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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盗皇全文阅读

作者:误道者     异世盗皇txt下载     异世盗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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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句话穿越

    罗澜穿越了。

    罗澜违章穿越了一段围栏。

    罗澜在穿越的一瞬间,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每年有那么多的交通事故。

诉诸世人语

    “光明神的话是真理,但它通过我的嘴说出来。”

    “光明神宽慰一切、容忍一切、饶恕一切、爱护一切……很可惜,每次它这么做时,它都事先毁灭了一切。

    “谁说光明神没有人性?从它不许任何人染指圣女这点来看,它不是一般的有人性,而是相当的有人性!”

    “有没有罪是光明神说了算,惩罚不惩罚是我说了算!”

    “混吃等死是光明神赋予每个神职人员的权利,你凭什么指责我?”

    “天神教的覆灭的原因有很多,多到可以写出一本书,我们的圣战军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最关键的一点是,光明教只有一个老大,而天神教却有N个老大。”

    “我不喜欢打着光明神的旗号到处打压异教徒的行为,可为什么他们总是赖在光明神的土地上不走?”

    “教廷从不收税,只收贡金。”

    “如果要打击一个男人,莫过于让他的女人变成你的,如果要打击一个女人,莫过于让他的男人有一群女人……好吧,我承认这话有漏洞,这可是你逼我说的,要打击一个男人莫过于让他突然发现他的女人其实是个人妖,要打击一个女人莫过于回家看到她的男人和另一个男人躺在床上!”

    “我很懒,但是我很有自尊。”

    “如果有一天你什么都失去了,不要害怕,因为至少你还拥有一件东西……想听么?先签了这个卖身契。”

    “生活的单纯点不是什么坏事,如果连死到临头都不知道,那就更好了。”

    “一个人的立场要鲜明!在我这里不准打酱油!不准做俯卧撑!”

第一章 盗贼团的任务

    “敌人的恐惧源于你的出现。”————《盗贼手札》

    *************************************************************************************************

    罗澜走进了阴森压抑的房间中。

    这里的罪恶盗贼团的分部,他心中不由思索,这次团里究竟要交给他什么样的任务?为何要如此隐秘呢?

    “坐。”对面黑衣人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前面摆放了一张横桌,只有一个开得过分高的漏窗,一束光线从里面穿了进来直直照在了桌面上,无数的灰尘在里面疯狂地飞舞着。

    罗澜从容地坐到了黑衣人的对面,同一时间,他感到一股异样,那种似乎是被人在暗中窥伺的感觉。

    黑衣人指了指案头。

    那是一叠厚厚的卷宗。

    罗澜挑了挑眉毛,他拿过了一本,开始翻阅起来。

    书页在他手中以惊人的速度刷动着,半小时后,他停下了手。

    “看完了?”

    “看完了。”罗澜肯定地点了点头。

    黑衣人拉了拉身边的暗线,像是在发出某种讯息,罗澜嘴角微微一撇,这是盗贼团里常用的烟雾弹,因为一般发出讯息的手法是绝对不会让人察觉的,他有八分的把握,黑衣人的脚下肯定有一个真正的机关。

    一扇暗门悄然开启,一个浑身裹在灰色斗篷里的神秘人走了进来。

    “您可以问了。”黑衣人惜字如金。

    “你叫什么名字?”神秘人坐了下来,他的声音很沙哑,明显是经过了刻意的伪装,但是像罗澜这类经过特殊训练的人,立刻就听出这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

    “西奥斯#8226;兰蒂斯顿。”罗澜一撇嘴,毫不犹豫地说道,对于新手来说,这种惯性的问题可能会上当,但对他来说根本已用烂了,在他放下那本资料的一刻起,就已经成功代入了其中所描述的角色了。

    “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下一个问题立刻接了上来。

    “佐德#8226;兰蒂斯顿伯爵。”

    “你兄长的姓名?”

    “伦迪特#8226;兰蒂斯顿。”

    “年龄!”

    “二十。”

    “你的……”

    接下来的二十多个问题越来越快,而且互相之间错综复杂,大有让人无法喘息之势,但是罗澜非但没有丝毫停顿,并回答得一丝不差,仿佛这的确是他本来应该有的身份。

    通常问到这个程度,一般都会惹来几声惊叹,不过此人似乎是个例外,他沉默了片刻,放缓了语速道:“兰蒂斯顿家族是个怎样的家族?”

    “我们家族是一个被诅咒的家族,家族里所有的人都活不过五十岁,所以我的曾曾祖父以为这是神的惩罚,于是他便向光明教会许下诺言,只要家族中还有人丁繁衍,每一代必将一人送到教会去担任光明神的传播者,而这一代,父亲的儿子本来只有我的兄长伦迪特,然而下个月他就满二十岁了,教廷的使者即将到来,他须将我兄长送入教会,否则的话只能将一半财产捐给教会作为补偿。但是这样一来,家族就失去了继承人,而在这个时候,他想起了还有我这一个私生子流落在外,于是,如果他有个儿子去肩负这份使命,他自然就不用担心遗产的问题了……”

    罗澜一边说着,一边在飞快的在思索着对方这句问话的用意,这么简单的问题显然不必特意提出,这是每一个合格的伪装盗贼都必须掌握的阅读技巧,那就是在第一时间里掌握资料的大概,所以对方必定有更为深层的含义,突然,他脑际闪过一点灵光,有前方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继续说道:“这样一个角色,我想在盗贼团里必然有很多人可以扮演,但是您独独找上了我,所以大胆推断,我在兰蒂斯顿家族里的主要的任务并非只是扮演好这个角色……”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顿,果然,神秘人斗篷下的头部微微动了一下。

    赌对了!罗澜心中暗暗道,然后他声音稍稍提高了一点,接道:“我猜您必然是有更深的用意,联系到我这个独特的身份,我想,或者您是想让我配合家族中某股势力,或者是使用其他方法,总之目的是使我扮演的这个角色坐上家族继承人的位置。”他抬了抬下巴,自信地说道:“请问我说得对不对?”

    神秘人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在大声赞叹中鼓起掌来:“精彩!精彩!”啪啪的掌声在暗室里极为突兀。

    他转过头去,对着黑衣人说道:“罪恶盗贼团的人不愧都是精英。”

    黑衣人向罗澜投去赞许的目光,用那一成不变地平板口气说道:“您满意么?”

    “满意,非常满意,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需要提醒贵团成员。”神秘人的口气不知不觉变得客气起来。

    黑衣人没有做声。

    神秘人发出了一声难听的笑声,对着罗澜说道:“你说的不错,罪恶盗贼团里有很多人可以选择,但是我们唯独找上了你,不知你注意到没有,我们提供的资料上并没有描述你所扮演的身份的具体相貌。”

    罗澜心中一动,难道……

    “不错,你的相貌与伦迪特#8226;兰蒂斯顿极为相像,完全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在我看到你的第一刻时,我几乎以为你就是他。”老者斗篷里的脑袋微微摇动,似乎为世界上有这么惊人的巧合而感叹。

    罗澜面含微笑,道:“那可真是一个巧合。”从老者的话中,他掌握到了一个线索,那就是老者必定与兰蒂斯顿家族的成员非常熟悉,甚至极有可能是家族中的某个担任具体事务的人。

    他笑了笑,道:“可否也容许我问三个问题?”

    神秘人沉声道:“请说。”

    “第一,必要时候可否容许我表现出一些武技?”罗澜这个问题很关键。因为在此种家族内部,阴谋暗杀屡见不鲜,为了自保,他可能会出手伤人。

    神秘人沉声道:“这是我欠考虑了,我会在兰蒂斯顿家族的报告中补上一笔。”他停了下,以征询的口气问道:“低阶民兵剑士?”

    罗澜点头道:“没问题。”只要能表现出武技就可以,至于什么究竟是什么实力,没有大剑士以上的眼光一般是很难看出来的,如果真是这个级别的敌人对他出手,那就干脆放弃抵抗得了。

    “第二,我所扮演的这个人身上,是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印迹或者特征?”

    神秘人想也不想地回答道:“这个问题你无需担心,我们已经安排好了。”罗澜微觉诧异,他以为这个问题才是最难处理的,没想到如此简单就过了。

    他沉吟了一下,又问道:“第三,那个真正的西奥斯#8226;兰蒂斯顿,还有他那个母亲,团里是如何安排的?”

    黑衣人和老者对望了一眼,前者淡淡道:“放心吧,已经被我们处理了。”

    罗澜心头一跳,他当然知道“处理”两个字的含义。

    他不动声色道:“明白了,我没有问题了。”

    “下去吧。”黑衣人道。

    罗澜微微欠身,从容退出门外。

    “这个办法妥当么?”神秘人似乎有些疑虑。

    “他是最合适的人选。”黑衣人道。

    “如果他一旦得知他所扮演的角色其实是他失忆前的真正身份——佐德#8226;兰蒂斯顿伯爵的次子,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他没有那个机会知道。”

    罗澜在走廊里站定,长长呼吸了几次,仿佛要将胸中的阴郁排出胸腔。他回首对着黑沉沉的大门深深望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二章 伦迪特的敌意

    “完美的布局之后才轮到那致命的一刀。”————《盗贼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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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蒂斯顿家族城堡。

    今天是罗澜进入城堡的第二日。

    他的居处是一个小小的塔楼,美其名曰登高望远,其实是变相的囚禁,当然,按照带他进入这里的管家图兹的说法,这是保护。

    “砰!”

    大门被粗鲁地踢开了,显然有些人对他的来访并不欢迎。

    “你就是我的兄弟?”一个人手持皮鞭站在门口,他斜着眼睛,冲着自己旁边的仆人皱眉道:“他看起来真脏。”

    他就是阿伦迪特#8226;兰蒂斯顿?哈!我们两个果然很像,罗澜有一种此刻在照镜子的错觉。

    不过两人的气质大相径庭,伦迪特凉薄任性,暴躁易怒,一副纨绔子弟的举止。而罗澜扮演的是一个刚来到城堡,畏缩胆怯,老实厚道、粗粗懂点格斗皮毛的乡村少年。

    所以他装作很畏惧地看着对方,有些惊慌道:“你,你……要干什么?”

    他的演技是非常出色的,作为一个盗贼团里的五星成员,团里培养他的时候的确花费了一番功夫。

    伦迪特突然冲了上来高高举起皮鞭对准罗澜狠狠抽打了几下:“你这头肮脏的猪猡,以为你能抢夺我的财产么?”

    看来你还没有蠢到家,罗澜一边巧妙的化解皮鞭抽下来的力道,一边在心里读着对方的资料。

    伦迪特,二十岁,他名义上的哥哥,喜好烈马,鸟类,酷爱狩猎,最恶心的是,比起女人来,他更对男人感兴趣。

    其实这在贵族圈子里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对于罗澜这种自负身肩掠美使命的穿越者来说,那就大大的恶心了。

    尽管皮鞭抽打的声音很响,并在他身上破开了衣物,还拉出了一道道的划痕,不过在罗澜高明的躲避技巧下,这些只是表面伤势,看起来可怕,其实没有伤到深层组织。

    他开始出声,直到后来才很配合地发出几声好似忍熬不住的闷哼。

    伦迪特的体力很好,他非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发用力,看来他不把罗澜抽打得跪地求饶是不会收手了。

    罗澜暗叹一声,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装作笨拙的反击,双手伸出胡乱抓了几下,很“凑巧”的一把抓住了皮鞭,伦迪特抽了几下没抽动,大怒道:“松手!”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罗澜微微皱起眉头,因为当他看到那里又走过来两名城堡侍卫。

    “给我揍他!“伦迪特指着他说道。

    有些麻烦了,狭小的室内几个人向他挥动拳脚的话受一点小伤是难以避免的,是不是要放声大叫呢,这样很没面子啊。

    两个侍卫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上来,现在城堡里人人知道两个人在进行继承人的争夺,虽然打了罗澜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是如果他们此刻得罪了大少爷,那是肯定混不下去了。

    就在他们迈着僵硬的步伐向前挪动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住手。”

    一个身材高挑女子走了进来,黑色的头发在脑后打了个盘结,浑身上下收紧的骑士劲装将那惊心动魄的曲线展露无遗。

    她先是用凌厉的目光扫视了下所有人,然后厌恶得看了一眼伦迪特:“出去。”她一开口声音却有些稚嫩,并不如外表那么成熟。

    阿伦迪特哼了两声,居然一句话也不抗辩,就走么怏怏地走了出去。

    侍卫们也如蒙大赦,低着头快步出屋。

    嗯?罗澜细细思索了一下,确定资料上可没有对这位少女的描述,顿时对她的身份大感兴趣。

    “你好,我是图兹管家的女儿艾格妮。”少女大大方方地对他伸出手,并露出善意的微笑。

    “你,你好。”罗澜的眼神闪闪缩缩,脸孔涨得通红,他很恰当的表现了出了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少年初见异性时的心慌与不自然,。

    感觉到手上的僵硬,艾格妮不禁暗暗发笑,她有了几分想要捉弄对方的心思。眼珠子一转,故意板起脸道:“难道你不知道对一个女士应该用吻手礼么?”

    “吻……吻手……”罗澜受惊似的把手一把缩了回来。

    看着他那惊慌失措地表情和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的模样,艾格妮再也忍耐不住,失笑道:“和你开玩笑啦。”

    其实罗澜心中在大喊,不公平,为什么我要装嫩!

    “哦哦……请你……那个……椅子……”罗澜吭哧吭哧地憋出了几个字,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意思,看着对方无动于衷,他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把手放在那里好。

    过了一会儿,艾格妮总算弄明白了他的意思,问道:“你是想请我坐下?”

    罗澜连忙使劲点头。

    艾格妮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感慨,为什么同是一父所生,互相之间的差距会这么大,她摇头道:“不了,我就走,你要小心点,如果他敢再来找你麻烦,你就对他说小心我再也不给他提供花销。”

    她走到门口,背后响起了一个发自肺腑的声音。

    “谢谢!”

