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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迟莯     如玉医坊txt下载     如玉医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一十七章 往事

    确切地说,即便白卿此时想起了儿时的一切,然而对于白夜瞳,他心中也不过只是个模糊的轮廓罢了。

    印象里,他是她不苟言笑的父亲,白卿再想了想,才确定,即便是那段安稳的年岁,她同白夜瞳,到底也是不亲近的。

    这么想着,白卿忽然摇了摇头,疑惑的眼神对上了楚河漆黑幽深的眸子,白卿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冒出这样的话来,然而与此同时,他似乎听见了楚河一声微弱细小的叹息声,那声音短暂而微不可闻,只是白卿不知为何,就这么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

    她睁大了眼睛,愈发地不明白,再看楚河,却见他已然恢复了如常的神色,仍旧面无表情的样子,白卿几乎都觉得方才那是自己的幻觉了。

    “其实……”白卿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终于开口,“其实既然事已至此,恶人谷挺好的,我的家人,全都在恶人谷……”

    白卿说到后面,那话里已然多了几分不确定,她也不敢怎么看楚河的眼睛,只是微微低着脑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可是他已然生死未卜。”楚河却又是沉着声音开口,他的声音比他身后漆黑的寒夜还要冰冷,听得白卿心头讪讪,愈发不知晓是说些什么才好。

    “怎么会?”听到这里,白卿心中还是一颤,毕竟那人是自己的父亲,是同自己血脉相连的父亲。此时听见不测的消息,白卿心中忽然难受起来,只是他记得楚河说过。白夜瞳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当初他们遭受了灭顶之灾,后来白卿想着,或许是因着自己同他的娘亲拖累了白夜瞳的缘故,否则他又怎么会在那之后便把自己扔给了楚河?

    后来白夜瞳也定然是大展拳脚了吧,说不定换了个名字换了个身份,过着更好的日子。也不必如同之前一般提心吊胆,而如今听着楚河如此说来,却是说那人生死难测。白卿自然难以置信。

    “若是你可能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你还愿意见他么?”楚河幽幽开口,纹丝不动地盯着面色复杂的白卿,看着白卿变幻莫测的神情。楚河的面上仍旧说不清究竟是什么表情。

    而他这话说得很是矛盾。若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话,白卿她或许本来就见不到白夜瞳的最后一面,甚至她根本就不会知道有白夜瞳的存在,楚河却故意掳走了自己,告诉了这一切,又是什么居心?他是想让自己寻到白夜瞳么?真是可笑,她同白夜瞳本就不再剩下什么记忆,更何况楚河都找不到的人。她怎么去找?!

    白卿想到这里,还是摇了摇头。浅浅一笑,“本来就是见不到面的,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她的声音很低,似乎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心虚,只是那话却还是说了出来,又低着脑袋,再不敢看楚河一眼。

    许久,屋室之中只剩下了骇人而尴尬的沉默。

    等到白卿鼓足勇气抬起脑袋之时,却又是身子一僵,她这才发现,许是自己方才低着脑袋出神的时候,楚河不知晓什么时候已然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大门还开着,冷风灌了进来,冻得人瑟瑟发抖,白卿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空了一块儿,然而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她又细细说不上来。

    这注定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等到白卿翌日醒来,才出了房门,不想恶人谷却是史无前例地热闹了起来,恶人谷子弟似乎全都在一夜之间回来,此刻正在空旷的日光之下交谈着,只是大家的眼神都很是奇怪,躲躲闪闪,似乎是在规避着某个人。

    白卿愣愣的,一眼寻到了此时在人群之中同样神色复杂的古玉,她这才缓缓上前,拉住了古玉,很是奇怪地问道,“古玉,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大家都有点儿怪怪的!”

    可不是,白卿可是清清楚楚地瞧见了有些人面上毫不掩饰的恐惧的神情,恶人谷的大家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如此,她瞧着这些人忽然这般模样,心中倒是愈发奇怪,而古玉一听白卿这么大声地问话,吓得她是赶紧捂着白卿的嘴,又是不无惊恐地开口,“嘘,小声点,你不知道,恶人谷前任谷主回来了?”

    什么,前任谷主?

    白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只因着她在恶人谷这么多年,还以为这谷主一直便是阿洛了,从来都没有听过前任谷主一说的,想来如今大家窃窃私语,便是议论着这位谷主的事情了。

    白卿点点头,还在思忖,忽然又想起了楚河的那张脸来,不由得心中一颤,瞬间瞪大了眼睛,楚河在这个时候回来,恶人谷前任谷主又在这个时候回来,难不成楚河就是……

    白卿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继续张大了嘴巴,不想却是瞧见了眼前忽然幽幽走来了两道身影,一个白衣书法,一个一声黑衣,阿洛一如往常,笑得阳光明媚,而站在阿洛身边的楚河,却是阴着一张脸,眼眸幽深,面无表情,看得周围的人简直不寒而栗。

    看到这一幕的白卿愈发确定了心中所想,她情不自禁地双脚发软,早就知道楚河不会是什么平常的人,而他又同阿洛一样,有着长生不老的本事,他不是前任谷主又是谁?!

    果然,阿洛同楚河走过来的时候,原本喧嚣的画面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众人都是惊恐地闭上了嘴巴,纵然方才聊得有多么地起劲,此时也是什么话都不敢说出口了,不得不说,楚河同阿洛的气场加在一起,真的比所有人想象得还要强大,白卿更是在一旁连站都站不稳了。

    不想偏偏阿洛这时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还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尚未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白卿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阿洛忽然又是猎者嘴巴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忽然就那么嬉笑着开口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们白卿是楚河带回来的呢!”

    此言一出,众人再一次哗然,皆是拿复杂的眼神打量着白卿,便是古玉在一旁都不可置信地转过了脑袋,悄悄地捏了一把她的胳膊。趴在她的耳边小声地开口,“好啊,白卿。你不是说你也不知道是谁掳走了你,又是谁送你回来的嘛!那这个楚河又是怎么一回事!”

    “啊……我确实……”那一瞬间白卿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怎么解释,然而看着古玉如此怒气冲冲的神情,白卿更是在心里叫苦不迭。只能愈发地低着脑袋。也不敢多说什么。

    然而古玉也不打算同白卿怎么计较,只是在这时忽然又狠狠地掐了一把她,这力道比方才的还要大,掐得白卿差点儿忍不住尖叫起来,白卿还没有拿自己幽怨的眼神回报古玉,却是听得她忽然很是激动地压低了声音,简直是心潮澎湃地说道,“不给你说了。你看你看,前任谷主回来了。”

    什么?恶人谷前任谷主不是楚河么?那古玉这么说来又是什么意思?!

    白卿猛地一抬头。还没有搞清楚情况,不想先对上的却又是楚河那一双阴沉沉的眼眸,吓得白卿赶紧错开了眼神,却是瞧见了此时楚河同阿洛的身后,正缓缓走来的玄衣男子。

    如火一般耀眼的颜色,在恶人谷阴沉沉的日光之下,令人窒息而炫目,那一刻,白卿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恶人谷举目望去皆是大片大片的红土,而恶人谷中的诸位,向来喜好玄色衣衫,只有阿洛的白衫,总是显得那么突兀。

    原来正是因为这个谷主,待那人走近,白卿也不知为何,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忽然跳得厉害,她瞪着眼睛,眼前的人似乎不惑之年的年纪,嘴角噙着温文尔雅的笑容,只是眼睛同楚河同慕染一般,却已经不年轻了,他的眼睛,像是汹涌的大海,能够将人吞噬一般,几乎看向那位玄衣男子的所有人,在看见他的眼睛的那一刻,皆是错开了眼神,不愿意再看第二眼。

    唯独白卿,就这么定在了原地,因为那个人,此刻也正看着自己,眉眼含笑。

    那样熟悉的双眸,还有浅浅的笑意,同记忆里某个总是不苟言笑的人的面容对上,白卿忽然觉得不可置信,只是她想着拿眼神去询问一旁同样立着的楚河,却不想她的眼睛仿佛已然被那人吸引了过去,而她的身子此时更是一动不动地如同镶嵌在了原地一般。

    再动弹不得。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白卿心中不由得惶惶然,只能看着那个人一点一点地走近,忽然又停在了面前的空旷里,他微抿薄唇,声音更是显得愈发空旷,“阿洛,楚河。”

    他叫着阿洛同楚河的名字,似乎他们是认识了多年的好友。

    “呵,白夜瞳,你终于回来了。”楚河只是微微颔首,仍旧没有什么神情,倒是阿洛,看了一眼白夜瞳,歪着嘴角,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神情来。

    “嗯,我回来了。”白夜瞳的声音有着不怒自威的威严。

    却是轰地一下子,撞在了白卿的心里,待到白夜瞳移开了瞧着自己的眼睛,拜亲这才发觉她恢复了行动里,而在看着楚河,却发现楚河的眼神此时此刻也淡淡地扫了过来。

    白卿不知道他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只是在察觉到那样冰冷得带着分明得寒意的眼神之时,不寒而栗的白卿忍受不住一般,忽然紧紧握住了身旁古玉的衣袖。

    古玉的视线先是集中在了白夜瞳的身上,不似其他人的逃避,她就一直这么默默地注视着白夜瞳,皱着眉头,是若有所思的神情,直到身旁的白卿忽然一下子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感受到了白卿手心的冰冷以及她手上的汗水,古玉眉头愈发皱得厉害,顺着她的视线,发现这丫头不知道是在看着白夜瞳,还是在看着楚河。

    “不必害怕。”她幽幽地开口。心中却是不明所以,白卿在恶人谷长大,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这些恶人谷子弟虽说此时面露惊惶的神色,大多也是被白夜瞳同楚河的气场所震慑,而白卿的害怕,却是从心里蔓延开来,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丫头究竟在害怕什么?古玉的视线再一次落在了白卿的身上,只是从惊吓之中反应过来的白卿终于讪讪地松手,她微微抬起头来。对上了古玉的眼神,也终于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他的眼神。他们的眼神,太可怕了。”

    “呵。”古玉果然冷笑一声,瞧着自己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成器的意味,她摇了摇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再看着白卿,终于幽幽开口,“如今身在恶人谷,你又是恶人谷的人,害怕他们杀了你不成。”

    话是这样说,只是在听到杀这个字的时候,白卿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她忽然发现。便是自己也不知晓自己究竟是在害怕什么,只是听着古玉这般说来。她心里也总算是好受一些,毕竟阿洛不会放任自己不管的。

    “好了,我回来了,不过是暂时回来,你们都散了吧。”那个沉稳的中年男子此时终于开口,声音仍旧沉沉,似乎凝聚着恶人谷所有凝重的气氛,而他虽然话里是随意的语气,只是话音刚落,众人仿佛皆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很快就四下散开了。

    古玉也是放松的模样,拉着白卿就走,不想手上一顿,发现白卿仍旧呆呆地立在原地,她眉头一拧,有些着急地催促着,“你不是怕得要死,还不走?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不怕死么?”

    白卿听着古玉的催促,总算是回过神来,心中大骇,这才急急地跟着古玉离开。

    只是离开的时候,她仍旧觉得自己的身后有几道各异的目光,此时正盯着自己。

    白夜瞳的视线确实凝聚在白卿的背影之上,若有所思,只是他一双眼眸如同浩瀚的星辰大海,谁也摸不清她此时究竟在想什么,与此同时,忽然一声清冷的声音响起,“嗯,师叔?”

    慕染自然没有想过会在恶人谷见到白夜瞳,毕竟自己的这位师叔已然消失许久了,谁也不知晓他的下落,印象之中,慕染也不过只是见过白夜瞳数面而已,后来她下山,几次生意出了意外,白夜瞳也曾出手相救过几次,总而言之,他们也不过是数面之缘罢了。

    慕染眉眼微挑,眼眸深处仍旧波澜不惊,而她之前缓缓走来,自然是发现了白夜瞳凝在白卿身上的视线,再看他们相似的面容,那一刻,慕染心下了然。

    “慕染。”白夜瞳似乎早就料到楚慕染如今身处恶人谷,见到她时也并无半点惊吓,只是沉着声音幽幽开口,“你们倒是心齐,昆仑如今摇摇欲坠,你们却是一块儿来了恶人谷避风头。”那话里是冷漠的语气。

    阿洛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眼里尽是衣服看好戏的样子。

    楚河常年冰山,此时自然也不会说话。

    倒是慕染听着白夜瞳话里的指责,却仍旧面色平静,表情也是不温不火,淡淡地说了句,“师叔不也如此,作为昆仑的长辈,几年前昆仑惨遭灭门,师叔何曾出现过?”

    “慕染,你是在指责师叔?”白夜瞳沉声望着面前面容清冷的女子,想着多少年不见,她确实改变了许多,而说话间,也不似方才的严厉,他终究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慕染不敢。”慕染却又是俯身作揖,也不再说话。

    “哎呀,夜夜你远道而来,还有楚河你也是,风尘仆仆的,辛苦了吧,快进去坐会,喝口茶什么的,我们好好聊聊。”这时候还是阿洛出来打圆场,嘴角仍旧是往常明媚的笑意,“光是站着聊天多尴尬啊!”

    白夜瞳听着阿洛如此说来,面上仍旧是捉摸不透的神色,楚河同楚慕染兄妹俩亦是如此,却还是听着阿洛的话,入了屋室之中。

    很快阿洛就将茶水送了上来。

    慕染只是静坐在一旁,忽而幽幽开口,“师叔,你同楚河两个人不会这么巧同时来恶人谷做客吧,你们究竟有什么打算?”

    她方才便是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只是毕竟在屋外,并未出声,此时在室内,慕染当然要问个清楚。

    然而楚河仍旧不过是面无表情地坐着,白夜瞳也只是摸摸地烫着面前得茶盏,似乎谁都没有理会慕染的问题。慕染倒是也不生气,只是静静地打量着面前这沉默不语的二人组,然而忽然就将视线落在了阿洛的身上。

    阿洛本来不过是期待着看一出好戏罢了,哪里知道慕染的视线那么突然地就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阿洛讪讪地一笑,又是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却是摊了摊手,故作无辜地开口,“慕染,你别瞪着我呀,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那般无辜的模样,若是不知晓实情的人瞧着阿洛如此,简直就是要相信了,然而慕染自然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她不过就这么纹丝不动地看着阿洛罢了,直看得阿洛头皮发麻,竟然连坐也坐不住了,最后实在是没有法子了,他只能扯了扯身旁楚河的衣袖,堵着嘴巴,不无委屈地开口,“我说,楚河,你们到底有什么打算,说出来大家一起高兴高兴嘛!你再不说话,你妹妹可要把我瞪死了!”

    “慕染。”楚河听着阿洛这么一说,终于沉声开口,只是声音仍旧淡淡的,听不清究竟是什么感情,“如今领了你来恶人谷,自然是寻求你的帮忙。”

    楚河说话的时候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那表情也就显得愈发的冷峻与无情。

    慕染静静地听着,不想却是听说了许多关于当年她还在昆仑山上所发生的那些事情。

    那还是楚河的第一场生意,当初白若馥同林薇在楚河的设计之下同时爱上了一名男子,只是前世林薇凭借她的手段还有楚河的刻意安排夺得了那位男子的芳心,白若馥性格柔弱,又是良善之辈,知晓她心爱的男人喜欢她的老师,便不欲争夺,只是卧在榻上黯然伤神,郁郁寡欢,原本就削瘦的性子愈发显得病怏怏。

    她的父亲本就溺爱这个女儿,后来楚河又设计让那位男子被迫娶白若馥为妻,毕竟白若馥书香门第,总是要比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林薇要好上许多,原本是皆大欢喜的亲事,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却是噩梦的开始。

    原来白若馥嫁给了那男子之后,没过多久,林薇便包庇而死,知道的人知道这是楚河的阴谋,一直以来,她不过就是楚河的棋子,如今没了用处,或者说已经到了林薇的用处,处置了她,楚河向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然而对于那位男子而言,林薇却是她的全部,他只当林薇是因着白若馥这个蛇蝎心肠的女子而死,从此对白若馥万般虐待,最后白若馥临死之前已然不成人样,心中既是凄凉又是仓皇,楚河却是在那时候出现,告诉了她若是重生一世,她的这辈子将会完全不同。

    满心凄凉的白若馥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她点了点头,哪怕是付出了千百倍的代价,之后的光景里,她确实得到了男子的爱,然而与之对应的,因着她一次又一次的设计与阴谋,最终还是失去了上辈子的单纯善良。

    这是他们三个人的灾难,却是楚河生意上巨大的成功。

    楚河本该带着他得到的回到昆仑,不想却是因此被追杀了一世。

    “为何?”这些事情是阿洛说得,楚河在一旁沉默不语,不过他的态度也大抵是承认了阿洛所言,慕染心中疑惑,再看向楚河,却得不出究竟。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屋室之中诡异的片刻并没有持续多久,便是这时候只听得白夜瞳沉沉的一声,“因为那个男子,是我。”(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八章 逆袭

    那时他还是同楚河一般的年纪,心思竟然比那时的楚河还要沉稳,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比起如今却还是染上一层稚嫩。白夜瞳也曾经受了昆仑山上的历练,随着他师兄和师弟一同下山,踏遍万里山河,行侠仗义。

    他的师弟兰生喜欢一个叫做依恋的姑娘。

    那时他们下山不久,途经长安之时,妖气四溢,才知晓附近是有狐妖作祟,十分可怖。

    到了晚间,一如既往,原本还热热闹闹的长安转眼之间已经陷入了死寂之中,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的街角,忽然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在原本就寂静的街市之中显得尤其的刺耳而突兀。

    他师兄并未收敛了面上的警惕的神色,又是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提醒了白夜瞳,“那狐妖并非等闲之辈,白夜瞳,你可一定要小心,有什么,师兄定会护你!”

    便是师兄不说这话,白夜瞳自然也是知晓自己的师兄一定会站在自己的身前的,只是他心里却不是这般想着,他也想要成为能够站在师兄面前的男人,因而他只是沉默罢了,并未多说些什么。

    而师兄话音刚落,只是顷刻之间,长安之中忽然无端起了一阵冷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妖风阵阵,凛冽而狂妄,师兄和白夜瞳的头发在风中肆虐着,衣衫带起,身旁的树枝掉落了满地的繁花,有的甚至被连根拔起,转眼之间。已是满地狼藉。

    妖风遮住了面前的视线,师兄和白夜瞳不由得抬起手肘遮住扑面而来的肆虐,师兄更是抓紧了白夜瞳的手。生怕自己的师弟会从自己的身旁消失了一般,与此同时,耳畔是不知道来自何方的尖锐而刺耳的嘲笑声。

    狐媚而狂妄,长安的灯光在那一刻骤然熄灭,原本还存在了几乎人家之间的星星点点的烛光便在这般的笑声之中一盏接一盏地灭了下来,转瞬长安是真的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既然是来了我的地盘,你们以为。跑得掉么?”正是那玉面狐狸的声音,似乎先前被师兄刺伤的伤口此时已经全然恢复了过来,那般的笑容倒是藏着几丝咬牙切齿。是对师兄深深的愤恨,她如今,正是为了吸食了师兄身上的精/气而来,而瞧着他身旁不苟言笑的红衣男子。那狐妖的眼睛里是愈发露出了贪婪的神色来。如今倒好,来一个吸一个,来两个,那还不是吸一双么?!

    这般想着,通红的眼眶深处,又是闪现了一抹嗜/血的光芒。

    师兄不由得紧蹙着眉间,手中的长剑已然出鞘。而白夜瞳更是神情凝重,一手握紧了背上的剑鞘。这个狐妖,果然是厉害!

    只是此时此刻。还在方家的兰生依旧是绞尽脑汁地想着要偷偷地逃了出去,他只当着师兄还有白夜瞳既然是要去斩妖除魔,定然很是有趣,既是正好符合他的意思,而他如今在方家的生活又甚是无趣的,不就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到了外边好好地玩一玩么,一想到这里,兰生已然是愈发地蠢蠢欲动了,更是趁着这个机会,等到了这方家的人全都睡下了,这才蹑手蹑脚地偷偷溜出了门去。

    一手抛着手中小小的白玉瓶子,兰生想着自己重金同城郊的浆糊茶小乖手中买来的迷药果然有用,看着已然被迷得早已东倒西歪的家丁们,他窃笑一声,心安理得地朝着后院之中走去,轻车熟路地在一堆杂草之中找到再熟悉不过的狗洞,兰生这才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又是回过身子朝着身后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这才定了定神,很是高兴地猫下了身子,准备钻了出去。

    只是兰生万万没有想到,这会子倒是被卡在了腰间,他沉沉地叹息一声,又是不禁自言自语道,“哎呀,我就是知道最近肯定吃胖了,看来又是要减肥了!”说着更是挪了挪自己的身子,想方设法地要挤出去。

    他总不能一直都卡在了这里,这般模样若是被其他人瞧见了,可是多丢人啊!

    兰生这般想着,心里不由得显得几分焦急起来,却不想这个时候却还是有“好人”相助,屡屡尝试未果之后,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忽然感觉到自己屁股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接近着他的身子更是倏地一下子飞出去了老远,一个标准地狗吃shi的动作,狠狠地趴在了地上,虽说出去,是出去了,却摔得兰生一个眼冒金星。

    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兰生愁眉苦脸地艰难起身地时候,全然是一副欲哭无泪的神情,“是谁?是谁踢得我?!”他自然知晓方才定然是有人一屁股踹在自己的脚上,哦不是,是一脚踹在了自己的屁股上,否则他又是如何这般狼狈?!

    而兰生自然也不会想到,依恋却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瞧着兰生如此,她反倒是窃笑一声,全然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呆瓜,要不是我,你还不是卡在那里到天亮么,你应该感谢我吧!”说着又很是欢快地笑了起来,一双狐媚的眼睛里,兰生的神情缓缓地变得尴尬起来。

    却是不再叫唤了,而揉着自己的屁股的手也是缓缓落了下来,兰生脸一红,吐了吐舌头,那话里几乎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谢谢你了啊,依恋!”

    不过他转念一想,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对经,不由得看着眼前的丫头,很是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会出来?”难不成也是为了那一只玉面狐狸?!

    然而,依恋的眼睛却显得有些躲闪,也不敢对上了兰生的眼神,只是眼珠子转了几下,眼神也变得几分恍惚,终于在这个时候似乎很是不耐烦地嚷嚷着。“哎呀,你管那么多干嘛,你既然出来了。难道还不高兴么?!”

    自然是高兴的,高兴地不得了,兰生一想到这里,又是露出了一口大白牙,“走走走,咱们捉妖去!”

    谁知兰生这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有一道凌厉的风鞭在这个时候忽然打了过来。兰生一下子傻了眼,只纹丝不动地立在了大街的中央,他哪里晓得。自己不过是刚出来罢了,竟然就会遇见了那般厉害的一道鞭子,正直直地朝着自己挥了过来,若是自己挨了这一下。哪怕都是要粉身碎骨的吧。兰生想着,瞬间石化,抬起了手来,紧紧地遮住了自己的双眼,不敢再看。

    直到他终于鼓足了勇气,缓缓地将手指撑开了一道缝隙的时候,这才瞧见了竟是依恋一把扬起了手中的罗绮香扇,而那道风鞭这才散开。虽然他兰生早已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要知晓,他方才还想着站在依恋的面前。对她说一句,“依恋,你不要怕,我保护你!”没有想到,自己反倒是被沦为了受保护的人,他不由得对着依恋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又是后怕又是发自肺腑地由衷称赞,“依恋,你真是厉害!”

    只是依恋并没有兰生此时的轻松,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忽然在这个时候喷出了一大口的血来,早已瘫软地倒在了兰生的怀中了。

    她道行尚浅,那一击,几乎将她的心肝脾肺都震碎了。

    “依恋,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抱着怀中的依恋面无血色的虚弱模样,兰生可是一下子就急了,二话不说便是使劲地摇晃着怀里的姑娘,俨然是要将依恋的小心脏都给震出来了,只是依恋却依旧是紧紧闭着双眸,并未醒过来。

    便是如此,兰生是愈发的焦急了,那声音里甚至带着哭腔,“依恋,你千万不能有事啊!救命啊!救命啊!”空旷而死寂的街上,这般声音显得异常的突兀,只是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的长安,却并不理会在这个夜里哭得肝肠寸断的少年。

    与此同时,兰生并未瞧见了又有一道凌厉的风鞭正朝着自己直挺挺地挥了过来,伴着划过脸颊的刺痛,兰生紧紧地护住了正躺在自己怀中的依恋,二话不说,只拿着自己的脊背抵挡着。

    他却是忘记了,依恋便是因着这风鞭而成了这般模样,而他不过是一个区区凡人罢了,如何受得住的,正是这般千钧一发之际,他腰间的青玉司南佩忽然绿光闪过,竟然生生地将那到狰狞而凛冽的寒风给弹了回去,周遭的空气里仿佛充斥着厉鬼的咆哮,兰生不知晓自己究竟是因着害怕还是尽管玉佩护体,却依旧承受不住这道风的压力,便是这个时候,直挺挺地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而至于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一点儿也不知晓的了。

    城北的师兄和白夜瞳二人也是不好过的,便是此时此刻,二人皆是凝神屏息,瞧着面前的狐妖终于现了真身,九尾妖狐,皮相魅/惑,果然是妖道!

    “这长安已然是我的地盘,你觉得你们能够逃出我的手掌心么?”只见那妖狐一身白衣,站在月光之下,清冷的月色衬着她丝毫没有血色的一张脸,虽说美艳不可方物,只不过瞧着这般模样,却不由得令人不寒而栗,也使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妖道!”师兄的声音之中却只剩下了愤怒罢了,蹙着眉头,不等他说完这话,手中的长剑已然挥出,直指那狐妖而去,而那狐妖并非等闲之辈,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邪/魅笑容,便是这时候水袖一挥,她身后长长的尾巴更是在半空之中肆意飞舞着,更显恐怖模样,只见这时数到黑气涌入,自四面八方将师兄二人团团围住,转眼之间,数十个蒙面人却已然在此刻将他们包围了,瞧着这般模样,正是他们之前在昆仑山中所遇见的黑衣蒙面人! 白夜瞳不由得心头一紧,尤其是瞧见了这些蒙面人的时候,只觉得心中忽然气血上涌,就像是忽然有什么一直紧紧地揪着自己的心一般。他眼里是嗜/血的光芒,那一刻。周围煞气大涨,便是身旁的师兄都察觉出了,白夜瞳似乎有些不对劲!

    师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便是这蒙面人。当初白夜瞳被罚在藏经阁之中抄书思过,而那个夜晚,肇临无端惨死,身上只留下了惨不忍睹的伤口,师门众人自以为肇临乃是白夜瞳所害,二话不说,几乎将他逼至绝境。这边是他初至了昆仑山的情形,一想起那时候,师兄更是愈发觉得心惊胆战。

    虽说肇临大难不死。只是即使他们下山时分,他却依旧是昏迷不醒,不知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醒来,因此白夜瞳直到如今也不能洗刷了冤屈。只有他才目睹了当时的真相。分明是这蒙面人,借刀杀人,害得他背负了如此冤屈!如今白夜瞳瞧见了这些罪魁祸首,又是如何不会动怒的!

    只是师兄瞧着白夜瞳像是控制不住自己,忧心忡忡,又是轻轻抬手落在了白夜瞳的肩膀上,“白夜瞳,你一定要控制你自己!”

    听着师兄担忧而温润的话语。白夜瞳眼里的血红这才缓缓褪了下来,又是俯着身子。极力忍住了心里奔腾不息的煞气,尽管此时那断念剑化作的鬼魅的声音那般的恐怖而狰狞,“就是这些人,是她们冤枉了你!是她们害得你的师兄因你差点儿死于非命,你怎么不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才能一解心头只恨!”

    白夜瞳的神情愈发的痛苦起来,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子。

    师兄瞧着白夜瞳如此,自是面色凝重,他知晓自然是不能够再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了,否则茹素也不知晓究竟会落得了如何的境地,而这般想着,他手中的长剑早已经挥了出去,周遭黑气环绕,师兄早就已经同这些人纠缠在了一起,而白夜瞳瞧着师兄如此,定了定神,也很快拔出了手中的断念剑,他不能够让他的师兄陷入这般危险的境地!

    而就在断念剑出鞘的那一刻,原本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的玉面狐狸那一双狐媚的眼睛里却有什么在忽然之间一闪而过,眼眸深处的绿光幽幽,口中却是呢喃自语道,“果然是得来不易费工夫!”

    然而,那只玉面狐狸似乎是忘记了,事情并非她所想的那般简单,当看着局势渐渐地开始不利的时候,她嘴角的笑容也终于缓缓地消失不见了,师兄和白夜瞳的本事,似乎远远高出了她的预料。虽然她眼睛里交织的红蓝两道身影也很是吃力,毕竟这蒙面人数量庞大,两个人却是处于弱势,一时之间,谁也得不到半点便宜。

    师兄和白夜瞳缓缓变得气喘吁吁,而那些蒙面人的数量也是骤减,更何况,那只狐妖此时还高高立在了月下,并未出手。

    “等一下!”伴着一声尖锐而妖媚的声音,那玉面狐狸似乎终于按捺不住,一个飞身落在了众人之间,生生地分开了这扭打在一起的人群,师兄和白夜瞳挺直了身子,各自手中的长剑还淌着鲜血,眼里皆然是冷血的光芒,却是瞧见了那只周身雪白的狐妖正是笑意吟吟,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勾着嘴角,含笑而望,“如此两败俱伤,又能有什么好处呢,两位公子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妖道诡计多端,师兄二人并未放松警惕,虽不多言,只是冷冷地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狐妖罢了,又是在此时听见了她继续幽幽开口,“你便是昆仑山的百里白夜瞳?”说话之间只是睨了白夜瞳一眼,还未等到白夜瞳开口,那眼睛转眼便是落在了师兄的身上,嘴角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如何不记得,便是眼前的人,害得自己如今伤口也未全然愈合,“原来是你,紫英公子。”

    听这话的语气,似乎她与师兄早已相识,虽然师兄并没有这般记忆。

    师兄依旧皱着眉头,深邃的瞳孔之中,是阴沉沉的神色。

    “玉儿别无所求,想来如今你我之间进水不犯河水,又何必这般针锋相对。”那自称为玉儿的狐妖说话之间已然收了身后的妖尾,“玉儿只求公子身上一样东西,只要我得了那东西,便立刻离开长安,再不危害这里的百姓,可是如何?!”

    那狐妖声音妖媚,而她话虽说是如此说来,紫英一双紧皱的眉头,却是已然说出了他的心声,他身为天墉城弟子,又是如何会同妖道勾结,眼睛眨也不眨,紫英手中的长剑已然直指那狐妖,声音更是一片冰冷的低沉,“妖道,”

    那唤作了玉儿的狐妖听闻紫英这般说来,也是不由得蹙着眉头,却是缓缓勾起了嘴角,面上尽是嘲讽的神色,“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紫英,你以为我是真的同你客气?如今便是你不答应,你身上的那本手札,那也是我的!”

    说话之间,玉儿忽然抬起手来,指尖是锋利的爪子,已然朝着紫英而去,面目狰狞,看来已然是同紫英陷入了这一场混战之中了,而紫英紧紧皱着眉头,望着眼前的玉儿,也不知晓究竟是想到了什么,只是手下的力度却并未放轻,每一招都显得很是狠绝,既是妖物,他不得不除!

