,打赌输了,那自己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掉,白卿一想到这里。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此时此刻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使得自己是全然地动弹不得了。

    自顾不暇的白卿看着不远处又在秀恩爱的顾衍同李忘生二人,心里忽然塞塞的。要是顾衍没有遇见过卫霆就好了。他们便能够简简单单地相亲相爱,而不会有这么多的p事,可是若不是因为卫霆,又哪里有李忘生什么事呢,你看,这世间总是有那么多的因果往复,也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她不明白这李忘生同卫霆。顾衍爱的是哪一个。就像她也也看不清,明知晓自己不过是某人的影子,李忘生如何性情大变、不离不弃。

    可这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白卿旁观者清,却终究不懂他们之间的纠葛。“看来这个地方是不能再待下去了。”肖瑶刚在白卿身边坐下来,远远地就看见当街秀恩爱的某两个人,日/狗的心情油然而生。气得他赶紧撇开了脑袋。真是眼不见为净,“有什么好秀的,当别人没有一样!”白卿还吧唧着嘴巴,微微侧身便瞧见肖瑶一副幽怨的模样,“肖瑶,你确实没有……”

    其实他也不想戳人家伤心事,只是肖瑶虽说长得眉清目秀的,无奈他们家的名声不太好。所以肖瑶有找媳妇的心,却一直没有找媳妇的命。而这恶人谷上上下下内内外外瞧着肖瑶那都是绕道走的,所以说除了白卿,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近这个家伙,一开始就是白卿都不愿意搭理肖瑶的时候,肖瑶便总是用一种生无可恋的眼神看着周围的一切,直到后来白卿终于愿意同他玩耍了,他这才本性大变,又或者说本性难移,反正恶人谷的大家都是这么的令人难以捉摸,有时候白卿觉得其实自己才是最正常的那一个。

    “我虽然没人要,却也不至于饥不择食……”肖瑶凝重地看了白卿一眼,顺便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这丫头要给自己介绍什么,什么年纪轻轻就没了相公的寡妇,还是恶人谷村头的那个傻妞?拜托,他这么英俊潇洒玉树凌风怎么可能么有姑娘要的,肖瑶当时就很不爽了,嘟囔着嘴巴气鼓鼓地看着白卿,却是瞧着白卿笑嘻嘻的模样,还是渐渐没了脾气,转而又继续同她研究起来。

    白卿嘴角抽抽,“肖瑶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肖瑶以一种少见多怪的眼神看着他,跟看傻子似的。白卿,“……”

    “我倒是想起一件事。”肖瑶忽然话锋一转,他灵光乍现,眨了眨眼睛,“你说顾衍的左手既然能写字,却不能作画,定是因他心中郁结?”白卿点头,这个话题他们之前讨论过,却没讨论出一个巧妙的法子。总不能拿把刀架在李忘生的脖子上……若是连李忘生都出了意外,顾衍的手,大概字都写不动了。“我倒是认识一个人,专治这种心里的毛病。”肖瑶一拍大腿,一副这事有戏的模样。白卿暗喜,虽然不知道肖瑶究竟是什么意思,只不过如今想来既然这件事情有戏,也就是说自己的小命终于要保住了,她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一副期待的模样看着肖瑶这小子。

    只是……

    “肖瑶,你怎么开始关心起顾衍了?”除了那几斤肉干鸭脖,还没有什么让肖瑶如此兴奋过。“我听说顾衍为许多人描过丹青,总有那么些个真材实料又至今待字闺中的……”肖瑶说着眼睛还冒着光,虽然没有人同自己玩耍,但怎么也是仪表堂堂好不好,他才不会就这么糟蹋了自己……然而白卿,“……”原来这个家伙打得是这个主意,他怎么就觉得这么慎得慌呢。只是肖瑶却一脸地兴奋,当即就把白卿拉走了。

    这么想着,很快就到了传说中的肖瑶的好朋友的地盘。“肖瑶,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医馆。”白卿抬头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店面以及门庭若市的医馆,瞬间觉得肖瑶确实过得很是寒酸。

    “我那叫朴实……”肖瑶也不在意,将手背到身后,大摇大摆地进了去。“肖瑶。”只听得一声淡淡的却很是儒雅的二字,白卿循声转过身子,便瞧见了迎面而来的楚河,白衣束发,干干净净,四目相对,他笑着望向自己。眉眼弯弯,十分亲切。白卿只觉如沐春风,是那种想要同对方倾诉一切的熟悉感。

    “这位可是白卿姑娘?”楚河笑了笑。毕竟身长八尺,容貌甚伟,尤其是走近的时候,白卿被迫要微微扬起脑袋,才能细细瞧着那人的五官,而眼前之人甚是温柔地微微低着头,又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白卿的脑袋,“真是个精致的孩子呢!”还没被人这么夸过,夸得白卿一下羞红了脸。

    “咳咳……”倒是肖瑶十分地不满。他一个大活人还好端端站在这里,难道这么快就被人忽视了吗!很受伤的好嘛!“肖瑶,几日不见,倒是又年轻了许多。”楚河定是瞧见了肖瑶面上淡淡的愠怒。抬起右手。轻扶住他的肩,“不知又有多少人问你要这长生不老的秘术?”

    三言两语,便说得肖瑶面上带臊,“哪能呢,我也老了!”啧啧啧,白卿看着某个一脸小媳妇般娇羞模样的家伙,嘴角又是抽抽。“楚神医,我们有一事相求。”见肖瑶再这么羞下去定然说不出个所以然。还是白卿亲自出马,恳切地盯着笑意盎然的楚河。白卿忽然觉得自己立即敞开心扉。“神医不敢当。”楚河似乎被白卿的话逗乐了,笑意愈深,笑眼如同两道月牙,更显平易近人,“只要是楚某力所能及,白卿公子只管说便是。”

    竟然会有这么好说话的人?!白卿受宠若惊,一想到之前对肖瑶的求爷爷告奶奶,巨大的反差使得他当即就很嫌弃身边同样星星眼的某个家伙。找了个雅室坐着,品着楚河亲自泡的苦丁茶,白卿一点一滴,将顾衍之事道了出来。“如此……”楚河拢着眉,片刻之后,那愁绪烟消云散,他淡淡地笑着,“楚某定尽我所能,了了顾公子的心病。只是……”他微微停顿,似是犹豫。“只是什么?”白卿同肖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呵,不是什么大事。”楚河浅浅笑着,“楚某见二位如此关系顾公子,不过是想说这是顾公子的福气,只是若二位因此烦扰了自己,倒是得不偿失了。”

    想来这楚河定然是瞧见了自己的心事。白卿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他怎么就不能早点认识这么一个大好人呢!

    回家的路上,白卿才知道原来楚河的乐于助人那叫一个名扬千里,偌大的京都,只要大家提起楚神医的名讳,无不感激涕零,受过楚大大恩惠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这么想来,白卿在看看身边徒有神医之名的肖某某,一个劲地摇头叹息,这人和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嘴巴里还叼着热气腾腾的烧饼的肖瑶自然是注意到白卿投来的目光,他瞪了回去,赶紧咬了一大口,“上面有我的口水,你嫌弃的是吧哈哈哈!”“……”这人与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白卿咽了咽口水,翻了个白眼,“肖瑶,我觉得你有空应该同楚神医多学学……”他这说的是真心话,若不是楚神医只是个心理医生,哪里还有肖瑶的医馆什么事!同样都是悬壶济世,一个平易近人、嘘寒问暖,一个活人不医,趾高气扬,怪不得他从没听过谁说肖瑶好的…只是肖瑶听着白卿如此说来,出乎意料地倒也不生气,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继续啃着他手里香气扑鼻的烧饼。可把白卿馋得啊……早知道当时自己就不顾着想心事先买一个尝尝了……

    罢了罢了,来日方长,总是有吃到烧饼的机会。比如翌日,楚河造访之时,真的把白卿惦记了一整晚的烧饼带了来。白卿简直谗言欲滴,继续星星眼看着楚河……手里的烧饼。瞧着白卿吧唧吧唧的模样,楚河笑了笑,揉了揉他脑袋上的呆毛,“楚某冒昧,打扰大人了。”那话是对着阿洛说的。

    “言重。”阿洛浅浅一笑,就这么淡淡地看着楚河的动作,再落在了白卿的身上,瞧着白卿如此全神贯注的模样,阿洛的笑容愈发地幽深了一些,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温柔地笑着,已然将楚河领入谷中。

    楚河并非恶人谷之人,毕竟恶人谷周遭拄着许多虽然为非作歹却也没有沦落到恶人谷这般无恶不赦的地步,更何况这恶人谷也不是说进就进的。若是平常人不小心进了这里边,能不能活着出去,也是不一定的。没想到楚河倒是就这么镇定自若地入了恶人谷之中。好在楚河并没有在他眼前停留太久,便去寻了顾衍去。临走前,他更是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屋室里这画风诡异的二人组,眼底是一如往常低低的笑意。等到楚河一走,白卿明显感到这室内的温度瞬间降下来许多。他一个哆嗦,想的第一件事不是添衣生火,反而握紧了手中的烧饼。还是速战速决,冷了就不好次了。

    “咳……”阿洛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只不过因着他背对着白卿。此时白卿也不知晓谷主大人是什么样的神情,她不过是专心致志地啃着手中热气腾腾的烧饼罢了,而阿洛却是一直一动不动地盯着楚河缓缓离去的背影,口中更是用嘴型比划着楚河的名字。许久。阿洛忽然又咧着嘴吧,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笑话,他在转过脑袋看着白卿的时候,那笑意便是愈发的明显了,看得白卿一愣一愣的,想着就算自己的烧饼不好吃,这阿洛也没必要笑得这么阴险吧!

    不过礼貌起见,尤其是白卿是听见阿洛这么一声轻咳的。讪讪地转过脑袋,他犹豫了一会子。终于开口,“大老板,你要不要来一口?”阿洛,“……”白卿快要因着阿洛这莫名的神情吓尿了,实相地闭了嘴,又忍不住再咬了一口大烧饼。阿洛幽幽叹息,“……若你喜欢,我天天带你去吃可好。”他这么说,可是满眼玩味的模样又是怎么一回事?白卿笑了笑,很是僵硬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要怎么回答阿洛得话,所以想了想,这最好得回答,还是什么毒不说的好。

    “怎么办,我觉得楚河……大概活不过今日。”他那一声叹息愈发沉重,吓得白卿一个烧饼掉在地上,啪叽一声响。好了,也不知道楚河是哪里惹着了阿洛,让阿洛如此生气,这下好了,只怕不但拿不到顾衍画的画,这下楚河的性命都要搭进去了!

    “其实……楚神医他只是……”白卿本想解释,又忽然想到若是自己真说了实话,不就暴/露了其实顾衍的左手不行这件事么,那阿洛不就知道之前自己被骗了,麻麻后果好可怕!阿洛瞧着吓得坐在地板上的白卿,这才笑了笑,他慢条斯理地微微俯身,揉乱了她软乱的头发,“中午想吃什么?”这画风变得有点快啊,白卿再一次愣住了,丝毫不明白阿洛的心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只不过还没有等到午饭,楚河便要离开了恶人谷。白卿本想挽留几句,想想阿洛笑里藏刀的模样,一个哆嗦,只简单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楚河仍旧温和地笑着,眉眼弯弯,视线偶尔落在站在白卿身后同样笑意浅浅的玄衣男子的身上,那笑意便愈发明媚温暖,“白卿姑娘,年纪尚幼,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这几道方子是肖瑶亲笔,最适合调养。”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反正白卿的脸烫的可以煎蛋。这么关心自己,要不要这样啊!很害羞的好嘛!

    “白卿。”楚河见眼里的人儿僵住,轻轻拉过她的手,欲将方子递去。白卿本来羞得脸颊绯红,只不过在她的手触到了楚河冰冷的右手的刹那,忽然又是一愣,只因着此时此刻,她是分明感受到了来自那张纸条下某个坚硬又冰冷的东西让她的掌心几乎是冷得刺骨?!这是什么,白卿就要翻手去看,却是瞧见了楚河的眼神,她在看看身旁一直都默不作声的阿洛,也是打了个寒颤,还是讪讪地缩回了手,看起来,楚河并不是想让阿洛知晓这件事情。

    只不过这样也好,反正白卿也不想让阿洛知晓太多的东西,所以她心中虽然有点儿紧张,还是讪讪地缩回了手,躲过了阿洛的视线,好在阿洛根本就没哟把注意力放在白卿的身上,他只是咧着嘴吧,一直都是,笑得很是开心的模样,目送着楚河离去了。

    而那之后,顾衍的手好了,而且好得莫名其妙的,白卿也终于如愿以偿,拿到了顾衍为自己画的画像,并交给了穆玄英,不过白卿很是不明白,“你同莫雨的画不是有很多吗,为什么一定要顾衍给你们画一幅?”

    “要你管!”只是问完了那个问题白卿就后悔了,果然她才说完了这话,穆玄英便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全然一副要吃人的可怕的样子,白卿当即就傻眼了,心中更是后悔得不得了,想着自己到底中了哪门子得邪,才会跟穆玄英说着这些多余的话。

    好在玄英虽说脾气并不好,怎么样都是言而守信的人,他也并没有怎么为难白卿,在拿到了画像之后,也就放白卿离去了,白卿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尤其是她终于脱离了魔爪之后,她自然不会白痴到觉得穆玄英还会留了自己吃晚饭,似乎自己没有变成人家的晚饭就已经很是不错了。

    心有余悸的白没想到自己倒是因为这件事情同顾衍做了好朋友,顾衍的右手废了,但是在楚河的帮助下,他如今可以熟练地用着自己得左手,这实在是一件值得欢欣鼓舞的事情,他不懂白卿为什么帮着自己,白卿自然也不会告诉他其实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不过关系突飞猛进倒是真的,而借着练画的功夫,白卿更是趁机问顾衍讨要了许多张关于自己的各种画卷,顾衍也是有求必应,不得不说,顾衍的画,同真人似的,白卿很是满意地打量着,心里已然是欢喜得不得了。

    想到了往事的白卿心情还是很不错的,丝毫没有因为现在的困境而感到困恼,只怕她此时此刻最为困恼的还是不知晓恶人谷发生了什么事情吧,白卿自然不会知道,此时此刻的恶人谷,是早就已经炸开了锅了,正是因着她无端端失踪这件事情!

    而差不多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的慕染同苏钰二人反倒是神色如常地进了恶人谷之中,他们就这么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就这么瞧着这些人在那里无休无止的争吵,好整以暇,其实慕染还是微微蹙眉的,果然一方山水养一方人,恶人谷这么荒凉的地方,养出了这么永远都吵个不停的充满了喧嚣的群众们,实在也是在情理之中,倒是出了阿洛这么一个清清秀秀,看着便很是干干净净的少年,倒是非常不寻常了。

    古玉当即便要出了恶人谷寻找白卿的下落,却还是被阿洛反驳了,只说这天大地大就一个人怎么去找,阿洛说得时候虽然嘴角是一如往常的无所谓的笑意,只是不得不说,他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慕染赞同阿洛的话,只因着先前绑走白卿的人留下的那块白玉还有那张字条,他说白卿没事就是没事,若是真的有事,不会过了那么多天,仍旧安然无恙,虽然若是真的出事了,只怕今天也不知道个究竟。

    而慕染千里迢迢来了恶人谷,自然不是为了讨论白卿失踪的事情,她心里是为了要事而来,只因为了白卿同自己说得关于楚河的事情,还有她在知晓白卿之前便寻找到的信息,如今慕染便是来寻阿洛对峙来了,她要问清楚到底阿洛是否知晓关于楚河的事情。

    阿洛对上慕染的眼神,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她是究竟要问什么,想了想,便是笑着遣散了这周遭的诸位,原本还闹哄哄的屋室此时便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楚河在哪里?”慕染本就不同阿洛客客气气,此时自然也就开门见山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三章 回忆

    只是慕染虽说毫不客气,阿洛却不是这样想的,他瞧着慕染,眨巴着眼睛,似乎还因着慕染如此毫不客气的话而几分委屈,瘪着嘴巴看着她,若是不知晓实情的人见着阿洛这般模样,只怕还要以为是楚慕染欺负了这个家伙。

    自然,这恶人谷之中的人都是知晓自家谷主大人的脾气的,也知道这偌大的恶人谷之中,最会伪装的人,只怕就是咱们的这位谷主了,更何况如今不过苏钰慕染还有阿洛三个人同处一间屋室之中罢了,慕染便是如此冷冷地瞧着阿洛,那话毫不客气之间带着些许焦急的意味。

    然而她也知晓,若是真的从阿洛的嘴巴里知道些什么,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像是此时此刻,阿洛眨巴着眼睛,眼里尽是他无辜的模样,甚至这个家伙两手一摊,十分矫揉造作地开口,“慕染,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慕染冷笑一声,撇开了脑袋,也不看阿洛,这家伙的反应同自己心里之前所想的简直是一模一样,慕染没有功夫同他过多的纠/缠,一直默不作声的苏钰此时眉眼之间倒是淡淡的笑意,他手中的折扇轻扣了几下桌面,这才别有深意地缓缓开口,“阿洛,我记得,楚河同你,倒是多年不错的朋友。”

    那年之后,楚河竟然去寻了阿洛,看似奇怪,却也似乎在情理之中。

    只是听着苏钰这么说来,阿洛倒是异常谦虚地摆了摆手。又是笑嘻嘻地开口说道,“哪能呢,苏钰。我同楚河关系再好,也不是没有你同他好么?不过这倒是奇怪了!”阿洛说到这里,还摆出了一副很是疑惑的模样,就像是想起了什么疑惑的事情,一双闪亮亮的眼睛也是在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苏钰,犹豫了一会子这才终于又是问道,“不过苏钰。真是奇怪,你来问我干什么,喔对了。你和楚河后来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好了!”

