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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迟莯     如玉医坊txt下载     如玉医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七十一章

    “这倒好。”三儿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时候慕染忽然想起了什么来,忽然凑近了三儿紧张地问道,“你觉得我身上有什么问道吗?”

    “有!”三儿猛吸了一口,点了点头。

    “天哪,竟然真的有味道!”慕染恨不得将自己戳死,“我就说不应该没做好准备就同苏籽去那鬼地方的,天哪,这味道是洗不掉了嘛!”

    “你听我说完!”三儿不知道为何慕染会是如此大的反应,“我说的你身上好大的玫瑰香,不是那个味道啦!”

    这样一说,慕染终于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不过三儿却发现了端倪,“你与苏籽瞒着我去哪儿了?”

    “没有啊,还能去哪儿!”慕染一下子被踹中了心事,只讪讪地笑着,连连摆了摆手,“天啊,要是被发现了她与苏籽去找三儿皇兄的罪证,那还了得!一想到这里,慕染的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三儿看着慕染的这副模样,却是愈发的可疑,眼里更是精光四射,吓得慕染有些喘不上气来。

    “去拜了童家的老祖宗们。”苏籽却在这个时候步出了房门,淡淡地说道,“慕染不说,是怕你多想。”

    既然提到了童家,三儿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

    对啊,是自己的皇兄害得童家一家灭门,这件事情必然也与自己脱不掉什么干系的,三儿想着是连笑都笑得说不出来了。脸上的神情凝固着,似乎有些促狭。

    “我从来没有想些乱七八糟的。”苏籽说着却拉过了三儿的手,“三儿。我们是不变的姐妹。”

    “真的吗?”三儿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自从童家出了那样的事情,她便有些躲着苏籽,生怕她对自己说出某些决绝的话来,如今听见苏籽这般一说,这才叫她松了一口气。

    抱紧了眼前的佳人,三儿只激动地说道。“苏籽,这实在是太好了!”

    “啊!”然而,正是这个时候。谢水轩的一角忽然发出了一声震天的怒嚎声,极为的恐怖,慕染的身子一颤,想着这怎么听上去都是林晖的声音。

    遭了。苏钰他……

    不敢再犹豫。慕染一闪身朝着林晖的房间奔了过去。

    苏籽与三儿紧跟其后。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

    几个人俯身凑近了金钵,只见里边赫然躺着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虫子,正在费劲地蠕动着。

    “这就是传说中的蛊?”慕染还是第一次看见了这种玩意儿,脸上难掩好奇的神色。

    苏钰倒是无所谓,“蛊引子千奇百怪,这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种罢了。你们凑得这般近,不怕它钻进你们身体里去?”

    此话一说,吓得慕染与三儿二人赶紧抬起了脑袋来。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中了招。

    然而。苏籽却只是不安地看着林晖,此刻的他正铁青着一张脸倒在床榻上,脸色泛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身上更是不断地冒着虚汗,看上去似乎是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之中。

    “晖”苏籽将手覆在了他的额上,却是惊人的滚烫。

    慕染盯着苏钰。

    “我帮他驱走了体内的蛊毒,这不过是副作用罢了。”苏钰两手一摊,很是无辜。

    “他会怎么样?”慕染担忧地看着林晖,却不敢再看苏钰的眼睛了。

    “大概……”苏钰摇着手中的团扇,只是轻轻地说道,“九死一生。”

    林晖晃动了几下身子,依旧是一脸的肃杀之气,只不过那紧皱着的眉头,似乎是看见了什么的东西。

    他只记起了那些在昆仑的日子,耳畔徘回着无休无止的箫声,还有那无尽的寒冷。

    荒无人烟的地方,他只记得两个字。

    “主人。”

    他只听过这两个字,在什么时候听过,又是谁告诉他的,他早已全然忘记了。

    然后是刺骨的冰冷,伴着难以忍受的痛楚,那些刀光剑影在脑海里一一闪过。

    “啊!”漫天的厮杀忽然染红了林晖的眼睛,那些刀剑似乎不断地穿过了自己的身体,他却似乎不知筋疲力尽,只是不断地挥剑在一片血泊上。

    林晖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愈来愈冷。

    他终究再也无法忍受,从梦境中挣脱了出来,满头大汗地惊醒。

    他只是坐在床榻上,眼前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沈疏回来了。

    他站在慕染的面前的时候,屋外是骇人的风雨连天,慕染唤了宫女关了窗,一片昏暗之下只觉得他有沧桑了些。

    慕染张望着脑袋,看向他的身后。

    陆川却没有回来。

    慕染缓缓低下了脑袋,难掩眼中的失望神色。

    “公子会回来的。”沈疏只是如是说道,没有带来一封陆川的书信,只是末了他又说道,“这是公子说的,他让我转告你,他会回来。”

    “哦!”慕染顾着嘴巴坐在了榻上,一手托腮,只是搅动着碗里的糖水,似是有些抑郁。

    沈疏说完就走了,也不知他究竟是去了哪里。

    慕染却依旧闷闷不乐。

    “我带来的好茶。”苏钰却在这时上前,纤纤玉指拿出了上等的茶叶。

    慕染眼角微动,睨了一眼,却是索然无味,只是切了一声,又搅着眼前的糖水。

    “过来。”他轻声地说着。

    而沈疏此次回来,却带了个不是很有利的消息。

    “粮草要断了。”沈疏冷冷地说着,“林浩然果然是有心计。”

    齐律手中的折扇一下一下扣着桌案,“五十万精兵。不是一个小数目,粮草只能从荆州送去,长安到荆州。至少三处是太子的人马守着,一人脱身尚且未知,那么多的粮草……”他说着也有些惴惴不安。

    沈疏并不说话。

    齐律手中的折扇忽然一顿,他收紧了下颚,点了点头,似乎是有了主意。

    而在昭阳殿,皇上的脸色并不大好。

    “那些指控太子的证据可是真的?”皇上却依旧有些将信将疑。

    “千真万确。”慕染的脸色不容置疑。

    皇上却依旧沉默着。紧抿着嘴唇,不发出声音来。

    大殿之中,只孤零零地站着慕染一个人。“慕染知道皇上的顾虑,胜败在此一举,若是能够以此斗过太子,皇上既无后顾之忧;若是太子安然无恙。那么……”她不敢再说下去。也不敢再想象事情的后果。

    “证据呢?”皇上却问道。

    “不能确保它的安全,慕染不能将它带到昭阳殿之中。”放在皇上这儿,未必是最安全的。

    皇上了然。

    他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慕染的一颗心也吊到了嗓子眼。

    许久,皇上终于哀叹了一声,有什么,似乎已然尘埃落定了。

    “朕顾虑了那么多,迟迟不敢有所行动,却让百姓们陷进了水深火热之中。看来有些事情,的确是需要解决的了。”

    “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慕染松了一口气,跪倒在地。

    “你也不必如此守规矩。”皇上看着慕染这副模样,倒是暗自好笑,不禁笑道,“这儿就你与朕两个人,若连你都这般肃然,朕如何受得了?”

    慕染挠了挠脑袋,又吐了吐舌头,“谁让皇上高高在上,龙颜可畏嘛!”

    “你这个丫头!”皇上忍俊不禁。

    “嘿嘿。”慕染看着皇上一步步走到了自己的跟前,这才毕恭毕敬地站好,只是说道,“只是皇上,太子如此老奸巨猾,若是他趁此造反怎么办,您老身子骨还受的住吗?”

    “我还巴不得他造反!”皇上摸了摸斑白的须发,只是笑着,“这个孽子,若是他再不有所行动,我也不能奈他如何,你说,我是希望他如何?”

    慕染睁大了眼睛看着皇上,都说姜还是老的辣,没想到皇上还有这种想法!

    “只不过……”皇上说着却是叹了一口气,“只不过到时候长安必定会生灵涂炭,皇宫自然也逃脱不了,朕只是怕三儿会出了什么差错!”

    皇上自始至终担心的,只是三儿,那毕竟是他心头上的一块肉。

    慕染自然是知道皇上的心思的,不过她向来不善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只能陪着皇上一同叹气。

    “你又叹什么气?”皇帝好笑地看着慕染。

    “帮着皇上分担,皇上叹的气不是能少一些了吗?”慕染眨了眨眼睛,倒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你啊你!”皇上也被逗乐了,指着慕染,终于笑出了声来。

    慕染也跟着嘿嘿直笑,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指控林浩然的证据被偷了。

    那时苏籽被眼花缭乱的字迹看得有些累了,只转身倒了茶来,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那一本厚厚的书就没了踪影。

    她一惊,手中的杯盏打翻在地。

    分明放在几案上,分明不过是转瞬的功夫,可是就这样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踪影。

    苏籽实在是难以置信,渐渐的,震惊变成了恐怖的愤怒,漫天盖地落在了她的心头。

    “究竟是谁?!”她的双眼变得通红,玉指却仅仅地捏着杯子,似乎是要将它捏碎一般,面上是难掩的愤怒。

    “苏籽。”慕染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拿过她手中危在旦夕的茶杯,却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知道它的存在的人,本就不多!”苏籽只气得咬牙切齿,“除了你我,还有皇上,还会有谁知晓这件事情?”

    慕染苦思冥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如此之快的手法,关键他竟然知道这个秘密,到底是谁会是如此的厉害?!

    她想不出来,却觉得头痛欲裂。

    苏籽的脸色愈发的难看。

    却也是在这时。脑袋里忽然有什么飞快地闪过,慕染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忽然跳得飞快。

    “不会吧!”她摊到在榻上,是一脸的惊愕。

    到了晚间。三儿又来走了一遭。

    不过苏籽却未出现,只是坐在了小室内,烛光将她黯然神伤的身影映在了屏风上,三儿不明所以,“苏籽是怎么了?”

    “好像是丢了一件的宝贝。”慕染说这话的时候偷偷地观察着三儿的神色。

    三儿却依旧神色自若,只是随意地拿起了茶抿了一口,如同往常。“什么宝贝皇宫没有,我让父皇拿件还要好的过来!”

    慕染一挑眉,神色古怪了起来。

    苏籽终于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只不过眼睛通红,妆容有些暗淡,似乎是大哭了一场,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看着我见犹怜。

    三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苏籽,你怎么了,你是丢了什么,我去求父皇,就算不能帮你找着了,还能拿件更好的,好不好!”

    “多谢公主!”苏籽说着蹲下了身子,欲要同公主行礼。

    三儿还觉得有些奇怪。这究竟是什么情况,苏籽该不会是悲伤过度。糊涂了吧!不过她这样想着,却还是赶紧俯身要扶起了她。

    谁知道这个时候忽然有一道一样的光芒自苏籽的眼里一闪而过,伴着空中略过的一道闪烁的银光,苏籽的表情甚是骇人,只是她的手中却高举着一把匕首,直直地刺向了三儿。

    然而三儿并非等闲之辈,事实上,她似乎早就有了准备,一个轻巧的侧身,便已然翻身过去,蹙着柳眉,便是三儿的眉眼之间都带着无法掩饰的薄怒,一双秋波似水,就这么看着眼前这个高高举起匕首的女子,三儿几乎是尖叫着嚷道,“苏籽,你是疯了么!”

    然而苏籽的神色变得愈发的骇人,在听着三儿这般说来之后,她更是冷哼一声,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嗤之以鼻的神色,“公主,你不是不会武功的么?方才躲得可真是快啊!”

    听着苏籽这般说来,她自是在怀疑自己了!

    然而话音刚落,三儿不但没有半分心虚的神色,那话里却更是透着几分坚定,她的目光落在了慕染的身上,见慕染不过是清冷的眼眸一直盯着她二人罢了,三儿却是轻声开口,“慕染,是不是你也不信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呵,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不成?!”苏籽却是冷哼一声,如炬的目光就这么凝固在了三儿的身上,犹如火烧一般,她扯了扯嘴角,“公主,将林浩然叛国的证据交出来罢,事到如今,尘埃落定,那不成你还想帮着那乱臣贼子不成!”

    苏籽冷冷地开口,听得三儿有些发愣,然而那目光却仍旧神色如常,似乎什么也不知晓,末了又是歪着嘴角冷笑一声,“你凭什么认为是我拿了去?”

    “方才只有你我三人在这里,不是你,难道是慕染不成?”苏籽那话里又是冰冷了几分,杀意也是愈发的严重,听得慕染不由得一阵心惊,眼里更是有着一道异样的神色自眼眸伸出一闪而过,然而她并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莫不是你贼喊捉贼?”三儿却也是面色沉沉地说道,并未有半点心虚的模样。

    “呵,隐瞒了自己功力这事的,似乎不是慕染,也不是我?”苏籽却是抓着这一点,微抿着薄唇,继续冷冷地盯着眼前似乎任然面不改色的三儿。

    “慕染,若是你也不信我,我无话可说。”只是显然三儿并不想同苏籽多说些什么,她反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慕染,瞧着慕染的眼里并无半点犹豫,三儿的神色倒是变得复杂起来,只是她的脚步反而因此愈发靠近了慕染。

    慕染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倒是苏籽瞧着三儿如此,却是忽然紧张起来,尖叫一声,“公主,如今纵然你是公主,我也断不能放你出了这道门,还请为江山社稷着想!”

    苏籽是在催着三儿交出图纸。

    而慕染一直冷静地看着这二人的神情,在三儿终于缓缓走至自己的眼前之时。她倒抽了一口凉气,终于冷冷开口,“公主。是我看错你了。”她说话之间似乎还长叹一声,然而眼里却是驱散不尽的浓浓的哀愁。

    随着慕染这话,三儿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慕染,你不信我?”三儿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的眼里更是不可置信的神色,那一瞬间,三儿的眼眶忽然通红。随着说话之时,便是整个人都有着微微的抖动,许久。三儿的嘴角终于扯出了一抹绝望的神情来。

    瞧着三儿这般模样,慕染不是没有动容,而一旁的苏籽面色也就愈发地复杂。

    那时得慕染到底没有如今得心如明镜,那是她的第一桩生意。不想却是牵扯了那般复杂的东西。后来又被苏籽设计失去了记忆,那时的慕染,还以为苏籽是自己的至交,而又有着苏钰的帮衬,慕染更是没有想那么多,心中自然是对三儿深深的失望。

    她淡淡地说道,“公主,还请叫册子叫出来!”

    她自然是相信苏籽得。而事实上,当时便只有他们三人知晓册子的存在。慕染自然是要怀疑到三儿的头上,不想这其实只是苏籽的离间计罢了。

    慕染也并没有注意到,一丝窃笑很快地自苏籽的眼里浮现,又很快地消失了。

    三儿猛然后退了几步,眼里忽然无悲无喜,“我说了,不在我身上,便是不在我身上,怎么?你们想如何,是要将我交与父皇么?!”

    三儿的样子似乎是要鱼死网破。

    “怕是公主要在这里委屈了。”苏籽没有那么笨,当然知晓没有证据,皇上根本就不会对林浩然如何,而她们如今同公主闹到了这般地步,放了三儿回去,难不成是给自己留一条死路么,她自然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如今唯一的法子,自然是将三儿关在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让外人无法知晓三儿的存在罢了。

    “什么!你们要囚/禁我!”三儿终于意识到了慕染同苏籽心中所想,自然,方才那是苏籽一个人所想,其实慕染的心中并没有这般想过,只是苏籽这般说来,慕容呢在一旁没有多言,自然是当做默认了。

    三儿忽然面如死灰。

    “呵,既是如此,那倒是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只是三儿话还没有说完,慕染手中的剑却是早已直直地刺过来,架在了三儿白皙的脖颈上,没有半点的犹豫,而她眼里,也是冰冷的杀意。

    “公主,对不住了。”

    那样子,仿佛慕染是要将三儿就地正法一般。

    她这般举动,便是一旁的苏籽都觉得不可思议,她还以为,慕染平日里乐善好施,又不愿意残害生命,是万不会对三儿如何的,如今却是瞧着她如此偏激,苏籽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面上是劝着慕染三思,心里确实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意来,如此甚好,借刀杀人,倒是免去了自己许多麻烦。

    苏籽想到这里,右手不自觉抚上了怀中藏着的册子之上,方才匆忙,她只能将这证据丢失一事陷害给了三儿,然而她却并没有时间将这证据藏起来,苏籽心中这才不免提心吊胆。

    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方才还姐妹相称的二人如今却是剑拔弩张,慕染更是要提剑将三儿杀害,倒是一出好戏!

    只是太过于自信的苏籽并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古怪。

    快了,太快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所以当她面色平静,心中却是不无得意地瞧着三儿这时绝望地闭上双眼之时,心中的石头不由得落地,不想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一个电扇时光,她的眼前一道剑气飘过,苏籽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柄长剑便已然落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冰凉的长剑让他浑身寒毛竖起,苏籽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慕染,失声尖叫,“楚慕染,你干什么!”

    “呵,苏籽?”慕染却是冷哼一声,“你给我喝的那晚引人失忆的汤水,可真是好喝呢!只是似乎你忘了,是药三分du,而我这身子,却是百du不侵的呢!”慕染冷笑一声,她方才的那场戏做的太过逼真,以至于苏籽忽视了自己的岌岌可危,而怀中的册子更是在慕染方才那一道剑气的逼迫之下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苏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张之中。

    “苏籽,你究竟给苏钰下了什么药?”然而慕染关心的,却是苏钰的安危。

    毕竟苏钰如今,也很是反常。(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二章

    若是陆川不提及苏籽,慕染自然不会记起那时的那些事情,然而如今想来,慕染再瞧着陆川此时阴郁的神情,心中忽然不由得明白了几分。

    如此,慕染的脸色愈发苍白,藏在长袖之中由于玉葱一般的手指此时也不动声色地捏紧,慕染静静地望着陆川,微抿着薄唇,却没有开口多说些什么。

    与此同时,到是听着了陆川咬牙切齿的声音,“这么看来,你都想起来了?慕染,你不要忘记,当初苏籽设计了苏钰,害的苏钰多么残。”

    “所以你忘了苏籽的结局么?”却忽然自慕染的嘴角扯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听得陆川情不自禁地神色一怔,又是皱着眉头,面色复杂地盯着眼前的慕染,眼里更是在思忖着什么。

    慕染倒吸了一口凉气,却还是目光沉沉地盯着眼前的陆川。

    陆川自然是想起了一些尘封已久的往事。

    其实许久之前,慕染似乎是瞧见了端倪的,她帮着林晖收复疆土,才下了昆仑便在朝堂之上同林浩然斗智斗勇,只不过便是到了最后,慕染都不知晓自己其实是被陆川设计了。

    那时。

    昭阳殿上,众臣似乎都有些昏昏欲睡,慕染因了前几日的事情几日不曾睡好,此刻人虽然站着却歪在了一旁,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吸了吸鼻子,仔细听去,竟能听见了那细细的鼾声。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不知道哪个公公阴阳怪气的声音嚷嚷着。

    慕染还陷在睡梦中。却也听见了这般声音,想着总算是能够回去好好睡一觉了,她这样想着。一声高亢的“父皇”硬是让她一哆嗦,慕染一下子惊醒,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扑倒在地,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一抬头就看见了苏钰侧过身来含笑的眼睛。

    慕染不以为意,只是规规矩矩地站好,听见那林浩然没事情扯了一堆乱七八糟的。

    她此刻满是困意。自然没有听清出林浩然所说的。

    “父皇明鉴,儿臣最近听闻不知是谁散布的谣言,说是儿臣竟然私自用了国库的钱。”他的声音洪亮。目光毫不避讳地直视着慕染。

    慕染只觉得如芒刺在背,却不知道这难受的劲儿是从何而来,只当是自己连日未睡好,身子出了毛病了。看来日后没事要让陆川帮自己瞧一瞧才是。慕染这般想着,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林浩然却斜眼看着慕染丝毫没有触动的神情,只觉得愈发的气愤,声音又提高了几分,“若是有了证据,尽管来揭露儿臣的不是,若是没有,还请那些心居叵测的人不要自讨没趣才是。否则自己给自己找罪受,那就是罪有应得了!”

    自然不会有人找到了那些证据。因为他早已连夜烧掉了。

    慕染却丝毫未听进去林浩然的话,依旧昏天暗地地胡睡着。

    终于盼到了退朝的时候,林浩然这一番话说的可真够久的,慕染睡眼惺忪地出了大殿,只不过此时早已是日上三竿了,头顶是灼灼的日光,慕染撇了撇嘴,,想着见过老师拖堂的,还没有见过哪个学生那么能讲的。

    “楚大人!”这声音似乎是在叫自己……

    不过慕染却觉得一阵凉风从自个儿背后嗖嗖地刮过,她皱了皱眉,听着那般熟悉又阴冷的声音,只不过转过身的时候脸上却是谄媚的讨好,“怎么好意思让殿下唤微臣一声大人的,微臣实在是不敢当啊!”

    还是第一次唤自己微臣,慕染吐了吐舌头,怎么讲是怎么别扭。

    林浩然却只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大人官居一品,这自然是应当的。”

    “呵呵。”慕染僵硬地笑着,那席卷而来的睡意早已当然全无,这脑子一清明啊她终于明白了林浩然的用意,看他这般趾高气扬的模样,还不是来炫耀他抢了三儿的证据的事情。

    果不其然,等到离开昭阳殿的人流一过,林浩然的脸立即就冷了下来,他的声音实在是令人吓人,尤其是那般阴森的一张脸,让慕染不由得退后了几步,直警惕地瞧着他。

    “你在怕什么?”林浩然看着眼前身着官服的少女,那官服看着肥大不说,套在她的身上更显得尤为的滑稽,林浩然只这么看着楚慕染就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去,只不过大庭广众,楚慕染又身居高位,他终于不得不放下了自己的手,只是恶狠狠地说道,“楚慕染,你那些能够将本王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的宝贝呢?”

    “果然是在林浩然这里!”慕染心下了然,看着林浩然的眼里多了几个意思。

    “怎么?怕了!”林浩然只是冷冷地笑道,“本王这么做只是想提醒你,不要想着跟本王斗,在本王眼里,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什么老掉牙的威胁人的话,这个太子还真是老土!她当然不相信这般大庭广众之下林浩然会对自己如何的,他既然忍了那么久,自然也不会急在一时,不过慕染还是装作瑟瑟发抖的模样,惊惶地看着林浩然说道,“殿下,小的可是与您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啊!”

    一说话完全暴露了平民的本性。

    林浩然看着慕染的眼里更添不屑,

    他皱了皱眉,不想与她多费说些口舌,只是满是玩味儿地笑道,“说到这个,本王还是要谢谢陆川才是,若不是他帮的忙,本王现在岂不是早就成了阶下囚?”

    他几个意思?!

    慕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太子殿下。”也不知道陆川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只是伴着他的声音。轻车熟路地揽过了慕染,将她护在了怀中,陆川语笑嫣然地看着林浩然。

    “本王就不打扰二位了。”林浩然说完便笑着离去。看向陆川的眼睛里却有些复杂。

    慕染蹙着眉,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一转头看着陆川阴晴不定的一张脸,她忽然恍然大悟,一下子甩开了他的怀抱,怒气冲冲地看着他,“是你干的?!”

    “不要动怒嘛!”陆川摇着手中的折扇。只勉强笑着。

    那一刻,慕染似乎看不透面前这个亦正亦邪的男子,他一会帮着自己一会又去帮太子。难不成还是双面间谍不成,那一刻,慕染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自己究竟是如此的愤怒,“陆川。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陆川微挑着眉。想着自己现在是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他实在是无奈。

    慕染看着依旧平静的陆川,心中的怒气却没有散去,她还想着再说些什么,却是两眼一黑,似乎是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却僵在原地。

    陆川轻轻地将她横抱了起来,神情莫辨。

    等到慕染终于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谢水轩。

    陆川递了一杯茶过来。

    慕染却没有蠢到接过杯子来的程度。只是冷着脸瞧着陆川。

    “我都知道了。”三儿却在这时走了过来,端了新的一壶茶。神情淡漠。

    慕染却疑惑起来,“三儿,你不生气?”

    “还好。”三儿沏了茶,只是淡淡地说道。

    “三儿,都是他害得唉!”慕染说着气就不打一出来,更是不明白为何三儿如此的淡定,难不成她是气过头了,还真应了物极必反的道理?

    三儿这才拿了一张褶皱的纸出来,递给了慕染,“这是大伯写在书中的,被我撕了下来,大伯所写的关于林浩然贪污受贿的证据,还有他蛊惑皇上的事情,大多全都是他杜撰而成,就算是将它给了皇上,顶多也只能将太子关进宗人府而已,并不能有多大的能耐。”

    “那真正的证据?”慕染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我们还没有发现。”三儿点了点头,说明慕染的话是对的,“如今他只当是毁了我们最后的法宝,自然不会再将注意放在我们的身上,慕染,我们可以慢慢找寻。”

    “真是太好了!”仿佛是从地狱升到了天堂,慕染激动地差点儿挑了起来,不过她歪着脑袋,看着笑得异样的陆川,又看了一眼依旧淡漠的三儿,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儿古怪。

    为什么这两个人好像什么都知道,自己却连个p都不晓得,慕染越想越郁闷,“你们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为什么我却不知晓这些事情?”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陆川笑得妩媚。

    “那是你们俩告诉我的呀!”慕染的音量高了几分,“你们是早就知道了,难不成三儿你的那些证据根本就不是被偷的,这些都是你和陆川说好了的!”

    然而,三儿却摇了摇脑袋。

    “那张纸我早已发现,我也知道了证据的不足,只是它被偷,却是陆川所为,我并不知晓,也不知道陆川如何知道书中的秘密。”

    “这些不都是写在书中了么,林浩然那家伙我还是了如指掌的。”陆川的语气里透着几丝显而易见的不屑,似乎并不认为这是多么了不起的大事,尽管在慕染的眼中她就是这样认为的,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是在说着差米油盐的小事情,“不过我倒是好奇上面写了些什么的,也不过平淡无奇罢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童家还有另外的证据?”慕染两手托腮,使劲地想着,却依旧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是你太小看童家了。”陆川说这话的时候只是扫了一眼三儿脸上淡然的神色,“童家的老爷子,可不是一般人。”

    三儿不置可否,似乎是没有听见一般。

    慕染心下了然,点了点脑袋,不过她真正关心的,却不再这一方面。

    她的眼睛盯着陆川,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道,“陆川,明明是你偷了那本书的,只是我怎么记得你的轻功没有这么厉害,身手也没有矫捷到这种程度啊!你快些告诉我。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为什么三儿会毫无察觉?”

    “我么?”陆川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杯盏,只是含笑看着慕染,想着这丫头定是没有瞧见了的那一夜在太子府匪夷所思的景象才会叫她如此愕然。不过她好奇的样子着实有趣,陆川忽而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来,“你觉得我是如何做到的?”

    慕染却翻了一个白眼,她要是知道还会问他嘛?!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只不过陆川却只是看着慕染,淡淡地笑着。

    慕染越想却越举得不可思议,告诉了自己了?陆川究竟是什么时候告诉自己的?她为何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陆川依旧笑得异样。

    慕染拍了拍脑袋,终于想了起来。那时自己在昭阳殿外昏昏睡去,再醒来,却已经在了谢水轩。莫不是与此有关?

    陆川似乎是看穿了慕染的心思,只是摇着扇子,嘴上却轻笑道,“还真是蠢笨。连这都看不出!”

    “可是……”慕染却依旧有些疑惑。可是三儿并没有晕倒,她只不过是转了一下身子……

    陆川却闭口不言,眼睛只是注视着屋外纷飞的落叶。

    微风拂过,那一片枯黄的树叶穿过了回廊,从窗户里飞了进来,那般的蹁跹,犹如金色的蝴蝶,缓缓地落了下来。

    慕染循着陆川的目光望去。也被那一片落叶吸引住了。

    不对,分明是哪里有些古怪!

    只是她说不出来。她只记得那片落叶分明是在回廊之外,为何自己一眨眼,却又入了室内。

    尽管落叶纷纷,却是这一片无疑的。

    慕染瞪大了眼睛,终于明白过来了。

    “陆川!这分明是你做的手脚!”慕染恍然大悟,双手猛地一拍桌子,等着眼睛瞧着陆川,“都是你干的!”

    陆川依旧只是淡淡地笑着。

    “好啊,陆川!”慕染可算是明白过来了,“分明就是你下的药,让我们失去了一瞬的意识,你干什么都可以了!”

    三儿只在一旁,若有所思,倒也是听出了其中的妙处,看向陆川的眼里多了些什么。

    “那也是你们太脆弱,我不过是下了药,你们只僵立着动弹不得,看着倒是着实有趣!”陆川却依旧媚笑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的弧度是愈发的上扬。

    “那……”慕染歪着脑袋,想了想,也跟着笑了起来,“倒还真是有趣!是什么宝贝,快拿来给我瞧一瞧!”说着慕染只用手推着陆川的胳膊肘,可怜巴巴的模样像极了一头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陆川瞧着慕染,终于慢条斯理地拿出了一个白玉瓶子。

    慕染捧在手里仔细端详着,却也看不出哪儿古怪了,急不可耐地就要将瓶子打了开。

    “且慢。”陆川却是忽然握住了慕染的手,“这药无色无味,你就不怕你还没去作弄了别人,自个儿先着了它的道。”

    “对哦!”慕染一拍脑袋,反应了过来,想着陆川确实说的有理,继续眼巴巴地望着陆川。

    陆川这才拿出了两粒丸药来,“吃了此药,自然不会被此物迷到,只是你可不要闯了什么祸,我可不为你收拾!”

    “晓得了,晓得了。”慕染连声说了两句,又递了一粒给三儿,冲着她使了个眼色,就急急地朝着外边奔了过去。

    三儿拦她不及,只是看着慕染的背影飞快地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

    三儿无奈地叹了声气,又斟了茶,这才幽幽说道,“陆公子的du/药从来是无药可救,这一回,又是为哪般?”

    陆川轻笑着,并未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子,他才说道,“这本不是什么du,只是拿来玩儿的罢了。”

    他说着将自己的一只手缩回了袖中,三儿这才注意到了,那一只手被什么包着,只是看不真切。

    三儿很快便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只是淡淡说道,“林晖如今康复的快,虽说还有些浑噩,倒无生命之忧,三儿在此先谢过陆公子了。”

    “呵。”陆川不置可否,又是顿了一顿。“你就没发现他有些不一样了吗?”

    三儿想起了他清醒过来之后的沉默寡言,与之前的呆滞全让不同,却也是憨傻的模样。她只是笑了一笑,低头不语。

    而在谢水轩里,慕染却一边走在清幽的抄手游廊里,一边往四周打量着。

    她特地求皇上赐了这么个清幽的去处,倒是与冷宫无异了。不过慕染倒是乐得自在。

    见不到几个人影之后,慕染不知觉之间已经步出了谢水轩,也不知道自个儿晃悠到了什么地方。不过看着这宫殿器宇轩昂,想着也不是 一般人的处所。

    迎面走来了两个捧着食盒的宫女,慕染只远远地瞧着。却只见那食盒紧闭,里边不见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时好奇,慕染歪着脑袋片刻,终于计上心来。

    “几位姐姐好。”慕染笑着俯身。却偷偷地开了瓶子。

    却不见有什么动静。慕染暗自纳闷着。

    两个宫女却是一愣,其中一个很快缓过神来,小声地说道,“是楚大人。”

    这么一说,两个人赶紧俯身盈盈一拜,“参见……”只是却忽然停住。

    慕染不禁捂嘴窃笑,打开了食盒,却见里面摆设着精致的一碗碧梗粥。一道酸笋鸡皮汤,还有几样精致的点心。也不知道是要送去哪儿的。

    不过慕染也知道不宜久留,一闪身,只偷偷地躲在了暗处看着这二人。

    她们很快就缓过了神来,继续说着,“楚大人。”

    一抬头,空无人影。

    脚下一个趔趄,手中的食盒差点儿打翻在地,慕染使劲地憋着笑,生怕惊扰了这二人,却见其中一个小宫女情不自禁地扶住了另一个的手肘,声音颤抖,“姐姐,我们不是……不是碰着鬼……鬼了吧!”