    她转头一看,这个腼腆的少年正对她露出的真诚的笑容,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这是一双单纯质朴,没有染上丝毫杂质的眼睛,它清澈如泉水,真实的让人汗颜。

    艾格妮心头一颤,把脸别了过去,轻叹道:“好好休息吧。”

    房门轻轻掩上。

    等到那脚步声消逝后,罗澜木讷的外表一下消失不见了,恢复了一个盗贼精英的本来面目,他摸着下巴沉思了起来,从艾格妮的话里判断,她掌握着家族的财物,所以连伦迪特也不敢招惹他,但是她的年纪是不会允许她掌握这么大的财富的,这也是不太现实的,所以说真正掌握财物的人应该是她的父亲图兹管家才是,一个财产的实际掌控者,如果再将家族名义上的继承人控制在手中……

    “啪!”罗澜打了个响指,那么他就是兰蒂斯顿家族真正的上帝了,但是图兹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呢?

    罗澜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雇主因为安全的原因不会将自己的身份轻易暴露盗贼团,他却认为这就像个解谜游戏,乐趣就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将一切谜底都揭开。

    他起身站到窗口,高处清冽的冷风直直从窗口灌入,外面是宏伟的塔楼和一眼望之不尽青绿麦田,望着这一切,他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这一切真是我的……

    “啊……”

    一声凄惨的呼叫将罗澜从意淫中拉了出来,他又看到了那个讨厌的伦迪特正站在城堡的走道上大声斥责一个看起来貌美绝伦的侍女,并且狂躁的抽打着对方,侍女眼只能忍受着这份屈辱,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她试图躲避,却迎来了更为猛烈的抽打,这个时候,因为角度的关系,罗澜看到了她的另一半侧脸,那上面有一块青色的淤痕。

    本来如画的容貌如同在上面泼了一盆脏水,整个变得惨不忍睹起来。

    罗澜不禁皱起了眉头,失望地叹了口气,对侍女的同情心也随之消失了大半。

    正待回转屋内,眼角余光似乎捕捉了什么,一只系着蓝丝带的雀鸟正在向他飞来。

    是团里的传讯鸟?

    原来把自己安排在这么高的地方还有这个目的,实在是很高明。

    他对那个组织里负责联络的人一直很好奇,似乎他们无所不在,总能把联络讯息准确地传递到组织成员的手上。

    在雀鸟往窗台上落脚时,下方的塔楼上突然传来一声长啸,一只明显是豢养的鹰鸟带着凌厉的劲风往它直扑而来。

    罗澜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他的瞳孔中猛地爆发出一道奇异的光芒,那只鹰鸟如遭雷击,在空中产生一个严重的歪斜,“扑”的一头撞在城堡的石壁上,很干脆地坠落了下去。

    他不屑地笑了声,伸出手掌托住雀鸟并移到面前,从它的脚上解下系扣,沉着地展开一看,上面画着几个古怪的符号,这是盗贼团里的暗码,它解读后的意思是这样的:明日见佐德伯爵,务必赢得其好感。

    佐德#8226;兰蒂斯顿伯爵。

    那是他名义上的父亲。

    私生子与亲生父亲的见面。

    罗澜轻轻笑了起来,好戏就要开场了。

    这时,下面有人大叫:“谁的鸟掉下来了?”

    一人接道:“不好,这是少爷的鸟!

    ……

    ……

第三章 罗澜的阴谋

    在黑暗中移动你的脚步,谨慎,谨慎,再谨慎!————《盗贼手札》

    *************************************************************************************************

    一枚金币摆在罗澜的面前,这是洛朗王朝时期铸造的金币,他所能看到的正面是迪斯特大帝头像,至于反面那是千年不变的英雄神殿。

    他对着一脸粗豪的剑士错愕道:“干什么?”

    剑士一开口居然是媚声媚气的声音,把罗澜恶心差点没当场吐出来:“少爷带你去打猎,如果玩的高兴了,还能有重赏。”

    玩?他立时想到了某些污秽的场面,顿觉一阵恶寒。

    还好剑士那闪闪缩缩的眼神暴露了他的内心,罗澜立刻把他们低劣的把戏猜了个**不离十。

    无非是请他出去,然后搞出一场意外,最好是把他“不小心”弄成一个残废,这样继承人的选择就没有悬念了。

    他不禁有些好笑,看来的确有压力才有动力,这个资料上整日里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也懂得某些东西要去努力争取了。

    整日躲在狭小的塔楼里,他也觉得烦闷,现在有一个免费散心的机会,何乐不为呢?于是他很惊喜地站了起来:“真的?”

    剑士把金币往他手里急急一塞,仿佛怕他反悔。

    罗澜很认真地把那枚金币贴身收好,还不放心地按了两按。

    看到罗澜收下了钱,剑士松了口气,催促道:“那我们走吧。”

    门口的侍卫本想阻拦,但是犹豫了一下,仍然没有开口。

    他们走出城堡的时候,伦迪特骑在马上早已等待的不耐烦了,他不停地挥动着手中的皮鞭,时不时发出暴躁短促的鞭声。他身边左右分别是两个体魄雄伟的剑士,看来他的“口味”很独特,喜欢威猛的一类,罗澜自问相距甚远,暗暗松了口气。

    “少爷,你们俩长得真像啊,简直一模一样。”位于伦迪特左边一名涂了口红的剑士“娇媚”地惊叹道。

    “哼,这么肮脏的人怎么能和少爷想比,少爷,你说是不是嘛?”右边一位拉腔作调。

    罗澜突觉身上无数的鸡皮疙瘩都一起造反了。

    “上马!”伦迪特鞭子一挥,指着一匹空鞍马说道。

    “我,我不会骑马……”罗澜瑟瑟索索地说道,作为一个乡下小子,不会骑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过伦迪特和他的“男朋友”们却根本没有想到这点。

    不过罗澜坚信,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克服这个困难的。

    “要不让他坐马车?”身边一个剑士凑过来低声道。

    伦迪特脸一黑,面色很难看地点了点头。

    结果就是罗澜安稳地坐在装饰华丽,由两匹神骏黑马拉拽的马车里,而伦迪特一行则骑马并驾齐驱跑在旁边,因为除此之外他们无论是跑在哪里都像是马车的随从。

    看着罗澜那惊奇和兴奋的样子,还到处乱摸车驾上的精美纹饰,伦迪特气得嘴唇直哆嗦。

    不过他好歹知道还没到动手的地方,强自隐忍着不发作。

    他本来的心情就很不好,不仅是因为城堡里多了一个和他争夺财产的人,而且他最喜欢的鸟还莫名其妙地撞死了。

    这仿佛是一个不详的征兆,就像一团阴云,堵在他的郁郁的胸口上。

    幸亏他的“朋友”及时给他出了这么一个好主意。

    想到这里,他不禁转头看了一眼傻乎乎的罗澜,事成之后老家伙该是如何气急败坏?

    “少爷,我们去打什么?”罗澜好奇地问道。

    “打魔兽!”阿伦迪特不耐烦道。

    “噗!”

    罗澜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因为他差点问了一句:你喜欢用什么种族?

    他心中实在很佩服这些人,他们不懂得一点的掩饰和伪装,甚至连弓箭都不带,难道是去和魔兽去肉搏么?

    马车往北驱驰,很快就到一片繁茂的树林里,茂密的枝叶一路往起伏的山上铺去。

    “驾!”

    伦迪特陡然加快了速度,往树林里驰去,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罗澜暗暗冷笑一声,看来他们准备在这里动手了,嗯,是教训他们一顿还是……突然,他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如同毒藤一样在脑海以惊人的速度蔓延着,怎么也除之不去。

    即使以他久经磨练的心境,此刻也不禁呼吸急促起来。

    他们的面貌如此相似,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假如,此刻他们两个人的衣服互换一下……

    他眼中寒芒闪动,冷静思索着行事的可能性和一些微小的细节,只是片刻后,他的表情就放松了下来,诡异的笑容慢慢从嘴角绽放。

    这里除去他包括车夫在内一共有五个人。

    根据他的观察,伦迪特本人没有丝毫武技在身,而他的三个“朋友”手脚粗壮,脚步灵活,很有可能都是低阶剑士。

    如果在正面较量中,一对一他或许能胜过一名低阶剑士,但是现在却有三个人!

    不过,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

    如果成功,一个混了三年还没有进入组织高层的三星盗贼就有可能变成一个真正的封建领主!

    从此以后,他可以摆脱过去的一切以及……

    罗澜眼睛里闪过一丝糅合着强烈渴望与刺激的光芒。

    三系盗贼中从事阴影技能修炼的盗贼不亚于一个高明的刺客,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轻松地摆平眼前的一切,而罗澜修炼的盗贼中的伪装技能,这里面包括速读、分析、隐匿、化妆、口才、心理、马术、弓箭、音律、短距搏杀等等一系列的学问,由于这门技术涉及的知识层面太多,能够从事这方面训练的盗贼,无不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然而正因为涉猎过多的缘故,注定每一门都不会很精通。

    如果不能一击必杀,只要有一个人反应过来,他的计划就会失败。

    所以他只能默不做声地等待着最佳时机。

    可能伦迪特和他是同一心理,做坏事的时候总想找个隐秘一点的地方再动手。

    他们逐渐往森林内部深入,稀疏的树木开始变得密集,再往前行的话必须下马步行了。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出现了一间死气沉沉的木屋,它上方的阳光被一从旁横伸而出的巨大树冠无情地遮挡住了。

    伦迪特等人纷纷跳下马,他粗暴地对着罗澜吼道:“下来。”看来他的确是憋坏了。

    罗澜疑惑道:“不是去打猎么?”

    “废什么话,少爷叫你下来就下来!”

    “是啊,快滚下来,少爷会生气的哦。”

    罗澜战战兢兢的从马车上下来,木屋的门“咿”的一声打开,里面冲出来一股腐霉味。

    “进去!”一名剑士在罗澜的背上猛推了一把。

    他跌跌撞撞地冲入屋内,目光一扫,除了墙壁上挂几只松木火把,什么都没有。

    这是一间守林人用来临时歇脚的木屋,看来已经荒弃很久了。

    外面的伦迪特对这马车夫挥了挥手,示意他快点离开。

    马车夫心领神会,立刻驱车逃命般地离开了这里。

    “伊凡在外面把风,其余的人跟我进来。”伦迪特的皮鞭在手心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得意洋洋地走了进来,他突然皱起了眉头,掩鼻咒骂了一声。

    门外的剑士嘟囔着,斜斜倚在了门边,吹起了口哨。

    屋内三个人开始慢慢向罗澜逼近。

    罗澜做出了他应该做出的反应,惊慌失措地向后面退去,颤声道:“你,你们……”

    “你这头肮脏的猪猡,本少爷今天就把你变成一个废人。”伦迪特狞笑着一挥手。

    身边两个大汉立刻冲了上来,对准罗澜就拳打脚踢起来。

    “打!用力的打!”阿伦迪特表情上充满了暴虐的快感。

    罗澜在地上翻滚着,似乎痛苦不堪地嘶叫起来。

    出手的人更加兴奋了,可惜这感觉并这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罗澜很快就有出气没进气了。

    伦迪特似乎没料到他如此没用,他不满地嚷道:“把他架起来,本少爷要亲自割断他的手脚筋。”

    剑士一左一右架住罗澜像抬死狗一样抬到了他的面前。

    就在他去摸腰间佩剑的时候,仿佛昏迷过去罗澜眼睛陡然睁开,微一侧头,张口对着左侧的大汉悄无声息地吐出一枚毒针。

    这是盗贼到万不得已时用来同归于尽的手段,它的毒素只有与血液发生接触时才会产生。

    当伦迪特的佩剑抽出一小截的时候,罗澜感到原本自己被牢牢抓住的左手终于有些松脱了,而且在发出剧烈的颤抖。

    毒素起作用了!

    就在这瞬间,他前身忽的探出一个头锤狠狠撞在了伦迪特面部的三角区域上,后者顿时一个后仰,朝天喷出一溜鼻血。同时,借着已经压低的身形,罗澜双脚蹬地,腰身猛地一转,已经捏紧的左拳自下而上狠狠击在右侧剑士的下巴上,硬生生把他正准备张口怒喝的声音打了回去。

    罗澜跨前一步伸手按住对方的嘴巴,借着前冲的力量屈起膝盖凶猛无匹地顶向了他的跨间,对方立刻捂着裤裆痛苦的弯下腰去。

    他的动作毫不停留,用尽全力一个旋转,肘部“砰”的一下猛击在伦迪特刚刚有些清醒的头部上,手往前探,一把握住对方的佩剑,起脚一蹬,将他踢出的同时顺势抽出,然后快速前冲几步对准木质墙壁微微拱起的地方死命一剑就刺了下去,外面顿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后退几步,左手伸到左侧那个已经脸上浮出一层死气的剑士腰间,反手抽剑回身凌空一划,鲜血立刻从右侧剑士的脖子上飚了出来,他捂着喉咙发出“唔唔”的声音在原地转圈,然后面朝墙壁贴在了上面,软软地滑了下去,拉出一滩红色的湿痕。

    “扑通!”

    中毒的剑士此刻终于栽倒在地。

    罗澜不敢放松,他抓起晕乎乎的伦迪特的一只胳膊扯掉袖子,“嚓”的将其钉在了木壁上,后者立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嘶,他理也不理径直跑出门外,对准那个还在呻吟的剑士心脏上再冷酷无比的补了一下。

    当他喘息着回到屋内时,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已经弥散开来。

    他任由额际的汗珠滚落,冷冷注视着阿伦迪特。

    整个杀戮的过程只有短短二十多秒的时间,他完成了一桩以少敌多的完美搏杀。

    如果此刻有个阴影盗贼站在这里,也会赞叹于他的身手与想象力。

    但是他心里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

    伦迪特忽然毫无征兆地仰起了头,无比怨毒地盯着他。

    在短时间内遭到连续的足以眩晕的打击之后,他的脸上除了一些污血,竟没有一点淤痕!

