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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将门风华全文阅读

作者:扬秋     重生将门风华txt下载     重生将门风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二十二章 行踪 二

    东方朔夫妻到汾王府时,汾王府前车水马龙,东方朔挑帘看了一眼,沉着脸放下车帘,慕越轻拍他的膝头。

    “别自责了,你也不想他出事的,谁让他逞强?”东方朔点头,但神情依旧沉凝,慕越看着也不多劝了,他心里那关自己迈不过去,她再多费唇舌也无异,反只惹他对自己不悦。

    “我怎么没料到他不会坐以待毙。”

    慕越听到这话,反笑出来。“他又不是根木头,怎么会乖乖的任人宰割呢?”

    东方朔闻言一震,“是吗?”

    “是啊!”慕越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这么浅显的事,他怎么会没料到。“汾王是个人,遇到危险,他怎么可能不想法子逃呢?”

    东方朔张口欲言,一时间却不知能说什么,只得吶吶的闭嘴,慕越想了下,试探的问:“你不会是想,他平常养尊处优惯了,遇到事情都是宫人、侍卫出面处理,这次遇到危险,他应该也是如此,等着人去救吧?”

    他尴尬的咳了两声,“原是这么想的。”

    慕越笑着侧首瞧他,原来阿朔也会难为情呢!她还以为他像神仙一样,都不会犯错的,就算做错了,也不会表露出来!“瞧什么?”东方朔又咳了两声,“快到了,一会儿进去,多看多听,别多嘴。”

    “嗯。知道。”看他故作镇定,试图粉饰太平的样子,慕越怕他恼羞成怒,面上恭顺的应了,心里却在大笑。

    东方朔莫可奈何的叹口气,这事是他失算,他是真的以为汾王那个脾气,应该会乖乖等人去救才是,他的双腿因未对症下药,虽后来及时延医。但伤害毕竟无法完全消除,遇到危险,他怎有能力脱困?

    不过很显然,自己低估了他。

    车行至汾王府仪门,东方朔下车后扶着慕越下来,晋王笑盈盈的站在车旁,“十二皇弟真是体贴。”

    “七皇兄。”东方朔与慕越一起向晋王夫妻行礼,晋王妃上前挽着慕越的手。“咱们别理他们。”妯娌两自行上了汾王府的青帷小车,晋王笑着拍拍东方朔的肩头,“你这媳妇倒难得,竟能入了你嫂子的眼。”

    “七皇嫂很挑剔吗?”东方朔与他闲话家常,就是不说汾王的事。

    晋王亦然,明明兄弟两都是为探望汾王而来,却都不提汾王的伤势,只胡扯着家常。

    来到正院,由内官领着他们进屋,正房堂屋里坐着满满的人。老老少少见晋王、顺王进来,连忙起身相迎。慕越与晋王妃站在丈夫身后,与他们见礼,慕越听到东次间里,隐约传来女眷们说话的声音,心想女眷大概都在次间吧!正想问晋王妃,是否要过去东次间,晋王妃就低声对她道:“也不知这些都是什么人。怎么就这样坐在正房里?”

    慕越不明其意,眨巴着眼睛回望她,晋王妃正想回答。就见晋王朝她们示意,她忙拉着慕越跟上去,进了西次间,这里安静多了,只有几个宫人低眉顺眼的站着,内官领着他们进西梢间,汾王就安置在西梢间南窗的大炕上,只见他脸上、手上都缠着布帛,双足露在被褥外头,也是缠着布帛。

    汾王妃原坐在炕沿,看到他们进来,起身相迎,只见她脸色苍白眼角泛红,装扮素净的亭亭而立,那单薄的身姿坚强的挺立着。

    “十一的情况如何了?”