    “可别乱说,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有什么鬼的?”那姐姐虽然看着害怕却还是强装镇定地说着。

    “我就说嘛,这儿宗人府,阴气重,你不该觉着有赏,拦了这般的活计的!”做妹妹的却还是不由得哭出了声,只是很快就被那位做姐姐的拉走了。

    等到二人走远了,慕染终于从角落里缓缓走了出来,才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头顶赫然狰狞着的“宗人府”三个字。

    慕染忽然觉得阴风阵阵,想着那两个宫女的吃食就是送到这儿来的了。

    “也不知道哪个那么好命。”慕染裹紧了衣服,自言自语着,“都关到这儿来了,还这样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她说完了这句话只觉得愈发的冷了,值得加快了步子,快步离开了这儿。

    白马逐朱车,黄昏入狭斜。

    入了,陆川并未在厅堂里逗留,只是默然无语地回了室内,扯下手中的手套时,撕裂的疼痛袭来,他表情微微一变。

    三儿打了热水过来,望着陆川伤痕累累的玉手,想着他的公子可是极其地珍惜自己的手的,却成了这般模样,旧伤未愈,新伤口又添了几道,鲜血淋漓,就是她也不忍看去,”公子又是何必,又不是du,您何必让自己受罪……”

    陆川却只是笑而不语,只是撒了些金色的粉末,伤口很快就愈合了,只是遭了皮开肉绽,如今早已脆弱不堪,更是钻心的疼痛。

    “不疼。”陆川依旧含笑,“她高兴就好。”

    三儿摇了摇脑袋,似有微微的动容,却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默然地退了下去。

    她只觉得,她的公子,变了。

    慕染玩闹了许久,只觉得没过多久,天色就阴沉沉暗了下来。

    众芳摇落独喧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慕染走进谢水轩的时候被绊了一跤,那时她神情有些恍惚,差点儿摔倒在地。

    等到稳住了身子,她微微侧头,好在没有人看见自己的堂皇,然而心里忽的涌起了一阵悲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一阵恍惚我,慕染想着大搞是那东西闻得多了吧。

    甩了甩脑袋,慕染终于进了屋子里去,那时三儿正在写着什么。慕染走进来的时候,她看着她,想要说什么,嘴角微动,却只是垂下了眸子。

    手中的笔却没有停下。

    “你……”若不是陆川的提醒,慕染自然不会因着苏籽而想到了那一茬,而这之间发生的事情,慕染更是不欲提及,她瞪着眼睛,怒气冲冲地瞪着眼前的陆川,终于声音颤颤地开口,“当日你究竟喂了我什么?!”(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三章

    然而陆川听着慕染这般问来,不过冷笑一声,嘴角更是扯出了不屑一顾的话来,“慕染,你这样问,是不是太过后知后觉了?”

    诚然,陆川对慕染的计划,可不是如今接近了慕染才实施的。

    他当初忽的生出了之后会失去慕染的幻觉来,为了以防万一,自然,有些措施,他不得不防,自然百年之后,陆川才开始庆幸他当初自己做法的明智。

    就像是那一日的电闪石光,惊心动魄。

    林晖本不就不该是个傻子。

    这是林家上下极少数的人知道的秘密,甚至在林家老爷子将林家交托到三儿的手上之前,她对这一切也不曾知晓。

    她只知道她有一个弟弟,曾叫做林妍,在她儿时的记忆里,那时的林妍总是笑嘻嘻地对她诉说那些荒诞的梦境。

    那时的他还如同最后一次唤她一般,带着让人心疼的温柔,“阿姐。”

    直到有一日,林妍不顾大伯的反对,离家出走,只留给了她一封书信,他不过是为了去找寻他那位在梦境里出现的胞弟,从此一去不复返。

    多少年了,若是林妍没有出现,她恐怕是真的忘记了自己的这个弟弟吧。

    手心里的短萧是莫名的刺骨的寒冷,三儿却依旧紧紧地握着它,妖娆的花纹映在了她的瞳孔里,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只是她的眼里分明有什么在闪烁着。

    未几,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慕染却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与秀鸾一起,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却是为了听一个故事。

    也是林家的秘密。

    三儿微微眯起眸子,那确实是很久很久的记忆了。

    童琖是林妍的胞弟不错。只不过林家老爷子却在他尚在襁褓之时就将他送去了昆仑,知情的人闭口不言,不知情的只当是大伯母经了难产终于诞下小公子,自己却撒手人寰。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

    那时林妍总是对三儿说,他梦见自己有一个弟弟,他们在梦里无忧无虑地尽情嬉戏着,只是那地方那样冷。就连是在梦中,还是冷到了他的骨子里。

    三儿却只是一笑置之,只当是个古怪的梦境罢了。

    直到林妍那一次离家。留下了书信,只告诉了她一人林家的阴谋。

    只因为大伯母的难产,害了童琖得了不足之症,他生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异常的虚弱。像是快要死了一般。这才将他送到了昆仑,交给了历代守卫林家的长老。

    他没死是他的福气,从此以后日夜守在昆仑,保护着林家的宝贝。

    他若是死了,就当林家再没有这个儿子。

    这便是林妍的胞弟,在他无意间得知了这个秘密之后,一下子看透了林家府上所有人的真面目,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再不踏进家门一步。

    而也就是在那时,林家老爷子病危。告知了她事情的真相。

    的确是有人得了不足之症,只是不是童琖,而是林妍。

    他虚弱得已然失去了呼吸。

    那是林家的规矩,每一代,都需要一个男儿赶赴昆仑,那些在昆仑山上的少年们,从此生死未卜,再不复见。

    林家到了他大伯那一代人丁早已不兴,林妍与童琖,必须有一个送去昆仑。

    谁都以为他会选林妍,这样一个将死不死的婴儿,全然没有留下来的用处,童琖是无辜的,同时,他也是健康的。

    只不过童柏春咬了咬牙,却将林妍留在了林家。

    三儿至今还记得林家老爷子苍老的声音,不苟言笑的他却在那一刻落下泪来,落在苍白的须发上,他淡淡地说着,“我还记得那时你大伯说的话,他说,那孩子已经受了这般的苦,琖儿去了昆仑还能活,箬儿却不行,他不能这么自私。”

    三儿讲到这里,波澜不惊的脸上已有了动容。

    只是慕染与秀鸾早已泣不成声,抱头痛哭起来。

    三儿一惊,眉眼间有些不解,却也有些……无语。

    慕染抹了一把眼泪,这才抽噎着说道,“没想到我家阿暮身世如此悲惨,那林妍也是个可怜人啊!真是太惨了!”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阿箬最后也变成了那般模样,那也是他的命。”经此一劫,三儿似乎明白了许多道理,眼里总是有抹不去的哀愁。

    不过慕染看着她手里紧握着的一把制作精美的短萧,吸了吸鼻子,这才疑惑地问道,“只是你手里的这把短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么?”三儿的目光落在萧身的晶莹剔透上,似乎有一瞬的迟疑,不过等都她抬起头来看着慕染的时候,只是轻声地笑道,“只不过是林家的传家宝贝罢了,那时我对你说了那些事情,却怎么也料不到你会这般心急,也不听我说完就马不停蹄地赶到长安来了,你可是找到我说的大伯藏匿的秘密了?”

    一说到这个,慕染只觉得自己是再没有脸见三儿了,都说冲动是魔鬼,她当初那般风风火火,信誓旦旦,是如何也料不到竟然会把自己逼到了这地步的,现在还整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真的是没有脸去见江东父老了。

    “别说是你了,就是我,也毫无头绪。”说到这儿,三儿只是微蹙着眉头,似乎若有所思一般。

    忽然,慕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着许久不见的三儿,只觉得有些异样,看着她的眼睛里就这么五味俱全起来。

    而此时此刻,在偌阴森的太子府里,林浩然的脸色就像是这阴沉的天气,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这个三儿。竟然还没有死!”他说着一圈砸在了石墙上,砸出了一个大坑来。

    沈洛站在一旁,却默不作声。只是恭敬地看着太子。

    “那个林妍,竟然如此没用,我以为他好歹是林家人,又从楼兰而来,怎么说也能控制童琖的,却还是个不成器的东西!”林浩然说着是愈发的气愤。

    沈洛暗暗地观察着太子的颜色,直到这个时候才插了话进来。毕恭毕敬地问道,“太子的意思是,那童琖体内的蛊。也是林妍所为?”

    “林妍也不过是去楼兰学了些许罢了。”林浩然只冷着眸子淡淡地说道,“也不知道林家人是如何得到的这玩意,若是我有了这般宝贝,那白湛又何足畏惧?”不过说到白湛。林浩然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只是瞥了一眼沈洛,想着他自己倒是忘记了,沈洛也是心系黎慕染之人,倒时候他一定要借着黎慕染之手,将这两个人一并除去了,只不过如今他才发现身旁的一个个都是废物,只剩下沈洛,看上去还有一丁点的用处。如今自己这个时候只能先暂时留着他,等到他大日一统天下再除去他也不迟。

    不过沈洛倒是没有发现林浩然的心思。只是眼里有什么闪过,献计道,“要说这蛊术,林家再厉害,也是同楼兰之人学的,若是我们能够从楼兰找到能人,太子的宏图大业又有哪儿来的额顾虑?”

    “这倒是不错。”林浩然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情,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刚想叫沈洛放手去做,话到嘴边忽然收了住,只是眼神一闪,拍着他的肩膀给笑道,“你的提议倒是不错,我自会派人去做,沈洛,你帮了本王那么多,本王自然不会忘记你的好处的。”

    “能为太子做牛做马,自是微臣之本分。”沈洛倒是一脸的谦卑。

    幽暗的月光下,两个人的勾当更显阴冷异常。

    而在谢水轩,慕染却悄悄地溜进了三儿的房内。三儿正换了药,经历了那本折磨人的痛苦,小脸有些煞白,身上的伤口许是因了白日里的缘故,愈发的疼痛起来,不过倒也只是皮肉上的折磨,三儿也不放在心上。

    “很疼吧?”慕染一向不是一个轻易忍受疼痛的人,现在看着三儿这般模样,光是自己想象一下就觉得龇牙咧嘴,“那日白湛留下的药,没用么?”

    “起初效果倒是厉害,”三儿退了宫女,为慕染沏了一壶茶,这才含笑说道,“只是我并未用下去。”

    “为何?”慕染有些不解。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三儿却只是凄然一笑,“这些疼痛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我不会忘记林家人在我眼前受的那些苦难,我也不会忘记这亡家之痛。”

    “你还记得……”慕染似乎有些犹豫,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心里的想法道了出来。

    “记得要向林浩然报仇吗?”三儿只是冷冷地笑道,“这是自然,他害得我们这样残,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这样的三儿,慕染看在眼里,确实有些陌生了。

    “三儿,你真的是三儿吗?”这样想着,慕染心里的话不禁脱口而出,她就那么看着她,那眼神,与那时看着阿暮的样子无异。

    三儿似乎有些诧异,不过转瞬释然,“慕染,人都是会变得,每个人,在经历了不同的事情之后,总是要改变一番,这是成长,你应该明白的。”她的声音淡淡的, 似乎很是淡然。

    慕染摇了摇脑袋,“我自然知道这个。我的意思是,”舌头咬着下嘴唇,慕染忽然紧张起来,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想了许久的措辞,终于抬起了脑袋,正视着三儿波澜不惊的瞳孔,终于问道看,“我是说,你真的是林家的大小姐吗?”

    一阵微风吹拂进屋子,屋里的烛光在风中无力地摇曳着,终是忽然灭了下来,

    一片昏暗中,忽然看不清三儿的表情。

    后来便到了皇帝驾崩,举国哀悼的时候,而那时慕染对三儿的记忆,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接连不断的马匹陨落了下来,摊到在了漫地的黄沙之上,低低地嘶吼声在天地之间幽然回荡着。慕染明显是感觉到了身下白马的不安,一个飞身从马上挑落下来,金莲一点。轻巧地落在了地上。

    只是却不是所有的人都如她一般,伴着遍野的哀嚎声,无数的人从马背上摔落了下来,或是被重重地甩在了地上,转眼之间便不省人事了。

    三儿身下的马匹也逐渐不安起来,力气了前肢,像是在无声地抗议着什么。只是她却没有慕染那般厉害的轻功,在那一匹枣红马最后一次无力地跌落的时候,她一个趔趄。也同它一般摔了下来。

    三儿微微闭上了眸子,这时却只觉得腰间一阵轻柔,她一惊,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却看见黎念泽不知何时飞身而起。及时地接住了自己,她忽然安心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所有的马匹纷纷倒在地上,再不会起来,好在那些装满了米粮的米仓结实的很,粮食还没有撒出来,只不过一个个却早已东倒西歪,掉落在了沙地中。扬起的尘土呛得人不忍直视。

    没有了这些马,整个队伍寸步难行。

    慕染皱着眉头。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还是苏钰这时候俯身拾了什么在手上,轻轻地嗅了一嗅,这才淡淡地说道,“是有人在这些沙地里撒了毒草。”

    慕染不禁有些惊慌起来,既是在这儿撒下了毒草,那也就证明了,那些人就在这附近。

    只是她放眼看去,如今自己已经身处荆州,想必林浩然已经在这儿安置了千军万马,自己的人手是万万不能与之抗衡的,她全然没有料到,林浩然竟然深谙“守株待兔”的道理。

    慕染这样想着,果然不出所料。

    没过多久,只见不的尘土如同惊起的惊涛骇浪,大军浩浩荡荡压了过来。

    这下子,就连苏钰嘴角妩媚的笑容,都收敛了下来。

    慕染不知觉攥紧了自己的衣角。

    长安城,昭阳殿。

    “皇上怎么会忽然病了?”齐律听闻了这一个消息的时候紧皱着眉头,快步入了昭阳殿。

    “可不是,好端端的,就发起了烧,正说着胡话呢,点名了就要太傅大人您一个进去。”新来的小公公急急地走着,却也不忘记在一旁焦虑地说着。

    推了门,皇上正脸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之上,眉头却是皱在一块儿的。

    秀鸾正伏在床边,嘤嘤地哭泣着着,听到了齐律熟悉的脚步声,她这才双眼通红地抬起了脑袋来,“齐律,你一定要救救父皇!”

    “太医瞧过了?”齐律沉声问道,前几日皇上的身子骨还健朗着,如今竟然说病就病,竟然还是一病不起的重疾,此事必定有蹊跷!

    只是旁边站着的几位太医却只是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似乎也是束手无策。

    “微臣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离奇的脉象!”王太医毕竟是皇上的心腹,他的话,毕竟有几分可信,“如今微臣已经开了几服药,暂且稳住了,只不过若说这根治,恐怕……”

    “恐怕什么?”秀鸾一听见了王太医这般吞吞吐吐,只恶狠狠地瞪着他,“不许你说父皇的坏话,父皇定当长命百岁,寿与天齐的!”

    那太医本就支支吾吾着,一听见了公主的话,更是不敢多说些什么,只是继续瑟缩着身子,低着脑袋,再不发一言。

    “秀……秀鸾……”谁知这个时候皇上忽然轻声地唤了秀鸾一声,只不过声音沙哑,有气无力。

    “父皇,秀鸾在这儿。”秀鸾握紧了皇上沧桑的干瘦的大手,泪眼婆娑,“父皇,您一定会没事的。”

    然而,皇上却只是轻轻地笑着,继续艰难地说道,“朕有话……单独……齐律。”

    “皇上!”齐律恭敬地俯身。

    秀鸾虽然再担心她父皇身子的安危,只是碰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是无奈,只能退下,却暗自使了个眼色给沈疏。

    “沈疏……也……也退下。”谁知皇上却在这时说道。

    就算是慕染再怎么无奈,却也只能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微臣在!”齐律俯身。

    “齐律啊!”皇上勉强着要做起来,只不过甚是艰难。齐律见状,赶紧扶着他,又将枕头垫在他的身后。掖好了被角,才恭敬地退后几步,规规矩矩地站好。

    皇上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朕将秀鸾交到你手上,也就放心了。”

    “皇上。”这般交代后事的话,齐律深吸了口气,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皇上您早就知道了?”

    “都是我那孽子。”皇上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朕自己的身子,还有谁能比朕更清楚的呢。当初他哄骗朕说那时仙药,朕也曾经逶迤过一段时间,却不知他竟将这毒掺在了药中,虽说那毒不过是慢慢发作。朕也拜托了那仙药。只不过事到如今,也只怕是藏不住这毒性了。”

    “皇上为何如此说这丧气话。”当初林浩然那般折磨皇上他都能够委曲成全,熬了过来,齐律却不解为何如今皇上却这般放弃了自己,只得厉声说道,“齐律自当广纳天下贤士,定能够找到解药的。”

    “罢了,罢了。”皇上却摇了摇脑袋。“人活一世,能找到几个对朕真心好的。那也是朕的福气,朕去救去了罢,如今战火连天,不日长安也是要慌乱起来的,这节骨眼子,朕也就再添乱了。”

    “皇上可有想过秀鸾?”齐律皱着眉头,冷声说道,就算他不为天下苍生考虑,也应当是为秀鸾考虑的,“皇上可是撒手人寰,不管不顾,只是秀鸾如今在皇宫里无亲无故,也没有自己的势力,皇上,若是您老人家仙去了,可是叫她如何是好!”

    “秀鸾。”一想到这个宝贝女儿,皇上不禁一阵心疼,不甚清明的眼里终于落下了浑浊的泪来,嵌在脸上的皱纹里,皇上笑得是一脸的凄然,“齐律,不是有你么?我本来,就是想要将秀鸾交到你的手中的!”

    “皇上。”分明是交代了后事,齐律却只是负手而立,一字一句,果断而决绝地说道,“微臣恐恕难从命,公主幼年丧母,太子居心叵测,皇上真的忍心让她在皇宫之中举目无亲?更何况,如今太子已是蠢蠢欲动,若是皇上再这时出了什么意外,他定当趁虚而入,若这时太子坐上了皇位,皇上之前的努力那都是徒劳无功了。”

    “朕自是明白。”然而,皇上却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他会说这些话一般,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波澜不惊,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所以朕有东西要给你。”

    话音刚落,齐律似乎终于明白了皇上的心思,瞳孔骤然一缩,身子却一动不动,只是若有所思,神色复杂。

    千里之外,黄沙漫天。

    望烽烟,狼烟乱。

    枯黄的风吹拂起慕染的一头秀发,黑发在风中凌乱地飞舞着,宛如她瞬间凌乱的心情。

    来人却是越来越近。

    黄沙褪却,慕染终于看见了来人的身影,银色盔甲下乔将军面目狰狞地立在了马背之上,五官倒是精致,只是那从眉心蔓延到嘴角的狭长的伤疤,让纵使在青天白日之下的慕染看见都觉得阴冷得可怕。

    “乔将军。”苏钰轻摇着手中的折扇,只是嘴角的笑容却愈发的僵硬,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低沉。

    “苏钰,你倒是敢出现在本将军的面前。”乔将军一见了苏钰,原本就凶神恶煞的面容此刻愈发的可怕,犹如地狱里的牛头马面,只听得他冷哼一声,,“今日,本将军定是要让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将军。”很快苏钰就恢复了之前的神色如常,只是微微低头俯视着漫天的杂草,看着只是远远地站在的乔将军一行人,这才笑道,“苏钰当是谁还会相处这般恶毒的法子,原来是将军啊!怎么,将军也想学苏钰制毒么?”

    “哼,苏钰,事到如今,你不速速领死还在这儿苟延残喘么?”那乔将军见苏钰说的是如此的云淡风轻,愈发阴狠地说道,“当初若不是你对付的本将军,害得我失去了我的妻儿,还有我的相貌,如今我也不会只能待在荆州这个鬼地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如今你终于落到了本将军的手里,还不受死!”(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四章

    只是说到苏籽,陆川还是抬手揉揉自己的额角,觉得有几分头疼,唐言听闻南海又乱,自然是主动请缨,只是他离开京都,沈府又没有留下什么人,她担心苏老太太会趁此又带人来闹,相比而言,南海似乎才是最安全的去处。无奈之下,唐言也只能带上了苏籽,想着快到了南海之时,便将苏籽安顿在一处安全的去处,这才作罢。

    陆川对这两个丫头的事情向来不在意,若不是慕染如此热心肠,他恐怕根本就不想理会这事,他之前同唐言有过几面之缘,心中也赏识这丫头的风范,对于苏籽却是不曾听闻的。这几日陆川也不是没有见过苏籽,然而一见到那个面上小家碧玉的丫头,他的眼里便像是有什么划过,透过那个姑娘,陆川仿佛见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东西。

    他轻笑,难不成这苏家的人,都有着隐藏自己的本事,慕涵风如此,这苏籽姑娘也是如此。安插在自己身旁的细作数不胜数,既然这木子姑娘隐瞒了什么,难不成她也是有所图谋?陆川向来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只是这一次,他忽然不想管了,只是一个丫头,近不了自己的身,陆川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他冥冥之中忽然有所预感,此番南海之行,将会发生许多有趣的事情。

    这么想来,他低头凝视着怀中某人的睡眼,一双桃花眼笑意愈深。

    几人一路远行,马车接连赶了几日的路程。坐得慕染不免腰酸背痛,他都想用他的法术,一晃便是到了南海了。然而他如今并非独自一人,为了不引起大家伙儿的怀疑,他想了想也只能作罢。

    后来到了漫山遍野的荒凉荆棘之地,便是马车也寸步难行之地,众人只能徒步,又换上了几匹精壮的马匹,在还算平稳的荒原之上一路快马加鞭。众人终于在天黑之前住进了一处荒郊的客栈之中。

    然而……

    “这里这么荒凉,不会……不会闹鬼吧?”慕染觉得她在昆仑见过无数次师傅师叔师伯师兄捉鬼降妖的场面,实在不应该相信这么些个鬼神之说。然而此刻入目之处一片昏暗,黄沙漫天,寒风瑟瑟,那客栈坐落在这般的荒郊野岭。又破旧不堪。怎么看怎么像恐怖电影里的场景。

    陆川握着慕染冰冰凉凉的手,眼睛扫过这四周的昏暗,又冷冷地瞧着一个小丫头子潮湿幽暗的屋室之中缓步走出。

    “大人,都打点好了。”那小丫头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着一身对花青袄,提着宫灯便蹦蹦跳跳地走出,离得近了,慕染才看清了这丫头得相貌。却是倒吸一口凉气。

    那日荆州的一切历历在目,慕染仿佛又一次听见了这丫头如同鬼魅一般的话语。还有她从怀中掏出那带血腰牌之时不屑一顾的模样,不知怎的,慕染觉得看见阿飘都比要见到这个丫头要好。

    “咦,慕染姐姐,你还在呀!”那小姑娘笑得眉眼恍若银钩,眼睛落在神色僵硬的慕染的面上,笑嘻嘻地开口,虽然这话像是在说,咦,慕染姐姐,你还没死啊!

    “啊……我……我在啊!”慕染心里念叨着果然所有的萝莉切开都是黑的,努力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万般难看的笑容来。

    这时候鼻尖涌入一阵幽香,琴公子怀中抱着古琴,也自暗处幽幽走出,绝美的容颜忽然便在这暗处熠熠闪光,看得人简直赏心悦目。

    “大人。”他盈盈一拜,纤细的腰肢如流水,便是声音里仿佛都能够掐出水来,听得人都痴了。

    陆川自然是瞥见了慕染花痴的模样,他面上笑着点头,暗里却是不动声色地掐了一把慕染的小蛮腰,掐得慕染一个面容扭曲,吓得赶紧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嘿嘿地笑着看着身旁的陆川,完全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夜深人静之时,外边的风沙愈发的肆虐起来,死角的烛灯影影绰绰,昏暗的烛光之下,客栈楼下狭小的厅室也显得一片荒凉,慕染忍不住透过窗户看外边阴沉沉的天色,只觉黑压压的夜色里也不知晓是埋葬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他只觉有什么紧紧勒住自己的喉咙,像是喘不过气来,便赶紧移开了眼睛,直捂着性口透气。

    陆川唤了沈疏将窗户关上,揉了揉慕染的腦袋,“不会有什么吃了你的。”他这话说得轻巧,清清淡淡的语气,含着几分浅笑,像是在笑着慕染这么小的胆子。

    “我才不不不……不害怕呢!”慕染看着身旁的众人全都忍不住笑的模样,心里纳闷难不成真的是自己这般捉急的模样笑到大家了,她赶紧挺起了小身板解释,努力装成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只是这般一来,那些人的笑声却是藏也藏不住了。

    泄气的慕染只能看着眼前的短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小凤凤,也就只有你不笑话我了!”

    然而慕染话音刚落,箫凤银光幽幽闪过,落在慕染的眼里,似乎它是在反驳着什么,又像是在嘲笑着什么。

    慕染,“……”

    救命!我竟然被我的乐器嘲讽了!

    “天色不早,大家早些睡吧。”还是陆川这话管用,原本聚在这阴沉沉的厅室之中的众人巴不得散开来,陆川也搂着慕染朝着房间里走去。

    “其实我真的不怕!”慕染还在试图解释。

    不想陆川却是忽然幽幽开口,“你这么胆小,你师父知道么?”

    陆川真是,这样的话说得真是越来越顺口了,慕染红着脸,真想问陆川一句,“陆大老板你这么爱糊弄人,你的手下知道吗?”

    “我这么没有节操。你知道就好了。”陆川看着慕染羞涩的可爱模样,眼里一抹狡黠闪过,又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地呵了一口气。看着慕染躲闪的反应愈发觉得有趣,下腹一紧,只是凌空一掌,那房门便应声而开。

    “大人。”不想轻轻柔柔的一声,这房中却是坐着一位不速之客。

    琴只着一身单薄的衣衫,带着“外边的咧咧寒风唉我不知道你什么脾气”的高傲,抚琴的手在瞧见陆川的片刻听了下来。此时正笑意吟吟地瞧着陆川。

    “琴,你来了。”陆川松开了原本搂着慕染的手,稍稍整理了略显凌乱的衣衫。又拉着慕染坐了下来,谁也没有瞧见一丝薄怒却是自他的眼眸深处闪过。

    慕染接过琴递来的茶水,问着那一缕缕清淡却沁人心鼻的茶香,惊叹一声。“真是好茶!”

    琴笑道。“这茶不同于普通的茶水,凝神静气,有助于入眠。”他说着,更是看着慕染将这茶水喝得一滴不剩。

    陆川本就静静坐在一旁,看着慕染捧着杯盏,却是欲言又止,直到慕染喝完了这茶水,他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并未多言。

    果然……

    才喝完了茶,慕染已然困得不行。还没有来得及惊叹一声这茶水果真同琴公子所言,真的很有助于入眠啊!他头一栽,看样子便是要重重地刻在了桌面上!

    只是脑门抵上一处软绵绵的东西,慕染也不知晓那是什么,换了个姿势,将脸贴在那软绵绵之物上,便已然熟睡过去。

    琴自然是亲眼瞧着当慕染即将栽倒下去的时候,陆川却飞快地伸出手来,拖住了慕染昏沉沉的脑袋,又见那个家伙将自己整张脸枕在自己的手上,陆川不但不嫌弃,反而露出了一抹欢娱的笑容来,似乎甘之如饴。

    琴跟着自家公子这么多年,似乎还是第一次瞧见陆川的面上有这般畅快的笑意。

    眼里有什么动了动,他重新为陆川沏了一杯茶水,“琴从未见过有谁寸步不离地跟着大人,还跟了这么久,想来慕染姑娘定然有什么过人之处。”

    “过人之处?呵,琴,你这玩笑有点大。”陆川还真想了想慕染有什么闪光点,然而就算他一番冥思苦想,却是也想不到这家伙有什么地方能把自己捆得死死的,然而这家伙却又是将自己绑的牢牢的,虽然这感觉,甚是不错,“本就是我千山万水,辛苦寻得了他,若是不宠着点,他又跑了,可是如何是好?”

    陆川苦笑一声,听得琴也是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大人所言甚是。”视线落在沉沉睡着的慕染的身上,琴幽幽笑道,“既然慕染姑娘睡着了,是否谈及正事?”

    往事历历在目,陆川想起之前在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再看着身旁熟悉的慕染却是无比陌生的睡颜,心中不免苦涩,他坐在床沿,视线落在慕染清冷的容颜之上,伸出的手却是显得几分颤颤,陆川轻叹一声,像是要触及她此时此刻安静的容颜。

    不想她的手快要触及了慕染的脸庞,慕染却是轻蹙着眉头,面上露出了几分不耐的神情来,这般模样落在陆川的眼里,却是此人得紧,她像是膈应自己一般,陆川心中大骇,停在半空中的手更是哆嗦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

    “慕染,”他小心翼翼地轻唤了一声慕染得名字,见慕染只是仍旧蹙着眉,却是对自己的声音无动于衷,陆川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面对慕染却是要如此的小心了,似乎生怕下一刻她便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了一般。

    陆川这般想着,只觉得心中愈发苦涩,他面上气恼,然而只是缓缓起身罢了,罢了罢了,他心里想着至少慕染此时就这么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的眼前,便是如今她心中有苏钰又是如何,至少慕染曾经爱过自己,至少他们曾经那般相爱过,不过是他不在的这些年,苏钰趁虚而入罢了,如今他自然也是有着这个自信,能够将慕染从苏钰的身边夺过来,即便他此时不择手段。

    如今瞧着苏钰面对慕染二人却无法接近,陆川不知晓慕染究竟是有多少分嫉恨自己。只是便是看着那二人如此,陆川的心里已然十分的解气,他相信只要假以时日。所有的一切都会终归最初的模样。

    想到这里,陆川嘴角扯出一个阴暗的笑容来,他缓缓地推开了屋室,却不想便是他重新合上了房间的木门之时,身后的慕染却是缓缓睁开了她的双眸,然而那一双清冷的眸子深处,却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而眼眸深处,被平静的海面所掩盖的真相,更是深深的恨意。仰面躺着的慕染不由得揪紧了自己的衣袖。

    她恨恨地咬着牙齿,心里想着陆川方才受伤的眼神,轻启朱唇,说得却是毫不留情的话。“陆川。你这时候,又是在假装什么好心!”

    陆川如今所做的这些事情,他竟然还拿苏钰威胁自己,便是如此,已然注定了她楚慕染再也不会原谅陆川,然而此时此刻,这般光景之下,慕染也只能忍气吞声罢了。

    到了翌日。慕染起得很早,如同往常。她独自一人客栈的厅室之中吃着早饭,苏钰也正静静地坐在她的身后,慕染自然是觉察到了那道凝在自己背后的那般灼热的视线,然而她此时并不能回头看她,只是当做什么也不知晓罢了。

    却不想平日里并不经常出房间的陆川同白夜瞳却是此时缓步走出,陆川更是勾着嘴角,柔情浅浅地坐在了慕染的面前,那话里更是柔情蜜意,毫不掩饰地开口,“慕染,你怎的胃口这般不好?”

    这样柔柔的话语听在旁人的耳里,只当这两人是恩爱夫妻,不知情的人瞧着这二人郎才女貌,自然好生羡慕,然而这般惊叹之中,慕染也不过是在心中冷笑几声罢了。

    慕染抬起眼来,并不看陆川,只是将视线淡淡地落在了眼前白夜瞳的身上,却是瞧着眼前的白夜瞳面色几分恍惚,不知晓究竟是在想着什么,慕染蹙着眉头,见白夜瞳如此,不知晓是想到了什么,只是轻声开口,“白先生似乎有心事?”

    白夜瞳还在晃神,听着慕染突如其来的话不由得心中一惊,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终于回过神来,然而面色却仍旧带着几分骇人的惨白,心中也像是在极力隐藏着什么一般,慕染的眼睛本来看什么都看的透彻,此时她瞧着白夜瞳如此,心中也不免明白了几分,然而面上却还是装作不在意一般只是轻呷一口茶水,然而放下茶杯之时那般清脆的声响也足以使得有心人心下颤抖了几分,白夜瞳也是如此,他的额角几乎沁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来,看着慕染的动作也是情不自禁地疑神疑鬼。

    白夜瞳自然不会知晓,便是他此时这般古里古怪的样子,却是正中了慕染的下怀,微微低着头,被长发遮住的面容之上,慕染忽然勾起了嘴角,只是再抬起眼来,她的面上却仍旧是如常的面色,丝毫看不出半点古怪,与此同时,白夜瞳却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慕染得一声,“白先生可是遇上了什么古怪的梦境?”