    只是紫英并未察觉出了身旁的白夜瞳的异样,似乎是因着之前的气息不稳,如今他身上的杀气忽然翻涌,周遭忽然弥漫着夺目的玄色气息,而那样一双眼睛里更是嗜血的腾腾杀气,便是紫英一剑落在了那狐妖的身上的时候,却并未想到白夜瞳手中的长剑早已挥了过来,甚至使得自己连连被逼退了几步,此刻似乎早就已经 被吞噬了心智的白夜瞳忽然拦在了紫英与与狐妖之间,而玉儿身后的黑衣蒙面人更是在此时虎视眈眈地注视着。

    狐妖玉儿的面上也是忽然露出了很是复杂的神情来,也不多说些什么,只微微眯着双眸,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的白夜瞳,嘴角又是勾出了一抹笑意来。

    她只笑道,“没想到,白公子的功力,的确不容小觑。”

    那一抹笑容意味深长,紫英睨了一眼,很快就将视线落在了白夜瞳的身上,他是知晓,白夜瞳他……似乎是控制不住了自己。果然,紫英紧紧皱着眉头,却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白夜瞳早已高高举起了断念剑,电闪石光之间,更是一剑斩下,那一瞬间,蒙面男子们早已烟消云散,那般毁天灭地的力量,紫英骇然,而狐妖的面上也终于露出了震惊得难以置信的神色。

    看来,的确是她低估了这断念剑了。

    先前她因着紫英的那一掌,身后的伤口并未完全恢复,而方才被断念剑所侵,她一下子被震出了几步之遥,此时更是身影踉跄,几乎摇摇欲坠,紧接着,口中一阵腥甜,鲜血喷涌出来,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若是再来了一次,只怕她是要死在了这断念剑剑下!

    然而,眼前的百里白夜瞳此时早已被吞噬了心智,一双通红的眼睛正瞪着自己,缓缓走近,他身后的紫英还在唤着,“白夜瞳,你要控制你自己!”

    白夜瞳却是丝毫没有听见的,握紧了断念剑,直朝着玉儿直指而去,只是顷刻之间,她的面色已然凝固,张着嘴巴,更多的鲜血自嘴角落下来,染红了身上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衫,断念剑穿透过了她的身体的时候,她似乎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锥心的疼痛,却还是无法抑制地倒了下来,是再也不能够动弹了。

    白夜瞳自梦中大汗淋漓地惊醒,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间,他望着空荡荡的屋室,仍然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方才梦中的情景实在是太过熟悉,哪怕知晓它不过是梦境而已,回想起来,白夜瞳仍觉心惊胆战。

    而他此时回想起来,那玉面狐狸的容颜更是不知觉同莫依然的相貌重合,更是使得白夜瞳不由得惊骇,而之前对莫依然的好感也是在此时此刻消失殆尽。(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九章 琴技

    只是说到苏籽,陆川还是抬手揉揉自己的额角,觉得有几分头疼,唐言听闻南海又乱,自然是主动请缨,只是他离开京都,沈府又没有留下什么人,她担心苏老太太会趁此又带人来闹,相比而言,南海似乎才是最安全的去处。无奈之下,唐言也只能带上了苏籽,想着快到了南海之时,便将苏籽安顿在一处安全的去处,这才作罢。

    陆川对这两个丫头的事情向来不在意,若不是慕染如此热心肠,他恐怕根本就不想理会这事,他之前同唐言有过几面之缘,心中也赏识这丫头的风范,对于苏籽却是不曾听闻的。这几日陆川也不是没有见过苏籽,然而一见到那个面上小家碧玉的丫头,他的眼里便像是有什么划过,透过那个姑娘,陆川仿佛见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东西。

    他轻笑,难不成这苏家的人,都有着隐藏自己的本事,慕涵风如此,这苏籽姑娘也是如此。安插在自己身旁的细作数不胜数,既然这木子姑娘隐瞒了什么,难不成她也是有所图谋?陆川向来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只是这一次,他忽然不想管了,只是一个丫头,近不了自己的身,陆川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他冥冥之中忽然有所预感,此番南海之行,将会发生许多有趣的事情。

    这么想来,他低头凝视着怀中某人的睡眼,一双桃花眼笑意愈深。

    几人一路远行,马车接连赶了几日的路程。坐得慕染不免腰酸背痛,他都想用他的法术,一晃便是到了南海了。然而他如今并非独自一人,为了不引起大家伙儿的怀疑,他想了想也只能作罢。

    后来到了漫山遍野的荒凉荆棘之地,便是马车也寸步难行之地,众人只能徒步,又换上了几匹精壮的马匹,在还算平稳的荒原之上一路快马加鞭。众人终于在天黑之前住进了一处荒郊的客栈之中。

    然而……

    “这里这么荒凉,不会……不会闹鬼吧?”慕染觉得她在昆仑见过无数次师傅师叔师伯师兄捉鬼降妖的场面,实在不应该相信这么些个鬼神之说。然而此刻入目之处一片昏暗,黄沙漫天,寒风瑟瑟,那客栈坐落在这般的荒郊野岭。又破旧不堪。怎么看怎么像恐怖电影里的场景。

    陆川握着慕染冰冰凉凉的手,眼睛扫过这四周的昏暗,又冷冷地瞧着一个小丫头子潮湿幽暗的屋室之中缓步走出。

    “大人,都打点好了。”那小丫头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着一身对花青袄,提着宫灯便蹦蹦跳跳地走出,离得近了,慕染才看清了这丫头得相貌。却是倒吸一口凉气。

    那日荆州的一切历历在目,慕染仿佛又一次听见了这丫头如同鬼魅一般的话语。还有她从怀中掏出那带血腰牌之时不屑一顾的模样,不知怎的,慕染觉得看见阿飘都比要见到这个丫头要好。

    “咦,慕染姐姐,你还在呀!”那小姑娘笑得眉眼恍若银钩,眼睛落在神色僵硬的慕染的面上,笑嘻嘻地开口,虽然这话像是在说,咦,慕染姐姐,你还没死啊!

    “啊……我……我在啊!”慕染心里念叨着果然所有的萝莉切开都是黑的,努力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万般难看的笑容来。

    这时候鼻尖涌入一阵幽香,琴公子怀中抱着古琴,也自暗处幽幽走出,绝美的容颜忽然便在这暗处熠熠闪光,看得人简直赏心悦目。

    “大人。”他盈盈一拜,纤细的腰肢如流水,便是声音里仿佛都能够掐出水来,听得人都痴了。

    陆川自然是瞥见了慕染花痴的模样,他面上笑着点头,暗里却是不动声色地掐了一把慕染的小蛮腰,掐得慕染一个面容扭曲,吓得赶紧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嘿嘿地笑着看着身旁的陆川,完全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夜深人静之时,外边的风沙愈发的肆虐起来,死角的烛灯影影绰绰,昏暗的烛光之下,客栈楼下狭小的厅室也显得一片荒凉,慕染忍不住透过窗户看外边阴沉沉的天色,只觉黑压压的夜色里也不知晓是埋葬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他只觉有什么紧紧勒住自己的喉咙,像是喘不过气来,便赶紧移开了眼睛,直捂着性口透气。

    陆川唤了沈疏将窗户关上,揉了揉慕染的腦袋,“不会有什么吃了你的。”他这话说得轻巧,清清淡淡的语气,含着几分浅笑,像是在笑着慕染这么小的胆子。

    “我才不不不……不害怕呢!”慕染看着身旁的众人全都忍不住笑的模样,心里纳闷难不成真的是自己这般捉急的模样笑到大家了,她赶紧挺起了小身板解释,努力装成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只是这般一来,那些人的笑声却是藏也藏不住了。

    泄气的慕染只能看着眼前的短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小凤凤,也就只有你不笑话我了!”

    然而慕染话音刚落,箫凤银光幽幽闪过,落在慕染的眼里,似乎它是在反驳着什么,又像是在嘲笑着什么。

    慕染,“……”

    救命!我竟然被我的乐器嘲讽了!

    “天色不早,大家早些睡吧。”还是陆川这话管用,原本聚在这阴沉沉的厅室之中的众人巴不得散开来,陆川也搂着慕染朝着房间里走去。

    “其实我真的不怕!”慕染还在试图解释。

    不想陆川却是忽然幽幽开口,“你这么胆小,你师父知道么?”

    陆川真是,这样的话说得真是越来越顺口了,慕染红着脸,真想问陆川一句,“陆大老板你这么爱糊弄人,你的手下知道吗?”

    “我这么没有节操。你知道就好了。”陆川看着慕染羞涩的可爱模样,眼里一抹狡黠闪过,又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地呵了一口气。看着慕染躲闪的反应愈发觉得有趣,下腹一紧,只是凌空一掌,那房门便应声而开。

    “大人。”不想轻轻柔柔的一声,这房中却是坐着一位不速之客。

    琴只着一身单薄的衣衫,带着“外边的咧咧寒风唉我不知道你什么脾气”的高傲,抚琴的手在瞧见陆川的片刻听了下来。此时正笑意吟吟地瞧着陆川。

    “琴,你来了。”陆川松开了原本搂着慕染的手,稍稍整理了略显凌乱的衣衫。又拉着慕染坐了下来,谁也没有瞧见一丝薄怒却是自他的眼眸深处闪过。

    慕染接过琴递来的茶水,问着那一缕缕清淡却沁人心鼻的茶香,惊叹一声。“真是好茶!”

    琴笑道。“这茶不同于普通的茶水,凝神静气,有助于入眠。”他说着,更是看着慕染将这茶水喝得一滴不剩。

    陆川本就静静坐在一旁,看着慕染捧着杯盏,却是欲言又止,直到慕染喝完了这茶水,他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并未多言。

    果然……

    才喝完了茶,慕染已然困得不行。还没有来得及惊叹一声这茶水果真同琴公子所言,真的很有助于入眠啊!他头一栽,看样子便是要重重地刻在了桌面上!

    只是脑门抵上一处软绵绵的东西,慕染也不知晓那是什么,换了个姿势,将脸贴在那软绵绵之物上,便已然熟睡过去。

    琴自然是亲眼瞧着当慕染即将栽倒下去的时候,陆川却飞快地伸出手来,拖住了慕染昏沉沉的脑袋,又见那个家伙将自己整张脸枕在自己的手上,陆川不但不嫌弃,反而露出了一抹欢娱的笑容来,似乎甘之如饴。

    琴跟着自家公子这么多年,似乎还是第一次瞧见陆川的面上有这般畅快的笑意。

    眼里有什么动了动,他重新为陆川沏了一杯茶水,“琴从未见过有谁寸步不离地跟着大人,还跟了这么久,想来慕染姑娘定然有什么过人之处。”

    “过人之处?呵,琴,你这玩笑有点大。”陆川还真想了想慕染有什么闪光点,然而就算他一番冥思苦想,却是也想不到这家伙有什么地方能把自己捆得死死的,然而这家伙却又是将自己绑的牢牢的,虽然这感觉,甚是不错,“本就是我千山万水,辛苦寻得了他,若是不宠着点,他又跑了,可是如何是好?”

    陆川苦笑一声,听得琴也是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大人所言甚是。”视线落在沉沉睡着的慕染的身上,琴幽幽笑道,“既然慕染姑娘睡着了,是否谈及正事?”

    往事历历在目,陆川想起之前在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再看着身旁熟悉的慕染却是无比陌生的睡颜,心中不免苦涩,他坐在床沿,视线落在慕染清冷的容颜之上,伸出的手却是显得几分颤颤,陆川轻叹一声,像是要触及她此时此刻安静的容颜。

    不想她的手快要触及了慕染的脸庞,慕染却是轻蹙着眉头,面上露出了几分不耐的神情来,这般模样落在陆川的眼里,却是此人得紧,她像是膈应自己一般,陆川心中大骇,停在半空中的手更是哆嗦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

    “慕染,”他小心翼翼地轻唤了一声慕染得名字,见慕染只是仍旧蹙着眉,却是对自己的声音无动于衷,陆川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面对慕染却是要如此的小心了,似乎生怕下一刻她便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了一般。

    陆川这般想着,只觉得心中愈发苦涩,他面上气恼,然而只是缓缓起身罢了,罢了罢了,他心里想着至少慕染此时就这么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的眼前,便是如今她心中有苏钰又是如何,至少慕染曾经爱过自己,至少他们曾经那般相爱过,不过是他不在的这些年,苏钰趁虚而入罢了,如今他自然也是有着这个自信,能够将慕染从苏钰的身边夺过来,即便他此时不择手段。

    如今瞧着苏钰面对慕染二人却无法接近,陆川不知晓慕染究竟是有多少分嫉恨自己。只是便是看着那二人如此,陆川的心里已然十分的解气,他相信只要假以时日。所有的一切都会终归最初的模样。

    想到这里,陆川嘴角扯出一个阴暗的笑容来,他缓缓地推开了屋室,却不想便是他重新合上了房间的木门之时,身后的慕染却是缓缓睁开了她的双眸,然而那一双清冷的眸子深处,却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而眼眸深处,被平静的海面所掩盖的真相,更是深深的恨意。仰面躺着的慕染不由得揪紧了自己的衣袖。

    她恨恨地咬着牙齿,心里想着陆川方才受伤的眼神,轻启朱唇,说得却是毫不留情的话。“陆川。你这时候,又是在假装什么好心!”

    陆川如今所做的这些事情,他竟然还拿苏钰威胁自己,便是如此,已然注定了她楚慕染再也不会原谅陆川,然而此时此刻,这般光景之下,慕染也只能忍气吞声罢了。

    到了翌日。慕染起得很早,如同往常。她独自一人客栈的厅室之中吃着早饭,苏钰也正静静地坐在她的身后,慕染自然是觉察到了那道凝在自己背后的那般灼热的视线,然而她此时并不能回头看她,只是当做什么也不知晓罢了。

    却不想平日里并不经常出房间的陆川同白夜瞳却是此时缓步走出,陆川更是勾着嘴角,柔情浅浅地坐在了慕染的面前,那话里更是柔情蜜意,毫不掩饰地开口,“慕染,你怎的胃口这般不好?”

    这样柔柔的话语听在旁人的耳里,只当这两人是恩爱夫妻,不知情的人瞧着这二人郎才女貌,自然好生羡慕,然而这般惊叹之中,慕染也不过是在心中冷笑几声罢了。

    慕染抬起眼来,并不看陆川,只是将视线淡淡地落在了眼前白夜瞳的身上,却是瞧着眼前的白夜瞳面色几分恍惚,不知晓究竟是在想着什么,慕染蹙着眉头,见白夜瞳如此,不知晓是想到了什么,只是轻声开口,“白先生似乎有心事?”

    白夜瞳还在晃神,听着慕染突如其来的话不由得心中一惊,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终于回过神来,然而面色却仍旧带着几分骇人的惨白,心中也像是在极力隐藏着什么一般,慕染的眼睛本来看什么都看的透彻,此时她瞧着白夜瞳如此,心中也不免明白了几分,然而面上却还是装作不在意一般只是轻呷一口茶水,然而放下茶杯之时那般清脆的声响也足以使得有心人心下颤抖了几分,白夜瞳也是如此,他的额角几乎沁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来,看着慕染的动作也是情不自禁地疑神疑鬼。

    白夜瞳自然不会知晓,便是他此时这般古里古怪的样子,却是正中了慕染的下怀,微微低着头,被长发遮住的面容之上,慕染忽然勾起了嘴角,只是再抬起眼来,她的面上却仍旧是如常的面色,丝毫看不出半点古怪,与此同时,白夜瞳却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慕染得一声,“白先生可是遇上了什么古怪的梦境?”

    慕染这话说得突兀,然而却是字字珠玑,一阵见血,便是一旁的陆川都露出了古怪的神情来,一时之间,这一张桌子上的三个人,却是一个个表情迥异,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而那三个人的神情自然分毫不差地落在了身旁同样坐着得楚河同苏钰的眼里。

    自慕染落座之时,苏钰的视线便已然凝在了慕染的身上,他自然是想着冲上前去质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他们这般平淡无奇地忍了这么多得日子,明知晓若是一时冲动只怕功归一篑,然而苏钰却明白这样的日子也不知晓究竟会持续多久,如今随着日子愈发的煎熬,他甚至一刻也等不了了。

    “楚……楚公子。”还是他们身边坐着的莫依然一声柔柔的话语,这才叫苏钰回过神来,视线落在了莫依然之上,苏钰微微眯着眼睛,双眸之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如今陆川手握白夜瞳,面上似乎占了上风,然而他们手中也同样有莫依然这枚棋子,所以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他们两方势均力敌,谁也不明白对方究竟想要干什么,便只能步步为营,苏钰同楚河在等着陆川沉不住气的时候,陆川亦是如此。

    这是开始,却也是关键,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自然,白夜瞳同莫依然,不知晓自己如今却成了他人的工具。

    甚至莫依然此时一心钦慕楚河,毕竟是楚河将她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然而楚河面上如同千年寒冰,不近人情,心里也亦然如此,这使得莫依然每次同楚河交谈之时不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像是此时,她也是斟酌了许久,这才低声开口,“依然打扰两位公子数日,实在愧疚难当,只是继续打扰下去,依然心中有愧。若是二位公子不嫌弃,依然便不再打扰二位了,日后若是二位有需要帮忙的,依然定然竭尽所能。”

    她这说的是心里话,然而实则她心中却是不想离开楚河的,只是她本就是高傲的性子,即便此时失去了一声的法术,让她放下身价跟在这二人的身后白吃白喝,莫依然仍旧是做不到的,因而只能够准备告辞。

    楚河冷冰冰的性子,面上仍旧是不为所动,莫依然不过是小心瞥了他一眼,见他如此模样,心中更是凉了半截。

    “叫我楚河便好。”不想楚河却不回答莫依然的话,反而是忽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说得莫依然自是一愣,不明白她此时要继续说些什么。

    还是苏钰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幕,他微微一笑,勾着嘴角,轻声说道,“依然姑娘无亲无故,又是姑娘家家,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倒是我们的责任了,有佳人常伴身侧,赏心悦目,自是我们的福气才对。”

    苏钰本就擅长说话,此时这一番话更是说的莫依然小脸绯红,心中更是窃喜,想来他们的意思,便是自己能够留在他们的身边了,更重要的,是她便从此能够留在楚河的身旁。

    楚河却一直维持着冷淡的神情,他的目光淡淡落在了莫依然的身上,自然她方才那般神情楚河也是瞧得一清二楚,又同苏钰对视了一眼,二人四目相对,虽然只是瞬间,楚河却是也明白了苏钰的意思,他便面无表情地开口,“倒是有一件事情,还请依然姑娘帮忙。”

    莫依然没有想到楚河竟然会这么么说,神色一怔,转而又娇羞地微微低着头,声音清脆悦耳,“楚公……楚河,叫我依然便好,有什么能帮忙的,依然自然在所不辞。”

    莫依然本就长得极美,他此时一声耀眼红衣,不同于苏钰那一身玄衣的温柔,反而带着令人移不开眼的妖艳之美,此时他们是三人一处,却更显得一声红衣的莫依然同一袭黑衣束发的冷峻青年楚河一起,仿佛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城西白员外的独女,名唤白若馥的,她需要一名老师教之抚琴,依然,你琴技卓然,不知晓你可否原意?”楚河淡淡地挑了挑眉,漆黑的眼睛凝视着莫依然,无形之中带着似有若无的压迫之感,而此时静坐在一旁的苏钰自然是瞧见了楚河这般模样,然而他的面上却只是露出了若有兴趣的神情来,也不多说些什么。

    莫依然果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她本就对赖着苏钰同楚河二人之事心存愧疚,此时既然有报答的法子,她也是忙不迭地应道,“依然自然竭尽所能。”

    苏钰见莫依然如此,忽然想到了什么,眼角是柔柔的笑意,“白员外家的姑娘同人亲近,虽贵为金枝玉叶,却为人大度,没有什么小姐脾气,依然,你们定然会相处得很愉快。”

    话从苏钰的嘴里说出来,便带着安抚的意味,也总能使得人的心平静下来。(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章 纠葛

    慕染其实明白苏钰的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她如今虽说因着苏继的缘故而只能身处此般境地,却没有想到苏钰也会出现在眼前,慕染一时之间也并不能明白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又是苏继的什么阴谋。

    然而此时不只是慕染陷入此般困境之中,便是白卿同阿洛,也似乎并没有比慕染好到哪里去。

    李茴总能想起花寻还在身边的时候。

    先是他落入流寇手中,生死攸关之际,正是花寻拔刀相助,他才免于一死。后来不知为何,花寻便这么留在了自己的身侧,他原本不过是家产万贯的富商,然而后来他也不知中了哪门子的邪,看着偌大的扬州城,竟不满足于手中财富,贪心权势。

    他原本不过想想,却因着花寻,终于成了一城之主。

    最终的最终,他得到了江流城,却失了花寻。

    大梦初醒,冷汗淋漓的李茴惊恐地睁着眼睛,眼里除了平日里的暴戾,此时更是萦绕着深不可测的恐惧,他开口低吼,声音嘶哑,想要唤人来。

    只是他到底不比曾经风头无两的自己,偌大的正殿之中,此时却早已人去楼空,便是他信任有加的慕涵风,此时也已然不见踪影。

    李茴的面上是莫名的神情,他想着若是平日,此时花寻定然会倏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吧,即便是他不发一言,至少,他也安心。

    想到这里,他终是抬起手来,掩着自己的面容。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然而此时此刻,扬州城中。

    花染双手托腮。眨巴着眼睛盯着正单漆跪地却面无表情的男子,又看了看同样神情站在一旁的面瘫苏澈。思忖着这两个人的表情还真是如出一辙,便是五官都有着几分相似。

    “如今我既是放过了那李茴,你可满意?”是苏继幽幽的声音,含着几分轻笑,又转身搂着一旁的媳妇,把玩着花染落在肩头的几缕青丝。

    花寻的面上仍然没有什么神情,不过眼里却尽是复杂的神色,手中的长剑更是不自觉握紧,深思许久。终是沉沉开口,“花寻谢过大人……既然这条命是大人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可是你已经死了呀!”花染听着花寻的话,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他,如今花寻的死讯已然传开,除了此刻在场的三人,世上在无人知晓花寻其实尚未以身殉城,虽然花染并不明白苏继有何打算。

    不过他这话还是提醒了花寻。他既然是已死之身,苏继的目的,便不是叫他真的死。

    想到那个向来不拘小节的男子,花寻眼眸一痛。嘴角终是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花寻,你动了情?”他的神情虽说细微,却没有被苏继放过。苏继此时更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不似此时风轻云淡的神情。“你可曾记得,那日你义无反顾地离了寻欢宫。离了我而去,我可曾对你说过什么?”

    “属下谨记。”花寻沉声,“大人曾说,花寻定会回来,且终生受制于大人!”

    这话听得花染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之前看过这么多的话本子,见得多了这话自各种反派口中说出,却不想由他人开口,竟是这样令人不寒而栗,每每这般时候,花染总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苏继真正的模样。

    “你还记得,我很欣慰。”苏继却仍旧是一副闲淡的模样,他似乎又觉察到此时花染想要抽开自己半搂着他的右手,不懂声色地将他箍紧了些,花染这下是真动弹不得,不得不听着苏继继续笑里藏刀的话,“如今你既然是死人了,从今往后,你便以死人的样子好好活着吧。”

    花染,“……”

    花寻,“……属下遵命。”

    花染,“……”所以你们两个真的知道怎么以死人的样子好好活!着!嘛!花染简直匪夷所思,只是看着苏继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他想了想,还是没敢吱声。

    等到花寻同苏澈离开屋室,只剩下苏继同花染单独相处的时候,花染终于忍不住,一边躲着苏继凑过来的薄唇,一边装作满不在乎地开口,“所以你还是不舍得真的杀了花寻么?到底他也跟了你那么多年。”

    “那么多年?”苏继却是一声冷笑,“他自小便跟在我左右,我看着他长大,也不是说走就走?我如何会舍不得他?”

    “那你还……”花染本想再说些什么,眼珠子一转,转念又想着苏继本来脸皮就薄,更何况他的人物设定便是薄情,要说他舍不得花寻吧!哎哟喂那不是打他自个儿脸么!一想到这里,花染当即就一副“大兄弟你啥都别说了我懂你特别懂”的眼神看着他,赶紧转移了话题,“如今南海这一片海域都收回来了,没几日交通也可以恢复了,那咱们是不是好回去了?”

    “想回去了?”苏继不是看不出花染方才脑袋瓜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不过看他一瞬间面色风云变幻的模样,倒是有趣又可爱,害得他忍不住又啄了一下花染红扑扑的脸颊。

    花染被苏继亲得又羞又躁,直觉再这么下去要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吓得他腾地一下子从苏继的怀里弹起来,这动作幅度太过突然花染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嘿嘿一笑,“这海鲜吃多了吧,我都有点腻了。回去好啊,我想春姐姐做的饭了。”

    “回苏宅?”苏继挑眉。

    “对啊,我有预感,春姐姐肯定也很想我。”花染正准备没脸没皮一下,然而看着苏继微蹙的眉头,忽然意识到什么,吓得他当即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你想赖在苏澈府上也不准备同我回家么?”

    花染一瞬间的沉默正是因着他忽然听懂了苏继话里的意思,他想着自己不是没有去过苏继那金碧辉煌的大宅里。然而第一次去那儿便是瞧着苏继那冰冷无情的恶趣味,他心里有个疙瘩。总觉得他家还是没有苏府有情有义。

    只是他到底不能一辈子赖在苏府,花染想了想,紧锁眉头,似乎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你们家厨子的饭,有春姐姐做的好吃么?”

    “自然。不过若是你喜欢春儿的厨艺,带着她一同去便是。”苏继嗤笑一声,他媳妇的脑回路。就是和寻常人等不一样。

    “那不用,苏澈就那几个侍女,要是春儿走了,那他多可怜呀!”花染摆摆手,想了想自己要去的可是苏继的府上,那什么人没有呀!不像苏澈,就那么几个丫头,也是挺可怜的。不过想来苏继身边簇拥着的小伙伴一直挺多,这就让他又意识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苏继看着本来还好好说话的自家媳妇忽然之间又变了脸色。全然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便知道他一向天马行空的脑袋里此时定然又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苏继摊摊手,倒是一副无辜的模样,“我一向不好美色。毕竟我这么美,普通的男子我可看不上眼,你也不必担心会有人同你争风吃醋。”

    他这话直白。花染暗暗放心的同时面上更是一副“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的神情,撇过脑袋也不看苏继。哼,他才没有要吃醋的打算呢!

    苏继顺势将花染搂入怀中。清冽的气息扑在花染的侧脸之上,花染只觉酥酥麻麻,头昏脑涨之际只听得苏继低低沉沉的一声,“天色不早了。”

    “是嘛?”花染瞥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果真月黑风高天,他当即嘻嘻哈哈就要甩开苏继不安分的手,“哈哈哈都已经这么晚了嘛,那咱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哈哈哈。”为了不落入某人的魔掌之中,花染作势就要逃之夭夭。

    只是煮熟的鸭子又岂有让它跑的道理,苏继的眼下只剩下花染小脸红扑扑的模样,也不多说什么,依然顺势将他揽入怀中,薄唇不由分说覆了上去,堵住花染还想再挣扎几下的双唇,直堵得花染的咿咿呀呀终是成了之后绵长的**叹息。

    于是翌日之时,当花染哆嗦着双腿下床,无比幽怨地看着正半卧在床榻之上假寐的苏继之时,后者倒是一副吃饱喝足却又耍赖的模样,“媳妇,若是你觉着累了,咱们歇息几日再走不迟。”

    是了,他们来扬州本就不是吃喝玩乐,如今干完了正事,也是时候赶着交差了。

    不过这么一来,花染倒是想着自己此番少说也是立了一等的军功,他要不是穿越此地,这事简直可以拿来光宗耀祖了,他一想着自己日后的飞黄腾达,咧着的嘴简直开了花。

    然而他这般模样落入苏继的眼里,苏继也不明白花染这小子又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过看着他这般傻兮兮楞笑着的模样,总觉得一定是什么傻事。

    他们终是离开了扬州城。

    离开的时候,花染回头看着尚在修建之中的城池,想着自己好歹也待了数月,也曾经抛头颅洒热血过,念及如此,简直还是有着小小的不舍。

    正在沉沉叹息之时,花染余光却忽然注意到了什么,凝神看去,瞧见的,便是那骑在马背之上器宇轩昂的身影。

    虽然花染并不明白为何苏继要捏造花寻假死的消息,此时的花寻也不复当初的模样,银色的面具是花染亲自所赠,遮住了他眉若刀削目如朗星的俊朗面庞,却遮不住他幽深的瞳孔的波涛暗涌。

    花染看着花寻如此,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终究还是闭上了嘴,只不过眉眼之间却仍旧是有了别样的神色。

    而慕染再见到花染之时,看见的便是她若有所思的模样,慕染的嘴角却扯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若是如同苏继所言,过不了多久,花染便会遇见能让她九死一生之事。似乎能够救花染的,便只有自己。虽说慕染也不明白自己同这位姑娘无亲无故,最多也不过是容貌的相似罢了。只是到底那花染同自己的性格却是大相庭径,便是寻常人等,也不容易混淆。

    而苏继此番一直对自己隐瞒,显然也是在怀疑自己,慕染便只能够静观其变,虽说随着日子过去,她心中的惶恐倒是愈发的深刻。

    而身旁的苏籽也像是怀揣着心事,便是慕染偶尔询问,苏钰也只是闭口不言。眼眸深处却仍旧像是隐藏着什么。

    既然苏钰不想多说些什么,慕染自然也不会多问。

    用阿洛的话,来说,便是,“你们夫妻两个心可真宽。”

    明知晓是半讥半讽的话语,慕染到底还是一笑置之,她至少如今同苏钰能够好好地相处,也不必忌惮陆川如何,苏钰如今的身子恢复过来。至少二人不必再避讳什么,便是面对强敌如苏家,慕染到底也是没有了之前的忧虑。

    同生同死,大抵不过慕染此时的想法。

    正是慕染这般想着的时候。站在一旁的苏钰似乎看出了慕染此时心中的想法,只是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掠过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似乎又是想打了其他的什么。终是忍不住轻叹一声,转身便已然将慕染搂入怀中。

    “你说。苏继真的会放过我们吗?”慕染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若是解决了所有的一切。那她便同苏钰一块儿归隐山林,便是没有了如今锦衣玉食的生活,更好。她以前还在昆仑山上的时候,还没有去过山下,总是向往着大千世界的丰富多彩,只怕她那个时候完全不曾想如今的自己却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一切,慕染从来都没有那么迫切地想要回到昆仑山上过,只是如今她是被逐出昆仑的身份,到底那个地方她是回不去了的。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昆仑山,还有小遥峰,还有黄山,到底那么多适合他们隐居的地方,慕染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苏钰察觉到了怀中人儿的笑意,就像是忽然察觉到了慕染此时的心意,搂着她双肩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之前慕染因着自己担惊受怕,其实苏钰何尝不是如此,他同慕染曾经如此亲密过,却像是一夕之间,她忽然又对着自己如此冷漠起来,比百年之前还要冷漠,偏偏又是陆川出现的时候,她曾经以为慕染早已放下了陆川,只是这个时候,他们的关系又偏偏僵硬到了那般的地步,苏钰并不明白慕染的担忧,心中便多了愈发浓重的惶恐神色,他想着慕染大概是不要自己了吧。

    她到底还是惦念着陆川的,他看着她投入陆川的怀抱之中,只觉得自己的胸口疼得厉害,几乎是撕心裂肺的疼痛,甚至后来他试药之时,被那些蛊虫折磨得死去活来之时,他也不曾这么痛过,甚至那个时候的苏钰是庆幸的。

    既然明白了真相,他到底还是不再心慌,而这般的慌乱平静之时,他到底还是心疼了。

    就在自己质疑慕染的时候,他从来都不曾知晓慕染平静的眼眸之下,又是怎么样的惊涛骇浪。

    他轻叹一声,终是忍不住开口,“慕染,无论你以后经历了什么,又遭受了什么样的苦难,慕染,你都一定要告诉我。”

    他话里的心疼也让慕染心头一动,“嗯。”

    只是一声,就足以化解一切。

    “啧啧啧,大清早就虐狗!”阿洛的出现总是不合时宜,他也不明白怎么苏钰自从恢复之后每每撞到他们总是在那里卿卿我我,阿洛倒是不客气,也没有规避,反而大大咧咧地走过去,又是忍不住咋舌几声,慕染同苏钰倒是好不尴尬。

    “呵呵。”慕染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嘴角,冷眸凝视着面前的阿洛。

    阿洛愈发笑咧咧凑上前去,“慕染,真别说,花染不说话的时候,你们两个简直一模一样!”