    汾王妃没有回答,只转头看向一旁的御医,那白发、白胡子的老御医缓步上前,为两位亲王说明汾王的伤势。

    听完之后,晋王、顺王不禁眉头深锁,老御医见状,忙又道:“两位王爷不用担心,汾王爷虽然还昏迷着,不过这也是好事。”

    “好事?人昏着没醒,怎会是好事?”晋王大声反问。

    “这,汾王爷手脚皆有烧灼之伤,此伤疼痛异常,若是人清醒着,难免伤痛难耐而……”

    东方朔看着因疼痛而不时呻吟的汾王,似没有听到晋王与御医的对话,慕越走上前,握住东方朔的手,良久,东方朔才重重的舒了口气,转头对汾王妃道:“十一皇嫂若有什么需要我们夫妻帮忙的,请只管开口。”

    汾王妃怔怔的点了头,目光落在他们夫妻交握的手上,想到丈夫昨日失约,撇下与她的约定,带一名宫女与人相约出游,不禁怒火中烧。

    送走了老御医,晋王此时也转过来,对汾王妃道:“弟妹还请见谅,父皇命我等查明此事,还请弟妹命府中众人集合,好让我们的人查案。”

    犯事的人,皇帝已确定是逆王,但外头的人不知道,也不能让外人知道逆王还有这么大的胆子,也显得皇帝的人太过无能,放纵逆王在外未能及时逮捕,还让他肆无忌惮的绑走汾王。

    京里开府的皇子不止汾王一个,为何逆王一出手,就是针对汾王?是否因为汾王夫妻有一段时间不在京城,府中无主,底下的人被人收买威胁了?且,汾王原本要护送妻子出门的,临时改了主意,带着宫女轻车简从出游,就这么巧?被人逮着机会掳走?这要没有内神通外鬼,如何能得逞?

    汾王妃点头,问:“昨日随侍王爷出门的车夫、侍从呢?”

    晋王摇头。“他们都被杀了,那个叫玉荷的宫女也被杀了。”

    汾王妃道:“此事若有内贼,玉荷应是其中之一。”她抬手揉着额角。“王爷因她才会临时兴起要带她出游。”

    晋王与东方朔交换了一眼,“还请皇嫂命人带我们去问话。”

    汾王妃便让人带路,领晋王和顺王去问话。

    晋王妃拉着汾王妃坐下,“你吃东西没?”

    “没,吃不下。”汾王妃看着躁动不安的汾王,心不在焉的回答。

    “这怎么成。”晋王妃命人去准备吃的来,又问汾王妃:“外头坐着那些,都是何人?怎么让男人进到内院来?”

    汾王妃一脸茫然,“什么男人?”

    晋王妃朝外头呶了呶嘴,“老老少少坐了满当当。你不知?”

    “我哪儿有心思。”汾王妃摇头颓然道。

    慕越记得她母亲是长庆郡主,外祖是卫王,可外头坐着的那些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宗室,看起来反倒像是些商户人家。

    “外头坐着的都是些什么人?”慕越招手喊来个小丫鬟问。

    “说是丽嫔娘娘的娘家人,什么七大姑八大爷的,沾点亲带点故的都来了。”小丫鬟有些瞧不上那些人,面带鄙夷的道。

    旁边的一名大宫女斥道:“你这是怎么说话的。”

    慕越抬眼看了她一眼。大宫女一凛,忙低了头,“内院的总管就这样把人带进来?”

    “打头的老爷子塞了银子给领路的管事媳妇,要她领他们过来的。”小丫鬟颇为气恼,飞快的抬头睃慕越一眼,见她并无不悦,又低下头道:“奴婢还听到跟来的几位姑娘说话。”

    晋王妃也来兴趣了,问:“她们说什么了?”

    “她们有抱怨的,也有艳羡的。”

    “抱怨什么?”汾王妃倒是不知外头来了什么人,听慕越与小丫鬟的对话。不禁有些来气。

    小丫鬟没想到汾王妃会开口,愣了下。见汾王妃面一沉,忙忙开口道:“她们抱怨说,也不知咱们王爷救不救得回来,就算救回来,也不知还能不能看,万一成了鬼面,就算给她们荣华富贵。她们也不想留下来侍候王爷。”

    汾王妃怒极反笑,“这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啊!”

    竟是打算送人进府来当……

    “还说了什么?”汾王妃深吸口气,镇定了情绪又问。

    小丫鬟怯怯的看了晋王、慕越一眼。不知该不该说,汾王妃斥道:“还有什么,快说!”