    慕染这话说得突兀,然而却是字字珠玑,一阵见血,便是一旁的陆川都露出了古怪的神情来,一时之间,这一张桌子上的三个人,却是一个个表情迥异,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而那三个人的神情自然分毫不差地落在了身旁同样坐着得楚河同苏钰的眼里。

    自慕染落座之时,苏钰的视线便已然凝在了慕染的身上,他自然是想着冲上前去质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他们这般平淡无奇地忍了这么多得日子,明知晓若是一时冲动只怕功归一篑,然而苏钰却明白这样的日子也不知晓究竟会持续多久,如今随着日子愈发的煎熬,他甚至一刻也等不了了。

    “楚……楚公子。”还是他们身边坐着的莫依然一声柔柔的话语,这才叫苏钰回过神来,视线落在了莫依然之上,苏钰微微眯着眼睛,双眸之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如今陆川手握白夜瞳,面上似乎占了上风,然而他们手中也同样有莫依然这枚棋子,所以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他们两方势均力敌,谁也不明白对方究竟想要干什么,便只能步步为营,苏钰同楚河在等着陆川沉不住气的时候,陆川亦是如此。

    这是开始,却也是关键,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自然,白夜瞳同莫依然,不知晓自己如今却成了他人的工具。

    甚至莫依然此时一心钦慕楚河,毕竟是楚河将她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然而楚河面上如同千年寒冰,不近人情,心里也亦然如此,这使得莫依然每次同楚河交谈之时不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像是此时,她也是斟酌了许久,这才低声开口,“依然打扰两位公子数日,实在愧疚难当,只是继续打扰下去,依然心中有愧。若是二位公子不嫌弃,依然便不再打扰二位了,日后若是二位有需要帮忙的,依然定然竭尽所能。”

    她这说的是心里话,然而实则她心中却是不想离开楚河的,只是她本就是高傲的性子,即便此时失去了一声的法术,让她放下身价跟在这二人的身后白吃白喝,莫依然仍旧是做不到的,因而只能够准备告辞。

    楚河冷冰冰的性子,面上仍旧是不为所动,莫依然不过是小心瞥了他一眼,见他如此模样,心中更是凉了半截。

    “叫我楚河便好。”不想楚河却不回答莫依然的话,反而是忽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说得莫依然自是一愣,不明白她此时要继续说些什么。

    还是苏钰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幕,他微微一笑,勾着嘴角,轻声说道,“依然姑娘无亲无故,又是姑娘家家,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倒是我们的责任了,有佳人常伴身侧,赏心悦目,自是我们的福气才对。”

    苏钰本就擅长说话,此时这一番话更是说的莫依然小脸绯红,心中更是窃喜,想来他们的意思,便是自己能够留在他们的身边了,更重要的,是她便从此能够留在楚河的身旁。

    楚河却一直维持着冷淡的神情,他的目光淡淡落在了莫依然的身上,自然她方才那般神情楚河也是瞧得一清二楚,又同苏钰对视了一眼,二人四目相对,虽然只是瞬间,楚河却是也明白了苏钰的意思,他便面无表情地开口,“倒是有一件事情,还请依然姑娘帮忙。”

    莫依然没有想到楚河竟然会这么么说,神色一怔,转而又娇羞地微微低着头,声音清脆悦耳,“楚公……楚河,叫我依然便好,有什么能帮忙的,依然自然在所不辞。”

    莫依然本就长得极美,他此时一声耀眼红衣,不同于苏钰那一身玄衣的温柔,反而带着令人移不开眼的妖艳之美,此时他们是三人一处,却更显得一声红衣的莫依然同一袭黑衣束发的冷峻青年楚河一起,仿佛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城西白员外的独女,名唤白若馥的,她需要一名老师教之抚琴,依然,你琴技卓然,不知晓你可否原意?”楚河淡淡地挑了挑眉,漆黑的眼睛凝视着莫依然,无形之中带着似有若无的压迫之感,而此时静坐在一旁的苏钰自然是瞧见了楚河这般模样,然而他的面上却只是露出了若有兴趣的神情来,也不多说些什么。

    莫依然果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她本就对赖着苏钰同楚河二人之事心存愧疚,此时既然有报答的法子,她也是忙不迭地应道,“依然自然竭尽所能。”

    苏钰见莫依然如此,忽然想到了什么,眼角是柔柔的笑意,“白员外家的姑娘同人亲近,虽贵为金枝玉叶,却为人大度,没有什么小姐脾气,依然,你们定然会相处得很愉快。”

    话从苏钰的嘴里说出来,便带着安抚的意味,也总能使得人的心平静下来。(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五章

    白夜瞳的意思再简单不过,当年他下山历练,失去了一身的本事,没想到却成了楚河设计的对象,当年白夜瞳先是爱上了林薇不错,后来他重生一事,说是倾心于白若馥,其实不然,他心中一直惦念着前世那个风韵犹存的清冷女子,不想最终还是在万般无奈之下同白若馥结为夫妻。

    只是他们成亲没过多久,原本还想着相敬如宾就这么过日子的白夜瞳却还是发现了他的结发妻子竟然心存歹念,再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善良的小家碧玉的女子。

    他大惊之下,再去寻林薇,却终于发现这世间再也没有一个叫做林薇的那样温婉明媚的女子。

    确实,这世间少了一个林薇,却多了一个叫做莫依然的女子。

    经受历练的不止白夜瞳一个,莫依然身为红衣教主的独女,自幼便承担着自己的使命,只是红衣教向来无情无欲,莫依然若是要成为下一任教主,自然要摒弃身上的所有的情感,他的父亲莫教主便删去了她所有的记忆,让她在人间走一遭。

    不想,莫依然却是遇到了楚河,与此同时,也落入了楚河的设计之中。

    她前世爱上了楚河,以为自己能够融化这个冷漠无情的女子,所以他让自己干什么,她便去干什么,却不想最终发现他自始至终,都不过是在利用自己罢了。

    等到重生之后,失去了一切甚至上一世记忆的莫依然忘却了自己对楚河的感情。却不想爱上了上一世深深爱着自己的白夜瞳,然而当她这一世终于回头,想着投入白夜瞳的怀抱之时。却发现原来他竟然喜欢上了白若馥。

    命运总是如此的残酷无情,这一回,莫依然终于放开了手,看破红尘,却不想她的父亲却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依然,回家吧。”

    她恢复了所有的记忆。终于知晓原来这不过是一场考验,无欲无求的莫依然自然跟着她的父亲回到了红衣教中,重新坐上了圣女的位置。

    只是莫依然不知晓。这一切的一切,表面上看起来是楚河的计谋,是他下山的历练,实则却也是楚河同她的父亲莫子宴之间的买卖。看起来。这笔生意,很是成功。

    楚河带着昆仑上下的寄托回到了昆仑,名利双收。

    各人各有各人的因果循环,而白夜瞳也在这一场浮浮沉沉之中看透一切,最终心如止水地回到了昆仑山。

    看似一切都已然尘埃落定,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三年之后,困乱陷入了史无前例的巨大的灾难。

    谁也不想红衣教的教主忽然起兵欲灭了昆仑山。短短的三年,红衣教的势力惊人地扩张。红衣教教众大举来犯,一时之间,昆仑如遭受灭顶之灾。

    当时还在襁褓之中的慕染自然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夜瞳同楚河却是记得清清楚楚,沉稳的男子同眉清目秀的少年站在昆仑山之上,看着面前一袭耀眼的红衣,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妖艳的女子瞳孔染着灼热的赤色,正冷笑着看着他们。

    “呵?白夜瞳?”女子嗤笑一声,那声音却是满怀恨意。

    楚河皱着眉头,年少的他即便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包含深深的惊恐,他自然是认出了那红衣女子的身份,那时他第一次瞧见她,便是一袭红衣,坐在雪地里,衬得女子的皮肤如雪的白色,那时她正在抚琴,明媚温婉的模样。

    他上前,问女子的名字。

    女子却摇头蹙眉,她已然忘记了一切。

    楚河便是在那时微微一笑,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快,他说,“那就叫林薇吧,你跟着我,可好?”

    被赐予了名字的少女犹如获得了新生,她看着楚河,几乎落下泪来,那时的她已然饥肠辘辘,食不果腹,楚河的到来,宛如救了一切。

    也是楚河说,“林薇,我觉得你穿白色,很好看。”

    他是记起自己是在雪地里瞧见她的,那时衣装素裹,天地之间,一片纯白。

    她是想着他说的,兴高采烈地换上了一袭白衫,曾几何时,当她还是林薇的时候,她也曾天真地认为,那个眉清目秀却总是面无表情的少年,她可以温暖他。

    然而,她最终却还是愚蠢地被那个人耍了一遭,而后来得白夜瞳,更是毁了他的一切。

    莫依然觉得自己的心里从未有这般深的仇恨,回到红衣教的这三年,她面上平静,实则暗地里招兵买马,严苛训练,未的便是这一日,三年之日,她接任教主之位,不日便杀上昆仑,不将这地方夷为平地,她莫依然怎能甘心?!

    “依然。”只是白夜瞳叹息一声,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再一次见到这个女子,更不知晓原来她竟然是红衣教信任掌教,然而她眼里深深的仇恨还是刺痛了自己,他唤着她的名字,竟是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声音之中的颤抖。

    “呵。白夜瞳,你又何必惺惺作态,当年你如何害我,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然而他那般神情,落在了莫依然的眼里,却只剩下了令人作呕的虚伪,莫依然恨不得将他的眼睛剜下来,已报当年的深仇大恨。

    若不是因为白夜瞳,她莫依然又怎么会失去抚琴的天赋?!

    “你当真这么恨我?”白夜瞳闭上双眸,面上露出了愈发悲痛的神情。

    而他这才说完,站在一旁的楚河却仍是面无表情地开口,“莫依然,当初设计你的人是我,你要报仇,寻我便是,又何必伤害昆仑山上的无辜。”

    他的声音一如当年,没有丝毫的感情。

    漫天的血色之中。莫依然忽然笑着,他的笑意残忍而凄凉,她便是这么淡淡地看着楚河。“楚河,你放心,我自然会好好折磨你,就像当年你琢磨我一样。你以为我是为了你们才如此兴师动众,呵呵,谁不知道昆仑山上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多少人虎视眈眈。与其被那些人夺了去,我红衣教,自然不会袖手。”

    莫依然说话之间。一双狐媚的眼睛微微扬起,眼里除了仇恨,还有势在必得的架势,而她通红的眼睛里。白夜瞳的双眸之间充满了若有所思的神情。至于楚河,也不过是维持着一日既往的面无表情罢了。

    “薇薇,你这又是何必?”白夜瞳似乎有所犹豫,而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终是声音沉沉地开口,话语之间满是沉痛的语气,无论是失去记忆之时,还是寻得记忆之后。他都不想同莫依然落得了如今这般剑拔弩张的局面,只是听见了林薇这个名字。莫依然眼里的火忽然更盛,冷漠的双眸盯着那个男人,莫依然几乎咬牙切齿地开口,“呵,白夜瞳,林薇早就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我,莫依然!”

    若是白夜瞳不提起,或许当初的种种莫依然也不会如同此刻一般刻骨铭心,然而她的视线落在白夜瞳的面容之上,她瞧着这个向来沉稳的男子此时仍然能够波澜不惊地说起那些事情,记忆里里得伤痛纷至沓来。

    那一刻,莫依然恨不得将白夜瞳千刀万剐。

    她如今是红衣教掌教,无论是功力还是其他,早已经是登峰造极的地步,而她的目标,一直都是将昆仑山夷为平地。

    然而,莫依然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一步,或许红衣教势力庞大,三年来,它不断笼络各方,早已经成了魔界之中最为令人忌惮的一股势力,若是红衣教勾勾手指,只怕人间也能被它毁于一旦,然而如今他们的目标,却是昆仑山。

    昆仑屹立千万年而不倒,自然是有着它的本事,千万年来,对昆仑虎视眈眈的人又岂在少数,然而它千万年相安无事,即便如今昆仑的确不如当初那般兴盛,只是进京是红衣教,想要毁了它,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这场阴谋自然是以失败告终,红衣教打败,而昆仑的代价,便是它元气大伤,红衣教的下场也不好,那其实是莫依然私自策划,只因着她的仇恨实在滔天,瞒着前任教主,也就是她的父亲,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视死如归的心态,就这么奔赴昆仑。

    后来,红衣教惨白,莫依然也被关入了昆仑的长生洞之中,暗无天日,她被束缚住双手双脚,动弹不得,只是那一双赤色的双眸却仍旧在张扬着她滔天的怨气。

    楚河在收拾着昆仑山上的残局之时,一抬眼,便是瞧见了他的师叔白夜瞳负手而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仍旧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看不出是什么模样,只是想了想,还是缓缓走了过去,走近了,才发现白夜瞳的模样很是不好,他的眼里似乎有着星星点点的哀伤,而面容,更是苍老了几分,看着已然到了不惑之年。

    “师叔。”楚河沉声开口,虽然面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他却还是淡淡地开口,“当年之事,多有得罪。”

    楚河回到昆仑之后,并不是没有见过白夜瞳,那时他瞧着白夜瞳伟岸的身姿,还有相似的面容,便觉得分外熟悉,只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此人。也是,那时白夜瞳下山历练,模样都被化去,也没有此时的仙风道骨,看着不过是区区凡人罢了,即使容貌同现在想死,无论是性格还是气场,那都是大相庭径的。

    若不是昆仑出了那样的事情,楚河或许永远都不知晓当年被自己设计的那位男子,竟然就是自己的师叔白夜瞳。

    白夜瞳是听见了楚河的话的,他沉思片刻,还是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楚河,这事本不怪你,你有你的任务,我有我的历练,我们不过是不凑巧,遇在一起罢了,既然你我都得意平安归来,自然,那劫难,也就结束了。”

    白夜瞳这么说来,只是楚河却还是清清楚楚地瞧见了他眼里的风起云涌。

    是真的结束了么?楚河说不清楚,而他心里怀着隐隐的不安。却仍然还是沉默罢了。那时他便隐隐觉得楚河似乎有所隐瞒,而他也不知晓,原来这真正的劫难。不过才刚刚开始。

    果然十年后,昆仑再一次迎来了它的动荡。

    传闻中,长生洞便是在那时毁于一旦,关押了数千年乃至上万年的妖魔在那时逃离,只因着一人,而那犯下大错之人,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楚河。

    慕染对那件事也是印象深刻,那时她一心钻研医术,对其他事情充耳不闻。对这样的大事却还是知道了一些,她当时想着,出了这么大得事情,师傅师伯们自然要下山捉妖去了。那她留在山上。反而更加自由自在许多,也能无拘无束地来研究更多的药物。

    然而,慕染心中所想固然美好,她却没有料到,这究竟不过是她心中美好的想法罢了,而她便是这么兴高采烈地想着的时候,更是没有料到,会在大殿之中看到那个一袭白衣跪着的男子。正是她的师叔白夜瞳。

    印象之中,她的这位师叔。向来沉稳低调,慕染并未多少接触,而那时碰巧轮到她在大殿之中当值,悄悄地躲在一旁,却也听见了许多不该听到的故事。

    “夜瞳,你怎的如此糊涂!”是掌门怒不可遏的声音,“那妖女向来诡计多端,你是不是忘了,十年前,她是如何害得昆仑,十年后,你是不是要重蹈覆辙才能甘心!”

    慕染觉得自己眼花了,才会看到白夜瞳的身子此时正剧烈地颤抖着,然而她还是凝神屏息,等了许久,却是听不到白夜瞳的一句反驳。

    “罢了罢了。”还是他想来和蔼的师傅在一旁劝道,“师弟无心之失,便让我同师兄下山,将那些妖孽收回罢了。”

    慕染心中一暖,嘴角勾起了一抹欢快的笑容来,果然如她所料,师傅在的时候,从不让她靠近长生洞,而慕染却是知晓,这长生洞周围有许许多多的奇珍异宝,许多正是她苦求不得的药引,若是能够趁着师傅不在的时候前去,定然能收货许许多多。

    一相到这里,慕染不由自主地高兴起来,而这一日,昆仑山上的弟子们果然下山大半,慕染乐得清闲,早已迫不及待地赶去了那长生洞。

    慕染当然不会知晓,那长生洞之中,是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就像她没有想到,她才欢喜于在长生洞之中找到了许多珍贵异常的草药,一抬头,却是瞧见一红衣女子正坐在自己的面前,确切地说,那红衣女子此时已然奄奄一息,手腕脚腕却是已然被铁索捆住,他长长的红发披散下来,遮住了面容,然而这其中露出的赤蛇瞳仁却是异常耀眼。

    慕染之前听说过,这长生洞之中管着许多邪门歪道,甚至许多非人非畜的东西,十分可怕,然而慕染此时一心想得却是,这样的女子,被关在暗无天日的长生洞之中,究竟又是有着怎样的秘密,慕染想着想着,却已然不由自主地缓缓走近,不想那红衣女子忽然抬起头来,露出了她妖艳而清秀的面容。

    莫依然许久都没有见到什么人了,十年来,能来这长生洞之中望着自己的,也不过只有白夜瞳罢了,没想到,十年之后,竟然来了这么一个不怕死的丫头。

    莫依然冷笑一声,看着楚慕染的眼神分明是不屑一顾。

    慕染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我听师兄们说过,你便是莫依然,红衣教的掌教?”

    莫依然显然没有想到原来这个丫头竟然认识自己,微微一愣,不过转瞬又是扬起了异常妖治的笑意,“怎么,知道了你还不跑?”

    听着莫依然带着腾腾杀气的话,慕染却没有露出什么害怕的神情来,她反而噗的一声笑道,“姐姐,现在关在这里的是你唉,我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长生洞向来是压制不正之气的地方,姐姐你现在如此虚弱,就算解开了手铐脚铐,想来也不是我的对手吧。”

    慕染说得有理,莫依然眼色一暗,想了想,并没有说话。

    慕安却是继续不怕死地开口,“之前长生洞被白师叔毁了,我不知晓师叔想干什么,如今想来,难道师叔是为了你么?”

    她同楚河有着血缘关系,自然是同楚河一般,将来也是要做这样的生意的,只是如今慕染仍旧没有这般天赋,楚河无奈,只能讲他往年的笔记交予了慕染,慕染全当故事一样翻看,自然,这第一个故事,便是白夜瞳与红衣教圣女莫依然之间的事情。

    慕染这才知晓了她师叔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在慕染口中听到了白夜瞳的名字,原本还安静的妖媚女子此时的眼神忽然变得锋利起来,她的声音也是如此的尖锐,几乎刺痛人的耳膜,“白夜瞳,呵呵,若是你再提起这个人的名字,我便将你千刀万剐,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么恶狠狠的语气,可不像是吓唬人的,慕染一个哆嗦,讪讪地看着眼前这个忽然之间就变得面目狰狞的女子,想了想,却还是叹息一声,“莫姑娘,你这又是何必?”

    就算当初楚河设计在先,若不是莫依然心神不宁,生了歹念,又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而白夜瞳本就是下山历练,性子也改变了许多,更不似下山前的仙风道骨,多了些红尘之气,他们这些人,看似坠入事先设好的局中,不够再想了想,也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更何况,之后莫依然更是带着红衣教教众,企图铲平昆仑, 不也是她的怨气所在么,只不过事情最终没有得偿所愿罢了,莫依然终究是落得了如此地步。

    “莫姑娘,你有没有想过,即便当年你大败,被关在这长生洞之中,只是红衣教势力庞大,又是魔界之首,其地位仅此于恶人谷了,你身为红衣教教主,深陷仙境,红衣教岂会袖手旁观?”慕染想了想,觉得她还是同莫依然说出实情才好,这才沉声说道,“然而你的确在这长生洞之中,一关就是十年,红衣教不闻不问,你就不奇怪么?”

    她也算是一针见血,莫依然蓦地面色一沉,的确,起初的几年,莫依然自然是天天盼着教众会上线救自己,只是她等了许久,只等来了白夜瞳探视时的几声叹息,却丝毫不见其他的人,久而久之,莫依然的身子也因着这长生洞之中封印而愈发虚弱,她也早已经没有力气再思考其他的事情,这么一来,她也就不知晓,究竟这昆仑山下,红衣教中,自那日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慕染既然提及,莫依然面色沉沉,锋利的视线便毫不留情地扎在了慕染的身上,终是听见慕染继续幽幽开口,“其实当年你带领重兵杀上昆仑,却是你兄长莫衍的计谋,他早已趁着你离开红衣教之际偷天换日,他也料到了你会困在昆仑山中,自那日之后,他早已谋权篡位,只说你死在昆仑山中,取而代之,莫姑娘,真正陷害你的人,正是你的血肉至亲,你的兄长,莫衍。”

    什么?!莫依然不可置信地看着慕染,曾几何时,她日夜期盼着莫衍救他。

    当日她父亲亲手将掌教之位传与自己,莫衍不是还一如既往地拿钦佩的眼神看着自己,“妹妹,我身子虚弱,不能当此大任,这红衣教掌教的位置,有劳你了。”

    那个文文弱弱对自己说着这样的话的人,怎么会陷害自己?!

    莫依然自然不敢相信这一切,然而眼前这个小丫头,又何必欺骗自己?!

    一行清泪自她眼底滑落,莫依然自己也记不清,她究竟有多久没有流过泪了,似乎从她回到红衣教之后,就再也没有流过泪,心中只剩下了滔天的仇恨。

    如今的莫依然,却连仇恨都忘记了,她只是不明白,不明白这世上的一切。

    原来她爱的,都想她死啊!

    这是何其的残忍,又是何其的悲哀。(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六章

    白夜瞳也曾经受了昆仑山上的历练,随着他师兄和师弟一同下山,踏遍万里山河,行侠仗义。

    他的师弟兰生喜欢一个叫做依恋的姑娘。

    那时他们下山不久,途经长安之时,妖气四溢,才知晓附近是有狐妖作祟,十分可怖。

    到了晚间,一如既往,原本还热热闹闹的长安转眼之间已经陷入了死寂之中,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的街角,忽然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在原本就寂静的街市之中显得尤其的刺耳而突兀。

    他师兄并未收敛了面上的警惕的神色,又是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提醒了白夜瞳,“那狐妖并非等闲之辈,白夜瞳,你可一定要小心,有什么,师兄定会护你!”

    便是师兄不说这话,白夜瞳自然也是知晓自己的师兄一定会站在自己的身前的,只是他心里却不是这般想着,他也想要成为能够站在师兄面前的男人,因而他只是沉默罢了,并未多说些什么。

    而师兄话音刚落,只是顷刻之间,长安之中忽然无端起了一阵冷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妖风阵阵,凛冽而狂妄,师兄和白夜瞳的头发在风中肆虐着,衣衫带起,身旁的树枝掉落了满地的繁花,有的甚至被连根拔起,转眼之间,已是满地狼藉。

    妖风遮住了面前的视线,师兄和白夜瞳不由得抬起手肘遮住扑面而来的肆虐,师兄更是抓紧了白夜瞳的手。生怕自己的师弟会从自己的身旁消失了一般,与此同时,耳畔是不知道来自何方的尖锐而刺耳的嘲笑声。

    狐媚而狂妄。长安的灯光在那一刻骤然熄灭,原本还存在了几乎人家之间的星星点点的烛光便在这般的笑声之中一盏接一盏地灭了下来,转瞬长安是真的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既然是来了我的地盘,你们以为,跑得掉么?”正是那玉面狐狸的声音,似乎先前被师兄刺伤的伤口此时已经全然恢复了过来,那般的笑容倒是藏着几丝咬牙切齿。是对师兄深深的愤恨,她如今,正是为了吸食了师兄身上的精/气而来。而瞧着他身旁不苟言笑的红衣男子,那狐妖的眼睛里是愈发露出了贪婪的神色来,如今倒好,来一个吸一个。来两个。那还不是吸一双么?!

    这般想着,通红的眼眶深处,又是闪现了一抹嗜/血的光芒。

    师兄不由得紧蹙着眉间,手中的长剑已然出鞘。而白夜瞳更是神情凝重,一手握紧了背上的剑鞘,这个狐妖,果然是厉害!

    只是此时此刻,还在方家的兰生依旧是绞尽脑汁地想着要偷偷地逃了出去。他只当着师兄还有白夜瞳既然是要去斩妖除魔,定然很是有趣。既是正好符合他的意思,而他如今在方家的生活又甚是无趣的,不就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到了外边好好地玩一玩么,一想到这里,兰生已然是愈发地蠢蠢欲动了,更是趁着这个机会,等到了这方家的人全都睡下了,这才蹑手蹑脚地偷偷溜出了门去。

    一手抛着手中小小的白玉瓶子,兰生想着自己重金同城郊的浆糊茶小乖手中买来的迷药果然有用,看着已然被迷得早已东倒西歪的家丁们,他窃笑一声,心安理得地朝着后院之中走去,轻车熟路地在一堆杂草之中找到再熟悉不过的狗洞,兰生这才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又是回过身子朝着身后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这才定了定神,很是高兴地猫下了身子,准备钻了出去。

    只是兰生万万没有想到,这会子倒是被卡在了腰间,他沉沉地叹息一声,又是不禁自言自语道,“哎呀,我就是知道最近肯定吃胖了,看来又是要减肥了!”说着更是挪了挪自己的身子,想方设法地要挤出去。

    他总不能一直都卡在了这里,这般模样若是被其他人瞧见了,可是多丢人啊!

    兰生这般想着,心里不由得显得几分焦急起来,却不想这个时候却还是有“好人”相助,屡屡尝试未果之后,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忽然感觉到自己屁股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接近着他的身子更是倏地一下子飞出去了老远,一个标准地狗吃shi的动作,狠狠地趴在了地上,虽说出去,是出去了,却摔得兰生一个眼冒金星。

    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兰生愁眉苦脸地艰难起身地时候,全然是一副欲哭无泪的神情,“是谁?是谁踢得我?!”他自然知晓方才定然是有人一屁股踹在自己的脚上,哦不是,是一脚踹在了自己的屁股上,否则他又是如何这般狼狈?!

    而兰生自然也不会想到,依恋却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瞧着兰生如此,她反倒是窃笑一声,全然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呆瓜,要不是我,你还不是卡在那里到天亮么,你应该感谢我吧!”说着又很是欢快地笑了起来,一双狐媚的眼睛里,兰生的神情缓缓地变得尴尬起来。

    却是不再叫唤了,而揉着自己的屁股的手也是缓缓落了下来,兰生脸一红,吐了吐舌头,那话里几乎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谢谢你了啊,依恋!”

    不过他转念一想,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对经,不由得看着眼前的丫头,很是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会出来?”难不成也是为了那一只玉面狐狸?!

    然而,依恋的眼睛却显得有些躲闪,也不敢对上了兰生的眼神,只是眼珠子转了几下,眼神也变得几分恍惚,终于在这个时候似乎很是不耐烦地嚷嚷着,“哎呀,你管那么多干嘛,你既然出来了,难道还不高兴么?!”

    自然是高兴的,高兴地不得了。兰生一想到这里,又是露出了一口大白牙,“走走走。咱们捉妖去!”

    谁知兰生这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有一道凌厉的风鞭在这个时候忽然打了过来,兰生一下子傻了眼,只纹丝不动地立在了大街的中央,他哪里晓得,自己不过是刚出来罢了,竟然就会遇见了那般厉害的一道鞭子。正直直地朝着自己挥了过来,若是自己挨了这一下,哪怕都是要粉身碎骨的吧。兰生想着,瞬间石化,抬起了手来,紧紧地遮住了自己的双眼。不敢再看。

    直到他终于鼓足了勇气。缓缓地将手指撑开了一道缝隙的时候,这才瞧见了竟是依恋一把扬起了手中的罗绮香扇,而那道风鞭这才散开,虽然他兰生早已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要知晓,他方才还想着站在依恋的面前,对她说一句,“依恋,你不要怕。我保护你!”没有想到,自己反倒是被沦为了受保护的人。他不由得对着依恋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又是后怕又是发自肺腑地由衷称赞,“依恋,你真是厉害!”

    只是依恋并没有兰生此时的轻松,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忽然在这个时候喷出了一大口的血来,早已瘫软地倒在了兰生的怀中了。

    她道行尚浅,那一击,几乎将她的心肝脾肺都震碎了。

    “依恋,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抱着怀中的依恋面无血色的虚弱模样,兰生可是一下子就急了,二话不说便是使劲地摇晃着怀里的姑娘,俨然是要将依恋的小心脏都给震出来了,只是依恋却依旧是紧紧闭着双眸,并未醒过来。

    便是如此,兰生是愈发的焦急了,那声音里甚至带着哭腔,“依恋,你千万不能有事啊!救命啊!救命啊!”空旷而死寂的街上,这般声音显得异常的突兀,只是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的长安,却并不理会在这个夜里哭得肝肠寸断的少年。

    与此同时,兰生并未瞧见了又有一道凌厉的风鞭正朝着自己直挺挺地挥了过来,伴着划过脸颊的刺痛,兰生紧紧地护住了正躺在自己怀中的依恋,二话不说,只拿着自己的脊背抵挡着。

    他却是忘记了,依恋便是因着这风鞭而成了这般模样,而他不过是一个区区凡人罢了,如何受得住的,正是这般千钧一发之际,他腰间的青玉司南佩忽然绿光闪过,竟然生生地将那到狰狞而凛冽的寒风给弹了回去,周遭的空气里仿佛充斥着厉鬼的咆哮,兰生不知晓自己究竟是因着害怕还是尽管玉佩护体,却依旧承受不住这道风的压力,便是这个时候,直挺挺地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而至于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一点儿也不知晓的了。

    城北的师兄和白夜瞳二人也是不好过的,便是此时此刻,二人皆是凝神屏息,瞧着面前的狐妖终于现了真身,九尾妖狐,皮相魅/惑,果然是妖道!

    “这长安已然是我的地盘,你觉得你们能够逃出我的手掌心么?”只见那妖狐一身白衣,站在月光之下,清冷的月色衬着她丝毫没有血色的一张脸,虽说美艳不可方物,只不过瞧着这般模样,却不由得令人不寒而栗,也使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妖道!”师兄的声音之中却只剩下了愤怒罢了,蹙着眉头,不等他说完这话,手中的长剑已然挥出,直指那狐妖而去,而那狐妖并非等闲之辈,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邪/魅笑容,便是这时候水袖一挥,她身后长长的尾巴更是在半空之中肆意飞舞着,更显恐怖模样,只见这时数到黑气涌入,自四面八方将师兄二人团团围住,转眼之间,数十个蒙面人却已然在此刻将他们包围了,瞧着这般模样,正是他们之前在昆仑山中所遇见的黑衣蒙面人! 白夜瞳不由得心头一紧,尤其是瞧见了这些蒙面人的时候,只觉得心中忽然气血上涌,就像是忽然有什么一直紧紧地揪着自己的心一般。他眼里是嗜/血的光芒,那一刻,周围煞气大涨,便是身旁的师兄都察觉出了,白夜瞳似乎有些不对劲!

    师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便是这蒙面人,当初白夜瞳被罚在藏经阁之中抄书思过。而那个夜晚,肇临无端惨死,身上只留下了惨不忍睹的伤口。师门众人自以为肇临乃是白夜瞳所害,二话不说,几乎将他逼至绝境,这边是他初至了昆仑山的情形,一想起那时候,师兄更是愈发觉得心惊胆战。

    虽说肇临大难不死,只是即使他们下山时分。他却依旧是昏迷不醒,不知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醒来,因此白夜瞳直到如今也不能洗刷了冤屈。只有他才目睹了当时的真相,分明是这蒙面人,借刀杀人,害得他背负了如此冤屈!如今白夜瞳瞧见了这些罪魁祸首。又是如何不会动怒的!

    只是师兄瞧着白夜瞳像是控制不住自己。忧心忡忡,又是轻轻抬手落在了白夜瞳的肩膀上,“白夜瞳,你一定要控制你自己!”

    听着师兄担忧而温润的话语,白夜瞳眼里的血红这才缓缓褪了下来,又是俯着身子,极力忍住了心里奔腾不息的煞气,尽管此时那断念剑化作的鬼魅的声音那般的恐怖而狰狞。“就是这些人,是她们冤枉了你!是她们害得你的师兄因你差点儿死于非命。你怎么不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才能一解心头只恨!”