    他说着又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咧着嘴吧,兀自笑了起来。看得慕染却是蹙着眉头。阿洛这显然是话里有话,只是自己却是一点儿都不明白阿洛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阿洛这个样子,事情显然不会是这么简单,慕染的眼神落在了阿洛的身上,又看了看苏钰复杂的模样,愈发笃定了心中的想法,只是她面上也继续默不作声罢了。

    苏钰看起来似乎是不欲告诉自己这些事情。她不会多问,毕竟若是苏钰想说。他定然也是会同自己说的,只是如今就是不知晓这阿洛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着什么药,一想到这里,慕染的神色不由自主地又是加深了几分,然后便是忽然听见阿洛又仿佛是恍然大悟一般地开口,“不过说起楚河啊,我到底是想起了一件事情,就是几年前,他好像是来过恶人谷的!”

    他方才本来就是想逗逗慕染,只不过瞧着慕染一直淡然的眼神,阿洛一时之间也不知晓慕染究竟是在想着什么,只不过心里还是觉得若是自己真的惹恼了这姑娘,想来也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想了想去还是觉得将实情告诉了慕染比较好,说起来,楚河之前出现在恶人谷的时候,他的面色并不是很好。

    而且那个时候楚河不是一个人来了这里,他还带着一个小包子。

    那是栽初七年,恶人谷也自然是今日这般的荒凉。 华灯初上还未散去,只是天边如鱼肚白灰蒙蒙之际,恶人谷又迎来了崭新的热闹,刚张贴不久的皇榜前此时早已经围满了人,众人指指点点,纷纷扰扰之间,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有一个不足半人高的小娃子正双手托腮,盘腿坐在了人群旁的大石头上,眼睛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皇榜上的黄底黑字,圆滚滚的包子脸蛋随着摇头晃脑之间轻颤着细皮嫩肉,忽然,那丫头又是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咧着嘴巴,露出了很是欢快的笑颜来。她不时自言自语道,却是在这时听见了马匹疾驰而来的刺耳的嘶鸣,凄厉而沙哑,刺得她的耳膜生疼,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她在回过神来,那马匹已然近在眼前,她几乎清清楚楚地瞧见了那一双矫健的蹄子。

    众人自是瞧见了这一幕,只是皆是动弹不得,吓得腿软。那个可怜的小娃子,怎的好生偏偏就坐在了这里。只是那小包子眨了眨眼睛,倒是没有露出了特别的惊吓的神情来。她几乎闻见了这匹马身上清冽扑鼻的草香,却是一匹上好的里飞沙,而她愣住的时候,千钧一发之间,忽的有谁一把娴熟地拎起了自己的衣襟,悬空的两条腿晃晃悠悠,她回过了脑袋,看见了楚河冷峻的面容。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之间,一时纷纷低语,只是那正被议论着的二人却是大眼瞪小眼,沉默不语。小的那个眼睛里分明是在说道,“你不救我,我也能够安然无恙,你可千万别小瞧了我!”只是这般的底气在她爹楚河锋利的眉眼之间早已经被磨砺得烟消云散,再不复见。

    那小包子只能够无比窝囊地低下了脑袋。“楚河公子。”而方才的始作俑者却是在这时候跃下马来,面上是深深的歉意,“苏某一时心急,却不想差点儿害了令爱,实在是……”他说着俯首作揖,却是被楚河冷冷地打断了话语,“全部的家当,还有你如今的新婚娘子,若是不愿,苏公子请回吧。”什么?!四周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众人皆是哗然。

    苏戬更是陷入了惊愕之中,嘴角抽抽,心里却是想着,他怎么不去抢……然而,楚河却不理会,抱着怀里的包子,面无表情地就要朝着望江楼走去。这本是无比荒唐的买卖,谁不知晓这位苏戬苏公子乃是当朝太子的亲信,风度翩翩。仪表堂堂,更是家财万贯,如今甚至娶了公主为妻,谁都想,这苏公子一时风头无两,无论如何都不该来了这望江楼之中,为了这一桩买卖。谁不知晓望江楼的生意自是与别处不同。

    人生得意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即便不如意之事,十有**。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朝中新贵,八大家之一的戬苏公子竟然也会有着如此之大的胆子。做了这一桩买卖,更未想到这位苏公子竟然还答应了那个来路不明的人如此无礼的要求,一阵唏嘘过后,只是众人皆是不敢再言。或许即便心里有什么话。这个时候,那也是不敢多说的。

    毕竟这其中,果然还是牵扯了太多的太多,望江楼之中,楚河的脸色沉沉,一如既往,深邃的眉眼之间,波澜不惊。没有一丝情感。

    只是他身后的苏戬的模样倒是几分局促,欲言又止之间。看着楚河的面色也甚是复杂。真真是奇怪,他从来不会是这般模样,侃侃而谈,口诛笔伐,这才领着苏家一步步到了这般地位,只是想到这里,苏戬还是缓缓闭眼,眉眼之间是挥散不去的哀伤的神色。这终究还是一切祸端的开始,苏戬想着,他像是做了一场荒诞的大梦,梦里桃花开又落,花间树下,是那人挺拔颓长的身影,却是再不复见,他想着,面上的苦楚渐渐地散开,成了泠泠水渍,却是在恍惚之间,手腕忽的被一只小手握住,他睁眼,对上了那小女娃子闪闪发亮的圆溜溜的眼睛,不觉心头一颤。

    “叔叔的眼睛里,住着一位好看的姑娘。”包子忽然笑了起来,弯弯的眉眼如同一枚新月,两腮是粉色的酒窝,清脆的声音涌入了苏戬的耳畔,“只是那位姑娘为什么在哭呢?”如同晴天霹雳,女娃话里的不经意却是使得苏戬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更是情不自禁地一下子想要反扣住了包子软糯糯的小手,只是楚河伸出手来,他手下凌厉的掌风逼得自己生生缩回了手去,再一瞬,已是将那女娃子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小女胡言乱语,苏公子莫要见怪。”这般字字珠玑,说得并不像是胡编乱造,苏戬虽说几分忧郁,却还是几乎难以置信地问道,“可是……可是知晓……那姑娘……他如今,是在哪里?”说到最后,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苏戬却是再也开不了口。她那时他既是离开了自己,那便是永远地离去,此生再不复见。

    “只愿与君绝。”那般决绝的傲然的话语如同往昔,深深铭刻在了他的心里,他一早便是已然知晓,自己是再也见不到那个少年了。“还请顾老板带苏某归至那段年岁,无论是如何代价。”他如今既是为了那少年而来,在他名利双收的时候,却是愈发觉得空虚。苏戬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仍旧是没有什么神情的苏戬,他如今既是入了望江楼的大门,便从来没有想过出去,而被泪水所沾湿的眼角,他仿佛瞧见了楚河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虽然不过昙花一现,也不过恍惚之间。他是要回去的,回到那时清贫却快乐的年岁之中,只为了那个他失去的少年。为了那他为了一切,而失去的少年。后来他得到了一切,才发现自己一开始,便从来都是什么都没有得到。却是在这时候听见了楚河说道,“即使回到往昔,我自然能够领你去那一生的欢途,只是寻欢寻欢,你以为你记忆之中那些欢乐的年岁,不过也只是记忆罢了,一切早已注定,历史本就不会改变,即使这般,你可还愿意失去所有?”

    苏戬听着楚河鬼魅的话语,一瞬间失去了呼吸。

    然而那天之后,苏戬这个人,却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也不是没有派人找过他,只是连同苏家的没落,苏戬却是彻底地消失了,连带着消失了,还有在恶人谷周遭停留了不过数日的楚河还有楚河带来的小丫头,据说是他的女儿。

    “楚河的女儿?”慕染听着阿洛这么说来,面上也是愕然的神色,然而听着阿洛这般说来,慕染心中忽然一颤。难不成自己的兄长做的是同自己一般的买卖?!可是楚河不是说过……更何况他当初如此反对自己,如何这个时候反而步她的后尘,楚河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而这些。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慕染蹙着眉头,冷眼看着站在自己勉强仍旧面不改色甚至嘴角还挂着奸诈诡谲的笑容的阿洛,冷声问他,“阿洛,白卿的那块白玉,是楚河给她的?白卿同楚河,到底是什么关系?”

    “白卿?”阿洛似乎也因着慕染的话而惊诧到了。他一愣,心里却是想着自己还真的不知晓白卿同楚河有什么关系,只不过她瞧着慕染此时的模样。便知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忽然自己自己也就忽然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担心的情愫来,若是白卿这一回同楚河有什么关系的话,看起来事情似乎很是棘手!至少。不是自己之前所想的那么简单!

    楚河同白卿。究竟是什么关系?!

    白卿自然不知晓恶人谷的人此时正皆在讨论着自己,她还在心里想着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逃出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不想,正是白卿有些焦头烂额的时候,那紧闭了许多天的大门反倒是自己打开了,白卿还是第一次瞧见有人进来,那人一身的漆黑,偌大的兜帽遮住了他的容颜。白卿细细看去,却已然看不见那人的模样。只是他身上肃杀的气息却是使人不寒而栗,便是白卿,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很是警惕地打探着面前的家伙,不知晓他究竟是要干什么,那个人却是一步一步地走近了自己,也不说话,只是默不作声地将什么东西放在了自己的面前,是一碗茶,也不知晓是加了什么的茶水,白卿是愈发惊惧地看着面前的家伙。

    然而她似乎是忘记了此刻自己的处境,早就已经岌岌可危,所以即便此时不知晓对方是什么人,她却还是硬着头皮,就这么端起了那杯茶水,然后白卿没有想到却是在此时此刻听见了那人忽然发出的冰冰冷冷的声音,“你会记起你忘记的一切。”

    没有什么语气,是冷静的低沉的声音,白卿愣住了,倒不是因为这话里的威慑力,也不是因着着话里的意思,她发愣,是因为白卿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听过这个声音的,这样熟悉的声音,只是她再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在何时何地,听见了这样的话,然而她再鼓起勇气看着那个面部被兜帽遮住的身影,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究竟是什么样子。

    所以这个人方才说得……白卿发愣的时候,就这么想起了黑衣男子的话,也是终于想起,她大骇,这是什么意思?记起忘记的一切,这真的不是在逗自己么?!

    然而白卿此时没有思考的机会,因为便是她还在犹豫的时候,那个人却是忽然夺过她手中的杯盏,捏住自己的下巴,苦涩的茶水就这么从自己的嘴巴里灌了进去,再然后,白卿便已然是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而梦境里,却是猝不及防地出现了她儿时的光景,是那些她不曾记起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岁月。

    白衣束发的少年坐在了床脚,微微抿着薄唇,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像是一把小小的扇子,修长干净的手指却是已然紧紧攥着对襟袄背子的一角,苍白的面容之上泛着异样的红晕,微微颤抖着的睫毛遮住了他眼眸之中的微光,女子始终不敢抬起了脑袋来。

    先是在一处狭小的屋室之中,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一尘不染的月白长靴,白卿不知晓自己身处何时,她只觉得愈发的紧张起来,看着眼前面容熟悉的那个人,然后那个人却看不见自己。他的眼前,身影单薄的女子正坐在屋内的床沿之上,微微低着脑袋,苍白的面颊却是泛起了一丝病态的红晕。然后那男子的手指挑起了女子尖尖的下巴,深邃的眉眼之间带着淡淡宠溺的神色,只是不苟言笑的神情里却还是毫不掩饰的冰冷,“你在怕什么?”

    声音低沉而沙哑,女子想要低下了脑袋,错开了那人的目光,然而身子却是已然动弹不得,然后便是一瞬间,女子忽然觉得自己忽然被横抱起,身下一软,男子一只手轻车熟路地划过她的衣襟,落在了腰间,另一只手将他一把托起。

    等到女子终于发现自己已经被一把横抱起,坐在了他腿上之时,自己却是真正地动惮不得了,“你……”她刚想着说话,男子面上的毫无表情在眨眼之间放大,她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却已然是被堵上了唇,她便只能乖巧地微微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声音之中带着轻颤,直到那人的手停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

    泪水在那一刻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在二人贴紧的面庞之间,缓缓流淌至唇角,是温热的咸湿之感,男子一怔,与此同时缓缓松开了环抱住女子的手。一时之间,屋室之中陷入了短暂的诡异的沉默之中。男子的面色也是阴沉沉暗了下来,却在轻叹之间,他的唇一一吻过了女子的泪光,“傻瓜。”他说着这话的时候,似乎自己也并没有注意到话里的哽咽,却在这时候紧抱住了那个正在发抖的害怕的女子,“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说着,右手轻抚着女子战栗着的瘦弱的脊背,“无论是你,还是孩子。”

    白卿不知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只是这画面很快又从自己的眼前晃了过去,再然后,她再看清眼前景象之时,又仿佛经过了许多年的光景,她在一处简陋却温馨的屋室之外,白卿低头瞧着自己,却是瞧着自己一双短短的肉肉的手,身子缩小了许多,看着不过是四五岁的样子。

    鼻尖却是忽然弥漫着浓浓的刺鼻的血腥气味,她不知晓为什么一路上躺了那么多的人,纹丝不动,像是已然僵住,就这么趴在地上,一地的血红,十分的刺眼。然而,她究竟还没有想明白,忽然觉得自己的眼前掠过了一阵风,气喘吁吁之间,已然是停在了自己的家门口,她缩在了她爹的怀里,看着她爹爹苍白的面色,只是突然之间,无端觉得惊惶起来。

    小心脏突突地跳得飞快,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只是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却已经被交到了另一个陌生人的手中,再然后,她的眼睛里,是不远处的娘亲上扬的嘴角。然而她还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娘亲眼角的泪光。她便这么在自己的面前缓缓倒了下来,像是被折断了蝴蝶的翅膀,只是两条腿不再如同筛子一般哆嗦着,包子此时还并不知晓,她的娘亲,或许是再也无法起来了。也再也无法将自己抱在怀中。

    眼前忽然陷入了一片漆黑,是一只长满了老茧的粗糙的手在这时覆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后是他微微沙哑的声音,“白卿,你不要看,不要听。”紧接着是什么喷涌至了自己的面颊之上,伴随着刺鼻难耐的腥味,几乎将白卿熏得晕了过去,而事实上,她确实在这个时候忽然便是失去了知觉。

    等到白卿终于醒过来的时候,似乎又经过了好几年的样子,也不见之前郁郁葱葱的竹林,更不见那般温馨古朴的农家小宅,四周却是无穷无尽的荒凉的气息,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她再熟悉不过的石头,老旧而凄凉。

    一入此谷,永不受苦。

    白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从来不知晓自己是怎么到了恶人谷的,她还以为自己从出生开始便在恶人谷之中,因为所有人都同她说,她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便已然被扔到了恶人谷的入口,便是这三生石下。(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四章 楚河

    楚河确实在恶人谷之中出现过,确切地说,他当时其实并没有在恶人谷中停留太久,倒是在恶人谷外待了一段不少的时日,就像是此时此刻,慕染静静地立在望江楼外,瞧着这里边人里人外,好不热闹,他波澜不惊的眼眸深处,第一次露出了些许异样的身处。

    慕染没有多想,沉默不语地走了进去,小二很是勤快,自慕染进门,便是瞅准了这么一位客人,狗腿子一般地跑了出来,笑眯眯地瞧着她,并在一旁殷勤地点头哈腰,“客观打尖还是住店?本店今日有许多新菜色,姑娘要不要尝一尝?”