    然后他居然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罗澜心头一沉,不禁退后了几步。

    “你这头肮脏的猪猡,怎么能和我兰蒂斯顿家族高贵的血统相比较?”伦迪特张狂的嚣叫着,一把拔下插在他手腕上的长剑,翻卷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愈合,他冲着罗澜诡异地笑道:“想不到吧?我们兰蒂斯顿家族的成员天生拥有特异的天赋,我的天赋就是:不、死、之、身!”

    他握住长剑,狞笑着走上来:“你把少爷我弄得很疼,我要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

    罗澜一步步向后退去,似乎再也无计可施。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伤害我!”伦迪特喊得更加疯狂了:“你要为你所做地付出代价!”

    罗澜终于退无可退了。

    伦迪特举起了剑,他睁大了眼睛,努力想从对方那里看到惊恐、畏惧、绝望等情绪,可是他失望了,他只看到了一丝淡淡的嘲弄。

    嘲弄?

    是的,嘲弄!

    罗澜的眼睛里突然爆发出一道奇异的光芒。

    它仿佛是来自深渊的旋流,又如黑夜中掠过的极光,只是在灼亮的闪现中,伦迪特的脑际立刻感到一阵眩晕。

    罗澜的声音在压抑的木屋中慢慢变响:“你以为只有你有天赋么?哼!我同样也有天赋!”他魔鬼般的笑了起来:“我的天赋能吸取你脑部正常的记忆和全部活力,直到把你吸成一个废人!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你记得应该如何吃饭睡觉的。”

    伦迪特的惊愕化为了满脸的骇然与震惊,可是他根本无从挣扎,就这么慢慢得沉沦下去,意识越来越模糊,在陷入一片空白之前,他想到了一个以前一直被他主动忽略的问题——对方也是兰蒂斯顿家族的成员。

    他仰天栽倒在地。

    罗澜像做了一件无比疲劳的事情,扶住墙壁慢慢挪到伦迪特的身边,刚才无数的记忆如潮水般向罗澜海涌而去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也跟着一起进入了他的脑海。

    此时他无瑕思索那是什么,紧喘了几口气,准备将两人的衣服互换。

    除了衣物之外,他还需要仔细检查对方身上的特征和印记,这些都是在熟悉的人面前容易暴露的,可是才扯开对方的上衣,他蓦然发现,伦迪特的右胸上,有一个菱形的印迹。

    他的动作一顿,流露出了几分惊愕,慢慢扯下自己的上衣,他摸往自己的右胸,那里,有一个相同的印迹。,

    虽然他可以吸取他人的记忆,可是对自己的这具身体原有的身世来历却是一片空白,难道他们之间真有什么联系不成?

    正思索间,屋外突然响起了由远渐近马蹄声。

    他刚刚放松的心情霎时又紧绷起来。

第四章 罗澜的阴谋(续)

    “危险总在你觉得安全时的那一刻发生。”————《盗贼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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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澜记得一位盗贼前辈曾说过这么一句话:百分之九十九的危险都源于自身的大意。

    当他很谦虚的请教剩下的百分之一是什么的时候,那位前辈看了他一眼,淡淡说了句:“偶然。”

    于是他将这句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而现在他不禁苦笑了起来,难道自己的运气就当真这么差劲,遇上了传说中的偶然?

    他警惕地往木门后面靠去,不管来人是谁,外面的死尸和血迹肯定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那对方究竟会怎么做呢?是当作没有看见,选择不惹麻烦的离开?还是贸然踏入,从而揭开血色的帷幕?如果是后者,罗澜的手再一次握紧了剑柄,人都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安危,说不得只好牺牲这位可能毫不相干的人了。

    在他收束呼吸,精神绷紧的时候,就如预言一般,“偶然”的确发生了。

    那马蹄声在几乎就要进入他所在木屋的范围时,又不可思议地向别的地方急骤地向远处去,只留下了罗澜“砰砰”的心跳声。

    虽然罗澜从不信仰神灵,但此刻他却把所知道的神灵名字都放在嘴里念叨了一遍,抓紧时机跑出屋外将尸体移到屋内,又砍了一些树枝和荆棘长草将门口的血迹遮掩了起来,随后重新进入屋内,从容的关上木门。

    整个世界进入了一片昏暗,只有屋顶和木墙上的空隙漏过了耀着白斑的光点。

    他闭上眼,默默沉寂了十几秒后又缓缓睁开,经受过特殊训练在双目很快就将黑暗中的一切看得清晰无误。

    随后俯下身,迅速将两人的衣物对换了一下。

    他仔细地摆弄了一遍伦迪特的身体,手指在关节和肌肉上按动揉拿,这一套技术能让他彻底了解伦迪特身体的长处和强壮程度,以便让他模仿的更为彻底,他像精细的解剖师不放过任何细枝末节的地方,臂弯、耳后、指尖、脊柱的弯曲度,这家伙由于天赋的原因,身上没有一处伤疤,骨骼也匀称结实,除了胸口的印迹外,身上没有过于醒目的特征,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除非是极其亲近的人,其他人是根本不会注意一些小节的,而伦迪特那些“朋友们”都给他杀了,再也不怕有人看穿。

    他从自己心脏的位置上摸出一枚打磨的无比光滑的椭圆形金属片,借着微弱的光线一照,面目就清晰的映入了其中。这是由朗米希铎山脉上开采的黑晶石做成的护心配饰,硬度极佳,它的大小对于一般的武器的防御效果颇为有限,主要是为了应付盗贼同行之间的暗算,因为他们之间的攻击都偏向于细小和不易辨认的针、刺及硬毛一类。

    只有知道如何进攻,才知道如何防守,从罗澜的防御手段上也可以看出他偏爱何种的攻击方式。

    晶石的反面贴上了一层内凹的皮膜,能牢牢的吸附在皮肤上而不虞掉落,它的正面则可用作随时伪装的镜子,可谓一举两得。

    他从一具剑士的死尸身上摸到一把匕首,照着镜面迅速将自己的头发修剪得与伦迪特一般无二。

    又凝神想了片刻,将对方的头发稍稍割下了一点,默默等待了一会儿,发现毛发并没有如肌肉那般飞速的生长,确实和对方记忆中的一样,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剩下来才是关键的部分。

    如果要扮演一个人,除了外表需要相似外,伪装也并不只是衣物与发型,那是最粗浅的技术,充其量只能称之为表面装扮。

    一个复杂有感情的人,神情和气质才是最难模仿的。

    高傲与平凡往往只在一线之间,;罗澜回忆着伦迪特的样子和神情,竭力把自己想象成对方,在强烈的自我暗示下,他的面部正逐渐开始发生细微的变化,嘴角开始往下弯去,眉毛向上挑起,下巴微微上抬,眼神也调整至了那种目空一切的感觉,于是,一副盛气凌人又招人讨厌的面孔就出现了。

    不单如此,身体站立的姿势也有些微的改变,一般人很难发现其中的变化,可如果此刻有个熟悉的人从背影上判断,会毫不犹豫地叫出伦迪特这个名字。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中,他在众人面前会将这样子在不知不觉中慢慢转变,直至自己最习惯掌握的状态。

    在吸收了对方的记忆之后,一些细节上的习惯他能模仿到以假乱真,或者说与本人一模一样也并不为过。

    目前为止,虽然一切都如他计划的那样进行着,但有一点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罗澜将复杂的目光移向昏沉未醒的阿伦迪特,他起初并没有想到对方具备天赋能力,而且这个秘密似乎并未被除他本人以外的人得知过,这也不奇怪,即便他再蠢也不会把自己保命的能力到处去吹嘘,否则只要稍留心的人只凭这一点就能很容易判断出两者区别。

    天赋是大陆上一些高等种族特有的能力,这传说被神赐予的能力往往被某些天赋种族用来抬高自己,作为凌驾于普通种族之上自持的依凭和证明。

    例如龙族的天赋为龙威和吐息,黑精灵有暗夜潜藏,矮人有石化铠甲,半人马有射手之魂等等。

    而阿波罗大陆上的人类只有很少数一部分受到了传说中神灵眷顾才得拥有天赋,但与其他种族比较而言也是弱的可以。

    罗澜的天赋算是比较特殊的,既能说他很强,也能说他很弱,因为从理论上来,他能吸收所有生物的记忆和脑部活力。但是实际运用起来却很麻烦,在攻击时就有三个限制条件,一是他必须凝视对方的眼睛,且需要对方事先没有防备;二是越是意志坚定的人他所需要施展能力的时间也越长,难度也越大;三是一旦开始施展能力便不能中断,否则会使得自己遭受反噬。

    而且他只能吸收他人脑部中印象比较深刻的记忆,在此之后,对于那些过于零碎的记忆他还需要坐下以类似魔法冥想的步骤来索取需要的信息,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存在脑海中的记忆也会自然而然的流逝。

    自从知道自己拥有天赋之后,经过几年反复刻苦的重复锻炼,他已能很快的发出能力并攻击对方,还假想了各种紧急情形下的能力施展,比如在吸收完一人的记忆后试图立刻在短时间内吸收另一个人的,可是结果却是头疼欲裂,整整半个月才恢复正常,虽然之后他试图将这个时间缩短,但那样痛苦的感受还是不敢轻易尝试,

    从现在已知的所有天赋来看,无有一种能与阿伦迪特这样强悍的天赋相比较,这简直就是逆天级别啊!

    可是在架构平衡的世界下,任何过于强大的能力必然有其一定的限制,这其中一定还有他还没有挖掘出来的秘密。

    他突然想到,兰蒂斯顿家族是个背负着诅咒的家族,家族中所有人都活不过五十岁,难道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么?不知为何,猛然间他感到难以言喻的深沉压力笼上身来,呼吸也变得沉重了。

    两者之间的相似,同样拥有天赋,胸口还有相同的印迹,这难道不足以说明自己这具身体的身世来历么?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几步霍然打开屋内这扇紧闭的窄门,一股冷涩的空气不经意地拂过脸颊,抬起头看着上空从那层层密织的树叶中漏网而出的光斑,他嘴角微微弯起,对这个世界所有一切发出了无声的嘲弄。

第五章 图兹的疑虑

    “在黑暗中移动你的脚步,谨慎,谨慎,再谨慎!”————《盗贼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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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团厚重浓浊的阴云在兰蒂斯顿家族城堡上空笼罩,然后向四面八方舒展着自己狞恶的身躯。

    暴风雨就要来了。

    在这样昏沉的夜色中,本应该陷入寂静的石砌走廊上却响起了图兹管家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他的眉头上挂着淡淡的隐忧,穿过重重门廊,在一间烛火通明和装饰华丽的客厅前停下。

    原本站在拱形门前的仆役立刻紧张地走了上来。

    “去,把少爷唤醒,就说我有要紧的事情。”图兹挥了下手,他在原地踱了两圈,却发现仆役站在原地未动,只是露出满脸为难的神色。

    他凌厉的目光立刻投了过去,仆役犹豫了一下,最终屈服在这份压力下,不得不转身走到里间,机械地拉响了摇铃,然后他的下一步动作就是抱住头……

    图兹静静等待了片刻……

    “啊……”

    从里间传出来的仆役的惨叫声,接着又跌跌撞撞的滚到了他的跟前。

    身穿睡袍的伦迪特少爷拿着一根皮鞭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他一脸不爽地说道:“图兹管家,现在可是半夜。”

    图兹管家深深凝视了对方一眼,微微欠身,沉声道:“少爷,我有重要的事情。”

    仆役捂着手臂急忙识趣地退了下去。

    “重要的事情?”罗澜心头微微一震,他悄然移步来到窗边,假做透气似的一把推开,一股冷风闯入房中,烛火一阵剧烈的晃动,然后他霍然转身,欣喜道:“难道又买到了什么异类鹰鸟了?”

    图兹皱起了眉头,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咳嗽了一声道:“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您的继承权问题。”

    “哈哈,这难道还有什么悬念么?”罗澜状极得意地笑了起来:“那头肮脏的猪猡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白痴!”当他用伦迪特的神态和语气说出这句话时,暗中却不失警惕地观察着图兹管家的表情,揣测着对方所说得这句话的用意所在。

    图兹缓缓摇了摇头,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恐怕未必。”

    罗澜先是愕然,然后沉下来脸来,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窗头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动着他额前的短发,他的目光也不停闪烁。

    对方约莫五十余岁的年纪,一副学者型的外貌,衣饰得体古板,瘦削的体型和细长的手脚并未有过练习过任何武技的迹象,手掌附近没有练过剑矛之类武器的固有形状,也没有用药水去掉的老茧的痕迹,这是个完完全全不通武技的人,资料上说,佐德伯爵十几年来的卧病在床,已经使他在实际上接掌了整个家族的运作。

    “少爷,”图兹管家的语气很凝重,“我需要知道今天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天下午?”罗澜支吾道:“你不是都知道了么?”

    早在傍晚时,图兹的桌上就摆上了一份报告,从伦迪特什么时候带着三名剑士和罗澜外出,又什么时候回来,写得清清楚楚,然而这位大少爷是一个人回来的,并且回来时还带着惶惑不安的神情。报告上说在一间荒弃的木屋里找到了三具伦迪特随身剑士的尸体,又找到了神情呆滞,似乎已经忘记自己是谁和做过什么的西奥斯。

    当伦迪特惊喜地发现他那位兄弟居然失去了记忆时,他的腰杆又一下子挺直了,开始吹嘘自己在丛林里如何与魔兽搏斗,而他的兄弟则被吓傻云云。

    然而图兹认为那些都不是真相,只不过是这位并不成熟的少爷玩弄的拙劣的把戏,而且看样子还没有成功。

    他扶正了一下眼镜框,淡淡道:“您知道我的意思。”

    “你到底在担忧什么?”罗澜的声音一下提高了不少,显得有些羞恼。

    他的表现在图兹看来是被戳到了隐痛,这与他对事实的判断更接近了一步,他无奈叹了口气,抬起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罗澜,道:“我怀疑……他是伪装的。”

    一阵狂风从窗外灌了进来,将几只烛火猛地吹灭了。

    室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昏暗。

    “哦?”