    说到花染,苏钰的眼眸又是一沉,似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然而此时此刻,慕染忽然惊觉,她似乎从来都不知晓这个世界的历史,也从未耳闻过,一无所知之下。她懂的,和她不懂的。足以使得她心惊胆战。

    她再回眸看着一旁的花寻,却是见他面色沉沉。显然是在沉思着什么。

    斜斜如小环,轻置入云鬓。

    芙蓉印何处,幕缡垂卿前。

    李茴由自家贴身丫鬟服侍,依照皇家规矩,按品级打扮,觐见莞兰长公主殿下。

    长长的游廊,绵延的青石地面,迤逦的宫中随从,足见皇家气度。虽然此次觐见只是安排在慕王府的长公主下榻处。但是考究依旧。礼不可废,全因那贵主天生该如此受人拥戴。

    进入花染公主居住的朝阳阁,左右各有七名嬷嬷陪衬,另有两名看上去是主事打扮的侍女前来引见。一路踏着檀香,碧帘后隐约地显现出一道纤细的轮廓。正由侍女服侍着染着凤仙花汁,惬意雍容。那半扇碧帘缥缈,淡淡地绣着鸢尾,似也掩映着国色天香之色。。

    “李茴见过殿下,殿下万福。”盈盈欠身作礼。端的是大家之姿。。

    没有“免礼”,李茴不敢逾矩,依旧维持着原有的姿势,听见一道淡然的声音。“雪霖,雨霁,带着他们下去吧。”侍女嬷嬷纷纷应声退下。内间只剩下她二人。。

    碧帘被撩起,一步一步的笃定的脚步声渐近。素洁的双煌绒凌霄花样鞋面。菱丝百合对襟裙。

    李茴低首,不敢出声。她不知为何自己如此惊惧,或许是这屋子太静了吧,静得她心里隐隐地不安。

    她知道花染公主在端详自己,却不知公主在想些什么,又或许说,她不敢臆测公主究竟在想什么。这种境况令她惶然。

    一双素手半托起李茴的下颚,一双星眸沉沉,毫不避讳地直视。。

    花染开口:“妹妹不必如此拘礼,适才新婚,府内规矩可以慢慢学。”声音柔婉,没有了初时的凌厉冰冷。

    玉指细腻,却是冰凉的。

    听罢,李茴这才略松了口气,细细端详起花染的容貌来:缨缨柔唇,肤胜白雪,梨涡浅浅三分笑,乌发荦荦半世情。

    一时被花染的笑所惑,李茴愣了神,暗自思量,不禁叹道:“旧时就已听闻长公主殿下之美清艳无双就已令李茴心生倾羡之意,今日一见,才知何谓美人。”。

    花染听了,不禁笑了,牵着李茴的手,引她至美人榻前坐下。。

    李茴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懊恼似的道,李茴逾矩了,居然妄议殿下容貌。

    花染亲自斟茶给她,边递边道,你是夸奖本宫,又非非议,何以畏惧?且我这朝阳阁素以规矩严苛为名却是因为皇家之故,若无教引嬷嬷和贴身护卫,便不必拘礼了。。

    李茴这才笑了,便接过茶盏,羡艳道,王爷有殿下这般如花美眷,真是福祉。

    花染笑道,“我知外界如何传言,亦知时下之局所需为何,故而我与王爷虽两情缱绻却也终究需考虑慕氏后嗣一事,如今你为王爷心系之人,我自然多以思虑王爷所思所往。身为王府当家女眷,我自该在今日向你言明,皇宫等级森严,尊卑有序,王府虽不是皇宫,却也有规矩,慕王府上下当以顺应王爷心意为先,顾虑一府安危为首。这便是慕王府家规。”。

    “不过…”话锋一转,花染在李茴身侧的椅子旁坐下,盈盈笑道,“今日你能这般守礼,前来行礼问安,我倒颇为意外。”“李茴的身份本就低微,哪敢逾矩。新婚次日向殿下问安行礼是最基本的礼仪。”李茴急忙答道。花染却只是婉然一笑,道,如今在这朝阳阁不比宫里规矩多,底下人不在跟前时,你可唤我一声姐姐,倒也亲厚得多。李茴一愣,疑惑些许,还是乖顺地答道:“是,姐姐。”。

    “我身子不好。日后大人的子嗣或许就得依傍你了。旧时跟着王爷的两名侍妾身份低微,难以承袭诞育世子之责,又因纤弱忧思,故而一个卧病成疾,另一个已然故去。(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一章 往事

    如今,在这王府之中,王爷只有你我。”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但这回不知为何,李茴听出了一丝忧伤的意味。不疑有他,李茴还是颔首应允。

    室内静谧,檀香幽幽,玲玎珠帘。

    二人正谈得融洽,不知为何外面人声嘈杂,有小厮大呼着“走水”,雪霖神色慌张地跑进屋内,欠身作了半礼,急急地道:“不好了殿下,椒兰轩走水了,请殿下及二夫人且避一避。”

    李茴听罢心内一慌,却见花染神色如常,淡淡地道:“椒兰轩到这里还隔着锦绣坊及摘星阁,何必慌张。此等小事,管家必会办妥。想必火势不大,烧不到本宫这里。雪霖,不如你把燕王兄赠予本宫的琉璃玉子棋拿来,再沏壶好茶来。”雪霖听罢也不多言,依她吩咐去置办妥当了。。

    果然,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火势已灭。管家进来报告:“禀殿下,二夫人,适才外头走水,惊扰到二位,老奴有罪。只是摘星阁丢了日前王爷为殿下备下的琉璃万相花样筒,这…”

    花染的声音里依旧只有波澜不惊的淡然,对于遗失之物却只字未提,“管家不必告罪。灭火了就好。若有人受伤,按旧例抚恤。查明了走水的原因,再来禀告。”。

    管家心下思虑些许,也不敢再贸然进言,因此应允了正欲退下,却被叫住。

    花染问道:“宫内境况如何?”管家一愣,许是未料到她毫不避讳李茴在旁之举,只愣了一瞬。立即恭顺作答,禀殿下。宫内一切安好,只是皇后娘娘凤体违和。宫内事宜由紫荆宫秋信宫两宫主子主管。另外,紫荆宫传来凤函…”言未尽,取出一封印着凤印的信函,欲上呈。。

    身旁侍立的雨霁帮着接过,递予花染。花染接过,略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撕开信封,匆匆看了几行,便浅浅笑了。姿态似乎是沉静的。但依李茴看来,却略有几分哀戚的意味,不禁疑惑。只听花染淡淡吩咐道:“管家,替本宫备两套宫装,备好进宫车辆,半个时辰之内办妥。”

    “是。”管家立刻领会了花染的意思,瞥了一眼李茴,迅速应答退下了。

    永安宫。

    珠帘垂曳,隐拂檀香。

    帘后的女子婉声奄奄。间或性地咳嗽和轻喘,语不成句,却隐隐透着几分威严和带有关切意味的责备,“不是要你好好呆在慕王府静养么。你自幼身子就弱。又体寒,还一刻不闲地赶到宫里来管事是作甚。也不知是哪个不懂事的把你招了来。”

    花染一身绯色宫装,素洁清影。淡然地立于帘外,恭恭敬敬地答道:“禀母后。紫荆宫太子妃殿下下懿旨传召,力劝儿臣进宫探视母后病况。”

    皇后听罢叹息一声。道:“倒是禾徴细心。她可曾还留了什么别的话么?”

    花染似是淡淡一笑,突然转身,用劲儿一把将李茴拽到离珠帘半寸处,而后半是戏谑半是认真道:“母后,儿臣这不是依她的意思给您送礼来了么?”。

    李茴吓了一跳。

    半路上还在疑惑为何奉懿旨进宫需带了她这个算是半个皇亲国戚的小女子觐见,但是长公主的冷漠神情唬住了她,叫她不敢多问。心内还是疑惑的,适才还是温柔体己的,为何现在冷淡凌厉?就是这般猝不及防地被突兀地拽拉在玉成殿上,冰凉的大理石地,被婢女擦得干净透亮,半映照出她瑟瑟发抖的娇柔身躯。

    果然帘后人疑惑了:“花染,你这是作甚。”。

    柔美娇嫩的薄唇被扯出一个微妙的弧度,类似嘲弄。连语气都是优柔无辜的,理所当然的不咸不淡:“母后难道不知,堂下女子唤作李茴的,虽是慕昭安新宠,可她父亲,米南星米提刑大人,半个月前因收受贿赂判错案而收监尚司署。这样的出身,母后觉得她适合做幕王府侧妃么?”

    “若果真如你所言,”皇后由侍女扶着,在帘后的卧榻上微微坐起,饮了半口茶,缓缓道,“那为何礼部未在月前册封她时上表陈情?你又为何不阻止?闹成这样,皇家的威仪何存?”

    花染脸上的表情半是委屈半是娇柔,娓娓道:“母后可知,慕王爷责管吏部,老臣多半买王爷个人情,更为重要的是,这个女人的嫡兄米列明,曾是我鸢明宫的医官…更加蹊跷的是,他亦坐任碧竹苑的医官尚宫…”

    话未尽,珠帘便被撩起,皇后自榻上下来,由侍女搀扶着步至李茴跟前,半曲下身来,倏忽间伸手捏紧了李茴的脖颈,怒道:“果真?”可怜那李茴神色恹恹,还未明白事况如何,便被花染推上了风口浪尖,惊吓得几欲挣扎无果。也不知病了的皇后是哪来的力气,捏得这样紧,李茴似乎都透不过气来,待到皇后眼前一黑,几欲昏倒,众侍女才敢上来扶住她,并劝道,“主宫,歇歇吧。”。

    “说,半年前鸢明宫之事,是不是你恶意授意你兄长所为?嗯?”。

    芽尖若蹙,银丝似雪。宛若天上来。

    花染自永安宫出来,乘着凤辇,缓缓接过雪霖一路暖着的茶,细细地看着碧盏里的茶叶,幽幽地想着心事。

    茶是好茶,御前供奉的佳品。由底下奉上来的人细细准备,用着的人却心不在焉。好似这后宫里的佳丽,品貌才学家世,无一不细心甄选,然而有多少人青丝换白首却依旧见不得圣颜一面。

    真是可惜。

    李茴哀戚的面容隐隐浮现,美人梨花带雨,的确可以引得寻常男子心生怜爱。

    自然,她郑家人做事虽果决清明,却自有留尚机予人,自信月盈则亏。因此,她只命尚司署好好看着李茴。尚未要她性命。

    只等她的好郎君来救。。

    龙陵朝中谁人不知,她郑花染的男人。是个风姿绰约,温润体贴,最为怜香惜玉的翩翩浊世佳公子。见人三分笑,客客气气的语调,有商有量的态度,却只有她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人。

    他外热内冷,最擅哄人。唯独不屑哄她。

    众人只道长公主殿下冷冷清清,最较规矩,却不知真正温温柔柔的人亦是她。莫说她自个儿的鸢明宫。就是连慕王府阖府上下,也是受她安抚,甘心地被管理的妥妥当当的。郑花染天生拥有平息物议的宫主模样,不是仅靠条条框框的规矩的,饶是褪去一身华服,依旧含冰山凌冽之姿,通身的天家气派,由不得他人犯境逾矩。

    凤辇经由吩咐,辗转抬到鸢明宫元宵正殿。花染扶着侍女的手。端庄持重,一步一步走进殿内。

    她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内殿,她的元宵殿,这样皎洁明丽的日光透过帘幕的遮挡。只留下微煦的寂然。碧帘随微风微摆,隐约显出帘后人纤弱的轮廓。。

    花染欠身作了半礼,声音清冷:“给太子妃殿下请安。”。

    帘后人影微动。掀帘出来,还了半礼:“长公主安好。”。

    “你我之间。何须多礼。”二人相对坐下,沉香案上早已备好了琉璃玉子棋以及茶水细点供她二人闲谈消遣。太子妃王氏神态自若地边斟茶边问道:“事情可办妥了?”。

    花染接过茶盏。亦是淡然一笑,仿若闲话家常般地答话道:“禾徴,六宫之内都是你紫荆宫的人,她日前的近况你应该早已得知。尚司署不是个自在的地方,衣食不缺,但却终生不得自由。”

    “如此一来,如今,你与王爷之间依旧是不冷不热么?”王禾徴含着笑,话锋一转,抬首欲细究花染的表情,却见花染侧首,髻上的珠玉流苏垂下来的阴影略遮住了那半抹若有若无的笑。她声色清灵,不答反问:“太子妃殿下协理六宫之事已是繁忙至极,何以有空关心起慕王府的床笫之私来?”

    “六宫的事再多再大,都不及你的事重要。”。

    落下一子,莺声晏晏,禾徴脸上的柔色半丝不退,但略含执拗。。

    “禀太子妃殿下,臣自然不敢怠慢长公主殿下,夫妻二人相敬如宾。”。

    推门而入,日月无辉。

    答话者一身深蓝朝服,挺拔玉立,三千青丝以玉冠细束,垂下二三璎珞,面若银盘,齿若编贝,目若玄珠,寒意笑意,两意交织。

    “哦?是不敢怠慢,还是发自内心的喜爱?”玉指微曲,食指的第二关节处轻抵着鼻尖,禾徴的笑温温柔柔,好似她生母当年,眉目间流转的笑意都透漏着难以言明的柔美。

    男子闻言爽朗大笑,尚未应答,而是径直走向帘后,坐在了花染身旁,细看她的表情,却见她只是淡淡地笑了,抬手替他斟了一盏茶,星眸半闭,脸颊绯红,倒真有几分小家女子惯有的娇羞,他便会意地顺势搂她入怀,在她耳畔呢喃道:“殿下可饿了累了?臣下特地下朝来接您回府。”

    细看他二人神情,分明是恩爱眷浓,二人关系哪有外界所传的那么冷淡紧张。

    心略放下些,浅呷一口茶,禾徴开口道:“ 本宫今日与长公主相约对弈是有要事相商,王爷要旁听也无碍,也省的长公主回府再细叙一遍。”

    二人对视一眼,自淡然望向禾徴,闻见她身后玄木香曛然沐沐,和着窗外微风轻扰窗扉,自是闲谈时分的好光景。

    当今龙陵王朝圣上唯有一人,便是郑铣,郑铣幼时,家中便已认养了幼弟郑钰,战功虽不比慕昭安王潜,但因自幼随明镜元师习武,武功心法虽比不得上乘高手,却也不致贻笑大方之家。开国之初,郑钰便因郑姓之故被封为河间王,得诰命安守碧川显明一带与千竹国交接要道,是以,如今的兵权便由河间王郑钰,德清王慕昭安,羽林军统领王潜及皇家军分足鼎立。。

    河间王奉召回京,子时进宫面圣。

    河间王有一贤妻,是璟林山庄的庄主之女苏元禾。与郑钰恩爱非常,并育有一女。名为苏继,是当今圣上郑铣亲封的君兰郡主。但因河间王妃苏氏长年自带弱症。因而得以留京驻馆潜心修行养病。圣心宽宥,为不致河间王夫妻二人长期分离,每年河间王都有机会回京述职。

    而苏继自幼在军营长大,性情坚毅果敢,又生得明艳活泼,待到及笄之年,便由郑铣指婚与羽林军统领王潜之子,当今太子妃王氏幼弟王释成婚。此次她随父亲回京,亦带了夫君一道。

    禾徴得到苏继回京的消息是在傍晚时分。宫娥添灯撤膳之时,她坐在书案前正看着《德思》,侧妃沈氏姐妹在一旁坐着刺绣,安静宁和。倏忽间,烛火一晃,灯火似是受了寒气,亦或是其他,皆是晃动了一下,吓得正在添灯的小侍女一哆嗦。险些打翻了烛台。。

    沈宁略不满地瞥了一眼,正欲出言教训,被一旁的胞姐沈香制止,只好作罢。禾徴却是默不作声。权当未见。

    正在此时,侍女涟漪入殿,作礼请安后。将一信递予禾徴,而后退下。禾徴接过一看。是王家信函特有的白羽标记,便知若非父亲。便是幼弟王释。信函上只有寥寥八字,却足以令禾徴忧心。

    苏继归畿,谋略带兵。

    秀眉微蹙一瞬,沈宁沈香便已明了,太子妃殿下心下不悦。于是姐妹二人乖觉告退,只留禾徴一人在寝殿内静思。

    皇家的秘事似是雪后堆积掩埋的泥泞,若非光明暗许,何来昭然若揭的那一日。

    少有人知,原本,这太子妃之位并不归属于她王禾徴,而是苏继郡主。但世人皆知,按资历,论长幼嫡庶尊卑,太子之位也不是郑濂的,应当归属皇嫡长子郑汶,当今皇后之子,长公主郑花染兄长,如今的燕王。

    而她王禾徴的位置,原本应是燕王妃。

    奈何圣意难料,太子之位归属西宫之首兰贵妃秦氏之子郑濂,而她作为王家嫡长女,应得匹嫡之礼入主紫荆宫。而郑濂,这个看似谦谦君子实则深沉莫测的隐忍男子,却在她入宫为太子正妃的那一日,同立两位侧妃,沈氏香良娣,沈氏宁良媛。这样的安排,于沈家,是无上的荣耀;于王家,是务必隐忍的耻辱。

    但,禾徴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她选择了隐忍和欣然接受,但却不代表她被动。世人皆知,自太子妃入宫以来,因贤良温婉之名谋得宫中众人信服,不出半年,又有所出,所生之子依帝后之意取名郑辙,因此太子妃王氏之位实至名归。

    禾徴之举,忍辱负重,不动声色地稳定了自身地位,亦保住王家在朝的前途,而苏继郡主,更是阴差阳错地被指婚下嫁给禾徴的幼弟,王府二公子,王释。

    王释虽已娶郑苏继,但他曾多次告诫禾徴,长姐殿下,郡主绝非天生所示般敦厚淳恪,需提防小心应对。

    那么此次,郑苏继携夫君王释随郑钰回京述职,到底是为何计?

    花染曾与苏继有几分交情,虽常言道一冷一热的性情相冲,但于他二人而言,实则甚为相投。二人虽表面因皆为郑姓,同宗亲眷,但实是交情非浅的挚友。

    宫中的帝姬多是娴雅知礼,循规蹈矩,擅女红,读诗词,不似苏继般明艳活泼,随和无拘。郑苏继每次随父王入宫,都喜往鸢明宫跑,美其名曰,叙旧叙情。她夫君王释是外臣,因而不得擅入内宫,只得随岳父大人河间王郑钰入清硫宫面圣。

    郑苏继也不坐轿辇,径自跑去鸢明宫的元宵正殿,她到时,发觉花染正半俯身举笔练字,几案上搁着半晾着的一盏茶,便笑呵呵地取了几案上的茶盏一饮而尽:“来了半日,也不见你歇歇。这么认真练字,许是要考女状元?”

    花染抬眼看了苏继一眼,笑嗔道:“都做了两年多的王夫人,还是这么不稳重,仔细你家夫君皱眉。他那教书先生似的念叨,还是你消受得起。”

    听着这番打趣,苏继只笑一笑,站于花染身侧,和她一道仔细端详起眼前的字来,慢慢说道:“我是来传信的,西北相安无事。父亲照例会在京中陪伴母亲,因此。我们有为期半年的时间在京中部署武力。以防外姓专权。”

    她讲“外姓”这两个字咬音咬得极重,与她稚气明媚的眼神不符。引得花染不得不仔细侧首端详她的神色,听她继续说道,“慕昭安的野心众人皆知,不知圣上为何还要忍耐他。他虽是你夫君,但终有一日,你和他会因各自立场敌对相见。花染,你还是早作准备,以防不测。”

    “若我说你应减缓部署呢?”花染一改往日不苟言笑的冷模样,含着笑望着苏继。那笑里温柔却冷冽的意味引得苏继一怔。却见花染不急不缓,悠然自若地取了自家印章,盖了章印,慢慢道,“你这样只会打草惊蛇。慕昭安又不蠢,京畿这一片的兵力,除了皇家军,王将军的兵力,便是他的天下。纵使他是一外姓王爷,有今日作为,你以为全凭运气?父皇并不昏庸,断不会让本宫嫁与庸才之辈。”

    一席话说得丝丝入扣。亦是在理,苏继有些急了,“可此次是唯一的机会。如若放过,不知何时才可…”

    苏继并未说完。花染便兀自笑了。

    凤仙花汁染的贝甲随阳光轻抚,光泽流动在几案上。映衬着丽人肤若若白,甚是好看。

    花染自知容色对男女而言皆是利器,柔色清浅亦可动人九曲心肠,便柔柔一笑,却是说出了一句温柔阴毒的话来:“郡主此番力劝我入敌对阵营,就不怕天机泄露,自个儿陪葬么?”

    虽已是夏日,此刻,映照着元宵殿的清凉,郑苏继的背脊没由来的出了一层冷汗。

    花染径自离去,撂下话说去慧妃处做客,以失敬为由,罚苏继郡主跪半个时辰。鸢明宫人个个都视若无睹,乖觉地各司其职,不敢妄然和郡主搭腔。他们都知道花染殿下的脾气,轻易不罚人,罚人不轻易。

    雨霁陪侍在元宵殿,不置一词,冷静寂然。

    作为长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婢之一,她心内并不满意眼前的任务,但既然殿下已经吩咐,雨霁亦只能守在殿中。

    苏继突然间开口:“雨霁,你说,你家殿下如今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雨霁听得一头雾水,却也只淡淡地答:“奴婢不知,但殿下待王爷甚好,待郡主您也很好。”

    苏继听罢点点头,说道:“我知道。”

    她仰起头来,看着这殿中的顶端,上面绘着九凰图以及鸢尾花,画工细腻用色艳丽然而画物神色却轻灵冷绝,似是花染的人,一样的气韵。

    苏继笑着开口,亦像是说给雨霁听,亦像是自言自语:“她的心从前冰冷,却是肉做的;如今暖心,却是冰雕的。”

    言毕,她颓然垂下头来,仿若没了生气,亦是因着挫败和失落,带着眼底的氤氲,在心里开出茂盛的鸢尾来。。

    似乎这还是慕染第一次听说花染之事,却不想是从苏继的口中,慕染还以为,便是苏继这般之人,断不会将自己的往事同他人说的,没想到此时这话自苏继的口中这么说来,倒是使得慕染猛然吃惊,虽说她的面上仍旧不动声色。

    “看来二爷同花染姑娘之间的往事,并不……”慕染的话里是有些无法隐瞒的嘲讽神色了。

    苏继不会不懂慕染的语气是为何,他自己也是嗤之以鼻地笑了笑,又几乎是急不可耐地打断了慕染的话,眼眸深处已然是几分怒气,又像是压抑了许久,终是听着他说到,“楚慕染,你我之间的交易,却是掌握在我的手里,你是识相之人,自然知晓,究竟应该如何去做。

    苏继这话是威胁无疑了,慕染也听得明白,不过她本就对他们二人之间的情谊不会有太多的好奇,此时苏继这般凝重的话语听在慕染的耳中,对她也没有多大的刺激。

    只是慕染此时却有些怀疑,究竟自己同那位花染姑娘,究竟是什么关系。(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二章 原委

    确切地说,即便白卿此时想起了儿时的一切,然而对于白夜瞳,他心中也不过只是个模糊的轮廓罢了。

    印象里,他是她不苟言笑的父亲,白卿再想了想,才确定,即便是那段安稳的年岁,她同白夜瞳,到底也是不亲近的。

    这么想着,白卿忽然摇了摇头,疑惑的眼神对上了楚河漆黑幽深的眸子,白卿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冒出这样的话来,然而与此同时,他似乎听见了楚河一声微弱细小的叹息声,那声音短暂而微不可闻,只是白卿不知为何,就这么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

    她睁大了眼睛,愈发地不明白,再看楚河,却见他已然恢复了如常的神色,仍旧面无表情的样子,白卿几乎都觉得方才那是自己的幻觉了。

    “其实……”白卿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终于开口,“其实既然事已至此,恶人谷挺好的,我的家人,全都在恶人谷……”

    白卿说到后面,那话里已然多了几分不确定,她也不敢怎么看楚河的眼睛,只是微微低着脑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可是他已然生死未卜。”楚河却又是沉着声音开口,他的声音比他身后漆黑的寒夜还要冰冷,听得白卿心头讪讪,愈发不知晓是说些什么才好。

    “怎么会?”听到这里,白卿心中还是一颤,毕竟那人是自己的父亲,是同自己血脉相连的父亲,此时听见不测的消息。白卿心中忽然难受起来,只是他记得楚河说过。白夜瞳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当初他们遭受了灭顶之灾。后来白卿想着,或许是因着自己同他的娘亲拖累了白夜瞳的缘故,否则他又怎么会在那之后便把自己扔给了楚河?

    后来白夜瞳也定然是大展拳脚了吧,说不定换了个名字换了个身份,过着更好的日子,也不必如同之前一般提心吊胆,而如今听着楚河如此说来,却是说那人生死难测,白卿自然难以置信。

    “若是你可能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你还愿意见他么?”楚河幽幽开口,纹丝不动地盯着面色复杂的白卿,看着白卿变幻莫测的神情,楚河的面上仍旧说不清究竟是什么表情。

    而他这话说得很是矛盾,若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话,白卿她或许本来就见不到白夜瞳的最后一面,甚至她根本就不会知道有白夜瞳的存在,楚河却故意掳走了自己,告诉了这一切。又是什么居心?他是想让自己寻到白夜瞳么?真是可笑,她同白夜瞳本就不再剩下什么记忆,更何况楚河都找不到的人,她怎么去找?!

    白卿想到这里。还是摇了摇头,浅浅一笑,“本来就是见不到面的。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她的声音很低,似乎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心虚。只是那话却还是说了出来,又低着脑袋。再不敢看楚河一眼。

    许久,屋室之中只剩下了骇人而尴尬的沉默。

    等到白卿鼓足勇气抬起脑袋之时,却又是身子一僵,她这才发现,许是自己方才低着脑袋出神的时候,楚河不知晓什么时候已然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大门还开着,冷风灌了进来,冻得人瑟瑟发抖,白卿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空了一块儿,然而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她又细细说不上来。

    这注定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等到白卿翌日醒来,才出了房门,不想恶人谷却是史无前例地热闹了起来,恶人谷子弟似乎全都在一夜之间回来,此刻正在空旷的日光之下交谈着,只是大家的眼神都很是奇怪,躲躲闪闪,似乎是在规避着某个人。

    白卿愣愣的,一眼寻到了此时在人群之中同样神色复杂的古玉,她这才缓缓上前,拉住了古玉,很是奇怪地问道,“古玉,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大家都有点儿怪怪的!”

    可不是,白卿可是清清楚楚地瞧见了有些人面上毫不掩饰的恐惧的神情,恶人谷的大家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如此,她瞧着这些人忽然这般模样,心中倒是愈发奇怪,而古玉一听白卿这么大声地问话,吓得她是赶紧捂着白卿的嘴,又是不无惊恐地开口,“嘘,小声点,你不知道,恶人谷前任谷主回来了?”

    什么,前任谷主?

    白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只因着她在恶人谷这么多年,还以为这谷主一直便是阿洛了,从来都没有听过前任谷主一说的,想来如今大家窃窃私语,便是议论着这位谷主的事情了。

    白卿点点头,还在思忖,忽然又想起了楚河的那张脸来,不由得心中一颤,瞬间瞪大了眼睛,楚河在这个时候回来,恶人谷前任谷主又在这个时候回来,难不成楚河就是……

    白卿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继续张大了嘴巴,不想却是瞧见了眼前忽然幽幽走来了两道身影,一个白衣书法,一个一声黑衣,阿洛一如往常,笑得阳光明媚,而站在阿洛身边的楚河,却是阴着一张脸,眼眸幽深,面无表情,看得周围的人简直不寒而栗。

    看到这一幕的白卿愈发确定了心中所想,她情不自禁地双脚发软,早就知道楚河不会是什么平常的人,而他又同阿洛一样,有着长生不老的本事,他不是前任谷主又是谁?!

    果然,阿洛同楚河走过来的时候,原本喧嚣的画面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众人都是惊恐地闭上了嘴巴,纵然方才聊得有多么地起劲,此时也是什么话都不敢说出口了,不得不说,楚河同阿洛的气场加在一起,真的比所有人想象得还要强大,白卿更是在一旁连站都站不稳了。

    不想偏偏阿洛这时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还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尚未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白卿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阿洛忽然又是猎者嘴巴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忽然就那么嬉笑着开口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们白卿是楚河带回来的呢!”

    此言一出,众人再一次哗然,皆是拿复杂的眼神打量着白卿,便是古玉在一旁都不可置信地转过了脑袋,悄悄地捏了一把她的胳膊,趴在她的耳边小声地开口,“好啊,白卿,你不是说你也不知道是谁掳走了你。又是谁送你回来的嘛!那这个楚河又是怎么一回事!”

    “啊……我确实……”那一瞬间白卿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怎么解释,然而看着古玉如此怒气冲冲的神情,白卿更是在心里叫苦不迭,只能愈发地低着脑袋,也不敢多说什么。

    然而古玉也不打算同白卿怎么计较,只是在这时忽然又狠狠地掐了一把她,这力道比方才的还要大,掐得白卿差点儿忍不住尖叫起来,白卿还没有拿自己幽怨的眼神回报古玉。却是听得她忽然很是激动地压低了声音,简直是心潮澎湃地说道,“不给你说了,你看你看。前任谷主回来了。”

    什么?恶人谷前任谷主不是楚河么?那古玉这么说来又是什么意思?!

    白卿猛地一抬头,还没有搞清楚情况,不想先对上的却又是楚河那一双阴沉沉的眼眸。吓得白卿赶紧错开了眼神,却是瞧见了此时楚河同阿洛的身后。正缓缓走来的玄衣男子。

    如火一般耀眼的颜色,在恶人谷阴沉沉的日光之下。令人窒息而炫目,那一刻,白卿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恶人谷举目望去皆是大片大片的红土,而恶人谷中的诸位,向来喜好玄色衣衫,只有阿洛的白衫,总是显得那么突兀。

    原来正是因为这个谷主,待那人走近,白卿也不知为何,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忽然跳得厉害,她瞪着眼睛,眼前的人似乎不惑之年的年纪,嘴角噙着温文尔雅的笑容,只是眼睛同楚河同慕染一般,却已经不年轻了,他的眼睛,像是汹涌的大海,能够将人吞噬一般,几乎看向那位玄衣男子的所有人,在看见他的眼睛的那一刻,皆是错开了眼神,不愿意再看第二眼。

    唯独白卿,就这么定在了原地,因为那个人,此刻也正看着自己,眉眼含笑。

    那样熟悉的双眸,还有浅浅的笑意,同记忆里某个总是不苟言笑的人的面容对上,白卿忽然觉得不可置信,只是她想着拿眼神去询问一旁同样立着的楚河,却不想她的眼睛仿佛已然被那人吸引了过去,而她的身子此时更是一动不动地如同镶嵌在了原地一般。

    再动弹不得。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白卿心中不由得惶惶然,只能看着那个人一点一点地走近,忽然又停在了面前的空旷里,他微抿薄唇,声音更是显得愈发空旷,“阿洛,楚河。”

    他叫着阿洛同楚河的名字,似乎他们是认识了多年的好友。

    “呵,白夜瞳,你终于回来了。”楚河只是微微颔首,仍旧没有什么神情,倒是阿洛,看了一眼白夜瞳,歪着嘴角,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神情来。

    “嗯,我回来了。”白夜瞳的声音有着不怒自威的威严。

    却是轰地一下子,撞在了白卿的心里,待到白夜瞳移开了瞧着自己的眼睛,拜亲这才发觉她恢复了行动里,而在看着楚河,却发现楚河的眼神此时此刻也淡淡地扫了过来。

    白卿不知道他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只是在察觉到那样冰冷得带着分明得寒意的眼神之时,不寒而栗的白卿忍受不住一般,忽然紧紧握住了身旁古玉的衣袖。

    古玉的视线先是集中在了白夜瞳的身上,不似其他人的逃避,她就一直这么默默地注视着白夜瞳,皱着眉头,是若有所思的神情,直到身旁的白卿忽然一下子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感受到了白卿手心的冰冷以及她手上的汗水,古玉眉头愈发皱得厉害,顺着她的视线,发现这丫头不知道是在看着白夜瞳,还是在看着楚河。

    “不必害怕。”她幽幽地开口,心中却是不明所以。白卿在恶人谷长大,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这些恶人谷子弟虽说此时面露惊惶的神色,大多也是被白夜瞳同楚河的气场所震慑。而白卿的害怕,却是从心里蔓延开来,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丫头究竟在害怕什么?古玉的视线再一次落在了白卿的身上,只是从惊吓之中反应过来的白卿终于讪讪地松手,她微微抬起头来,对上了古玉的眼神,也终于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他的眼神,他们的眼神。太可怕了。”

    白卿不知道他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只是在察觉到那样冰冷得带着分明得寒意的眼神之时,不寒而栗的白卿忍受不住一般,忽然紧紧握住了身旁古玉的衣袖。

    “呵。”古玉果然冷笑一声,瞧着自己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成器的意味,她摇了摇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再看着白卿,终于幽幽开口。“如今身在恶人谷,你又是恶人谷的人,害怕他们杀了你不成。”

    话是这样说,只是在听到杀这个字的时候。白卿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她忽然发现,便是自己也不知晓自己究竟是在害怕什么。只是听着古玉这般说来,她心里也总算是好受一些。毕竟阿洛不会放任自己不管的。

    “好了,我回来了。不过是暂时回来,你们都散了吧。”那个沉稳的中年男子此时终于开口,声音仍旧沉沉,似乎凝聚着恶人谷所有凝重的气氛,而他虽然话里是随意的语气,只是话音刚落,众人仿佛皆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很快就四下散开了。

    古玉也是放松的模样,拉着白卿就走,不想手上一顿,发现白卿仍旧呆呆地立在原地,她眉头一拧,有些着急地催促着,“你不是怕得要死,还不走?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不怕死么?”