    “好啊。”慕染倒是也爽快,只是面上仍旧是清冷的笑意,尤其是她瞧着店小二的时候,四目相对,那店小二只觉得自己心中所想的一切都要被姑娘这双眼睛全部看了去,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差点儿跌倒下去,还是被慕染的一双手轻轻扶住了,“小二哥小心。”

    她浅浅地笑着,那笑容如沐春风,只是店小二心虚地连连点头,却是再也不敢看着慕染的这一双眼睛,悻悻地就想转身离开,心里却是暗自念叨着这恶人谷久了,真是什么人都有了,就是长得如此清清秀秀的姑娘都有这么一双可怕的眼睛,看起来这个地方是越来越混不下去了。

    “小二哥。”不想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小二哥也是想到楚慕染必然不是什么好惹的,转身便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想却还是被慕染姑娘一把叫住,尤其是她这般清清凉凉的声音,只叫人不寒而栗。然而他此时此刻分明身子僵住,便是装作没有听见那也是不可能的了,无奈之下,小二哥还是硬着头皮,缓缓地转过身来,脑袋低低的,仍旧是丝毫看不得慕染的双眼。只是讪讪地出声,“不知……不知姑娘……还想要什么?”

    “不知这望江楼的老板,如今在哪里?”慕染平静地说出话来。旁人根本就不知晓她为何忽然问出这样的话来,本来就预感不是什么好事情的店小二尤其是在听见了慕染忽然冒出这样的一个问题的时候更是怕得不得了,哆嗦着一双腿,这回是真的跪了下来。“姑娘饶命。姑娘饶命,还请姑娘放过小的,小的上有老下有少啊!”

    他仿佛很是害怕的样子,身子更是哆嗦个不停,看得慕染却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个小二是在干什么,她不过是问了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只是这小子却是这样的害怕。难不成这望江楼的老板还是不容别人提起的!

    果然如此……

    因为便是方才慕染冒出这样一个问题的时候,坐在她身旁的人全都是以一副惊恐的眼神转了过来。一个个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慕染不是傻子,自然知晓这些眼神的意思,而其中也有不少是在惊惧背后留下了看好戏的神情的,便是如此,慕染反而是来了兴趣,她倒是要看看,这望江楼的老板,究竟何许人也。

    会是楚河吗?慕染想起了自己的兄长,同自己相似却非常有威严的面容,其实若是这里的老板是楚河的话,这些人如此惧怕楚河,倒是不奇怪,毕竟楚河本来就这样的人,便是这般想来,慕染反而更想着见到楚河,然而,她不知晓便是自己这么静静坐在这里的时候,却又一双雅静,自人群之中,在暗处里,就这么冷冷地盯着自己是,甚至带着咬牙切齿得仇恨的模样。

    而此时此刻的白卿,仍旧深深地陷入自己的梦境之中。兜兜转转,先是又回到了当年她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是她爹娘那些年安静的美好年岁。再然后,是她爹远行,而她娘怀胎三年,受尽凌辱。开始的时候,她被吊在了囚笼之中,受百姓们的嘲讽与鄙夷,她无助的模样像是尖刀一般扎在了白卿的心里,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她娘亲这般模样,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了下来,白卿的肩膀在深深的颤抖。只是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也只能动弹不得地立在了原地罢了。

    画面忽然转开,她又是瞧见了她娘亲历尽千辛万苦终于逃脱,从此颠沛流离的艰难。兜兜转转,她最终瞧见的,是临盆时娘亲痛苦的笑颜,还有爹娘之间紧扣的双手。

    “那个女人啊,怀胎三年,当真是个怪物!”

    “这样的妖怪,就是应该烧了她!烧得灰都不剩下才好!”

    “真真是恶心得不得了!”

    似乎之前的流言蜚语在那个孩子呱呱坠地的时候都显得云淡风轻了,白卿明白,那个孩子,便是自己。而她始终不明白,他们这一家子是如何的非同寻常。无论是阿爹阿娘,还是她自己。 再醒来的时候,她爹爹却是抱着她,跪在了一处荒凉的墓碑前。 没有她的娘亲,也再没有了。 她神色怔怔,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还是乖乖地照着她爹爹的吩咐,同那个苍凉的墓碑磕了三个头。

    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她觉得心里塞塞的,红肿的眼眶落尽了黑衣男子的眼睛,他轻轻的抱着自己,白卿觉得,自己再没有感受过比此刻还要深刻的温暖。

    “阿……阿娘……”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懂。那一双宽大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她爹爹始终也只是长叹一声罢了。然后便是红肿了眼眶。他说过要保护他们,却始终未履行了自己的承诺。物是人非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早已不像话。墓碑之上是他亲手铭刻,爱妻之墓。他或许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爹爹,你怎么也哭了。”白卿瞧着她爹怀里的小丫头慌乱地伸出了手,想要擦干她爹爹眼角的水渍。只是手忙脚乱之间,竟是自己也哭得厉害。荒凉遍地,他们最终还是离开了这里。这桃源之地。这本来一片温馨和睦如今却是毫无人烟的地方。

    她亲眼看着她爹爹将一个个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人埋进了墓碑里,那些她认识的只是如今却只剩下陌生的人。再见了。

    最终最终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将她抱上了马,她缩在他的怀里,寒风冽冽,砭人肌骨她问他要去哪儿,她问她她的阿爹呢。只是那个遮着面容的那男子只露出一双漆黑的沉静的眼睛,自始至终,那个男人也没有多说什么。甚至没有低头看怀里的白卿一眼,白卿很害怕,可是她害怕得已经哭都哭不出来了,她只能够缩在那个人的怀里。心里却在想着。她的阿娘死了,可是她的阿爹,为什么丢下了自己,这么想着,白卿只觉得无助而绝望。

    那个陌生的人带着自己也不知晓奔波了多少天多少夜,周遭是肆意的黄沙,白卿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些,只记得她在马上的时候。虽然在那个人的怀中,只是这样刺骨的黄沙。毫不留情地打在她的脸上,只剩下了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白卿那么小,她还不喑世事,几乎要痛死过去。

    再然后,终于四周没了黄沙,然而入了昆仑之后,却是漫天白雪,她离开桃源村的时候衣衫单薄,又是非常瘦瘦小小的身子,哪里受的了这样的严寒,而那个人,他从来没有正眼敲过自己,更不会好好照顾她,白卿当时就病倒了,她入了恶人谷之中,病情是愈发严重,白卿只觉得自己冷得厉害,然后身子却滚烫的很,那个男人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却是皱着眉头,那还是白卿第一次瞧见他面上没有了原先的平静,却是幽幽叹了口气,将自己带入了恶人谷之中。

    那时她还昏昏沉沉,不知晓这恶人谷是什么地方,只记得一个老爷爷领走了自己,也给自己服下了许多的药,而等到她终于大病一场恢复过来,终于看清楚了那个领着自己奔波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子,却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话的黑衣男子,楚河。

    白不知道为什么会知晓他是楚河,她那个时候还那么小,楚河不曾告诉过自己他的名字,也没有人同自己说过,然而白卿却是见过楚河的。在这之前,她以为自己第一次瞧见楚河,是在三年前的恶人谷,然而白卿从来都不知晓,自己同楚河之间,竟然有着这么一段姻缘,白卿当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而更加想不到的,还是大病初愈,楚河便领着自己出了恶人谷,他说恶人谷从来都不是久留之地,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平静的沙哑的话语里却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戾气,白卿什么都不说,却还是乖乖地跟着楚河离开了,她那个时候还那么小,她不知晓相信谁,甚至她不知晓自己是不是应该相信楚河的话,只是不信任楚河,自己又能信任谁呢?!

    她以为楚河是要带着自己离开了恶人谷,只是确实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却是在谷外一处附近的地方住了下来,甚至楚河买下了一处荒废的酒楼,这是白卿完全没有意识到的事情,即便她此时只是陷在记忆力,心智不是那时幼小的样子,白卿仍旧是想不到。

    “你找楚河?”慕染正冷冷地瞧着面前跪在地上已然吓得屁股尿流的店小二,不想忽然有一个肤色白皙笑容纯净的少年忽然在自己的面前坐了下来,肖瑶咧着嘴巴,他不想其他人一样对这个陌生的姑娘有着恶人谷的人向来会有的忌惮,反而肖瑶似乎对楚慕染很感兴趣,此时更是笑着看着她,并主动询问。

    慕染不置可否,她自然在恶人谷见过面前的少年,然而这个地方毕竟是恶人谷,有些人可以信,这些人,却是万万信不得的,慕染没有做声,就这么静静地瞧着他。

    被她那样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注视着,便是肖瑶的心里也有着自己的疙瘩,他想要不在意一般地收回自己的目光,然而却还是被慕染的眼神所惊吓到,一时之间还是有点儿魂不守舍,撇开了脑袋,根本就不再看着面前的女子。

    “你认识楚河?”慕染终于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清她究竟是何情感。

    说到楚河,肖瑶终于再一次咧着嘴吧,不过仍旧不看楚慕染的眼睛。只是笑着开口,“认识啊,他还来这里住了好些时日呢,据说还谈成了一笔大买卖!”

    肖瑶像是想起了一段往事,说到这个,他还真是因着楚慕染才想了起来,这个楚河其实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那时正是恶人谷兵荒马乱的时候。彼时肖瑶也不过才七八岁的年纪,正在街市之中玩耍,忽而有锋利的剑光自耳畔划过。蹲在一边玩泥巴的肖瑶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抬头便是瞧见了了一个黑衣男子手中忽然出现的折扇却已然是轻而易举地挡住了剑光,马车却是在顷刻之间毁于一旦,而扬起的翻飞的尘土之间。他轻而易举地将怀里的小姑娘护在怀中。

    还挺厉害的。肖瑶年纪虽小,却已然是一副奸诈的样子,此时也知晓接下来定然不发生什么好事情,果然,只是顷刻之间,数道漆黑的矫健身影已然是从天而降,那男子的面上仍旧是再平静不过的神情,倒是他怀里的小姑娘却是微微嘟着嘴巴。神情很是不满,两眼之间此时已然一片漆黑。却是黑衣男子双手覆着眼睛,“闭上眼睛,站着这里,不要看,乖,我马上就回来!”

    虽说那小姑娘很不明白,也很是不满,却还是乖乖地听话。

    果然。

    不过只是瞬间,她的鼻尖嗅到了熟悉的温暖,小丫头咧着嘴吧,欢快地笑了起来,露出了两腮浅浅的酒窝,而身躯一震之间,又是听见了男子冰冷的话语,“可是胡闹。”她睁开了眼睛,果然是一如往常面无表情的冷峻面容。

    只是视线却并未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顺着黑衣男子的视线望了过去,视线的尽头,一位白衣公子缓缓而来,一尘不染的衣玦,仿佛她从未知晓方才那一场杀戮,也没有看见他身后三三两两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尸身,小丫头却是自顾自地笑着,眼底仍旧是欢快的模样。

    她扯了扯黑衣男子的衣襟,对着他说道,“叔叔,你快看,有人朝你过来了。”

    肉呼呼的手指指着阿洛含笑的面容。阿洛自然是听见了小丫头那般清脆的声音,微微停下了脚步,他的面上也是淡淡的笑意,就这么瞧着眼前的黑衣男子,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黑衣男子却仍旧是一脸的淡定。

    “楚河,你什么时候……竟然连女儿都有了。”轻摇的折扇在说话之间合上,阿洛咧着嘴吧,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只是当然换来了男子一个深沉而冰冷的眼神罢了。令人忽远忽近,如同镜花水月,无法捉摸。

    “与你无关。”然后是黑衣男子低沉沙哑的声音。那话里的神色,却是带着若有似无的淡淡的叹息。仿佛是觉察到了什么阴谋诡计,阿洛已然瞬间石化。他最不喜的,便是这恶人谷之外的人,而瞧着黑衣男子的打扮,俊朗不凡之间,却充满了来自恶人谷的气息,风尘仆仆,没有归宿,也没有方向。阿洛嘴角的笑容明媚而复杂。然而鬼使神差,楚河竟然没有离开恶人谷,反而是买下了这座望江楼。

    阿洛再看一眼楚河怀里的小姑娘,古灵精怪的模样,是同楚河全然不同的气息,他眉眼微挑,像是看好戏一般看着这一大一小,眼底是满满的复杂的笑意。而阿洛却是不知晓,便是他露出了这般模样的时候,其实他的神情,倒是被一旁呆呆伫立着的肖瑶尽收眼底的,恶人谷一向为非作歹惯了,便是肖瑶小小年纪,也是这方圆百里远近闻名的小霸王,似乎没有谁还敢惹着这个小家伙的。

    肖瑶天不怕地不怕,偏偏面对着永远面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灿烂无比的笑容的阿洛,那面上总是露出了几分的不自然,甚至是惊惶的模样,为此,他的亲爷爷也曾经打趣过自己,他当然也忍不住回过嘴,“爷爷,你不也很怕谷主么?我看这恶人谷的人啊,比谷外的人还要害怕咱们的谷主!”

    或许是童言无忌,只是肖药听着自己的亲孙子这么直言不讳地说出来,反而是沉默地笑了笑,许久,又是一边叹着气一边摇了摇头,只是小声警告着自己的这个亲孙子,“你这话在我这个老头子面前说说就得了,可千万别同情其他人说起,尤其是谷主,是万万说不得啊!”

    或许是他当时年纪尚小出现了幻觉,总觉得自己在听着肖药这话的时候,是听出了他话里淡淡的惧怕的意味,似乎自己这个快活了一百年的爷爷,也对着堂堂谷主几分忌惮。

    然而他心里虽然疑惑,也有些嘲笑着自己爷爷的胆小怕事,然而却还是听从了肖药的话,再也没有在任何人里边提起过这件事情。要说他从小同自己这个爷爷相依为命,他告诫自己的事情许多,肖瑶也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从来都没有做到过,如今也不知道为什么,却是独独将这话放在了心上,还真的谁都没有提起过。或许从那个时候起,肖瑶便是已然意识到了自己是有点儿害怕阿洛的吧,只是究竟怕他哪里,肖瑶还真的说不清楚了。

    反正他当时本来年纪就轻,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淹没在了一群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之中,也就真的看了一回儿关于楚河同阿洛的热闹,他站的地方同事发地点很近,自然也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不过毕竟那个时候年纪尚小,有些话如今也记不牢了。

    只是记得阿洛那时候似乎饶有兴趣地说了一句,“望江楼的历任老板的下场都是不得善终,晦气得很,楚河,你真的要接手?”阿洛这话说得没有错,关于望江楼的邪门,他从小便是听不少人提起过,前不久他才换了新的老板,没想到那新老板还没有接手几天就暴毙而亡,如今楚河似乎是低价入手,只是所有人都为着楚河捏了一把冷汗。

    只是被担心着的楚河却是不急不缓地开口,“我楚河有什么时候善终过,或许触着这望江楼的额眉头,反而以毒攻毒也未可知呢?”他不在意地看着阿洛,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楚河是丝毫都没有将阿洛的话放在心上的。

    便是那时候,他怀里一声白色衣裙的小姑娘忽然开口了,“叔叔,你也同白卿一样,喜欢穿白衣服嘛?”阿洛虽然身为恶人谷谷主,只不过永远一声白衣,纤尘不染,倒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一语道破,一下子戳穿了真相。

    凡是知道阿洛的人都知晓这个谷主一向最不喜欢的人就是有人对他评头论足,他从来不许别人在她的面前讨论他,即便是夸他也不行,更别说如今还指点他的穿着了,有些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却还在想着或许童言无忌,只是这么一个小女孩,谷主大人应该不会对她如何。

    却不想阿洛倒是笑着来了一句,“这么漂亮的小女孩,还真是投缘,要是留在恶人谷就好了。”

    这是什么话?要她留在恶人谷,果然不能说咱们这位恶人谷谷主啊!

    楚河原本还带着些许笑意的面色就这么冷了下来,一动不动地望着面前笑意吟吟的阿洛,楚河冷着一张脸,周遭的气氛是立即变得诡异了起来,也不知晓楚河是想到了什么,他想了想,终于开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沙哑,而他的话却很是冷静,“好啊。”

    他说得不多,就只有这么剪短的两个字,算是答应了阿洛,这是阿洛都没有想到的,他不知晓楚河和这个小姑娘是什么关系,只不过也懒得去问。

    阿洛只是觉得,或许这么多年枯燥的生活,是终于开始变得丰富多彩起来。(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五章 计划

    喝下那碗茶之后,白卿便是想起了许多自己不曾记得的往事,虽说她早就知晓自己本来就缺失了一段记忆,只是如今想起来,心中仍是惶惶,他这才发觉,原来几年前他遇见的楚河,并非第一次见面,只是那时她自己已然记不清楚,原来楚河便是那个领着自己去了恶人谷的人,在她还不谙世事的年纪里。

    所以等到白卿终于自不知晓是梦境还是环境的虚无之中惊醒之时,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却没有注意到自眼角一闪而逝的泪光,她的视线落在了面前仍旧黑衣覆面的男子的身上,白卿的声音有些恍惚,几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白卿终于鼓足了勇气,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楚河?”