    罗澜顿时杀机盈胸。

    不错,他的确是伪装的。

    阴暗的氛围里有一股森冷的寒意渐渐弥散开来。

    他踏在暗弱光线边缘,在几乎无法察觉的情形下一点点靠近图兹,只要不出意外,他有好几种办法让对方不知不觉的死去。

    他竖起耳朵万分仔细地辨听着周围的动静,可令他疑惑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如果图兹当真察觉了自己的破绽,又何必单独来见自己呢?他不禁停止了动作,在黑暗中冰冷地说道:“你想说什么?”

    图兹并没有察觉到死神的临近,头部微微低下,似乎陷入了思索中,道:“从您的兄弟进城堡的第一刻起,我就发现他很不简单。”

    “嗯……”这在罗澜听来更像是揭露阴谋的前奏,他又向前不动声色的移动了少许。

    图兹管家猛地抬起头,大声道:“可是您怎么知道您的兄弟是真的失忆了呢?”

    罗澜一怔,脚步顿止,眼睛蓦然睁大:“你是说……?”

    “是的,像他这样的身份,在受到威胁情形下,扮作失忆是最好的选择,既能降低其他人的敌意,又能掩饰他杀了那三个剑士的行为,更凑巧的是,您还为他圆了这个谎,魔兽……唉。”图兹摇头不已,他知道要这么草包少爷承认错误是件多不容易的事情,只好由他尽量委婉地说出来。

    罗澜目瞪口呆,他实在没想到图兹还能有这么一番精妙的分析。

    图兹大声道:“明天见到老爷的时候,说不定他的记忆又一下子恢复了过来。”

    罗澜暗暗翘起了大拇指,当然表面上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忠实于自己的角色,“嗤”了一声,蛮横地说道:“你又怎么知道当时的情形?他就是失忆了!”

    果然和自己所料的一样,图兹不由叹息,少爷被揭穿谎言后不是想如何去弥补,反而只是对为了自己的面子死撑到底。他不得不抛出最后一张底牌,力图弥补已经犯下的错误,冷声道:“即便是他真的失忆了,您以为您就获得了继承权么?您一开始的行动就是错误的!”

    “什么?”罗澜微微一惊。

    “少爷,我跟随老爷四十年了,他在想什么我很清楚。”他抚了下自己梳理的一丝不苟的白发,有些激动地说道:“伯爵大人确立子嗣很重要的一条就是看谁有能力将家族的血脉传承下去,但是您能做到么?”

    罗澜呆立了好一会儿,突然指着他哈哈大笑道:“你在和我说笑么?可是他现在是个白痴了。”

    “恰恰相反,”图兹盯了他一眼:“即便他真是一个白痴,通过药物还是能让他就范的,可以让他比最听话的种马还要听话,相信他更会是一个最听话的儿子。而您……”他不停的摇头了。

    罗澜心头一凛,这个原因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在脑中仔细回忆了一下佐德伯爵的为人处世。却发现图兹说得事情成为现实的可能性很大。

    这是他计划中一环致命的漏洞!

    他在心中冷静地思索了片刻后,又慢慢定下心来,他相信图兹今晚来,肯定已经有了妥当的办法。

    不出所料,图兹从衣兜中拿出一张纸展开,上面写满了几行潦草的名字:“我这里有几位贵族名媛,只要您选中了其中一位,订立下名义上的姻亲,那在伯爵大人那里,会起到很大的效果,虽然时间仓促了点,相貌也都不是很好,但是我相信您不会在意那些的。”

    图兹的意思是你是同性恋,这些人娶回来只是摆个架子,而且为了财产,你就将就一些吧。

    不过在图兹眼里这位少爷只是轻蔑地看了下那名字,甚至没有停留多久,便把脸转开,很不情愿地说道:“恐怕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吧。”

    这的确是个问题,图兹犹豫了一下:“或许我可以延迟一下您兄弟与大人见面的时间?”

    “不,”罗澜突然把目光凝定在了图兹身上,有些诡异地笑道:“你的女儿艾格妮好像是去骑士学院学过马术和剑术的?”

    “是的,少爷。”图兹隐隐中感到了一丝不妙。

    “那……把艾格妮嫁给我就行了。”罗澜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样也解决了一切难题。“

    “什么?”仿佛被狠狠击打了一拳,图兹管家站立不稳似地退后几步,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怎么,是你不愿意,还是我不够资格?”罗澜冷冷道。

    “哪里,只是我和我女儿的身份……”

    “那就更没问题了,我们婚后,你的身份不就改变了么?”

    “是的……不过……”

    “那就行了。”罗澜根本不给图兹说话的机会。他笑着拍了拍图兹的肩膀,傲然道:“艾格妮是一位在骑士学院毕业的准骑士,佩白色勋带,所以她足以匹配得上我的身份。”

    图兹脱下眼镜,掏出白手绢擦拭着,尽管表面平静如恒,但手指仍有些轻微颤抖,他很清楚这位少爷的兴趣和癖好是什么,艾格妮不过是他的工具罢了。

    但如果真是这样,自己的确也能成为一个贵族,一瞬间,女儿的幸福和家族的前途在他内心陡然交织在了一起,无比矛盾。

    罗澜狡猾地笑了笑:“图兹管家,请您一定帮助我,我知道你的曾祖父曾经帮助过我曾祖父打断过他兄弟的腿,你爷爷曾帮助过你爷爷陷害过他的哥哥,你父亲帮助过我父亲夺取过他的继承权,现在,终于轮到你帮助我了。”

    图兹重新戴上眼镜,再次打量了一眼这位平时不学无术的少爷,终于轻叹了口气道:“少爷,我会慎重考虑您的建议的。”

    他在慎重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罗澜看着他,满意地点头道:“图兹管家,您是个聪明人。”

    图兹如此为他的继承权担忧,站在伦迪特的立场上或许非常正常,但是在罗澜看来,却觉得非常蹊跷,图兹对兰蒂斯顿家族或许是忠诚的,但是没有理由完全倒向罗澜这一边,最好的选择是站在旁边,等待两人分出结果,在这个过程中再适当向两个人都表示下忠心,这样无论谁做了家族的继承人都不会将他一脚踢开,而且贫民背景的西奥斯如果成为了继承人,反而会更仪仗于他,现在看来,他不仅是倒向了自己,而且是完全敌视对方,究竟出于什么原因让他有了这番行为,这就让罗澜很不理解了。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

    罗澜眼中露出几分难以察觉的笑意,所以,我要把你也拉下这趟浑水。

    他转头看向窗外。

    暴风雨终于来了。

第六章 艾格妮的愤怒

    “危险总在你觉得最安全的那一刻发生。”————《盗贼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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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边浮现的是丝丝淡金色的朝霞,这意味着在将来一段时间里,暴风雨的余韵还不会就此歇止。

    兰蒂斯顿的家族的城堡里,正如它所靠近的费河,尽管表面流淌舒缓,其实内里充斥了暗涌的激流。

    佐德伯爵孱弱多病的体质随着他逐渐接近死亡而愈加沉重,每个星期也只有一两天处在清醒的状态中,通常只有在这时他的表现才不像一个已经十几年断断续续卧病在床的病人。

    一早就守候在伯爵门前的图兹在后面轻轻推了正打着哈欠的罗澜一把,提醒他等会要在佐德伯爵面前要表现出一个儿子恰到好处的孝顺与尊敬。

    罗澜撇了撇嘴,他岂不知此刻正是表现的机会,只是以伦迪特的身份,他不得不做出这种符合其心性的动作来。

    他先是揉着眼睛,努力甩开无精打采的一面,再鄙夷地看了站在身边痴痴呆呆的“兄弟”一眼,随即抖了抖肩膀,尽量竖直了自己的身体。

    在松松垮垮的表面下,实则他一直处在警惕戒备的状态中。

    事实上,他与伦迪特对换身份的举动是相当冒险的。

    或许兰蒂斯顿家族内无人可以看穿自己真实的身份,但是罪恶盗贼团可不是那么容易好糊弄的,他们终究会看出“罗澜”表现出的某种异样的状况,由严密组织和众多高手组成的盗贼团不乏有充满想象力的人,他们就像一把用丝线挂起,悬在罗澜头顶的锋锐利斧,随时随地都可能断开落下。

    不过,到了那个时候……

    伯爵的房门慢慢开启了。

    罗澜的精神从思索中抽离,注视着门后那深邃幽暗的门廊,那黑沉压抑的感觉不禁让他联想到四年前那个让人窒息的洞穴,眼前竟然又一次浮现出了那个终年披在斗篷里的高大身影。

    他的身体不自觉产生了轻轻的颤栗,虽然那个人教导了他一切在这世界上生存的技能和法则,可是他并不甘心做一个永远躲藏在黑暗中被人利用和支配的工具,他要努力挣断捆缚在自己身上那牢固无比的枷锁。

    想到这些,他不由自主地向身上隐隐作痛的地方摸去,耳边仿佛又回响起了那单调的口令和那荆条破开空气的锐响。

    那残酷的魔鬼式训练只用了短短一年就把穿越而来的他彻底改变了。

    然而也在心上刻下了难以磨灭的印痕。

    他曾在月光下无数次的发誓,不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用尽全力去摆脱这一切。

    他也的确在这么做着。

    这时,他敏锐的察觉出一道充满敌意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那是一名从伯爵房中走出来的少年仆役。

    也许因为是太过年轻的缘故,对方看起来就像一个羞怯的大男孩,尽管他的面容上没有迹象,可是那眼神里夹杂着一闪而过的仇恨又怎么能瞒过罗澜细致入微的观察力?

    罗澜一皱眉,在对方清秀的外表上一扫而过,心中蓦然升起一个让人呕吐的想法……

    莫非伦迪特对他做过什么?

    他暗暗唾骂那个禽兽,然后迅速把头扭开,再也不敢多看对方一眼。

    少年仆役声音响起道:“伯爵大人说,今天他只想和西奥斯少爷单独谈谈。”

    单独谈谈?

    脑残对半残?

    不知道佐德伯爵发现希冀已久的儿子比自己并不好多少时会作何反应?

    罗澜脑海中立时出现了一副大眼对小眼的场景,他终于体会到伦迪特那恶虐的快感是从何而来来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躲在一边看别人的好戏,正如前世在路上津津有味地和众人围观他人的斗殴一样,这种事不关己及又幸灾乐祸的心态非但没有因为他转换了身体而消失,反而又被再一次的放大了。

    他竟忍不住想要发笑,立刻摸了摸鼻子,掩饰似的咳嗽了一声。

    然而一把清冷而稍显恼怒的声音将他推到了另一个主角的位置上。

    “伦迪特,我要单独和你谈谈!”

    艾格妮正站在三、四米远的距离外冷冷地看着他,美貌的脸颊上有些苍白,眼眸里含着几分勃发的怒气,她的手紧紧按住了腰胯右侧佩戴的骑士斩剑。

    又是单独?

    周围仆从暧昧的目光一下全部聚集到了两个人的身上,看来少爷的兴趣不仅仅是在男人身上啊……

    罗澜暗呼不妙,看这幅架势,难道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莫非是为了自己和她的婚事?他下意识地望向图兹,后者却冲着自己摇了摇头。

    他只得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道:“女士的邀请,我又怎能拒绝。”

    艾格妮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向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因为昨晚的暴雨,廊道里的石壁上泛出淡灰色的湿痕,一道道晨光从依次排出的壁窗中穿入,两个人的脚步声在这里倍觉清晰,

    艾格妮的背影是优美而又充满动感的,在她行走间脑后系起的发束轻轻摆动着,更是充满了韵律,露出的一截白皙脖颈也是细腻光润。

    骑士劲装突出了她纤细的腰身,修长的双腿蕴含着掩饰不住的青春。

    罗澜微微眯起眼睛,摸着下巴放肆地看着这动人的身姿,暗道这样的出色的少女如果真的收入房中,那也是不错的选择啊。

    正意淫中,前面的艾格妮陡然停住了脚步,然后就要转过身来。

    久经训练的罗澜条件发射般的就要刹住,但是他眼珠一转,装作收势不住一下往前靠了上去。

    他立刻就接触到一具温软且充满弹性的躯体。

    还没等到他享受片刻的温柔,艾格妮就蹙起眉头,厌恶地向后小退了两步,将斩剑拔出了少许,愤然道:“昨天晚上你都对我父亲说了些什么?”

    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很显然图兹刚才在装蒜,罗澜不禁暗骂了一句。

    他咳嗽了一声,支吾道:“什么?”

    “你别想骗我!”艾格妮气哼哼地说道:“我不会嫁给你……你这样的男人!”

    罗澜闻言精神顿时一振,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嘿嘿,你放心,其实,我是喜欢女人的,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马上证明给你看……”

    艾格妮涨红了脸,咬牙道:“闭嘴!我要把你给……”她的眼神一边往罗澜的下身瞄去,一边伸手去拔剑。

    我靠!这妞也太猛了吧。

    不就是调戏一下嘛?