    白卿听着古玉的催促,总算是回过神来,心中大骇,这才急急地跟着古玉离开。

    只是离开的时候,她仍旧觉得自己的身后有几道各异的目光,此时正盯着自己。

    白夜瞳的视线确实凝聚在白卿的背影之上,若有所思,只是他一双眼眸如同浩瀚的星辰大海,谁也摸不清她此时究竟在想什么,与此同时,忽然一声清冷的声音响起,“嗯,师叔?”

    慕染自然没有想过会在恶人谷见到白夜瞳,毕竟自己的这位师叔已然消失许久了,谁也不知晓他的下落,印象之中,慕染也不过只是见过白夜瞳数面而已,后来她下山,几次生意出了意外,白夜瞳也曾出手相救过几次,总而言之,他们也不过是数面之缘罢了。

    慕染眉眼微挑,眼眸深处仍旧波澜不惊,而她之前缓缓走来,自然是发现了白夜瞳凝在白卿身上的视线,再看他们相似的面容,那一刻,慕染心下了然。

    “慕染。”白夜瞳似乎早就料到楚慕染如今身处恶人谷,见到她时也并无半点惊吓,只是沉着声音幽幽开口,“你们倒是心齐,昆仑如今摇摇欲坠,你们却是一块儿来了恶人谷避风头。”那话里是冷漠的语气。

    阿洛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眼里尽是衣服看好戏的样子。

    楚河常年冰山,此时自然也不会说话。

    倒是慕染听着白夜瞳话里的指责,却仍旧面色平静,表情也是不温不火,淡淡地说了句,“师叔不也如此,作为昆仑的长辈,几年前昆仑惨遭灭门,师叔何曾出现过?”

    “慕染,你是在指责师叔?”白夜瞳沉声望着面前面容清冷的女子,想着多少年不见,她确实改变了许多,而说话间,也不似方才的严厉,他终究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慕染不敢。”慕染却又是俯身作揖,也不再说话。

    “哎呀,夜夜你远道而来,还有楚河你也是,风尘仆仆的,辛苦了吧,快进去坐会,喝口茶什么的,我们好好聊聊。”这时候还是阿洛出来打圆场,嘴角仍旧是往常明媚的笑意,“光是站着聊天多尴尬啊!”

    白夜瞳听着阿洛如此说来,面上仍旧是捉摸不透的神色,楚河同楚慕染兄妹俩亦是如此,却还是听着阿洛的话,入了屋室之中。

    很快阿洛就将茶水送了上来。

    慕染只是静坐在一旁,忽而幽幽开口,“师叔,你同楚河两个人不会这么巧同时来恶人谷做客吧,你们究竟有什么打算?”

    她方才便是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只是毕竟在屋外,并未出声,此时在室内,慕染当然要问个清楚。

    然而楚河仍旧不过是面无表情地坐着,白夜瞳也只是摸摸地烫着面前得茶盏,似乎谁都没有理会慕染的问题。慕染倒是也不生气,只是静静地打量着面前这沉默不语的二人组,然而忽然就将视线落在了阿洛的身上。

    阿洛本来不过是期待着看一出好戏罢了,哪里知道慕染的视线那么突然地就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阿洛讪讪地一笑,又是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却是摊了摊手,故作无辜地开口,“慕染,你别瞪着我呀,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那般无辜的模样,若是不知晓实情的人瞧着阿洛如此,简直就是要相信了,然而慕染自然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她不过就这么纹丝不动地看着阿洛罢了,直看得阿洛头皮发麻,竟然连坐也坐不住了,最后实在是没有法子了,他只能扯了扯身旁楚河的衣袖,堵着嘴巴,不无委屈地开口,“我说,楚河,你们到底有什么打算,说出来大家一起高兴高兴嘛!你再不说话,你妹妹可要把我瞪死了!”

    “慕染。”楚河听着阿洛这么一说,终于沉声开口,只是声音仍旧淡淡的,听不清究竟是什么感情,“如今领了你来恶人谷,自然是寻求你的帮忙。”

    楚河说话的时候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那表情也就显得愈发的冷峻与无情。

    慕染静静地听着,不想却是听说了许多关于当年她还在昆仑山上所发生的那些事情。

    那还是楚河的第一场生意,当初白若馥同林薇在楚河的设计之下同时爱上了一名男子,只是前世林薇凭借她的手段还有楚河的刻意安排夺得了那位男子的芳心,白若馥性格柔弱,又是良善之辈,知晓她心爱的男人喜欢她的老师,便不欲争夺,只是卧在榻上黯然伤神,郁郁寡欢,原本就削瘦的性子愈发显得病怏怏。

    她的父亲本就溺爱这个女儿,后来楚河又设计让那位男子被迫娶白若馥为妻,毕竟白若馥书香门第,总是要比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林薇要好上许多,原本是皆大欢喜的亲事,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却是噩梦的开始。

    原来白若馥嫁给了那男子之后,没过多久,林薇便包庇而死,知道的人知道这是楚河的阴谋,一直以来,她不过就是楚河的棋子,如今没了用处,或者说已经到了林薇的用处,处置了她,楚河向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然而对于那位男子而言,林薇却是她的全部,他只当林薇是因着白若馥这个蛇蝎心肠的女子而死,从此对白若馥万般虐待,最后白若馥临死之前已然不成人样,心中既是凄凉又是仓皇,楚河却是在那时候出现,告诉了她若是重生一世,她的这辈子将会完全不同。

    满心凄凉的白若馥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她点了点头,哪怕是付出了千百倍的代价,之后的光景里,她确实得到了男子的爱,然而与之对应的,因着她一次又一次的设计与阴谋,最终还是失去了上辈子的单纯善良。

    这是他们三个人的灾难,却是楚河生意上巨大的成功。

    楚河本该带着他得到的回到昆仑,不想却是因此被追杀了一世。

    “为何?”这些事情是阿洛说得,楚河在一旁沉默不语,不过他的态度也大抵是承认了阿洛所言,慕染心中疑惑,再看向楚河,却得不出究竟。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屋室之中诡异的片刻并没有持续多久,便是这时候只听得白夜瞳沉沉的一声,“因为那个男子,是我。”(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三章 试探

    白卿不是第一次离开恶人谷了,她有时还是会想起第一次离开恶人谷的那段日子,那时谷主交代了她一件事情,她心中惊讶,只因为恶人谷谷主从未交代过她什么,如今却忽然让她去暗杀一个人。

    无论如何,白卿都难以置信,她睁大眼睛,瞧着面前面色淡然的男子,僵硬着身子,沉默许久,却还是点头,毕竟,在这恶人谷中,谁都不敢拂了他的意思。

    而白卿自然也没有想过,待他出谷那一日,却是谷主亲自陪着自己去的。

    恶人谷谷主,并非外界传言面目狰狞,他是个眉目清秀的男子,只是看真相,更是亲切可爱,谁都不会想到便是这么一个人,江湖之中,闻风丧胆,是所有人听着都要为之心头颤颤的名字。

    而这个人,白卿更愿意唤他,阿洛。

    那时正是栽初三年,新帝登基不过几年光景,面上虽是物阜民丰的繁华盛世,却只有极少人知晓,这掌权者,并非弱冠之年登基的皇帝,而是先帝的第八个儿子八王爷。

    也是当今陛下唯一的叔父。而阿洛吩咐了白卿的,便是趁着那时光景,拿下这位八王爷的性命。

    “都说了微服私访,你们又怎么知道?”

    白卿问完就觉得这话很是降低自己的智商,阿洛毕竟是恶人谷谷主,还有什么他不知晓的事情么?而阿洛见白卿这么问来,二爷只是满是玩味地看着她,并未多言。白卿是再一次意识到她已然是犯了蠢。红着脸,一而不敢再问其他多余的问题。

    可是……一想到要刺杀堂堂王爷。还是比皇帝大哥还要高人一等的老大,白卿觉得自己亚历山大。“一一一……一定要接么?”她虽说自小便生活在恶人谷之中。只是这谷中的诸位长老都把自己当宝一般宠着,可以说,她从未经历过什么腥风血雨,更别说是如今这般提心吊胆的事情。只是那时纵然这些长老们一直反对,却谁也不敢忤逆了堂堂谷主大人的意思,白卿也只能硬着头皮,离开了那个生活了十几年的穷山恶水的荒凉之地。

    白卿从来都以为恶人谷做的是小本生意,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一来却是要掉脑袋的买卖,也是那个时候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

    真是后悔莫测。

    “嗯。”阿洛面不改色地应道。一个字。却是没有反驳的余地。白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却在视线触及阿洛眼睛的一瞬间楞着。她似乎从未瞧见过阿洛如此模样。那样从来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此刻却像是翻着汹涌波涛,白卿总觉得那样一双眼睛是藏着什么的。然而究竟是什么,他却是看不真切了。而他们快马加鞭,一路奔波,很跨就到了扬州。

    翌日,便是密报之中,八王爷私巡之日。当晚。白卿磨刀霍霍,有点小紧张。阿洛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对着月亮闷闷地喝着一壶酒。面上看不出心事,却又是满怀心事。谷主大人。似乎很有问题。

    “阿洛,一个人喝,多没意思。”白卿嬉笑着凑过去。毫不客气地递上自己的酒杯,笑靥如花。阿洛淡淡地白了他一眼。壶中的酒倒是分了她半杯。

    “谷主大人,我从未见过你这般模样。若是有什么伤心事。藏在心里,那可是要憋坏了的。”白卿的手肘戳了戳阿洛的胸,一闷头倒是自个儿灌了一杯下去。说实话,她的酒量并不好,只是这时候像是中了邪,砸吧了嘴巴,只觉一团火在心里烧着,却很是畅快。

    阿洛淡淡地看着他滚烫的一张脸,竟然嘴角久违地勾起。他轻轻地摇头,没有出声。待到第二日日上三竿,白卿昏昏沉沉地醒过来,一拍脑袋,惊觉自己犯了大事。完蛋了完蛋了!

    前一刻还提着脑袋怕掉下来,现在分明是觉得自己的脑袋太多了!

    白卿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就往屋外边冲,却没有想到这外边倒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人山人海。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临川没有帝都的繁华,有他自己的安静,就是早市,也不该如此热闹的。这么想着,她搔了搔脑袋,站在客栈二楼,很是费解。

    不过周遭的吵闹声也算是听得清清楚楚。好像是说什么王爷来了,整座城池也随之躁动不安。等一下……王爷?!宿醉未醒的脑袋瞬间清明,白卿只觉背后寒风阵阵,脊背发麻。

    尤其在听见了阿洛的声音之后。

    “他还是知道了。”这个他,应该就是堂堂八王爷了。而阿洛这般语气,显然这个问题,很是棘手。“所以你是说八王爷是因为知道我们要杀他,所以才这么大张旗鼓?”白卿看着从眼皮子下面经过的马车上,白衣男子端坐其中,车帘子遮住了他的容貌,隐隐透着身形,器宇轩昂。而那车子镏金镀彩,金碧辉煌。

    这般高大上,除了那什么王爷,白卿的确很难想到第二个人。只是这么一来,他们之前的计划却是付之一炬,所有的一切都被推翻,他们确实是该从长计议。白卿长长叹了一口气。

    阿洛仍然不多说一句话。

    很跨就到了半夜,客栈的院子里,阿洛低头擦拭手中的长剑,动作轻柔,不像是平日里一派冷酷作风。看在白卿眼里,俨然是磨刀霍霍向猪羊。事情交给了阿洛,白卿自然是放心的。

    只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阿洛原意放了自己出谷去,毕竟她自己也不过三脚猫的功夫,若是不添乱,已然是阿洛的福气。

    “我做事,自有分寸。”谁知阿洛留给自己的,只有这么一句。

    “是时候了。”阿洛忽的收回长剑,白白的月光落在他挺拔的鼻梁之上。照得那脸色更添一分冷峻。扬州的县太爷为了八王爷的大驾光临,特地大摆筵席。

    白卿在街上闲逛的时候见过这县太爷。大腹便便,站在县衙外指挥着。紧皱着眉头。

    白卿一看这表情,就知道这大官是在心疼钱了。所以她好热闹地凑上前去,对着县太爷道,“大老爷,就是金山银山,王爷也不一定看得上的,越珍贵的东西,越不是钱能买的,您说是不是?!”那县太爷本是愁眉苦脸。一听白卿这话,犹如醍醐灌顶。

    也不管白卿如此唐突,究竟是何居心。

    “小姑娘有何高见?”他摸一把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看着白卿的眼睛金光闪闪。白卿眨了眨眼经,趴在他耳边只低声耳语几句。

    “然后,你就把我卖了。”并非疑问句,所以听着几分别扭。

    白卿勉强笑着点头,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刀你麻痹起来嗨!

    她还是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所以当县太爷看见了白卿喘吁吁赶来的时候,摸一把额上的冷汗。“小姑娘,真是吓死……”

    “大人不要方!”

    白卿明显笑里藏刀,指了指自己的身后。一身玄衣的男子负手而立,月光勾勒出树下挺拔的身影,偶有微风带起衣袂拂过。只见男子漆黑瞳仁间一片清明。

    真真是美男子!县太爷看呆了。顺带觉着自己这回是终于有救了!晚宴在扬州独有的静谧中开始,管弦呕哑。觥筹交错,是这里少有的光景。只是那一片烛光摇曳之间。波光粼粼的荷花池旁,白衣男子只是紧紧地坐着,身影镶嵌在了烛光同月光都找不到的黑夜里。

    只是他握着白玉酒杯的手指之间,玉扳指熠熠生辉。还真是闪啊!

    白卿在那一瞬间再一次财迷心窍。终于在瞧见了阿洛的那一刻终于回过神来。

    一直以来,阿洛总是喜好深沉的青灰色衣衫,这还是第一次白卿见他一袭耀眼玄衣,他神色怔怔,觉得其实阿洛这么穿还是很好看的。

    只是这么想着,脑海之中忽的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来。一如既往地穿着玄色衣衫,在余晖之下朝着自己挥手。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相貌。而等再回过神来,阿洛已然在人群之间舞起手中长剑,泠泠月光之下,剑柄的梅花烙在了白卿的眼睛里,灼了每个人的眼。

    所有人都惊呆了。而白卿分明见到了台上高高在上的王爷大人离不开的视线,像是黏在了阿洛身上一般。很好很好,计划成功了一般。 白卿是相信阿洛的本事的,只要有了接近的计划,刺杀什么的,自然小事一桩。也只能是阿洛,这么一个掉脑袋的大事,他也能够十拿九稳。不过也要多亏自个儿的足智多谋,毕竟这个机会也是自己争取来的。

    白卿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很是足智多谋,却忘记了自己之后是要如何脱身。便是在阿洛的剑锋流转,寒光惊过,白卿心头一颤,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事情,总不会同自己所想的那么容易。

    或者,如今一帆风顺,太过容易,也太过诡异。扬州是座小城,她白卿初来乍到,一个异乡人,自然分外显眼。 她轻而易举地接近了县太爷,又轻而易举地引荐了阿洛,见到了王爷。与此同时,这偌大的晚宴,放眼望去,竟不见多少侍卫。

    不是她神机妙算,而是有人在瓮中捉鳖!白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要死要死!她刚想着惊呼出声,只是阿洛手中的长剑早已划破长空,已然刺向了那台上坐着的白衣男子,血色缓缓蔓延开。 四下惊动,白卿却是呆在原地。

    所以直到惊慌失措的县太爷领着众侍卫包围此处的时候,白卿仍旧没有缓过神来。只因为她瞧见了,一向沉稳的阿洛,此时握剑的右手。却是颤抖不止。

    那还是白卿第一回瞧见阿洛如此惊惶的模样,与平日里高高在上傲然的姿态很是不同,白卿当时愣在原地,一半是害怕,一半也是疑惑,她这才发觉,似乎自己从来都不知晓这位谷主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那个时候虽然惊险,却也算是有惊无险。最后阿洛还是脱了身,也带自己回了恶人谷之中。

    至于任务有没有成功。阿洛却是只字不提,白卿只是隐隐约约记得。自阿洛回到恶人谷之后,他的脸色一直以来都不是大好,本来就深居简出的堂堂恶人谷谷主此时更是闭门不见,好长一段时间,白卿都没有见到恶人谷,更不知晓他是不是又离开了。

    而等到再见到阿洛,他又是神色如常的模样,似乎之前发生的事情不过是白卿自己做的一场梦罢了,可是真的不过是梦境么?白卿面上苦笑。此时她身处一处幽暗封闭的陌生环境之中,没有担心自己的安危反倒是想起了许多过去的事情,然而她却丝毫地不害怕,她想自己毕竟是恶人谷之人,若是平常人等,自然也不会动自己。更何况她虽说没本事,只是自保的本领还是有的,她向来不会使自己受伤。

    只是……她不知晓慕染和苏钰如何了,想来他们也不是寻常人等。自然不会有什么生命之忧,可是他们会发现自己消失了么?!

    一想到这里,白卿便是蹙着眉头,望着床边一轮幽幽的月色。唉声叹息,想来自己这个拖油瓶就这么消失了,他们应该高兴还来不及了。一想到这里,白卿又是一阵苦笑。也不知晓究竟又是在想着什么,只是神色却是忽然之间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她往自己的身上探去,果然那块白玉此时早已不翼而飞,糟了!白卿气得直跺脚,只是这个地方如此封闭,她断然是不能够出去的,这可如何是好……

    而此时此刻的白卿自然不会知晓,就在她无比焦急的时候,慕染同苏钰却是已然到了恶人谷的入口处。

    慕染曾经来过恶人谷,经历了昆仑的飞霜满天,极度的严寒之地令人难以忍受,只是到了恶人谷,却又是另一番光景,入目之处皆是一片荒芜的昏黄,若不是极其贫苦的苦寒之地,是绝对不可能有着这般的光景的,慕染站在三生路的尽头,只见眼前三生石上是金光闪闪的几个字,在烈日之下简直烧灼着人的眼睛,慕染静静地将视线落在这几个字之上。

    一入此谷,永不受苦。

    呵,果然是某人得做派。

    苏钰却是微微皱着眉头,他不是没有想起那一抹熟悉的却从来都没有人看透的身影,那个笑里藏刀的少年,阿洛。他自然也不会忘记当初这个人如何一步一步地取得他们的信任,又如何一次又一次地背叛了他们,若不是因为阿洛,他同慕染只怕不会兜兜转转,一回又一回地陷入艰险之中,甚至好几次差点儿失了性命。

    如今,却又是要再一次遇见了这个故人,只是除了苏钰,慕染也丝毫没有高兴的意思。

    她不是没有听过阿洛的名讳,更是听说过整个恶人谷之人,皆没有良善之辈,只怕他们此时入了 谷,已然是九死一生,凶多吉少。

    “呵呵。”就在慕染和苏钰还在恶人谷入口停留之时,随着一声很是苍老的笑声,从三生路那边缓缓走出了一道伛偻的身影,满头的银丝,那个人已然很老了,待走近了慕染更是清清楚楚地瞧见那人面上镌刻着满满的皱纹,只是他的精神却仍旧非常健硕,尤其是那一双炯炯有神的同他的年纪丝毫不符的眼睛,仿佛年轻人的模样。

    想来便也是传闻之中令人闻风丧胆的一人肖药了。

    慕染的面色仍旧淡然,还未开口,便听见那老者哑着声音笑着说道,“谷主知晓楚姑娘同苏公子近来入谷,特地命了老朽在这里等着二位,二位且跟着老朽……”他说着又是咳嗽了几声,看起来是显得整个人愈发地苍老。

    慕染却是皱眉,阿洛知晓他们这些日子要去恶人谷,日子竟然算的如此准确?毕竟他们此行一路低调,看来……慕染又想起了白卿,看起来白卿真的是从恶人谷中出来的,倒是不知晓,这白卿同恶人谷有什么关系。

    她这么想着,同苏钰对视一眼,看来苏钰的想法同慕染不谋而合,两个人眼神交流了片刻,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随着肖药缓缓步入谷中。

    天边随着一声尖锐的声响,有什么自头顶飞过,四周满目荒凉,简直令人心惊胆战,慕染同苏钰却是面色自若,直到见到了阿洛。阿洛正盘腿坐在一处软榻之上,他的面前放着三杯茶水,见慕染来了,眨巴着眼睛,是一副兴奋的模样,咧着嘴巴的时候更是露出了一口大白牙,“慕染,苏钰,你们来了。”

    他的态度十分的亲昵,若不是知晓他们之间的往事的人,只怕谁都要认为这三个人是很好的关系的朋友,自然,慕染心里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她只是冷冷地笑了笑,却还是坐在了阿洛的面前。

    “喝茶,喝茶。”阿洛很是殷勤地将茶水送到了慕染同苏钰的面前,那语气仍旧很是亲昵,苏钰倒是仍旧浅浅一笑,端起茶水先干为敬,而阿洛此时眉眼微挑,别有深意地看着苏钰,又瞧着慕染跟着苏钰静静地饮茶,阿洛这才拍了拍手,一副很是轻快的语气,“你们还真不怕我在这茶水之中做手脚。”

    “整个恶人谷都是你的地盘,阿洛,若是你想让我们死,又何必使这般阴暗的法子。”苏钰面不改色地说道,阿洛听着苏钰如此说来,那面上的笑意是愈发地深了,他也端起茶水喝干,这才抹了一把嘴角,痛快地说道,“你们这么急着来了恶人谷,想必,应该不会是同我叙旧情吧?!”不知怎么,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嘴角总是隐隐露出了讽刺的意味来,看得慕染同苏钰皆是心头一颤,他这样的神情实在是太令人熟悉,曾经阿洛背叛了他们的时候,也是如此的神情。

    如今见着阿洛,往事历历在目,慕染却是心如止水,她也不看着阿洛,只是兀自摊开掌心,果然那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此时自慕染的手中出现,那般的光泽,实在是知应天上有,便是阿洛,都已然微微变了脸色。

    “嗯?这是什么意思?”阿洛挑了挑眉,那笑里藏刀的模样是再一次缓缓蔓延开来,也不知晓他此时心里究竟有什么打算。

    慕染也不打算多说什么,只是直接开门见三罢了,“阿洛,你应该知晓,这是我哥哥楚河的东西,我听白卿说,他最后一次出现,便是在这恶人谷之中。”尽管白卿从未说此事同恶人谷有什么关系,只是慕染仍旧清清楚楚地明白,想来这件事情同阿洛肯定脱不了什么干系,她是万分笃定了白卿一定是认识阿洛的。

    阿洛果然听着慕染所言,微微发冷,只是很快就恢复了面色入仓的模样,他浅浅地笑着,柔柔的目光落在了慕染的身上,却对上了慕染的清冷的神色之时,还是有些尴尬地轻轻咳嗽几声,“说到白卿,如何她未同你们一块儿回来?”

    照理说,白卿此时也应该出现自恶人谷之中才对,只是来的却偏偏只有慕染同苏钰两个人。

    果然,阿洛此话一出,慕染屋室微微变了脸色,她拧着眉看着阿洛,一半的怀疑一半的试探,“你又是在说什么笑话,不是你半途掳走了白卿么?”如果不是阿洛,还有谁会这般费力不讨好地只绑了白卿去,这一切,难道不是延期那之人得杰作么?!慕染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仍然笑得一脸坦然的阿洛。

    他摊了摊手,模样很是无奈,“我什么都没有干,只是这恶人谷,无聊的人大有人在,指不定是这些人同白卿开了一个玩笑也不一定!”他并不明白慕染为何这般动怒。

    他自然不会知晓,若是常人此时失踪也就罢了,只是白卿不同,她是最后见到楚河的人,她还要从白卿的口中探寻了线索,如今白卿消失不见,她自己又从哪里寻人?!(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四章 正邪

    苏继大概是从未觉得花染会如此陌生地看待自己,毕竟他不顾苏家组训,瞒着苏家众人,自己不惜付出巨大而惨痛的代价也要如此,便是他自己也没有料到会料到这般地步,然而如今看来,花染最终还是想起了那些自己刻意抹去的记忆。

    而慕染也没有想到,原来花染同林晖之间,竟然还有那么一段姻缘。

    只是他们大概谁也不会想到,当初那个虎头虎脑的痴傻孩子林晖,如今却早已成了没有情感的剑灵。

    半个月前花染醒来后发现自己从公主突然成了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农家女,眼前除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小孩子,立马就呵斥他。孩子就是孩子,虽然不知道平日里胆子最小的二姐为什么突然就这么严厉,但还是被唬住了。从此在花染的面前,这个小鼻涕虫也不敢随便再哭了。

    只是此刻他黑亮黑亮的大眼睛水光盈盈的,又委屈又可怜。。

    一想到此,花染只得握紧了双手,这时候哪里还能说什么气节,她马上就要被饿死了!上一世她作为公主,死得稀里糊涂的,这一世她可不想是被饿死。。

    “林晖你听着,等会儿啊看到大伯母你就哭,还要大声地哭,知道了?”

    闻言,只有五岁的林晖显然是被花染当初的呵斥给镇住了,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可他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见此,很难得的,花染伸手在林晖的额头上敲了一下。这是她前世一贯的动作,意思是夸赞。

    “咚咚咚……”。

    敲了三下门。马上就有人来开门了,开门的人花染不认得。但看她那一副嫌弃的模样,她便知道该是这身体的大伯母。。

    当初她的灵魂还在乱飘的时候就亲眼看到这个歹毒的妇人是如何看着自己的弟媳抱着侄女跪倒在自己门口,不救命反而还要说:“死就死了,横竖是个赔钱货!”。

    花染猜得不错,这人就是她的大伯母叶氏,就见原本还强忍着泪水的孩子,突然地就哭了出来:“大伯母,林晖真的好饿好饿!”。

    林晖这一嗓子虽不能惊天地泣鬼神,但也足以让屋里的人听见。正在吃着饭的顾恒发立马就走了出来。叶氏最了解自己的丈夫,赶紧要关门,花染见此也顾不得其他,她突然伸出手一推,就把林晖推倒在地,林晖半大的身子正巧横在门槛上。。

    “你这是!”。

    叶氏关不了门,眼见着自己的丈夫就要过来,心下更是着急万分,嘴上便骂将开来:“好你个小贱蹄子。什么都没学会,小小年纪倒是学了你娘那一身的本领。”。

    花染紧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着,那模样看起来好不委屈:“伯父!”

    其实花染是被气的。她是金枝玉叶,虽因着顺贞帝的宠爱让她养成了刁蛮的性子,但哪里听过这样的泼妇骂街?。

    顾恒发就知道是自己老婆又在为难弟媳一家。一年前弟弟突然被郡长带去京城说是要给什么要人治病。这要说无论怎么样也该是回来了,可一年了愣是没有任何消息。留下孤儿寡母四人在家里,好在弟媳也算是硬气。一个人愣是扛起了一家子。。

    只是顾恒发自己也没法子,一家老小就靠着他在镇上的打铁铺过活,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钱再来接济弟媳一家。。

    原本花染希望出来的人是欧氏,毕竟林晖可是欧老太太的亲孙子,不过顾恒发能出来,她也很满足了。。

    “二妞,先别哭先别哭,告诉伯父是怎么了?”。

    顾恒发一边扶起林晖,一边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花染一个没忍住就真的哭了出来,想她堂堂东齐的公主,真正的金枝玉叶,成了农家女也就算了,竟然还顶着这样一个土到掉渣的名字——二妞!。

    按理说这身子的爹再不济也是个童生,又是这四里八乡有名的郎中,怎么给孩子起名这么含糊。

    其实花染是想茬了,前世她出生高贵自然不知道民间疾苦,民间的孩子就算是生出来养不养得大更是不知,所以当孩子还小的时候,他们都是随意取的小名,只说这小名越是卑贱,那便越是能够成长。。

    花染一边擦着眼泪诉苦,一边还得注意叶氏的脸色。。

    “你不用计较你伯母,这个家还是我顾恒发做主!”。

    顾恒发见此就更加不是滋味了,前些日子叶氏对二妞的见死不救他是知道的,只是因为实在是没钱接济,所以对花染心里也很愧疚,当然现在他这么做也有敲打敲打叶氏的意思。

    这么些年叶氏做得的确过分了些,就算对待婆母欧氏也不见得多么恭敬,实在没有个媳妇模样。

    可是话到了嘴边,花染又迟疑了,难道要她堂堂公主去讨饭?圣人还说怜者不吃嗟来之食呢!

    所幸的是林晖虽然年纪小,但也是个机灵鬼,见势便立马委屈得说:“伯父,我饿!”