    那人的声音低沉之中带着沙哑,像是滚烫的富有颗粒感的沙子,虽然看不清这个人究竟是何容貌,只是透过那样一双漆黑得深不可测的眼睛,白卿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跳动得飞快,白卿几乎不可置信地瞧着眼前的人。

    既是好奇,也是恐惧,然后此时此刻深深地将她的内心所填满的,还是对于那段往事的恐惧,白卿自然记得,自己几年前见到楚河的时候,他仍然是少年模样,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同阿洛的年纪相当,然而在往前的年岁里,他还是那般模样。

    若说时间是吧杀猪刀,白卿却是深深地明白,岁月还是对这两个人皆是网开一面,白卿忽然恐惧起来。会不会……会不会在往前,在他还没有出生,甚至她的父辈都没有出生的时候。阿洛同楚河便是这般模样,不曾老去,仿佛停在了慢慢的岁月的长河之中,这样的情景使得白卿不由自主地惊惶起来,所以说,这两个人,都是怪物么?

    只是白卿却不知晓。其实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楚河同阿洛如此。慕染同苏钰也是如此,他们都是被时间遗忘的人,而用他们的话来说,他们。却是被时间所诅咒的存在。他们有着他们的迫不得已,虽说若是世人知晓他们的长生不老,却也当是无穷无尽的感慨与羡慕吧,自然,也有同白卿一般的恐惧。

    那个黑衣男子似乎是瞧见了白卿此时瑟瑟发抖的身子,如炬的眉眼却是皱着,似乎几分生气,几分不耐。许久,他又是低低吼了一声。“白卿,你不必害怕。”那话是安慰的话,只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还有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气,吓得白卿当场更不敢说话了。

    又过了许久,屋室之中还是只剩下了短暂的沉默以及诡异的气氛,终于,那男子忽然沉沉地叹息一声,落下来的眉眼之间也不知晓究竟是想起了什么,等到那男子再看向白卿的时候,目光也终于缓缓平静下来,同时平静下来的,还有白卿的呼吸,那一刻,白卿自那个男人的眼睛里忽然看见了她所熟悉的东西,好似她儿时的岁月里,终于能带给自己安定与平静的眼神。

    她这回忽然笃定,这是楚河,是那个风雨无阻,历经了艰难险阻,挣脱了多少人的追杀,将自己带回恶人谷之中的,那个男人。

    “楚河。”她静静地开口,尽管心中风起云涌,只是面上却还是强忍着的淡定,她就这么看着他,鼓足了勇气,唤着楚河的名字,换来的,却是楚河眉眼之中凛冽的杀气。

    有这么一瞬间,白卿觉得自己是活不过今夜了。

    然而预料之中的风起云涌没有袭来,楚河反而是淡定地解开了身上连帽的衣衫,褪下了身上的面纱,果然是那样英俊好看的眉眼,一同当年,白卿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避免自己惊呼出声,然而眼里的震惊却早已经出卖了自己,她就这么张着嘴巴,呆滞了许久,终于不可置信地叫出了许久都没有叫过的,“叔叔。”

    在她不过六岁的时候,在她被楚河抱走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叫着,然而那么多年过去,她不知晓自己如何忘记了楚河的存在,然而如今想起的时候,当初的画面仍然历历在目,白卿不知晓自己是怎么忘记了楚河的存在,更不知晓几年前当初楚河寻到了自己之时为何不告诉自己,然而这一切比起楚河如今的做法,也就更加地不值一提。

    白卿皱眉看着他,没了方才的惊惶,她自然是相信楚河不会伤害自己,毕竟疑惑多过了害怕,她想起了楚河交给自己的那块白玉,想起他交代自己去寻了慕染的事情,便挑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过了这么多年,楚河还是当时的少年模样,只是那样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睛却像是沾染了几百年的风霜,看得人胆战心惊,即便心如明镜的白卿站在楚河的面前都被他逼得错开了自己的眼神,正是如此,白卿忽然想起了一双也是如此的眼睛,那是楚慕染的眼睛。

    表面波澜不惊,内心风起云涌,这两个人的眼睛何其相似,而这两个都姓楚,更何况楚河之前……种种联系在一起,白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惊呼一声,就这么充满了探究的眼神望着楚河,战战兢兢地开口,“楚河,你同慕染,你们……难道是……”

    “父女?”

    忽然冒出来得两个字听得楚河额角的青筋都跳了一条,他方才一直都沉默不语,不过是盯着表情丰富多彩的白卿罢了,尤其是在他露出了真容的时候,白卿更是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他听着她这么说来,想着这丫头果然如同白夜瞳当年聪颖,却遗传了他娘亲的性子,不及白夜瞳沉稳,而听她一句一句分析,头头是道,不想最后两个字,却推翻了他之前所想的一切。

    楚河更加不想理会面前的少女,却是听着白卿仍然是在喃喃自语。“怪不得我瞧着你们如此相像,叔叔,慕染姑娘若是见到您。肯定很高兴。”

    哟,都您了,楚河瞥了一眼屋子角落里的铜镜,想着自己看上去到底还是年纪轻轻,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早知如此,他实在不该还给白卿这么一段记忆。更不该在她的面前展露真容,只是在听见慕染的名字之时,楚河还是面色一沉。凝神看着白卿,“慕染如今,大概已经到了恶人谷。”

    “嗯?”白卿又是一愣,转而又反应过来。心中还在纠结着楚河同慕染的关系。想着他既然没有反应,自然自己猜着的也是八.九不离十了,然而楚河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又是怎么一回事,看得白卿自己心头有些讪讪,也是不知晓自己又是哪里惹着了这个阴晴不定的家伙,只是听他说起慕染,白卿还是回过神来,“对了。叔叔,你干嘛绑了我。而且你那个时候既然见到了慕染,又为什么还要让慕染到恶人谷去,你们那个时候不是刚好可以认亲么?”

    白卿怎么也想不明白楚河到底是怎么想的,然而思前想后,她还是等着楚河说出实情的原委比较好,毕竟白卿瞧着楚河仍旧是沉沉的一排威严的脸色,还是乖乖地闭了嘴,只是楚河听着白卿这么说来,反倒是眉眼微挑,却仍旧是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自然有我的买卖,还有……”他皱着眉头瞧着白卿,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看得白卿又是一个哆嗦,“不必叫我叔叔,你还是叫楚河吧。”

    楚河觉得,自己应该还没有老到这个份上,然而白卿听着楚河这么说来,反倒是忍俊不禁,她刚刚还在纳闷楚河怎么一下子又黑了脸色,简直同自己之前见到的还有小的时候见到的一模一样,原来是因为年纪?

    可是拜托,这家伙确实一大把年纪了呀!

    “唉?买卖?什么买卖?”终于再一次意识到了楚河话里不对劲的白卿再一次开口问道,白皙的面容之上仍然是疑惑,她怎么觉得同楚河说得越多,反而自己心里不明白的事情也就越多?这么想来的白卿在对上楚河仍旧漆黑一片的眉眼之时最终还是乖乖闭了嘴,然而楚河又把茶水放在了自己的面前,他面色沉沉,示意自己喝下去。

    预感到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事情的白卿在对上了楚河的眼睛的时候还是不争气地将那茶水一饮而尽,然而她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身上也是,乏得厉害,最终在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两眼一黑,沉沉地睡了过去。

    楚河见到白卿终于两眼一闭,失去知觉之后,这才缓缓起身,将她抱回床榻之上,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室,谁也没有瞧见黑夜之中楚河面上冷峻的容颜,这么多年的岁月,楚河的确没有改变容颜,然而他却也知晓,有什么,早就已经真真正正地改变了,就像是他做的这一桩买卖,为了这一门生意,他付出得太多,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实在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一想到这里,楚河的眼里又有什么一闪而过,然而他只是片刻的停留,身影便缓缓消失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

    当年楚河答应了白夜瞳会好好照顾他的女儿的时候,想到自己或许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然而却不想这条路竟然会是如此的艰辛,或许白夜瞳当年也不会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般地步,当初他以为那些人是冲着自己冲着他的妻子而来,却不想从一开始,他便是想错了,那些人的目标,从来都只是自己的女儿,这个谁都没有想到会有着怎样惊天秘密的小女娃。

    白夜瞳是楚河的客人之一,楚河的本事同慕染一般,他只做助人重生的生意,然而,他却比慕染还要冷血无情,在他的眼里,只有买卖,然而楚河直到很久以后终于反应过来,世人常说,没有杀戮,便没有买卖,而他这样做算是杀戮么?楚河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就像是当年,白夜瞳拿自己一身的本事,换来了他同他妻子重生的生活,是如同市井百姓般的生活,不,比这些还要平静,隐居山林。再不问世事,似乎很难有人想到曾经叱咤风云的白先生竟然会最终归隐,带着他的妻女。

    只是有些人难以想象。有些人却是不愿放过,当初白夜瞳站在了人生的巅峰的制高点,多少人被他踩在脚下,还有多少人被他明着暗着算计过,便是白夜瞳如今收手,这些人也绝对不会甘心,就算白夜瞳重生。只是在楚河的算计里,他重生,却回不去最初平静的日子。他所做的,无非就是帮着白夜瞳努力挽回平静,能够以最小的损失脱身罢了。

    白夜瞳是经过了许多年平静温馨的光景,不得不说。那也是他这两辈子为数不多的最好的岁月。直到有一日,楚河忽然来找了他,那还是那些家伙血洗整个村庄的前几日,楚河的表情沉沉,带着不容置疑,“白白,”他叹了一口气,眼里含着几丝不忍。然而,却还是一字一句。一针见血地说道,“白白,我不能再保你了。”

    他的生意,无论客人是谁,自然是要付出代价,楚河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只是他也不至于心狠手辣,他的一切都在精准的计算之中度过,好像是掌管世间万物的天平,谁都不能违背他的法则,否则这些人便只有死路一条。他比慕染还要狠心得多,慕染若是真的心疼某人,或是那人是她的挚友,她宁愿自己受伤,也会为了她的客人减少代价。然而楚河尽管从来都不在乎自己,他在乎的,是这个世界的精准,所以他早就知晓白夜瞳所付出的一切,也只能换回这些年短暂的平静罢了,平静过后,自是腥风血雨。

    他的确有能力帮他,然而若是帮着了白夜瞳,便是违背了自己的法则,对于楚河来说,他不愿意,所以楚河所能做到最大的努力,便是提前告知了白夜瞳这件事情,至于未来如何,那也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只是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即将发生的一切,白夜瞳比楚河所想的还要平静,他微抿薄唇,沉默了许久,却是冷冷地一笑,“别人都说嘴薄的人向来薄情,只是楚河,你比我,还要冷血的多。”

    “白白,你怪我,情有可原。”楚河却也只是轻轻地笑着,然而他面上如此冷峻的神情,依然像是手握镰刀,掌管世间生死的死神,看得白夜瞳都不由得心头讪讪。

    他露出了一丝苦楚的笑容,“我还有最后一件东西可以交付于你,楚河,只求能换的我女儿一世安稳。”他没有表现得慌张或是害怕,反而是出奇的平静,便是如此平静的白夜瞳,看得楚河都有些神色微怔,用深究的眼神打量着他,却不想沉默了许久,白夜瞳却是忽然冒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楚河神色微怔,一时之间二人又是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不必。”只是楚河忽然又是冷冷淡淡地开口,“不必给我什么,这一回,算是我送你的。”

    没想到楚河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白夜瞳似乎受到了惊吓,以不可置信的眼神打量着他,然而见楚河的神情仍然是严肃,自然,他认识了这个人那么久,他也从来都没有开过什么玩笑,白夜瞳愣愣的,颤抖着的嘴巴终于说道,“谢……谢谢。”

    白夜瞳知晓这一天终究回来到,只怕自己自己再怎么躲闪都是徒劳,而他的妻子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的怀里,他同白卿虽说逃过一劫,只是他也明白若是白卿继续留在自己的身边只会给她带来无休无止的杀戮和困扰罢了,他迫不得已,只能将不谙世事的白卿交给了楚河,以楚河的能力,既然答应了他会护自己的女儿安全,他自然放心。

    他最后是带着孤傲同决绝离开的,尽管楚河明白,或许自己这一回离开,只怕是再也瞧不见自己的女儿了,然而楚河千算万算,却还是没有想到,那些人从来都没有将自己或是他的妻子看在眼里,他们所要的,一直都是白卿罢了。

    那些人气势汹汹,比楚河还要绝情与冷血,楚河虽然神通广大,只是毕竟人单力薄,而又要照顾着年纪尚小的白卿,等到他终于伤痕累累地去了恶人谷之时,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天下之间,只怕没有什么地方比恶人谷还要恐怖,这些人冷酷无情,诡计多端,既是所谓名门正派深恶痛绝的存在,也是普通百姓闻风丧胆的对象,而这里的人,皆是亡命之徒,死都不怕,更没有什么好怕的。只是这些人,同那些追杀白卿的人不同,楚河将白卿置于恶人谷之中,他很放心,他想,白夜瞳自然也会放心。

    然而事情远没有自己所想得那么简单,白夜瞳同楚河毕竟也算是生死之交,他们认识了好几十年,想想如今白夜瞳也应当是而立之年,只是这十几年来,楚河却是再未见到过白夜瞳,生意人从来都不喜欢这种未知的恐惧,因为无法计算的损失所带给他们的只会是越来越无法估量的深渊同陷阱,楚河不知晓白夜瞳去了哪里,更不知晓他白夜瞳是不是成了暗地里算计自己的那一个。

    他做过那么多的生意,最后反而被老板临门一脚陷害了的,这不是第一次。只是这么多年相安无事,楚河几乎松懈下来,然而每每念及于此,那漆黑的眉眼之间的神情却是愈发的犀利,事情自然不会那么简单,要不然怎么说他同白夜瞳相交了那么多年呢。

    这么多年,楚河再又相继完成了许多生意之后,忽然恍然大悟,会不会……这其实便是白夜瞳一早便设下的局,毕竟那个男人,也曾君临天下过,他这样的人,又如何甘心拘泥于那样狭小的村落里,想到这里,楚河的内心忽然有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惆怅,他其实心里是不愿意白夜瞳是自己所担心着的那个人,然而事实却证明,他不得不去想。

    所以他绑了白卿过来,白夜瞳若是回来,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去寻了自己的女儿,白卿是他的棋子,也是束缚白夜瞳的存在。

    楚河现在甚至已经怀疑当初白夜瞳将白卿交予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他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甚至在这之前,在他找了自己做这门生意的时候,所有的一切皆是在她的计划之中,否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却是如此诡异地消失不见,实在是令人怀疑。

    楚河在等,在等总会有人露出狐狸尾巴,他希望那个人不是白夜瞳,然而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真的是自己这个深交了许多年的好友的话,看起来,事情已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而他自己,似乎也是要寻了慕染,毕竟此时他似乎已然陷入了危险的境地,所以他才会让白卿去寻了慕染,其实楚河当时便是在赌,赌白卿离开恶人谷之后白夜瞳会不会来寻她,只是这一路上相安无事,倒是让楚河又生出了新的计划来,或许白卿知晓之前被他刻意抹去的记忆,也很是不错。

    楚河站在夜色之中,天阶夜色凉如水,他觉得将会迎来一场大战,然而谁胜谁负,便是想来计算精准的自己,此时都已然无法估测,他所做的,只是在暴风雨来临之前,便预防出所有的一切,至于慕染,至于阿洛,自然也是会为自己所用。

    楚河想起慕染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嘴角扯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不知道那个丫头现在怎么样了,他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没有见到慕染,她或许不知道寻了自己多久,然而如今真的要见到慕染了,他这个做兄长的,却是逼不得已地要利用了自己的亲妹妹。

    她该会怨自己,还有阿洛,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六章 依然

    楚河没有想到,恢复记忆的白卿会忽然跑来寻问自己,她的父亲,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白卿从来对自己的那个亲爹便没有什么印象,那是因为她一直以来都被刻意地抹去了记忆,如今白卿终于记起来,第一件事情,自然便是寻了阿洛,她要知晓事情的真相,当年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

    更重要的,白卿要知道她的亲爹白夜瞳此时究竟在哪里。

    楚河看着白卿热诚诚的眼睛,然而向来冷峻的双眸仍旧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他只是微微眯着眸子,并没有理会在一旁喋喋不休的白卿,只是心里却是想起了许久之前的往事,白夜瞳并非善类,那是在白卿出生之前的事了。

    他那时还是故意接近了白夜瞳,而白夜瞳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那时他还在白夜瞳的府上居住,也是那一天,他第一次瞧见了白卿的娘亲莫依然。

    “依然,你来了。”他笑着,就像楚河第一次遇见白夜瞳的时候,所看到的温柔又残忍的笑容。楚河静坐在一旁,他依然漆黑幽深的眼眸不知晓在想着什么,然而楚河也不过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二人罢了。

    而白夜瞳已然起身,一步一步地朝着莫依然走去,楚河听见莫依然惊喜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只是声音低低的,惹人怜惜,“夜瞳……”