    白夜瞳的神情愈发的痛苦起来,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子。

    师兄瞧着白夜瞳如此,自是面色凝重,他知晓自然是不能够再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了,否则茹素也不知晓究竟会落得了如何的境地,而这般想着,他手中的长剑早已经挥了出去,周遭黑气环绕,师兄早就已经同这些人纠缠在了一起,而白夜瞳瞧着师兄如此,定了定神,也很快拔出了手中的断念剑,他不能够让他的师兄陷入这般危险的境地!

    而就在断念剑出鞘的那一刻,原本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的玉面狐狸那一双狐媚的眼睛里却有什么在忽然之间一闪而过,眼眸深处的绿光幽幽,口中却是呢喃自语道,“果然是得来不易费工夫!”

    然而,那只玉面狐狸似乎是忘记了,事情并非她所想的那般简单,当看着局势渐渐地开始不利的时候,她嘴角的笑容也终于缓缓地消失不见了,师兄和白夜瞳的本事,似乎远远高出了她的预料。虽然她眼睛里交织的红蓝两道身影也很是吃力,毕竟这蒙面人数量庞大,两个人却是处于弱势,一时之间,谁也得不到半点便宜。

    师兄和白夜瞳缓缓变得气喘吁吁,而那些蒙面人的数量也是骤减,更何况,那只狐妖此时还高高立在了月下,并未出手。

    “等一下!”伴着一声尖锐而妖媚的声音,那玉面狐狸似乎终于按捺不住,一个飞身落在了众人之间,生生地分开了这扭打在一起的人群,师兄和白夜瞳挺直了身子,各自手中的长剑还淌着鲜血,眼里皆然是冷血的光芒,却是瞧见了那只周身雪白的狐妖正是笑意吟吟,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勾着嘴角,含笑而望,“如此两败俱伤,又能有什么好处呢,两位公子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妖道诡计多端,师兄二人并未放松警惕,虽不多言,只是冷冷地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狐妖罢了,又是在此时听见了她继续幽幽开口,“你便是昆仑山的百里白夜瞳?”说话之间只是睨了白夜瞳一眼,还未等到白夜瞳开口,那眼睛转眼便是落在了师兄的身上,嘴角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如何不记得,便是眼前的人,害得自己如今伤口也未全然愈合,“原来是你,紫英公子。”

    听这话的语气,似乎她与师兄早已相识,虽然师兄并没有这般记忆。

    师兄依旧皱着眉头,深邃的瞳孔之中,是阴沉沉的神色。

    “玉儿别无所求,想来如今你我之间进水不犯河水,又何必这般针锋相对。”那自称为玉儿的狐妖说话之间已然收了身后的妖尾,“玉儿只求公子身上一样东西,只要我得了那东西,便立刻离开长安,再不危害这里的百姓,可是如何?!”

    那狐妖声音妖媚,而她话虽说是如此说来,紫英一双紧皱的眉头,却是已然说出了他的心声,他身为天墉城弟子,又是如何会同妖道勾结,眼睛眨也不眨,紫英手中的长剑已然直指那狐妖,声音更是一片冰冷的低沉,“妖道,”

    那唤作了玉儿的狐妖听闻紫英这般说来,也是不由得蹙着眉头,却是缓缓勾起了嘴角,面上尽是嘲讽的神色,“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紫英,你以为我是真的同你客气?如今便是你不答应,你身上的那本手札,那也是我的!”

    说话之间,玉儿忽然抬起手来,指尖是锋利的爪子,已然朝着紫英而去,面目狰狞,看来已然是同紫英陷入了这一场混战之中了,而紫英紧紧皱着眉头,望着眼前的玉儿,也不知晓究竟是想到了什么,只是手下的力度却并未放轻,每一招都显得很是狠绝,既是妖物,他不得不除!

    只是紫英并未察觉出了身旁的白夜瞳的异样,似乎是因着之前的气息不稳,如今他身上的杀气忽然翻涌,周遭忽然弥漫着夺目的玄色气息,而那样一双眼睛里更是嗜血的腾腾杀气,便是紫英一剑落在了那狐妖的身上的时候,却并未想到白夜瞳手中的长剑早已挥了过来,甚至使得自己连连被逼退了几步,此刻似乎早就已经 被吞噬了心智的白夜瞳忽然拦在了紫英与与狐妖之间,而玉儿身后的黑衣蒙面人更是在此时虎视眈眈地注视着。

    狐妖玉儿的面上也是忽然露出了很是复杂的神情来,也不多说些什么,只微微眯着双眸,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的白夜瞳,嘴角又是勾出了一抹笑意来。

    她只笑道,“没想到,白公子的功力,的确不容小觑。”

    那一抹笑容意味深长,紫英睨了一眼,很快就将视线落在了白夜瞳的身上,他是知晓,白夜瞳他……似乎是控制不住了自己。果然,紫英紧紧皱着眉头,却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白夜瞳早已高高举起了断念剑,电闪石光之间,更是一剑斩下,那一瞬间,蒙面男子们早已烟消云散,那般毁天灭地的力量,紫英骇然,而狐妖的面上也终于露出了震惊得难以置信的神色。

    看来,的确是她低估了这断念剑了。

    先前她因着紫英的那一掌,身后的伤口并未完全恢复,而方才被断念剑所侵,她一下子被震出了几步之遥,此时更是身影踉跄,几乎摇摇欲坠,紧接着,口中一阵腥甜,鲜血喷涌出来,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若是再来了一次,只怕她是要死在了这断念剑剑下!

    然而,眼前的百里白夜瞳此时早已被吞噬了心智,一双通红的眼睛正瞪着自己,缓缓走近,他身后的紫英还在唤着,“白夜瞳,你要控制你自己!”

    白夜瞳却是丝毫没有听见的,握紧了断念剑,直朝着玉儿直指而去,只是顷刻之间,她的面色已然凝固,张着嘴巴,更多的鲜血自嘴角落下来,染红了身上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衫,断念剑穿透过了她的身体的时候,她似乎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锥心的疼痛,却还是无法抑制地倒了下来,是再也不能够动弹了。

    白夜瞳自梦中大汗淋漓地惊醒,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间,他望着空荡荡的屋室,仍然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方才梦中的情景实在是太过熟悉,哪怕知晓它不过是梦境而已,回想起来,白夜瞳仍觉心惊胆战。

    而他此时回想起来,那玉面狐狸的容颜更是不知觉同莫依然的相貌重合,更是使得白夜瞳不由得惊骇,而之前对莫依然的好感也是在此时此刻消失殆尽。(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七章

    这一路并没有多做停留。

    那夜慕染睡着之后,陆川同琴低语几句,便抱着怀里的家伙回了房中。

    等到翌日慕染迷迷糊糊醒过来,便是马车上的一路颠簸了。连日的舟车劳顿,等到一行人到了南海,慕染整个人都瘦了三斤。

    “等一下……怎么……没有看到海啊?”慕染打了一个哈欠,盯着眼前一座空荡荡的城池,面上更是古怪的神情。

    然而旁人看他的眼神愈发古怪。

    “你吃老婆饼能吃出一个老婆吗?”李长安摇头走来,双手负在身后,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所以南海不是海吗?”慕染张着嘴巴,觉得自己可能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然而大家很不厚道地笑了。

    “呵,你站在这城楼之上,便能瞧见远处的南海了。”陆川也是不自禁低笑一声,轻轻揉着慕染软绵绵的头发,又搂着他进了城里去,“南海也算是富饶之地,百姓倒也不至于在海上漂泊,总是要在地上安家落户的。”

    南海之边,是盛极一时的江陵城,物阜民丰,正是百姓们安居乐业的不二场所。

    只是老城主去世之后,新任的城主杨戬却贪婪残忍,不但苛政杂税,更是将江陵城堤坝之外的南海据为己有,对往来船舶征收高昂的赋税。

    偏偏南海又是往来交通的主干道,江陵城之外的江陵港港阔水深。是多少干道的枢纽,杨戬仗着自己乃一代城主,为非作歹。坐地起价,不过半年的光景,江陵城便失去了往日的风光,也没有多少商船再敢经过这片海域。

    杨戬本就生性贪婪,眼见着无数的金银票子从眼前流失,哪肯作罢。

    既然商贸之路被他生生阻断,杨戬手上却有着好擅长海战的精兵几万。他早已不满足于南海这片小小的领域,若是能以此抢得附近几座小城的城主之位,他便还能再多过几年的快活日子。

    杨戬虽然贪心。却也有着他的手段,否则他不会在民不聊生之中成功拓宽了他的领土,至此,他真正的野心便是人之昭昭了。

    他哪里甘愿做这一方小小的城主。他是在一步一步。要吞了这大好的江山!

    然而,杨戬却是忘了,他毕竟不过是个商人,当初他征税之时,朝野上下只当他杨戬一个卑微的商宦,愚蠢地妄图提高关税,最终自食其果,便会收手。不想这愚昧不可及的家伙却动用了南海兵符。企图瓜分这偌大江山。

    皇帝大大我不知道你什么脾气!

    总之,这朝廷一旦知晓了这消息。便不会坐以待毙。

    而陆川正是因此领命奔赴南海。

    如今的江陵城已然一片狼藉,城门破败,人烟稀少,犹如面色枯槁的老者,入目所及,慕染很难想到这曾经也是一座堪比帝都的丰饶之城。

    好在杨戬刚愎自用,霸占了邻城之后,又因着江陵城百姓陆续出走,早已不似当年繁华,他便摒弃了自己的城池,入主邻城,夜夜笙歌,觥筹交错。

    不想却也因着如此,倒是给了先行一步的白将军一个安营扎寨的机会。

    待到杨戬发觉江陵城已被白夜白将军所占,却已是为时已晚。他当即一声冷笑,剑眉怒竖,寒光凛冽,“白夜真是好大的胆子!呵,不过一座废城,他便拿去好了,我倒是要看看,若是他知晓我手里可不只这几万精兵,他该吓得如何屁股尿流!”

    言罢杨戬更是朗声大笑,笑声之后,一道身影缓缓步出。

    那人嘴角勾着一抹春风拂面的浅笑,“城主所言甚是。”

    “阿嚏!”夜风习习,却也寒凉,慕染站在城墙之上,黑夜之中,只见远处波涛暗涌,耳边是低沉的风声,慕染一个哆嗦,还是禁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寒意。

    陆川顺势便将慕染搂入怀中,柳眉微蹙,“城墙之上无半点遮挡,江陵一带,天气本就变化无常,回去吧。”

    “……”慕染本来还想说,蹭着林大人的胸,还是挺暖和的,然而听着陆川这般说来,他蹭了蹭,舒服地眯着眼睛,又是懒洋洋开口,“这样就不冷了!”

    “呵。”陆川无奈地笑了笑,又将慕染搂紧了些。

    “我还没见过打仗呢,听说白将军领了五万步兵,三万骑兵,尽管如此,这到底是杨戬的地盘,我们顶多就是旱鸭子,能行么?”慕染的心里有些打鼓,而他愈发纳闷的,还是这一路走来,他们却没有经历什么波澜。

    慕染,“……”

    师尊飞鸽传书,慕染忽然知晓,这一次的任务,是有多么的险峻。

    果然,这一回,他要亲自指挥,大败杨戬,等一下……亲自指挥?

    慕染吃了一惊,拜托,他虽然身为攻防指挥,可是他完全没有实战经验啊!更何况现实不比游戏,并没有大轻功能够让他们在各个点飞来飞去啊喂!

    慕染忽然觉得有点慌。

    “不要怕,我会帮你。”然而幽幽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慕染抬眼,对上陆川幽深的眼眸,犹如浩瀚星辰,他已然置身其中,无法自拔。

    慕染终于惊觉,似乎陆川永远都能将自己心中所想。

    而正如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慕染从来都不懂陆川在想什么,若是他不说话,他甚至不懂陆川的喜怒哀乐。

    他神色微怔,那一刻,慕染面上是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好了,回去吧。”陆川似是轻叹一声,又淡淡说道,然而手中却是不动声色地提着慕染,将他拉走了。

    慕染面色更是一沉。只因着在触及陆川掌心的冰凉之时,他终于意识到,这般前所未有的感觉。叫做不安。

    只是他并不明白,这样的不安,从何而来。

    虽然他心中的慌乱很快就被陆川无微不至的亲吻掩去,而等到折腾一夜之后,他再醒来,身边也没有了林大人的身影。

    这几日,陆川的神情也不似往日般轻松。

    其他人更是。偏僻幽暗的屋室之中,慕染偷偷溜进去之时,常常能瞧见陆川、白夜还有唐言三人凝重的面色。排兵布阵也总是听得慕染稀里糊涂,桌上的地图看花了他的眼睛,慕染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他这回忽然有些惧怕起这个任务来。

    倒不是因着任务本身的难度,只是如今这一场战役不知持续多久。所带来的必然是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四百人的攻防足以让他呼吸错乱,这几万人的宏大战役带来的却是真正的死伤,将这几万人的性命交托于自己的手中,慕染实在心惊胆战。

    他纵然云里雾里,地图的纷乱,战术的纷杂,看得他双眸刺痛。脑仁更是刺骨的疼痛,然而尽管如此。他却还是强撑着精神,听着眼前这三人各抒己见。

    唐言端了茶水来,“慕染,回去休息吧。”

    她说这话,自然是瞧见了慕染的疲惫。

    “咳咳,慕染公子,行军之术,苛刻冗杂,你还是早些歇着罢。”白夜皱着眉,朗声说道,他是镇守边关多年的骠骑大将军,此刻他们三人商讨这作战之术,而这位唤作慕染的公子却在一旁昏昏欲睡,他心中有所怒,不过碍着陆川的面子,一直没开口罢了。

    听着唐言如此说来,白夜的怒气也就被勾了起来,一声怒喝之时更是喘着粗气,看样子,确实压抑许久了。

    慕染面色一凛,自混沌之中清醒过来,腾地一下子站直了身子。

    他没有看向陆川询问的眼神,反而直视着白夜深邃的瞳孔,硬着头皮对上了他气愤的眼眸。

    他心中明白,白将军不过当自己是陆川的男人罢了,他看不惯自己腻歪在陆川的身边,毕竟这一场战役,并非儿戏。

    然而,恐怕也只有慕染自己清楚,他究竟多么在乎这第一战。

    “我……”隐在袖中的双手握紧,慕染深吸了一口气,出声之时,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笃定,“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也可以出谋划策。”

    “你说什么?”话音刚落,白夜却是嗤之以鼻地朗声大笑,他高大的身躯逼近了慕染,一个低头,便揪住了慕染的衣领,白夜身形伟岸,比起陆川都要高出许多,慕染被迫微微踮起脚来,抬起眼睛,对上白夜眼里的冷漠。

    “我说我知道这一仗,怎么打。”慕染咬着牙,一字一句,字字清晰。

    “那你倒是说说看!”白夜的语气愈发不屑,话说完,倒是一下松了手。

    慕染一个趔趄,没等陆川的手伸来,自己先稳住了身子。

    地图还是之前纷乱的模样,慕染大致还能看出敌军与友军的位置与走向,他凝神屏息,闭上眼睛,沉思许久。

    脑海之中的大雾缓缓散去,走势渐渐清晰起来,慕染的嘴角扯出一丝明朗的笑意。

    有了。

    “陆川?”觥筹交错之间,杨戬右手执精致白玉酒杯,正惬意地微微眯着眼,然而那一双漆黑的眼里,却是刺骨的腾腾杀气,“便是那个不可一世,当今圣上也要礼让三分的林大人?呵,我倒是瞧瞧,那个陆川,究竟有什么能耐!”

    “林大人连同骠骑将军白夜及都督大人之女唐言将军驻守江陵城,领了五万步兵,三万骑兵,如今正虎视眈眈,看来计划是先疏通南海江陵港,先发制人,取得南海海域的占领权。”说话的是杨戬身旁的谋士黄贯。

    身为军师,黄贯有野心,也有谋略,杨戬身长八尺,虽为商人,实则彪悍,然而他虽然手段狠辣,为人暴戾,却不及黄贯眼见宽广,也不及他足智多谋,他能在最快的速度避过朝廷的眼线,拿下江陵城周边四座城池,不得不说。还是因着黄贯的功劳。

    “什么?江陵港,他倒是好大的胆子,不过八万人马。他究竟是低估了我们的海军,还是高估了他那些一无是处的窝囊东西!”杨戬冷喝一声,却是将手中的杯盏摔了个粉碎,正是笙歌之时,随着他那一声清脆声响,周围一众却是大惊失色,此时更是纷纷当场跪在地上。低着脑袋磕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

    “何必动气。”黄贯是看清了杨戬的心思,他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唾手可得,此时忽然冒出了一个陆川和凭空的八万援军,尽管早已知晓朝廷不会对他们所作所为置之不理,杨戬面上嗤之以鼻。面上却还是对陆川有所忌惮。

    黄贯嘴角扯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想了想,还是复又递上了手中杯盏,“你手中三万海军,擅长水路,便是三十万步兵骑兵,只怕也不在话下,如今不过八万陆军,又何须在意?”

    黄贯的话还是有点作用。杨戬面上置气,还是一把接过黄贯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更何况,如今你刚好凭着这机会大挫陆川士气,也趁此让朝廷知晓你的脾气,如今新帝登基,朝纲不稳,他们自己也是自顾不暇,这时正是个占地为王的好机会。”黄贯见杨戬渐渐平静下来,这才继续开口。

    杨戬听着黄贯如此提及,眼里一动,打了个酒嗝,心满意足地拍了拍黄贯的右肩,“黄贯,我便知晓,事情交给你,我自然可以高枕无忧!”他说着又连连打了几个嗝,闷热的气息扑在黄贯的鼻尖,眉清目秀的少年却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瞧着眼前因着喝醉而摇摇欲坠的少年,犹豫几分,修长的手还是扶住了他,“杨大人,你醉了。”

    “别叫我扬大人,咱们都是兄弟!”杨戬想来是真的醉了,红晕缓缓蔓延而来,眼里的神色也逐渐迷蒙,他重重的身子压在黄贯单薄的肩头之上,黄贯却不皱眉反而扯着嘴角笑着,轻拍着杨戬的背,眼里是无可慕染的样子。

    他似是启唇在杨戬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什么,末了却也不过唤了几个侍卫将酩酊大醉的杨戬抬出去罢了,看着杨戬的背影缓缓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黄贯摇了摇头。

    然而不想他转过身子,待看清眼前的男子之时,神情却是一怔,面上反而露出几分愠怒之色。

    “你不信我?”那男子笑容春风拂面,这话虽是问句,他却说得云淡风轻,语气更是犹如和风习习,让人无端觉得靠近。

    虽说黄贯不过蹙着眉头,眼神复杂。

    “呵。”他冷笑一声,也不多言,转身便走开了。

    自然也没有瞧见身后男子卸下面上的温柔,所露出的锋利模样。

    与此同时,江陵城中。

    慕染已然思索了许久,看在白夜的眼里,这个瘦弱的少年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够了。”他有些不耐烦地皱着眉头,深邃的目光更显咄咄逼人,疾步上前,一把便揪住了慕染的衣领,身强体壮的白夜怒气腾腾地瞪着慕染,“你个小子,你以为这是儿戏么?”

    “白……”陆川眼里藏着惊涛骇浪,白夜是直性子,行事向来不会拐弯抹角,有一说一,陆川敬他是个汉子,这才一忍再忍,只是他三番四次这样揪着他媳妇的领子,陆川心中自然不爽。

    然而他话到嘴边,却是被慕染无比冷静的声音所打断,“白将军也说此番并非儿戏,若是不思维慎密,谨慎行之,匆匆就妄下断论,便不是儿戏么?”

    “你……”白夜忽然就被慕染这小子呛得说不出话来,手上也不自觉松开。

    大口吸气的慕染拍着胸口,又吐出一口浊气之后,这才清着嗓子,“这仗不能打。”

    “什么?你说得轻巧!好一个思维缜密,谨慎行之!”慕染这么一说,那白夜自然愈发来气,若不是陆川在场,他简直恨不得一个巴掌把这家伙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我看你这小子,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白将军,有没有人和你说过?”慕染却是波澜不惊地退后了几步,同白夜保持着安全距离。以防白夜真一个巴掌呼过来的时候,他可以及时避开,“你很吵?”

    “你……”白夜简直气到骨子里。

    “我军八万。敌军三万,面上是我放稳操胜券。”慕染背过身去,猛然打断了白夜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他清澈的双眸凝视着泛黄的图纸,末了还是摇头低语,“不能瞧着它数量如何,杨戬是个莽夫。江陵港如今虽不能再为他牟利,至少还是他的地盘,若是他知晓自己的东西受到了他人夺食的威胁。便不会袖手旁观。如今他却岿然不动,想来,便是胜券在握。”

    慕染有条不紊地解释,说得白夜神色一怔。虽说依然皱着眉头。却仍旧沉默不语。

    “他不动,难道我们也不动不成?”沉默片刻,白夜终于开口,却抬不起声来。

    “对,我们也按兵不动。”慕染却忽然转过身子,明亮的眼眸恍若漫天星辰。

    只是当时慕染也没有想到,说这话的自己,竟然真的最终拿到了江陵城。而她如今站在江陵城的城墙之上,望着这一片物阜民丰。心中自然不会是当初那般情愫,然而心中却也是雀跃不已,自有着别样的心情。

    陆川不知晓何时来到了慕染的身后,他瞧着慕染如此,扯了扯嘴角,忽然笑道,修长的手指欲要拉过慕染冰凉的如玉葱般的手指,却被慕染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陆川也并未生气,面上仍旧是淡淡得笑意,顺着慕染的视线望去,便只见这绵延千里的大好光景,他似是无限感慨,然而千言万语不过化作一缕叹息散在尘烟之中,陆川轻叹道,“慕染,当初你我,配合得多么默契。”

    的确,当初若不是陆川帮衬着自己,她也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就拿到了江陵城的指挥权,自然也不会再后来的战役之中反败为胜,若是当初的自己,只怕陆川提及如此,她慕染自然会感慨一番,兴许还会对陆川这般话语感激涕零,只是想到这么多年来,陆川所做的一切,如今他在说什么,听在了慕染的耳里,去始终不如当初那般。

    “呵。”她闻言也不过冷笑一声,“那一回你利用我盗取昆仑那次,我被逐出师门之时,你远走高飞,对我不闻不问,岂不是更默契?”

    她不是当初的慕染,她懂陆川再也不是自己记忆力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如今他们恶言相向,不过是自食其果罢了。

    果然,慕染话音刚落,陆川的脸色忽然一片冷漠,藏在袖中的手又是紧了紧,他这才深吸一口气,话里却带着颤抖,“这么多年,慕染,我每日都在后悔中度过。你信也要,不信也罢,若是时光倒流,我定不会……慕染,即便是当初,我也是想着带你走的。”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呢。”慕染的神色仍旧冰冷,她后退几步,躲开了陆川灼热的虎视眈眈的神情,仍旧是面无表情地说道,“陆川,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你的。你知道,无论你我,既然回不去当初,那这样的话,便休得再提。”

    陆川的眼神忽然阴暗了下来,他便是这般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心里咬牙切齿,面上却仍旧露着悲苦的神色。

    他还想开口说什么,却又被慕染抢先夺了话,“自然,若是你想我干什么,你大可那苏钰逼我,不过你知道的,你拿苏钰逼我一分,我便恨你一分,逼得紧了,到时候,咱们不过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呵,好一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陆川自以为自己了解慕染,却不知,这几日的相处,楚慕染早已也将自己看了个究竟,毕竟他们当初曾经那般熟悉过,他想什么,这个聪颖的丫头又如何不会知晓呢,她就这么抓着自己的软肋,让自己进退两难。

    陆川无言以对。

    一时之间,两个人之间不过只剩下压抑的气氛罢了。

    然而平复了许久的心情,陆川终于冷冷地继续开口,“天冷了,回去吧。”

    没关系,他手里还有自己的王牌。(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八章

    慕染冰冷的双眸冷冷地睨了身旁的陆川一眼,只是陆川的神色并未多少异常,尽管慕染心中怀疑,然而此时也是知晓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因而她也并未多说什么,跟着陆川变下了城楼之中去。

    谁知晓陆川这时候忽然转过身子,他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在黑夜之中仍旧熠熠生辉,而那低沉沙哑的声音落在了慕染的耳里,却是带着令人戒备的诡异,陆川如是说道,“慕染,我明日带你见个人。”

    是肯定的语气,自然,慕染没有反驳的余地,虽说不知晓陆川要领着自己去见了谁,慕染却也不过轻轻点头罢了,沉默着入了自己的房间,随着一声清脆的叩门声,被关在门外的陆川面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然而陆川在门外不过停留片刻,那笑意却也就愈发阴冷了起来。

    自然,慕染不会知晓陆川究竟又有着什么阴谋,她心中有着挥之不去的隐隐的不安,方才虽说他们二人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她却还是将陆川方才的神情瞧得一清二楚,以自己对陆川的了解,她知晓陆川心中定是有了什么主意,只是慕染却始终看不清陆川在想什么罢了。毕竟陆川的功力高出自己许多,她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还是默念着提醒自己,这时候自然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如今看来,那便也只有见招拆招了。

    而这月朗星疏的黑夜注定是许多人的无眠之夜,翌日。慕染早早地便出了门,只是啊没想到,自己才一出门。陆川变已然站在了自己的身前,似乎不愿给自己一丝喘息的机会,慕染沉默的双眸就这么冷冷对上他冰冷的眼眸,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怎么,就这么怕我跑了么?”

    陆川不置可否。并不接慕染的话,只是淡然说道,“不造了。慕染,你可还记得我昨夜同你说的,我们要去见一个人。”

    慕染自然记得,只是不懂陆川究竟要干什么的慕染蹙着眉。神色复杂地打量着眼前面色几分苍白的陆川。难不成他真在这里站了一夜?!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陆川很快便领着慕染出了屋室,江陵城的早市十分的热闹,她跟着陆川行走在天光乍亮的集市之中,四周是入而不决的嘈杂声以及各种叫卖的声音,鼻尖混着四处飘散来的芳香,慕染这才发觉,自己似乎许久没有感触到这般真实的光景了,她紧绷许久的心情终于在这时得到些许的放松。若不是忌惮着身边的陆川的话,慕染觉得她大概还能再放松许多。只是陆川阴沉沉的眸子就这么不时地凝固在自己的身上,似乎怕一不留神自己就会逃跑一般,慕染也只能轻微地放松下来,不时地还是要维持着警惕的神经的。

    只是慕染同陆川的相貌在民风淳朴的江陵城毕竟显得太过扎眼,而她此时就这般随着陆川走在江陵城的街道之时,迎来的便是是不是打量着他二人的目光,那些神色迥异,大多带着探究以及惊羡的神色。慕染偶尔淡然的眼眸扫过他们,便是知晓他们这些人究竟在想些什么,自然,在他们的眼里,她同陆川,就像是一对恩爱无比的璧人一般,郎才女貌,看着自然是赏心悦目。

    虽然因着这般探究下来,慕染在心中早就冷笑了许久了,只是陆川也并未注意慕染此时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二人走了一小段路,越过了这般吵吵闹闹却带着乡俗气息的街道,四周的喧嚣渐渐地散去,眼前的小道也逐渐变得清幽起来,待到视野再一次逐渐开阔,四周鸟语花香之时,慕染这才发觉,自己却是忽然停在了一处看着熟悉去分明是第一次见到的府邸的门口。

    这座府邸远离闹市,环境清幽,古朴的大门半遮半闭,却有一名小厮正百无聊赖地蹲在门口得石阶之上,又不时探头探脑地张望着,远远地看着自己同陆川二人走来之时,那小厮年轻干警的面庞之上这才展露着毫不掩饰的笑意,而慕染直接掠过了他瘦小的身子,透过那虚掩的大门朝里望去,入目之处,之间亭台楼阁,巍峨峥嵘,想来却是一处阔绰的府邸,这宅院的主人,定然是非富即贵之人。

    不过想了想,陆川向来便是同这样的人打交道的,便是如此想来,慕染也就见怪不怪了,那小厮见慕染同陆川来了,赶紧俯下身子迎接,全然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陆公子,楚姑娘,老爷正在厅室之中等着二位。”

    陆川微笑着跟着小厮进了去,慕染心中虽有所疑惑,去也是不动声色,而等到她在瞧见了那位老爷之时,心中这才隐隐明白过来,虽说慕染在明白的同时,心里却也是狠狠地一颤,看着陆川得眼神也不由得染上了几分无法掩饰的惊恐,陆川自然是感觉到了慕染的这般眼神的,只是她仍旧未说什么,也不理会在一旁愈发冷漠的慕染,只是对着那大腹便便却一副书生气息的老爷一个颔首,“陆某见过白老爷。”

    “陆公子言重了,是老夫有失远迎才对。”说罢那白老爷更是重重地咳嗽几声,却是紧紧地扣住了陆川的手,面上更是带着温润的笑意,“陆先生,如今我这咳嗽病又严重了些,出不了门,受不了这风的,陆先生,你可要见谅啊。”

    “自然,陆某也正是忧心白老爷的病情,除了带些药,更是领了内人来,同白老爷瞧瞧。”陆川谦逊有礼地说道,牵起了慕染冰冷的手,领想了白老爷。

    “原来是陆夫人。”白老爷微微一愣,毕竟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陆川有什么内人只说,只不过他竟然是亲自提及。白老爷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笑意慈祥地对上了慕染清冷的双眸,却是被她这双眼眸进的打了一个寒颤。

    好冷的一双眼睛。

    “白老爷。”慕染盈盈一拜。却丝毫不愿意给陆川面子,只是淡然开口,“陆川向来喜爱说这些笑话,我同她并非那样的关系,让白老爷见笑了。”

    她云淡风轻地说着这话,却是叫陆川的脸色忽然阴沉沉暗了下来,便是白老爷似乎也没有预料到慕染竟然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神色微怔,打量着慕染波澜不惊的神情,又瞧了瞧陆川那有气使不得的模样。忽然更是觉得有口难言,因而也就沉默了下来。

    好在慕染这时忽然伸出手来,替他诊脉,错过了方才的话题。白老爷偷偷地呼出了一口长气来。却又是见着慕染蹙着眉头轻声开口,“白老爷这病,是否有些时日了?”

    “可不是,”既然慕染提及了,那白老爷此时也自然是皱着眉头有一说一了,他之前不过是轻微的咳嗽,后来也有过几次高烧,来的大夫只说他是风寒罢了。开的也只是寻常的风寒药,只是他这病一时反反复复。如今烧倒是没有了,就是这咳嗽总是不见好,总觉得淡下去没几日又比之前咳得愈发的厉害,可是叫白老爷伤透了脑筋。

    如今慕染既然如此提及,那白老爷心中一动,便将自己的病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慕染。

    慕染轻轻颔首,便不再多言,收手之后,也不理会白老爷殷切的神情,只是提笔写下了方子,将方子交给了小厮,又叮嘱了几句之后,这才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几次欲言又止的白老爷,“您放心,只要照着我这方子按时服用,您的病,三日便可药到病除。”

    “真是谢过楚姑娘了。”白老爷本来以为自己已然病入膏肓,没想到听着楚慕染这么一说,忽然豁然开朗,他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位楚姑娘的名讳,知晓她悬壶济世,行医救人,已然是远近闻名的活菩萨,只是这姑娘神出鬼没,常人根本不能轻易寻得她,只不过是知晓这姑娘落脚一处便会开上一处医坊,他这才心中苦楚无法言说。

    不想楚慕染反而主动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还是同陆川一块儿,白老爷自然是当着这是自己的福气,他心中想着自己被折磨了许久的疾病终于有了些许的着落,心中自然欢喜,看着慕染的眼神也是愈发的亲切,反而忽略了方才陆川慕染的言行如此不一致之事。

    陆川此时也不单是为了帮白老爷治病而来,毕竟他从来不关心他人的死活,自然这件事情落在他的眼里,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情罢了,他是为了白老爷的亲生独女白若馥而来,而慕染在瞧见这位白老爷之时,也是已然明白了过来。

    如今苏钰同楚河远在江陵城外,她自然明白陆川这是故意将他们引开,使得自己便能够捷足先登,自然白若馥是他们此行的关键,谁想见到她,取得她的青睐,谁便更胜一筹。

    慕染蹙着眉头,却没有多说些什么,然而神色却也是显得愈发的古怪。

    很快,白老爷便领着他们二人到了一处亭台之中,慕染清冷的神色扫过四周的光景,入目之处,便是瞧见那一抹纤弱的身影,可不是白若馥本人!