    一个“饿”字说得无限哀怨,让顾恒发心里更是不好受,他狠狠地白了一眼一旁还想开口的叶氏,便一手一个拉着花染跟林晖进了家门。。

    “走,伯父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顾恒发家里其实也就是个一进的小屋,老太太欧氏早就听到声音知道是自己小儿子的一双儿女,但碍着叶氏,她还是不得不端坐在上位。。

    “奶奶!”。

    还是林晖嘴甜,一进屋就知道该抱谁的大腿,就见他挣脱了顾恒发的手,迈着小短腿一下就跑到了欧氏的面前。。

    欧氏早年丧夫一手拉扯着几个孩子长大,如今孩子们都成了家,她也便一直由顾恒发供养着。

    欧氏越过林晖看着花染道:“二妞你身子可好些了。你娘也真是的,这冰天雪地也好让你出来。”。

    责备中花染听出欧氏对自己的关心。不过她实在不愿意像林晖那样对着欧氏撒娇,或许潜意识里她还是没能彻底得融入这里。没能彻底地把自己当成这个农家女二妞吧!。

    幸亏欧氏也不计较这些,毕竟二妞一直都比较内向。。

    “林晖,瞧你,奶奶半个月不见你,都瘦了。”。

    摸着林晖略显清瘦的脸颊,欧氏心里真不是滋味,同样都是自己的孙子,顾恒发的两个儿子虽然年纪都相当,但明显是要比林晖壮实多了。。

    “那林晖以后每天都来看奶奶好不好?”。

    林晖说着眼睛就瞄到了桌子上的糕点。孩子毕竟还是孩子,不由得他吞了吞口水。

    而就在这时,紧随进屋的叶氏咳嗽了几声,欧氏刚要出口的话就又咽了下去。

    “你们几个是愣着干啥,都吃饱了就赶紧给我出去!”。

    叶氏的几个孩子平日里也怕她的念功,几个孩子见状立马就一人手抓一个,顷刻之间桌上原本就不多的糕点便悉数被抢了个精光,一溜烟都跑了出去。。

    “都是饿死鬼投胎啊,一点不知道谦让!”虽然嘴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叶氏心里很满意,丈夫顾恒发让自己拿着银钱去体己老二一家,她才不是活菩萨呢!。

    远的不说就说老二走的这一年,她们家接济老二家的还少么?虽然丈夫顾恒发的铁铺生意还不错。可当年要不是她爹传授手艺,能有顾恒发的今天么?。

    所以对此,叶氏有恃无恐。只看着丈夫刚刚那模样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就见叶氏骂完自己孩子之后,便又拿了桌上的两个馒头。分给了花染跟林晖,她说:“二妞。林晖,你们可别心里头埋怨伯母苛刻,刚刚你们也看到了,你的几个堂兄弟姐妹们也是要吃饭的啊,阳哥儿开了春又要拜师学艺了,这钱就更是紧缺了……”。

    说着叶氏偷瞄了一眼丈夫顾恒发,见他没什么表示,便又继续说下去:“还有素姐儿明年就齐笈了,这嫁妆那又是一笔钱。”。

    “…………”。

    这一大通的话,听得花染是头脑发胀的,不过她也知道叶氏的意思,那就是他们家也很穷,要钱一个子儿都没有,两块馒头能给你,你就收着吧!。

    欺人太甚!。

    花染藏在袖子里的手,是差点没把那馒头给捏碎了。当然也不过是差点,因为肚子实在是饿极了,如今她才知道所谓的书中自有千中栗那都是骗人的。。

    “伯母,林晖还想要一块馒头。”。

    就在叶氏准备长篇大论得哭诉她的日子有多么难过的时候,林晖已经迅速地解决了一块馒头,现在正举着手想问叶氏要第二块。。

    叶氏通篇的诉苦被打断,心里很是不甘,不过一块小小的馒头她还是给得起的,顺手她就又给了林晖一块。。

    林晖接过那烤的有点烂的馒头,那模样就好似如获至宝一般,花染心里不胜唏嘘。

    “伯母,二妞没有埋怨。”实在不想听叶氏念经,花染只好出口打断,说到自己现在的名字她又不得不恶心一遍,找个机会一定要跟小叶氏商量一下改名字的事情。。

    小叶氏就是花染现在的娘亲,为了跟伯母区分,所以才这样称呼。。

    “这些年伯父跟伯母对我们家的好,娘亲跟二妞心里都清楚,特别是这一年爹爹上京赶考,伯父伯母更是……”。

    说着花染都忍不住哽咽了,而此时在场的三个大人面色都不是很好看。虽然花染不过只有八岁,但这话从她的嘴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不是味道啊,当初叶氏见死不救的刻薄那可是大家都看在眼里啊!。

    “只是今年年成不好,前段时间二妞又不争气病了好一会儿,现在家里……家里……”

    花染本不想开这个口,而且小叶氏的意思也只是想让这俩姐弟到叶氏这边蹭个饱肚,用小叶氏的话来讲。那就是她跟大妞是大人,不容易饿肚子。。

    花染哪里会不知道小叶氏是故意这么讲的。只是让她来顾恒发这里要吃的,已经是极限了。当时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如今这叶氏的作态实在是让人可气,怎么能这么为难俩孩子?

    花染说着声音里都带了哭腔,那柔弱的声音连她自己也不免恶寒。不过这也没办法,要想对付恶心的人,那么你只能比她更加恶心,叶氏要装深情是吧,乖巧懂事她花染也不是学不来。

    “不过伯父伯母窃不要以为二妞来是来为难伯父伯母的,二妞今天来不过是想要要回当年我爹的那块地的。”。

    一年前顾恒发的弟弟顾恒志离乡进京给要人治病,留下小叶氏一人在家。她一个女人家自然不能种地,便只好把地交给了顾恒发一家来种,却不成想,这一年顾恒发都不见得给过他们多少东西,更不要说银钱了。。

    那块地花染早就打听过了,就在西郊不远处,虽然不是什么肥沃的地,但好在这地的位置选得好,就在李家的军事基地不远处。。

    花染若是记得没错的话。李家就是这一年以消灭海盗为由,向朝廷要求扩充军队,人一多自然地就不够用。李家也算是仁义,对百姓们征地。卖得也是好价钱,中间更是成功地杜绝了官员的层层剥削,这也是李家为什么最后能问鼎的真正原因。。

    那年花染记得自己刚好十岁。那沉迷于酒色已久的父皇突然抱着自己说了这些,甚至眼角还有泪水。或许父皇打那时候起就已经预示到自己亡国的命运。当时她还是个孩子,不懂。可现在她已经懂了。。

    花染不是没有想过去找父皇,可是先不说到了父皇的跟前他认不认自己,就单单这天水城距离望京何止千里,她一个小女孩根本去不了。。

    醒来后,花染曾千方百计得打听这个世界,这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还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

    现在是顺祯十五年,顺贞帝最宠爱的还是他与先皇后所出的懿德公主。只是花染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明明她已经魂魄依附在了这个小孩身上,那宫里的懿德公主又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花染的疑惑是正常的,此时的懿德公主早已昏迷多时,命悬一线。而此次就连顾恒志都被带去京城,为得就是给懿德公主治病。当然这是宫中秘闻,花染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乡野小丫头,又哪里会知道这些。。

    只是前世活了二十年,死后魂魄又在空中飘荡了一年,花染有一点是明白的,何为因果循环。

    顺贞皇帝年少登基,先帝担忧他年少不懂朝政便让几个信得过的大臣辅政,却不想辅臣柄国,早几年顺贞帝也想过要励精图治,但都被现实给活生生得打击了。长期的压迫与无奈,终于让他变得无奈,每日里只沉迷酒色,到最后几个月不理朝政那也是常有的事情,由着那些把持朝政的大臣们残害忠良,真正坐实了一个昏君的名头。。

    而李成功的李家军治军严明,但凡欺凌百姓者皆是军法处置,所以当年李家军一路北上,堪堪只用了三个月,便轻松地夺取了望京城,彻底地改朝换代。。

    花染强迫自己从悲伤中回过神,她仔细得观察着顾恒发与叶氏的表情,心里就知道,看来这两人应该已经知道了那块地的价值。。

    她倒是不怨恨顾恒发与叶氏,那块地一年前是小叶氏亲自交给顾恒发代为掌管的,所谓送上门的便宜哪里能不占的道理?。

    况且这世道只要是个平头老百姓,谁过得都不宽裕。这一点,半个月来花染已经深有体会。

    “那块地如今正长着麦子呢!”叶氏的眼睛滴溜溜得一转,当下还以为花染不过是个八岁的孩童,心里更是鄙夷小叶氏过于软弱竟然派个孩子来要那块地。。

    自打上次二妞的大病,小叶氏已经对叶氏寒了心,便想要要回那块地。小叶氏虽然不识得几个大字,但总归老爹也曾是这村子里头私塾先生,夫婿又是个童生,她也不愿意过于去跟叶氏计较。

    而对于小叶氏的委婉表达。打铁匠的女儿叶氏便也乐得当个不明白,几翻下来小叶氏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叶氏说:“二妞。这样伯母等会儿给你带回去点白面,让你们一家好歹也过一个年。等来年开春啊,麦子都成熟了,一定交给你们自己打理!”。

    等来年春天,估计这地都已经卖出去了!。

    这一回花染与叶氏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她看着叶氏的表情,心里更是认准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看来李家是真的开始征地了。不然就叶氏的心性,她哪里肯拿出白面来接济花染他们?

    现下花染不想真的死扛到底,毕竟她还只是个孩子,这事情不好真的出面。今天她之所以这么说。一来是想试试顾恒发与叶氏的态度,二来是想看看这李家征地是不是就这段时间。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要点粮食来过年,剩下的事情再从长计议吧,毕竟要地这件事还是得小叶氏自己来出面。。

    见花染乖巧地点点头,叶氏便愉快得转身进屋,而此时花染也是观察到顾恒发一脸得如释重负,看来不管怎么样,在这一点上,叶氏与顾恒发的意见是一致的。。

    只是花染不清楚的是。欧氏在这件事上究竟是向着谁。。

    此刻欧氏正坐在上手,一边拉着林晖,一边心疼地帮着林晖擦嘴巴,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可越是这样。花染就越觉得这老太太该不是个普通人,要知道能做到不闻不问,那也不简单。

    拿了叶氏的白面。花染便带着林晖匆匆得从顾恒发的家里出来,因着天就要黑了。是以即使欧氏再舍不得,也不能多做挽留。。

    正在家的小叶氏看着女儿跟儿子回来。看着儿子女儿脚连着裤腿都湿透了,心里更是自责不已。

    看着小叶氏正蓄势待发的泪水,花染赶紧上前,说:“娘,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是伯母给的白面!”。

    不等小叶氏来猜,林晖便急忙地公布了答案,他也不知道二姐究竟是怎么弄到这两斤白面的,但有一点他知道,那就是跟着二姐有饭吃。。

    “这……你伯母她……”。

    还是大妞率先反应过来,她拿过花染手里的袋子一看,还真是白面,“娘,二妞真的拿了白面!”。

    说着,大妞竟然抹起了眼泪,紧接着小叶氏也是红了眼圈,两母女便这么搂在一起在这年三十的下午哭了起来。而一旁的林晖虽不知道娘亲跟大姐为啥哭,但有一点他是习惯了,那便是娘亲大姐哭,他也要跟着哭,还要哭得更响亮。。

    一时间这小小的屋子里便是哭声阵阵,吵得花染只觉得脑袋疼。她是实在受不了这一家人,高兴的事情哭,难过的事情也哭,似乎哭泣是表达她们情感的唯一方式。。

    “娘,您就先别哭了,再不开始做饭,我们就都没年夜饭吃了。”。

    小叶氏毕竟是成年人,花染这一话句话又一下子唤醒了她的母性光辉,就见她赶紧擦擦眼泪,接过那白面笑着对花染她们说:“大妞二妞,林晖,娘今天就给你们露一手,给你们做最爱吃的烙饼子!”。

    林晖毕竟还是个孩子,一听到有烙饼子吃,立马大叫道:“好棒,林晖又可以吃烙饼子了!”

    这一跳,突然地,就有什么东西从林晖身上滚了下来,花染看过去就看到两个都被咬过的馒头,此时倒在一旁。。

    林晖这才想起了一直被他藏在兜里的馒头,先头他怕叶氏发现,就故意都咬了几口,又剩大半个,为得就是给小叶氏跟大妞。虽然顾恒志离家的时候他才四岁,但他也知道,爹爹跟他说的要像个男子汉保护家里的三个女人。。

    “娘亲,大姐给!”。

    花染这一段记忆慕染听在耳里,却是不自主皱眉,她是想着当初林晖确是同自己一块儿,而她的记忆里,却是从未见过花染的,既然如此,他们两人相处同一时空却又全然不同也从未有过对方的记忆究竟从何而来?!(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五章 疏离

    这么多的人之中,就属苏二郎最狗腿,当初那场婚事,也是苏二郎极力撺掇。怎么,如今众人皆知张旭混蛋,一纸婚约毁于一旦,他苏二郎竟是来找自己算账了么?

    唐言心中这么想着,面上却是没哟丝毫的惧怕的神色,笑话,不过是一个苏二郎还有苏二郎的保镖们,她有什么可怕的?!

    “小籽偷摸着出了府,唐言,是不是你这个妖女……”急火攻心的苏二郎简直要狠狠揪住唐言的衣领,一顿逼供,好让唐言会不会如此理直气壮,只是想着他如今自己是受了老太太的吩咐来把苏籽捉回去的,一想到这里,苏二郎又是有了底气。

    “你哪只狗眼瞧见小籽在我这里的?”只是苏二郎就是想着揍唐言一顿,他也要有点功夫才行,别看这苏二郎五大三粗,到底是被慕家的香火气息熏陶了这么久的,虚胖的身子发虚得厉害,不被唐言三两下制服已然是谢天谢地。

    虽然苏二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我哪只狗眼都瞧见了!”苏二郎怒不可遏,不假思索地怒吼着,他料定了苏籽在唐言手中,因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只是想了想苏二郎忽然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什么不对,又黑着脸改了句,“就算我狗眼没看见,小籽也定然在你这个妖女的手里,你说,你可是将小籽如何了?”

    唉,好像还是有什么不对……

    唐言显然再不想同苏二郎多说些什么,毕竟多说无益,她现在只想寻着法子离开了这酒楼。而看够了好戏的慕染深表同感。

    同陆川交换了一个眼神,陆川本不想再理会这等无聊的事情。却不想他们二人愈发凶狠,听得陆川心中不免烦躁。尤其是在见到了慕染同样不耐的模样之时,这才冷声开口,“够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不同于以往淡淡的笑意,这会子甚至连笑里藏刀都没有,就这么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苏二郎还要脱口而出的咒骂的话语,“天色不早了,苏二爷回去洗洗睡吧。”

    他说着起身,拉起慕染的手也要走。

    只是陆川的态度已然冷绝。而苏二郎那个傻愣子却不懂陆川的本事,他此时骂骂咧咧,哪里会让陆川三人就这么跑掉的道理,尤其是对于这个唐言,苏二郎自诩自己一身骂街的本事,就算今儿个不能将苏籽接回家中去,那也是能将唐言骂了个头破血流,叫她日后一看见慕家人便会生出阴影来的!

    苏二郎见陆川要走,一个激动就要揪住同样准备离开的唐言。却不想唐言蹙眉,飞快地错开身子,他倒是隔着衣服一把抓住了慕染的手腕。

    吓得慕染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瞪着一双眼睛惊恐地瞪着眼前人高马大的苏二郎。慕染不明白他要干啥,拜托,她方才好像除了做个表情包。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吧!果然自己是移动导火索么!慕染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然而,慕染这边还在讪讪地想着。那边陆川冰冷的眸子简直是要将苏二郎那手直接切断,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陆川忍无可忍,只是冷声开口,“顾衍。”

    毫无感情的两个字才说完,顾衍忽然出现在了他们的身旁,手中抱着他从不离手的长剑,低眉颔首,却是微抿薄唇,沉默不语,像是等着陆川开口。

    果然陆川微微眯着眼,幽幽开口,“把他右手砍了吧,反正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这话说得,自然是直指苏二郎。

    苏二郎吓得早已缩回了手,再看了一眼眼前的冰山少年,只要瞧着他面无表情的千年面瘫脸,苏二郎便是双腿哆嗦,鞥是不争气地发软,几乎要跪下来大喊一声,“爸爸,饶命啊爸爸!”

    然而……陆川根本就不想再看眼前的男子一眼。

    他方才当着自己的面握住了慕染手腕,尽管隔着衣服,那也是死罪。好在方才苏二郎是隔着衣服握住慕染的手腕的,若是直接触碰了他家媳妇妇的肌肤,只怕苏二郎也是不会如此幸运了。陆川拉着慕染便要离开。

    慕染却担忧地朝着身后张望着,想着林大老板发起飙来果然很可怕,只是不得不说,苏二郎这真的是不作不死呀!

    身后的苏二郎这会子是真的跪了下来,双手合十,求爷爷告奶奶一般看着面前杀气腾腾的顾衍,吓得尿了一裤子,鼻子眼泪更是一齐流了出来,“我错了,顾爷爷,小的错了,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别……”

    话还未说完,顾衍手中的长剑却是发出了残忍而凄凉的剑光,刺得苏二郎双眼生疼,顾衍高高举起手中长剑,朝着苏二郎的手腕便落了下来。

    这是他自找的。

    苏二郎紧紧闭上眸子,面如死灰,想着自己也不知晓什么时候得罪了谁。

    然而与此同时,顾衍原本面无表情的面容之上此时却是风起云涌,视线落及之处,苏钰微笑的面庞如此之近,他并未出声,然而两指却是不偏不倚,接住了他带着凌厉的杀气的长剑,能够做到如此,并有着深刻内力的人,除了自家的主子陆川,这果然还是顾衍第一瞧见。

    “顾兄,卖我一个面子,饶过我二叔如何?”苏钰笑意浅浅,说道虽说是请求的话,却自有容不得人抗拒的霸气。

    只是顾衍仍旧面无表情,苏钰所言对他无用,毕竟顾衍听从之人是陆川,而不是眼前的这个家伙,抽出长剑,他继续欲完成陆川交代自己的事情,而若是苏钰阻挡自己,那自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顾衍毫不犹豫的一掌便是要落在苏钰的身上,然而苏钰似乎有条不紊,竟然反手接住。他的面上仍然是波澜不惊的笑意,同苏二郎屁股尿流的样子更是形成了鲜明对比。“若是二叔有什么得罪了诸位的地方,函风替二叔赔罪。方才不过是触及慕染的衣袖,似乎罪不及砍手!”苏钰方才自然看得透彻。

    然而苏二郎听着苏钰这般说来,身子更是哆嗦得厉害,原来是因着自己方才不小心摸到了那小公子的衣袖,苏二郎这才注意到,因着自己方才对唐言怀恨在心,却不想唐言的身边竟然还坐着一个陆川!这陆川何许人也,京都哪一个不知晓的,这下死了死了。不小心碰到了陆川媳妇的袖子,他这手……

    好在苏钰及时出现,苏二郎更是捏了一把冷汗,讪讪地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哆嗦了好一阵子,这才一把抱住了眼前苏钰的大腿,痛哭流涕,“涵风,涵风。你和他们说,你帮我求求他们,我方才是无心之失,我不是故意的!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哪!”他此时满头大汗的模样简直令人觉得滑稽。尤其是旁人联想到之前苏二郎趾高气扬的样子,更别说苏二郎那几个中看不中用的保镖,早在顾衍现身的那一刻蹭的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了。

    “慕染。我替二叔同你赔罪,还望你饶过二叔。”苏钰叹了一口。诚诚的目光落在了慕染的身上,面上带着无奈的笑意。而笑意之中又是透着几分一本正经的味道。

    慕染的心本来就是软了,再说他方才不过是被苏二郎抓了一下袖子,他也没有贞洁烈女到了这般份上,当即大度地摆了摆手,“没啥,我哪里介意的!涵风,你也别放在心上啦!”

    慕染说着这话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身旁的陆川愈发阴沉沉的眸子,而此时被他紧握着的右手更是吃痛一声,慕染皱着眉头看向陆川,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着了他。

    “既是慕染说无事,陆兄,你是否……”慕染听着苏钰又是如沐春风的声音,简直让人心神荡漾,慕染也差点儿着了苏钰的道,要不是他坚定地被陆川迷惑了心智的话。

    “罢了。”陆川一把将慕染搂入怀中,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苏钰,示意顾衍收回手中长剑,“我陆家人,自然不会如此小气,慕兄也不必介怀,只是你这二叔的脾性,倒是要改改了。”

    他话里的意思也是挺明显的了,别让他再见到苏二郎了,否则下一回,谁也不知晓他陆川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苏二郎面色一凛,却是感激涕零地连磕了几个脑袋,又是连滚带爬地滚出了酒楼之中。

    看热闹的人皆是好一阵子心虚,尤其是从头看到尾的,简直吃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系列。

    当年的那些往事仍旧历历在目,使得陆川不由得想起了那时的事情就如同吃了蜜糖一般,想起慕染也曾经有着依赖自己的岁月,而不是如同此时此刻一般,却是依偎在了苏钰的怀中,同他口舌相接,却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存在。

    该死的,陆川之前在慕染的身子里中了蛊,他以为这便足以控制了慕染,叫她不得再接近苏钰,而方才慕染对苏钰那般刻意的疏离,即便是知晓慕染这般行为是装出来的,只是瞧着苏钰那般阴郁的面容,陆川的心中自是畅快不已。

    只是他千算万算,却是没有算到自己不过才醉过去片刻,慕染却是如此迫不及待地来同她的情郎私会,瞧着慕染眼里还有她面上毫不掩饰的温柔,陆川只觉得心中怒火中烧,藏在袖子里的手更是深深地握紧了拳头,该死得,难不成这丫头真的以为自己不过是同她开的玩笑么?!

    慕染只能是自己的,他绝对不会让别人染指他看上的女人!

    陆川微微眯着眸子,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之中是刺骨的危险的光芒,嘴角更是勾起了一丝阴暗的笑意,与此同时,苏钰的胸口却是忽然陷入了刺骨的疼痛之中。

    苏钰蹙眉,闷哼一声,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抚上胸口,也随之抽离了慕染的朱唇,慕染的神色不由得慌张起来,不无担忧地看着眼前风轻云淡的男子,她心中似乎已然预料到了发生什么事情,而视线探入黑夜之中。果然瞧见了此时正站在苏钰身后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得陆川,露出了那样带着阴谋诡异的无耻笑意的陆川。

    慕染不由得在心中冷哼一声。她早该知晓陆川犹如阴魂不散的鬼魂一般,只怕他方才的醉酒也不过是装出来的。他这样卑鄙无耻的行径使得慕染对这家伙愈发深恶痛绝。

    眸子没有来由地暗了下来,慕染忽然冷冷地开口,只是这话却是对着苏钰说道,“苏钰,你别再纠缠我了。”

    胸口的疼痛这才缓缓褪去,只是苏钰却没有想到竟然忽然又听见了慕染这么说来,这回不是像是有什么愈发锋利的刀剑扎进了胸口,害的苏钰几乎失去了呼吸,对上了慕染清冷的眸子。手中还紧紧握着他有些轻颤的手腕,苏钰张了张嘴吧,苦笑着想说些什么,只是慕染却在这时一下子大力地甩开了自己得手肘,朝着他的身后走去。

    再瞧见陆川的那一刹那,苏钰总算是明白过来,他的心也是愈发的沉痛。

    陆川,竟然是他,果然是他。

    瞧着缓缓朝着自己走来的慕染。陆川这才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他有时候真是厌恶极了慕染的聪明,有时候却又喜欢到了骨子里,比如说此时此刻。

    从善如流地揽过慕染纤细的腰肢。又无比轻柔地自慕染的额头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陆川笑意浅浅,声音不大不小。却是足以令在场的三人听得清清楚楚,“慕染。这离别之吻,我并不介意。”

    他这话说得好似非常大度一般。慕染的面色仍旧一片清冷,似乎并没有在意此时陆川所言,而苏钰却是身子一颤,方才陆川说什么,离别之吻?尽管知晓这不过是陆川挑衅的话语,只是苏钰还是不可抑制地想要冲上去狠狠地揍那家伙一顿,只是他心中得高贵同优雅使得自己这时候也只是云淡风轻地笑笑,“哦?只是慕染口舌之中的情谊,似乎不忍离别?”

    他挑眉笑道,强忍住心中的愤愤,他倒是要瞧瞧,陆川究竟是要干什么?而愈发重要的,还是苏钰此时知晓慕染断然不会如此,她眼神之中不再平静,而面上更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苏钰此时确定,慕染定然是有什么把柄在陆川的手中。

    这样的确定,让苏钰心中忽然愈发心疼。只是他面上的恼怒落在陆川的眼里,却是叫陆川冷笑一声,只当苏钰这是在吃醋了,怎么?让你尝一尝我此刻心中所感,陆川觉得,他反而还是便宜了苏钰了。

    他这样想着,又是眯着眸子,只是将怀中的慕染愈发搂紧了些,陆川的面上更是露出了嗤之以鼻的神色来,也不知晓他此时此刻是究竟想到了什么,复杂而又变幻莫测的眼睛里更是令人捉摸不透的模样。

    “慕染,天色不早了,你我也该歇息了。”他心里咬牙切齿,面上却是不急不缓地露着淡淡的笑意,轻轻地贴近了慕染的耳畔,陆川的声音低沉得可怕,让慕染的心里也是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惊惧之意来,只是隔着远远的地方,比如说此时站在二人不远处的苏钰,听着陆川说着这话的时候,却也是听见了他那般情意绵绵的语气,苏钰的身子僵硬了下来,一时之间他楚深深地止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也是不知晓是说些什么才好,不过就这么瞧着陆川就是这般搂着慕染,然后渐渐地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之中罢了。

    “慕染,你究竟在瞒着什么?”等到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苏钰这才低声呢喃,桃花眼眸此时更是阴沉沉暗了下来,露出了阴晦的神情来。

    “慕染做事向来有分寸。”只是这时候楚河倒是自苏钰身后幽幽走出,方才他们三人所做的一切他自然历历在目,还有陆川挑衅的话语以及慕染笃定的冷漠,楚河更是听得清清楚楚,他心中所想同苏钰不谋而合,然而毕竟楚河同楚慕染的身体里流淌着相同的血液,他比苏钰要了解慕染许多,因而此时阴沉沉的话语之中是确定的神色,“纵然她如今逶迤于陆川,她也能保护自己,当务之急,我们先是寻到师叔才好。”

    楚河对这一切看得通透,或者说,他实在是太过冷血,即便那个人是自己亲生妹妹的性命,楚河的感受却不比苏钰这般强烈,因而他自然是能够无比冷静地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顾苏钰怪异的眼神。

    苏钰虽然心中奇怪,也因着楚河的冷血而差点儿喘不过气来,不过他到底也是楚河深交多年的好友,并未多说什么,便也随着楚河进了屋室之中,确实,他们如今要面临的一切,比他们之前所预计的要复杂许多。

    只是楚河同苏钰并没有想到,他们很快便瞧见了这件事情的关键,白夜瞳。

    而白夜瞳自然是同陆川一块儿出现的,大清早便热闹非凡的客栈之中,楚河一袭玄衣,自楼梯拐角缓缓下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楚河一出场,便是吸引了无数少男少女的视线,他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的模样,配着他折扇轻摇的模样,便是旁人不注意道这样一个温润之中带着极大的气场之人,也是不行的。

    然而苏钰的视线虽是淡淡,视线却一直落在了不起眼的角落之中,正静静地端坐着的女子之上。陆川此时正坐在慕染的身旁,不时地将碟子里的小菜夹与慕染,二人更是不时轻声细语,耳鬓厮磨,看着仿佛便是恩爱多年的夫妻模样。

    苏钰的眸子暗了下来。

    然而,陆川却是贴着慕染的耳朵,轻声细语地柔柔说道,“慕染,苏钰下来了,你可别耍什么花样呢。”

    “怎么会呢。”慕染并未顺着陆川偶尔的视线望向苏钰,只是微微抬眼,对着陆川露出了一个清冽的却是迷人眼的笑颜来,这一颦一笑,叫还想着威胁慕染的陆川忽然就痴了,一时之间简直说不出话来,只是严里的宠溺还有他眼眸伸出的爱恋也是非同寻常的强烈,慕染却只觉得有些刺目,便还是复又微微低头,只是轻声说道,“我不是有把柄在你的身上么,自然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当真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他不知晓是不是慕染的话太过暧昧,当即眼眸一热,右手便是要覆在慕染的手背之上,也不顾此时坐在一旁的白夜瞳面上那般复杂的眼神,这两口子,究竟是在说什么啊?!

    失去了记忆的白夜瞳没有作为昆仑长老的威严,也没有后来的阴谋狡诈,面上却还是楚深不可测的沉稳神色,然而此时瞧着眼前的陆川同慕染二人,白夜瞳还是皱了皱眉,这一路来,他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出了,这两夫妻的古怪,然而他毕竟同陆川也没有熟识到那般份上,陆川什么都没有说,他自然也不会问。

    倒是慕染听着陆川这般说来,却是将放在桌角的手落下来,错开了陆川粗糙而又温润的手掌,冷笑一声,毫无表情地开口,“陆川,你别让我恨你。”

    她这话之中得决绝显而易见,陆川知晓慕染这般样子究竟会做出什么来,只是思绪却还是不可遏制地回到了当年得岁月,想着眼前的女子也曾经为了自己而这般决绝过,就像是她此时为了苏钰而守身如玉异样。

    难道真的回不去当年的时光了么?!

    陆川忽然觉得心中嫉恨难当,视线再一次落在了苏钰的身上,忽然就变得咬牙切齿了起来,然而他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过转瞬,面上便又是平静的神色。他微微地笑着,低头喝粥,也不说什么,反正来日方才,一切都不过是在计划之中罢了。

    而与此同时,只听得一阵粗重的呼吸之声,慕染感觉到了桌角的轻晃,柳眉微蹙,她抬头看着,却是瞧见了白夜瞳许久不见的,慌乱神情。(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六章 无题

    慕染第一次见识到苏继如此阴狠的模样,他眼神之中的杀戮滔天,令人不寒而栗。在这之前,慕染一直以为苏继作为苏家的现任当家,事事都自然应该以苏家为先,她曾经也疑惑过,以苏继的本事,代替苏钰作为苏家的家主再适合不过,甚至他是比苏钰更为适合的人选,然而为何他却要想方设法地将苏钰带回苏家?!

    如今看着苏继同苏家剑拔弩张的模样,恍惚之中她只是想起多年以前苏钰也曾经这般过,叔侄二人眼里的决绝简直一模一样,就是慕染看在眼里,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苏家众长老此时眼神森森,而苏继却没有丝毫的动容,他的声音沉沉,令人无法反驳,而那几位长老此时的眼神也就愈发可怕。

    “苏继自自会让苏钰来继承苏家的家主之位,还请诸位给苏继一点时间。”尽管这话里带着请求,语气却不容几位长老拒绝。

    年纪较轻的长老此时沉不住气,看着苏继此时如此,几乎是怒不可遏,“苏继,你如今暂代苏家家主之位,我们都认为,你应该是有分寸的人,”慕染在一旁看着这位沉不住气的长老,忽然想起了此人百年之前的样子,她对苏家不是完全没有印象,毕竟慕染也曾躲了苏家那么多年,此时看着这位四长老,心里也已然明白过来,这一位四长老,弱冠之年被继承了长老之位,如今虽然已经年长,只是比起前面的三位长老。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了一些。

    看着这四长老如此跳脚的模样,慕染倒是在心中冷笑一声。面上更是嗤之以鼻的神色。

    她这般模样落在了这四位长老的眼里,更是使得四位长老勃然大怒。尤其是之前已然怒气冲冲的四长老,指着楚慕染便是破口大骂,“你这妖女,祸害苏家如此之深,之前看在钰儿的面上苏家这才饶你不死,怎晓得你这妖女反而变本加厉,害得苏家家主如今也失了分寸,看苏家这会子如何饶过你!”

    那四长老气急败坏的模样落在慕染眼里只是叫她笑得愈发冷漠罢了,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慕染这才亲戚薄唇,却只是淡然开口,“四长老,作为四大家之一的苏家,难不成还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慕染师承昆仑掌门,作为昆仑地一百二十八代弟子,这还是第一次听闻有妖女只说?”

    许是慕染此言太过于不屑一顾,又是实话容不得这位四长老反驳,此时的四长老一生气却是无话可说的样子。一张脸也是涨得通红,几乎下一刻便要举起手中的掌风,狠狠地朝着慕染劈过去,虽说慕染一直只是平静且淡然的模样罢了。

    一时之间。双方之间的气氛已然很是僵硬。

    此时还是大长老沉沉出声,他的声音很是平静,恍如一汪平静的清泉。虽然声音之中的苍老已然是显而易见,只听得大长老开口道。“老三,你也不必如此心急。楚姑娘,苏家同你之间的恩怨,我们日后再清不迟,如今我们几位既然是因继儿而来,自然,继儿你便同我们回去,休得再胡闹了。”说到最后,看来再沉稳的大长老此时也是动了气,听得苏继也是抿着薄唇,面上是一副犹豫的模样,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慕染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苏继此时的犹豫,如今快到了花染香消玉殒的模样,岁数自己同花染之间的关系复杂得便是自己也无法理清,而苏继当初为了花染下了这么一大盘的棋,此时虽说苏家长老忽然出现,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得猝不及防起来,只是即便如此,以慕染对苏继的了解,为了花染,苏继自然也不会放弃,然而这四位长老如此坚持,苏继便是不回去,也要回去了。

    慕染倒是想要看看,苏继此时究竟是什么主意。

    “几位长老。”苏继终于开口,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而就在慕染略微吃惊的目光之中,他却是一下子拔出了手中的长剑,直指面前的四位长老,慕染只听得他沉沉的声音,“为了花染能够死而复生,苏继终于走到今日,请诸位原谅苏继如今恕难从命。”

    “苏继,你……休得胡闹!”大长老此时也明显沉不住气,手中的拐杖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一声一声,此时不止是楚慕染,便是苏继听得都有些心闷,大长老的修为自然不必说,只怕此刻在场的所有人一起都不是这位大长老的对手,而他此时分明的警告落在慕染的耳里,便是慕染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此时的形式看起来似乎已然是迫在眉睫。

    正是慕染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慕染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只看着一袭白衣的阿洛正嬉笑着自自己的身后走了出来,他眉眼弯弯,眼底的笑容犹如春风拂面,便是苏继看着阿洛出现之时,神色都放松了不少,倒是那四位长老此时面上却是露出了狐疑而警惕的神色、

    而那位大长老的面色更是不善,以他的修为,无论是楚慕染还是苏继,在他的眼里都不过是孩子罢了,这二人有着什么样的功底,又有着什么样的修为,这位大长老自然是一清二楚,然而此时走出来的这位看上去年幼的少年,面上是如此天真无邪的模样,看上去便是最正常不过的凡人,而让大长老真正惧怕的,却是他竟然没有办法打探这少年身上的修为!