    小丫鬟被吓得跳了一下,伸手按着胸口,回答道:“没了,没什么了,只是有位小姐嘲讽那抱怨的姑娘,说王府虽富贵,但就算她进门侍候王爷,生下一儿半女,顶头了也不过是封个侧妃,难道还能越过王妃去不成?”

    晋王妃无声的叹息,慕越无言的看着小丫鬟。

    汾王妃倒是被气笑了!

    “真是,这都是些什么亲戚啊!”

    丽嫔出身不高,其父是家族里,难得几个书读的好的,虽然考上进士,在朝为官,但他不喜钻营,就算女儿当上了皇帝的嫔妃,还生了个儿子,但女儿不受宠,皇帝儿子比女儿还多,东方家的血统、体质都好,除了大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命薄早夭,其他皇子都平安长大。

    汾王上头有出色的兄长不在少数,丽嫔的父亲看得清,也懒得帮女儿、外孙去争,只想外孙将来当个富贵闲人,然后能帮扶外祖家一把就好,不过他无心,不代表他的兄弟姐妹们也如此。

    早在汾王开府时,他们就想凑上来了,只是苦无机会,后来两夫妻又出京去,大家就捺着性子等,反正这么多年都等得了,这几日等不得吗?没想到汾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头回领差办事就大大露脸,回京后,一跃成为皇帝宠儿,连太子都被比下去了!他们便急了,连着几日来访,虽被迎进门,但日日到访者众,他们就被冷待了。

    没想到汾王出事,他们急急忙忙又凑上来,连来了几天,到底有了相熟的人,汾王妃又忙着无暇它顾,才让他们有机会来到正房待下。

    “一样米养百样人,亲戚间走动是正常,不过这儿毕竟王府,不比寻常人家。”晋王妃提醒她,汾王妃点头谢过,她家虽只是鸿胪寺主簿,但她外祖父可是卫王,那也是宗室啊!怎不知权爵之家讲究什么,当即命两位宫里出来的嬷嬷,请贵客们到外院奉茶。

    嬷嬷们去了,只那领头的老头子不肯出去,方才训斥小丫鬟的大宫女在里间听着外头的对峙有些焦急,汾王妃冷冷的看她一眼,道:“你去,对那老丈说,王爷伤重,我杂事缠身,外院时不时有客来访,难免招呼不周,他既是王爷的表舅父,便烦他相帮招呼客人吧!”

    那大宫女笑着应下,忙出去与那老头子这么一说,那老头子讪讪的应了,带着领着小辈们去了外院。

    “让你们看笑话了!”

    “浑说些什么,你啊!别光顾着他,也得把自己照顾好才是,可别他好了,你却倒下了!”

    “我知道。”汾王妃郑重谢过,晋王妃与她家常几句后,就与慕越起身告辞,“嫂嫂不等王爷他们?”

    “不了,他们办正经事哪!我们只放心不下你,你忙吧!我们再坐下去,你事儿又忙不完了。”

    汾王妃也不跟她们客气,将人送走后,她身边的嬷嬷不禁叹道:“人家这才是真心为您想的。”

    “嬷嬷真好哄,这就真心为我想了?”

    “至少比那些个赖着不走强啊!”

    汾王妃想到东次间里的人,头痛的点头同意。“说的是。”

第五百二十三章 行踪 三

    晋王与东方朔由内官领着,去了汾王妃平日处理家务的小议事厅,此处被汾王妃打理得十分华丽,东方朔见惯了简单大器的摆设,对这厅里的金玉华贵颇有些不惯,晋王却是搓着下颌若有所思的道:“十一弟妹倒是有意思。”

    “哦?”

    东方朔与晋王一起坐在上首的太师椅,内官领他们来后,便自去提人来让两位王爷问话,事涉自家王爷后院的女人,若有什么不妥,还是先自家人料理的好,免得闹上公堂,可不就给王爷抹黑!王妃也丢脸,所以那名内官不用两位王爷交代,就很自觉的把与玉荷相关的人全招过来。

    侍候那个叫玉荷的丫鬟,一进门就簌簌抖着,管事媳妇扯着她走上前来,她抬眼看了上首的两位王爷,随即泪眼汪汪的扑跪于地,抖颤如狂风肆虐下的花苞,青涩脆弱惹人怜惜,晋王看着颇为不忍,正想开口安抚几句,不想身边的东方朔抢在他头里开口,“你就是侍候玉荷的丫鬟?”