    如果是真正的伦迪特,不知道断了能不能接起来……

    罗澜最大的烦恼就是不能暴露自己的武技,在如此危急的情形下,他极为快速得上前一把将艾格妮抱在怀里,后者显然未想到他会做出这个举动,一愣神下已被拥了个满怀,她立刻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力量竟是出奇的大,两个人同时失去平衡并向旁边的墙上撞去。

    罗澜顺势用几分巧妙的劲力紧紧压住这具丰满动人的躯体。

    被夹在墙壁和他之间的艾格妮不停地挣扎扭动着。

    罗澜还记得他刚进入城堡时艾格妮是如何逗弄他的,现在竟有了一种报复式的快感。

    只是在这样近距离的摩擦下,一股火热的感觉迅速窜上了他的小腹,尽管他一直在竭力不让艾格妮把剑拔出来,可自己却要忍不住出鞘了。

    艾格妮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显然察觉到了某些异样。

    正在这纠缠不清的时候,罗澜眼角的余光无意中却瞥到了一抹亮光,猛然他间一股寒意涌上他的脊背。

    所有的热度如被冰水浇灌一样迅速消退。

    他的动作也产生了一个短暂的停顿。

    羞愤无比的艾格妮忽觉压力一轻,她想也不想地抽出了随身的佩剑向面前可恶的人刺去。

    一瞬间,罗澜在脑海里转过了几个念头。

    他装作手忙脚乱的向后跌去,那剑刃直直擦过他的袖口,在小臂上划出一道口子。

    走廊外侧响起几声惊叫,几个路过的女侍显然看到了这一幕。

    艾格妮先是一愣,随后狠狠瞪了罗澜一眼,一句话不说紧咬着下唇从走廊里跑开。

    “看什么,滚开!”罗澜捂着手臂大吼道。

    侍女们被吓得忙不迭地四散而去

    直到确定周围再也没有其他人,罗澜这才小心地向墙角靠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弯下身,侧过一个光线不及的角度向下看看去。

    那是一面盗贼专用的棱镜,刚才的亮光就是它发出的,它的背后都有一个突出的棱角,可以稳固地安置在墙角,经过特殊处理的晦涩表面只有在特定的光照下才能发挥作用,且只有一个小面的折射角度,只要通过几面相同镜子的折射,就能在很远的地方观察到目标。

    很显然,刚才发生的所有一切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他用力呼吸了几次,难道盗贼团已经注意到他了?

    几滴猩红鲜血顺着胳膊流淌了下来,一直滴到了地上,散发出了危险的气息。

    他的脸色一片阴沉。

    而他并不知道,此刻一个更大的危机正在向他逼近。

    伦迪特茫然地站在佐德伯爵的房间里。

    对于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儿子,佐德伯爵本来准备的足够的善意渐渐变成了惊愕。

    特别在第一眼见到他时,伯爵紧皱眉头,说了一句似是疑惑又似是肯定的话:“这是我的儿子!?”他摇头道:“埃尔米,你去拿把锋利的东西来。”

    那个少年仆役闻言立刻拉动了下位于墙壁上的拉铃,一个中年仆役出现在了房间另一侧的门后,只是一会儿,他就拿了一把餐刀走了进来。

    伯爵仍然紧盯着座椅上的痴呆儿子,眼中透出浓重的疑云。并不是因为这个儿子与大儿子的容貌非常像,而是面前这人给他的感觉太熟悉了。

    “把他胸前的衣服解开。”

    一个棱形印记清晰到暴露在空气中。

    佐德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道:“划上一刀。”

    几乎在胸膛被划开的那一刻,伤口又慢慢恢复了原样。

    佐德靠缓缓靠向椅背,眼睛里有锐利的光芒闪过,一点也不像一个已经步入生命尽头的老人

    “把伦迪特叫来,我现在突然很想见见他。”

第七章 家族的荣耀

    “在没有情报的前提下贸然行动是愚蠢的,因为生命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改过的机会。”————《盗贼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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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澜将疑虑暂时抛开,一路向他刚才离开的地方走来。

    佐德急着想见他,难道是想追问伦迪特沦为痴呆的原因么?

    关于这个,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套稳妥的说词,不过他还是随口向旁边传话的侍从问了一句:“伯爵大人刚才说过什么话没有?”

    侍从想了想,道:“老爷刚才向厨房要了把餐刀,可现在并不是进餐时间,真是奇怪啊。”

    “餐刀!”

    罗澜的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好像联想到了什么,但佐德伯爵房门已经近在眼前,已不容许他做过多思考。

    一个等候在那里的人影急急迎了上来。

    “少爷,艾格妮她……”图兹一眼就看到罗澜手臂上粗粗包扎的绷带,上面还残留着隐隐的血迹,立时就说不下去了。

    罗澜哼了一声,一把将对方不客气地推开。

    艾格妮突然找上他,十有**是这个老家伙的安排。

    以伦迪特的为人个性,那是抵死也不会说出自己被女人刺伤这么丢人的事的,只有极其熟悉他个性的人才会做出如此巧妙的安排。

    自己还是小看了图兹啊,他几乎能推断出图兹下一步必然是让艾格妮莫名的失踪,而他碍于面子,自然也不好追问什么,这样一来,他们之间口头上的婚约依然存在,但事实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只狡猾的老狐狸!看来他还是不愿把赌注完全押在自己身上。

    不过罗澜也的确需要图兹的助力,也没有心思在这上面多做纠缠,只要在表面上谁都不说破,相信彼此都会将现在的默契继续维系下去。

    更何况,眼前有一桩更重要的事情等待着他。

    他深深吸气,慢慢用手向房门推去。

    只是一刹那的时间,他脑海了转过了无数个可能性。

    房门开启。

    “父亲大人,我来了。”一脚踏进房间,罗澜的脸上就堆起了欢悦笑容,。

    出于职业习惯,他先是暗暗观察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间光线黯淡的书房,在伦迪特的记忆里是烦闷晦涩的,而记忆的原主人正坐在窗边如活死人般不言不动,仿佛除了呼吸什么都不会做。

    佐德并不像印象中躺在床上时那么虚弱,他仪表整洁,精神也很好,如果时间倒退三十年,他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贵族子弟。

    那名少年仆役则站在伯爵身旁,他的眼神让罗澜很不爽,就像后者抢了他的东西一样。

    “我亲爱的儿子,听说你受伤了?”佐德关切地问了一句。

    “一点小麻烦。”罗澜笑了笑,他下意识地抚弄了下伤处。

    佐德轻轻笑了起来:“好了,没什么好尴尬的,知道么,我年轻的时候为了女人而流的血可比你多得多。”他凝神看去:“可是包扎得很有问题,好像没有止住血,”他指了指旁边的少年仆役:“让埃米儿看下,顺便帮你重新包扎一下。”

    罗澜心头一凛,退后几步,道:“父亲大人,这些小事就不用麻烦了吧。”

    佐德伯爵深沉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乖巧的儿子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听从我的吩咐了?”

    罗澜心中重重一震。

    他究竟察觉到了什么?

    “埃米尔。”伯爵再次吩咐了一声。

    罗澜突然发现,这间房间里唯一一个通向外侧的窗户正好是伦迪特现在所坐的位置,而佐德伯爵则坐在与自己相隔三四米的距离上,他们中间还隔着一只沉重的冷木桌案,这个布置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而且他震惊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房门已无声无息的掩上,自己的背后竟然多了一个人!

    这人的影子正在他的脚下。

    那股森冷的寒气甚至让罗澜感觉到了身上的汗毛都微微竖了起来。

    能够这样毫无动静地靠近他的人,足以说明对方的武技远远高出于他。

    佐德伯爵的目光慢慢凝定在了罗澜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着埃米尔一步步地走上来,罗澜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埃米尔面带冷笑,将手缓慢伸了出去,他几乎看见了对方脸上有种全然放弃的神情一闪而过。

    他一把掀起了对方的袖口,并毫无顾忌地扯开了绷带。

    当绷带完全解开后,入目的景象却让他张大了嘴巴,一下子愣住了。

    那里哪有什么伤口,而是平滑光整的一片。

    罗澜身上的压力顿时一轻。

    黑影正如他来时一样,消失时也无影无踪。

    “父亲大人,您让家族的秘密暴露了。”罗澜从容把袖口放了下来,然后用手一指埃米尔,道:“我建议他应该去死!”

    埃米尔脸上一片苍白,仿佛被罗澜的话吓住,惊恐地向后退了几步,还碰翻了一张椅子。

    声响惊动了面无表情的伦迪特,他呆滞地往这里看来,却并未发现什么吸引他的东西,又无趣地把头转了回去。

    佐德伯爵摇头一笑,摆了摆手,道:“埃米尔不是外人,他不会说出去的。”

    埃米尔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忍不住说了一句:“既然你根本不会受伤,为什么又要把伤口包扎起来?”

    罗澜挑起了高傲的眉毛,冷笑道:“兰蒂斯顿家族高贵血统的秘密,怎么能配让卑贱的人知道?”

    埃米尔脸庞霎时涨得通红,眼睛如喷火般死死盯着罗澜。

    罗澜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

    “好了,我们未来的新伯爵不要再发脾气了。”佐德带着微笑,然后向埃米尔淡淡扫了一眼,后者立刻一声不吭地低下头去。

    “什么?”罗澜闻言浑身一震,万分激动道:“父亲您是说……我,我……”

    “你没有听错,”佐德微微颌首:“我已经做出了选择。”他无比惋惜地看了伦迪特一眼:“虽然你的兄弟拥有和你一样的天赋,可惜他目前这个状态实在不适合继任我的爵位了。”他坐在椅内的身体慢慢转过半个身位,指着墙壁上一副微微发黄的旧地图说道:“兰蒂斯顿家族背临费河,每年秋季南岸的沼泽族都会入侵包括我们在内的亚罗斯公国的所有领地,所以家族需要一个强大而有手腕的新继承者。”

    他口气又一转道:“不过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你的胜利只是因为你的对手太弱,”佐德指着像白痴一样的伦迪特摇头道:“知道么,当年你的叔叔可比他强多了。”

    兰蒂斯顿家族的继承者,每一代都是在残酷的竞争中角逐而出的。这才是佐德真正信奉的生存法则。

    “是,是。”罗澜忙不迭地回答,看上去他似被震惊和喜悦的情绪冲昏了头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显然,佐德对自己的儿子能够不择手段是非常欣赏的,他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当年的自己恐怕更为激动吧?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所以,只要你是我的儿子就可以了,你们之中到底是谁继承爵位其实我并不在乎。”

    罗澜心里咯噔一下,佐德的笑容里总存在某种特殊的含义,让他感到阵阵发寒,这种感觉比刚在站在他背后的那人所带来的更为强烈。

    “呵呵,”佐德居然笑出了声来,看来他心情大好,从怀中取出一枚徽章,他拍了拍扶手,道:“来,拿上家族的荣耀。”

    罗澜的手指有些轻微的颤动,他深深吸气,他走上前平静地接过,低下头来准备继续聆听佐德接下来的说辞,哪知等了片刻,居然不再有任何声音传出。

    他诧异地抬眼看去,却愕然发现刚才还精神旺盛的佐德此刻已经陷入了昏沉之中。

第八章 阴影盗贼VS伪装盗贼(上)

    “平庸的盗贼完成任务,出色的盗贼策划阴谋。”————《盗贼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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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澜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紧紧关上了房门。

    一阵疲乏感袭了上身来,刚才短短几分钟,他却如同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勉力打起精神,仔细在所有可疑的地方搜查了一片,直到确定没有异样这才走到门后,动作缓慢地卷起袖子,在手臂上轻轻摸索着。最后手指一停,竟将一层薄博的“皮肤”慢慢撕下,在撕扯的过程中,他眉头轻皱了一下。

    “嗤。”

    随着一声轻响,“皮肤”被完全撕下,背面占满了斑斑的血迹。

    这是一块可以乱真的假皮,它是伪装盗贼的必备道具之一,一般用来遮掩伤口和易辨认的身体特征,但是缺点也很明显,如果贴在伤口上的时间过久就会造成溃烂,严重者甚至无法愈合。

    说起来,艾格妮今天的一剑却是帮了他的大忙,否则佐德必定会设法令他受伤,然后再检验他身份的真伪。

    想起那个黑影的危险,他不由心生惕凛,在他的记忆中,似乎只有“那个人”才给他带来过如此巨大的压迫感。

    可是相较而言,佐德伯爵才是一个无法真正看透的人。

    他把手中的徽章拿起放到眼前细细观察。

    它的外形如同一只筝形盾,做工精细的纹饰上镌刻着浮华的风露花和狮鹫兽。

    的确,这仅仅是一枚徽章而已。

    尽管被授予了继承权,但是与其有关的一切包括城堡,地契、谷行、牲畜、锻造铺、皮革店等等名下财产伯爵却一样也没有提及,所以这只是一枚象征性的饰物,他只在家族内部流传,作用甚至还抵不上一纸遗嘱。

    它只是一个不比任何口头承诺分量更重的饰品而已。

    可是……

    罗澜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的笑容,眼中也射出灼热的光芒,

    他伸出手按住自己的胃部,慢慢地揉动。

    片刻后……

    “噗!”

    他张嘴吐出了一枚戒指。

    这枚盗贼专用的储物戒指,一共能存放四格盗贼工具。

    他曾记得自己为了锻炼将异物放入胃部的能力,曾不停的将石块吃下,然后再吐出来,直到能自由控制胃部的蠕动;他也记得自己是如何冒着生命危险,去执行了三个五星盗贼才能执行的任务,之后才得到了这只戒指的奖励。

    他付出了足够多的努力,就是为了收获一颗足够成熟的果实。

    他开启戒指的空间禁制,从里面取出三件东西。

    一把匕首,一排飞针和一个与手上那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徽章。

    他左右看了下,屏住呼吸将两只徽章的背部对准慢慢合拢。

    “卡。”

    从两者的结合处吐出了一根长长的条状金属,它的前端有一个齿状突起。

    它的形状,就像一把钥匙。

    罗澜轻轻吐了口气.,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狂喜。

    这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他曾想到过无数的可能性,也想过几个周密的方案,却从来没有想到居然得到的如此容易。

    盗贼团永远也想不到,早在他得到这个任务之前他就得知了一个兰蒂斯顿家族隐藏多年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有两个关键。

    一是这枚不完整的徽章,二就是这间房间。

    几百年来,这间房间里住得都是兰蒂斯顿家族的长子。

    他向西侧墙壁走去,那里有一只石砌的壁炉。

    年深日久已在它的身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

    罗澜蹲下身,手往里探去,不一会儿,他神色一动,凭借手上强烈的凹凸感,他能判断处这是一只面目狰狞的凶兽浮雕。他与他所知道的线索中所说的非常吻合,继续在上面仔细摸索着,当摸到浮雕的额头时,手指就摸到了一个向内凹去的孔洞,他深深吸气,将手中的徽章长条形一端向那里移去,然后慢慢插入,再转动了一下。

    “咔咔。”

    像是机括活动声,壁炉下方有块石板隆隆向旁侧移去,露出一个幽深的洞口,一排石阶向下延伸而去。

    突然,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低声道:“谁?”