    只是阿洛似乎并没有发觉大长老此时的异样,便是他面上的神色也仍旧是再正常不过,而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清脆,“哎哟,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呀!爷爷们好啊,爷爷们是来喝茶的吗?!”

    阿洛这话一说,不止是大长老。便是其他的三位长老此时也明显觉察出了有什么不对劲,一个个面面相觑。却皆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敢问阁下何人?”大长老此时终于开口问道,只是话里没有了之前的沉稳。此时反而充满了狐疑同质问,自苏家还没有成为一方霸主开始,大长老便已然是苏家长辈,可以说,他是看着苏家一步步,也是苏家在他的带领下一步步坐上了如今的位置,自然这期间大长老也见识过许多人,知晓了许多奇闻异事,他如今奇怪的。却是他这千百年的光景里,竟然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眼前同阿洛这般的人。

    既然无法察觉面前之人的气息,大长老凝神屏息,思考片刻,便断定大概眼前的人已然飞升,既然如此,还是应当有着自己应有的尊重。

    只是阿洛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在这位大长老的眼中竟然是这般厉害的存在,他的面上仍旧是清淡的无邪的笑意,看着慕染如此。看着几位面色不善的长老们更是如此,只听得阿洛开口说道,“几位长老真是有雅兴,我阿洛区区无名小辈。就不劳几位记在心上了!”阿洛这话一说出口,几个长老更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因着便是阿洛方才含笑说话的时候。他们几个竟然无形之中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不是来自于苏继。更不会是楚慕染,既然如此……

    大长老的面色愈发凝重。“虽不闻阁下是何方生生,只是苏家身为四大家首位,阁下应当知晓,得罪苏家,便是同四大家过不去,到时候便是大罗神仙,只怕其结果也将会是不得善终。”

    这大长老的语气尤为的不善,慕染的眼神之中不免担忧,想着阿洛方才的口气确实是夸大了一些,只是阿洛说话看着总是满不在乎,实则他有着自己的分寸,便是如此,慕染心中暂时放下心来,却是不知晓阿洛究竟是要如何。

    果然是听得阿洛又是轻笑的一声,“诸位长老,这穿越时空之事,诸位还是第一回吧,想来也是经验不足的缘故,阿洛如何瞧着诸位的气息如此不稳?”阿洛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足以使得所有人都警觉起来,而这四位长老更是如此,而就是如此心神不宁的时候,又是听得了阿洛继续漫不经心的声音,“还有,阿洛怎么不知道,苏家何时又成了四大家之首?哦,几位长老说得是现在的光景,恐怕此时此刻苏家有着如此的势力,不过诸位不是要,领了苏继同苏钰回去么,等到了回去之后,苏家还是四大家之首,我怎么不知道?!”

    阿洛这话说得没有错,当时俗语义无反顾地离开了苏家,而苏籽又几乎到了元神俱灭的地步,确实除了苏继同苏家的四大长老,所有人都以为苏籽已然长埋黄土,苏家只有四长老同苏继在支撑着,逐渐到了门庭衰落的地步,也早已没有了之前之首的地位,你们这样说,不知道陆家听到了,作何感想?!”

    “你……”这回是四大长老异口同声的声音。

    然而阿洛却似乎很是不满意他们就这样打断了自己的话,此时更是皱着眉头,也不顾这四个人此时看着自己几乎抓狂的眼神,更是自顾自地开口说道,“所以几位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回去好好看着苏家么,苏家的四大长老都不在,若是陆家听说了这个消息,是不是会趁着这个时候将苏家……”说到了后面,阿洛也不在说些什么,只不过是意味深长地一笑,足以证明了一切。

    果然阿洛话音刚落,苏家四位长老的脸色已然一变,而慕染的面色也有些异样。

    “你究竟是谁?”此时大长老的气息明显的不稳定,指着阿洛的苍老的手也有些颤抖,而阿洛只是耸了耸肩,也不多说些什么,对上苏继的目光之时倒是坦然,看着苏继的时候也是张着嘴,只是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些什么,换来的也不过是苏继一声冷笑罢了。

    苏家的大长老陷入了短暂的陈思之中,片刻之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再看阿洛的脸色愈发的惊惶,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然而再三的思索之后,那位大长老仍旧没有多说些什么。反而面色灰白,只是说了一声。“走”!

    这话一说出口,起先还沉浸在了震惊之中的四长老此时愈发的不可置信。看着大长老那颓败的样子,简直就是嚷道,“大哥,我们历经千辛万苦才来了这里,苏家这个烂摊子还要家主来收拾,难不成我们先前付出的代价都白费了么!”

    四长老如此说来,苏家的大长老却几乎是怒不可遏地斥责一声,那声音震得四长老忽然说不出话来,其余的二位更是噤了声。“老四,闭嘴,我说走就走,你不要命了么!”

    既然大长老都如此说了,四长老明白自己的这位大哥从来都不说些危言耸听的话,虽说不明白眼前的这个毛头小子究竟是和许人物,只不过能够让自己这位向来沉稳的大哥都露出这般惊恐的神色,这四长老瞬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此时更是不敢多说些什么。只得灰溜溜地闭了嘴。

    这四个长老真是说走就走,只不过大长老临走之时打量着自己那般复杂而凝重的神情,却是足以使得楚慕染在那一瞬间毛骨悚然。

    等到那四位离去之后,苏继终于捧着自己的胸口。他的脚步一个踉跄,面色瞬间苍白,终是没有忍住。喷出一口鲜血来,先前他同四位长老对峙之时。苏继的修为虽说深不可测,却是比不得苏家长老的。也是勉强撑住,却早已伤及了五脏六腑,若是再支撑一刻,只怕是要命不久矣。

    一双手再此时忽然伸了过来,勉强扶住了自己,苏继一愣,微微抬起眼睛,对上慕染清冷的双眸,他张了张嘴,话还没有说出口,却是听得慕染面无表亲的一声,“好听的话你不必说,我也不必听,我只知道,我同花染之间的秘密,没有你,我永远解不开。”

    她一向有同别人一刀两断的本事,苏继也知晓自己是同慕染因着这交易的缘故,所以他不能够让慕染出事,同样的,楚慕染也不会让自己死。

    苏继略略一点头,虽然面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而他的心里却还是不可抑制得颤抖了一下,便是苏继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缘故,然而想着此时还躺在床榻之上的花染,苏继还是有些急不可耐,“你放心,只要忽然能够逃过这一劫,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办到。”

    “是么?”只是慕染却是冷笑一声,“那这四位长老的忽然出现又是怎么一回事?苏继,看起来,你在苏家的地位,比我所想的还要脆弱许多。”

    “呵。”苏继没有多言,他明白慕染这是讽刺的话,只是楚慕染说得并没有错,他也只是淡淡开口,“你放心,我苏继答应的事情,自然说到做到。”说着苏继还是闭上了嘴,也是毫不犹豫地甩开了慕染的手,虽然他走路的样子有些踉跄,也是走不稳的样子,却还是一步一步,消失在了慕染的眼里。

    而慕染凝视着苏继此时的背影,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想着什么。

    还是阿洛在一旁沉沉地叹息一声,“唉,这都是什么破事嘛!”听他的语气,似乎又像是要趟一趟浑水的模样,听得慕染回过神来,却仍旧是以一派复杂的眼神打量着身旁的阿洛,只听得慕染一声轻笑,“你方才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阿洛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慕染竟然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而听着慕染此时的语气,显然不是字面之上的意思,他嘿嘿一笑,想要蒙混过关,“你是说刚刚我吓唬那四个老头子的事,哎呀,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你这么严肃干嘛,看上去怪可怕的!”

    阿洛说着更是做出了一副害怕的样子,只是慕染却并不打算放过阿洛,仍旧是面色不善地开口,“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你连苏继都不放在眼里,我就有些奇怪了,真没想到,便是苏家那四大长老也要忌惮你几分,阿洛,是不是四大家一起来了,他们也不敢动你?”

    “四大家,什么四大家?”阿洛听着慕染此时的话,倒像是极度害怕的模样,睁大了眼睛看着楚慕染,一副很是后怕的样子,“慕染,你可不要吓我,我刚刚其实就是吓唬吓唬那四个老头子的,你不是不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做这些事情了,若是我真的有你说的本事,咱们做事情还需要这么小心翼翼么,怕什么苏继怕什么四大长老啊,我肯定不费吹灰之力帮你,让你想干啥干啥呀!”

    阿洛这话说得简直诚意满满,若不是慕染知晓这家伙的嘴皮子有多厉害的话,看着阿洛如此,慕染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扯了扯嘴角,“如何这些日子都没有见到陆川同苏钰?”

    若是说陆川最近的神出鬼没,显然是因着他最近有着自己的计划,虽然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不过看不到陆川,慕染倒是放心许多,因而对他忽然失踪的事情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苏钰忽然不见了踪影,又是同陆川同一时间,慕染倒是不免担心了起来。

    起初的时候,慕染是担心是不是苏家的人找到了苏钰,毕竟他们一心想让苏钰继承苏家的家主之位,而苏家四大长老的威力慕染不是没有听说过,如今真的见到了这四位长老,慕染却是能够肯定,苏钰此时的不知所踪,同这四位长老并没有什么关系。

    还是不能放下心来的慕染此时倒是担心,苏钰此时是否同陆川一处,倒不是担心苏钰此时的安危,只是陆川必然不会做什么好事,跟何况当初陆川在苏钰的身上种蛊一事,慕染仍旧记得清清楚楚,同样的事情苏钰自然有所忌惮,只是慕染还是不得不提防。

    “你放心吧,苏钰没什么事情,他和陆川的本事旗鼓相当,如今又恢复了当初的修为,就是陆川想要暗算苏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倒是陆川,还是担心担心他自己吧!”阿洛此时看似安慰慕染的话,却也证实了此时慕染心中的猜测,苏钰确实是同陆川在一起!所以他们又究竟是在干什么?慕染拧着眉头,看着面前的阿洛,然而阿洛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吐了吐舌头。

    “是因为我?”慕染不是傻子,又或者说,此时她很聪明,而如今又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慕染自然也是一下子就想到了这其实是因着自己的缘故,苏钰同陆川能够和谐共处,只怕是除了楚慕染,再没有别的什么原因。

    先前慕染一直觉得花染身上的秘密同自己有关,此时更是证实了心中的猜错,她蹙着眉头看着阿洛,像是要看出更多的原因来,只是阿洛似乎因着方才的缘故,此时无论如何也不肯多说些什么了,慕染只能够微抿着薄唇,也不理会阿洛,只是先去寻了花染。

    阿洛看着慕染就这么不发一言地从自己的面前离开,想了想还是轻声地自言自语道,“慕染啊慕染,你千万不要怪我,我也是被逼无奈的呀!”

    自然,慕染是没有听见阿洛此时开口所说的话的。

    而此时此刻,苏钰看着面前陆川一派谦谦公子的模样,反而是皱着眉头,却没有多说些什么,倒是听得陆川沉沉一声,“解决了这件事情,你我还是陌路。”

    陆川这话带着深深的阴戾之气,而苏钰听着也没有露出什么神情,只是淡漠开口,“自然。”

    “我一直不明白,慕染如何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喜怒不形于色,鲜少能瞧见之前的样子。”只是陆川忽然又转口,话里带着几分自嘲,更多的还是耐人寻味,“看来她同你相处了那么久,确实愈发地像你了。”

    “呵。”只是苏钰仍是冷笑一声,对陆川的话也是不以为意。

    “不过这又如何呢?”陆川的神情又变得阴冷,“她如今同你亲近,不过因着这百年一直是你照顾她的缘故,苏钰,这一点,你应当明白,慕染的心里,从未放下过我。我会证明于你看。”(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七章 陷阱

    花染能够处于昏迷不醒之中,好在慕染为她诊脉之后,确定花染虽然一直昏迷不醒,至少并没有什么生命的安危,她松了一口气,抬起眼睛对上面前的男子几乎没有温度的神情,一时之间并不明白苏继的心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你知道怎么救花染?”一开始慕染只当花染这病是苏家人所为,只是在见到了苏家的四位长老之后,慕染发现似乎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这般简单,而她似乎也高估了苏家的威力,看起来这百年的光景,苏家似乎早已经家道中落,再不及之前的辉煌,只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慕染此时能够放松了警惕,不必再躲避苏家。

    毕竟若是苏家真的这么不堪一击,四大家的其它三大家此时也定然不会放过苏家,趁着这个机会群起而攻之,让苏家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必然是那其余的三大家会做出来的事情,尽管这四大家在江湖之中自诩名门正派,只不过这其中的规矩,慕染还是知晓得清清楚楚。

    所以尽管如今苏家看上去是一副岌岌可危的模样,像是摇摇欲坠,只是至少如今却仍旧在四大家之中有立足之地,便证明至少三大家如今对苏家也是无可奈何,只不过这其中是苏继的功劳都一些,还是因着这四位长老的缘故,慕染还是难以说清楚。

    而此时苏继的心思显然不在苏家之上,之前他同四大长老对峙之时那般滔天的杀气,慕染便明白过来。便是花染之事最终处理好了,苏继也不会再回苏家去了。只是苏继如此负责,定然也不会让苏家家主之位空悬着。而他显然不放心苏籽,看起来,苏继只会将目光放在苏钰的身上。

    想到苏钰,慕染还是不由得紧锁眉头,当初苏钰毕竟也是为了自己才毅然决然地同苏家反目成仇,只是如今不比当初,她也没有了当初要做的事情,而苏钰虽然决绝,至少还是苏家血脉相连的子弟。他不会看着苏家就这么败落下去,而苏继若是以此来压迫苏钰,让苏钰一定要继承家主之位,而为了重振苏家,以慕染对苏钰的了解,他只怕只能逼于无奈,而坐上家主的位置。

    尽管她们都知道,一旦如此,苏钰将会身不由己。而他们,再也不能自这个江湖之中抽身。

    像是看穿了楚慕染此时的心思,苏继的视线落在了慕染的身上,也不知晓他究竟是想到了什么。只是略一沉思,终是听见苏继沉沉的一声,“慕染。你同苏钰再也不是当初任性的你们了。你应当知晓,苏钰肩上的责任。”

    “呵。”慕染只是冷笑一声。“苏二爷,慕染以前一直不明白。否则你这般运筹帷幄的本事,比苏钰更适合坐上家主的位置,庶出如何,苏家虽然规矩森严,那四大长老到底还是心如明镜,否则你也不会暂代家主之职,我也不明白,苏家如何这些年一直衰败却没有被其他三大家吞并,也是直到此刻,我才想清楚,自一开始,你就不想坐上这个位置,你能够让苏家还留在世上,却又不想他继续之前的辉煌,无非不过是想让那四个老头子明白,你不适合做苏家的家主,这家主之位,还是要苏钰来当。无非,你也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罢了。”

    像是说出了苏继此时的心思,苏钰扬起嘴角,只是此时嘴角的笑意却有着几分苦涩,他没有反驳慕染的话,也没有因着慕染如此不近人情的话语而有着丝毫的怒意,“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身不由己,慕染,你是如此,苏钰也是如此,只是有些人总有办法抽身而出,而有些人,却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苏继前面指的是自己,后面指的,仿佛也是自己。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之后,才发现,自己早已被束缚,再难挣脱。

    慕染难以想象,他第一眼以为不近人情的苏继,竟然有朝一日也会因为一个情字,而如此弥足深陷,甚至差点儿因此害了自己。

    “你早就计划好了,不是么。之所以你如此费尽心机的要救苏籽,不过也是因为了你自己,苏二爷,一开始,你便是最自私的那个人。”慕染此时嗤之以鼻的神色已然没有掩饰的必要了,她冷冷地开口,如此冰冷的声音落在苏继的耳里也不过尔尔罢了,苏继背过身子,让慕染无法看清楚此时苏继的神情。

    只能够听到他苦涩的声音,“我自私?我能做什么,楚慕染,你应该问问苏钰,他那时不管不顾地离开苏家,将这个烂摊子留给我,留给苏家,他又是无私的么?你知道我在苏家过过怎么样的生活么?”

    苏继说到后面,几乎是嘶吼着开口,便是与此同时,慕染心中一沉,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而她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苏钰忽然一个转身,电扇时光之间,慕染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只觉有什么自她的眼前闪过,下一刻,她已然失去了意识。

    幽幽转醒之际,她只听得阿洛的声音,“慕染,你又惹苏继生气了吧!”是不争气的语气。

    慕染只觉得眼前一片恍惚,好容易适应了眼前的光景,她所瞧见,却是全然陌生的场景,阿洛告诉她,这是百年之前的苏家,那时候她同苏钰不过相识,苏钰同她还在昆仑山上,苏家还是那时的门若庭是,苏继也不是如今的家主。

    他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儿子。

    “继儿,是母亲对不上你。”

    是微弱得几乎难以听清楚的声音,慕染明白自己只怕又是陷入了苏继的梦境之中,虽然她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不过看着身旁的阿洛如此皱眉的模样,慕染便明白。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果然是听到了一旁阿洛忧心忡忡的话语,“慕染。这一回你是真的惹苏继生气了,要不是我及时出现。他几乎差点儿杀了你。”

    阿洛的话让慕染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她想起自己失去意识之前,苏继那双通红的眼睛,而自己当时在他的眼里,却是最为令他厌恶的敌人,这样的苏继让慕染此时终于恍惚起来,似乎他从来就没有认清楚苏继过,她不明白苏继的性格,不明白他的城府。甚至不明白他什么时候会毫不犹豫地杀害了自己。

    想到这里,慕染得神色不免凝重起来,直到她又听到阿洛的声音,“怎么,你现在才觉得害怕呀,方才你不还是很大胆的样子,说什么都不在乎的嘛!”

    阿洛这话说的没有错,慕染这个时候也终于后怕起来,她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苏继究竟是怎么样一个怪物。好在那个时候阿洛忽然及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让自己终于能够逃过苏继的一劫,否则这后果的不堪设想,慕染的身子也在此时微微地战栗起来。

    只是阿洛看着慕染如此。眼神之中不再平静的样子让阿洛忽然意识到这还是自己为数不多地在慕染的眼里瞧见她如此拨通汹涌的一次,嘴角不由得窃笑几声,像是得逞了什么一般。只是慕染此时并没有注意阿洛此时的神情,自然也不知晓阿洛的心思。只是心中仍旧是在思索着什么。

    与此同时,慕染眼前的景色忽然变换。她凝神看去,视线落在了床榻之上面色苍白的美妇之上,终于缓缓回过神来,那个女子的面色此时已然透着青紫,两腮深深地凹陷下去,两只眼睛的轮库染上了乌青此时也显得尤其可怕,而真正吸引慕染注意的,却是此时跪在床榻旁的男子之上。

    只是那样刚毅的眼神,还有锋利的眉眼,慕染一眼就看出这个人究竟是谁。

    “继儿,娘亲对不起你,没有让你在苏家过过一天的好日子。”美妇的声音之中带着哽咽,尽管此时听着她说话的声音似乎都已经尤其的艰难,只是美妇还是勉强开口出声,一字一句,让男子不由得掩面而奇,而说到伤心之处,便是美妇也不由得落下了一行清泪,似乎想要伸出手来轻抚男子的脸颊,只是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气,苏继此时也察觉出了美妇的意图,小心翼翼地抬起自己娘亲的手,将她的手覆在自己的面颊之上,声音之中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娘,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能离开继儿。”

    “继儿,娘亲也不想死,只是……”然后便是一连串咳嗽声,慕染冷冷得站在一旁,却也清晰地瞧见那美妇掌心鲜红的一摊鲜血,显然已是病入膏肓,尽管慕染医术高明,此时也已经察觉出了这妇人的病已然深入骨髓,没有救治的可能性了,只是她奇怪的,还是这病症已然严重到了这般程度,只是这美妇的面色也不过是惨白罢了,甚至面容之上没有一丝褶皱的痕迹,丝毫看不出妇人此时的年龄。

    “苏继的母亲,竟然这般年轻,”语气是可惜的,慕染说话之时声音之中却带着迟疑,显然是在怀疑着什么,而阿洛此时也不难看出慕染的心思,见慕染这般说来,便开口说道,“那是因为她吃了长生不老的药,只不过他心术不正,这药虽然能够维持容颜不再衰退,却到底不是延年益寿的药,相反,它只会加速人的性命的流逝,这才落到了这般地步。”

    原来如此,慕染以前也了解过苏家前任家主曾经不顾家中族人的反对,娶得了一位美貌如花的妻子,只不过却因此英年早逝,想来便是苏继的父亲了,而这位年纪轻轻的美人,嫁入苏家之后也并没有受到应有的尊重,反而因着她过门没多久,便害得家主暴毙而亡,苏家上下都将这一对母子当做扫把星的存在,若不是苏继的生父临死之前一定要保这一对母子安全,只怕苏继早已被赶出苏家,逐出苏家的家谱。

    只是到底苏继失去了自己的父亲之后,如今也是要失去自己的母亲了。

    慕染看着那美妇的手缓缓垂了下来,尽管不明白阿洛为何说这妇人心术不正,只不过慕染此时看着妇人清澈的眼睛。想着这妇人年轻的时候再为了自己或者是别的什么而干了不好的事情,此时那样一双清澈的眼睛里。却已然充满了对往昔的悔恨,她不该因为自己过往的错误而落得这般下场。只不过此时的慕染,却是无能为力。

    而苏继此时低着脑袋,慕染并不能看清楚此时苏继的神情,只是能够察觉到他身子微微的颤抖罢了,也不知晓过了多久,直到天色阴沉沉暗了下来,似乎苏家也没有觉察出苏继母亲逝世的消息,反而这个时候忽然走来一抹娉婷的身姿,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到底却不是自己这般性子的女子,在看着苏继如此彷徨无助的身影之时,那女子也落下了滚烫的泪水。

    “苏继。”她的声音里带着颤抖,似乎很是不忍看着苏继如此模样,而苏继此时正沉湎于巨大的悲伤之中,听见了花染的声音身影一顿,却终究没有多说些什么,而花染揩去眼角的泪光,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她的面颊轻轻靠着苏继弯曲却宽厚的脊背,从身后将苏继圈在自己的怀中,她的声音很轻,一字一顿。却带着温柔的安慰,就这么落在了苏继的耳里,也让慕染同阿洛皆是听得清清楚楚。“苏继,有我在。还有我在,我一定不会离开你。”

    “花染。”原版干涸的眼睛此时因着花染的话语再一次落下泪来。苏继的声音之中的哽咽愈发的强烈,缓缓地抬起手来,覆上花染此时冰凉的手背,只听得苏继颤抖的声音,他开口说道,“花染,我只有你,我只有你了!”苏继的声音之中的哭腔还是慕染第一次听见,慕染此时也是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他第一次瞧见苏继如此悲伤的神情,然而慕染此时并不知晓,真正让苏继崩溃的,却不止如此。

    “花染究竟是谁?”慕染不明白自己看着花染如此之时,自己的心里为何也是如此的疼痛,似乎此时自己的心境正同花染一处,她感受到了什么,自己也能够感受得清清楚楚,这是慕染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虽然慕染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她总觉得花染同自己的关系,没有这么简单,只是自己先前问过楚河,他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更何况楚河是看着自己出生的,除了他们,并没有其他的姊妹,所以这究竟是什么缘故?!

    慕染看着阿洛,只怕此时能够知晓真相的,便只有阿洛了。只是阿洛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看着慕染如此,也是摇了摇头,一副不解的模样,“你别看着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更不知道你和花染有什么关系,是不是你们家老爹在外边寻花问柳,然后……”

    阿洛的话还没有说完,慕染一个阴冷的眼神此时也已然能够让阿洛闭上了嘴,不知道阿洛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隐瞒了什么,慕染的眼前画面一转,看到的不再是方才悲惨的场景,然而此时没有了花染,也没有了那个香消玉殒的美妇,有的只是仍旧跪在地上面色坚韧的苏继,还有那一脸面色凝重的四位长老。

    苏继此时微微抿着薄唇,并没有说话,而那四位长老除了正襟危坐的三位年纪稍张的长老,早就已经坐不住的四长老此时正双手负在身后,来回踱步。

    “苏钰这小子,为了不继承家主之位,竟然誓要脱离苏继,楚慕染那个妖女,真是害人不浅!大哥,你让我去寻了楚慕染那个妖女,让我夺了她的性命,再把苏钰那小子绑回来!”

    那四长老如此杀气腾腾的模样看在慕染的眼里,尽管慕染知晓此时这四长老并不能够瞧见自己,却也足以使楚慕染心下沉沉,又想起之前四长老看着自己的模样,想来已然是对自己恨之入骨,便是一旁的阿洛都心有余悸地开口,“看起来这四长老是巴不得你死呀!”

    “苏钰那小子做事情自有分寸,如今他既是如此决绝地离开苏家,你便动不得楚慕染,若是你执意要楚慕染死,只怕苏钰也会先她而死,老四,这件事情,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这还是慕染第一次瞧见这位二长老说话,看起来,这二长老毕竟有一定的年岁,做事情也很有分寸,而他说话之时,大长老点了点头,也是赞同的模样。

    慕染这才想起来,这个时候,只怕苏籽才灰飞烟灭不久,正寄存于鼎炉之中续命,而她也才被逐出了昆仑,同苏钰一起流浪,而苏继?苏继又是什么情况,依着苏继所说,这个时候,花染也应当死去不久才对。

    而慕染此时看着苏继此时的神情,却看不见一点儿的悲伤,他的眼里只剩下冷漠罢了。

    “苏继原意暂代家主一职,还请四位长老能给苏继一个机会。”苏继忽然开口的话不但让四位长老一愣,便是慕染也有些捉摸不透苏继这话里的意思,她一直以为苏继之所以坐上这家主的位置,哪怕只是暂时的,身为庶子,这自然是四大长老的主意,耳机苏继这么不愿意真正接掌家主的位置,想来也是因着他不愿意的缘故,到底还是因着身上的羁绊太深,只不过如今看来,苏继却像是自己主动要求的,这究竟是什么缘故,一瞬间,慕染并不能够明白苏继此时的用意。

    还是阿洛此时开口道,“苏家毕竟身为四大家之一,知晓很多奇门遁甲之术,只不过到底许多方子不为人知,也不会让其他人轻易知晓,便是苏家中人又如何,也只有坐上了家主的位置,他才能够有自己的权利。”

    阿洛说得并没有错,慕染微微蹙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场景,“既然如此,苏继若是有如此心思,四大长老能够不知晓,说到底,苏继不过是庶子罢了,便是苏钰不能够继承家主的位置,苏继也不会因此顶替他。”

    慕染说得并没有错,若只是如此,苏继毛遂自荐,并不能够赢得四大长老的什么好感,毕竟因着她那原本心术不正的母亲,苏家损失了很多东西,还失去了苏家的家主。

    只是偏偏是这个时候,除了苏家之位的三大家趁着这个时候一举进攻苏家,想要趁着这个机会铲平了苏家,让苏家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也是这个时候,苏家一落千丈,无奈之下,苏继临危受命,最终保住了苏家,也保住了苏家的地位,只不过经此一役,苏家到底还是没有了当初的这般地位,虽然还在四大家之中,苏家却仍旧岌岌可危,不过四大长老倒是因此见识到了苏继的本事,而眼下并没有适合家主的人选,苏继便因此坐上了家主的位置,也将苏家支撑到了现在。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谁也不会想到苏继翻找的,却是关于让已死之人死而复生的秘籍,甚至他将苏籽埋入鼎炉之中,也不过是因为了自己的试验罢了。

    慕染其实这时候是有些同情苏籽的,苏籽一直以为自己的这个二叔对自己的是真的好,只是到头来,她也不过是可怜的替代品罢了,苏继一直以来步步为营,有时候慕染会想,其实苏继是恨苏家的吧,苏家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后来她失去了花染,花染的死同苏家脱不了干系,他对苏家的仇恨应当更甚,然而只有苏家才拥有让花染死而复生的法子,他因为如此,却不得不忍气吞声,甚至要在苏家差点儿可以毁于一旦的时候帮主苏家起死回生。

    慕染不能够了解苏继此时的心情,然而却还是震惊于苏继的步步为营,而如今看来,苏继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阴谋,慕染仍旧不能看清楚,只能够听到阿洛此时着急的声音,“快走快走,苏继要醒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八章 重伤

    事实上,等到苏继醒来之后,阿洛看着比慕染还要担心的样子。

    虽然慕染不明白阿洛这般担心是何缘故,而事实上,等到苏继自昏迷之中幽幽转醒之时,确实同慕染所言,他似乎忘记了之前的暴戾,对慕染虽然仍旧一副冷淡的模样,至少,却不似方才这般杀戮。

    “毕竟我手里,是花染的性命,”慕染轻启薄唇,面色淡然,只是她心里却还是弥漫着隐隐的担忧,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够揣测苏继的心思,就像是之前他差点使得自己被一招毙命的时候,慕染明显感受到当时并非苏继所愿,毕竟以苏继的沉稳,他若是明知道若是她楚慕染真的因此死了,那花染也必然必死无疑,他却还是这般,简直就像是被人所控制一般。

    不好的预感挥之不去,慕染却不能多想,因着一声轰然巨响,空气之中弥漫着的血腥味还是使得慕染不由得紧锁着眉头,心头忽然突突地跳得厉害,慕染起身,脚步也显得踉跄,而她走到门口之时,果然是瞧见了遍体鳞伤的苏钰,正倒在了门口,闭着双眸,已然失去了意识。

    “苏钰。”慕染不由得失声,却还是让自己镇定下来,抚上了他的脉搏,好在苏钰受的不过是皮肉上的伤,他的筋脉由自己的真气护着,并没有多大的生命之忧。

    从身后匆匆赶来的阿洛在瞧见苏钰这般伤势之时也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慕染一起合力将苏钰扶回了房间之中,慕染打了水来。小心翼翼地擦去苏钰面颊上的血迹,又度了真气与他。看着苏钰的面上缓缓透出的几丝红晕,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受如此严重的伤?”她喃喃自语,忽然又想到苏钰此番是同陆川一同离开这里的,只是如今苏钰明显一个人回来,还是这般模样,只怕是经历了什么九死一生的事情,而陆川一直以来都没有出现,难不成是因着陆川的缘故,苏钰同陆川在一起,还是遭遇了陆川的暗算不成?!念及如此。慕染的眼神忽然变得可怕起来,而阿洛是看出了慕染的心思的,却是稳住了慕染,只是轻声开口道,“慕染,你先不要着急,未必是你心里所想的那样,你看,陆川要是真的想害苏钰。哪里还会留苏钰的活口回来,再说了,他现在知道你同苏钰之间的关系,也必然明白若是伤害了苏钰。你同他之间的关系必然会继续恶劣下去,陆川不是傻子,为了缓和同你之前的关系。他只会把苏钰的性命看得比谁都重要!”

    阿洛说得并没有错,慕染的神色却没有好到哪里去。她明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就是自己也不一定知晓的事情,否则苏钰也不会如此。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苏钰又如何变成了这般模样,而陆川的不知所踪又究竟是因着何故,只怕也只有等苏钰醒来才知晓了。

    一直到日落时分,苏钰终于自昏迷之中清醒,只是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却是叫着陆川的名字,慕染心头一沉,不解地看着苏钰,“陆川?”