    “小女本就单生,其母又长年卧病,终日寡居于此,竟甚少与人言了。”白老爷凭栏眺望,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多谢先生教小女读书识字,令她能够怡情养性,也不至于这般郁郁寡欢。”

    “白老爷言重了,”陆川一听,立即拱手说道,“若馥聪慧灵敏,能有如此学生,也是陆川的荣幸之至,只不过……”他说着顿了顿,似乎是有所犹豫一般,也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白老爷看着对面的屋子里正伏案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的若馥,又见陆川迟疑的模样,了然说道,“先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陆川笑道,“只是常听人讲,女子无才便是德,也是白老爷膝下无子,才将颦儿假充养子之意。只是这琴棋书画,也不可不提啊!这也使得若馥日后有一技傍身,不知白老爷觉得陆川这话说的如何?”

    白老爷见陆川如此直言不讳地说出了心里的话。捋了捋胡子,点点头,“先生说的未尝不可,琴棋书画,也可作怡情养性之教,只是……”白老爷说着咳嗽了几声,要说的话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突然说出这一番话来。也是陆川唐突了。”陆川瞅着白老爷脸色如常,只是有些苍白的病态而已,想着此事他未必疑心。这才放心下来,继续说道,“慕染她精通音律,适才仆仆而来。又盘费不计。求陆川为她谋职,陆川这才敢冒昧,若是白老爷心有疑虑,我且告诉她作罢,让她另谋她处也好。”

    “不可,不可。”白老爷拦住了陆川,“先生这又说的是哪里话?先生为小女尽心尽力不说,如今也是为了小女着想。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在下又哪里会不依的。”

    “既然如此。”陆川说着拱手,“那就谢过白老爷了。”

    正值此时从西南方向刮来了一阵寒风,裹着肃杀之意而来,楼宇亭台,忽的生出一阵悲秋伤冬之感,冷风刮过,周遭裹上一抹凄凉,竟纷纷扬扬落起了大雪来。

    慕染的视线落在了陆川的身上,神色惊骇之下,忽然也就明白了陆川的用意。

    若是正如当初的光景,那时分明是楚河领着莫依然先瞧见了白若馥,后来他才会步步为营,处心积虑地将他们三人设计其中,如今陆川捷足先登,又叫自己代替了莫依然的位置,虽说慕染并不知晓陆川究竟想要干什么,心中却还是无端惴惴不安起来。

    而慕染自然没有瞧见此时身旁的陆川,负手而立,身子颓长,而一抹阴戾的目光,却是自他的眼眸深处一闪而过。

    那年冬日,正是白若馥第一次见到楚慕染。而若不是造化弄人,她此时瞧见的,应当是莫依然才对。

    那女子打着一把藏青色油伞,身上披一身蜜合色披风,等走得近了,才见此女长发披肩,唇不点而赤,眉不画而翠,聘婷婷身姿,如同了从画中走来一般。白若馥若馥见如此,也不顾风中寒冷,只笑着到了门口迎她,“早听闻父亲说来了一位教我弹琴的老师,竟不知道是这样一位美人儿!”

    那女子道她姓楚,名慕染二字,又笑道,“只听得我那远房表叔说他那位女学生聪慧异常不说,生的更是端庄秀丽,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寻常!”

    “老师说笑了!”一句赞美说得若馥红了脸,只羞答答说道,“老师不也是美艳不可方物么?”

    “你我年岁差不了多少,我也只不过大你几岁罢了,何必老师老师的称呼,倒是把我给叫老了!”楚慕染收了伞,进了屋子里去,又脱下了外边的披风,这才露出了里边的玲珑身段,“若是你喜爱,叫我慕染也罢了;若是你要循那长幼秩序,那就叫我染姐姐好了,这般可好?”

    “既是如此,我叫你染姐姐,姐姐唤我一声妹妹,从此以后你我二人就以姐妹想称,倒也是不生分了。”白若馥若馥说着笑了起来,她本来以为这贾先生的远房表侄女同他一般固执单板的,今日一见恰有相见恨晚之感,因而赶紧将她请到榻上,攀着的手亲切地交谈起来了。

    “妹妹可碰过那琴瑟之音的?”楚慕染因见了若馥面色白里透红,说话便也放松了许多,又见若馥摇了摇头,这才说道,“这也不急,弹琴本就是为了怡情养性,要说急也急不得了,故今儿个我就不带琴过来了,光是说上那琴的历史,三天三夜也说不尽呢!”

    若馥本就喜看那些戏折子,如今听楚慕染这样一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喜色,立刻津津有味地听她说了起来,说道高兴处更是捧腹大笑,直不起腰来,丝毫没有发现楚慕染脸上的复杂神色。

    两人交谈甚久,楚慕染这才起身告辞,虽说若馥请她留下来用了晚膳才走,慕染依旧推辞道,“先前从家中出来,已经告知了叔父要回了家中吃晚饭的,如此叔父正在家中等着,倒是谢了妹妹的好意了。”说完裹上了披肩大袄又打起了伞,雪地上的一行脚印便也渐行渐远了。

    她离开的时候回望了一眼屋子之中的光景,只见昏暗的日光之下,影影绰绰,仍旧是那个纤瘦的女子忽隐忽现的影子,慕染的面上这才露出了一抹清冷的笑意来,既然陆川有心引自己入了这个局,便是她替代了莫依然又如何,至少,她也有本事将这件事情引至正常的轨道,虽然如今看来,眼前的一切比她之前估计的要复杂许多。

    慕染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出了白府,却不想只是一个拐角,那熟悉的气息涌入鼻尖,慕染神色一怔,随即停下了脚步,微微抬起眼来,面前的男子正含笑望着自己,只是慕染的面上却始终没有什么表情,“你不必处处监视我,毕竟苏钰的性命还在你手中,我自然不会有什么花样。”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吧。”陆川却似乎丝毫不在意慕染这般冷漠的话,竟然还笑着开口,只是那笑意落在了慕染的耳里,却是带着刺人的寒意,慕染微抿着薄唇,愈发没有多说些什么。

    陆川同慕染就这么并肩离开了。

    而在他们离开许久的身后,却是忽然缓缓走出了两道修长的身影来。

    一袭黑衣的男子面上是冰冷刺骨的神情,看不清他此时究竟有什么表情,而那样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一直凝视着方才二人离去的和谐背影。

    而他身旁的男子,却是轻叹一声,嘴角的笑意泛着几丝苦涩。

    “陆川这盘棋倒是下对了路数,这回他将我们耍得团团转,倒是应了他那句话,这么些年,他那些手段不但没有变过,反而愈发阴狠狡诈,我竟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将白家父女骗来了江陵城。”说着楚河更是握紧了拳头,的确,许久都没有人这般挑衅他了。

    “呵,即便如此,又如何?”苏钰的神色出乎意料地变得笃定而凝重,他的面上再没有先前那般温润如玉的模样,视线凝视着慕染清冷孤傲的背影,他也仿佛犹如另一个一般,许久,苏钰扯着嘴角,冷笑一声,“游戏不过才刚刚开始。”

    苏钰并未意识到他说这话的时候,楚河看着自己的眼里有什么闪过,只是他的面上扔就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罢了,同慕染如出一辙。

    而莫依然这时缓缓自他们身后走出,他一袭玄衣在日光之下分外耀眼,视线顺着面前两个男子的目光落在远处的纷芜之上,只是慕染早就在皑皑大雪之中失去了综艺,莫依然便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却是瞧着那熟悉又陌生的牌匾,神色微怔。

    “楚河。”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声音之中带着莫名的颤抖。

    “嗯?”楚河自然是注意到了莫依然的非同寻常。

    “我……”莫依然的脑海之中似乎闪过什么,然而究竟是什么,她却是记不清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疼得厉害,微微扶着额头,嘴里的话却是吐口而出,“我……我好像是来过这里的!真奇怪,江陵城,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啊!为什么这里……”

    说到后面,莫依然只觉得她的脑袋像是炸开一半,是什么都想不得了,面色苍白,露着前所未有的痛苦神色,苏钰见状轻轻扶住了她,“既然想不起来,别强迫自己。慢慢来。”

    他带着莫依然离开。

    渐渐走远之后,莫依然这才好受了些,只是却还是忍不住扭头瞧着这幽静之处的宁静的府邸,一时之间感慨万千,面上更是前所未有的古怪神色。

    她自然不会想到,这个地方,是她这悲惨一生的开始,也是终结。(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九章 记忆

    慕染跟着陆川回了江陵城城主的府邸,其实无所谓城主不城主,毕竟旁人不知,慕染却是再清楚不过,如今只怕江陵城已然在陆川的掌控之中,四处也不知道遍布着多少陆川的眼线,她想要做什么,不想要做什么,陆川已然一清二楚。

    既然如此想来,慕染也就放弃了挣扎,只是一如既往清冷的模样罢了。

    陆川瞧着慕染如此清淡的神情,如今事情事出突然,他总不会相信慕染真有面上看上去这般冷静,昏暗的屋室之中,他只兀自沏了一壶茶,滚烫的茶水之中,茶叶上下翻腾,缕缕清香很快便从屋室之中四下散开,让人只觉心旷神怡。

    陆川的嘴角这才扬起了几丝轻微的笑意,淡淡地看了一眼身后正安静坐着的慕染,陆川的嘴角忽然扯出了一丝冷漠的笑意,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茶水递与了慕染,陆川这才沉声开口,“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呵,你做事自有分寸,我又何必再问?”陆川好心好意,慕染却并不领他的情,她的声音也反而愈发的冷淡,停在陆川的耳中,更是带着他往常的嘲讽之意。

    便是慕染这般语气,反而使得陆川的笑意愈发加深,他微微眯着双眸,原本深邃的瞳孔之中还是头一次透着几分狐媚之意,狭长的双眸正凝视着慕染轻呷茶水之时的薄唇,陆川的喉结动了动,却在慕染放下杯盏之时一下子捏住了她的下巴。两只用力,逼迫着慕染不得不抬眼正视着自己,陆川的声音忽然显得几分情不自禁地咬牙切齿。“怎么,你不是处处忌惮我,这一回,就不怕我在这茶水之中下du?”

    陆川那表情似乎是恨得慕染牙痒痒,便是慕染瞧着,都像是他下一刻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一般,然而尽管如此。慕染的神色也不曾丝毫地动摇过,仍旧是那般清冷的模样而已,“你想做什么。我能阻止得了你么?”

    “我要你爱上我。”陆川的声音不卑不吭,那眼神却像是要慕染生生得吞入肚中一般。

    “我说,你想干什么,不是你想让别人干什么。”慕染所言显得愈发讽刺。

    下巴一松。那双修长的手指终于松开。慕染一声吃痛,微微蹙着眉头,不过一瞬,却很快又平静了下来,仍旧静静地饮茶。

    “苏钰来江陵城的消息,你知道么?”陆川终于在慕染的双眸之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异样,他心中却也随之一沉,自然明白。怕也只有提到苏钰之时,楚慕染才会露出别样的神色。而对着自己,她永远都是那般冷冰冰罢了。

    陆川始终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比不得苏钰的,甚至在几百年之前,慕染的眼里从来都没有苏钰,她那么喜欢自己,甚至愿意为了自己,背叛了师门,义无反顾地离开昆仑。后来,慕染以为自己死了,为了令自己死而复生,她受尽了千般万般的折磨,如今,她都不记得那些事情了么?!

    “我现在不是知道了么?”慕染垂下眸子,避开了陆川的视线,陆川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慕染,只能见她平静的容颜,然而嘴角却是露着几丝讥讽的笑意,“江陵城如今易主,你就不怕苏钰这一遭有去无回?”

    只是陆川这般想要激起慕染的怒意,慕染却始终沉默着不发一言,只是藏在袖中的手指却是紧紧攥住了衣角,她忽而抬起眼来,微微一笑,便是那样异样的笑意,瞧得陆川一愣,一时之间无法捉摸这丫头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却是只听得慕染淡淡地一声,“陆川,你知道吗,原来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她在说什么!?这么突兀的,残忍的话,就这般自她的口中云淡风轻地说出来,她只道她在说什么吗?!

    陆川的眼眸瞬间锋利起来。

    然而慕染却仍像是没有瞧见一般,仍旧轻轻地开口,“我爱上苏钰之后,终于明白,原来在他之前,我从来没有爱上过任何一个人,很久很久以前,我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喜欢你的,我可以为你生,也可以为你死,那是一种情,那不是爱。所以陆川,你别逼我,别逼我恨你。”

    “楚慕染。”陆川此时因着慕染的话,一双眼睛通红通红,带着嗜血的怒意,他恨不得将这女人吃进肚里,让她再也不能想别的男人,更何况是现在她就这么站在自己的面前,同自己说她对苏钰的爱意,可是她最后那句话说得那样决绝,叫他痛彻心扉,也叫他无可奈何。

    那时陆川终于意识到,他错了,早在百年前,他就已经大错特错。

    最后他是怎么踉跄地出去得,陆川也已然记不得了,他也不想记起他甩手出门时那般狼狈的模样。

    夜色一寸一寸漫上帷幕,江陵城的冬日带着它的萧索与冰冷,视线所及之处,皑皑白雪,衬得江陵城再没有百日的热闹喧哗。

    陆川就这么站在城墙之上,入目之处,皆是他的领土,而他的心,却是第一次如同这萧条夜色一般寂寥,似乎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一般。

    视线落在那一处昏黄的屋室之中,屋中女子的身影影影绰绰,想到那个女人仍然在恨着自己,陆川便如同遭遇了千刀万剐,然而他现在能看着她,看着她在自己的眼前,看着她不得不待在自己的身边,他的心里又有着说不出的快意,这样的感受无时无刻不折磨着自己,像是忍耐了许久,在这夜色之中,陆川终于沉沉地叹息一声。

    “怎么?还有你陆川不得意的事情么?”白夜瞳此时正缓缓走上台阶,他之前在江陵城住过数日。如今虽比陆川晚一步,却也轻车熟路地寻来了这里,被人领着上了城墙。不想第一声却是听见了他这般沉沉的叹息。

    “夜瞳,若是让你做皇帝,你答应吗?”陆川的视线仍旧凝固在了那抹身影之上,那话却是问白夜瞳的。

    “坐拥天下,万人之上,多少人想做皇帝啊。”白夜瞳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意复杂。然而却又转口,“只是做皇帝太难,也太烦。就是给我,我也不一定接受的。”他这话说得毫不犹豫,听在陆川的耳里,却是如同万箭穿心一般。陆川一时之间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白夜瞳似乎是觉察到了陆川的异样。眉眼微挑,只听得他淡淡地提了一句,“怎么,你想拥有这个江山,是为了慕染姑娘么?”尽管如今白夜瞳敛去了身为昆仑长老的容貌,也没有了在昆仑山上的记忆,与常人无异,然而他的灵识还有感官。都是超出了常人许多的,更何况他同陆川也是老朋友了。自然是将陆川的异样一一看在了眼里。

    就像是他遇见了莫依然,陆川也中了他的魔怔。

    “江山算什么?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止这个江山,我要的是整个天下。”陆川冷笑一声,他的笑意比这冬日连绵不绝的大雪还要冰冷,只是他笑完之后,却又是继续面无表情地开口,“我以为,我有了这天下,我便能拥有了她,后来我才发觉,原来我早就失去她了。”

    “陆川,别多想了。”白夜瞳皱眉,摇了摇头,将手搭在了陆川的肩上,轻叹着开口,“这天下的女人千千万,楚慕染纵然绝色,可这天下之间如她这般的,定然不止她一个。你又何必自怨自艾,不过是一个女人。”

    “呵,你便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么?”陆川看着白夜瞳,讥讽地说道。

    “我自然永远都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如你这般。”白夜瞳不假思索,他自然不知晓除了自己,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结局。他他也奇怪,为什么在说出了这样的话之时,看着陆川眼里的笑意更盛,而他自己的心,却忽然如同漏了一拍,便是心脏里,都传来钝钝的疼痛之感。

    这一夜,他们对酒当歌,酩酊大醉。

    只是陆川不知晓,慕染其实早在屋中设了障眼法,陆川在城墙之上瞧见的人影,也不过是她的障眼法罢了。

    江陵城之中,慕染坐在江陵河畔,手中轻抚一把长琴,曲折委婉,如歌如泣的琴声很快幽幽响起,慕染十指翻飞,发丝在白雪之中飞舞,只是身旁却空无一人,却便是枝头的鸟儿,也皆是如痴如醉。

    黑夜之中,她的身后,忽然缓缓走出一道修长的身影,熟悉的眼神落在慕染的身上,苏钰的眼眸终于缓缓平静下来,然而他并未出声,只是就这么静静地立在黑夜之中,只是实现从未移开罢了。

    一曲毕,慕染也只是沉默不语地坐着,并未起身,她单薄得身影潜入黑夜之中,许久,她这才轻启薄唇,只是声音仍旧一片清冷,“苏钰,你来了。”

    她自然是发现了苏钰的身影,而那样熟悉的清冷的声音一出口,便是苏钰都愣了一愣,不过片刻,他的嘴角又扯着柔柔的笑意,这才缓步走近了慕染,然而却也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毕竟苏钰这时候不知晓究竟应该开口说些什么。

    “陆川他……有没有欺负你?”明知道慕染应当是有着自保的能力,只是苏钰瞧着慕染这般单薄的身影,那话还是情不自禁地问出了口。

    慕染并未转过身子,她的背影就这么刺入苏钰的眼眸深处。

    然后便是听得慕染满是疏离的话语,“这么多年了,苏钰,你还不相信我么?我同陆川,很好。”最后的两个字,苏钰听罢,只露着几分苦涩的笑意。

    当初她义无反顾地同陆川离去,苏钰心中便明白过来,慕染她心中之人,究竟还是那个她百年来都为之出生入死的男人,如今陆川回来了,她自然是要跟着他走的,更何况如今慕染已然是被陆川迷惑了心智,于情于理,他便再也没有立场待在慕染的身旁。

    只是……

    “不仅是我,楚河也很担心你的安危。慕染,或许陆川在你的眼里是可靠之人,无论是我。还是楚河,却明白她远非你所想的那么简单。”说着他又兀自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证明自己不过想多了一般,又是轻笑一声,“呵,我又是在想什么,陆川这么爱你。他自然不会多做伤害你的事情,只是慕染,若是你不开心。你记住,无论是我,还是楚河,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苏钰这话说得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停在慕染的耳中。叫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往昔的岁月,慕染又是紧紧攥着衣角,若不是陆川手中握着把柄,她只怕是要当即转身拥住那个她何尝不是日思夜想的男子,然而如今形似所逼,慕染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

    她所做的,只能是缓缓闭上自己的眼睛,让自己的神情尽量冷漠下来。就像是她此时开口绝情而疏离的话语,“我会的。”只是苏钰不知掉。慕染在这样说的时候,与此同时,她却也是在心中不断地提醒自己,她一定要找出陆川的破绽,拿走苏钰身上的蛊,如今尽管自己在陆川身边,使得陆川不得对苏钰做些什么,只是一日不除了这根子,她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慕染在心中对自己说,也是对苏钰说着,苏钰,你一定要等我啊。

    她这般想着,再转过身子的时候,面上如同这深夜的翻飞大雪,眼里尽是无情的冷漠,“苏钰,你放心,也叫楚河放心,我很好,陆川也对我很好。”

    “嗯。”既然这样说来,而苏钰凝视着慕染的神情,看着这个熟悉的女子就这么站在自己的眼前,他担忧的心情这才终于缓缓平复下来,“我也知晓,陆川已然带着你见过了白家老爷还有白若馥。”

    他说到这里,似乎有着几分犹豫,因而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也因着这几分忧郁而忽然沉默了下来。

    果然慕染在这时蹙着眉头打量着苏钰,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们已经知道了陆川所做的一切,她原本以为是苏钰和楚河来不及阻止陆川,这才叫陆川捷足先登,只是如今瞧着苏钰这般模样,似乎一切很不简单。

    苏钰也是深吸了一口气,因着他接下来要告诉慕染的事情,若不是他亲眼所见,只怕是自己也不会相信的。

    “你可还记得苏籽?”

    苏籽,苏钰的妹妹?慕染不是没有想起她当初同苏籽之间的纠葛,只是如今苏钰忽然提及苏籽,慕染并未出声,眼里却满是凝重的思索,苏籽同这件事情究竟有什么关系。

    “你可还记得苏籽的本事?”苏钰犹豫片刻,还是忽然伸出手来,慕染并未有所反应,只觉被一双温热的双手握住掌心,她一惊,转而欲抽出手来,却被苏钰握得更紧。

    “苏钰!”她几乎失声,上一回被陆川瞧见她同苏钰相拥而吻,陆川的手段他已然是见识过的,如今苏钰这般,慕染心中更是一惊,江陵城遍布陆川的眼线,谁知晓陆川这时候有没有人正在暗中监视自己,若是这件事情被陆川再一次知晓,慕染心中自然大骇。

    好在苏钰很快就松了手,神色莫辫。

    慕染不知,苏钰方才正是想着探寻慕染的体温,见慕染虽然衣着单薄,掌心尚且温热,双手也不似之前那般常年冰冷,心中这才稍稍安心下来,想来她从来不在意这些,陆川的医术高明,也自然有他陪着慕染,这才治好了慕染这么多年的顽疾。

    不过瞧着慕染如此,只怕她并不知晓自己的心意罢,苏钰苦笑一声,“苏籽是我的胞妹,只是当年她居心叵测,我虽心生不忍,却也无可奈何。”

    慕染记起来了,当初苏籽死于非命,苏钰却无动于衷,那还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了苏钰的无情,也不自觉同苏钰疏远了起来,只是如今不想苏钰又提及了这件事情,慕染只觉得这几日自己一直被困在苏籽的魔怔之中,每每午夜梦回,皆是当年的往事光景,她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却也不知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如今她听着苏钰忽然提及了苏籽,心中的那些不安仿佛忽然验证了一般。

    慕染的脸色忽然一片惨白。

    “怎么可能?如今这个时候,苏籽确实活着没有错,只是苏籽同你一般,不会因着我这法术改变自己的命理,她当初已然飞灰湮灭,所以现在无论是什么时空,我们都不可能再见到她。”慕染说着这话的时候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自己说得这些话不过只是安慰自己一般,而她在对上了苏钰苦笑着的眼睛的时候,心中愈发不安,总觉得自己所担心的事情,似乎终于成为了现实。

    果不其然,苏钰听着慕染所言,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苏钰所言不错,你也没有错,苏籽死了,只是她毕竟是苏家的继承人,就是她想死,苏家也不会让她如愿。”从黑夜走出来的人,说话之时带着阴沉的声音,启口所言更是面无表情,足以听得人心惊胆战。

    慕染看着楚河,看着自己的兄长一如既往严肃凝重的模样,忽然一下子噤了声。

    苏籽当年同红莲连手,而那时慕染的道行尚且,便是因着如此,差点儿害的自己魂飞魄散,后来红莲利用了苏籽逃脱了这命运惩罚,苏籽却没有那么幸运,又因着遭了红莲的利用,最终被六道的那些长老所擒,最后落得了身形俱灭的地步。

    往事历历在目,然而慕染确实是忘记了,苏籽的本事,便是梦魇,如同陆川一般,却与陆川有所差异,她擅长迷惑人心,更擅长将自己的灵识附在活人身上,难不成苏籽真的没有死?

    “苏家确实不是什么名门正派。”苏籽皱眉,当初苏籽至死,引得了苏家轩然大波,因而苏家迁怒慕染,视慕染为眼中钉,苏钰这才不惜离经叛道,愤然离开苏家,又守在慕染身侧,护她安危,为的就是防止苏家那些人同慕染寻仇。

    苏钰只是不知晓,这些事情竟然会牵扯到了那么多的方面,后来风平浪静,他心中虽然疑惑,不过瞧着慕染平安,他也逐渐放下了戒心。

    也是直到这些日子,他同楚河也是在偶然之间发现苏家人的踪迹,然而他们步步查询,却是忽然查到了白若馥的身上,白家的人向来短命,白若馥更是如此,她自生下来便体虚瘦弱,缕缕奄奄一息,只是每次又化险为夷,同死亡擦肩而过。更重要的,还是她身上的气息,简直像极了苏籽,苏钰暗中观察,终于发现苏佳人竟然在这白府附近徘徊过,甚至这位白若馥的父亲,白老爷,竟然是苏家的某位长老!

    一连串事情串着,苏钰同楚河终于有了定论。

    这位堂堂的白家大小姐,白若馥,可不就是寄生着苏籽的魂魄么!

    “什么,你说白姑娘是鼎炉!”慕染也不由得陷入了惊愕之中,她之前是见过白若馥的,瞧着她体态病虚,然而把脉之后,却瞧不出什么究竟,这样的例子先前不是没有,慕染只当她命理自是如此,心中虽然奇怪,不过因着如今事情繁多,她并未多想,如今听着苏钰这般说来,她这才明白了究竟。

    “不止是鼎炉那么简单,苏籽本就嚣张跋扈,她一路辗转,穿越时空,在各个鼎炉之中都待过许久,只是没个鼎炉皆是凡胎**,不能持续多久,如今终于寄生于白若馥体中,好在这位白姑娘是个纯.阴体质,而苏籽有吸收了不少的养分,如今看来,她是要醒过来了。”

    楚河面不改色地说着这话,慕染终于意识到,她之后面对的那个白姑娘,竟然会是曾经那个一味地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得苏籽,而这回,苏籽的身后,更是对自己虎视眈眈已久的整个苏家。

    慕染忽然觉得有些头疼,原来事情,真的比她原先所想,要复杂许多。(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章 鼎炉

    阿洛是真的不知晓白卿就这么失踪之事,而她瞧见慕染蹙眉凝神思考的模样,自己也不觉拢着眉头,阿洛这才惊觉,白卿是真的消失了。

    而这一切,同恶人谷中惯常的恶作剧毫无关系,白卿自小生活在恶人谷之中,从未沾染江湖,只是这回她无缘无故地失踪,让人很难不去不想,这是一桩阴谋。既然主意打到了恶人谷的身上,阿洛的嘴角反而泛起一丝浅浅的却很是阴险的笑意,看起来,似乎有些人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只不过这么一来,阿洛倒是真的想起了一些过去很久的往事,正是他同白卿在扬州之时发生的事情。

    “我倒是许久没来临川了。”阿洛扬起嘴角,“临川是个好地方。”那时阿洛才从县太爷的追杀之中领着白卿逃脱出来,白卿担惊受怕得要死,只是白卿却丝毫不在意,反而说出了那样得话来,而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是要拉着白卿逛街了。

    白卿却是嘴角抽抽。如今出了这等大事,他们早已经成了县太爷通缉的对象,大街小巷皆是贴着捉拿他们的告示,她之前住了客栈,也是掩面易容,小心翼翼。若是大张旗鼓地在街上逛着,只怕是凶多吉少。白卿退后几步,笑容讪讪。

    “怕什么。”阿洛只是别有意味地笑了笑,步至床前,毫不客气地霸占了白卿的床铺,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白卿睁大了眼睛,谷主大人。这谁的床呀!无奈,白卿只能打了个地铺,凑合了一夜。到了翌日。简直是腰酸背痛,他还是被阿洛一脚踹醒的。简直是不懂怜香惜玉。

    匆匆收拾了一番,等到阿洛领着他出门,也早已经日上三竿。白卿不忘带上她自制的很是简陋的面具,出门在外,还是低调得好。

    却不想有什么自眼前掠过,“这面具倒是精致。”阿洛说着已然摘下遮着白卿半张脸的泛着银光的面具。那一刻,白卿娇俏的一张脸已然是暴露在了日光之中。妈呀这不摆明了要人来捉她么!

    白卿倏地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脸,这满街的告示。他被捉拿简直是分分钟的事。“白卿。”阿洛却忽然贴在白卿的耳边,他清凉的气息扑在耳际,时而温热时而冰冷。白卿不争气地红了脸,恍恍惚惚只听得阿洛说道。“你这般模样。看你的人,倒是更多了。”这么一听,听者中了邪一般一下子放下了手。 客栈之外的街市,人来人往,热闹得紧。

    而前一日还贴满了大街小巷捉拿自己的告示此时竟然凭空消失,白卿微微张着嘴,四处环视,确实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也并未有人看着自己。一夜之间。又回到了他们初至临川的第一日,风平浪静。白卿似乎明白阿洛为什么会是这恶人谷的谷主了。“阿洛。你好厉害呀!”白卿发自肺腑。

    “你不打算好好玩玩么?”阿洛只道,咧着嘴吧笑着,是一副很是自豪的模样,正扑闪着眼睛兴奋地看着白卿。

    的确,白卿早已是玩性大发。她早已看穿了阿洛的想法,如今既然跟着堂堂谷主,那又有什么好怕的,如此想来,白卿是已然将先前所经历的危险早已经抛之脑后。

    既然阿洛都不急,那他还急个屁呀!想到这里,白卿已然咧着嘴,嘿嘿地笑着。她还不知道,这扬州的街市,竟有这么多精致美味的小食,竟有这么多令人爱不释手的小玩意。她不亦乐乎,玩了一路,吃了一日,等终于摸着自个儿圆滚滚的肚子,瘫坐在一处小食店的椅子上懒得待动之时,天色已然昏沉沉暗了下来。

    阿洛顺势坐在了她的身旁,折扇伴着微风,轻拂在白卿的面上,真真惬意。

    “附近的月仙楼,有兴趣么?”阿洛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个名字听着似乎很像是风月之所,白卿虽然从未去过,可是她听许多谷中之人说过,说这种地方,都是个好地方,既然是好地方,有什么不能去的,白卿愈发高兴地点了点脑袋,心里想着这回出来一趟,涨了见识,可真是来对了,等到回了恶人谷之中,指不定要同那些家伙们好好炫耀才行。

    她眨眨眼睛,兴奋地点着脑袋。白卿叽叽喳喳,二人很快就站在了月仙楼的面前。

    这还是白卿第一次亲身接触这等地方,所以等到老妈子领着一群胭脂俗粉的女人围了过来的时候,他被推搡着,听着围绕在耳边的尖声尖气,一时之间很不适应。

    “听闻楚姑娘今日挂牌?”还是阿洛老道,语气成熟,很有经验之谈。“慕染……”只是那老妈子却是面有难色。想来这楚姑娘定是头牌,高冷得紧,白卿表示很明白。

    “妈妈好生收着。”阿洛不动声色,只往那老妈子手里塞了什么。“慕染可就等着公子呢!”不过片刻,老妈妈立马改了口,一脸谄媚地笑着,宛如一朵灿烂的霸王花。

    慕染姑娘……白卿忽然很想悄悄,那楚慕染究竟何许人也。只因着她还是第一次瞧见,此刻阿洛一片漆黑瞳仁深处,如此严峻认真的神色。

    白卿只见了那位慕染姑娘一眼,就明白阿洛如何指名道姓地要她了。烟笼寒沙月笼沙,袅袅青烟之间,一片朦胧之下,白卿的眼睛被那一幅恍若画卷一般的美景吸引过去,是再也移不开了。

    那女子着一身粉色长衫,长发及腰,纵然轻纱遮住面容,眉角朱砂痣却是逼人的眼。

    广绣留仙,衣袂轻翩。一颦一笑,直醉人的眼,白卿简直看痴了。她微微侧身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阿洛,负手而立。眼里是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

    白卿突然觉得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而阿洛似乎并不想怎么理会自己,月仙楼的高台之上,待慕染姑娘一曲霓裳舞尽。他自然跟着她步入屋室之中。

    就这么抛下了可怜的白卿。白卿瞬间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了。

    天晓得,她白卿一直以来便在恶人谷这等苦寒之地过活,还是第一次来了这般风月之地,一点儿经验都没有的,阿洛这个没义气的,重色轻友的这么明显,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不管了不管了。白卿朝着周围打量过去。觥筹交错,纸醉金迷,一个个姑娘们浓妆重抹。鼻尖是厚厚的胭脂味。似乎皆不怎么合自己的口味。白卿的眉头拧巴在了一起,看起来,这地方也没有像外面谣传得那么好嘛!