    “依然,你瘦了。”白夜瞳那话里是滴水的温柔。

    楚河从未见过白夜瞳有这般温柔的神情。

    确切地说。这样的神情,除了莫依然,白夜瞳确实从未对谁这般过。他眉眼笑意间。只有莫依然而已,楚河就这么淡淡地看着,眉眼之间却是露出了很是玩味的神情来。

    他那时一心想着究竟要如何利用白夜瞳,只是白夜瞳这人自负太深,却心思缜密,如此矛盾的结合,自然也是奠定了如今他身居高位的基础。对付他,只怕没那么简单。连日来一直在计划的楚河在瞧见了莫依然的身影之时,终于暗暗有了主意。

    只是楚河还在这般自我安慰的时候。却并没有注意到莫依然已然是凭借着弱柳扶风的姿势整个地倒在了白夜瞳的怀里,而白夜瞳更是轻轻地将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的发间,好一幅美景,楚河危险的眸子缓缓地微眯起来。

    白夜瞳的视线自莫依然的身上掠过。终于淡淡落在了楚河之上。四目相对,他冲着他轻轻点头,算是回应。

    那时他身边还坐着阿洛,瞧着与平日里大相庭径的白夜瞳,阿洛的模样似乎很是兴奋,直勾勾地盯着相拥的二人,一直到他们离去,又咧着嘴吧。大笑起来。

    楚河皱着眉头瞧着身旁笑得很是欢快的少年,知晓他此时心里想着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事情,只是如此看来,楚河心中反倒畅快起来,阿洛自然不会是想着有什么利于白夜瞳的好事情,而白夜瞳也不一定待见他们,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如此,阿洛同自己更应当是不谋而合。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而在白府一处屋室之中,却是隐隐约约传来了诡异的声响。白夜瞳的声音同以往不同,带着磁性的低沉沙哑,衣衫凌乱,上身的衣服差不多整个滑落下来,莫依然不过穿着一身单薄的秋衣,她整个人被白夜瞳禁锢得紧紧的,背部贴在他的胸膛里,几乎要被白夜瞳揉了进去。感受着来自那个人炙热的温度,莫依然那一张脸涨得通红,大脑仍旧不争气得一片空白,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等到她终于有些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一扇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带上,而抱着自己的那个人,正啃着自己光滑白皙的脖颈,湿润漫长的吻缓缓攀附在耳际,白夜瞳轻轻地在楚河的右耳里吐气,然后一个轻咬,含住小巧的耳垂。

    白夜瞳整个人都抖了一下,然后实在忍不住,忽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眼眸愈发幽深的白夜瞳忽然停了下来,看着怀里仍旧浑然不觉地破坏着气氛的女子,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痒……痒……”莫依然捧着肚子,差点儿笑岔了气、白夜瞳虽然好手段,莫依然只觉得方才像是有一双爪子,轻柔地挠着自己的心窝,也顺便戳中自己的笑穴,她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笑得不能自已。

    “再笑就把你吃了哦。”白夜瞳瞧着莫依然如此,一时也没有忍住笑意,那吻一路又往下滑去,粉舌更是轻添着她的脖颈,直引得莫依然又是一阵颤栗。

    “我……嗯……错……唔……”莫依然企图挣扎,直觉告诉他,等会儿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她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无数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实在是太令人羞耻了!白夜瞳嘴角的弧度悠长,带着邪邪的笑意,左手仍旧牢牢地将莫依然环在怀里,右手已然轻车熟路地撩开他的衣襟,楚河还未来得及感受秋意寒凉,白夜瞳的右手拂过之处,却早已惊起一片**辣的滚烫。

    “推开我,我就放你走。”白夜瞳停了下来,他低低的喘息声近在咫尺,却没有任何行动。

    推开我……推开我……推开我……别……抱紧我……

    只是那话听在莫依然的耳朵里,却明明是抱紧我三个明晃晃的大字。 事实上,浑身瘫软的莫依然莫姑娘早已失去了招架的能力。“哼。”白夜瞳笑了,笑意深沉。

    莫依然的身子被翻了过来,现在她不得不面对着白夜瞳那样一张英俊的容颜,后背抵着坚硬的墙壁,白夜瞳的胸膛却贴得紧紧的,他的唇角也是。几乎要同她的唇触碰。他修长的手指挑起莫依然的下巴,那双桃花眼笑意深深,带着几丝含混不清的暧昧。

    薄唇嘟起。脸颊绯红,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看得白夜瞳小腹三寸处的那团火烧的更猛了,瞳孔锁紧,他笑着轻轻啄了一下莫依然的唇角,软软的,甜甜的,并不够……白夜瞳又忍不住伸出粉舌来。先是掠过莫依然小巧的嘴,趁着她呆住的空隙滑进去,唇齿相依之间。白夜瞳竟未发觉他的喘息声一片浑浊。

    一夜过后,已然是一室的旖旎。然而白夜瞳自然不知晓,此时楚河同阿洛却是站在屋外漆黑的夜色之中,沉默不语。

    阿洛抬起头。眼眸之中似乎有什么闪过。他忽然来了想去,就这么问道,“白夜瞳的软肋,难不成就是莫依然?”

    他只是很想知道这一段故事,毕竟他从来都是一个爱听故事的人,楚河倒是大方才,出乎意料地将这一段事情的始末告知了他。江湖与朝廷,从来都是水深火热。莫依然作为这两方的牺牲品,既为白夜瞳所囚。却又在暗处监视着他,谁都知道这两者的关系,却谁都只当不知道。正因如此,才能有江湖与朝廷的平衡,如今新帝登基,天下大赦,谁也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惹出什么腥风血雨。所以白夜瞳一点儿也不喜欢莫依然么?

    翌日,楚河同阿洛倒是瞧见了一出好戏。

    “好了,他既是欺负你,你便十倍对付他去,有我为你撑腰,你何必顾忌?”白夜瞳淡淡地笑着,伸手拂过莫依然肩头一缕秀发,另一只手轻轻揽过他纤细的腰肢,又是低声耳语几句,好像方才他的冰冷只是莫依然的错觉,此时的温润才是唯一的真实。莫依然起初还是梨花带雨,此时只是白夜瞳一个低眉笑眼,他终于破涕为笑,“夜瞳……”她心中自是充满了深深的感激之情。

    “你是我的人,我定然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白夜瞳轻轻地说着,凝视着莫依然,美人美景,旁人都要看痴了。是看在莫依然的眼里,却凝成了一声叹息。然而在对上了白夜瞳忽然自眼底迸出的凛冽的杀气之时, 莫依然愣愣地瞧着白夜瞳,只觉背后寒气泠泠,他头皮发麻,才觉自己似乎从未看清过白夜瞳,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嘴角笑意背后究竟藏着什么,自己从来都不曾知晓。

    她想到这里,嘴角噙着一抹苦笑,扑闪闪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几分异样的情愫。莫依然自己都未发觉,他竟然是在叹息。而就在神色恍惚之际,就是白夜瞳什么时候松开了自己,她都不知晓,自然也并未瞧见他离开时看着自己的,那样复杂玩味的眼神。

    “都是你爱吃的。”白夜瞳浅笑着,忽然又拉过莫依然的手,眼底却是诡异的笑意。

    莫依然一怔,如同触电一般甩开白夜瞳的手,忽然觉得此时的白夜瞳似乎很是陌生,完全不是昨天晚上的样子,便是他的眼神,也忽然疏离了许多,她根本就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我饱了。”莫依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而那话里的疏离显而易见。

    若她不过是白夜瞳生命的过客,亦或是如同白夜瞳的那些女人一般的玩物,莫依然想着,还不如早点抽身的好。她虽然玩世不恭,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可这并不意味着,她没有认真对待这一份感情。

    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人投入的感情。

    莫依然的鼻子忽然有点酸。

    而她微微低着脑袋,将所有的情感隐去,这才抬起脑袋来,努力正视白夜瞳含笑的双眸。

    她都这样说了,白夜瞳却仍旧笑着,这样不冷不热不愠不火的笑容,看得莫依然心底一片冰凉,所以白夜瞳是真的没有在意过自己吧…… 真可笑,她方才还以为他刻意的疏离或许……总能够放下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莫依然不着痕迹地躲在了楚河的身后,而楚河面无表情地横在了莫依然同白夜瞳的中间,莫依然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楚河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而此时,他顺着白夜瞳的视线望去,白夜瞳的眼睛穿过莫依然。落在不远处隐去的身影之上,那人藏得很好,若不是绝世高手。的确很难发现。

    楚河危险的眸子再一次微微地眯着。白夜瞳含笑的眉眼之后的风起云涌,却是谁都没有看见。

    “我可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白夜瞳的笑意愈发地深了,缓缓靠近了莫依然,他抬手,纤细苍白的手指先是掠过莫依然松松扎起的青丝,往下蔓延,停在他白皙的侧脸。一路滑下来,最后落在了莫依然小巧的下巴上,两指捏起。不轻不重,却也足够莫依然一声吃痛,下巴上的疼痛让他微微眯着眼睛,几乎看不清白夜瞳此时的神情。

    突如其来的恐惧忽而涌入心间。莫依然从未见过白夜瞳如此神情。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白夜瞳,那人眼里的戾气,如同此刻,莫依然整个人都不可自已地颤抖起来,“疼……”她低语,面容几近扭曲,恍惚之间只见白夜瞳一声玄衣如血色,扎眼得紧。

    “饿了么?”白夜瞳仍旧笑着。残忍地笑着。

    “唔……饿……”莫依然疼得几乎失去了意识,他下意思地挣扎。无奈双手却被白夜瞳另一只手束缚着,他动弹不得,不得不听白夜瞳所言。

    随着话音刚落,白夜瞳终于松手,转身时只留下不咸不淡的一句话,“乖,若是听话,就把那些都吃了。”

    像是情话,却是不得违抗的命令。莫依然觉得自己同狗一样,然而面上的伤口剧痛无比,等到她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到屋室之中,终于是忍不住昏沉沉。

    就这样浑浑噩噩着,莫依然抱着枕头,沉沉地睡了去。

    睡梦之间,仍旧是白夜瞳阴魂不散的笑中带着腹黑的模样,绝美的容颜,鼻尖甚至仍旧能闻到白夜瞳身上独有的清香。真是不争气,连做梦都梦到那家伙。

    “大坏蛋!”莫依然嘟囔一句,继续沉沉睡去。

    白夜瞳低头凝视怀中沉睡的莫依然,嘴角苦笑,犹豫片刻,还是将轻柔的一个吻落在莫依然的发间,她现在……应该很讨厌自己吧?!

    莫依然下巴上一片红肿移不开眼,刺得白夜瞳心疼,不由得懊恼,力道还是重了些。

    轻轻地朝着伤口呵气,凉凉的,很舒服,莫依然叮咛一声,睡得舒服了许多。

    而等到她再一次睁开眼,日上三竿,身边自然没有白夜瞳的身影。 起床第一件事情便是掏出镜子,瞧瞧她脸上的伤口。红肿已然褪去,只是下巴暗红色的印记仍旧突兀,莫依然嘟着嘴都觉得有些疼,闪亮亮的眸子里尽是哀伤,一想到待会儿怕是要见到白夜瞳,那哀伤愈发深了几分。

    莫依然不觉自己都有些怕白夜瞳了。却不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今日太阳正好,我在白府也待得腻了。”白夜瞳眉眼含笑,那笑如春风,沁人心脾。 莫依然却是慎得慌,愣愣地盯着白夜瞳,这家伙,难不成失忆了么?白夜瞳难不成忘记了昨夜他对自己的嫌恶,一想到这里,莫依然心灰意冷,怏怏的,提不起丝毫的兴致。

    她并不知道这家伙又中了哪门子的邪。

    “我们出去走走。”白夜瞳走近,语气淡然,确实忘记了昨夜发生的事情,更是习惯地顺了顺莫依然早起未捋顺的呆毛,眼里带着宠溺。莫依然最看不得白夜瞳这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了,下巴上的疼痛提醒着他林大老板不知道哪根筋又抽了,他撇了撇嘴,只皮笑肉不笑,“白大人,您的话,谁敢不听呢。”

    这话里的嘲讽显而易见,莫依然就等着自己死无全尸了。

    白夜瞳仍旧笑着,“莫依然,你莫要气我。”

    呵,呵呵。

    白夜瞳这话,好比他此时架了一把刀在莫依然的脖颈上,“我不是故意杀你的,莫依然,你莫要气我,九泉之下,咱们好聚好散。”

    听在莫依然眼里,却是这般意思,她笑都笑不出来了。

    “要杀要剐,不是白大人您一句话的意思么?”她只能讪讪地道,再不相信白夜瞳面上的笑意。

    “我不是有意伤你,你是我的人,我如何忍心伤你。”白夜瞳轻轻揉着莫依然的头发,他们离得那样近,他的手覆上莫依然的手背,感受着他手背的寒凉,还有那微微的战栗。

    她在害怕。

    “大人说这些话可是信手拈来,昨日不是还对莫依然这般说来着?”纵然害怕,莫依然还是忍不住嘲讽。

    “莫依然,你这么说,我有点伤心。”白夜瞳沉沉叹息一声,就好像他是真的伤心似的,莫依然差点儿就要被他逼真的演技骗过去。

    不不不,白夜瞳的演技收放自如,出神入化,莫依然提醒自己千万莫着了他的道。

    谁知道他明天会不会又是性情大变,将自己的脑袋往地上一磕,毕竟莫依然前车之鉴,而他自己也是深受其害,只不过想到自己竟然开始提防白夜瞳,莫依然心中仍然不免酸楚。

    “若是你真的气我,也好。”白夜瞳见莫依然沉默,自顾自地又道,“陪我去外边走一遭就好,我们许久没出去过了,今日日头正好……”他轻轻地说着,竟然些许委屈,些许自责,听得莫依然头昏脑涨,中了邪一般不禁点了点脑袋。瞧着白夜瞳的笑意,莫依然又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如何总是轻而易举地推翻自己的坚定,像是被灌了**的汤药,他觉得自己确实要好好远离白夜瞳才好。

    只是白夜瞳很开心,他捧着莫依然的手,像是捧着一件珍贵的宝贝。

    楚河跟在他们的身后,又面无表情地同他们上了马车,渐行渐远。 很快就到了人声鼎沸的集市之间,只不过三人一路无言,而莫依然瞪大了眼睛,他还是第一次见识了帝都的繁华,喧嚣盖过他内心的挣扎。

    很快莫依然似乎忘记了那些伤心事。至少白夜瞳此时心情不错,对他也不错,莫依然还有喘息的机会,等到哪天林大人心情不好了,她再随机应变。

    既然如此,莫依然又开始洒脱起来,一入了集市,便脱缰似的下了马车,东看看西瞧瞧,眨个不停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好奇。 白夜瞳不紧不慢地跟在莫依然的身后,楚河同白夜瞳并肩而立,又稍稍地比他后一点儿,他的话刚巧能传至耳际。

    “四周有许多人。”楚河所指,自然是那些明里暗里监视着白夜瞳一举一动的人。他是响当当的人物,在自己家里尚有细作暗中监视,更何况如今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白夜瞳点头,并未出声,他也并不想打草惊蛇。

    “跟着莫依然就好,我们本来就是出来玩的。”白夜瞳不动声色地说道,嘴角似平常,笑意吟吟,却又像是带着虚假的面具。“是。”楚河沉吟道。

    一行三人,皆是心事重重,各有各的秘密,各有各的忧愁。 而在街市一旁的客栈二楼,一身华服男子一动不动地盯着街市人流之间灼眼玄衣的白夜瞳,那男子大约而立的年纪,一双深邃的瞳孔间尽是沧桑年岁的狠绝与霸气。

    他沉声低语,“阿洛,跟在白夜瞳身边的那小子,什么来头?”

    “哦?”阿洛自那男人身后的阴暗处现身,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莫依然在街市间蹦跶的身影,莫依然苍白孱弱的面容忽的浮现出一丝嗤之以鼻的笑意,“不过是妄图攀权富贵的一条狗罢了,整日巴结着白夜瞳,也不瞧瞧自己什么东西。”

    昨日白夜瞳对莫依然所为历历在目,他瞧着莫依然扭曲的模样,自己的下巴都在隐隐作痛。也不知道这姑娘哪里这么厚的脸皮,今儿个还能在白夜瞳面前趋炎附势地讨好,再这般,只怕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阿洛想到这里,面上的神情半是心疼半是玩味,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全然应付着站在自自己身前的那人,他此时自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他所伪装的身份。(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七章 出现

    慕染在恶人谷等了好几日,她知晓如今若是不能找到白卿,自然不能明白她同楚河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能寻到楚河的位置,只是如今白卿生死未卜,慕染总觉得事情似乎比自己预想得还要复杂许多。

    倒是阿洛,总之咧着嘴巴,露出一口大白牙,同慕染以往见到他的时候一样,一直以来便是这么没心没肺,而他瞧着慕染忧心忡忡的蹙眉模样,似乎面上反而愈发高兴,总是有意无意地同慕染找茬,企图做些惹慕染生气的事情。

    然而,慕染自然不会同他计较,只是瞧着阿洛如此无所谓的模样,想了想还是眉眼微挑,意味深长地问道,“我听说你还挺在乎这个丫头,怎么此时反而这么不挂心?”