    “阿洛,只有你,只有你能救他。”苏钰的目光沉沉,然而看着阿洛的神色却是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阿洛听着苏钰的话也是瞬间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

    “苏钰,你先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可是陆川唉,就是我要去救他,也要先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阿洛听着苏钰意味不明的话,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写着大大的懵逼两个字。

    原来苏钰之前同陆川一处前往昆仑,只为了寻找花染同慕染之间的关系。

    虽然一路上苏钰同陆川相看两厌,只是为了慕染,他们两个也只能够化干戈为玉帛。

    因为穿越时空的设定,并非当初的平行时空,而陆川同苏钰既然穿越到了百年之前,而他们也并非寻常人等,所以事实上这个世界本来便是没有苏钰同陆川的存在,而他便是去了昆仑,也不必担心在昆仑会遇到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从而引发一连串不必要的事情,只是苏钰同陆川都没有想到,他们还没有到昆仑,只是在昆仑山的脚下之时,便已然发生了他们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也因此害的苏钰身受重伤,陆川更是下落不明。

    那时他们连夜赶到了昆仑山下,虽然两个互相讨厌,只是因着夜路的关系,迫不得已要在昆仑山下的客栈之中歇脚,苏钰同陆川一同出现在客栈之中之时,便吸引了客栈之中宾客们的目光,两个人同样皆是长身而立,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实在是太过扎眼。

    一时之间,客栈之中惊叹声四起,若不是众人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却全然不是善意的眼神,反而一个个眼里却是阴暗的目光的话,苏钰本就是温润如玉的性子,此时尽管陆川就在自己的眼前,他的嘴角还是仰着温柔的笑意,不少女子此刻眼冒桃星,若不是碍于大家闺秀的面子,尽管是江湖中人,却也极力压制着自己,也不敢上前接近苏钰半分,更不敢同苏钰多说些什么。

    陆川同苏钰在客栈之中落座之时,也有不少宾客大着胆子询问二人从何而来,陆川此时心中担心着慕染的安危,一心只想着弄清楚花染同慕染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关系,为什么苏继会说若是花染就此香消玉殒,慕染也会暴毙而亡,因而眉头紧锁,便是有人来寻他搭话,陆川也兵不多说些什么,来搭讪的人吃了亏,还是苏钰此时温柔地接过话来,只道他们仰望昆仑已久,此番前来正是因着寻仙求道,便是不得它法,沾沾昆仑的灵气也是好了。

    一时之间举座又是连连点头。想来同苏钰口中所说也是因此而来的人并不在少数,而苏钰这般说来。又是已然戳中了这些人的心思,因而看着苏钰的同时也多了几分亲近的意味。一番探寻之下,苏钰也同周围人打成了一片,也知晓了许多他不曾知晓的消息。

    想来苏钰也是许久没有再来过昆仑了,虽说这是百年之前的昆仑,昆仑尚未遭遇劫难,却也同差点儿毁于一旦的那般日子不远了,虽然此时并没有自己同慕染,只是历史的长河不会改变,便不是因着慕染同陆川的缘故。昆仑将会经历的事情也不会因着没有了这两个人而有着丝毫的改变,如今的平静也不过是暴风雨的前夕罢了,苏钰不明白昆仑究竟会因着什么缘故而遭遇了当年的事情,只是他们此时并不是因此而来,想来这个时候也只能够袖手旁观了。

    不过因着时空的概念,许多事情同苏钰百年之前所经历的并不相同,也是从这些宾客们的口中,苏钰知晓了如今昆仑山下出现了不少的妖物,人心惶惶。昆仑山也因此派出了不少的弟子,只是不但没有除去这些妖物,便是许多道法高深的弟子也因此不知所踪,传言之中这些弟子早已命丧妖物只手。至此,百姓们愈发害怕,每当夜幕降临。谁也不敢出门。

    苏钰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昆仑山自古仙气缭绕。便是山下也因着这般福祉,一直以来便是国泰平安。便是普通的妖物也断然不敢靠近,如今这般的事情,他还是头一回听说过,更别说昆仑不少弟子失踪之事,看起来事情似乎很是棘手。

    苏钰真想出声询问更详细的细节,只是忽然之间一直不动声色的陆川此时却是冷冷开口,“不要多问,有些事情,我们还是不必知道的好,知道得多了,并没有什么好处。”陆川这般冰冷的话语一说出口,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陷入了古怪的气氛之中,众人一时之间更是面面相觑,心里自然是想着这位公子看上去仪表堂堂一身正气,如今看来也不过是胆小怕事的鼠辈罢了。

    倒是苏钰此时又是温温开口,“便是妖物,昆仑便不会坐视不理,诸位不必担心。”

    听着苏钰这般说来,好听的声音之中更是安抚的语气,众人此时放下心来,只是人群之中忽然传出一阵高亢的女声,“便总有这般胆小怕事之徒,这山下的妖物才干为非作歹,江湖中人前往昆仑上山求道的不胜枚举,难不成一个个皆是如此胆小怕事的鼠辈,若是如此,江湖的面子又往哪里搁?!依我看,这说不定是昆仑掌门同我们的考验,让那些胆子小的,及早滚回家去罢,也不必糟蹋了昆仑这一片圣地!”

    这般嗤之以鼻明显嘲讽陆川的话,四座一听,皆是窃窃地笑着,也不知晓陆川是究竟在想着什么,只是听到那女子明显讽刺自己的话,面上仍旧是不动神色的样子,也似乎并没有挺清楚这女子说了些什么。

    而苏钰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举起手中杯盏,对那扬言的女子微微一颔首,倒是苏钰这般做法,使得方才朗声开口的女子此时却是忽然红了面颊,一副含羞带笑的模样,哪有方才半分豪爽的模样,周围忽然传来了几声口哨声响,似乎是在起哄着什么,便是那女子身旁的几位人高马大的汉子,那女子推了推一旁吹着口哨的男子的手,一副嗔怒的模样,如此一来,周围倒是愈发传来几声低低的笑声。

    陆川看着这般架势,倒是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苏钰。

    苏钰却是不在意地笑了笑,“苏钰方才见这位姑娘英姿飒爽,却是想起了家中内人,也是这般清淡的性子,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原来已经有了家室,诸位此时明显反应了过来,而那位女子瞬间苍白了面色,而陆川此时的面色也是不善,他自然知晓苏钰所说的是慕染了,他心中还惦念着慕染,虽然因着慕染他只能够暂时同苏钰之间化干戈为玉帛,只是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够将慕染拱手相让,之前的错误让陆川失去了慕染,却给了慕染同苏钰亲近的机会,这样的错误。他并不会再犯,而他陆川。也会尽量弥补之前自己所犯下的过错,他不会再一次失去慕染了。

    陆川如此想来。看着苏钰的神情更是多了几分阴戾,苏钰似乎是觉察到了陆川此时不善的神情,只是他并没有多么在意,只是举杯一饮而尽。

    而一个时辰之后,陆川看着屋室之中的另外一个人,却又是黑了脸色。

    昆仑山下向来一片繁华,陆川自然也明白诸位上山求道的心,知晓这客栈向来人满为患,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竟然就只剩下了一间房间,他同苏钰本就是相看两厌,此时逼不得已却偏偏要同苏钰同处一室,陆川真是看到苏钰这张脸就觉得讨厌。

    虽说苏钰也正是如此。

    只是他此刻并没有心思提防陆川,只是想起了之前那些人所言,苏钰想着妖物作祟,定然不是巧合,更何况冥冥之中,他直觉这件事情定然同此番他们上山有着联系。

    陆川看着苏钰如此眉头紧锁的模样。似乎也看出了这家伙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冷笑一声,“你在想这妖物同昆仑即将经历的大劫有关?”

    陆川同苏钰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若真是他们想的这样。问题也就会愈发棘手,而陆川更担心的,还是这件事情同慕染的关系。他们必须要尽快上昆仑山,询问当年慕染究竟是因着什么缘故才来了昆仑山。而那个花染,又究竟是什么来历!

    想到这里。这一夜两个人几乎无眠。

    等到了翌日清晨,苏钰便同陆川一块出发了,却想不到,倒是与之前那姑娘一行一路同行。

    那姑娘瞧见苏钰的起初很是雀跃,只是一想到苏钰竟然已经有了家室,足以看得失望的情愫浮上姑娘的心头,陆川倒是在一旁看着好戏的模样,而苏钰也并没有多说些什么,而姑娘身边的几个大汉却是极力撮合,更是企图询问苏钰的生辰八字。

    苏钰面色尴尬,只是温润如玉地笑了笑,并未多说些什么,那些大汉们自讨没趣,也就渐渐噤了声,而那唯一出挑的姑娘这时也沉默着并不多说些什么。

    倒是陆川此时忽然声音沉沉地开了口,“几位可曾见过那妖物?”

    一行人本来皆是将陆川当做胆小怕事之辈,此时不明白他忽然提及此事究竟又是因着什么缘故,只不过陆川既然这般说来,他们也不好摆着脸色,倒是将自己所经历的那等稀奇古怪的事情如实相告。

    原来,这一行人确实是见过那等妖物的,那时他们也是听说了这妖物祸害百姓的事情,几个人本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子,听说了这等事情可还了得,当天晚上便出了客栈的大门,想着遇见妖物不由分说就收了再说。

    只是却没想到那妖物果然不是等闲之辈,月黑风高之夜,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几个人在黑夜之中一阵摸索,结果不但没有寻得那妖物的下落,反而自己的大哥不见踪影,几个人心中一阵惶恐,聚在一处也不敢妄动,然而四周弥漫着的血腥味渐渐浓重得可怕,谁也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听得周围狂风大作,几个人如同遭遇窒息,简直就要被周遭的空气勒住了脖颈,简直要昏死过去。

    然后几个人皆是失去了意识,等到再一次幽幽转醒,却发现他们就是倒在了客栈的门口,四周一摊血迹,而离他们不远之处,正是他们大哥的尸首,这摊血迹,正是他的,几个人看着眼前场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而这位姑娘是小妹,更是泣不成声,誓要捉住这等妖物,为自己的大哥报仇血恨,只是他们毕竟是等闲之辈,一时之间又是群龙无首,只能够暂屈在客栈之中,再作打算。

    也是后来见到了苏钰,知晓这苏钰同陆川同她们一块儿要前往昆仑山巅,几个人这么一合计,想着虽说这陆川看上去像是胆小怕事之辈,倒是这位仪表堂堂的苏公子义愤填膺,有着浩然正气,若是同她们结伴也是一件好事情。

    这么想来,一行人便早早在昆仑山下等着,事情果然如同他们预计的一样,只不过他们却是没有想到,一夜过后,陆川似乎也对这件事情尤其的感兴趣。

    虽说不明白陆川是因着什么缘故如此,不过几个大汉看着陆川身上的气息,同苏钰如出一辙,想着此人也必然并非等闲之辈,说不对之前的撇清是此人装出来的,不由得有些刮目相看,虽说陆川只是单纯地不想管闲事罢了。

    而之前人多嘴杂也耳杂,几个人没有将这等事情,如实相告,此时陆川同苏钰听着这等诡异的事情,也是对视一眼,只不过两个人面上仍旧没有多说些什么。

    很快两个人就到了昆仑山上,只不过苏钰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看到意想不到的人,看到楚河的时候,苏钰确实是不小地惊讶一番,之前楚河分明同自己一处前来,只不过自己见到了慕染,却仍旧不见楚河的踪影。

    没想到楚河竟然是回到了昆仑山上。

    而更令苏钰奇怪的,还是楚河分明就知晓苏钰同陆川这个时候会来到昆仑山上,否则这个时候也不会执剑而立,只是他眼里的冷漠却令苏钰深吸一口气,见到楚河之时,苏钰本想着出声询问,却被他眼里的冷漠而抿着薄唇,楚河眼里的疏离显而易见,看起来他似乎并不认识自己,只是他一开口,说的分明却是自己的名字,“你们来了。”

    几个大汉同那姑娘并不知晓此时的缘故,只不过一旁的陆川也是发现了其中的异样,同苏钰对视一眼,只不过两个人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跟着楚河进了昆仑山之中。

    等真正进入了昆仑山,苏钰同陆川这才真正发现了其中的异样。

    不像是另外的一行人,苏钰同陆川之前在昆仑山上生活了一阵子,自然知晓这其中的端倪,昆仑山常年冰冷,山中积雪更是冰冷刺骨,只是苏钰同陆川早就已经道行高神,根本就不惧这山中严寒,此时却也分明觉察到了其中的冷意,更不要提其余的一行人此时已然是瑟瑟发抖。虽说苏钰不明白究竟是因着什么缘故,却也明显感受到此时昆仑山上这般异样的气息,昆仑既然是仙山,便不应该有着这样的阴寒之气,苏钰明白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走在楚河的身后,他不动声色地抬起两指,抚眼看去,却不过是看着眼前灰蒙蒙一片,像是有什么堵住了自己的双眼,让他根本就无法透过这团灰色的雾霾而看出究竟。

    苏钰看向陆川,此时的陆川紧皱眉头,显然是遇见了同苏钰一向的问题。

    苏钰再看着眼前的楚河只是楚河一直走在自己的面前,也不开口说些什么,简直比平日里愈发的冷漠,苏钰兵不多说些什么,也知晓这楚河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位。

    只怕整个昆仑都不是他们曾经见到过的昆仑了。

    念及如此,两个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很快就来到了昆仑的正殿之中,楚河忽然停下了脚步,声音沉沉地开口,“请几位稍等,家师稍后便来。”

    苏钰听着楚河如此说来,却是面色一变,虽然不过转瞬,他又恢复了之前如常的模样,声音也是之前的温润如玉,像是不经意一般轻声开口,“ 楚河,我们许久未曾见面了,你可是见过慕染?”

    “嗯。”楚河终于转过身子看着苏钰,只是眼里没有深情,看得苏钰心下更是一沉,苏钰盯着楚河的眼睛,只觉得这样一双眼睛愈发的空洞,让他心里的疑虑愈深,而楚河似乎沉默了许久,终于沉沉开口,却不过是一个沉重的音节。(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九章 昆仑

    此时的昆仑山已然明显不是当初的昆仑了,四周的气氛阴沉沉得可怕,不止是苏钰同陆川,便是一行同行的人此时都分明感受到了明天的怪异,其中一个大汉此时明显忍不住吭声,只是还没有开口说话,一旁的姑娘却是拧着眉头,拉住了那人的袖子,示意他此时千万不要开口多说些什么。

    那姑娘此时也已然感受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然而他看着陆川同苏钰的面色,见他们面上并没有露出多少诡异的神色,这才放心下来,至少可以确定苏钰同陆川不是同楚河这般面色阴沉的。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便是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一声阴沉沉的声音,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恍惚之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却缓缓朝着他们走来。

    等到那老者离得近了,苏钰这才看清楚,并非昆仑掌门,却也是其中一位长老,楚老。

    苏钰知晓这老者向来平易近人,此时面上虽一如既往地带着笑意,不过那笑意却有些阴冷,也不似平常模样,苏钰这才确定了昆仑确实不再是当初的昆仑了,只是他一时之间也不知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够随机应变。

    还是陆川此时身影沉沉地开口,又是一个俯首作揖,一派尊敬的模样,“楚老,陆川冒昧,还请楚老见谅。”

    “嗯。”那楚老此时的神情仍旧阴森森一片,也不看着陆川。只是目光空洞,眼睛里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情愫,然而他的视线忽然落在苏钰的身上之时。却带着令人费解的不寒而栗的冰冷,便是苏钰都觉得不寒而栗,还没有明白过来这位楚老这般神情,却只听得他没有情感的声音,“昆仑并非久留之地,你们几个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了。”

    若是细细听着。只觉得这般沙哑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除了苏钰同陆川,那随行的一行人此时却是第一次来到昆仑山上,他们本就是一心想着寻到昆仑山的掌门下山为民除害。以报他们的兄长之仇,却不想迎来的却是这位楚老如此不近人情的逐客令。

    众人一下子心生不满,先前早就已经忍不住嘟嘟囔囔的大汉此时更是忍不住破口大骂,“昆仑作为仙山。自当是以天下黎明百姓为己任。我当昆仑之上的人有多么的德高望重,依我看,也不过是一群胆小怕事的鼠辈罢了!”

    那人这么一说出口,楚老也就噤了声,只不过目光却显得愈发的阴戾,而之前向来沉稳的姑娘此时也没有组织自己这位兄长的话语,想来也是义愤填膺,不满昆仑此番做派。

    而苏钰此时心中的不安却是愈发的强烈。此时的昆仑山看起来与平日里无异,只是这空气之中驱散不了的压抑苏钰却是感受得清清楚楚。这绝对不是昆仑山!苏钰甚至怀疑面前的楚河还有楚老是不是本人,只不过他如今并不能够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而若是他们此时所站着的地方不是昆仑山的话,那又是哪里,疑问萦绕在苏钰的脑海之中,叫苏钰不得不屏住呼吸,打量着眼前这个白发苍苍既熟悉又陌生的老者。

    而陆川也同苏钰这般,他心中有着同苏钰一般的疑虑,尽管不明白昆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不过他也知晓这里不再是之前的昆仑山了。

    “慕染那丫头听闻前几日下山去了,她一向喜欢吃些甜食,我特意带了一些她喜欢吃的桃花糕点。”苏钰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扬起一抹温润如玉的笑意,目光清淡地看着眼前的老者,似乎是想着自他的眼前看出点什么来。

    果然那老者此时听着苏钰这般说来,更是愈发不耐烦地大手一挥,开口说道,“她下山还没有回来,什么桃花糕,你们快下山去吧!”

    苏钰听着楚老这么一说,面上似乎又多了几分笃定的神色,忽然又是话锋一转,却是开口说道,“既是如此,苏钰也不多留了,只是听闻楚老最近正是金丹顶峰时期,身子似乎差了些,苏钰带了一些药材,楚老一定要好好收着。”

    “不必不必,昆仑中人从不收他人财物!”那楚老此时面上已然透着几分阴霾,便是眼眶也随之变成了通红的颜色,看上去极为的恐怖。

    就是这么一来,苏钰已然笃定了心中所想,收起手中折扇,又是微微一个作揖,正准备俯身告辞,却是暗中使了一个颜色于陆川,一旁的陆川也是心领神会,正是这楚老疏忽之时,陆川忽然抽出手中长剑,直直地刺向这位年已古稀的老者。

    一切仿佛电扇时光之间,那一旁的大汉还有那位姑娘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陆川手中剑下的老者忽然化作了一缕青烟,而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之时,苏钰手中的折扇已然抵在了楚河的脖颈之上,似乎下一刻,便直取楚河的命门。

    楚河倒仍旧是先前那般苍白的神情,面上也没有露出多少惊恐的神色,仍旧显得空洞惨白的神情此时并未看着苏钰,只是呆滞得好像不是一个活生生得人形。

    “你究竟是谁?”只是苏钰这话还没有说完,他手下的人影也如同先前那位楚老,此时也早已化作了一缕青烟,便是这么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昆仑的天色忽然阴沉沉阴暗了下来,四周黑沉沉压抑得可怕,谁也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恐惧便是如此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众人面面相觑,却不知晓如何是好。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姑娘看着苏钰还算是冷静的模样,不像自己的几位兄长。在经历了山下的事情而又目睹了先前所发生的一切之后,此时一个个早已经吓得瑟瑟发抖,而苏钰也是面色凝重。再没有了之前的温润笑意,此时只是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想来,有人在昆仑设了结界。”

    苏钰明白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想来不会那么简单,只不过他一时之间又不知晓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便只能够屏住了呼吸,一双如炬的双眸此时却是谨慎地打量着偌大的昆仑。与此同时,苏钰这才发觉昆仑的异样已然很是明显,只是他方才一直没有细细观察罢了。便是如此想来,苏钰便不由得凝神屏息,却是听见一旁的姑娘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声音很是颤颤地开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昆仑仙山如此一片阴冷?”

    想来此时这一行众人都是感觉到了这份异样,还是陆川声音沉沉地开口,有着他一如既往的沉稳,“如今我们入了魔障之中,一切小心行事。”这样的事情,陆川并非经历第一次了,只不过在他的记忆之中,昆仑曾经面临此等境地。却是慕染都没有来昆仑的时候,如今这般。也只怕是比当时更为的棘手,会是那个怪物么?!他心下一紧,只是很快就否定了自己那一瞬间心中所想,许久之前,在出现了那般事情的时候,那怪物便已然灰飞烟灭,如今又怎么会出现在昆仑山上,若不是如今这般情形同当初几乎如出一辙,陆川是真的当那怪物再一次出现了,只不过如今看来,似乎事情另有隐情。

    陆川眉头紧锁的沉思的模样落在了苏钰的眼里,虽然无法清楚陆川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只不过他也不会告诉自己,毕竟如今两个人的身份还是相互警惕的存在,而他们来昆仑本就是想着探寻慕染的身世,只不过如今看来,还是先解决了昆仑的事情才好。

    “阿香,看来昆仑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去吧。”那些个大汉此时对自己义无反顾地来昆仑一事很是懊悔,又联想到之前昆仑山下的场景,还有他们大哥的死,便明白只怕传说中的妖物便是昆仑山上所放出来的,既是如此,他们还留在昆仑山岂不是白白送死?!众人这么一合计,几乎拔腿就要往昆仑山下跑,只不过因着身旁两个伸长如玉的公子仍旧是一派淡定模样的缘故,几个人这才定了定神,并没有做出多少出格的事情来。

    而名换做阿香的姑娘听着自己的兄长这般怯怯的话语,却是露出了嗤之以鼻的神色来,嘲弄一般看着几位兄长,却是挺直了身子,朗声开口道,“哥哥们若是害怕,你们下昆仑便是,如今昆仑遭此劫难,我们也知晓并非是昆仑山不愿意出手相助,而是他们也已经遭遇了不测,真实这个时候,我们更不能离开昆仑,不弄出个究竟,难道任由着山下的妖物残害百姓,弄得民不聊生不成?!”

    “好妹妹,这哪里是我们能做的事情!”只是听着自家妹妹这般说来,几个大汉反而露出了愈发焦急的神色,他们平日里便是知晓自己的这个妹妹嫉恶如仇,如今看来,大概她心中愈发鄙夷他们几个大汉,只是便是如此又如何,如今看来自然还是保命要紧,毕竟如今事情发展到了这般地步,自然是谁都没有预料到,便是如此,若是再让事情以所有人都难以预想的情况发展下去,只怕后果只会是不堪设想。

    阿香见几位兄长愈发露出犹豫的神色,面上愈发气恼,只是叫他们若是害怕自己回去便可,自己却是要留下来同苏钰还有陆川并肩作战的,她这般说来,话语更是坚定,几个大汉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得面面相觑,末了还是一齐看着苏钰,希望苏钰能说些劝阻的话语,毕竟他们虽然感叹苏钰的胆识,只不过阿香毕竟是他们几个人的亲妹妹,他们是断然不会看着自己的这个妹妹去送死的。

    “几位还是尽早下山去吧,趁着天还未黑还能赶到客栈,如今昆仑岌岌可危,只怕等到天色暗下来,会发生更加可怕的事情,几位再有所耽搁,只怕会遇见什么不测,毕竟昆仑妖物作祟,凡胎**上尚且没有自保的能力。”苏钰这话说得没有错,虽说他佩服眼前这位姑娘的胆识。只不过现实放在眼前,他同陆川尚且不知晓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而眼前的这几个人若是留下来。显然是在送死。

    苏钰这般说来,那几个大汉连连点头,不由分说就是将他们的亲妹妹绑起来,便是抬着也要将她抬下昆仑山的架势。

    “好了好了,我走,我走还不行嘛!”阿香气得说不出话来,几番挣扎无果。只能够说出服软的话语,到底她的几位哥哥也还是心疼她,见阿香既然如此说来。也干净放下了她,阿香这才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只不过面上更是露出了愈发嗔怒的神色来,撇下众人便要朝着昆仑山下走去。只不过因着她此时走在最前面。众人倒是没有瞧见此时阿香面上那般狡黠的笑意。

    与此同时,苏钰看着那一行人此时终于离去,眉头倒是愈发凝重,而身旁的陆川此时也是声音沉沉地开口,“还是先到长生洞去,那里是关押着昆仑妖物的地方,便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也是那里能最先感受到!”陆川的想法同苏钰的不谋而合。苏钰面上没有多说些什么,也没有露出赞同的神色来。只不过两个人还是御剑飞行,很快就朝着长生洞匆匆赶去。

    果然,等到她们到了长生洞,那里却已经是一片狼藉,便是锁妖塔此时都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看得苏钰的神情愈发的凝重,昆仑遭遇此番重创,却是谁也没有想到过的事情,若是正常来说此时的昆仑虽说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至少也应当一派欣欣向荣之境,而当时陆川同慕染一起闯下来的祸也远远没有造成过这样的伤害。

    难不成是因着他们太多人穿越了时空,到底时空秩序混乱,而昆仑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也是因着他们的缘故?!苏钰不敢再想,只是他们都明白,慕染之所以一直以来相安无事,是因着他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历史的脚步,就算改变了其中一个人的命运,她也能够想方设法地将所有的损失减少到最低,而如今昆仑完全改变了往昔的模样,显然是在说明事情早就已经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而苏钰明白,他也见过许多因此而受到反噬的人,只怕昆仑山这个时候的重创日后会强加到慕染的身上,便是因着慕染生生地改变了轮回,到时候事情将会不堪设想。

    “我不会让慕染出事。”苏钰能够想到这里,陆川自然也明白事情的后果有多么严重,而他此时身影虽然面无表情,只是生意里细微的颤抖若是细细听来,那也是显而易见,想来陆川虽然预见了事情的严重,只不过此时他却是没有法子,至少此时此刻正是如此。

    “真巧,我也这么想。”苏钰淡淡一笑,手中折扇轻摇,然而他这般笑意落在了陆川的眼中,不过是叫陆川觉得讽刺罢了。

    “你倒是有一个好叔父,若不是苏继执意如此,要挟慕染,如今又如何会落到这般地步?”提及苏继,陆川此时倒是露出了强大的恨意来,似乎是想着要将苏继碎尸万段一般。

    而苏钰见陆川这般说来,倒是忽然“好心”地提点他,“所以我是不是要提醒你如何我二叔会如此的不择手段,若不是当初你联合三大家趁着苏家空虚之时想着将苏家一网打尽,我二叔又如何会在重压之下变成如今的模样?!”

    只能说,慕染如今遭遇了这般境地,他苏钰有错,而陆川也脱不了干系。

    两个人此时纷纷沉默了下来,不知晓如何是好,便只能够往长生洞愈深的地方探寻过去,企图找到长生洞之中的古怪之处,只不过两个人此时没走了几步,便很快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只是因着空气之中此时此刻仿佛汇聚着一团灵力,正苦苦支撑着着一切,两个人的视线很快就被这不同寻常的灵气吸引了过去,而在看见了那略略闪光的尽头之时,却皆是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是因着此时此刻,正坐在这一团金光之中得,分明却是昆仑山的掌门。

    “掌门。”苏钰同陆川此时倒是一同出声,直朝着正困在长生洞深处的掌门赶去,只是两人还没有接近,却是听得这位年逾古稀的老者一声低沉沙哑的声音,“危险,不要过来。”

    陆川比苏钰先一步停了下来,而苏钰起先因着担心这位掌门的安危,并没有太过在意,而此时听着老者如此说来,他神色微怔,停下了脚步之时,视线也就落在了周围的环境之上,这才发现了四周的异样,只因着那一团金光之外的气氛简直压抑得可怕,即使是深不见底不见天日的长生洞之中,挥之不去的乌云也如同黑压压的腐尸一般,四周叫嚣着不知名的妖物的声音,苏钰和陆川这才意识到,似乎他们一开始进入长生洞之中便是一个陷阱,而如今他们更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几乎到了自身难保的地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钰的神色不由得愈发凝重了几分,而视线落在了掌门的身上,却是见掌门此时白发苍苍之下却是已然伤痕累累,虽说他的神色仍旧平静,目光之中也是一片清澈,不见丝毫的恐惧,见到苏钰之时,他反而淡淡一笑,轻轻咳嗽了几声,还是挣扎着开口,“苏钰,你终于来了。”

    “掌门,究竟发生了何事,昆仑山如何又变成了这般光景?”苏钰眉头紧锁,只因着此时面前的景象实在是太过令人震撼,堂堂昆仑掌门也有被困之时,只怕若是这件事情被其他人知晓,定然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而此时此刻昆仑都遭此了劫难,若是苏钰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苏钰意识到若是自己真的没有来到昆仑山,只怕这妖物席卷了昆仑之后,便会让这天下都生灵涂炭。

    只是掌门此时却是长叹一声,“怪我当年一念之差放过了鲲鹏,如今那等孽障非但没有年纪当日我所作为而怀着丝毫的感恩之心,反而变本加厉,如今它伤势痊愈,边想着来昆仑报仇雪恨,怪我,怪我啊!”掌门此时面上的悔恨之情还是苏钰第一次意识到,只不过苏钰同陆川对视一眼,二人心中却是有了异样的想法。

    若是百年之前,从来都没有鲲鹏作乱一事,想来如今碰到这样的事情,也是因着时空混乱的缘故,岁数不知晓这件事情同慕染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只不过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将这昆仑掌门救出来,只不过如今看来,仅仅是这件事情已然尤为的棘手。

    “掌门,我们该如何救你?”苏钰沉沉开口,对上掌门苍老的视线,他的眼里却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谁也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此时这位昆仑掌门却是将摇了摇头,只是叫苏钰同陆川不必费尽,如今他们的所作所为皆在那鲲鹏的掌控之中,且因着过了百年,那妖物又不知服食了何等之物,力量高强得便是整个昆仑都抵挡不住,昆仑山上无数弟子遇害,便是他身为掌门,此时也要逶迤于那妖物之下。

    掌门如今不想打草惊蛇,也便让苏钰同陆川都放弃这个打算才好,“四大神兽之一的鲲鹏,如今又灵力大增,只怕不是你我能够阻挡的,苏钰,快趁着如今你们还能离开这里,早些离开才好!”昆仑掌门如今等着蓬莱等各处营救,而陆川是他的得意门生,苏钰活下来也能够通知更多的人,他不能够让这两个年轻人也跟着遇害。

    “掌门,你……”苏钰紧锁眉头,只是这老者既然如此说来,想来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只不过此时忽然狂风大作,只听得一个沉沉的声音,“你们谁也别想走!”(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章 四家

    便是这般声音,在狂风大作的长生洞之中显得低沉而可怕,苏钰心下一沉,忽的就想起自己多年之前却是听过这般声音的,那时四大妖兽之一的鲲鹏作祟,整个天下皆是生灵涂炭,几乎是到了万物不生的地步,而苏钰也曾经因着这般缘故而经历了九死一生,如今这般想来,记忆重现,便是苏钰此时心中都不由自主地一个哆嗦。

    而除了苏钰,陆川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明白若是他们落入了鲲鹏的手中,便是整个昆仑山的人加起来也是死路一条,更何况如今只有苏钰和陆川两个人,而昆仑掌门早就已经身受重伤。

    “鲲鹏,难道你忘了百年之前的那场浩劫不成,昆仑念及你是上古神兽,不愿杀生,这才放你一条生路,怎么,如今又是如此死性不改么?”陆川声音沉沉地开口,面无表情之下,却是他心头的紧锁。

    果不其然,这鲲鹏听见了陆川这般说来,却是朗声大笑,他雄浑沙哑的声音却几乎震痛他人的耳膜,叫苏钰同陆川皆拧着双眉,面上是愈发阴沉沉的神情,却是听着鲲鹏不屑一顾的声音,“怎么,就凭你们两个毛头小子,也敢说我鲲鹏的不是,苏钰,百年前你还是少年郎的时候,若不是我大发慈悲放你一马,如今你又如何会站在这里?还有陆川,那时你瑟瑟发抖的样子,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那鲲鹏此时化作了一团漆黑的影子,模样阴森吓人得可怕。只是苏钰同陆川面上还是镇定,毕竟他们不再是之前的少年,苏钰不想这么多年过去。鲲鹏竟然还能够记得清清楚楚,若不是他真的记性这么好的话,便是这个时候,其实是它有意为之,故意引了自己同陆川来到这长生洞之中,所以这家伙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就是苏钰还在眉头紧锁想着鲲鹏的阴谋诡计之时,不想这个时候又是忽然狂风大作。原本不过一团黑雾的鲲鹏此时却忽然舒展了他的长翅,长着锋利的倒刺的翅膀此时毫不留情地挥过来,几乎要拍打在两个人得身上。一路皆是火花带闪电,只是苏钰同陆川到底功力深厚,虽说吃力,却还是躲了过去。便是如此。只听得这鲲鹏发出了愈发嗤之以鼻的笑声,而那般阴森低沉的声音此时也在说道,“几个没有用的无名小辈,也敢在我鲲鹏大神面前挺直腰板,你以为你们能够活着出去?!”