    还是去外边透透气吧,的确。这里边的味道甚是俗气。她觉得有些刺鼻了。 只是她并未出了月仙楼,而是摸摸索索,不知觉竟步入后院之中,偌大的院子,月黑风高,并不见半分人影。独留月下清冷的气息,白卿却觉得甚是舒适。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想还是听见了来自周遭隐隐约约的调/戏声。重要的是。那样带着隐忍的声音并非来自月仙楼内,而就是这院落之中。某个阴暗的角落。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白卿纵然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却也被恶人谷的风气耳濡目染过,她自然知晓这是什么情况,因着不想被人当做变态,拔腿就要走。却在转身之时又听见一声刺耳的杯盏破碎之音。如同一声尖叫,几乎刺穿了她的耳膜。然后便是粗犷的叫骂声,一听这声音,白卿就知晓定是个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大汉。

    她循声望去,果不其然。一身青衣的女子瑟缩在墙角,黑夜遮住了她的面容,却也瞧得出,是哭得梨花带雨。而那大汉已然高高举起他的手,气急败坏的一巴掌狠狠地落了下来。 那女子早已花容失色,闭了眼,半分不敢与之想抵。

    “不好好给你点颜色瞧瞧,看来你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说话之间,凌厉的掌风劈了下来。不想,却是有什么忽然接住了他的手,大汉手一软,一下失了力。白卿不知何时落在了他的眼前,那样嬉皮笑脸的模样很是惹人生厌,五大三粗的男子很是生气,“哪来的混小子,竟敢管老子的事情!”

    白卿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月仙楼哪里是寻常女子能近来得地方,为了能够混入其中,她还是乖乖地听从了阿洛的话,换上了一身男装,果然是轻而易举地混入了其中,也就是这个时候,面前醉酒的大汉,是真的已经将自己当做了男子般看待,这么一来,事情仿佛是更容易了许多。

    果然,那大汉说着这话,面上气势汹汹,实则心中很是没底,身子发软,是站都站不稳了。

    知晓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局势,大汉不多说,生气地离开。白卿却在心里笑,小样,中了我的迷神钉,哪里还有你使劲的份,回家躺个三天吧!

    “多谢……公子!”反而那女子哭哭啼啼,是愈发的厉害了。方才怕得不敢出声,这会儿放了松发泄出来,白卿表示很理解。眼前的女子似乎不到二八年华,面容清秀,粉黛微施,白卿倒是觉得她比外边的那些胭脂俗粉好看许多了,就是……年纪小了点。

    白卿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银子给她,“丫头,你小小年纪,就别在这样的地方了。”她本来是想问小姑娘父母呢,不过想了想,什么样的父母会让自己的亲闺女沦落到这般地步,想想还是不问了罢。

    “公子……”那姑娘也不哭,傻了。白卿心想她定是没见过这么大块的银子,其实她也没见过,这还是从阿洛身上搜刮来的。

    常年隔绝于是的生活使得白卿完全没有影子的概念,她根本就不知晓什么是多,什么是少。 “你收着吧,好好保护自己,等你大些,找个好人家嫁了,找个人好好护着你!”话音刚落,那姑娘却是笑了。

    “玉儿多谢公子。”她施施然道。

    “叫玉儿的姑娘就是漂亮。”白卿眨了眨眼睛,想起恶人谷之中也有一位名唤古玉的姑娘。正是恶人谷的四大长老之一,生的一副娇俏的容颜,那媚态一颦一笑简直浑然天成。只不过却是个蛇蝎美人罢了。

    “怎么能呢,再漂亮也没有这儿的慕染姑娘好看。”不知是否是错觉,白卿只觉眼前的这丫头此时并未露出丝毫害怕的神色,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比星星还要闪。“对对对!”白卿点头,“叫我白卿罢。”老是公子公子,文绉绉的,白卿很是不习惯。

    “噗。白卿哥哥。”小丫头声音脆脆的,“白卿哥哥长得也很是好看呢”

    白卿一愣,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自己好看的。显然是因为之前那些恶人老是捉弄自己,要不就是嘲讽自己,她听得多了,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好的。

    “我哪里有慕染姑娘好看呢。”白卿愣愣地说道。嘴角泛着别有深意。她想起了楚慕染的身姿,不知何时又想起了那样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却是没有来由地忽然之间心头颤颤,那样一双让人心潮澎湃却看不清究竟是什么神情的眼睛,白卿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觉得十分可怕,虽然她这么想着,却没有瞧见眼前玉儿这个丫头眼里狡黠的模样。

    而那玉儿也没有同白卿多说什么。毕竟如今天色已晚,在知晓了这玉儿并非是月仙楼之中的寻常姑娘之后。白卿也赶着她早些回家了,一个小丫头,这么晚了都没有回去,毕竟父母是要担心的,虽然玉儿似乎很不以为意,也忘记了之前被那个大官欺负的事情。

    等到目送玉儿自后门离开了这仙乐楼,白卿离开院落,回了金碧辉煌的大厅之间,失魂落魄。她只觉心中空落落,说不清是何滋味,直到阿洛出现在眼前,一时间,也并未反应过来。

    “可真是爱上这地方?”阿洛眼里不知是何意味。

    白卿撇过脑袋并不看他,只是低语一句,“这真是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地方呢。” 谁知阿洛听了白卿这般说来,并未生气,嘴角的笑意倒是愈发的深了,“慕染姑娘挂牌,并非常年有的,你不想瞧瞧他么?” “我总觉得这个慕染姑娘很是不同寻常,不是她的容貌,是她整个人,好像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似的” 白 卿鼓着腮帮子,瞪大眼睛看着阿洛。

    就算是再怎么美若天仙,她总是给人一种似有若无的疏离的意思。这样的冷漠反而令她感到害怕,难以亲近。

    “是啊,确实难以亲近,不过我就喜欢她身上这样满是秘密的感觉”阿洛忽的凑过来,贴着白卿的脖颈,耳鬓厮磨。白卿腾地红了脸,慌忙往旁边挪了几步。

    “人多就是不好,呼吸都不畅快了!”她用手扇着风,只讪讪地笑。

    阿洛愈发别有深意。 然后白卿还是跟着阿洛,去瞧一瞧那位传说中的慕染姑娘,说实话,她似乎并未近距离瞧过,心里还是蛮好奇的。而她更好奇的,还是想要知晓,阿洛同那位慕染姑娘相比,究竟哪个更美。

    别说他没注意,方才阿洛往厅堂里一站,不仅是这儿的姑娘,就是一些糙老爷们,都忍不住偷看他阿洛的。只是当白卿瞧见了慕染姑娘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的美,能够如此别具一格,甚至是令人如此害怕。

    若是慕染的美,如同清冽月光,只适合月下独酌的话……而慕染身旁男子的美,却如同自骨子里透出来一般,神色的眼影,殷红的双唇,半靠在坐榻之上,微微滑落的衣间,露出分明锁骨,桃花眼微微眯起,慵懒之间如同青丘狐王,堪堪绝色。 白卿倒吸一口凉气,他果真未见过这般男子。只怕女子见了他,都要自行惭秽。“阿洛。”他瞧着阿洛,眼眸深处露出复杂的神色。

    叫得白卿可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们家白卿,倒是想见你的紧。”阿洛顺势坐了下来,酌酒一杯,却是递与了白卿。白卿接过酒杯来,撇了撇嘴,明明你想见就见,何必脱了她下水?!

    “嗯?”楚慕染细长的眸子扫了一眼白卿便落在了阿洛的身上,唇角带着凉凉的笑意,说话的却是她身旁慵懒的男子,“可是位俊俏的公子。” “呵。”阿洛笑。 白卿心里简直要炸了,尤其是在阿洛这一声笑之后。……她怎么觉得,阿洛这一笑,准没有什么好事呢。

    “白湛,八王爷回去,你也该回去了。”是对那位女人公子说的。他这么一说,白卿回神。

    竟然同八王爷有关……白卿心头颤颤,看来似乎是一场好戏,她之前看过许多戏折子,想来这个时候,总是会牵扯着许许多多有趣又隐蔽的秘密。

    她拿着酒杯的手都有些抖了。而窗外枝头上的月光,带着泠泠的寒意,似乎注定了这是个无眠之夜。扬州的夜,仍然是空空荡荡,一片凄冷。

    于是那般稚嫩的歌谣之声愈发清脆,也愈发诡异,在空旷的街头巷尾飘荡着。着一身单薄青衣的小姑娘在街角蹦蹦跳跳,头上的马尾晃呀,晃呀。正是白卿遇见的那丫头。

    “哈,找到你了!”她忽然露出一抹天真的笑容来,随之停下脚步,站在一处幽暗巷弄的尽头,他的眼睛里,便是站着那位彪形大汉。

    “小姑娘,怎么?!”那大汉一路昏昏沉沉出了月仙楼,在了这巷子里解手之后,并未想过一出巷子便是瞧见了那个小姑娘。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大哥哥,我找了你很久呢!”谁知这小丫头面上并未露出丝毫害怕的神色,稚嫩的脸庞甚至带着刺眼的血色、那样的神情,很是可怖。“扬州刺史若是遇害,在这个小地方应该会是天大的消息吧!”少女嘟着嘴,嘻嘻地笑着。“你……”

    虽说对面只是个丫头,只是那样恐怖的神情,确实令人不寒而栗。

    “其实我更喜欢大人之前那般恶心的样子呢!”少女仍旧笑着,步步逼近,手心点点星光,“毕竟我这么可爱,您怎么能怕我呢?!”血色缓缓蔓延开来,似乎沾染了天边的月光。

    寒光之下,这当然不会是寻常的夜晚。

    然而这一切,仍旧沉浸在阿洛三人对话之中的白卿却是全然不觉,她以为自己会从这些人的往事之中听见许多不得了的东西,却不想全然是朝堂之上那些枯燥无味的东西,听得白卿是连连打着瞌睡,眼皮子也不觉缓缓沉重下来,终于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是什么时候就这么趴在面前的桌子上,就这么静静地睡着了。

    而白卿入睡的模样自然是落在了另外三个人的严重,尤其是眉眼如画的白湛,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正笑着望着睡得香甜的白卿,挑眉笑道,“这便是你们恶人谷的宝贝?”

    似乎没有想到白湛竟然这么快就能瞧见白卿的身份,微微的惊讶过后,阿洛很快就恢复了如常的神色,他笑了笑,那笑容看着很是天真无邪,只是谁知晓这后面藏着怎样残酷的风起云涌呢,阿洛便是这么笑着说道,“是啊,是我们的宝贝,你想要吗?”

    “你给吗?”白湛似乎来了兴趣,只是这答案,便是他自己也再清楚不过的。

    “自然不会。”果然,阿洛毫不犹豫地接过话来,或许白卿自己也不会知晓,恶人谷于她,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只是她于恶人谷呢,她是恶人谷存在的关键,若是这个丫头出了意外,只怕恶人谷也会从此分崩离析,从此再不复存在,这样重要的丫头,阿洛如何舍得给了别人呢,她自然是要好好地将这丫头留在恶人谷,或者说,是这一生一世,就把她关在恶人谷好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只怕恶人谷的众人,都要心疼个半死。

    阿洛还在这么想着,果然古玉便在这时缓缓进了来,面上是淡淡的恼意,“白卿那个丫头……可是出事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一章 狐妖

    直到白老爷瞧着慕染一行人离去了,面色仍旧显得战战兢兢,他自然是瞧见了面前的这四个人之中的古怪,只是他心中虽说纳闷,表面却仍不敢多说什么,别说如今陆川身为江陵城的城主,便是作为自己救命恩人的楚河,他这也是惹不起的,而苏钰同慕染姑娘看上去跟像是神通广大,白老爷这下已然是暗自后悔,想着自己当初如何脑袋抽筋,才会招惹了这样一群人。

    只不过人既然都已经招惹过来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而慕染这时候清冷的目光已然凝在了白老爷的身上,见他低着身子,正愁眉苦脸的样子,慕染的嘴角反而扯出了淡淡的笑意,她并未多说些什么,一双冰冷的手倒是这个时候覆上了白老爷的手背,只听得慕染一声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白老爷,这就不打扰了。您的病情,看起来是无恙了。”

    白老爷原本心里就在打鼓,如今触及了慕染冰冷的掌心,他整个人皆是一个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

    慕染蹙着眉头,看着白老爷的面上却是掺着几分不解,想来若是这位白员外果真是苏家堂堂长老之一的话,如今怎的会是如此窝囊的模样,然而她方才探寻他的脉搏,那样子丝毫不像是装出来的。

    收回了自己的手,慕染心里猜测,不过却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转过身子,对上陆川漆黑幽深的双眸,淡淡地说道。“我们走吧。”

    陆川对慕染此时的态度甚是满意,见她丝毫没有看着楚河或是苏钰,他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痛快。然而那痛快之后,心上仍旧像是堵着什么一般,他因而嘴角仍旧没有半点笑意,不过是声音地扯出了一句嗯,便拉着慕染离去了。

    慕染望着陆川紧紧扣住自己右手的左手,眉头微蹙,她明知晓陆川这般恐怕是做给苏钰看的。却是无可奈何,心里却是嘲笑着这个家伙如此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

    而等到回了陆川的府邸,陆川却仍旧不愿意放开他的手。慕染的眉头更深,毫不犹豫地挣脱了开,嘴上也是不屑一顾地说道,“人都走了。你这又是做给谁看?”

    陆川方才因着楚河同苏钰置了气。如今慕染这般说来,他的怒意也就更盛,若眼前之人不是楚慕染,他只怕是要伸出双手来,紧紧地扣住眼前之人的脖子,然而在对上了慕染清冷的眼神之时,他 还是情不自禁得怒气冲冲地开口,“怎么。你就这么不愿意我碰你?”

    “呵,陆川。”没想到慕染的回答也是丝毫的不含糊。甚至那一声冷笑听在陆川的耳里是前所未有的刺耳,“我以为你该是有这个自知之明。”

    那样讽刺的话语,陆川怒意直冲云霄,他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扣住了慕染的双手,再一次,又是步步紧逼,直把慕染逼至了墙角,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倔强的女子,她清冷的眼眸里是明显的嘲讽神色,就像是在嘲笑着自己这个傻子,便是对上这样的一双眼睛,陆川只觉得心中钝钝地疼痛,几乎差点儿就要投降。

    然而想到她对苏钰那般温柔得样子,陆川还是咬牙切齿地开口,“楚慕染,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会对你如何。”

    “不是我觉得,是你不会。”慕染也是面不改色,即便陆川愤怒到如此地步,慕染却仍旧有着她的自信,“我说过,陆川,你不会让我恨你。”

    “呵呵,我以前是这样想,不过如今看来,若是你心上能有我的话,便是让你恨我,也甚是不错。”说着陆川整个人压了过来,他霸道而怒气腾腾的俊脸逼近了慕染,看到一丝恐慌终于自慕染的眼里一闪而过,陆川的心里忽然涌现了异样的痛快。

    慕染确实有着片刻的惊惶,她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是太过自信,若是陆川真的发怒,对于谁而言,都是没有好处,她此时心里有着恐慌的挣扎,这才发现自己已然被陆川所束缚住,这个时候竟然是动弹不得了。

    “陆川!”慕染几乎失声尖叫,只是陆川逼得那样紧,慕染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与此同时,几乎是电闪石光之间,她眼前一空,等到回过神来,陆川却是被苏钰一掌推开,苏钰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差劲,并没有在意此时陆川如何,他已然一个箭步冲上来,眼里更是前所未有的焦急模样,“慕染,你没事吧。”

    “我……”慕染是松了一口气的,她的功力毕竟比不上陆川,若不是陆川及时出现,她只怕早就已经被陆川就地正法了,她刚想对苏钰展露笑意,不过心里又想到什么,微扯着的嘴角忽然就这么定格,衬得她的面上是古怪的神色。

    “无妨,让苏公子挂心了。”慕染又恢复了那般冷漠的语气,听得苏钰面色一沉。

    她又瞧着此时正捂着胸口的陆川,方才苏钰是几乎使出了全力的,而陆川当时正在气头上,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一时之间自己的弱点全部都暴露在了苏钰的眼里,这一掌,可是叫陆川元气大伤,是站都站不稳了。

    没想到慕染这个时候却是走到了自己的身旁,微微地扶住了自己,无视陆川些许诧异的眼神,慕染的声音之中带着些许的关切,“你没事吧。”

    片刻的狂喜过后,陆川的眼眸有暗了下来,他不是没有看出慕染这是在做戏,而他对上慕染那般冷漠的眼神,也是已然自他的眼眸深处看出了慕染的心声,她说得是,“陆川,既然做戏,整场戏,我自然会做到底。”

    这样面无表情冷淡的话语,陆川也露不出丝毫的笑意。只是既然苏钰此时在自己的面前,陆川还是配合地将自己整个人都靠在了慕染的身上,话里更是带着得意的轻佻。“怎么,苏公子方才是恼羞成怒么?”

    他说着更是将唇埋在慕染的发丝之间,留恋于慕染发间的味道,而在对上苏钰愈发难看的脸色之时,陆川的面色却是愈发的痛快,苏钰啊苏钰,就算慕染不能属于我。我也要让你知道,我也要让你尝一尝我如今所受的这些痛苦!

    “陆兄,听闻你是江陵城的城主?”没想到苏钰很快便调整了他的神情。折扇轻摇,面上并没有露出多少愠怒的神色来,反而是云淡风轻地开口,“城主府邸。自然是宅大院神。自然,容纳我同楚河二人,是绰绰有余。”

    什么,他竟然想住进这里?

    苏钰这般开口,不止是陆川,便是慕染都吃了一惊,不明白苏钰这是什么主意。

    “没错。”楚河这时候领着莫依然缓缓走了进啦,面无表情地开口。“慕染,你这是不欢迎你哥哥么?”

    他这话倒是让陆川意识到。楚河毕竟是慕染的兄长,江陵城上下都知晓慕染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若是不让苏钰住进来还能说得过去,只是楚河怎么说都是慕染的兄长,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拒绝,只是不知道这面前的两个人有着什么样的阴谋,狐疑自陆川的眼里掠过,忽而他又是轻笑一声,声音更是爽朗而痛快,“自然,你们能住进来,我是再欢迎不过的。”

    说着更是唤来了几名小厮,说是收拾几间干净的厢房,面上却是不甘不愿的模样。

    白夜瞳便是这时候自院落深处缓缓走出的,他的视线掠过苏钰同楚河,最终落在了莫依然的身上,这还是他第一次瞧见莫依然。

    然而很快,白夜瞳的视线又移了开,看着陆川似乎受伤的样子,他皱着眉头,疾步上前,扶着陆川,再看着苏钰等人的眼神,已然是充满了敌视,“你真的要让他们住进来,这岂不是养虎为患?”

    白夜瞳知晓苏钰同陆川之间的敌意,自然是当苏钰住进这江陵府,定然是有着什么阴谋诡异,然而白夜瞳不明白,为何陆川又会答应得如此爽快,毕竟前一刻,苏钰还将陆川伤得这般重。

    “无妨,不过是小伤罢了。”陆川自身的治愈能力极为的可怕,方才苏钰那一掌几乎叫他肝肠寸断,如今不过是休息的片刻,那伤口便是已然痊愈了,也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楚,他冲着白夜瞳摆了摆手,那话里倒是有着几分明显的讽刺,“既然苏兄同楚兄这么想住我这府上,我又如何好拒绝的,毕竟楚兄也是未来的小舅子。”

    他最后的三个字咬得很重,听得在场的众人皆是面色一沉,而莫依然的面上更是露出了错愕的神情,看着慕染的眼神也是愈发的复杂。

    总之他们三个人就这么在这里安顿了下来。

    到了晚间,莫依然仍旧惦记着傍晚之时的一切,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是要出了什么事情,她心中恍惚,思前想后,还是起身走到了慕染的房前,房间里闪着昏黄的烛光,房间里的人影影绰绰,莫依然面上却带着些许的犹豫,她明知晓这个时候慕染不该这么早就休息的,心里却还是怕就这么无端打扰了她,因而叩门的手便这么停在了门口,始终没有敲下去。

    白夜瞳瞧见莫依然之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她如此犹豫的模样。

    因着当初那样荒诞的梦境,明知道这并非是莫依然的错,只是白夜瞳面对莫依然之时,心中仍然有着若有若无的怪异,她只当因着这姑娘同苏钰他们一伙,因而看着她此时站在慕染的房门口,主观上边当她是要对慕染做什么不利的事情,当即一声厉喝,吓得莫依然身子一颤,当即放下了自己的手。

    等到她瞧见身后冰冷的白夜瞳这时,这才拍了拍胸口,有些不满地盯着眼前的白夜瞳,嘟着嘴巴,语态娇嗔,“原来是你,你吓死我了!”

    “我不管你要对楚姑娘做什么不利的事情。”白夜瞳见莫依然如此,那一瞬间有着片刻的恍惚。心里更是涌出了几分前所未有的情愫,虽说他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再看着慕染之时面上更是露出了几分古怪的神情。而话里的语气却是愈发的愤慨,“莫姑娘,还请你记住,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管你想要做什么,都要付出自己的代价。”

    白夜瞳的话字字珠玑,听在了莫依然的耳里。却像是在讽刺着她一般,听得莫依然不由得怒火中烧,当即瞪大了眼睛。鼓着腮帮子,气愤满满地看着白夜瞳,“白夜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夜瞳!莫依然的口中蹦出了这个名字的时候。白夜瞳只觉自己眼前的光景对开始恍惚起来。那一瞬间,也不知晓为何,他的脑海之中忽然涌现出一个耀眼玄衣的女子,站在雪山之巅,同他对峙的模样,而那女子的相貌,更是无端同莫依然的样子重叠在一起,叫白夜瞳更是情不自禁地一阵心悸。等到缓缓平复了心情,白夜瞳看着莫依然的眼神更是显得愈发古怪。他几乎是要紧紧地揪住莫依然的衣领,然而念在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白夜瞳终于保持了呼吸,虽说他的眼神却是与此同时显得愈发的不善,也不等莫依然说什么,白夜瞳却是怒气冲冲地冲着她吼道,“莫依然,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是什么人?莫依然当即只觉得心中很是冤枉,她也很想知道她从哪里来,而她先前不过是好心,白夜瞳却如此冤枉了自己,这叫莫依然的心中毫不委屈,然而咬紧了牙关,她面上仍旧是倔强的样子,撇过脑袋不愿意看白夜瞳一眼,“我同你无亲无故,你问我,我就要告诉你么?”她心中置气,看着白夜瞳也就显得愈发讨厌,当即便推开了白夜瞳,一路小跑,很快也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只是莫依然没有瞧见,她的身后,隐在黑夜之中的白夜瞳,正纹丝不动地凝视着自己得背影,而若是莫依然此时肯回头得话,便能够瞧见白夜瞳忽然变得温柔的面色。

    虽然那一抹温润很快便是从白夜瞳的眼眸伸出消失不见,便是白夜瞳自己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邪,反而心中那片刻的柔软又是怎么一回事?!

    摇了摇头,白夜瞳想着这莫依然定然不是什么善类,谁知晓这个装备诡异的女子是不是会什么巫蛊之术,既然如此,他日后还是远离莫依然的好。

    而莫依然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一处隐蔽得院落之中,却忽然惊讶于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道清冷的影子此时正独自坐在院落之中,修长的手指握着一直通透的杯盏,慕染的神色一片宁静,看着这样一幅美好的画面,莫依然已然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然而却是疑惑自己方才瞧见她房间里的影影绰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是些障眼法罢了。”慕染此时正侧对着莫依然,也没有看莫依然一眼,然而她话一说出口,却仿佛一眼看穿了莫依然一般,听得莫依然更是神色一怔,面上更是露出了几分羞涩的意味。

    “慕染……”方才因着白夜瞳而积攒在心口的愤怒此时烟消云散,莫依然却是一时尴尬,不知晓说些什么才好。

    “夜瞳,你真的很像我一位朋友。”慕染的脑海之中浮现出白卿那张脸,先前她疑惑这个丫头的性格既不像她的父亲,也不像是她的母亲,如今看来,竟是自己没有瞧见过莫依然失忆的时候,而她想到这里,心中也是不免感慨,究竟是怎么样的经历,白夜瞳后来竟然会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成了那般模样。

    “慕染,你竟然知晓……”白夜瞳一愣,心中还在感慨着慕染的神通广大。

    只是慕染并未说下去,只是静静地同她沏了一壶茶水,声音也显得几分冷淡,只是说了句,“过来坐,喝茶罢。”

    白夜瞳神色一怔,直愣愣地走了过去,自然而然地在慕染的身旁坐了下来。

    茶香清冽,闻着心旷神怡,白夜瞳不知觉之间,已然渐渐忘记了那些烦心事。

    “你相信轮回么?”没想到慕染忽然话锋一转,竟然说出了如此荒诞离奇的话来。

    白夜瞳张着嘴巴,本来是不假思索地摇头,然而想着如今她所瞧见的不管是慕染还是楚河的本事,都是神通广大到令人惊叹的地步,想着摇头的脑袋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然而实现却不敢触及慕染冰冷的视线,又是吞了一口口水,她总觉得,慕染像是要给自己说些什么诡异的事情来。

    不想慕染不过是轻笑一声,那样一身清脆的笑意竟然显得几分无奈,顿了顿,她这才轻轻地开口说道,“我同你说个故事吧。”

    慕染说故事的时候声音很轻,散在夜色之中,白夜瞳却是听得清清楚楚,而她声音虽然没有什么起伏,而这个故事在她的口中,去世显得引人入胜,听得白夜瞳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慕染说,很久很久之前,她从昆仑山上下来之时,曾经见过一只道士同一只狐狸的故事。

    那倒是也是第一次出山,眉清目秀,却是嫉恶如仇,是道士山的大师兄,他此次下山,也是因着村民说这村子附近狐妖作怪,那道士才被他师傅派下山来,为民除害来着。

    小道士胸有成竹,又是年轻气盛的时候,第一日夜晚便蹲在村子附近的山包上,守着狐妖的到来,然而他的道行尚浅,同那狐妖的功力更是不相伯仲,本来小道士或许还有一招制胜的机会,偏偏在遇见狐妖之前,他遇见了这山上的狼妖,打败狼牙之后,小道士已然身受重伤,他躺在山头动弹不得之时,却于夜色朦胧之中,感应到了那只狐妖的气息。

    小道士暗叹不妙,然而他此时血流如注,动也动不得,万籁俱灰,便做好了等死的准备,然而那小狐妖步步逼近,一直走到了小道士的面前,小道士这下更是面如死灰,嘴上却还是强硬地说道,“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来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倒是说得话虽然强硬,其实心里还是在打着鼓的,却不想那小狐妖忽然化作人形,对着他露出了一抹善意的微笑,“喂,小道士,你怎么伤得这么重呀!”

    后来小道士回忆起他第一次见到小狐妖的时候,脑海之中伴着师傅的教诲,他说这狼妖鼠豹伤得是身,而狐妖,却是迷得心。

    师傅得话果然没有错。

    小狐妖将小道士拖走了,拖到了她栖身的洞府里,为他采来了各种草药,日夜守着他,无微不至地照料着,小道士毕竟功力深厚,而他虽然身受重伤,好在也都是皮肉伤,自然很快便痊愈了。

    小道士伤好的那天,小狐妖仍旧守在他的身旁,仍旧没有丝毫要逃离的意思,反而歪着脑袋看着小道士,笑嘻嘻地说道,“小道士,你的伤好了,那你要杀我么?”

    “师傅说,正邪不两立,更何况,我此番下山,本就是要除了你。”小道士面不改色地说道,只是话说出口,看着小狐妖沮丧的模样,他神色一怔,忽然觉得后悔,支支吾吾,却是又改口说道。“可是师傅也说,救命之恩,不可不报,你既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不会伤你。”

    他说完这话,小狐妖果然又高兴了起来,只是高兴了一会儿,她还是继续歪着脑袋,露出了苦恼的神情来,“可是你奉了师傅的命,如今若是两手空空地回去,你师父定然是要怪罪于你得。”

    小狐妖这话说得没有错,那小道士虽然是道士山上的佼佼者,不过确实榆木脑子,有时候拐不过弯里,听着小狐妖这般说来,复又苦恼了起来。

    忽然他又抬起眼睛来,明亮的眼睛恍若星辰,他看着小狐妖,忽然说道,“我且问你,你究竟有没有做这些伤天害理之事?”(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二章 粮草

    那小狐妖本性善良,自然没有如同外界传言那般蛇蝎心肠,而小道士既然这样问来,心中却是已然有了想法。

    后来他伤好之后,小狐妖更是助小道士铲除了这山下真正的危害,原来事实上一直都是一只凶狠歹毒的狼妖作祟,等到除了那狼妖之后,小道士对小狐妖又是愧疚又是感激。

    只是他还是要回了道士山的,毕竟师傅有所嘱托,他处理完了这山下的事情,定是要马不停蹄,赶回道士山上。

    “那他同那小狐妖岂不是……”听着慕染这般所言,莫依然忽然心中一紧,蹙着眉头,对上慕染淡然的眉眼,而便是慕染这般冷淡的模样,她心中更是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来。

    谁知慕染又是摇了摇头,“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小道士身为道士山上的大师兄,又立下了为民除害这样大的功劳,一时之间许多人都上山求小道士,小道士本就是助人为乐之人,每每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他下山的次数也就渐渐多了起来。不过也只有小道士自己才知道,其实他这般频频下山,却是有着自己的私心,而并非外人所瞧见的,那只小狐妖不知不觉之间,早就已经住进了小道士的心里。”

    “后来小道士成了青年道士,与小狐妖的感情也愈发深厚,两个人之间,自然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异样的情愫,终于,一次花前月下。他们私定了终身。”慕染说到这里,微微抬起眼来,对上天边一轮明亮的夜色。不知晓究竟在想着什么,只是良久,她终于轻叹一声,面上露着几分无可奈何的神色,这才继续开口,“只是人妖殊途,更何况道士是要继承道观掌门的衣钵。他妄动凡心本就是大错特错,更何况是喜欢上了一只狐妖。他师傅觉得自己的徒弟这回简直是罪无可恕,想着定然是这狐妖迷惑了自己的徒儿。便在一日设法困住了自己的徒弟,想要亲自下山,除了那只狐妖。”

    果然验证了自己心中不好的预感,听到这里。莫依然简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一颗心更是揪得紧紧的,不知为何,她只觉得慕染的话虽然平淡,却是一字一句,戳着自己的心窝,听得她心里是钝钝地疼痛,“然后呢?”

    “然后,小狐妖那时候已然敌不过小道士了。更何况是她师傅,他们实力相差悬殊。小狐妖已然命悬一线,而就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谁也不想,那小道士竟然冲破了他师傅设下的结界,替小狐妖挡住了来自他师傅的致命一击。”

    “竟然!”莫依然完全没有想到竟是如此,她紧紧捂着嘴巴,不想脑海之中忽然纷纷涌现出无数熟悉而陌生的画面,却是令自己一阵恍惚。

    慕染却像是没有注意到莫依然的异样,仍旧兀自开口,“后来小道士死了,他师傅带着他的骨灰回了道士山,我见到小狐妖的时候,已然是几十年之后,小狐妖也成了绝顶的美人,不过,她再不是多年前那个天真的丫头,眉眼之间,也总笼着一层似有若无的忧伤。”

    莫依然听得痴了,一时之间也不知晓究竟该回慕染什么,却是与此同时又是听得慕染轻笑一声,“所以她知晓我的本事,才会毅然决然地来寻我,让我助她重生,纠正那时荒唐的年岁吧。”

    “重……重生?”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的莫依然还沉浸在自己的震惊之中,微微张着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慕染,只是慕染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莫依然的异样,轻呷了一口茶水。

    她早就知晓慕染的不同寻常,只是莫依然这回还是第一次知晓,原来慕染做的竟然是这样的买卖,她简直难以相信这个世上真的有这般荒诞的法术,心中虽然犹豫,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只是慕染,既是重生,那她,那狐妖,该同小道士重新在一起了吧。”

    重生不就是为了阻止那时的悲剧发生么,就算最后她没有在一起,小道士也该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慕染听着莫依然这般开口,嘴角的笑意忽然又隐去,眼底是异样的神情,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又是沉默了片刻,她这才苦笑一声,幽幽说道,“是啊,那小道士,自然活了过来。”

    听到这里,莫依然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慕染的话听着很是诡异。

    只是当时的天色实在太晚,慕染说完了这些,便离去了,而莫依然也没有想到,翌日的江陵城,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像时间回到了慕染第一次来了这江陵城之中的时候。

    军心不稳,即便陆川是堂堂的城主,然而江陵城旁的江流城城主却已然对江陵城虎视眈眈。

    而慕染更不会知道,那虎视眈眈之人,却是她再熟悉不过之人,阿洛!