    几乎与此同时他已腾身向洞口投去,仅仅是毫厘之差,好像有什么东西凉飕飕地掠过了他的后脑勺。

    空中一阵波动,一条仿若没有实质的黑影紧跟着快速移到了这个入口处,他手中的匕首散发着幽幽的蓝芒,面对着空中飘落的几缕断发,他看着幽暗深邃的甬道一言不发,在暗弱的光线下,他身体再一次渐渐淡了下去,随后像一缕轻烟一样溶入了周围的空气中。

    此刻如果有个人拿着一盏灯照亮这里,就会发现在甬道布满灰尘的石阶上,出现一个个清晰的脚印,它的主人却丝毫看不到身体,正按着一定的节奏向下一步步地走去。

    石阶出乎意料的长,在下行了一百多步后,黑影感觉已经深入到了地下三四十米的地方,甬道终于到了尽头,这里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凭借着空气的流动感,他觉察这应该是一个的规模不小地下大厅,而且另有孔道通向地面,看来选择下来是正确的,黑影对自己的判断大感满意,他忽然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我想问个问题,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在不远处支撑大厅的一根石柱背后,罗澜手持匕首背靠在那里,对准声音的来源他想也不想就是一枚飞针甩了出去,然后不管结果如何,又向另一个地方迅速挪去。

    这个技能他几乎花了两年的时间才基本掌握,能在十米之内准确的命中不小于五厘米的目标。

    “叮!”

    金属针弹在石壁上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黑影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伪装盗贼果然是一群什么把戏都会耍上两手的家伙。”

    罗澜悚然一惊,对方居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难道他竟是盗贼团的人?

    可是对方给他的感觉分明就是伯爵身边的那个黑影。

    然而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盘旋片刻,便被他迅速抛开,无论如何,眼前的危机才是他此刻真正需要面对的。

    他能够断定,刚才攻击的位置自己绝对没有偏离目标,可对方也不可能纯凭感知来躲避最难防备的飞针。

    盗贼在夜间视物的技能虽然强悍,但仍然需要光线,现在却是丁点也无。

    唯一的解释是对方发出的声音的来源与本身所处的位置并不一样。

    音移技!

    通过特殊的技巧发出声音在物体上反弹,或者发出声音的过程中高速的移动身体。

    无论是哪种,拥有这样技能的人,对方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阴影盗贼!

    黑夜中的王者!

    盗贼中专事刺杀和伏击的杀戮者!

    同样身为一个盗贼,罗澜深深知道他们的可怕,他曾听教导他的“那个人”反复强调过不要和这种盗贼在黑暗中交手。他清晰得记得那句告诫他的原话:“在那样的环境下,你只是一只猎物。”

    他苦笑了起来,如果能够选择,他岂会在一片黑暗中迎战阴影盗贼?

    难道自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么?

    事实并非如此。

    这是同种职业两种修炼技能的对决。

    他看得出来,对方也对他怀有深深的忌惮。

    因为永远也没人知道伪装盗贼掌握多少技巧,懂得多少种进攻方式。

    阴影盗贼只有借助环境,瞒过目标的一切感官,在背后挥动匕首才是最稳妥的进攻方法,而就在片刻前罗澜毫无征兆的发现了黑影的行迹,无疑让黑影对自己的信心产生了一丝动摇,如果不找出原因,相信他不会再次轻易地出手。

    既然是这样,罗澜决定制造更多的假象来迷惑对手。

    他从道具戒指拿出一只类似陀螺的物体,后面有细线拖住,手指一搓,将其旋动着转了出去,窸窣几声,物体逼真的模拟出了一个人在小心移动的脚步声。

    罗澜相信此刻黑影一定在搜寻自己,由于主修不同,对方无疑在感官方面优胜于他,或者凭借感知体温,或者借嗅觉,或者凭借空气的流动,总之,他必须赶在对方察觉到他之前找到一个安全的躲藏处,。

    而现在最合适的躲藏地点无疑就是他刚才用飞针攻击过的地方,那也是黑影发出疑声的来源,对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躲在那里的。

    他不停走动着,时不时轻轻牵动那根细线,让其保持着飘忽的移动,继续制造脚步声扰乱对手的感官。

    离那处位置越移越近了。

    蓦然间,他感到周围温度有些异样。

    他飞快地将匕首横在心脏处。

    与此同时,他手臂一震,匕首的横面上“叮”的一声奏出了杀戮的鸣音。

    罗澜万万没有想到,这次对方竟然真的在这里!

第九章 阴影盗贼VS伪装盗贼(中)

    “我们本不强大,直到有了黑夜和刀剑。”————《盗贼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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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显然,黑影同样认为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他与罗澜想到了一处!

    但他同样没有想到罗澜会摸近他的身边。

    两个人盗贼在偶然的遭遇下,都做出了迅捷无比的反应。

    只不过罗澜采取的是防守,而黑影采取的是进攻。

    一连串的匕首格挡声响个不停,空气中的肃杀威压几欲滞人呼吸。

    在接下了心脏的那一刺后,罗澜立刻把匕首移向了腹部,堪堪又架开刺向那里的一击,随后他又移向喉咙,再次架开了来自那里的一记必杀。

    在黑暗中他根本无从判别对方的来路,凭借得只是他个人的超常反应。

    他相信,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又是这样的位置,对方条件反射下最适合的一招就是“无血”!

    这是三招连续为一的迅疾刺杀术。

    罗澜感到这一刻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山洞里,“那个人”正对他施展的凌厉杀招。

    “不需要眼睛,不需要耳朵,不需要气息,不需要一切,你只要最自然的身体反应。”那个人仿佛又在耳边断喝。

    只有那样才能达到最快的速度!

    下来会是“腐切”!

    接下来会是“顺逆”!

    再接着是“苦斗”!

    黑幕中爆出无数的火星,绵密的碰撞声让人头皮发炸,

    仿佛早已料到对方进攻的招式,只在两秒钟内,罗澜就连续接下了对方不下十几招的攻击。

    黑影显然没有想到罗澜的近战防御如此出色,心理上不由产生了一丝波动,招式的衔接中顿时出现了微小的空隙

    罗澜本应该趁这个机会退却,然而他目光掠过一抹寒芒,不进反退,趁势阴险之极地甩出了几枚飞针,然后一声不吭地举起匕首跟着毒辣无比地刺了过去。

    “叮叮!”

    飞针在极尽的距离内被磕飞。

    黑影已经来不及招架罗澜接下来的攻击了,于是他又一次往罗澜的心脏刺去。

    罗澜同样不闪不避,匕首同样直直奔向对方的心脏。

    凶狠!

    迅猛!

    毒辣!

    他们将盗贼的本质展现的淋漓尽致。

    两个的人武器在空中交错而过,又在同一时刻命中了对方的身体,并一起发出了一声闷哼,

    “锵锵!”

    两枚保护心脏的黑晶石护饰被各自的匕首挑飞,他们被对方不要命的力量推得一齐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

    罗澜借势一个滚动,蜷腿一缩,躲到了一根石柱背后。

    黑影也后退了几步,悠忽间消失不见了。

    这一回合不分胜负。

    地下大厅里又再一次恢复了沉寂。

    没过一会儿,打破平静氛围的仍然是那个黑影,他沉声道:“以你的品阶,已经远远超出三星盗贼的水平,而应该和我的四星阶相接近了。”

    罗澜知道,黑影在向他施加心理压力了,无知者无畏,当你面对一个不知根底的对手时,或许敢于上前挑战,但当你知道对手是一个强大到不可战胜的人时,心理上首先就崩溃了。

    可是这招对罗澜来说基本是白费劲,如果黑影知道罗澜曾经在怎样的环境下生存时,就不会再说这句话了。

    “嘿嘿,你可以放心说话,音移术是一件非常耗费体力的技能,我不可能连续使用。”黑影仿佛要打消的疑虑,这有点不可思议。

    想通过声音找出我的位置吗?罗澜暗自冷笑一声,开口道:“想知道在房间里我是怎么发现你的么?”

    这是一个黑影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他的声音立刻低沉了下来:“说!”

    罗澜神秘一笑道:“每次在我行动前,不管有没有人在我身后,我都会说上这么一句。”

    黑影突然厉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么?”他迅速移动到了罗澜声音出现的地方,然而这里空空如也,罗澜早已换了方位。

    于是他继续加强语言上的攻势,大声道:“你和伦迪特对换后扮演的实在是很精彩啊,简直伪装术的艺术。”

    罗澜的精神一下绷紧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一定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应该听过一句盗贼谚语:‘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伪装盗贼,哪怕他已在你面前死去!’你的伪装术的确高明,高明到毫无破绽,但是你忽略了一点,伦迪特身体外表是可以模仿的,但是他本人肌肉的强度,以及脚底的老茧分部却是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的。我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那对我来说实在太简单了。”

    罗澜心头一震,但他并不沮丧,对于盗贼来说漏洞总是存在的,关键是你能否发现。

    盗贼的美学即在于发现人所不能发现的一切。

    “说起来,艾格妮那天已经赶到了树林里,差一点就发现了你。”

    一副场景在罗澜眼前还原,他顿时想起了那天的马蹄声。

    “想起来了吧,对,是我把她引开的。”黑影的声音开始飘忽不定了。

    嗯?

    如果是这样,罗澜想到,对方当时身处室外,因该没有看到房屋里发生的一切,也就是说他即便了解伦迪特的天赋,也并不知道自己天赋的秘密。

    他紧紧握住了匕首。

    那么,自己还一搏的筹码。

    “说了这么多,你一定很奇怪我的身份,不错,我就是罪恶盗贼团夜狐小组的成员,我的公开身份是佐德伯爵身边的护卫,我不单肩负监视你的责任,还负责随时除掉你,一是怕你背叛组织,二是怕你泄露团里的秘密。”黑影的声音继续在四处回荡。

    罗澜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他吃不透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于是他决定试探下:“是么?可是你当时并没有采取行动,我想,你一定也有自己的目的吧?”

    黑影嘎嘎笑道:“是的,很对,如果你成为了真正继承人,我一旦挟持了你,所得到的比一个盗贼所能得到的多得多。”

    罗澜微笑起来:“所以,你给组织报告上应该还是一切正常,”

    黑影一怔,随即叹道:“精彩的推断,你说得一点也不错。”

    罗澜双目闪烁道:“所以,只要杀了你,再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黑影叹道:“你又说对了。”

    罗澜继续移动脚步,躲避最方紧随而来的追踪:“盗贼团既然监视我,想必他们对你也不可能完全放心。”

    黑影沉默了一会儿,正当罗澜惊疑不定的时候,他忽然承认道:“不错,我的身体里暗藏有一种毒药,如果不在固定的时间内回去,我将必死无疑。”

    罗澜点点头,盗贼团无需将所有人都用这种手段控制,只需控制一小部分人就足够了,这无疑是极为高明的手段。他讥嘲道:“这毒药一定给你带了很多困扰吧。”

    “哈哈,”黑影居然大笑了起来:“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有一次在执行任务时我耽搁了几天,赶不上固定的日期,我自忖必死,哪知道毒素发作时并不如我想象时那样猛烈,我拖着身体赶回总部后,解毒药剂仍然完好无损的驱除我了身上的毒药。”

    罗澜暗想,如果因为意外而害死来不及很快赶回来的成员,岂非很没道理,因此药性发作时有几天的延缓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这其中发生了一件事情,药师提醒我说千万不能让这样的情形再次发生,否则必定会损伤我的内部器官,嘿嘿,当时他说的这么严重,我还真的信以为真了,只是回去后仔细琢磨,却觉得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尝试这种举动,他岂非多此一举?于是,在下一次时我故意错过服用解药的时间……”

    罗澜心惊不已,想不到这个人对自己也这么残忍。

    黑影似乎陷入了回忆,不在移动脚步:“我终于发现,每一次我抵抗毒性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十年,整整十年!为了不引起怀疑,我断断续续使用这种方法,幸好因为毒药的特殊性,任何人都不允许长期掌握它,每隔一段较长的时间就会换上一个新的医师,然后他们需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去了解药性,当完全熟悉后,他们会再次被换走,现在,我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毒药。每当毒素蔓延到全身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是十分美妙啊,比男女间的乐事更是吸引我……”

    罗澜仿佛在黑暗中看到对方舔了一下嘴唇,或许,正是因为这奇怪的癖好,才能使他十年来始终深受盗贼团的信任,残酷,冷血,毫无人性。

    黑影似乎已经把这个秘密隐藏了很久,现在一下子全部倒了出来,那说明他已经坚定了杀死罗澜的决心,所以才会这样毫无顾忌。他阴森森地笑了一声:“好了,故事说完了,也该结束这一切了,看看你的身上吧。”

    罗澜暗自一凛,往身上看去,脑际轰然一震。

    黑暗中,他的身上出现了无数点点发光的粉末

    荧虫粉!

    它们会吸附在有热度的人身上,只要热量不绝,它们就不会停止发光。

    原来对方说了这么多话,并且在四处移动,只是想为布置这个陷阱争取时间。

    就在他心神不定的时候,一把锐利的匕首已经无声无息地刺向他的心脏。

第十章 阴影盗贼VS伪装盗贼(下)

    “收割生命之时,你是否听到死神羞恼的咆哮?”————《盗贼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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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不过是因为双方都无法看清对手,才形成对峙的局面,现在罗澜完全暴露在了黑影的视线下。

    他失去了一切优势。

    当他感应到对手的攻击并举起匕首防御时,黑影的刃尖上突然爆发出了一团黑色的雾芒。

    罗澜瞳孔猛地一缩。

    暗能!

    五星阶以上的盗贼才能掌握的技能!

    它与斗气、魔法一样,是这个世界上的顶端力量之一。

    “乒!”