    “鲲鹏,你究竟在想干什么?”若是这家伙有意杀了它们两个,以这个家伙的性子,只怕也不会在这里拖拉这么久了。苏钰明白这事情绝对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简单,只怕鲲鹏是有着更加阴暗的计划。而苏钰这般面无表情地开口之时,鲲鹏果然继续朗声大笑,“没错,苏钰,怪不得苏家千方百计地要拉你回去,让你继承苏家的家主之位,没错,我确实不是要你们死,不过我也不会白白放过你们!”

    鲲鹏说出了心中所想,陆川却是握紧了手中长剑,便是苏钰握着手里折扇的指节都变得一片青紫,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他们所担心得事情,却一个个都没有出声,只是面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一团雾气。

    “若是你们将楚慕染那个丫头带过来,或许,我可以放你们一条性命!”果然,那鲲鹏所言同苏钰所担心的事情一模一样,而陆川显然也是听着了鲲鹏此时所言,紧锁眉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这不可能。”

    “呵,陆川,如今你又何必惺惺作态,我用那个丫头的性命换你们两个的命,这是再好不过的一桩买卖,还是你忘了,之前你为了一己私欲,又是忽而利用了慕染那个丫头,害得他被逐出昆仑,又害得她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还有苏钰,我如何听说,苏家这些年对楚慕染的追杀从未停止过?!”

    鲲鹏一字一句说得都没有错,只是却还是让苏钰同陆川同时警觉了起来,本来这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若是鲲鹏知晓也不足为奇,只不过如今却不必当初,因着历史提前了一百多年,而他们无意之中所造成的混乱,使得当年发生的那般事情如今却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也就是说,既然这一段历史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那样的事情,那么鲲鹏自然也不会知晓这一百年后慕染会经历了什么事情,然而它此时这般说来,又是什么缘故?!

    “鲲鹏,你以为我们会为了自己的性命而做出伤害慕染之事?”如今不管是何缘故,苏钰也明白他们是断然不会将慕染带来,绝对不能够做让慕染以身犯险的事情。

    只不过此时鲲鹏所言却是容不得他们拒绝了,许是鲲鹏早就已经觉察到了苏钰同陆川的意识,却是冷笑一声,“你们自然能够不将楚慕染带来,只是苏钰,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么?!”

    只是一个电闪石光之间,苏钰同陆川忽然觉得万箭穿心之痛,两个人便齐齐跪地,面色也在瞬间惨白,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我来不过是想着提取你们身上的气息罢了。”鲲鹏制造幻术的能力十分的强大,等到苏钰意识到鲲鹏是在拖延时间之时,却已然为时过晚,失去的意识并没有再挽回的余地,等到苏钰的视线渐渐模糊开始,却不过是瞧见面前的一团黑雾却渐渐成形,一个长身如玉的公子,而这模样正是自己。

    “你!”苏钰想要挣扎着,却发现就是一个音节也已经变得如此的困难,他深吸一口气,然而还是抵挡不住身体之中属于自己的意识的流逝。

    而那个化作苏钰的身影此时却扬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自然。慕染所瞧见的,并非真正的苏钰。

    只不过一看见伤痕累累的苏钰,慕染便失去了提防的心思。而鲲鹏本就是心思极为细腻之人,否则它这么多年也不会逃脱了众人的眼线,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慕染蹙眉看着此时此刻正躺在床榻之上才从昏睡之中惊醒的苏钰,又听着他口中叫着的却是陆川的名字,一时之间便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只是这个苏钰告诉他的。却是昆仑遇害一事,昆仑掌门被囚禁,无数弟子不是早已毙命便是不知所踪。而陆川更是生死未卜。

    慕染心中慌乱,这是她从未都预料过的场景,没有太多的犹豫,慕染便要起身前往昆仑。

    还是阿洛此时阻止了慕染。“你傻呀。苏钰和陆川两个人去昆仑都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去昆仑又有什么用,不是跟着送死么!”

    慕染自然明白她若是此时前往昆仑,大概也不过是去送死,只是如今她要去找寻的不是陆川一个人,昆仑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那个地方承载着她太多的情感,如今听说昆仑遭此劫难。而慕染与此同时也想到这大概也是因着自己的缘故,她明知晓这是他们做这等生意的人最大的机会。之前一直以来她总是小心翼翼,便是反噬也没有对自己造成太大的伤害,不过如今却是不同,她本来就因着白夜瞳的设计而误入歧途,不想还没有在那个世界完成自己的任务,没有收拾完烂摊子,又在苏继的威胁之下不得不来到这里,如今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慕染便知晓定是时空错乱的缘故。

    她不是没有见过前人因着这般缘故所遭遇的凄惨的下场,然而如今让自己碰上了,她心底反而平静,唯一的慌乱,却是不能够让昆仑也因着自己遭此大劫,既然事情因自己而起,便是她最后落得了灰飞烟灭的下场,这件事情也应当由自己解决才是。

    慕染笃定的视线落在了阿洛的眼里,阿洛便知晓这丫头此时定然是打定了主意,便是如此,再多的劝阻也不过是无用功罢了,看着慕染的面上如此决绝的神情,阿洛只能够摇头,却还是缓和了语气,只叫慕染此时平静下来,“好吧好吧,便是你要去昆仑,也不能这么突然地就到那里去了吧,什么鲲鹏之类的,它既然在昆仑,便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好好合计,最好的法子还是找些外援来,不然跑去送死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外援?”慕染蹙眉,若是说昆仑同蓬莱的关系是最好的,只不过近来蓬莱一直归隐山林,明哲保身,从不原意理会这等事情,若是去寻蓬莱的帮忙,只怕蓬莱掌门定是不乐意的,最坏的结果,便是他又拉不下脸来拒绝,便只排了蓬莱中年轻的几个弟子,到了最后也不过是白白送死,蓬莱倒是因此有了好的借口同昆仑就此不相往来,只是除去蓬莱,其他各门各派也不好寻,她的眉头因着这等苦恼而一直无法舒展开来,倒是此时阿洛似乎忽然想起了一个好主意,便是开口道,“这偌大的江湖,不是最属四大家厉害么,鲲鹏既然是上古神兽,它在昆仑自然也不过是因着报仇雪恨,等到它将昆仑山覆灭了自然也不会无聊地就只呆在了那里,到时候鲲鹏一定是会下了昆仑山,四处兴风作浪,到时候四大家也必然不会坐视不理,与其那个时候他们在重视这些事情,倒不如我们这个时候先将这件事情告诉四大家的那些人!虽说他们自私,只是真的将鲲鹏从昆仑放出来,对她们也没有好处,他们也无法拒绝你!”

    阿洛说得并没有错,只是他说话的时候却没有发现此时躺在床榻之上的苏钰阴森森的目光。

    慕染想着如今似乎也只能够由着阿洛所说的去做,再转过身子的时候对上的便是苏钰温润如玉的双眸,苏钰的面色仍旧不大好,因着失血过多的缘故,便是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眸此都显得几分空洞,只是他却仍旧强撑着笑意,“慕染,你不能受伤,这件事情,我们……我们从长计议。”

    苏钰这般吃力地说话,叫慕染心中疼痛。细心地为苏钰掖了掖被角,慕染示意苏钰不必多说些什么,“你安心养伤。有阿洛陪着,我不会出事。”

    “是啊,苏钰,你还不放心我,有我在,慕染什么时候出事过!”阿洛这个时候蹭的一下子自慕染的身后蹦了出来,笑靥如花地看着仍旧面色惨白的苏钰。虽说他这般笑意落在苏钰的眼里只是叫苏钰愈发的生厌罢了,尽管苏钰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而如今事情紧急,似乎也只能够依照阿洛所言。

    一时之间谁也不知晓开口说些什么。气氛陷入了沉闷之中,便是这个时候,忽然传来叩门的声响,门外传来了苏继沉沉的声音。“可是钰儿回来了?”

    慕染知晓若是苏钰回来苏继定然会寻自己的这个侄子。而苏钰又是这般身受重伤的情况下,慕染一时之间也不想让苏继见到苏钰,只不过这个时候,似乎事情也不由得自己做主。

    苏钰进来的时候一眼便看着床榻之上神色惨白的苏钰,一时之间也有些激动,声音颤颤地开口,“怎么会这样,究竟是谁害得钰儿如此。怎么,不把苏家放在眼里么!”苏继如今毕竟是苏家的家主。此时这么一开口,声音更显得沉稳令人不寒而栗,然而偏偏是这个时候,慕染冷淡地说了一声,“上古神兽,鲲鹏。”

    苏继听着慕染如此说来,更是眉头紧锁,心里却是想着自己的这个侄子如何同鲲鹏扯上了关系,视线又落在了慕染的身上,只是却果然不能自慕染的眼里发现什么,苏继的视线忽然变得愈发的可怕。

    还是阿洛此时出声安抚道,“哎我说,苏二爷你也不必这么生气,你们家侄子这不命还在么,你要想想,跟苏钰去的陆川,可能还有去无回呢!”

    “阿洛!”慕染声音愈发冷漠,显然是因着阿洛此时不合时宜的话语,而她心中到底也是担心着陆川的安危,毕竟虽然陆川之前如此威胁自己,她同陆川之间到底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而如今苏钰体内的毒也已经解开,她对陆川的恨意也差不多已然烟消云散,如今知道陆川如此生死未卜的消息,慕染心中到底还是担忧不已。

    便是这般时候,忽然又是听见了苏钰挣扎着开口的声音,“二叔。”

    他到底还是之前那般温润如玉的公子,而他同苏继也是许多年不见,苏继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而他一心想要寻回苏钰,如今真的见着了,也是因着他们同为苏姓,这般血脉相连的缘故,苏继一时之间也显得几分激动,声音也就愈发的颤抖,看着苏钰此时挣扎着快要起身的模样,便快步上前,小心地扶住他的身子,让他好好躺着歇息歇息,“钰儿,你可回来了。”

    “二叔,苏钰不是,这些年,让您操心了。”苏钰尽管面色苍白,却还是说着话,他早已摸清楚了真正的苏钰的性子,也知晓他这些年的经历,因此如今伪装起来反倒是得心应手,而心里却是嘲笑着面前几个人的愚蠢。

    苏继一直以为自己是恨苏钰的,苏家家主,向来是被要求无欲无求,所以他当上了家主之时,却是因此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女子,那时他恨着苏钰的自私,只是自己却还是硬着头皮乞求几位长老能让自己暂代家主之位,苏继一直以为是苏钰害的自己如今变成了这般冷血无情的模样,只不过等到真的见到苏钰的时候,苏继终于反应过来,再大的恨意,其实也敌不过血脉相连,他到底还是希望自己的侄子能够平安无事。

    “回来就好,好好接管苏家的家主之位,再不要任性了。”苏继说着这话的时候觉得自己苍老了许多,然而他如今便只是一心希望这花染能够死而复生,其他的他再也不想理会,他也不止一次地想过,等到花染醒过来,他便带着她离开,自此以后,什么四大家,什么家主,他都不想再理会了。

    “如今鲲鹏作祟,家主之事,还是等到如今的事情告一段落再说吧。”苏钰轻启薄唇,明知晓他是故意拖延时间的话,只是苏钰说得并没有错,而苏继在听说了这等事情之后,面上也没有多出多少神情来,只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沉默了片刻之后,苏继终于开口,“你们说陆川生死不明,既是如此,陆川身为陆家家主,陆家定不会袖手旁观。

    正如苏继所言,慕染等人寻到了陆家之时,将苏钰所带回来的陆川的贴身之物交予了陆家,陆家果然大骇,如今陆家身为四大家之首,便火急火燎地召集了四大家,一时之间,众人皆是陷入了严峻的氛围之中。

    慕染的神色仍旧清冷,她之前曾在陆家生活过一段日子,以前的慕染天真无邪,也深得陆家几位长老的喜爱,只不过后来因着陆川的缘故,陆家也同苏家一般,当楚慕染是红颜祸水,否则陆川也不会因此消失匿迹,不过也是因着慕染那个时候一直在寻求使得陆川回来的法子,陆家也没有太为难慕染。

    只是如今不必当初,此时那件事情并没有发生,慕染虽说许久没有来过陆家,却还是陆家长辈心中的小丫头,此时虽说见着慕染如此清冷的模样,不明白这个丫头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只当慕染愈发的成熟稳重,也就愈发相信慕染,也是因着慕染,陆家渐渐消除了同苏家之间的隔阂。

    四大家能人辈出,然而此时听说了鲲鹏这件事情自后,众人还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显然是因着他们也知晓鲲鹏早在百年之前便是已经身形俱灭的消息。

    一时之间四大家皆是陷入了很是僵硬的气氛之中,还是阿洛此时出来打圆场,“都说这四大家是江湖的中流砥柱,族中也有不少元婴期的人才,难不成如今只不过因着这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鲲鹏,而就如此胆怯的,依我看,指不定这鲲鹏看着我们人这么多,它反而害怕了呢”!突然如此口出狂言,这本该是家族之中最大的机会,只不过众人此时看着阿洛如此天真无邪的面庞,有听着他这般声音,却是如同中了蛊惑一般,反而是吃了一记定心丸、

    阿洛说完了这些话还眨巴了几下眼睛,目光诚诚地看着苏钰,“苏钰,你说我说的对吧!”

    苏钰此时重伤初愈,却还是坚持出现在着严肃而压抑的额会谈之中,而此时他也是面色惨白地强撑着负手而立,而阿洛忽然对自己这般说来苏钰显然是始料未及,蹙着眉头,意味不明地看着面前正露着笑意的男子,苏钰一时之间也不明白这家伙究竟是真的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还是在试探或是警告自己,然而他还是浅笑着一个颔首,算是应和了阿洛的话了。

    不过其他的人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而阿洛的话似乎也给了这些人勇气,一行人也就在这个时候浩浩荡荡地准备朝着昆仑出发了。

    苏继原本不想加入这其中,只不过他想着昆仑毕竟是仙山,或许那里还有让花染能够苏醒的法子,更何况,如今救治花染的关键慕染也要前往昆仑,他必须保证楚慕染的安危 ,临行前夕,慕染还是答应苏继去见花染一面。

    苏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此时苍白的容颜,想着他同花染之间的点点滴滴,一时之间双肩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然而他还是定了定神,伸出手来抚向花染苍白得面容,“花染,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救你。”

    然而并没有时间让他能够同花染多说些什么,等到楚慕染再看着苏继离开之时,看着苏继憔悴的容颜,却是轻叹一声。(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一章 梦境

    只不过苏钰小心翼翼地合上门之后,却没有发觉此时屋室之内的动静,此时床榻之上,原本陷入昏睡之中的花染忽然眼眸微微一动,而她此时拧着的双眉之中更是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来,如同玉葱一般纤细而苍白的手指此时此刻也已然紧紧地握住了身下的被褥。

    花染梦见了许久之前的景象,那时她同林晖关系交好,甚至她心中还爱慕着林晖,对苏继的关心也不过事充耳不闻罢了。

    只是那个时候她才从宗门之内出来,又因着林晖的缘故遭遇了四处的追杀,不得已之下只能够跟着苏继生活。

    梦境之中,她跟着苏继走了五日,慢慢摸清了对方随时都能挑起话题的性子,也渐渐习惯了苏继的聒噪。

    他们来到的是一个叫临川的地方。

    这个镇子比之前见过的城镇都要大,也更加繁荣。道路两旁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青砖绿瓦高楼耸立,人群摩肩接踵,花染站在桥上,感受着阵阵微风吹过带来的凉爽。

    突然,艳阳高照的天空被片片乌云遮盖,不出片刻,倾盆大雨就落了下来,如同豆粒般大小的雨滴一滴滴砸到地上,打乱了街上热闹的景象。

    这场大雨来的又怪又迅猛,街上的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淋湿了全身,纷纷找地方避雨。

    花染看着如同落汤鸡一般到处奔跑的行人,怔怔地站在桥上。没有任何动作。

    苏继撑着一把伞,艰难的穿过人群挤到花染的身边。这么大雨,即使已经打了伞。他还是没能幸免,全身都湿透了。

    “花染姑娘,快去避雨。”苏继感到空气传来的不同于人类的气息,神色一凛,拉着花染就要离开。

    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很强大,比他以往见识过的力量都要强,就算是他师父在这里。也未必有能力抗衡。

    花染从怀里掏出一个碎片,碎片已经由无色变成了金色。

    体内有一股暴虐的气息在翻涌,冲击着她的五脏六腑。花染感到心脏那里传来一阵阵疼痛,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流。

    “花染姑娘,快离开这里。”苏继把雨伞丢在一边。就要拉着人走。

    花染挣脱了他的手。紧握着手中的碎片,往相反的方向奔去。

    “花染姑娘,那边危险。”

    花染现在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她只知道前方有个东西在吸引她,她一定要过去。

    浑身还是很疼,额间的红色像是火烧一样,温度高的她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一样,可是骨子里又如同坠入冰窖一般。冷的她瑟瑟发抖。

    冰火两重天的折磨让花染疼地弯下了身子,痛苦地捂住胸口。花染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在被两股力量拉扯,那种快要被撕裂的感觉让她痛不欲生。

    大雨还在不停的下,花染的视线已经被雨水模糊了,可是她完全没有力气去擦脸上的水,单单是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就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如果......如果、有什么力量能帮我那该多好。

    像是印证花染心底的期盼一般,花染看到自己心脏那里发出一阵炫目的光芒,和那个时候一样。

    是谁......谁在说话......

    花染的脑海不断闪过一些画面,但是很快就消失,快的花染来来不及看清楚是什么。

    那个人在那里,我想要去见那个人。

    花染透过神识看着画中的男子,心里的渴望越来越强,心脏那里发出来的光芒也越来越耀眼。一股温暖的气息顺着心脏流向全身,体内两股相争的力量被这股气息化解的一干二净,就像阳光逐渐解冻冰雪,春回大地一般,花染感觉自己体内暴虐的两股力量停下来了。挣扎着爬起来,胡乱抹一把雨水,大步的向那个地方奔去。

    “林晖!”花染大声地叫着前面男子的名字,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慌乱。

    快去跑过去,花染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林晖浑身是血的站在雨中,原本玄色的衣服也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雨水夹杂着血一直往下流,在他们的脚边,尽是一片红色,刺目惊心。

    花染扶住林晖,眼里的泪水汹涌而出,心脏那里一阵绞痛。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只知道心脏那里好疼。

    林晖金色的眸子看着哭着不知所措的女子,渐渐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身体,低沉的嗓音此刻有些虚弱,“又被你救了。”

    花染听不明白那个‘又’字,此刻她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林晖在她怀中渐渐闭上了眼睛,花染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林晖,你不要死......林晖......林晖,求求你,不要死......”。

    “如果你还在这里哭,他才会真正的死掉。”苏继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一双时刻笑着的凤眼此刻讳莫如深。

    “救救他、救救他......。”花染六神无主,心里从未像现在这样惊慌失措过,她只知道抱着林晖哭,脑子里一片混沌,思考不了任何事。眼前的这个人如同救命稻草一般出现在她面前。花染用力的抓住苏继的衣角,哭着不停的重复这一句话。

    苏继无奈地点头。他能感觉到花染抓着她衣角的手虽然用力,却是一直在颤抖,眼里充满了害怕、期盼、担心,还有十足的无措。

    认命地背起这个浑身是血气若有若游丝的男人,苏继找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馆。

    花染搬着小板凳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床上脸色苍白气势依旧不凡的男子。两人相握的掌心里发出微弱的光芒。

    回想起刚才的一切,花染有种想要时光倒流然后扇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巴掌的冲动。她真的不想承认那个哭的乱七八糟弱懦无能的女人是自己,平常的她也是做事果断。有主见冷静自持的一个人。

    可是当她看到林晖浑身是血的那一瞬间,脑海就一片空白,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强大到可以令所有人仰望的男人会受伤,而且伤的不轻。花染脑子发懵,只能像个白痴似的一直哭。如果没有苏继的帮忙,那她岂不是真的要害死林晖。

    想到这里,花染心底一惊。既讨厌自己的没用,又庆幸林晖没事。

    你为什么会到人间来呢?又怎么受了伤?

    花染心里有很多疑问想问眼前昏迷的男子,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和林晖也只相处过半个月。她除了知道对方的名字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花染懊恼的垂下脑袋,心里想如果这么直接问出口会不会太过唐突,会不会侵犯了别人的**。要是他不愿意回答那岂不是显得她很多管闲事。

    而且林晖看起来高贵冷酷。不容侵犯,只是看他的背影就让人忍不住自惭形秽,不敢高攀。虽然他们之间有着契约,而且在教她法术的那半个月,林晖一直对她有问必答,可是她也不敢太过放肆,毕竟林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就足以让她不敢造次。

    其实林晖睡着的样子也是蛮好看的,睫毛很长。鼻子很挺,嘴巴也很好看。而且没有了平常那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

    花染出神地想着,嘴角也不由地弯了起来。

    等等,我在想什么?怎么这么花痴?

    花染突然醒悟刚刚不是在反省自己吗?

    而且林晖那个时候说了‘又’,‘又’是什么意思?按照林易的说法,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从能够变成人之后,每年都会和林晖见一次面,这么算下来,他们之前岂不是有将近千年的交情。

    花染心里顿时不爽,林晖愿意帮她化形肯定也是看在了原主人的份上,就连后来教她法术也不过是以为她是原来的那个人。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心底有些苦涩。

    林晖和那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每年都要见一面?见面又为了什么?林晖到底是什么身份?

    花染越想越觉得糊涂,心里的疑问也越来越多,再加上妖力的大量输出,也让她逐渐感到体力不支,眼皮也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林晖醒过来的时候感到手里一片温暖,侧着身子看过去,花染眉目如画的睡颜就出现在他眼前。

    即使是睡着了,也不忘给他疗伤。

    当初他教花染法术的时候,花染首先想要学的是治愈术。他记得她是那样说的。

    “强大的攻击力可以保护人,但是治愈术可以救人。再强大的人也有受伤的时候,说不定我学了这个法术有一天还能帮上你呢。”

    林晖不知道该说她是一语成谶还是有先见之明,终归是这个女子救了他。而且她看到他浑身血污的可怕样子,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担心,这一点令他感觉很微妙,具体是什么又说不出来。

    伸出手,林晖轻轻点着女子的额间,那里的红色已经淡了很多。

    也许,就快要压制不住了。

    林晖金眸一敛,瞬间变为黑色,目光如炬地看着门外,那里有一个男子的身影。

    苏继端着药汤站在门外,敲了敲门,进门看到林晖靠在床头,朗声说道,“公子你醒了,受了那么重的伤,要是常人铁定没命,公子真是好运气。”。

    花染听到声响,睁开眼就对上了林晖深沉的黑眸,扭过头去看着苏继玩世不恭的笑容,“谢谢你。”

    “哪里那里,花染姑娘的事就是在下的事,能够帮助花染姑娘是在下的荣幸。再说了,我们是什么交情啊,哪里用得着说谢。”

    花染一时找不到话反驳,有气无力地瞪了笑的一脸轻佻暧昧的男子。站起身来,关心地问候床上之人,“林晖。你还好吧。”

    “无碍。”还是那么冷淡的声音。

    “那就好。”花染心里松了一口气,聪明的不去问他的眼睛怎么变成了黑色。

    喝过药汤,林晖又睡下了,花染则拉着苏继出去给人一个安静的空间。

    屋外的雨也已经停了。

    天气放晴之后,人的心情也跟着开朗了许多。

    花染看守着药炉子,和老郎中聊着天。多半时候都是老人在说,花染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听到有趣之处,笑着应和两声。

    昨天苏继背着浑身是血的林晖进屋的时候着实吓坏了这位老郎中。行医几十年,他也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很快便稳下心神,有条不紊地招呼着把人放到了里间的小床上,那里是专门供病人使用的。

    老郎中神情凝重为人检查伤势,林晖身上有多处伤口。但看不出是什么利器所为。而且内伤颇重。好在的是并没有性命之忧。

    花染给老郎中打着下手,帮着换衣服,包扎,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尽管看到这些血心里还是有些发憷,但是看着床上男子虚弱苍白的脸色,花染又不再觉得害怕。

    忙了将近一个时辰,总算是把人安稳下来。而这个时候。花染仍旧穿着那身湿衣服。

    “昨日看你那么紧张那个小伙子,莫不是那是你心......”老郎中打趣地说道。满是皱纹的脸笑的亲切又和善。

    “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只是......”花染急急打断了老者的话,想要辩解却突然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支支吾吾地,最后一点声音也没有。

    “哈哈,老头子可没有想什么。”老郎中看着花染羞红的脸爽朗的大笑。

    “不说了,我去给他送药。”花染看着药的火候到了,急忙找了个借口离开。

    “好好,不说了,去送药。”老郎中那似乎看透一切的笑声让花染有些慌乱,脚下也有些不稳,转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人。

    “花染姑娘小心。”苏继眼疾手快地扶住人,看了一眼花染手中的药,坏笑着说,“花染姑娘投怀送抱在下自然是欣喜,不过这药要是撒了,姑娘会伤心吧。”

    花染瞥了他一眼,紧张地仔细检查药汤完好之后,才有空说话,“别挡路。”

    苏继倒是很顺从地让开身子,“花染姑娘,请。”

    花染端着药汤稳稳当当地来到林晖门前,再看了一遍药汤之后,轻轻敲了敲门,“林晖,我端药来了。”

    女子柔和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林晖睁开眼,停下调息,“进来。”

    花染听到声音轻轻的推开门,进门之后又轻轻把门关好。

    “这是刚熬好的药,还有些烫,冷会再喝。”

    “人间普通的药材对本君没用。”林晖看着冒着热气的药汤,冷淡地说。

    “你还是喝下这碗药吧,这里是人间,你的伤势要喝药才可以好,不然会被他们怀疑的。”花染小声地劝解。

    林晖黑白分明的眼睛像寒潭一般深邃,注视了花染半晌之后,一口气喝完了药汤。

    花染看着林晖毫无表情的俊脸,想着她试过这药的味道,皱紧了眉毛。那股苦涩的味道现在想起来也让她浑身一抖。林晖居然一口气喝完还像个没事人一样,一点异样都没有。

    真是大丈夫。

    花染在心里真诚的为林晖点了一个赞。

    “你为何会来到人间?”林晖嘴里弥漫着一股苦味,挑了挑眉,硬是压下了想吐的冲动。

    花染愣了一下,不知道这句话算是质问还是关心,心里有些忐忑,“我来人间寻找我大哥。”

    “可有……线索?”林晖感觉胃里一阵翻涌,苦涩的味道入侵着五脏六腑。

    “暂时还没有。”花染心底雀跃起来,脸上也露出笑容,关心地回问,“你来人间有什么重要的事吗?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本君是为寻找一物而来,顺便清理叛徒。”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气和杀气。

    “找东西?我也是来找……人的。”花染一高兴差点说漏嘴,幸好最后圆过去了。“也许我可以帮你。”

    林晖仿佛看穿了花染的把戏,黑色的双眸深沉的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花染差点就要在这种无声的压迫中坦白实情了,虽然她并没有说谎。

    “在本君找回遗失之物之前。你都要随候在本君身边,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听到这番即不是命令也不是请求的话,花染诺诺地点头,一时搞不清楚林晖这算不算变相的答应了她。

    不过,在林晖找到东西之前,他们都会在一起的。想到这一点,花染控制不住的勾起嘴角。轻快地收拾着药碗,从戒指中拿出一个果子递给盘腿坐于床上的男子,“这是脆果甜而不腻。很好吃的。”

    林晖接过果子看了一眼,顺手放到一边,“本君知道了。”

    慕染最后一眼来探望花染之时,瞧见的便是忽然这般扬着嘴角笑靥如花的样子。这段日子她总是能够发觉忽然在坐着各异的梦境。只是这般安静美好的模样却是鲜少的,大多的时候,她似乎被困进了巨大的泥沼之中,挣脱不得,面上也是万分挣扎的神情,慕染瞧着此时的花染,闲淡的面上却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似乎是犹豫了许久,她终于轻启朱唇。轻声开口道,“此番我去昆仑。一定会弄清楚你我之间的关系,花染,我不会让你死,你放心。”

    她说完了这话就离开了,只是慕染没有想到,若是她能够回头,便能够瞧见此时身后的花染忽然睁开了眼睛,只是眼神空洞,谁也不知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没有太多的准备,事态紧急,慕染同四大家一行很快就朝着昆仑出发了,然苏钰身受重伤,虽然慕染极力劝阻,只是他似乎主意已定,慕染也明白以苏钰的性子,他不会让自己以身犯险而坐视不管,而他既然去到昆仑山,也更了解此事的昆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慕染无奈之下,只得应允,自然,是探寻了苏钰的脉搏,发现他的身子恢复得很快之后。

    前往昆仑的一路并不平坦,只是他们此番做的马车也并没有经历太多的磨难,然而一路上阿洛叽叽喳喳,并没有其他人的忧心忡忡,反而面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尤其是对着苏钰的时候,更是有着层出不穷的问题。

    “对了苏钰,都说鲲鹏那么厉害,当时你是怎么从鲲鹏的手中逃脱的呀?”阿洛眨巴着眼睛,眉眼之间全然是浩气的神色。

    只是苏钰却是一下子警觉起来,虽说他看着阿洛的眼神仍旧一片平静,只是微微一笑,似是平静地开口,“陆川将他的贴身玉佩给了我,能够挡住一阵子鲲鹏,我这才能够逃出昆仑。”

    “哦,原来如此。”阿洛点了点头,“看来陆川还挺宽的心,自己死了都不在意,竟然把你的性命放在自己之上,果然是好兄弟啊!”

    苏钰心中一紧,此时阿洛的话看似无意,只不过有心之人听着,比如苏钰,一时之间不明白阿洛这是心里话还是在暗示着什么,自是他看着楚慕染,见这丫头也蹙着眉头,一时之间只得面上淡淡一笑,并不多言。

    “阿洛。”慕染终于轻声提醒阿洛,“你是说,这又是陆川的阴谋?”

    慕染没有怀疑苏钰,而他不相信陆川要多得多,此时听着阿洛既是这般说来,她面上更是露出了警惕的神色,而阿洛只是笑了笑,“我什么都没说呀,我就是问问,毕竟昆仑之上发生了什么,我又不知道!”

    阿洛说着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着苏钰,更是对着苏钰露出灿烂的笑意来,苏钰面上虽说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只是心里却已然起了杀意。

    而让他惊讶的,却是丝毫感受不到阿洛体内的气息,看起来,这个家伙,似乎很是不好对付。

    一行人一路西行,终于在几日值周到达了昆仑山下,而不比之前昆仑山下还算平静安康,此时他们放眼望去,却见四处断壁残垣,四周的空气之中更是弥漫着驱散不开的血腥味。

    此时此刻,便是一直嬉笑着的阿洛也不免神色凝重,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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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人重生,如玉医坊的生意本就与别处不同。 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你会选择在哪一刻醒来? 不同的单元剧组成,女猪脚和男猪脚是不会变滴。 不一样的行医之路,不一样的重生故事。 =================================================================== 已有正连载作品《田事未央》,穿越女的青云之路。如玉医坊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如玉医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如玉医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