    阿洛同白卿,早在那时跟着慕染来了这异世之中,而如今他们更是在谋划着给慕染一个见面礼,只不过这江流城原城主入江却阿洛极为不满。

    “你这小子,你!”

    阿洛方才的话没有说出口还好,他既然这般说了,怒火中烧的入江又是一声怒吼,想着自己又是被这小子耍了一遭。

    江流城的繁华早已皆被江陵城夺去,且不说兵力,单论粮草,他们都不见得能够维持多少时日,阿洛这小子若是想来一场拉锯战,也要看自己粮草能不能维持那么多的时日!

    入江冷哼一声,终于平复了心情,面无表情地道出了如今局势的利弊。

    只是阿洛仿佛早就料到了入江会这样说,略显青涩稚嫩的面容上仍旧一片平静,他看也不看入江一眼。视线凝在那图纸之上,略一沉思,忽然伸出手来。两指划出一片狭小的区域,正是如今陆川所在之地。

    “我们的粮草虽说不多,陆川却有的是。更何况,我们毕竟也没有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阿洛沉声开口,眼里却是炯炯有神。

    只是他虽说自信,然而那话里的纰漏却是显而易见,入江驰骋沙场这么多年。知道如今的局势虽不明朗,只是若是他们放手一搏,兴许还有致胜的机会。若是真如这小子所言,坐以待毙的话,只怕到时候不但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赔上了这几万人的性命。”

    “阿洛公子。说到底。你手中似乎并无兵权。”好在入江忽然意识到这一点,这才缓缓定神,嘿,亏他刚刚还紧张得不得了。这家伙既然手上并没有什么实权,所以方才的话不过是说说罢了,真正的大权还在他,以及苏钰手中。

    入江嘴角扯着一丝痛快的笑意,不想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温润如玉的话语。“阿洛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

    除了苏钰能够于不动声色之中说出这样不怒自威的话。还能有谁,还有谁?!而陆川自然也不会知晓,苏钰来了江陵城之前,却是早已潜入了江流城中,也早已从入江手中接过城主之位,然而他这番作为很是低调,除了极少数几个人,谁也不知晓如今江流城早已易主,自然,谁也不知道苏钰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竟然这么快拿到了这偌大城池的城主之位。

    入江简直虎躯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苏钰含笑的目光。

    现实结结实实地抽了入江一巴掌,入江张着嘴巴,简直没有回过神来。

    阿洛也是一愣,他毕竟人微言轻,纵然他方才经过缜密的思索才说出那样的话来,只不过听起来似乎的确荒诞,他懂入江对自己的怀疑,反倒是苏钰如此信任自己,阿洛简直吓得不轻。

    “苏钰,你……”阿洛挠了挠自个儿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你就不怕我是猪队友么?”

    “阿洛,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谁想苏钰此时嘴角歪歪,眉眼尽是温柔的笑意,他同阿洛之前总是处于敌对的位置,如今因着陆川,反而第一次如此默契,“你别怕,我就在你身后。”

    阿洛,“……”

    入江,“……”

    入江此时的心情简直复杂,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瞧见传说中无情无义的苏钰竟然真有如此春风十里的一面,简直击碎了他二十多年来身为铁汉子的三观好吗!毕竟当初苏钰使出了那样卑鄙的计谋,所以他面上再如何陌上人如玉,看在入江眼里,不过也是个不择手段的怪物罢了。

    他真想问一句,苏城主,你人没事吧?!

    “咳咳。”还是方才一直沉默不言的公孙瓒此时尴尬地轻咳几声,沉声开口,“阿洛,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以逸待劳,我们也可以养精虚弱,倘若能让陆川按捺不住,我们也可以趁其疲软,胜算也不是没有。”公孙瓒是江户身边的军师,也是因着他,江户才能心不原情不愿地暂时让出自己的城主之位。

    “公孙瓒女神,你真的太懂我了!”没错,公孙瓒三言两语,便说出了阿洛的心声,阿洛简直激动地热泪盈眶,不过想想,难道真的是自己许久没有指挥攻防,语言能力退化,不然入江怎么就听不懂呢!

    “呵,这也要有他们疲软的时候。”入江却仍旧不相信阿洛所言,“我们粮草多少,陆川的粮草多少,怎么看,现撑不下去的是,都是我方。”

    “所以关键在于,若是我们偷得他们的粮草,不就逼近了成功么?”阿洛眨眨眼睛,他才不会说,自己等得就是入江这一句。

    入江扯着嘴角,面上仍是嗤之以鼻的神色,“你说的轻巧,如今陆川所在的江流城,重兵把守,戒备森严,多日之前便不准任何人进出,你且说说,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潜入江流城中。光是这一点已然艰险重重,你竟还说要偷得他们的粮草?”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谁知阿洛笑得愈发神秘,他在心里直嘿嘿。想着入江的怀疑不无几分道理,可是他不知道这个世上有一样东西,能够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让一切不可能皆化作可能,虽然经常带来不可思议的后果,不过若是能够加以利用,简直就能翻天覆地。

    没错,如此奇葩织物,阿洛许久之前便遇到过。

    大家都叫它。挂!

    阿洛有些抱歉地看着一脸倔强的入江,想入江小心翼翼并没有什么错,错就错在他不知道开挂的人有多么的可怕。比如苏钰,比如带着剑三系统的自己。

    “若是我能独自一人偷得陆川七成的粮草呢?”阿洛说完就觉得自己这个b装得的确有点大,然而如今局势所逼,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果然。这回就连公孙瓒都生气了。“阿洛,你说什么气话,你不要命了。”

    “我同你一起去。”苏钰也是微微蹙着眉,面色复杂地看着阿洛,不知晓他这回又是想干什么。

    “我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事情。”阿洛的话却很是笃定,他明白若是他能够取得这一次南海之役的指挥权,首先便是要取得入江的信服,然而倘若这一次苏钰帮了自己。入江定然只当这是苏钰的功劳,不会再相信自己。毕竟他同苏钰面上联手。谁知道日后会不会出现什么出人意料的意外。

    如今形势所迫,他只有这唯一的机会,立起自己的威严。

    “好。”入江这个急性子果然上当,阿洛一个激将法,他便不假思索地开口,“阿洛公子,若是你真能说到做到,入江自然心服口服,从此唯你马首是瞻!”

    他这话也是夸张了,毕竟他打心眼里不相信阿洛竟会如此厉害。

    “这倒不必,阿洛只是希望,白将军能将此次的指挥权交与我。”他入江这么不客气,就不要怪阿洛狮子大开口了。

    “你……”入江心中惊愕,冷笑一声,还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等到入江拂袖离去之后,阿洛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也是许久没有同谁这般针锋相对过了。

    “阿洛,你真的……”然而不止是入江,公孙瓒也是一脸的忧心忡忡,毕竟方才阿洛所言,谁听着都像是天方夜谭,也更显得阿洛的狂妄自大。

    入江等着阿洛被打脸,虽然他不知道阿洛的秘密。

    而苏钰同公孙瓒,毕竟是担心着阿洛的。

    阿洛回了一个“女神你放心,我说过的话,哭着也会说到做到”的眼神,不想这时忽然一个失重,双脚凌空,他的衣领已然轻而易举地被苏钰提起,被强硬地掰过身子,阿洛对上苏钰的眼眸。

    苏钰的嘴角含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打量着眼前瘦弱的少年几乎不怕死的模样,“阿洛,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大,嗯?”

    “我是成大事的人,以前那是我不拘小节!唉你先把我放下!”拜托,阿洛觉得自己有必要维护一下身为恶人谷谷主的尊严了。

    苏钰闻言笑意愈深,不过还是先将阿洛放了下来,“阿洛,我看好你!”

    公孙瓒,“……”

    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么危险的事情,难道苏钰不该是毫不犹豫地拒绝阿洛以身犯险的举动,所以苏钰同阿洛这两个不像面上看上去如何交好,其实苏钰心里也想着阿洛死的?!

    什么我看好你,苏钰的心竟然这么大?!

    公孙瓒瞬间觉得这个世界好像有点乱。

    好在苏钰又补了一句,“别怕,有我在,陆川断然不敢动你分毫。”这话说得还算霸气,而这两人古怪的关系公孙瓒也不想再理,主要还是她真的不想在这里做“电灯泡”,所以只留下一句,“阿洛你先别轻举妄动,我们从长计议”,也就离开了二人的视线之中。

    只是公孙瓒想的还是过于轻巧,阿洛明知如今争分夺秒,因而当日一入夜,他便整装待发,潜入了江流城之中。

    阿洛的轻功还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面具遮住他清秀的面庞,偶尔一道银光自天边掠过,阿洛手执千机匣,站在夜色入云之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偌大得江流城,也将陆川的夜夜笙歌一一看在眼里。

    “你在这里寻欢作乐,却不知江流城的百姓因你流离失所。”阿洛长叹一声,纵身一跃,便隐入了这愈发身后不见五指的漆黑深夜之中。

    江流城犹如偌大繁华的不夜城,然而这一夜,他的灯火终究因着一个人而暗了下来。

    入江自然也想不到,仅仅不过一夜的功夫,只是凭着阿洛一个人,却已然能够使得江陵城方寸大乱,听闻金陵城七成粮草竟然不翼而飞,而重兵把守之下,谁也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更有人称陆川早已勃然大怒,誓要抓住这胆大妄为的窃贼,而阿洛听说了这消息的时候,正好整以暇地躺在榻上,笑得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而白卿推门而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阿洛这般样子,她心里不明白,眨了眨眼睛,又想到了什么,便大步走了进去,“阿洛,这就是你说的,送慕染的见面礼么?”

    其实白卿不明白,他们当初分明是跟着慕染一起来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的,之前在扬州,他们便一直鬼鬼祟祟地跟踪着慕染,除了慕染和苏钰楚河他们,白卿也看见了几位她之前从未见过的人,尤其是那个玄衣女子,她瞧着总是显得分外眼熟,后来想了想,忽然细思极恐,发现自己同那玄衣女子的真相却是如此的相似!

    白卿本想着询问阿洛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只是看着阿洛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便知道自己就算问了他,十有**他也不会对自己说实话的,因而也就老老实实地放弃了这个打算,虽然白卿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位玄衣女子,竟然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虽然这已然是后话了,而白卿仍旧想不明白的,还是后来慕染跟着陆川明显是身不由己地到了这江陵城中的时候,阿洛终于放弃了跟踪他们的打算,结果反而是来了这隔壁的江流城,还二话不说,就想了个办法同江流城城主入江打赌。

    论说阴险狡诈,只怕天下人都不及阿洛,入江自然而然也输掉了自己的城池,虽然他心不甘亲不愿,只是如今也是无可奈何,阿洛就这般轻而易举地霸占了这江流城的城主之位。

    虽然白卿自始至终都不明白阿洛究竟在下一盘什么样的棋,直到她听说阿洛的目标竟然是物阜民丰的江陵城的时候,白卿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阿洛,你疯了!”

    阿洛却只是眨了眨眼睛,也不多说些什么,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解释的人,他想到什么,便一定会做什么,他想要什么,也就会以最短的速度得到他。

    也不是没有见识过阿洛的厉害的入江,一直觉得这个家伙不过是会耍耍小聪明罢了,先前也是因着他卑鄙无耻的手段,才拿到了江流城的城主之位,所以后来他说要帮自己拿到江陵城城主之时,入江不仅是不屑一顾,简直是勃然大怒,生怕这一次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完全不懂阿洛的脑袋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然而尽管心里愤怒,有一个苏钰顶在自己的头上,他只能将所有的憋屈都往自己的肚子里咽。

    不过阿洛既然提出了那么荒诞的想法,入江也是准备好了看阿洛的笑话的。

    虽然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其实这件事情放在阿洛的身上,简直不值一提,所以直到阿洛真的一个人拿到了陆川手中七成的粮草之时,江户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根本就不知道阿洛这是怎么办到的。

    虽然似乎除了他以外,对此事知情的人没有一个觉得奇怪的。

    而再一次见到阿洛之时,入江终于微微红了脸,对阿洛也不再是之前那般轻视的态度,虽然他嘴上仍旧是强硬地开口,“所以你接下来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呵呵。”阿洛却不过神秘地笑了笑。(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三章 争执

    入江还是太不了解阿洛,阿洛既然这般笑着,也就意味着他自是不会将这件事情的原委告知入江,入江面上是悻悻的沮丧的表情,想了想,还是退了出去。

    只不过他前脚刚走,白卿后脚就走了进来,白卿也不是没有听见方才阿洛同入江之间的对话,她的面上忽然堆满了好奇的神色,看着阿洛,更是忍不住好奇,询问他当初在江陵城偷盗粮草之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在阿洛对白卿也暂时没有什么隐瞒,想了想也就将事情的经过一一告诉了她。

    当时阿洛很快就潜入了陆川所在的府邸。

    不得不说,江陵原来的城主虽说为人粗犷野蛮,看上去不过武夫一个,却也是小心谨慎之人,比如他虽说夜夜笙歌,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将粮草捆在自己的身旁,就这么堆砌在府邸深处一个粮仓里,前后皆有重病把守,戒备森严。

    阿洛的身影湮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瞧着这般光景,脑海深处却是无端浮现出一句话来,当真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啊!

    细细地观察了周围神色疲倦的众人,阿洛终于将视线落在一位身形挺拔的兵哥哥的腰上……那串明晃晃的钥匙之上,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阿洛心中不免一阵得意,既然找到了钥匙,那便是要先迷晕了这些家伙了。

    这对阿洛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为了让这些家伙不会发现什么异样,阿洛简直屏住呼吸。手中的迷/药便撒了过去,然后又是一个电闪石光的速度,以一个大轻功的瞬间顺便拐走了目标钥匙。等到他轻而易举地进了这几乎封闭的场所,那群人也已然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

    然而本就是倦意满满的深夜,谁也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洛还在不禁感慨着自己的机智,一抬头发现原来这里竟然还有一个通风之处,想到自己方才分明能够从这地方挤进来,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还是呃了一下。

    算了。也是给自己寻了一处出口。

    不得不说,江陵城的粮草仓储,比阿洛原先料想的还要多上许多。他歪着脑袋,打量了几眼,又是轻叹一声,这才从身上掏出了什么。

    “陆川啊陆川。真是抱歉哈。谁让我有梨绒落娟包这样的好东西呢!”阿洛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更是勤快地打包着,面上简直就是乐得开花的表情。所谓梨绒落娟包,是阿洛多年前历经千辛万苦得来的好东西,不管什么装在里边,如同落入黑洞一般,且包中不会承担任何重量,至今没有人能够明白这其中的究竟。

    所以说他当初花了大价钱问那位裁缝姐姐拿的梨绒罗娟包还是很有好处的。看着眼前几乎空空如也的粮仓,阿洛渐渐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意。他还是有点期待看着陆川明天那肯定很好看的表情的。

    不过阿洛也明白,偌大的江陵城,而陆川这样奸诈之人,也懂得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的道理,他离了这地方,便是向着要打探其他的粮草所在地,立志要装满自己的背包。

    顺着通风口离开,阿洛纵身消失在朗朗夜空之中,再回头看着那一群不时打着瞌睡的兵哥哥,眼里满是同情。

    他本想着就这么离开这里,毕竟此地不宜久留的道理他也是很懂,然而视线还没有拐回黑夜之中,却又被什么吸引了过去,吓得阿洛差点儿身子一抖,摔断了腿。

    好容易终于在屋顶之上停稳,而吸引阿洛视线的,却是那一抹熟悉的身影,阿洛微微蹙着眉头,看着自黑夜之中缓缓现身的一抹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他?!

    阿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只因着他实在想不明白,白夜瞳同陆川有什么关系。

    鬼使神差地,他悄悄地跟踪了上去。

    入目之处,他没想到自己却是清清楚楚地瞧见白夜瞳同江湖对坐,觥筹交错之间,是二人的欢颜,白夜瞳眉眼弯弯,面上是一如既往如沐春风的笑意,他同陆川更是不时朗声大笑,看得出,陆川同白夜瞳的关系很好。

    陆川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白夜瞳忽然出现在这里,所以他们的阴谋不止他心中所想的那么简单咯!

    阿洛猫着身子,纹丝不动地趴在屋顶之上,细细听着白夜瞳同陆川之间的谈话,隐隐约约还是能够听见他们在谈论着什么的。

    “我当苏钰是什么东西,碰上我,还不是窝囊得如狗一般,缩在江陵吠都不敢吠一声!”有将士大口喝酒,大嘴吃肉,嗤之以鼻地说着这话。

    陆川嘴角仍旧是微微笑意,紧紧地为那将士斟了一杯酒,却没有多说些什么。

    只听得那虎背熊腰的将士自顾自开口,“城主,那苏钰同楚河二人,不过仗着同城主夫人的关系,便赖在您府上,当真是可气!”他说着更是豪迈地拍着自己得胸口,全然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听得阿洛倒是撇了撇嘴。他怎么不知道,慕染什么时候还成了城主夫人!

    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苏钰我不知道你什么脾气。

    “呵。”陆川轻笑一声,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只是那个醉酒的胖子此时又摆了摆手,又打了个酒嗝,古铜色的皮肤之上泛着淡淡的红晕,身子也有些歪歪斜斜,对上陆川的眉眼,却无法聚焦陆川的眼睛,慢吞吞说道,“城主虽说是朝廷之人,那是您的买卖!我就欣赏您这样有见识眼光长远的人,您和夫人,那也是郎才女貌!”

    哟嚯,好大的口气!

    阿洛此时已然被这三人的对话完完全全地迷了进去。面上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的八卦之魂正在熊熊燃烧,此时简直是乐不思蜀。

    “大人。您别忘了,我们同朝廷之间,也不过是买卖!”这回是一个长相秀气,身材纤弱的小生开口,他全程一直皱着眉头,似乎对那彪形大汉的话很是不满,不过这话听在阿洛的眼里。又是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来,朝廷?他怎么不知道,陆川什么时候又同朝廷扯上了什么关系?!

    “唉……买卖不成情谊在!”那将军继续蛮横地打断年轻书生的话。“朝廷不会害我们的,我就是喜欢城主这样的人!”

    那将士此时的神色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而转过的视线落在白夜瞳的身上之时,眉眼之间继续堆着带着酒气的笑意。“白先生。你说是吧!”

    “自然,自然。”白夜瞳的声音仍旧温润如玉,无视了年轻书生此时眼里的腾腾杀气,他低低地笑着,面不改色地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人自是轻而易举便可做到,只是夜瞳如今却不能说。还望大人见谅!”

    他卖了个关子,倒是激起了将军的兴趣。又是灌了一口烈酒,将军朗声大笑,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哈哈哈,白夜瞳,我就喜欢你这说话的语气!听着舒坦!来来来,咱们喝!”

    那将军的声音很是爽快,自然也就忽视了一旁书生毫不掩饰的怒意,就是偷听着的阿洛看着书生此时的样子,都很为这位师爷憋屈,心中直摇头,这大概就是作为一个过气师爷的悲哀了。

    这三人的谈话还在时不时地继续着,阿洛听了半天也没有听见半点不得了的秘密,不由得昏昏欲睡,再一次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揉着眼睛,正准备离去之时,却忽然神色一怔。

    想不到自己方才不过一个晃神的功夫,此时白夜瞳却是忽然不见了踪影。

    不过天色不早,也早该洗洗睡了。

    阿洛没有多想,调下了屋顶,仗着夜色漆黑,大摇大摆地在江陵城中乱晃着。

    又鬼使神差地拐到另一处粮仓的所在地,不过现在这地儿有着几分偏僻,也比不得陆川府邸的富丽堂皇,好在守卫也不如那里的森严,阿洛这回倒是轻松许多,直把背包装的满满当当,阿洛这才心满意足地准备打道回府。

    然而他才出了江陵城,正准备使一个大轻功之时,身子一激灵,忽然就听见了一声温润得如同春风绵绵的声音,“阿洛。”

    说话之人既然是笃定的语气,便是清清楚楚地瞧见自己了。

    想到自己方才还听了人家的墙角,阿洛心里不免一阵心虚,不过再想想自己方才隐蔽得这么好,白夜瞳定然没有发现什么的,他这才转过身子,笑嘻嘻地说话,“哎呀这不是陆川么,真巧啊,你也睡不着起床晒月亮么!”

    只是说完这话,阿洛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

    江陵城到江陵途经一处荒郊野岭,阿洛如今便是立在这荒凉的郊外,所以哪有人会大半夜地跑到这个地方来,这不是没事撑着么!

    “我是想着连夜赶路,兴许天亮之时便能到江流城。”陆川笑道,缓缓走近了阿洛,他的身上飘着清冽的香气,整个人都散发着春天的味道,落在阿洛的鼻尖,好吧,阿洛并没与什么感觉,就觉得他一个大男人身上弄这么香喷喷,想!干!啥!

    差点儿就相信了陆川的话,若不是阿洛先前目睹了陆川同陆川“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画面之后,只不过他心中虽然疑惑,为了掩饰自己方才江流城到此一游的行径,他自然故作白痴地问道,“哇塞,所以陆川你是从长安一路天理跳跳,才赶来的江流城么?”

    “自然。”陆川弯着眉眼,目光炯炯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子,阿洛不知晓,陆川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遇见阿洛,而远远地看见这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心中更是有着不可名状的窃喜,然而他也不会将心中所想告诉阿洛,然而先前同阿洛所言,他准备在天亮之时到达江流城,却是实情。

    “可是陆川你来江流城干嘛?”听着陆川竟然这般说来,阿洛不由得心下一沉。愈发不明白陆川大大心里究竟是在打着什么主意,只不过为了不暴露自己,他也只能够顺着陆川的话问着。

    “我自是担心你的安危。”没想到陆川这话简直是脱口而出。说话之间,更是突如其来地握住阿洛的手,忧心忡忡,“听闻苏钰只领了八万陆军,虽说江陵港不过是个小地方,陆川也不过只有三万水兵,只是他的三万足以抵挡三十万陆军。你们现在,岂不是自寻死路?”

    陆川,这事你都知道?你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我们如今也是在商量对策。不会妄自行动!”此时千百个疑惑徘徊在阿洛的脑海深处,虽然他潜意识里将陆川当做亲近的人,不过实在他方才同陆川显得太过亲近,阿洛几乎心乱如麻。不明白现在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陆川大大。

    不过为今之计。还是一起回了江流城之中。

    毕竟这荒郊野岭,现在也没有大轻功,他总不能对陆川说大大你闭一下眼睛,然后biu地一声撇下他飞走吧。

    于是阿洛真的就和陆川这样走回了江流城之中,荒郊野岭的,周围不时传来几声诡异的声响,一路上阿洛腿都要走得累死了。

    好在他终于平安无事地回了江流城,此时天色也已然蒙蒙大亮。

    入江听说阿洛回来了。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风风火火地奔了过来,在他听说阿洛竟然以身犯险。说干就干,早就离开江陵潜入江流城之时,他这一颗心便吊在了嗓子眼,一整夜都睡不踏实,而听说阿洛既然是回来了,噌的一下子就从床上弹了起来,火急火燎地冲出了房门。

    他倒是要看看,阿洛一个人,是怎样扛着这么多的粮草且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果然,他看见的不过是依偎着苏钰的单薄的身影,入江这才慢悠悠地停下了脚步,又扯着嘴角,嘲讽一般地笑了笑,“阿洛公子,你说的粮草呢?被吃进肚子了?”

    阿洛此时困得很,实在没有功夫同入江解释,他又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开口,“入江大人,我困死了,不聊了不聊了,等我睡一觉在同你说,至于粮草,我变也会同你变出来!”

    阿洛说完无视入江几近抓狂的眼神, 便兀自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还真的跑去睡觉去了。

    入江在他们身后气得跳脚,这才发现了这里竟然还站着第三个人,其实他方才就瞧见陆川,只因着视线却在阿洛身上,便也没怎么在意,如今对上陆川笑意吟吟的神情,入江身形一顿,终于意识到站在自己的眼前这个人,是谁。

    “什么,你说入江竟然见到了陆川,他们两个现在不是水深火热的仇敌么,陆川竟然还一个人孤身前来,入江难道没有将陆川千刀万剐?”白卿本来还打算心平气和地听着阿洛说故事的,不过没想到其中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听得白卿整个人都不好了,只是阿洛一直都是笑嘻嘻地说着这件事情,更是叫白卿心里异常纳闷,她又想着,明知道陆川就在自己的身后,阿洛竟然还能同入江讨论粮草的事情,要说入江一时之间没有认出陆川便是罢了,阿洛也是不管不顾,到底是有多大的心?!

    还有啊,陆川是不要命了么,竟然还孤身一人来了这里送死?!

    白卿心中简直千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抚着胸口,总算艰难得使得自己平静了下来,又是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的冷水,白卿仍旧掩饰不住自己此时的声音颤颤,她还是对这件事情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议,然而阿洛却仍旧笑得没心没肺,甚至眼里还带着对白卿几丝嘲讽,看得白卿心中一片凄凉,不知道他又是要嘲笑自己什么。

    等了许久,沉默之后,总算是听得了阿洛毫不掩饰的懒洋洋的生意,“我说白卿,陆川和我的功力,也算是不相伯仲,你以为我当初能趴在房顶上,听着他们唠嗑唠这么久,还打量了好几个哈欠,陆川会是聋子?!再说了,他们少了七成的粮草,陆川早晚都会知道,我当着他的面告诉他,也算是给她一个久违的惊喜,说到陆川,我还真的同他好久没见面了!”

    阿洛肯定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那话里的意思是有多么的恐怖,白卿简直就是挺傻了,都说高智商的敌人势均力敌的时候都么令人咋舌,如今瞧着阿洛同陆川,白卿怎么看都像是这两个家伙在斗智斗勇,而其他人也只能够在一旁傻愣愣地看着,根本就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洛明知道白卿大概也是听不懂自己所说的,不过面上仍旧是那般玩世不恭的笑意,又是对着白卿眨了眨眼睛,很是神秘兮兮地开口,“其实陆川来了才好玩呢,他就那么心急地将慕染绑在了身边,我看着慕染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都为慕染感到憋屈,这下好了,陆川既然来了咱们的地盘,我们刚好可以给慕染好好报仇了!”

    阿洛说到这里,已然是一脸的兴奋,虽然白卿在一旁听着阿洛的话,还是情不自禁地嘴角抽了抽,简直不知晓跟阿洛说些什么才好。

    “所以陆川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怎么觉得阿洛虽然这么兴奋,话里还是有着隐隐的忌惮,更何况这个人竟然还将慕染捆在自己的身边,慕染不是同苏钰是一对璧人么,这个阿洛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实在是令人挂不想看!

    白卿面上虽说是担忧的神情,只不过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心中竟然还因着阿洛方才的话而忽然多出了几分淡淡的期待的模样、

    她很想瞧瞧,阿洛对上那陆川,究竟是谁的胜算更多。

    而白卿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很快就看到了阿洛同陆川针锋相对的时候。

    “阿洛,你可真是一点也没有变。”陆川对上阿洛的眼睛,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开口,“若是你能将那七成粮草交出来,我兴许不会对你如何。”陆川此时的神色冰冷得可怕,落在白卿的眼里,简直是要将人碎尸万段一般。

    当即白卿心里一个哆嗦,便是向着一件事情,果然出来混,那都是要还的,白卿的眼睛又转到了阿洛的身上,自己也是识相地退后了几步,同陆川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似乎生怕自己被陆川抓去又或者被阿洛当成了挡箭牌,到时候她只怕是哭都来不及了。

    虽然阿洛的面上也没有如她这般有着丝毫害怕的神情,她天真无邪的神情此时落在了陆川的眼里,让人无端觉得扎眼,而陆川的表情也就显得愈发的阴戾。

    “陆川,咱们好久不见了,就不能像昨夜那样坐下来好好聊聊天么!”阿洛仍旧是嬉皮笑脸的模样,更是不怕死地凑近了陆川,虽然这样的动作看在谁的眼里,都像是欠揍一般。

    “呵,交出你从我这里偷得的东西,咱们自然可以好好聊聊!”陆川冷哼一声,那声音已然没有丝毫的温度。

    “偷?呵呵,陆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了,我人就站在这里,江流也在这里,要是你怀疑的话,你大可挨家挨户地搜啊!”阿洛此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鼓着腮帮子,故作委屈,忽然又咧着嘴巴笑着,“哎哟,你说是不是你挥霍无度,你们家吃的用完了,然后来我们这里将老百姓家里的粮食都搜刮出来,然后说其实这都是你们家的呀!”话说到这里,那讽刺的以为已然是显而易见,听得白卿又是捏了一把冷汗。

    陆川的神情也就愈发的冷漠,然而沉默片刻,他忽然嘴角扯出一丝阴冷的笑意,那般神情落在众人的眼里,谁也猜不出陆川究竟是在想着什么,便是阿洛都在心里小小地惊讶了一番。

    “这么多年不见,阿洛,你还真是第一点儿也没有变啊!”陆川终于冷声开口。

    “彼此彼此。”阿洛笑嘻嘻地道,毫不示弱。(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四章 对峙(前面标题竟然一直错了,抱歉)

    慕染那样不近人情的话犹如噩梦一般,在陆川的耳边萦绕不去,或许正是因着慕染那样冰冷的话语,陆川这才会离开了江流城,反而是来了这里,然而才来了江陵城,不想便是从阿洛的口中听见了这样的事情。

    想必此时江流之中已然一片混乱,陆川对阿洛的忽然出现倒是没有什么怀疑,而他瞧着阿洛这般趾高气扬又死皮赖脸的模样,心中却是愈发气愤,想着这下就是要吐也要让阿洛将从他们手里的粮草给吐出来。

    不过阿洛仍旧是笑嘻嘻的样子,即便是面对着陆川此时杀气腾腾的一张脸,他也没有丝毫的胆怯,反而又是嘿嘿一笑,歪着脑袋开口,“唉,我说陆川,你这么生气又是何必,你别忘了,当初也是你从我们这里偷过粮食的呀,我现在顶多是一报还一报嘛!咱们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不过现在呢,就算你问我们借,我们自然也不会借给你们的!”

    阿洛这话说得轻巧,也着实可气,只是他说得实在没有错,当初慕染能够轻而易举地偷得了那七成的粮食,也是因着慕染有本事,而阿洛的本事比慕染更大,也自然比慕染处理得更好,否则也不会如此无声无气的,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作祟。

    “阿洛,你别以为,我也怕你。”只是陆川的面色仍旧是阴沉沉的,视线落在阿洛嬉皮笑脸的面容之上,他心中更是染上了嗜血的杀气。几乎是要将眼前这家伙千刀万剐,若不是因着他此次阻挠,他同慕染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地步。

    “哎哟喂。小川川,你火气不要这么大嘛!”阿洛仍旧嬉笑着,又是咧着嘴吧,露出了一口大白牙,“你本来年纪就这么大,若是再这么怒气冲冲的,要是一不小心被气出了心脏病高血压的可是如何是好!依我看。咱们还是放宽心,对,就这么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什么得!”

    有什么好谈的,陆川听着阿洛这般话语,心中便已然是烦躁不安,若不是自己的七成粮草还在阿洛的手里。他早已当场拂袖离去。不过此时瞧着阿洛这般模样,陆川心中也是明知道这小子大概是不会还的了,只不过他心中愤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陆川的眼里几乎是要喷出火来。

    而白卿出了门之时,瞧见的便是陆川这般模样,她似乎还是第一次瞧见陆川,远远地看着这个如同暴君一般得男子。隐隐还是觉得这个高大得男子还是有着几分帅气的,若不是他一直这么阴沉沉看人的话。还是苏钰好,温润如玉平易近人的,一想到陆川还拿着苏钰威胁了慕染,白卿对苏钰更是没有什么好感。

    想着还是要远离这个危险的人才好,白卿很快就找到了安全的位置,自然就是阿洛的身后了,同阿洛一般,笑嘻嘻地看着陆川。

    陆川自然瞧见了忽然出现的白卿,他微微眯起眼睛,忽然是想到了什么,那面上的怒气这才缓缓淡了下来,不过面上仍旧是愠怒的神情,不过说话的时候,那话里的意味却是意味深长,“这位便是白卿白姑娘吧。”

    陆川的声音很是低沉,带着不怒自威的震慑力,听得白卿真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想着这个陆川也是挺懂的,不过便是陆川这么说着的时候,身旁的阿洛倒是一下子打断了陆川接下来想要说出口的话,声音之中带着他惯常的痞气,然而面上却仍旧是如同孩童一般天真无邪的笑容,对上陆川漆黑幽深的眉眼,阿洛笑嘻嘻,“我说陆川,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又都活了几百年,没必要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吧!”