    “哟,慕染,你还挺关心我的,这你都知道?”只是阿洛反而拿慕染的话调侃她,他眨了眨眼经,露出了期待的神情来,虽然迎来的不过是慕染一个清冷的眼神,她早就应该明白,自己确实不该突发奇想地同这个家伙交流,他的嘴巴里冒出来的,反正从来都没有自己想要听的好话,只是在一旁反而仍旧乐呵乐呵着的阿洛却不是这么想着的。

    他微微眯着眸子,眉眼深处明亮如炬,还是回答了慕染方才的话,“白卿那个家伙机灵地很,不会让自己有事得。”谁也不知道阿洛的信心是哪里来的,在不远处听着阿洛的话的肖瑶更是心中一紧,谁不知道这恶人谷的谷主向来没心没肺。冷酷无情,怎么听,阿洛说的。都像是敷衍的话。

    而惦记着白卿的安危,就是平日里总插科打诨的肖瑶都不由得担心起来,他觉得这件事情找谷主帮忙自然是不可能的,这才低着脑袋,讪讪地离开,背影更是显得垂头丧气。

    只是在肖瑶才离去之时,阿洛眼里的光忽然又变了一个模样。一抹狡黠自眉眼之间透出,阿洛轻咳一声,这才对着慕染幽幽开口。“白卿现在,不就在你哥楚河的手里么?”

    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话使得慕染情不自禁地大骇,她整个人都瞬间僵住了,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阿洛。“你说……楚河不止出现了。还劫走了白卿?”怎么可能,她都忘记楚河都已经消失了多久了,或许有几十年?!

    慕染的目光陡然凛冽下来,这小子平日里总是作死地想着扰得他们不得安定的恶作剧慕染已然不会理会,只是如今他这话说来……若是信口雌黄,只是说的好玩,那慕染,绝对不会放过阿洛!

    “喂。你瞪着我干嘛!我说真的!”只是阿洛瞧着慕染眼眸深处的冷意,却是一肚子的委屈。更是撅着嘴巴,那一双眼波流转的眼睛,就像是要哭出来一般,“慕染,你可不能拂了我的一番好意!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啦!”说着还闹脾气一般地撇开了脑袋,双手环胸,不想再看一眼身旁的楚慕染。

    慕染不知晓阿洛又是再发什么脾气,只是此时此刻瞧着他这般模样,似乎也不是在说着什么谎话,既是如此,慕染眼眸的含量挥之不去,只是语气倒不似方才一般杀气腾腾,她只是冷言冷语地问道,“既然如此,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本就为了寻楚河而来,似乎阿洛知晓楚河的下落?虽说慕染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阿洛的什么阴谋诡异,只是阿洛似乎仍然沉浸在方才慕染带给自己的威胁之中,嘟囔着嘴巴,再也不想同慕染多数一句话。

    “阿洛,你又在闹什么脾气。”慕染淡淡地说话,然而同阿洛这样的人说话,她真的没有半点法子,只能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缓缓地开口,“你想要什么代价?”

    她是个生意人,还以为阿洛是要同自己做买卖,然而这个时候,就是再怎么亏本的买卖,她慕染当然也是会答应了阿洛的,只是阿洛仍旧委屈地瘪着嘴巴,就这么拿心碎的眼神瞧着慕染,也不多说一句话,看得慕染真是无可奈何。

    她轻叹一声,“你和楚河也是好友了,和苏钰不同,他和苏钰生死之交,同你,却要更无话不谈一些,若是他真的躲着了,或许他会躲着苏钰,却不会躲着你。阿洛,我哥哥他,究竟在哪里?”前面还是在劝着阿洛,只是后面慕染的语气却是有些咄咄逼人了,看得阿洛也是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得鸡皮疙瘩。

    阿洛讪讪地笑了笑,慕染比他所预想的还要了解自己,只是他不自然的表情也不过只是维持了一瞬罢了,很快阿洛又神色如常地咧着嘴吧,一如既往,对上慕染冷冷的眉眼,他也再没了方才的心虚,反而又是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来,“要不,慕染,我告诉你楚河如今身处何处,那作为交换,你不如嫁给我?以后我有什么,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简直胡闹!

    阿洛话还没说完,慕染的神色便显得嗤之以鼻,他话音刚落,慕染嘴角的笑意反而愈发冷了,看得阿洛都是不由自主地抖了三抖,赶紧开口,讨好地说道,“哎呀,你别瞪我嘛!我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

    “呵。”然而这样一声冷笑,不是来自慕染,冷笑之人,正是幽幽走来,面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的苏钰,他本来是准备寻了慕染,只是没想到才走近,竟是听见了阿洛这么一声胡言乱语,当即他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眼睛里更是极度危险的光芒,好啊,好啊,这个阿洛,看起来,他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不过是仗着自己是恶人谷的谷主罢了,苏钰这么想着,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顺势坐了下来,苏钰的视线落在桌案之上的杯盏,不可察觉地皱眉。晃了晃装着佳酿的酒杯,察觉到这其中的分量,苏钰终于将这酒杯放了下来,却是对上慕染的眸子,“这酒寒凉,喝到肚里却是刺人,慕染。你身子才好些。”

    “嗯。”慕染轻轻点头,回了苏钰一个淡淡的笑意,只是看在阿洛的眼里。那笑却是春风拂面,比起她对自己的态度,更是天差地别,阿洛只觉得眼前的两个人这么你侬我侬的。实在让自己的眼睛很是受不了。真是够了,苏钰和慕染,两个本来都是清心寡欲的人,如何才多少日子不见,却忽然变得这么腻歪了!?

    阿洛气哼哼地开口,话里得醋意更是不言而喻,“喂,慕染。你还想不想知道楚河的下落了?”

    提及楚河,便是苏钰都回过眸子。眉眼微挑,神色复杂地对上了阿洛的双眸,终是听见阿洛别有深意地说道,“我当然知道楚河在哪里,不过你也别担心,也别急着去找他,他说了,他会自己来找你,你就在恶人谷呆着就好!”他说着更是吧唧吧唧地捡起桌子上的果子就啃起来,自己吃得倒是津津有味,然而慕染却有些云里雾里,不知道阿洛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更不知晓楚河究竟是什么打算,只不过楚河既然都这么说了,似乎自己也不必担心。

    而阿洛说得没有错,因为就在翌日,恶人谷终于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先进来的是白卿,连日的颠簸,她有些腰酸背痛,连带着转过身子看着身后楚河的眼神都是几分埋怨,然而才瞧见了那块阴森森的三生石,再一回头,身后却是没了楚河的身影,白卿瞪着眼睛,又用力眨了好几下,这才确定了自己是真的没有看见楚河的身影,不过是一晃眼的功夫,他又去哪里了?!

    不过既然是终于回到了恶人谷,白卿自然也是管不了楚河了,他赶紧飞快地跑回了恶人谷之中,却不想迎面碰上了古玉。古玉面上虽说冷漠,甚至蛇蝎心肠,只是在她知晓了白卿就这么平白无故地被人绑走之后,她得心里还是不免担心,心里更是怀疑是不是自己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莫不是就这么一不小心得罪了谁,而白卿同自己向来走得近,便是这样被迁怒,如今是来报仇雪恨了?!

    古玉一想到这里,心头愈发颤颤,她虽为恶人谷之人,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只是这样因为自己而使得他人受到牵连的事情,古玉自然也是受不了,如此想来,她就这么忧心忡忡了好几日,心中愈发受不了。终于这一日,古玉提起长枪,就要出了恶人谷,去寻了白卿去,不想她还没有遭到三生石,就在三生路上遇见了风尘仆仆归来的白卿。

    “古玉!”一眼就看见古玉一声玄衣仿佛天色之间都沾染了血色的模样,如此血腥的画面,白卿却忽然没有来由地觉得一阵熟悉,她想都没想就一把扑了过去,紧紧搂着古玉,白卿甚至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太好了,我终于活着见到你了!”

    “白卿……你是不是!”古玉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出谷就见到白卿,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然而在听见这个丫头的哭声之时,古玉又是心中一紧,转而神色愈发凝重起来,直咬牙切齿地开口,“丫头,你说,是不是谁欺负你了?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绑了我大恶人谷的丫头,我看,胆子倒是大得很!”

    她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戾气,周围瞧着白卿这般模样的人都只觉得心头讪讪,尤其是恶人谷之中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喽喽们,此时瞧见了古玉眼里分明的骇人的杀气,更是吓得屁股尿流,仓惶逃窜。

    “不是……不是有人欺负我!”其实白卿是因着想起了自己之前忘记的那些事情,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从小就经历了那样的腥风血雨,更是没有想到他的亲爹和亲娘竟然会如此颠沛流离,她以为自己从来都是没有家的,而在想起了那时年幼而艰辛的岁月,忽然觉得恶人谷才是自己真正的家,外人只说恶人谷的人是多么的十恶不啥,只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在恶人谷之中生活了那么多年,见过那么多腥风血雨的事情,而出了恶人谷。才知晓,原来这大千世界,尔虞我诈,从来都不会比这里要少。

    而她早已不知不觉,将恶人谷当成了自己的避风港,当成了她的归宿,尤其是她如今终于回到了这里。见到了古玉,心中的情愫一下子涌了出来,才不免抱头痛哭。

    却是叫古玉认为她白卿是真的被人欺负了。

    总之没事就好……古玉的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虽说仍旧柔声安慰着白卿,面上也是稳定了如同平常的神色,然而她的心中早已暗暗决定,是一定要知晓究竟白卿出了恶人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前些日子来了恶人谷的那两个人。她忽然觉得,恶人谷只怕要迎来许久都未有过的腥风血雨。

    而白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许是她真的实在是太过劳累,因此一沾枕头,她很快就沉沉睡去,只是睡梦之间,还是那些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徘徊许久的画面。

    黑夜一寸一寸漫上帷幕,等到它终于完全笼罩了恶人谷的时候。偌大的充满了血腥气味的恶人谷显得更是尤其的可怕,慕染此时正站在了一处荒凉的山腰之上。尽管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她的眼睛却是明若星辰,低头望着在黑夜只见静谧而可怕的恶人谷,慕染的眼里也不知晓是究竟在想着什么,苏钰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他自然也是瞧见了慕染一直以来复杂的神情,然而苏钰沉默片刻,还是幽幽开口,“若是寻到了楚河,慕染,你想对他说什么?”

    他陪着慕染寻了楚河那么久,开始的时候,慕染一直以为是她害了楚河,害的楚河长眠不醒,为了救她的兄长,她不得已一次又一次地以身犯险,为楚河寻来不同的魂魄,然而最后终于大功告成,他陪着她去寻了楚河的棺材,却是发现这其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留下。

    慕染那个时候是几乎发疯,自己坚持了那么久也为之差点儿舍命的东西,却是什么都没有,谁也不懂慕染那个时候崩溃的心情,苏钰却是深深地明白,他很怕,他怕慕染那个时候会迷失了自己。助人重生,却要一次一次地躲过老天爷的法眼,本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慕染多少次因为没有拿到足够的筹码而在生死的边缘,如今,却是空亏一窥。

    若是常人,只怕会因此疯魔,然而苏钰终究是记起了,慕染不是常人。

    那时他陪着她挨过了多少个暗无天日的岁月,不止是因着楚河失踪的事情,更是因为当时一桩生意的偏差,慕染差点儿走火入魔,堕入六道轮回,若是慕染那个时候自暴自弃,只怕身形俱灭,他们那个时候究竟经历了怎么样的灾难,苏钰实在是不愿意回忆。

    如今,楚河却是忽然出现,他见过白卿,甚至将自己最重要的贴身之物交给白卿,慕染深深叹了一口气,她想到这里,总是要微微闭上眸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忍住心头的颤抖,“我只是不明白,我才是他的亲妹妹,难道我还比不上一个萍水相逢的丫头?”

    为什么楚河最先找的人不是自己?慕染想起她很小的时候,楚河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得时候,曾几何时,那样得一个兄长,却是再也不存在了。

    “其实……”苏钰没有见过慕染这般模样,那样消瘦的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模样,似乎下一刻就要被吹走一般,苏钰其实是想告诉慕染,他是见过楚河的,在许久之前,楚河同自己说的话还历历在目,然而便是那个时候,就是自己也发现他有些不认识楚河了,如今再同慕染说起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还记得,我同楚河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就是慕染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只是此时想起来,记忆却是那么清晰,慕染还记得那时他同楚河被师尊使唤着下山,两个人花光了回去的盘缠,却仍旧在山下肆无忌惮地胡吃海喝,最后两个人坐在酒楼里面面相觑。

    楚河的面上是无奈的神色,“难道要吃霸王餐?”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把银子交给了他这个好妹妹,却让慕染花光了,看着眨巴着眼睛,故作无辜的慕染,楚河是真的极力忍住了打死她的冲动。

    “哥,难道你身上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然而在慕染的心里,她还是举得万能的哥哥能帮着自己解决一切,所以她也不知道其实楚河不知道自己已经身无分文这件事情,愣是拉着他在这间最贵的酒楼里点了一堆的好东西,末了还同楚河大眼瞪小眼,楚河瘫在椅子上,幽黑的眸子就这么瞧着犯了错仍旧装无辜的慕染。

    苏钰便是在这时出现的,出现在慕染的眼里,正是谦谦公子的样子,眉眼含笑,对上他的眼睛,便是慕染都情不自禁地两颊绯红,然而便是听着楚河黑着脸说道,“苏钰,麻烦你了。”

    “既然是朋友,何必客气。”苏钰倒是不在意,嘴角仍旧是浅浅的笑意,再看着津津有味地吃饭而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慕染,他更是忍俊不禁,“还想吃什么,我带了钱。”

    “真的吗?”慕染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然而再看一眼楚河冷峻的眉眼,她还是默默地低头,不说话了。

    苏钰反而是笑得愈发温柔,“楚河,你的妹妹,怎么如此不上心。”

    是啊,慕染瞪着眼睛,拿眼神抵抗着,也是对楚河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然而楚河仍旧冷着脸,也不发一言,所以慕染只能干瞪眼,嘴里倒是冒不出一句反驳或者委屈的话。

    “你不上心,那我上心好了。”苏钰说着更是徐徐展开手中的折扇,他爽朗地笑着,扇子袭来的风扑在面上,慕染只问道一阵清冽的桃花香气,这便算是熟识了。

    后来,楚河不在慕染身边的时候,也是苏钰,一直不离不弃。

    只是两个人,他们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心境。

    慕染念及此,也是感慨着物是人非,不由得轻叹一声,“苏钰,你后悔吗?若是没有认识我,认识楚河,你的生活,会比现在好得多。”

    “却也无趣得多。”苏钰是很不喜欢慕染说这话的,他不知晓慕染对自己是愧疚多一点,还是喜欢多一点,他不是没有想过同慕染说清楚自己的心意,只是如今慕染的心事没有放下,他又能说什么呢?!不过是给她徒添无谓的忧虑罢了,所以苏钰只是浅笑着摇头,“慕染,你不要多想,若是一日未见到楚河,我自然便帮你寻一日下去,纵然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苏钰这话说得坚定,他永远温润如玉的面庞此时反倒是染上了一层别样的色彩,那一双眼眸在黑夜之中更是闪着异样的光亮,慕染情不自禁地心头一动。

    却是在这时听见一声沙哑却熟悉的声音,“好一个海枯石烂,天荒地老。苏钰,我怎么从来不知晓,你竟然还会说这样漂亮的情话?”