    罗澜的匕首从中而断。

    他的心脏再也没有能抵御任何外来力量的保护道具了。

    即便有,能抵挡住强大的暗能么?

    黑影的匕首一闪即没,攸的一下进入了他的胸膛。

    罗澜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叹息,仿佛在哀叹命运的不公,身体晃了两晃,然后如失去一切力气般软软地倒下。

    黑影静静等待了一会儿,直到确认对方确实已经失去了呼吸后,他才满意地拔回了匕首。

    他转过身,面对着大厅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潜伏在兰蒂斯顿家族中已经十多年了,他日日夜夜都在寻找着那个传说中的宝藏,没想到团里派来的一个低阶盗贼今天终于解开了这个悬疑。

    他原本只是想等待着罗澜坐到伯爵的位置上时再采取行动,毕竟佐德离那个被诅咒的日子已经不到一个月了,他会如同他家族的先辈一样在五十岁的那天死去。

    现在看来,他离收获果实已经近在咫尺了。

    他忍不住发出大笑:“这里的宝藏终究是我……”

    笑声戛然而止。

    他张大了嘴,面容如冰雕一样僵住了。

    因为一把冰凉的匕首正扎在他的后心。

    直没至柄。

    如同刺破了一只皮球,所有的气力正随之往外飞速的流泻。

    黑影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罗澜一脸诡笑地转到了他的正面,顺势拿下他的匕首对准的他脊椎又是凶狠的一划,“咔嚓”一声彻底断绝了对方的反抗能力。

    中枢神经的切断让黑影站立不稳跪倒在地,勉强支撑他生命力的是身体里的暗能。

    “不可能,不可能……”他微张着嘴,无力而模糊地说出了几个字,眼皮下垂,却始终不肯合拢。

    他不甘心,自己怎么会输在一个低阶三星盗贼的手上?

    “想知道答案么?”罗澜的声音像魔音一样牵动了他最后一丝生命力。

    黑影陡然睁大了即将合拢的双眼,乞求般地瞪视着他。

    罗澜拿起匕首在他眼前晃动,微笑道:“你应该还记得自己说过的那句话:‘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伪装盗贼,哪怕他已在你面前死去。’”

    他伸出了自己的手臂,黑影记得那里本该有一道被艾格妮划破的伤口,可现在已经恢复如初,罗澜对他神秘的一笑,匕首又一次在上面划出了一道伤口,只是瞬间,伤口以极快的速度复原了。

    黑影的眼睛再一次的睁大,从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

    罗澜凑到黑影的耳边,低声道:“如果你一直在旁边监视我,你就应该发现,我撕下假皮后并没有包扎伤口,可惜,你显然忽略了这个细节。”他摇头一叹,点头道:“对,你一定在想,这明明是伦迪特的天赋,为什么我也会?真不幸,我不想告诉你。”

    他突然退后几步,以讥讽的语气道:“刚才你应该躲得远一点,然后在这里说……”罗澜张开双臂,狂笑道:“这里的宝藏都是我的了。”

    “哇啊!”

    黑影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刺激与失败,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重重的摔倒在地。

    他的眼睛睁得极大,满是不甘心的神情,他原本还有很多的技能没有施展,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输了。

    罗澜突然前冲两步,一把抓住对方的头发往后扳去,眼睛里陡然射出了两道奇异的光芒,他以迷梦一样的声音道:“给我吧,暗能的修炼方法。”

    在人濒死前的一刻,他们将失去所有的意志力。

    黑漆漆的空间中仿佛凭空生成一个漩涡,牵引着所有的东西往里陷入。

    罗澜之所以能发现对方,就是因为那股阴寒的感觉,那就是由“暗能”活动时发出的,“那个人“曾反复训练他如何感应这种力量,所以他对此异常敏感。

    他也知道具备这样能力的人是无法正面抗衡的,况且阴影盗贼还会“潜遁”这必要时逃命的技能。

    所以,要杀了对方必须布置了下一个周密的陷阱,让对方认为他已经胜券在握时,再给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砰!”

    罗澜将黑影的尸体甩下,喘息着站起身来。

    “该死,短时期使用两个不同的能力也会头疼么?”

    当日他吸收了伦迪特的脑部活力和记忆后,曾经发现有一样东西跟着潜伏在自己的身体里,他万万没有想到,那就是伦迪特的天赋来源。

    只是相较伦迪特的天赋他的能力似乎效果差了许多,他必须自己控制伤口的愈合,也必须先知道伤口会出现在哪里,否则将毫无作用。

    他跌跌撞撞地向大厅的东侧走去,那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

    就在罗澜地地下深处发掘隐秘的时候,地面上的城堡里正发生着一场混乱。

    伦迪特死了。

    他是窒息而死的,他吃饭的时候将食物大块的吞咽下去,而没有经过咀嚼。

    罗澜或许可以从他死亡的方式上得到借鉴,自己并不是真正的不死之身,至少有很多种方法还能令他死亡。

    对于这片土地上的农民来说,他们应该值得庆幸,因为贵族老爷里少了一个吃白饭的人,然而对兰蒂斯顿家族来说,这无疑是一场灾难。因为原本决定要送去教会的子嗣一下子莫名其妙地死了,这意味着先前所有的安排都将付诸东流。

    恰恰在这个时候,教廷的十字架出现在了兰蒂斯顿家族的领地上。

    由神官特莫斯和当地祭祀菲迪亚特所组成的团队正缓缓向城堡而来,随行还有三名预备圣堂、两名光明剑士以及两名手持圣杖的牧师,加上侍从一共四十五个人。

    缠绕荆棘的金色的十字架散发着浓郁的神圣气息。

    高大十字车一路碾过青绿色的平原,杂草和硬结的泥块纷纷在沉重坚固的车轮下变形粉碎。

    傲慢的光明剑士手拿飘扬的金色旗帜走在队伍的最前端,坦然承受着来自田间愚民那敬畏的目光,身上的银色铠甲肆意反射着由太阳散播而下的熠熠光辉。

    面目虔诚,一脸仁慈的牧师行走在后侧,他们的身后各有两个端着圣罐,面容姣好的金发少女。

    那里装着执行入会仪式必不可少的洗罪圣水。

    阿波罗大陆上,光明教会并不是唯一的宗派信仰,各种多神教充斥了大陆的每个角落。

    但是大陆强国蒂洛图王国信奉光明教,所以使得东大陆一些附属小封建领主都愿意尊崇光明教廷。

    从南方蔚蓝的无尽海到北方宽广无边的希冯纳平原,教廷的势力如棋子落盘一样无所不在。

    今天,他们会把一位高贵的贵族接纳入他们的神圣殿堂,而这个贵族的家族已经有数代与他们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他们相信,这将会是一位对教会做出杰出贡献的人。

第十一章 意外的变化

    长久以来,在阿波罗大陆上,贵族一直是宗教得以滋生的土壤。天神教如此,光明教如此,各式各样的小教会同样如此。

    贵族为教会提供财物和土地,而底层平民则没有信仰神祗的权利,但是这样的情况自上任教皇西狄偌厄开始有所改变,似乎越来越多的富有的商人和民众也开始信仰起了光明教。

    广大的财源为光明教会势力的膨胀添加了助力,而另一方面,平民教众的增加引起了众多贵族的不安,他们担心神权会与王权产生对立,于是在诸多封建领主和大陆强国的强势干预下,西狄偌厄不得不到忏悔峡谷修行去了,而新一上台的教皇庇度卡二世立刻驱散平民信徒,甚至剥夺他们的财产,又直接将这些教众宣布为异教徒,不再属于正统的光明教。因而由此,光明教会与大陆东部一些大贵族也迎来了新一轮的蜜月期。

    因为兰蒂斯顿家族有几代人也在教会中担任过重要职务,地区主教又希望通过这个方式向教皇表示立场和忠心,所以这次前来接引贵族的队伍规格也是很高,直接派出了神官级的神职人员。

    只是当教会一行人到达城堡内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看到想象中接待场面,而是乱哄哄的一片。

    佐德伯爵没有将他的昏迷情节延续到下个星期,而是很巧合的再一次从昏睡中清醒,起身处理目前这尴尬的局面。

    次子的突然死亡,意味着长子的命运将不可捉摸,而决定权就在佐德伯爵的一念之间。

    在城堡的接待大厅内,家族的盾形旗帜被从高处漏窗中钻进来的大风吹得飘扬不已,两旁的侍卫也表情凝重,一脸肃穆。

    佐德伯爵已经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教会来的神职人员正静静等待着他的决定。

    祭祀菲迪亚特是个高瘦的老者,他用复杂的目光看了眼才三十多岁却已比他高上一级的神官特莫斯一眼,后者的神情淡然自若,什么都看不出来,于是他又把目光转向佐德伯爵,心下盘算,佐德在意外失去一个儿子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是捐献出一半的财产还是将仅剩下儿子送入教会?不管对方做出何种选择,教廷方面都不会有任何损失,可是如果伯爵如果因为这件事而减少每年捐献的贡金……他心中又不免有些担忧了起来。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

    大厅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看向佐德伯爵。

    终于,佐德缓缓开口了,他沉声道:“我会遵守自己的诺言,将我的一个儿子送入教会,成为主的奴仆。”

    特莫斯神官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稍稍抬了下眼皮,慢慢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菲迪亚特长长出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喜忧是虑。

    这个时候,罗澜一头闯入了大厅,不顾任何人的目光急急走到佐德面前,嚷嚷道:“父亲,您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呢?我可是兰蒂斯顿家族最后的血脉了啊!”刚刚罗澜回到地面上的时候,连续使用天赋所造成的脑部疼痛仍然在考验他的意志,可当得知伦迪特死亡和教会的人已经到时,他立刻觉得这件事情实在不同寻常,不得不强打精神来演上这么一出。

    佐德仿佛根本听不到罗澜说话,向周围环顾了一眼,道:“各位尊敬的神仆,容许我向你们介绍下,这是我的大儿子伦迪特*兰蒂斯顿。”

    特莫斯神官在椅子上微微欠身道:“伯爵先生,我们知道,因为次子的去世,这是您唯一的儿子了。”

    “不!”佐德伯爵一扫左右,然后大声宣布道:“他不是我唯一的儿子。”

    众人诧异地看着他,莫非伯爵因为悲伤过度而精神失常了么?

    一个年轻的少年仆役从旁厅走了出来,他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显得有些瑟缩和腼腆。

    “这是我的第三个儿子,埃米尔#8226;兰蒂斯顿。”佐德伯爵指着他说道,并且示意他站到自己的面前。

    罗澜睁大了眼睛,失声道:“父亲,您疯了吗?”

    “伯爵大人,好像贵国并不允许继子继承爵位和财产。”菲迪亚特祭祀插口道。

    “是的,”佐德严肃地点了点头,把手放在胸口郑重道:“埃米尔确实是我的亲生子嗣,我以光明神的名义起誓。”

    周围的人交头接耳了起来,纷纷揣测佐德这出乎意料的表演下那背后真实的用意。

    罗澜看着这荒诞的一幕,暗自冷笑,先前所有想之不通的一切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埃米尔看他的目光如此奇怪,为什么他佐德的态度如此模棱两可,原来这从头到尾都是佐德导演的一幕好戏。

    看来我也要表现的激烈点啊,不然配合不了这场好戏。

    于是,他立刻冲上去拉住佐德的胳膊不停摇晃,并嘶声道:“父亲,既然是这样,您应该把他送到教会去,而不是我,我是您的长子,您的长子啊,您不是说很欣赏我的不择手段么?”

    所有人的面目都变得古怪起来。

    对于罗澜的“口不择言”,佐德只是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你的年龄与伦迪特相差不过两个月,已经满二十岁了,而埃米尔只有十七岁,按照祖先定下的规矩,只能你去了。”说完他就像送出去一个废品般一把将罗澜推开,转头道:“神官大人,可以举行仪式了么?”

    特莫斯微笑道:“兰蒂斯顿少爷好像并不愿意呢?”

    “我相信这是主的旨意。”佐德伯爵看着他道:“我也相信主的力量。”

    神官特莫斯淡淡一笑道:“伯爵不愧是主最虔诚的信徒。”

    罗澜张嘴,正要发出声嘶力竭大吼。

    一道灿烂的光芒在大厅里乍现。

    他立刻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特莫斯神官放下神杖,冲着佐德歉然道:“我想,这样能让他安静一点。”

    佐德眼皮微微跳了跳。

    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神术,但是特莫斯用得却是默发,教会里什么时候又出了这么一个高手?

    在特莫斯的示意下,两名牧师围绕着罗澜匆匆读完了受戒祷文,又随意抛洒了一点圣水在他身上,算是完成了入会仪式。

    宾主互相间没有实质意义的交换了几句祝福之类的话后,特莫斯一行人并不停留,友好地向佐德伯爵告别。

    罗澜在两个金发女侍鄙夷的目光中被台上了车架,一路匆匆往北行去。

    教会的车队并不像来时那么从容不迫,而是加快了速度,到接近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离开了兰蒂斯顿家族的领地,在一片荒僻的森林旁停了下来。

    一辆不起眼马车靠了过来。

    看到这辆马车,所有人都下车肃立,菲迪亚特身躯微微颤抖,特莫斯的神色更是恭敬无比,车帘一掀,从马车上走了下一个身披斗篷,看不清面目的人。

    他赫然就是那个向盗贼团委托任务的神秘人。

    他挥了挥手,径直走到一辆不透风的马车旁,拍了拍车蓬道:“你可以醒醒了。”

    睡得正香的罗澜不满的咕哝了一声,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慢坐起身来,嘿然道:“我原以为你只在晚上出现。”

    神秘人哼了一声,低声道:“东西到手了么?”

    罗澜把手伸进了怀里,突然皱起了眉头。

    神秘人一惊道:“怎么?”