    他自然是瞧见了陆川对白卿的想法,这才不动声色地提醒道。不过他也知道陆川早已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所以他方才所言,有心人听着,自然便是毫不掩饰的威胁了。

    陆川冷笑一声,不再看向白卿,倒是仍旧看着阿洛,继续冰冷地开口,“阿洛,你究竟想怎么样?”

    “哎哟我,我不是说了么,我不想怎么样,就是想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罢了。”阿洛觉得自己跟陆川说话怎么就这么累呢,难道他听不见自己话里的意思么。

    只是阿洛心里虽然这样想着,陆川却不是同他一般,仍旧是冷冷地说道,“阿洛,你也未免太过无理取闹,江流的粮食储量可是当初江陵城的三四倍,

    二十年前慕容王府险遭灭门,在那一场灾难中慕容敬德唯一的小儿子丢了,据说打那以后慕容敬德一夜白头,很少再过问政事,深居简出。当时程家帮了慕容家不少忙,虽然没有找到慕容之蔚,但帮着抓到了逃亡在外的仆人阿四。

    阿四供出自己贪图钱财把慕容敬德的小公子卖掉了,但至于卖给了谁,却再也说不清楚。后来阿四被处死,慕容敬德寻找儿子整整八年,最后终于放弃,为了安抚自己的失子之痛,他过继了一个儿子,取名慕容竹。

    慕容敬德果如传言一般,凡事都不大上心。他并不是很关心苏钰这个人,倒是程群对苏钰欣赏有嘉,非要和慕容敬德介绍介绍,慕容敬德曾推脱过几次,最后勉强应下了。

    “慕容王爷一见便知气度不凡,久仰久仰!”苏钰拱手让了让。

    “不敢!苏公子果然是芝兰之质!”慕容敬德撸着胡子赞了一句,但眉宇间却是很不在意的神色。。b1eec33c726a60554bc78518d5f9b32c

    程群见慕容敬德漠不关心,心下也有些不高兴。但苏钰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很自然地与慕容敬德攀谈起来。。www.uu234.comwww.uu234.com69819f280

    “久闻慕容公子才富五车,在下早就想切磋切磋了。不知可否一见?”苏钰知道慕容家的旧事,也知道慕容敬德将慕容竹视如己出,管教严格。两人恰好同龄。苏钰以此为切口,便不那样突兀。

    果然,提到儿子,慕容敬德一下子有了神采,他让仆人去叫慕容竹过来,然后对着苏钰说:“小儿不过略读古籍一二,称不上学富五车。公子过奖了。”

    不多时,慕容竹便过来了。他头戴和田白玉冠,穿着一件豆青色蓄鹅绒长衫。腰系绛红火玉带,足蹬皂色流纹靴,行动之间甚是端正谦虚,礼数周全。一看方知家教严格。

    “这位便是苏公子?我早听程大人谈起过你。说是经天纬地之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慕容竹跟着慕容敬德这么多年,会客之事常有,说起客套话来,入耳十分舒服,一点也不显阿谀之态。

    苏钰一见慕容竹,也颇为欣赏。此人眉目如画,行动从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儒生的谦虚有礼之气,让人感觉很是亲近。

    “程大人谬赞。想衣才疏学浅,怎能担得起‘经天纬地’四个字!”苏钰忙站起来回礼道。

    慕容敬德见两人一见如故,便对苏钰生出几分好感来。。884d247c6f65a96a7da4d1

    说实话,慕容敬德见到苏钰后,颇有些神情恍惚,莫名其妙地忆起了二十年前丢失的小儿子。说起来慕容敬德不再为那件事难过已经有三四年了,今天不知怎地突然想起,所以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若是慕容之蔚还活着,也该有苏钰这么大了吧。

    苏钰行动十分优雅,也是一副礼数周到的样子。他比慕容竹更有一种风度和气魄,一看便是既有胸襟又有胆识的人。慕容敬德思量着他或许是哪个贵族的后代,但是在京城,又似乎没有听说过有云姓的贵族。几人攀谈地十分投机,颇有相见恨晚之意。这时程群的脸色才微微好转。

    “程大人和苏公子请喝茶。”话语间,一位妇人突然端着茶水进来,姿势十分优雅雍容,想必是慕容敬德的妻室夏氏了。

    慕容敬德看到夏氏,眼神一下子就柔和下来,接过她手中的茶水道:“你怎么来了?”

    夏氏笑道:“程大人多次夸奖苏公子,人家好不容易来一次,我自然要瞧瞧。”一边说着,一边向苏钰看去。

    苏钰很有礼貌地颔首,正准备问好,却见夏氏方才和蔼的笑容雾散雪霁般消失不见。

    是我哪里出错了?苏钰一时不明所以,不知夏氏为何突然沉下了脸。

    “苏公子……你是哪里人?”夏氏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在下乃是博城人。”苏钰如实回答。

    “博城……距伏城并不算远。令堂可安在?”夏氏又问。

    “已经去了。”苏钰黯然道。

    夏氏又瞧了苏钰一小会儿,这才渐渐平复了一下心情。

    “这样审问公子,也太不礼貌!苏公子莫怪。”慕容敬德歉意地笑笑。

    苏钰虽然心中疑虑,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笑说:“无妨。”

    几人坐了片刻,苏钰和程群将要离去时,夏氏一直送到府门口,又歉意地笑了笑道:“公子请留步,能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慢慢行至府外的拐角处才停下,夏氏才执着苏钰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缓缓问道:“夏氏有一事想要问公子,会多有冒犯,请公子见谅。”

    苏钰忙说:“夫人言重了。”

    “你……父母可是亲生父母?”夏氏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用了很大力气。

    苏钰心中一惊。

    片刻他摇头道:“并非亲生父母。”

    夏氏听到这样的回答,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她侧过头擦了擦眼泪,又问道:“可有亲生父母的消息?”

    苏钰摇摇头。

    夏氏心中凄然,执着苏钰的手不放,眸中颇有不舍:“我儿若活着,也和你一般大了。”

    苏钰了然,想必是母亲思子心切。见到他之后以为他是慕容之蔚了。

    夏氏还想进一步确认,却忽然发现什么也确认不了。慕容之蔚被抱出慕容王府的时候,十分紧迫。慕容敬德甚至没有仔细看过他,更没有留下任何凭信和身份证明。二十年了,哪里还能找到?就算能找到,哪里会有这么巧?

    苏钰低声安抚道:“夫人不必过于伤心,慕容公子无论在哪里生活,都是慕容家的血脉……”

    夏氏凄然点头,半晌才慢慢放下苏钰的手。说:“是我唐突了……”

    待苏钰走后,夏氏才回到慕容王府。

    “今天你怎么了?”慕容敬德显然注意到了夏氏的反常举动。

    夏氏坐到榻上,惆怅道:“见到他。就突然觉得他是蔚儿。”

    “你说什么?!”慕容敬德听后,茶杯从手中脱落,摔了个粉碎。

    “你怎么了?”夏氏吓了一跳,问道。

    “我方一见到他。也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蔚儿。说起来,我已经三四年没有想过他了……”

    夏氏听后,刚刚平复的心情又起伏了起来,她一把抓住慕容敬德的手,道:“他一定是蔚儿!老爷子,你看他长得多像你!即使不在你身边,他也没有长成别人的样子!没有失了慕容家的气度!”

    慕容敬德摇摇头,道:“哪有那么巧的事?”

    夏氏仍然不依不饶道:“不会错!这是一个母亲对骨肉的感应!”

    “可是。你怎么告诉他?你怎么去确认?有证据吗?他会接受凭空出现的亲生父母吗?”慕容敬德冷静而残酷地说着这个事实。

    夏氏张口结舌。

    是的,二十年了。没有任何痕迹可以证明。如果只是长得像,那也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多了。

    “让他多到我们家来……我还是想见他。”夏氏无奈地妥协了。。

    苏钰本想同夏氏打探一下关于苏籽的下落,不想他反而被设计,不但没有打听出来什么,反而被夏氏误认为自己是她的儿子,兀自纳闷的苏钰知晓这是陆川给他下的套,他那时被明白陆川的为人不可度量,他不知晓这个家伙究竟在谋划着什么阴谋,虽然慕染将林晖辅佐登上皇位,林晖也配坐上那个位子,而原本站在对立面的陆川却没有做出丝毫阻拦的行为,反而帮着慕染。

    这一点不禁让苏钰感到疑心,别说陆川是因为慕染才宁愿舍弃自己的利益,这样的人有太多,只是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是陆川,苏钰想到这里,又是蹙着眉头,心里隐隐生出了不好的预感来。

    苏籽虽然是苏钰的妹妹,只是她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甚至为了一己私欲,不惜背叛苏家的组训,苏家的那些长老们并不是好惹的,苏钰不是担心苏籽,怕只怕她再不计后果做出什么愚蠢不可及的事情来,只怕慕染他们都是要受到牵连的。

    苏钰想到这里,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慕染不知晓什么时候来到了苏钰的身后,仅仅是注视着苏钰的背影,慕染便是瞧见了他心里的担忧,此时他们已然离开,慕染心中还记挂着陆川的安危,“如今陆川被贬,虽说他太子的身份本来就是假的,可是他如今会不会有生命之忧?”

    彼时的慕染毕竟将陆川视作心上人,只是她没有注意到说着这话的时候,苏钰的面色却是阴沉沉暗了下来,更是在慕染的耳边冷笑一声,虽然这一声冷笑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他心中还是想着慕染这丫头毕竟还是太傻,不过他如今同慕染什么关系,陆川同慕染又是什么关系,只怕自己说什么都不及陆川的一句话来的重要。

    念及如此的苏钰的面色不由得阴沉沉暗了下来,只不过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是人是鬼,日久见人心,慕染总会知道陆川的阴谋,他只希望到了那个时候,慕染不会受什么伤害才好。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便离开了,只是慕染没有瞧见,苏钰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身后,陆川正冷冷地注视着她们此时并肩而行的背影。

    林晖突如其来的改变将在场的众人皆是吓了一跳,便是林浩然面上都露着几分惶惶的神色来。几乎是惊恐地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林晖,一下子便是动弹不得了。

    以前林晖尚且痴傻的时候,林浩然只将林晖当做玩物罢了。他不过是帮着皇上做事的,而皇帝有极其厌恶自己这个很具有威胁性质的弟弟,仗着林晖什么都不懂,林浩然有时也会有意无意地欺负这林晖。

    谁也想不到,他一向嘲弄的傻子,这时候竟然会如此冰冷地将那把长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而瞧着林晖此时这般眼神。哪里还像是半点傻子!

    都说这位楚慕染楚姑娘医术高明,难不成,这大半年的功夫。真的将林晖的傻病治好了不成!身子猛然一个哆嗦的林浩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想着这回他恐怕不能将林晖带回宫中交差,而且他现在恢复了正常,简直是不得了的事情。只怕他这脑袋就算现在还保得住。等到回到宫里也不见得能保住啊!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显得容易许多,恢复了正常的林晖虽然没有了往日的可爱,却也逐渐显露出他身为未来君王的不怒自威来。

    慕染想着自己是时候离开了,不过离开之前,她倒是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越往北,关于废太子的事情传言便越详细。

    慕染一路打听着,听闻百姓口中所说,似乎很多人认为陆川会东山再起。甚至极有可能被秦英宗立为继任皇帝。

    慕染不禁为有这种想法的人摇头叹息。她慕染本就是慕染,最初是。后来也是。

    慕染要找的人,是在这一场改朝换代的风波之中忽然失踪的苏籽,听说她改了名字,封号荀川公主,慕染曾顶着着皇宫内的血雨腥风一路走上巅峰,那不是本心。

    她确有惊世才能,却并不因此而野心勃勃,更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称帝。

    只是后来认识了苏钰,她才一点点归真返璞,把曾经金玉织成的外衣脱下,换成最朴素本真的清丽。

    她还是她,她不奢望富贵荣华,只想和爱的人将那姹紫嫣红看遍。

    一路上,关于苏籽的议论越来越多,这个秦斟雪,便是苏籽改名之后的名字,听说她曾经是秦朝的女帝,即使不问政事三年有余,但人人提起她还是有一种敬畏和仰视。“曾忆往昔,豪情万丈。桃花马上,将那中原骋遍。

    谈笑风云,忘及春愁,正是少年意气,不诉离殇。

    不知而今错,低眉颔首,步履轻移,不敢高声语。笑意盈盈,人面桃花,醉几多英雄,罢却英雄。窈窕多姿,善睐明眸,何日重提银枪,再度入沙场?”一路上有人唱着当年荀川公主作过的诗词,最初的铿然意气,变为袅袅音韵飘渺,像是在追忆往昔的扫眉才子。

    “荀川公主……她也许并不喜欢自己的生活吧。”慕染凝神听了一会儿窗外的曲子,低低地说道。

    “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苏钰没有关心陆川,反而问起慕染来。

    慕染略一思索,轻轻唱了一曲刚刚作成的词“万物逢春峥嵘,春去又无声。

    花开花落两匆匆,本无情,休作伤怀句。久作人间旅,他年觅得知音在,共聚西枫梧

    促膝长谈,不问人间事。桐花落尽满春衫,还笑当年,举杯畅饮,对弈朝暮,

    不分胜与负。”

    “若能隐居生活,每日烹茶煮雪,茅庐对月,远离尘嚣,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哪怕粗茶淡饭,也让人心醉。”

    苏钰很认真地听完,摇头道:“隐居哪有你想象的那样好!隐居者整日荷锄在田,粗茶淡饭不成滋味,茅庐漏雨,夏热冬寒,蚊虫叮咬——除去这些都不提,单是冷床寒被怎敌得上锦床绣榻?你受得了吗?”

    慕染不服气地反驳道:“怎么受不了?”

    苏钰看了看他,眸子里神色不明。他轻轻摇了摇头便不做声了。

    慕染对他的态度极为失望。她知晓苏钰并非争名逐利的鼠目寸光,但也正因为此,他有更大的野心,哪里会在她的暗示下同她一起隐居?她虽然向往朴(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五章 论谋

    阿洛是真的不知晓白卿就这么失踪之事,而她瞧见慕染蹙眉凝神思考的模样,自己也不觉拢着眉头,阿洛这才惊觉,白卿是真的消失了。

    而这一切,同恶人谷中惯常的恶作剧毫无关系,白卿自小生活在恶人谷之中,从未沾染江湖,只是这回她无缘无故地失踪,让人很难不去不想,这是一桩阴谋。既然主意打到了恶人谷的身上,阿洛的嘴角反而泛起一丝浅浅的却很是阴险的笑意,看起来,似乎有些人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只不过这么一来,阿洛倒是真的想起了一些过去很久的往事,正是他同白卿在扬州之时发生的事情。

    “我倒是许久没来临川了。”阿洛扬起嘴角,“临川是个好地方。”那时阿洛才从县太爷的追杀之中领着白卿逃脱出来,白卿担惊受怕得要死,只是白卿却丝毫不在意,反而说出了那样得话来,而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是要拉着白卿逛街了。

    白卿却是嘴角抽抽。如今出了这等大事,他们早已经成了县太爷通缉的对象,大街小巷皆是贴着捉拿他们的告示,她之前住了客栈,也是掩面易容,小心翼翼。若是大张旗鼓地在街上逛着,只怕是凶多吉少。白卿退后几步,笑容讪讪。

    “怕什么。”阿洛只是别有意味地笑了笑,步至床前,毫不客气地霸占了白卿的床铺,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白卿睁大了眼睛,谷主大人。这谁的床呀!无奈,白卿只能打了个地铺,凑合了一夜。到了翌日。简直是腰酸背痛,他还是被阿洛一脚踹醒的。简直是不懂怜香惜玉。

    匆匆收拾了一番,等到阿洛领着他出门,也早已经日上三竿。白卿不忘带上她自制的很是简陋的面具,出门在外,还是低调得好。

    却不想有什么自眼前掠过,“这面具倒是精致。”阿洛说着已然摘下遮着白卿半张脸的泛着银光的面具。那一刻,白卿娇俏的一张脸已然是暴露在了日光之中。妈呀这不摆明了要人来捉她么!

    白卿倏地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脸,这满街的告示。他被捉拿简直是分分钟的事。“白卿。”阿洛却忽然贴在白卿的耳边,他清凉的气息扑在耳际,时而温热时而冰冷。白卿不争气地红了脸,恍恍惚惚只听得阿洛说道。“你这般模样。看你的人,倒是更多了。”这么一听,听者中了邪一般一下子放下了手。 客栈之外的街市,人来人往,热闹得紧。

    而前一日还贴满了大街小巷捉拿自己的告示此时竟然凭空消失,白卿微微张着嘴,四处环视,确实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也并未有人看着自己。一夜之间。又回到了他们初至临川的第一日,风平浪静。白卿似乎明白阿洛为什么会是这恶人谷的谷主了。“阿洛。你好厉害呀!”白卿发自肺腑。

    “你不打算好好玩玩么?”阿洛只道,咧着嘴吧笑着,是一副很是自豪的模样,正扑闪着眼睛兴奋地看着白卿。

    的确,白卿早已是玩性大发。她早已看穿了阿洛的想法,如今既然跟着堂堂谷主,那又有什么好怕的,如此想来,白卿是已然将先前所经历的危险早已经抛之脑后。

    既然阿洛都不急,那他还急个屁呀!想到这里,白卿已然咧着嘴,嘿嘿地笑着。她还不知道,这扬州的街市,竟有这么多精致美味的小食,竟有这么多令人爱不释手的小玩意。她不亦乐乎,玩了一路,吃了一日,等终于摸着自个儿圆滚滚的肚子,瘫坐在一处小食店的椅子上懒得待动之时,天色已然昏沉沉暗了下来。

    阿洛顺势坐在了她的身旁,折扇伴着微风,轻拂在白卿的面上,真真惬意。

    “附近的月仙楼,有兴趣么?”阿洛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个名字听着似乎很像是风月之所,白卿虽然从未去过,可是她听许多谷中之人说过,说这种地方,都是个好地方,既然是好地方,有什么不能去的,白卿愈发高兴地点了点脑袋,心里想着这回出来一趟,涨了见识,可真是来对了,等到回了恶人谷之中,指不定要同那些家伙们好好炫耀才行。

    她眨眨眼睛,兴奋地点着脑袋。白卿叽叽喳喳,二人很快就站在了月仙楼的面前。

    这还是白卿第一次亲身接触这等地方,所以等到老妈子领着一群胭脂俗粉的女人围了过来的时候,他被推搡着,听着围绕在耳边的尖声尖气,一时之间很不适应。

    “听闻楚姑娘今日挂牌?”还是阿洛老道,语气成熟,很有经验之谈。“慕染……”只是那老妈子却是面有难色。想来这楚姑娘定是头牌,高冷得紧,白卿表示很明白。

    “妈妈好生收着。”阿洛不动声色,只往那老妈子手里塞了什么。“慕染可就等着公子呢!”不过片刻,老妈妈立马改了口,一脸谄媚地笑着,宛如一朵灿烂的霸王花。

    慕染姑娘……白卿忽然很想悄悄,那楚慕染究竟何许人也。只因着她还是第一次瞧见,此刻阿洛一片漆黑瞳仁深处,如此严峻认真的神色。

    白卿只见了那位慕染姑娘一眼,就明白阿洛如何指名道姓地要她了。烟笼寒沙月笼沙,袅袅青烟之间,一片朦胧之下,白卿的眼睛被那一幅恍若画卷一般的美景吸引过去,是再也移不开了。

    那女子着一身粉色长衫,长发及腰,纵然轻纱遮住面容,眉角朱砂痣却是逼人的眼。

    广绣留仙,衣袂轻翩。一颦一笑,直醉人的眼,白卿简直看痴了。她微微侧身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阿洛,负手而立。眼里是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

    白卿突然觉得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而阿洛似乎并不想怎么理会自己,月仙楼的高台之上,待慕染姑娘一曲霓裳舞尽。他自然跟着她步入屋室之中。

    就这么抛下了可怜的白卿。白卿瞬间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了。

    天晓得,她白卿一直以来便在恶人谷这等苦寒之地过活,还是第一次来了这般风月之地,一点儿经验都没有的,阿洛这个没义气的,重色轻友的这么明显,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不管了不管了。白卿朝着周围打量过去。觥筹交错,纸醉金迷,一个个姑娘们浓妆重抹。鼻尖是厚厚的胭脂味。似乎皆不怎么合自己的口味。白卿的眉头拧巴在了一起,看起来,这地方也没有像外面谣传得那么好嘛!

    还是去外边透透气吧,的确。这里边的味道甚是俗气。她觉得有些刺鼻了。 只是她并未出了月仙楼,而是摸摸索索,不知觉竟步入后院之中,偌大的院子,月黑风高,并不见半分人影。独留月下清冷的气息,白卿却觉得甚是舒适。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想还是听见了来自周遭隐隐约约的调/戏声。重要的是。那样带着隐忍的声音并非来自月仙楼内,而就是这院落之中。某个阴暗的角落。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白卿纵然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却也被恶人谷的风气耳濡目染过,她自然知晓这是什么情况,因着不想被人当做变态,拔腿就要走。却在转身之时又听见一声刺耳的杯盏破碎之音。如同一声尖叫,几乎刺穿了她的耳膜。然后便是粗犷的叫骂声,一听这声音,白卿就知晓定是个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大汉。

    她循声望去,果不其然。一身青衣的女子瑟缩在墙角,黑夜遮住了她的面容,却也瞧得出,是哭得梨花带雨。而那大汉已然高高举起他的手,气急败坏的一巴掌狠狠地落了下来。 那女子早已花容失色,闭了眼,半分不敢与之想抵。

    “不好好给你点颜色瞧瞧,看来你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说话之间,凌厉的掌风劈了下来。不想,却是有什么忽然接住了他的手,大汉手一软,一下失了力。白卿不知何时落在了他的眼前,那样嬉皮笑脸的模样很是惹人生厌,五大三粗的男子很是生气,“哪来的混小子,竟敢管老子的事情!”

    白卿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月仙楼哪里是寻常女子能近来得地方,为了能够混入其中,她还是乖乖地听从了阿洛的话,换上了一身男装,果然是轻而易举地混入了其中,也就是这个时候,面前醉酒的大汉,是真的已经将自己当做了男子般看待,这么一来,事情仿佛是更容易了许多。

    果然,那大汉说着这话,面上气势汹汹,实则心中很是没底,身子发软,是站都站不稳了。

    知晓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局势,大汉不多说,生气地离开。白卿却在心里笑,小样,中了我的迷神钉,哪里还有你使劲的份,回家躺个三天吧!

    “多谢……公子!”反而那女子哭哭啼啼,是愈发的厉害了。方才怕得不敢出声,这会儿放了松发泄出来,白卿表示很理解。眼前的女子似乎不到二八年华,面容清秀,粉黛微施,白卿倒是觉得她比外边的那些胭脂俗粉好看许多了,就是……年纪小了点。

    白卿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银子给她,“丫头,你小小年纪,就别在这样的地方了。”她本来是想问小姑娘父母呢,不过想了想,什么样的父母会让自己的亲闺女沦落到这般地步,想想还是不问了罢。

    “公子……”那姑娘也不哭,傻了。白卿心想她定是没见过这么大块的银子,其实她也没见过,这还是从阿洛身上搜刮来的。

    常年隔绝于是的生活使得白卿完全没有影子的概念,她根本就不知晓什么是多,什么是少。 “你收着吧,好好保护自己,等你大些,找个好人家嫁了,找个人好好护着你!”话音刚落,那姑娘却是笑了。

    “玉儿多谢公子。”她施施然道。

    “叫玉儿的姑娘就是漂亮。”白卿眨了眨眼睛,想起恶人谷之中也有一位名唤古玉的姑娘。正是恶人谷的四大长老之一,生的一副娇俏的容颜,那媚态一颦一笑简直浑然天成。只不过却是个蛇蝎美人罢了。

    “怎么能呢,再漂亮也没有这儿的慕染姑娘好看。”不知是否是错觉,白卿只觉眼前的这丫头此时并未露出丝毫害怕的神色,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比星星还要闪。“对对对!”白卿点头,“叫我白卿罢。”老是公子公子,文绉绉的,白卿很是不习惯。

    “噗。白卿哥哥。”小丫头声音脆脆的,“白卿哥哥长得也很是好看呢”

    白卿一愣,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自己好看的。显然是因为之前那些恶人老是捉弄自己,要不就是嘲讽自己,她听得多了,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好的。

    “我哪里有慕染姑娘好看呢。”白卿愣愣地说道。嘴角泛着别有深意。她想起了楚慕染的身姿,不知何时又想起了那样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却是没有来由地忽然之间心头颤颤,那样一双让人心潮澎湃却看不清究竟是什么神情的眼睛,白卿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觉得十分可怕,虽然她这么想着,却没有瞧见眼前玉儿这个丫头眼里狡黠的模样。

    而那玉儿也没有同白卿多说什么。毕竟如今天色已晚,在知晓了这玉儿并非是月仙楼之中的寻常姑娘之后。白卿也赶着她早些回家了,一个小丫头,这么晚了都没有回去,毕竟父母是要担心的,虽然玉儿似乎很不以为意,也忘记了之前被那个大官欺负的事情。

    等到目送玉儿自后门离开了这仙乐楼,白卿离开院落,回了金碧辉煌的大厅之间,失魂落魄。她只觉心中空落落,说不清是何滋味,直到阿洛出现在眼前,一时间,也并未反应过来。

    “可真是爱上这地方?”阿洛眼里不知是何意味。

    白卿撇过脑袋并不看他,只是低语一句,“这真是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地方呢。” 谁知阿洛听了白卿这般说来,并未生气,嘴角的笑意倒是愈发的深了,“慕染姑娘挂牌,并非常年有的,你不想瞧瞧他么?” “我总觉得这个慕染姑娘很是不同寻常,不是她的容貌,是她整个人,好像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似的” 白 卿鼓着腮帮子,瞪大眼睛看着阿洛。

    就算是再怎么美若天仙,她总是给人一种似有若无的疏离的意思。这样的冷漠反而令她感到害怕,难以亲近。

    “是啊,确实难以亲近,不过我就喜欢她身上这样满是秘密的感觉”阿洛忽的凑过来,贴着白卿的脖颈,耳鬓厮磨。白卿腾地红了脸,慌忙往旁边挪了几步。

    “人多就是不好,呼吸都不畅快了!”她用手扇着风,只讪讪地笑。

    阿洛愈发别有深意。 然后白卿还是跟着阿洛,去瞧一瞧那位传说中的慕染姑娘,说实话,她似乎并未近距离瞧过,心里还是蛮好奇的。而她更好奇的,还是想要知晓,阿洛同那位慕染姑娘相比,究竟哪个更美。

    别说他没注意,方才阿洛往厅堂里一站,不仅是这儿的姑娘,就是一些糙老爷们,都忍不住偷看他阿洛的。只是当白卿瞧见了慕染姑娘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的美,能够如此别具一格,甚至是令人如此害怕。

    若是慕染的美,如同清冽月光,只适合月下独酌的话……而慕染身旁男子的美,却如同自骨子里透出来一般,神色的眼影,殷红的双唇,半靠在坐榻之上,微微滑落的衣间,露出分明锁骨,桃花眼微微眯起,慵懒之间如同青丘狐王,堪堪绝色。 白卿倒吸一口凉气,他果真未见过这般男子。只怕女子见了他,都要自行惭秽。“阿洛。”他瞧着阿洛,眼眸深处露出复杂的神色。

    叫得白卿可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们家白卿,倒是想见你的紧。”阿洛顺势坐了下来,酌酒一杯,却是递与了白卿。白卿接过酒杯来,撇了撇嘴,明明你想见就见,何必脱了她下水?!

    “嗯?”楚慕染细长的眸子扫了一眼白卿便落在了阿洛的身上,唇角带着凉凉的笑意,说话的却是她身旁慵懒的男子,“可是位俊俏的公子。” “呵。”阿洛笑。 白卿心里简直要炸了,尤其是在阿洛这一声笑之后。……她怎么觉得,阿洛这一笑,准没有什么好事呢。

    “白湛,八王爷回去,你也该回去了。”是对那位女人公子说的。他这么一说,白卿回神。

    竟然同八王爷有关……白卿心头颤颤,看来似乎是一场好戏,她之前看过许多戏折子,想来这个时候,总是会牵扯着许许多多有趣又隐蔽的秘密。

    她拿着酒杯的手都有些抖了。而窗外枝头上的月光,带着泠泠的寒意,似乎注定了这是个无眠之夜。扬州的夜,仍然是空空荡荡,一片凄冷。

    于是那般稚嫩的歌谣之声愈发清脆,也愈发诡异,在空旷的街头巷尾飘荡着。着一身单薄青衣的小姑娘在街角蹦蹦跳跳,头上的马尾晃呀,晃呀。正是白卿遇见的那丫头。

    “哈,找到你了!”她忽然露出一抹天真的笑容来,随之停下脚步,站在一处幽暗巷弄的尽头,他的眼睛里,便是站着那位彪形大汉。

    “小姑娘,怎么?!”那大汉一路昏昏沉沉出了月仙楼,在了这巷子里解手之后,并未想过一出巷子便是瞧见了那个小姑娘。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大哥哥,我找了你很久呢!”谁知这小丫头面上并未露出丝毫害怕的神色,稚嫩的脸庞甚至带着刺眼的血色、那样的神情,很是可怖。“扬州刺史若是遇害,在这个小地方应该会是天大的消息吧!”少女嘟着嘴,嘻嘻地笑着。“你……”

    虽说对面只是个丫头,只是那样恐怖的神情,确实令人不寒而栗。

    “其实我更喜欢大人之前那般恶心的样子呢!”少女仍旧笑着,步步逼近,手心点点星光,“毕竟我这么可爱,您怎么能怕我呢?!”血色缓缓蔓延开来,似乎沾染了天边的月光。

    寒光之下,这当然不会是寻常的夜晚。

    然而这一切,仍旧沉浸在阿洛三人对话之中的白卿却是全然不觉,她以为自己会从这些人的往事之中听见许多不得了的东西,却不想全然是朝堂之上那些枯燥无味的东西,听得白卿是连连打着瞌睡,眼皮子也不觉缓缓沉重下来,终于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是什么时候就这么趴在面前的桌子上,就这么静静地睡着了。

    而白卿入睡的模样自然是落在了另外三个人的严重,尤其是眉眼如画的白湛,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正笑着望着睡得香甜的白卿,挑眉笑道,“这便是你们恶人谷的宝贝?”

    似乎没有想到白湛竟然这么快就能瞧见白卿的身份,微微的惊讶过后,阿洛很快就恢复了如常的神色,他笑了笑,那笑容看着很是天真无邪,只是谁知晓这后面藏着怎样残酷的风起云涌呢,阿洛便是这么笑着说道,“是啊,是我们的宝贝,你想要吗?”

    “你给吗?”白湛似乎来了兴趣,只是这答案,便是他自己也再清楚不过的。

    “自然不会。”果然,阿洛毫不犹豫地接过话来,或许白卿自己也不会知晓,恶人谷于她,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只是她于恶人谷呢,她是恶人谷存在的关键,若是这个丫头出了意外,只怕恶人谷也会从此分崩离析,从此再不复存在,这样重要的丫头,阿洛如何舍得给了别人呢,她自然是要好好地将这丫头留在恶人谷,或者说,是这一生一世,就把她关在恶人谷好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只怕恶人谷的众人,都要心疼个半死。

    阿洛还在这么想着,果然古玉便在这时缓缓进了来,面上是淡淡的恼意,“白卿那个丫头……可是出事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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