    那人自黑夜之中缓缓走了出来,无声无息,慕染同苏钰皆是心惊,这样一个的人,他们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发觉,更是不知晓,他站在这里有多久。

    然而,让慕染的心头讪讪,一颗心跳得愈发剧烈的,却还是那个人隐在黑夜里熟悉的轮廓,虽说他的声音同记忆力已经全然不一样,只是说话的语气却是一样的,总是冷峻之中,带着隐隐的冷嘲热讽,是她从小到大便听惯了的声音,两个字仿佛被堵在了喉咙里,慕染张着嘴巴,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来。

    而她的面上,却是早就已经泪流满面。(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八章 劝告

    慕染没有想过楚河会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漆黑的夜色,一如他幽深的双眸,慕染只觉恍若隔世,整个人都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慕染,我回来了。”楚河似乎是微笑着的,然而他微微勾着嘴角,笑容却依旧冷峻,他低低的眉眼就这么瞧着站在自己的面前,面色惶然的慕染,又将视线落在平静面色的苏钰之上,那笑意更深,“苏钰,辛苦你了,这么多年。”

    “都是朋友,没有什么谢不谢的。”苏钰倒是不在意,然而那话里似乎始终藏着什么别样的情愫,一时之间,他平静地同楚河对视着,两个人眼睛里的神色都让人捉摸不透。

    “哥哥……”终于见到了楚河,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暗无天日的岁月,慕染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日竟然会见到楚河,如此的突然,她仿佛遭受着晴天霹雳,就这么不可置信地看着缓缓同自己走来的少年。

    多少年的岁月,他却如同自己一样,仍旧是那一日离去的相貌,只是那样幽深的瞳孔,还有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到底不再是那时天真的少年模样。

    这样的楚河,又熟悉又陌生,看得慕染整颗心都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却不知如何开口,更不知晓是同楚河说些什么才好,然而楚河给人的感觉却是不同以往的冷冽,他说话的声音也似乎带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寒气,慕染自然是听见了他淡淡的声音。“慕染,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虽然是关切的话语。然而这样冷冰冰的声音,实在是听不出一丝关心的话语,慕染忽然意识到一个悲哀的事实,原来这么多年,改变的不仅是自己,其实苏钰,其实楚河。他们这些人,竟然再也回不去当初的模样,就像是楚河如此冷冰冰的声音。他还是自己心中行心心念念的兄长么?!

    然而……慕染见到楚河,心中虽然悲凉去,却还是想起了当年他们如此可怕的经历,慕染忽然紧紧地抓住了楚河的手。她想要努力维持平静。只是一开口,声音仍然是止不住的颤抖,“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慕染只觉得心中剧痛无比,她眼里几乎要落下泪来,却还是极力忍住,只是通红着眼眶,就这么瞧着面然仍然面无表情的少年。也只听得楚河淡淡的一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话里尽是疏离的意味。带着抗拒,还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惧,楚河说着缓缓挣脱了慕染的手,他转过了脑袋,视线落在恶人谷这低沉漆黑的夜里,慕染似乎听见了他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然而,楚河究竟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我过的很好,你不必担心。”

    过得好么?!他明明在暗无天日的棺材里躺了不知晓究竟多少个日月,慕染不知道楚河的记忆之中有没有那一段岁月,然而楚河不开口,她心中羞愧难当,却也不愿提及。

    还是苏钰此时缓缓开口,“月色寒凉,我们还是会屋里吧。”

    “嗯。”楚河点头,冷淡地应了声。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的夜晚。

    不止是楚河的忽然出现,还有白卿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恶人谷之中,恶人谷再一次陷入了许久都未曾出现的爆炸之中。

    白卿的周围围满了许多人,一个个面色迥异地盯着自己,盯得她头皮发麻,只能讪讪地笑着,完全不知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还是顾衍紧张兮兮地开口,“白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是被谁掳走?”

    “真是反了天了,谁这么大的胆子,还敢动我们恶人谷的人,简直不把我古玉放在眼里!”一旁的古玉也是愤愤不平地开口,看着脸色很不好的白卿,简直是气得咬牙切齿。

    “其实……”白卿还想开口解释,她想说其实她也没有碰着多大的事情,大家不必放在心上,然而她瞧着这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眼神,只觉得数多错多,想了想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嘴。

    如此,众人更是觉得白卿是受了委屈,那模样也就愈发地凶神恶煞。

    这时候还是阿洛进了来,咧着嘴吧,是一如既往看着很是天真无邪的笑容,“好了,白卿连日奔波劳累,现在天色不早,你们还想不想她好好休息?!”阿洛说着更是深深叹了一口气,拿无可奈何的眼神瞧着众人,只是恶人谷的人看着阿洛这样的眼神,只觉芒刺在背,意识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吓得他们赶紧纷纷逃窜开来,就是肖瑶、顾衍还有古玉都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卿一眼,还是幽幽地离开了。

    阿洛却是在屋里留了下来,只不过白卿望着阿洛看不清什么表情的脸色,想了想还是幽幽开口问道,“阿洛,你不是也想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印象里,阿洛似乎不是这么一个好奇的人,毕竟他对什么事情都是漠不关心的样子,只是若是他不关心,又为什么要留下来呢,白卿有些不明白阿洛的心思了,然而阿洛倒是不在意白卿此时的心情,他只是再平常不过地拿起杯盏,饮了一口茶水,这才漫不经心地开口,“既然你回来了,楚河也该跟着你来了吧。”

    白卿一愣,原来阿洛知道关于楚河的事情,而且是料事如神,只是她却还是摇了摇头,“我是跟着他回来的,只是他也就到了三生路口,就不见了。”

    白卿现在还在纳闷楚河究竟是在哪里。

    不过听着白卿如此说来,阿洛的笑意反而是愈发地深了,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他忽然又是眯起眼睛,眉眼弯弯。又眨了眨明媚如星辰的双眸,“白卿,你想知道关于楚河的事情么?我同楚河的那些事情?”

    什么?!白卿身躯一震。赶紧洗耳恭听,她不知晓阿洛又要对自己说什么秘密,只不过既然是他开口,那肯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

    阿洛认识楚河的时候,那是楚河的第一笔生意,楚河那时是一处书香名邸的教书先生。

    “小女本就单生,其母又长年卧病。终日寡居于此,竟甚少与人言了。”一处幽静的处所里,白秦楚凭栏眺望。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多谢先生教小女读书识字。令她能够怡情养性。也不至于这般郁郁寡欢。”

    “大人言重了,”楚河一听,立即拱手说道,“馥儿聪慧灵敏,能有如此学生,也是楚河的荣幸之至,只不过……”他说着顿了顿,似乎是有所犹豫一般。也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白秦楚看着对面的屋子里正伏案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的若馥,又见楚河迟疑的模样。了然说道,“先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楚河笑道,“只是常听人讲,女子无才便是德,也是大人膝下无子,才将颦儿假充养子之意,只是这琴棋书画,也不可不提啊!这也使得馥儿日后有一技傍身,不知大人觉得楚河这话说的如何?”

    白秦楚见楚河如此直言不讳地说出了心里的话,捋了捋胡子,点点头,“先生说的未尝不可,琴棋书画,也可作怡情养性之教,只是……”白秦楚说着咳嗽了几声,要说的话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突然说出这一番话来,也是楚河唐突了。”楚河瞅着白秦楚脸色如常,只是有些苍白的病态而已,想着此事他未必疑心,这才放心下来,继续说道,“适逢在下又一远房表侄女,精通音律,适才仆仆而来,又盘费不计,求楚河为她谋职,楚河这才敢冒昧,若是大人心有疑虑,我且告诉她作罢,让她另谋她处也好。”

    “不可,不可。”白秦楚拦住了楚河,“先生这又说的是哪里话?先生为小女尽心尽力不说,如今也是为了小女着想,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在下又哪里会不依的。”

    “既然如此,”楚河说着拱手,“那就谢过大人了。”

    正值此时从西南方向刮来了一阵寒风,裹着肃杀之意而来,楼宇亭台,忽的生出一阵悲秋伤冬之感,冷风刮过,周遭裹上一抹凄凉,竟纷纷扬扬落起了大雪来。

    那年冬日,正是林若馥第一次见到林薇。

    那时正值北风萧瑟,屋上笨重的帘子竟也在寒风里颤颤悠悠地晃动着,她临窗而坐,偶有冰渣打在她的眼下,是锋利的冰冷。好在怀里的暖炉也还暖和,这才叫若馥的心里少了哪一丝凉意。雪雁这时却捧着一件打袄子过来,见若馥只着一身青碧薄衫,坐在窗前正蹙着眉,暗自感伤,遂摇了摇头,将袄子披在了若馥的身上,嗔怪道,“小姐身子本就弱,又如此不爱惜自己,害了病又叫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一顿好打!”

    “本就得了风寒,无非也只是加重罢了。”若馥倒是无所谓,只是云淡风轻地说道,“再说,就你这般的,我又何时打过你又何时骂过你,倒是你,常常找我出气罢了,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主子我是奴婢呢!”

    “好,好,小姐教训的是,雪雁再不敢了!”雪雁知道若馥向来毒蛇,也不欲与她多加争辩,只是问道,“那人生养荣丸可是吃了?”

    “吃了,吃了。”若馥睨了雪雁一眼,这才起身,慢悠悠地说道,“这会子我也乏了,懒得带动,正想去床上歇会儿,你且把窗子关上吧!”

    “是!”雪雁停了若馥的话,便要去关窗,只是一只手才触到窗棱,若馥一回头,忽见的一女子从一大片的银色里款款而来,“等着!”若馥说道,雪雁止住了动作,侧过头疑惑地看着若馥,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若馥却不理会她,只是盯着屋外的雪地里。

    只见那女子打着一把藏青色油伞,身上披一身蜜合色披风,等走得近了。才见此女长发披肩,唇不点而赤,眉不画而翠。聘婷婷身姿,如同了从画中走来一般。林若馥见如此,也不顾风中寒冷,只笑着到了门口迎她,“早听闻父亲说来了一位教我弹琴的老师,竟不知道是这样一位美人儿!”

    那女子道她姓楚,名慕染二字。又笑道,“只听得我那远房表叔说他那位女学生聪慧异常不说,生的更是端庄秀丽。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寻常!”

    “老师说笑了!”一句赞美说得若馥红了脸,只羞答答说道,“老师不也是美艳不可方物么?”

    “你我年岁差不了多少。我也只不过大你几岁罢了。何必老师老师的称呼,倒是把我给叫老了!”林薇收了伞,进了屋子里去,又脱下了外边的披风,这才露出了里边的玲珑身段,“若是你喜爱,叫我林薇也罢了;若是你要循那长幼秩序,那就叫我薇姐姐好了。这般可好?”

    “既是如此,我叫你薇姐姐。姐姐唤我一声妹妹,从此以后你我二人就以姐妹想称,倒也是不生分了。”林若馥说着笑了起来,她本来以为这楚先生的远房表侄女同他一般固执单板的,今日一见恰有相见恨晚之感,因而赶紧将她请到榻上,攀着的手亲切地交谈起来了。

    “妹妹可碰过那琴瑟之音的?”林薇因见了若馥面色白里透红,说话便也放松了许多,又见若馥摇了摇头,这才说道,“这也不急,弹琴本就是为了怡情养性,要说急也急不得了,故今儿个我就不带琴过来了,光是说上那琴的历史,三天三夜也说不尽呢!”

    若馥本就喜看那些戏折子,如今听林薇这样一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喜色,立刻津津有味地听她说了起来,说道高兴处更是捧腹大笑,直不起腰来,丝毫没有发现林薇脸上的复杂神色。

    两人交谈甚久,林薇这才起身告辞,虽说若馥请她留下来用了晚膳才走,林薇旧推辞道,“先前从家中出来,已经告知了叔父要回了家中吃晚饭的,如此叔父正在家中等着,倒是谢了妹妹的好意了。”说完裹上了披肩大袄又打起了伞,雪地上的一行脚印便也渐行渐远了。

    若馥目送了林薇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这才命雪雁放了帘子下来,自个儿进了屋里去了。

    然而林薇神色淡然地走在一片雪地里,直到一处拐角,这才停下了脚步,“先生。”她垂着眸子,只是淡淡地唤了一声。

    楚河那时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只是那个时候他做事已然很是沉稳,不然师尊也不会贸贸然将这笔生意交予了他,而林薇,楚河看重林薇之时,她不过是一枚棋子。

    楚河自然是瞧见了那名唤林薇的女子的眼里,是对自己的爱慕之情,他心中苦笑一声,只不过面上却仍旧是沉稳的样子,话里也尽是冷漠的疏离,“薇儿,你做得很好。”他淡淡地说着,撇开眼睛,不去看林薇眼里的欣喜,只是兀自冷冷地说道,“你既去教了李若馥琴棋书画,便尽力去教便是。”

    “是。”听见楚河提及的却是别的女子的名字,林薇的眼里自然是掩饰不住的忧伤,她的眼眸垂下来,也不知晓究竟是想着什么,想了想,眼里噙着泪,话里却是妥协的语气,“先生说得是,薇儿自然尽心竭力。”

    “嗯。”楚河等她说完,也不多说什么,转过身子,是头也不回地离去了,不想却是听见身后一声柔柔弱弱的声音,似乎是在犹豫,却还是叫住了自己。

    楚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然而却还是停下了脚步,“什么?”他这么说着,声音仍然冷漠,却仍旧没有转过身子,也没有再看林薇一眼。

    “先生可是喜欢李家姑娘?”那样温婉的女子,柔柔弱弱,小家碧玉,男人见了,是该喜欢的,而自己,看着,不免还是强势了一些,她心中惶然,瞧着楚河离去的时候,不知怎的,竟然情不自禁地就冒出了这样的话来,而林薇自然不知道,楚河听着自己说着这话的时候,那眉头是愈发地深了。

    “不喜。”楚河面无表情地打断了林薇的话,顿了顿,这才舒缓了语气,声音却仍旧冰冷,“薇儿,你不必多想。”说着更是大步离开。

    听着楚河这般说来,虽然他话中的语气仍旧是如同以往的令人难以亲近,然而既然他这么说了……林薇终于扬起了一抹笑意,满心欢喜,她自己也不知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来楚河,竟然已经成了自己的一切。

    然而楚河却是从来的冷酷无情,林薇这么想着,楚河却同她不一样。

    就像林薇不知晓,自己早已成了楚河的一枚棋子,只不过是棋子,楚河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有感情。

    那一次声音很成功,就像是慕染以往的生意一样,林若馥最终失去了她的善良与纯洁,她重生一世,得到了她上辈子得不到的那人的心,却失去了自己的所有。

    她以为林薇是自己的老师,在那之前,她喜欢上了一位公子。

    只是那位公子的心上人,却是林薇,自然,又是楚河的计谋,她设计了林薇,因为一开始便知晓,那位公子喜欢之人,便是林薇。

    因果循环,楚河助白若馥拿到了她所想要的。

    至于,林薇,她上辈子便是他人的棋子,再活一世,就连爱她的人,也都失去了。

    阿洛眨巴着眼睛,说完了当初的故事,却听得白卿一愣一愣。

    她早就知晓楚河同楚慕染这两个,都不是常人,却从来不知掉这二位竟然是做这么恶心的买卖,想到这里,白卿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阿洛,“那么楚河呢?他做完了这笔生意,就没有什么感触?”

    白卿还以为楚河的冷漠只是他面上的气场,此时阿洛如此说来,她终于意识到,或许这个人,骨子里便是冷的,一想到这里,白卿只觉得自己是愈发地惊惶起来,就像是心里有什么忽然一下子被推翻了,白卿简直不能相信阿洛所言。

    然而阿洛耸了耸肩,他方才便是告诉了白卿自己说的不过是一个故事罢了,信不信,那是她的事,说完了故事,阿洛转身就要离开,不想白卿却忽然又是一把拉住了自己,“你刚才说这是楚河做的第一笔生意,是不是……”她似乎倒吸了一口凉气,说话的时候竟然没有发觉便是自己开口的时候声音里边都带着惊惧的颤抖,“是不是他做过很多像是这样的生意?”

    这么恶毒的手段,如是楚河是这样的人,岂不是楚慕染同苏钰都是这样的人?!

    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么令人恶心又恐怖的交易?!

    白卿几乎无法相信阿洛的话,只是阿洛仍旧是毫不在意一般地眨眼,一字一句,皆是一阵见血,直到她瞧着阿洛点了点脑袋,一脸笃定的模样,“其实白卿……我不过是同你说一声,恶人谷的人向来可怖,只是这样的可怕,他们写在了脸上,让人闻风散胆,避而远之。而有些人,他们会让你忍不住接近他,然而一点一点地,毁了你,这样的人,才最为可怕。”

    阿洛明显是话里有话,他就这么别有深意地看着白卿,只是白卿的神情仍旧愣愣的,有那么一瞬,她不知晓阿洛这话里的意思,只是阿洛不过又是淡淡地笑了笑,反而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白卿忽然沉默了。

    “白卿,你还不明白我为何对你说了这事?”阿洛说到这里,终于像是忍不住一般叹息一声,“你以为我不知晓,你是喜欢上了楚河?”