    罗澜从嘴角绽放出一个促狭的笑意,慢慢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瞬间,它的光辉使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了。

第十二章 最后的果实(上)

    如若敌人在血泊中哀号,你又与屠夫何异?————《盗贼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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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只由数几十只骨质项链锁成的项链,它的坠饰是一颗硕大的蓝宝石,动人的光泽就像阳光下荡漾的湖水,灵动且不失内涵。那澄澈无比的质地像沉入深海的万年坚冰,它只在第一时间就夺走了人的目光。

    神秘人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但是他的手只是在宝石上轻轻掠过,就把注意力安全集中了到了骨质链锁上。

    罗澜在旁边一棵树上懒懒地倚靠着,斜着眼看着他的举动。

    神秘人的手指在上面不停拨动着,一节一节的检视,那专注的样子就像他准备从上面找出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瑕疵。

    每当一节骨链从他手里溜过,他的动作就愈发的缓慢了。

    终于,在翻到第十三节骨链的时候,他的手陡的一停。

    他以与刚才动作极其不符的速度飞快的将那节骨链摘下,并迅速贴身藏好。

    罗澜的眉头毛挑了一下,咳嗽了一声道:“是你要的么?”

    神秘人放下项链,盯着他道:“除了这个你还发现其他什么东西么?”

    罗澜手指着那串项链,笑道:“我们的约定里好像只包含这个东西。”

    “看来我们合作的很成功。”

    罗澜站直了身体,眼睛里目光闪烁:“目前为止,是的。”

    神秘人双肩慢慢抖动,最后竟然大笑起来。

    罗澜的也渐渐浮出一丝笑容,同样开始放声大笑。

    就连罪恶盗贼团也想象不到,从神秘人一开始到盗贼团委托任务,从而演出一幕争夺继承权的闹剧,这从头到尾统统都是罗澜与神秘人事先策划好的阴谋。

    他们的目的一是为了某夺兰蒂斯顿家族的秘宝,二是造成任务失败的假象,骗取盗贼团的三倍补偿的信誉赔偿金。

    平原上的晚风开始大了起来,树叶一阵瑟瑟的抖动。

    神秘人渐渐止住笑声,点头道:“我会遵守诺言,让你以兰蒂斯顿家族的子嗣的名义成为一名神职牧师。”他掂了掂手里的项链,将他扔给罗澜道:“这是你的报酬。”

    罗澜毫不客气地接过,笑道:“其实我更喜欢金钱,这东西可不太好出手啊。”

    神秘人声音放缓道:“或许你可以把送给自己心爱的女人。”

    罗澜沉吟了一下,脑海里顿时转过了几个女子的身影,莞尔一笑道:“那就多谢了。”

    “知道么,”神秘人看向远处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夕阳,沉声道:“我本以为你很难成功,或者在见到了这东西后会独自逃走。”

    罗澜耸了耸肩道:“幸好我没那么蠢,否则必将受到来自盗贼团和你的追杀,我想我的余生只能在惊恐不安中渡过了,要是还有余生的话。”

    神秘人深沉地笑了起来,指着项链道:“那是你不知道它究竟代表着什么,如果你知道了,或许你会这么做的。”

    罗澜露出一副无限惋惜的神色,长叹道:“我想你是不会愿意坦白告诉我的。”

    神秘人哈哈笑了一声,盯着他道:“如果你愿意起个誓言,我可以把这一切都告诉你,一切”

    罗澜心头一动,这是神秘人第一次主动拉拢他,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一旦自己答应了,那么,自己在教廷的脚跟将站得极稳,但是也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的命运将会如绳索一般牢牢捆住。

    想到绳索这个词,他心里又没来由的产生一股无比的厌恶的情绪。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闪烁道:“誓言那么管用么?”

    神秘人冷声道:“我是神的仆人。”

    罗澜淡淡道:“我只是个盗贼。”

    神秘人看了他好一会儿,沉思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将话题转开:“你的新身份将是一名牧师,我将安排你去莫沙教区的一个教会分部,到那里学习基本的神术和教义,当你通过试炼任务后,你才能正式成为一名传教师。”

    罗澜一怔道:“还要通过试炼?”

    传教师是光明教会以委任的形式委派到大陆荒僻地区或者海洋岛屿上宣传光明教义的高级神职人员。按照规定,他们必须信念坚定,深明教理,还必须拥有纯正的出生。

    因为大陆上的所有教会只有贵族才能信仰,所以罗澜先是占据了伦迪特这个身份,撇清了之前与盗贼团的一切关系,然后再搭上教会这条船,在他的原计划中,伦迪特也是非死不可的人物,可事情的发展大出预料,伦迪特的提前死亡反而省却了他的一番手脚。

    至于传教师的职业则尤为特殊,一旦在传教的区域内建立起光明教的势力,撇开势力不谈,他们所享有的特权和地位是与地区主教是等同的。

    罗澜早就看准了这其中远大的发展前途,并且还能借着这个机会永远摆脱“那个人”的控制,所以与神秘人各取所需,精心策划了这一幕。只不过要通过试炼这一关他倒是万万没有想到。

    神秘人别有含义的一笑道:“不错,听说在你之前已经有数十个失败者了。”

    罗澜不在意的一撇嘴:“是么?”

    这时,远处的一名仆人大声道:“先生,有车队过来了。”

    神秘人转头道:“看来我得走了,愿主的荣光与你同在。”

    罗澜轻笑道:“我还没有通过试炼。”

    神秘人不再说话,转身回到车上,在踏上去一瞬间,他回头道:“我突然很想知道,你在兰蒂斯顿家族里究竟还偷到了什么?”

    罗澜淡淡道:“我是个盗贼,偷我需要偷的东西。”

    “那么,等你成为牧师后,你又想偷什么东西呢?”

    罗澜看着他,平静道:“偷牧师该偷的。”

    神秘人闻言脚步微微一顿,然后一语不发地钻入车中,车帘在淡染的晚霞中放下,在辚辚的车马声中一路远去。

    直到车马消失在视线尽头,罗澜才收回目光,他在附近的树林里先转了一圈,将自己的脚步完全走乱,再跳跃到一棵树上,如此几次反复后,他才发现神秘人仆人口中所说的那只车队。

    他立时边认出那是往兰蒂斯顿城堡运送冬季碳料的车队。

    他看了眼天色,等这只车队到达城堡的时候,应该已经是深夜了,不过,他眼里闪出一道寒光,那样正好。

    他趁着车手不注意,轻快地潜到了一辆车上。

    他必须回去一次,因为,那里还有最后一个果实等待着他去收割。

第十三章 最后的果实(下)

    “拿上这把匕首,让灵魂为你颤抖。”————《盗贼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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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澜静静地潜伏在车上,没有发出半丝声息,脑中闪过一幕幕仿佛亲身经历过的格斗画面。

    伪装盗贼的领域界定并不是很明显,因为他们修习了过多繁复庞杂的能力,以至于有时候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真正擅长的是什么。

    而阴影盗贼乃至格杀盗贼,他们将大量的精力放入了精研本系的技能上,经过无数代的累积,他们从单调的技能里发掘出了威力强大的招式和更容易快速掌握的诀窍。

    从“黑影”脑中夺来的记忆里,除了“暗能”之外,还有一些对方几十年来在杀戮和生死间体悟回来的经验,它们就像种子一样埋藏在罗澜头脑的土壤里,只要他时时刻刻去浇灌,不将它们忘记,总有一天,它们会长出粗壮的枝干支撑起罗澜更为强大的身躯。

    就在罗澜不知不觉沉浸在那从未想象过的世界里时,车身轻轻一顿,原来他已经重新回到了兰蒂斯顿家族城堡。

    他无声无息地跃下马车,如一只轻捷的狸猫一般滚到了墙角,借着月光仔细辨别了下方向,利索无比地避开侍卫,轻车熟路的向城堡的某一角走去。

    由于伦迪特刚刚死亡,按照规矩,他的尸体将被送入了教堂,今夜有许多守卫在看守尸体并确保将要一起上路的陪葬品。

    所以原本一些暗哨里值夜的侍卫已经大为减少,他一路绕开了几个后很容易地向自己原本的房间走去。

    今晚的月色很是明亮,他选择了盗贼惯用的路线,先是紧贴墙壁不动,再趁着月亮被浓云遮蔽的一瞬间攀上墙头,几个轻巧的攀挪,就到了他房间廊台的下方。然后慢慢将自己的身体埋在了廊台上种植的紫蔓藤上。

    紫蔓藤是贵族常用的装饰品,据说模仿自精灵国度,它们除了能带来善心悦目的感受,还能在月光下散发浓郁的幽香,将一些虫类远远驱赶。

    这里无疑是最隐蔽最惬意的藏身之处。

    随后,如他预想的一样,他果然听到了房间里有人在走动,他冷笑一声,在他和伦迪特都消失后,这里的主人自然而然就成了埃米尔了。

    只是,房间里并不止一个人,隐隐约约的声音表明,里面有两个人在进行着交谈。

    罗澜屏息凝神,盗听技巧此刻派上了用场,里面的声音一下子就清晰了起来。

    “图兹,我只想问你先前为什么那么帮助伦迪特这个混蛋!”一个愤恨的声音说道。

    罗澜立刻就分辨出,这是埃米尔的声音。他的气势完全不一样了,清除了所有的兄弟后,他已经成为了兰蒂斯顿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他似乎要把这一生所积攒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屈辱的,痛苦的,怨恨的,包括压抑的,统统发泄出来。

    “少爷,我不得不帮助伦迪特少爷……”图兹的声音不急不缓。

    “不许再这么说!少爷只有我一个!”埃米尔怒吼了一声。

    罗澜仍能想象出,说到这名字的时候,对方一定咬牙切齿,仿佛想要咬下他的一块肉来。

    呵呵,可惜正主已经死了。

    “好吧,我们不说他。”似乎叹了口气,图兹缓缓道:“您知道,老爷曾经有个兄弟的事么?

    “嗯,听说过,当年好像他自动宣布接受了教廷的恩召,算起来,倒是父亲的年岁大了一点。”

    “是的,他那时还不满二十岁。”

    “嗯?”

    “您在奇怪为什么当年老爷没有被送走,原因很简单……”图兹顿了一下,声音明显的轻了下去。

    虽然声音极低,但是罗澜经过特殊训练的听力仍是模模糊糊地听到了:“老爷当年用魔法药剂毁了他的容貌。而这个人,如今听说在教会里权势很大,老爷很怕他某夺我们的财产。”

    “一个离开家族十几年的人,即便是教会高阶神职人员,又有什么能力插手在家族的事务中来?”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了,”图兹的声音又大了起来,“西奥斯少爷这么多年来流落在外,而且有段时间下落不明,无论怎样调查都无法查出,我很怀疑这是您叔叔安排的。”

    “嗯?你是说?”埃米尔的声音充满了警惕。

    “是的,其实西奥斯少爷当年一出生就被送到了城堡里,十几年前的一天却莫名的失踪了,当时我与老爷怀疑他是被人劫持。于是,老爷当时把只有三个月大的您当作仆役收养,而把早已为人所知的伦迪特少爷放在前台做您的挡箭牌,这是老爷当年布下的局,为的就是防止今天这一幕的出现。”

    “哦?原来父亲早就为我安排好了一切?”

    “不,您说错了,埃米尔少爷,您与伦迪特的机会是相等的。”图兹的声音有些低沉:“少爷,其实,在最后一刻,老爷还没最后决定究竟由谁来继承财产。直到您动手把您的那个痴呆哥哥杀了,老爷才最终下定了决心。”

    这番话不但说得埃米尔冷汗直冒,就连趴在旁边窃听的罗澜也是心头惕凛,暗暗心惊佐德深沉无比的算计和冰冷残酷的内心,居然连亲生儿子也可以随意牺牲掉。

    他暗叹了一声,光论手段,佐德这十几年来的布局,不动声色的隐忍,并且在最后一刻还含而不发,那才是真正厉害无比的阴谋。

    罗澜很庆幸自己听到了这一出,心头上所有的疑惑之处也随之化开。

    要不是佐德的这番话,从表面上所透露出的信息来看根本不可能找出佐德背后的真正手段。

    屋子里的声音静了下来,罗澜听到了脚步声的离去。

    显然图兹和埃米尔的对话结束后,前者退出了房间。

    而罗澜则轻轻从廊台上跃下,他在原地站立了片刻,在浓浊的阴云遮住月亮的瞬间,他的身体渐渐化成了薄雾,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形。

    阴影术!

    由于时间太紧,他现在只掌握了并不纯熟的运用技巧,而且只有十多秒的延续时间,根本不能和某些阴影盗贼长达几天的强悍能力相比较。

    不过,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了。

    他轻手轻脚的走了上去,第一次沉浸在这奇妙的感觉中。

    明明站在其他人的眼前,却偏偏无法被望见,这无比刺激的经历让他常年冷静的心也有些微微激动了。

    透过廊台房门的隙缝,他能看见埃米尔正走来走去,嘴里不知在嘀咕这什么,显得既兴奋又焦躁。

    看来,第一夜入住这间象征身份的房间,第一次能够站在这里憧憬未来的人生,已经把这位小少爷调动得情绪高涨了。

    趁着这个机会,他飞快的推开廊台的门,然后一闪身进入了房间。

    “吱嘎。”

    埃米尔转眼看去,门正轻轻的晃动着,仿佛被风吹开了一般。

    这个才十七岁的少年走了过去,将门轻轻掩上,然后孩子气地说了一句:“唉,怎么办,睡不着啊。”

    罗澜心头微微一动,生出了几分不忍。

    埃米尔,说不定就我的亲生弟弟。

    不!

    他的眼睛瞬时就冷酷了,只是这具身体的血缘罢了。

    我,还是我!

    既然是兄弟,那么,兰蒂斯顿家的天赋埃米尔也一定有!

    伦迪特的天赋能被他吸收,那埃米尔的天赋他一定也能吸收。

    “你很快就会睡着了。”罗澜默默道。

    他飞快地向目标移动了身形,透入窗中的月光下产生了一抹淡淡的虚影。

    廊门又一次被风吹开了。

    这,就是最后的果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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