    什么!?白卿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阿洛。

    然而阿洛只是继续幽幽开口,“只是且不说你们的年龄同阅历,白卿,像是楚河这样深不可测的人,你还是不要接近的好。毕竟同她们接触过的人,最后不是死于非命,便是万劫不复。”(未完待续。。)

第七百三十九章 寒气

    白卿很少见到阿洛如此严肃的模样,便是此时此刻,他抿着唇,说话的口气虽然是漫不经心,然而面色冷峻的神情却是从未见过。

    白卿心中一沉,张着嘴巴,刚想说些什么,然而阿洛似乎不耐烦听到她说这些,摆了摆手,已然消失在了白卿的眼前,白卿便只能呆呆地立在原地,一副促狭的模样,更不知晓如何是好,她的脑海里徘徊不去的是楚河那般冷峻的样子,就这么萦绕在胸口。

    其实阿洛说得并没有错,自从白卿回到恶人谷之后,她没有想到自己非但没有从劫后余生的惊惶之中恢复过来,反而一直想着自己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同楚河相处的点点滴滴,白卿一直以为是因着楚河带给自己许多她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记忆,然而如今阿洛这么说来,她心中自然不无惊惶,难不成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阿洛?!

    这样的想法使得白卿再一次不由自主地陷入了胆战心惊之中,她摇了摇头,怎么可能,那样一个冷冰冰得男子?更何况,他的年纪,都可以做自己的祖宗了!

    想到这里,白卿是愈发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却不想此时有一道身影忽然一下子晃到了自己的眼前,正是向来玩世不恭此时此刻更是没安好心的肖瑶。

    “哎哟,白卿,你竟然回来了?怎么,听说你被人绑走了,不会发生什么……啧啧啧。”肖瑶说着更是以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瞧着白卿,面上更是幸灾乐祸的神情。

    白卿心里自然是其得不得了。她早就知道这个家伙向来没有什么一点儿好话,就像是此时此刻,也不过尽是数落自己罢了。白卿的脸一沉,狠狠地白了肖瑶一眼,那口气却仿佛很是关心人家似的,充满了不言而喻的嘲讽,“呵呵,那还真是要伤了肖公子的心了,人家好吃好喝地招待我。那待遇,可比恶人谷好个万倍千倍的!”

    “呵呵,那你还想着回来。不留在那个万倍千倍的地方!”肖瑶嘴上虽然是说着这般酸溜溜的话,只不过听着白卿这么说来,想来她不过是单纯地被掳走而已,身上看不出什么伤痕。他其实心里还是担心着肖瑶的。大概是狮子座的臭脾气,近来愈发骄傲的肖瑶也不愿说清楚自己的心里话,因而话里总是带着刺,此时他细细瞧着白卿,发现大家伙而担心了她这么久,这丫头反而看着还胖了一圈,肖瑶虽说嘴上勾着嘴角,心里也是乐呵得不行。终于放心下来。

    “自然我可不是忘本的人!”白卿又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怎么?”肖瑶瞧着白卿安稳的样子,倒是忽然笑嘻嘻地凑了过来。也不多说什么,就是在她的身上蹭了蹭,害的白卿万分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皱着眉头看着他,“你干什么啊,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

    嘿,这话肖瑶怎么就那么不爱听呢!他当即就不乐意了,瘪着嘴巴熟络道,“我说白卿,以前你犯了什么事,我没少给你擦屁股了,怎么,你现在吃香的喝辣的,怎么都没给我带点礼物来!”

    原来这小子关心着这事……什么,他竟然关心着这事!白卿听着忽然很是不爽,瞪着眼睛气哼哼地瞧着肖瑶,伸手就使劲地掐了一把他的胳膊,疼得肖瑶那是哇哇大叫,白卿却是不依不挠,鼓着嘴巴,不满地开口,“喂,我是被掳走的,现在能安然无恙毫发无损地坐在这里就不错了,什么,你还想要礼物!你是不是觉得把我绑走的那个人会好心到把我送回来的同时还给咱们恶人谷的人带来一车的礼物!”

    她是不知道肖瑶的脑袋瓜子是长在哪里了。

    只是白卿这么气哼哼地说着的时候,肖瑶的眼里又忽然阴暗了下来,这么说,白卿还是受了不少的苦的?虽然面上千百个不乐意,只是心里毕竟还是关心着白卿,肖瑶拉下脸来,很是不乐意地说道,“喂,那你没受什么伤吧?”

    “那倒是没有……”听着肖瑶这么说来,白卿竟然又想起了楚河面无表情的那张脸,想着其实他对自己也算是不错,至少一点儿也没有伤到自己,只不过这关肖瑶什么事情,这个家伙不是一向喜欢作弄自己,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只怕这小子恨不得普天同庆吧!

    说着白卿便是以一种很是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神情仍旧恨失去奇怪的肖瑶,其实肖瑶还在心里想着自己定然是要抓到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敢伤了他们恶人谷的人,谷主大大我不知道你什么脾气……

    倒是白卿瞧着肖瑶这般怒气冲冲的样子,反而是愈发不解……

    而就是两个人以一种诡异的气氛促膝长谈的时候,白卿房间的门被一脚踹开,肖瑶还想着同白卿多交交心,就看到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子此时正立在房间的门口,他的身上是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之气,便是小疯子肖瑶瞧着都有些讪讪。

    恶人谷什么时候还有这样一个人物?不,这个人,看着似乎比恶人谷的十大恶人还要十恶不赦,肖瑶不会好意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却不想忽然这时候又听见身边的白卿不可置信的声音,“楚河……”

    白卿自然没有想到楚河竟然会忽然出现在了这里,毕竟方才不止是肖瑶,还有古玉他们都在叫嚣着要将楚河千刀万剐,当然白卿并没有告诉他们是楚河掳走了自己,只说自己慌乱之中也没有看清相貌,而那个人并没有伤害自己,最后反而还将她送了回来。

    古玉他们只当是楚河肯定是惧怕恶人谷的名声,这才想着来日方才一定要把这个人如何如何,白卿这才松了一口气。虽说听着他们的语气是仍然不肯放过楚河,只不过他们暂时也找不到楚河,而这些家伙向来总是三分的热度。而自己又活蹦乱跳,想来不出几日也自然是忘了这件事了。

    只是楚河为什么又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白卿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神,第一反应就是要把楚河推出去,让他千万不要再进这恶人谷之中。

    恶人谷有一句话叫做,走过三生路,便再也不回头。

    虽然很多人都喜欢终老恶人谷,然而那句话可不是字面上的意思。每年进了恶人谷的人这么多。或是真心归顺,或是徘徊迷惘,甚至有的人居心叵测。然而他们从三生路一路走来,便真的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有的是留了下来,而那些不愿意留下来或者留不下来的那些人的下场……白卿每每想到这里。总是不寒而栗。

    如今楚河忽然出现。又是深更半夜,不知道多少恶人谷的怪人们正在此时作祟,楚河只怕是凶多吉少!

    肖瑶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么一个怪人,他原本肆无忌惮的眼神此时忽然变得狠厉起来,掌心不知晓多出了什么东西,他这些年跟着他爷爷的这些本事可不是白学的,否则也不会是小小的年纪,恶人谷内外。却谁也不敢同他太过接近,只有白卿。

    这些人都是在忌惮这个少年的无情与可怕。谁也不愿意惹着他三分。

    楚河却一直面无表情,他方才一角踹开房间的门,冷风灌了进来,正是腊月的寒气,涌了进来,白卿同肖瑶都是不由自主地一个哆嗦,白卿更是是讪讪地开口,“楚河……你这是?”

    楚河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些许的沙哑,他就这么微微地眯着眸子,盯着面前的这两个人,只是许久,这才缓缓说道,“你是信阿洛的话,还是信我的?”

    这家伙在说什么?肖瑶第一次瞧见楚河,心中很是不爽他同白卿说话的语气,仿佛两个人相识已久似的,竟是比自己同白卿这个丫头说话还要亲昵,而白卿也是,除了害怕,他更像是出现幻觉似的,竟然自白卿的话里听出了几分依赖的味道,难道这个人是白卿出谷之后认识的?!不对啊,白卿出谷一个月都不到,怎么可能对一个人相熟到了这个份上?!

    肖瑶一想到这里,愈发咬牙切齿,看着楚河的神情却是愈发不爽,只是楚河看都不看肖瑶,只是面无表情地一直盯着面前面上带着三分犹豫的白卿罢了。

    其实白卿此时心中却是尤其地惊惶的,她不知道楚河为什么知道阿洛对自己说了那样的话,难不成方才楚河一直偷听不成?只是这个人这样强大的气场,就是自己没有发现楚河的存在,方才阿洛同自己说话之时,也不该没有惊觉。更何况若是楚河想要警告自己的话,早在阿洛离开之时就会出现,不,他的性子,大概阿洛还在说话的时候就会冲进来了罢,又何必这个时候出声?!

    白卿心中还在纳闷的时候,不想却又是听见楚河幽幽地提了一句,“阿洛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自然再清楚不过,白卿,有些事情,你现在心中自然清楚。”

    什么?!这两个人在说什么?他们很熟吗?

    在一旁傻愣愣地干瞪眼的肖瑶心中愈发不爽起来。没有存在感的肖瑶终于像是忍不住一般,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挡在了白卿的面前,一双怒气冲冲的眼睛还在冷冷地瞪着面前微抿薄唇仍旧没有什么表情的楚河,“喂,你是谁啊?!”

    楚河这才主意到了在一旁气势汹汹地叫嚣着的肖瑶,却也不过是扫了一眼他罢了,楚河仍旧是淡淡地看着在一边正哆嗦着的白卿,其实白卿是感受到了这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确切地说,从头到尾都是肖瑶一个人在抓狂,白卿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了。

    但是她看着楚河的表情,反而是更加的可怕,他周身的寒气就这么萦绕在周围,白卿也是怕楚河若是生起气来回毫不犹豫地抬起手中的长剑就把肖瑶的脑袋给劈下来,一想到这种场景,白卿整个人都抖了一抖,吓得她是赶紧地把肖瑶推到了屋外去了。

    肖瑶没有想到白卿没有把楚河赶走。反而是让自己走了,他一个不乐意,屁股反而跟黏在了椅子上似的。就这么啪的一下子做了下来,双手环胸,一尊佛似的,哼,哄他走,他还不乐意了呢!

    白卿一个人自然是拖不动肖瑶,瞧着他这般模样。她心中着急,却也是无可奈何,而楚河。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一直以来,他不过是沉默不语地看着这诡异的画面罢了,而视线落在了那个烦人的家伙的身上。楚河像是在终于忍耐不了一般。只冷哼一声,手中的长剑果然架在了肖瑶的脖子之上。

    白卿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僵硬地看着楚河,不敢说话,更不敢轻举妄动。

    肖瑶也显然被吓了一跳,他真想抬手就把自己手中的好东西给面前的楚河糊上,最好糊他一脸,只是就在肖瑶想着这么做的时候。确实忽然发现此时此刻的自己,却是已然动弹不得。也不知道是因着楚河身上所爆发的可怕的气场,还是因着他眼里逼人的寒气,肖瑶只觉得心里怕得不行,只因着这般时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

    纵然身为医者,肖瑶仍旧不知晓自己此刻是中了什么邪。

    白卿的模样也有些讪讪,只不过看着她这般模样,显然也是不敢太接近楚河,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不过看着楚河只是把那把剑架在了肖瑶的脖子上,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白卿似乎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也是终于试探着缓缓开口,“其实吧,楚河,肖瑶他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必……”

    只是肖瑶的小命虽说在楚河的手中,然而他听着白卿忽然冒出这样的话来,还是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他自己的性命,要被握在这个丫头的手里,肖瑶当时心中依然非常地不爽,他自然不要白卿帮自己说话,只是如今自己分明在劣势的位置,他又能说出什么来?他只能够恶狠狠地瞪着楚河罢了。

    他最好就这么杀了自己,否则若是自己逮着了机会,指不定怎么好好收拾这个不长眼的家伙!肖瑶越想越生气,只是楚河忽然一动,他脖子一凉,还没有反应过来,楚河手中的长剑却是一惊挑开了自己的手,他手中的白色粉末忽然就散落了下来,一点儿不剩地撒在了地上。

    白卿一下子瞪着眼睛,她自然是知晓肖瑶的手段,事实上,从小到大,便是因着如此,恶人谷中的人皆不敢同他亲近,谁都怕若是哪天惹着这个家伙不爽了,他身上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玩死他们,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虽然白卿并不害怕肖瑶,而他此时还是心中一凛,难不成肖瑶方才是想……

    “呵。”楚河终于冷笑一声,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一双幽黑的眼睛愈发显得深不可测,眉眼微挑,冷冰冰地看着俊脸涨得通红的少年。

    白卿心下一沉,她如何是忘记了,楚河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活了多少人的几辈子,只怕他吃过盐比自己和肖瑶加起来吃过的饭都要多,肖瑶竟然还想……也是,他这般作为,在常人的眼里或许是惧怕得不行,只不过在楚河看来,不过是小孩子的恶作剧罢了。而在白卿的眼里,楚河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既然肖瑶想要害他,那他会不会放过……

    白卿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愈发哆嗦得厉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已然不敢再想下去……

    “呵呵,楚公子。”伴随着咳嗽声,一个苍老的声音终于在这时候缓缓冒了出来,一听到这声音,白卿同肖瑶皆是眼前一亮。

    然而,在这之后,肖瑶的眼泪还是多了几分难以严重的恐惧,屋外的深夜之中,果然缓缓走来一位身形伛偻、满头白发的老者,正是肖瑶的爷爷肖药儿。

    “爷爷。”见到了老者,肖瑶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奈何他此时仍旧被困在座椅之上,无法动弹,而他的声音之中,更是带着几分信息,却是也更含着几分惊恐,他瞪大了眼睛,然而却还是被肖药儿一个严厉的眼神止住了话语。

    “肖老先生。”楚河自然是瞧见了肖药儿,与此同时,他也收回了手中的长剑,肖瑶这才觉得自己的身上一轻,是前所未有的轻松,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瘫软在了椅子上,怎么也站不起来,却是这时候忽然听见楚河一声冷笑,“肖公子长得和先生年轻时很是想象。”

    “楚公子,是肖某的错,肖某教孙五方,还请楚公子见谅。”听着楚河这般说来,肖药儿的眼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然而他本就弓着的身子此刻是愈发低下了头,沙哑的声音就是同楚河对话都显得很是吃力,而话里尽是谦卑的语气。

    “爷爷,你何必同他低三下四。”肖瑶是不懂自己的亲爷爷是怎么了,肖药儿算是恶人谷的长辈,谁见到他不是恭恭敬敬,就是恶人谷的谷主阿洛捡到了肖药儿那也是客客气气,什么时候轮得到对楚河这般?!

    肖瑶的眼里更是填满脸了深深的恼怒。

    只是他想着为自己的爷爷打抱不平,不想却是换来了肖药儿一个愈发凌厉的眼神,“瑶儿,你闭嘴,还不同楚公子道歉!”

    什么?!同他道歉!

    楚河的眼里几乎呀喷出火来,他干脆把头扭向了一旁,是一脸的不服气,刚刚他什么都没干,倒是这个楚河,就这么拿把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眼里的寒气简直要把自己千刀万剐了似的,如此说来,再怎么不对,那也是这个楚河的错才对,凭什么要自己同楚河道歉?!

    肖瑶越想越气,心中更是满肚子的委屈,完全忽视了一旁白卿焦急的样子还有肖药儿眼里淡淡的惊恐。

    最后还是肖药儿继续谦卑着姿态,万分抱歉地同楚河说道,“老朽教导无方,还请楚公子恕罪,瑶儿有什么得罪了楚公子的地方,老朽替他……”说着竟然哆嗦着两条腿跪了下来。

    “爷爷……”这下终于惊恐的楚河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站了起来,好在楚河先他一步,扶住了肖药儿,然而楚河的声音仍旧冰冷至极,“肖老不必如此,楚公子年少轻狂,正是年轻人的本性。”

    他的声音很是沉稳,若是只听这个声音,只怕所有人都会以为说话的人历经了沧桑,有着极深的江湖阅历,然而再看着这人的脸,如同精雕细琢的精致的五官,略显苍白的容颜,还有没有一丝褶皱的清秀的面庞,怎么看最多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罢了,谁都不敢相信这个人的年纪或许比肖药儿还要大了。

    当然白卿知道这个秘密,肖药儿或许也知道,只有被蒙在鼓里的肖瑶此刻仍旧在一旁,几乎抓狂地看着这一切。

    最后楚河还是被肖药儿拉走了,临走的时候,他很是不甘地看了一眼室内的两个人,他不知道楚河是为何来寻了白卿,若是白卿有什么危险可如何是好,一想到这里,肖瑶伸出手来,就像把白卿也拉走。

    只是楚河却不着痕迹地缓缓走了过来,一把挡住了他看向白卿的视线,面无表情,肖瑶此时显得愈发地抓狂,而他此时也看不清白卿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只是在离开屋室许久之后,还是听见了楚河淡淡的一声,“你同慕染可是说了什么?”

    分明不是善意的语气,肖瑶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楚慕染?楚河?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而此时在屋室之中,白卿却不明白楚河为什么忽然冒出这样的话来,她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对慕染说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白卿,你想见你的父亲白夜瞳么?”

    谁知楚河忽然又说出这样的话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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