    “是。”丫鬟声若莺啼,娇嫩可人偏又怯生生的,似柔弱无助的雏鸟般。

    东方朔冷眼看着她朝晋王抛去求助的眼神,晋王有点无措,他自十几岁开荤后,什么样的女子没碰过,但最对他味的就是这等娇怯怯的小女儿姿态的,看到这丫鬟那副我见犹怜未语先泪的模样,他心就先软了三分,正要开口向东方朔讨个人情时,就听东方朔冷哼一声。“确定这丫头是侍候玉荷的?”

    晋王微怔,那领人进厅的管事媳妇愣了下,随即上前躬身回答。“回王爷的话,这丫头确是侍候玉荷姑娘的。”玉荷是内府派来侍寝的宫女,但汾王收用后,并未给侍妾的名份,不能称姨娘,只能算是通房大丫鬟的份。“不过。她是十天前才补上的缺,原侍候玉荷姑娘的丫鬟因侍候不周,被玉荷姑娘撵了出去,正好府里要进新的丫鬟,玉荷姑娘便挑了她去。”

    东方朔听了之后点点头,侧首问晋王:“七皇兄,可有什么要问的?”

    晋王不是个傻的,听到这里心思微动。便问:“玉荷姑娘挑了她去?玉荷姑娘很受宠?”

    管事媳妇似也觉出不对。“是的。”当下便事情详细说明,东方朔与晋王交换了一个眼神,换个丫鬟侍候,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但一个侍寝宫女却能自己挑个合心意的丫鬟来侍候自己,且时机算得这么准!前脚将原本侍候的丫鬟撵出去,后脚府里就正要挑新丫鬟进府?

    “看来竟是预谋良久!”只是汾王开府时,逆王都逃匿多时,还能唆使内府的人,安排这玉荷这颗棋子儿?

    东方朔低头沉吟半晌。伸手招来德安,低声吩咐几句后。也不管那个丫鬟,径自让人将管王府车轿的马房管事找来,又把原侍候玉荷的丫鬟、住在玉荷左右两侧,同为侍寝宫女的玉娇、玉玫及其丫鬟,连同小院里侍候的管事嬷嬷、粗使婆子、小丫鬟等,全找齐了。

    跪在地上的丫鬟原是假做簌簌颤抖着,想引起晋王生怜。听到后头,她真是吓得脸色青白浑身抖若筛糠了,世子不是说。这些王爷个个都是草包吗?还叫她要尽量使展媚术,若是能引得王爷们对她动心,那她不止能逃过一劫,还能直上青云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世子原是让她对那位俊美若谪仙的顺王使展媚术,送她来的前一晚,世子捏着她的下巴,说她长得与三小姐十分神似,顺王见了她,肯定会记情,说不定不管不顾的就把她带回王府去享福了!

    怎知,顺王见到她,眉眼不变七情不动,倒是那位稍长的晋王,见了自己颇生怜惜,但为何倾刻间就变了样?由着顺王作主,让人传这么多人来问话?难不成世子的打算落空,他们竟是来真的?

    她委坐于地,手握成拳紧贴在腿侧,她能感觉到,小腿上系着刀的布条紧紧陷入腿肉里,这是临出富昌侯府时,世子送给她的,她闭上眼轻轻的碰触裙襬,想到世子的筹谋。

    他说逆王当断不断,对亲骨肉却能狠心如斯,再与他一块,只怕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深吸口气,打起精神来,世子的计划已成玏一半了,她得撑着,把自己从这事里摘出来,讨得晋王怜惜,让他带自己回府。

    攀不上顺王也好,她觉得顺王的眼睛深冷的让人生寒,只是她的如意算盘不一会儿就失算了。

    人一*的进来,晋王还没问话劈头就道:“本王是奉皇上之命前来,尔等若不从实招来,本王便将尔等全部送进刑部,交由刑部去审。”

    这种话吓吓没有背景的人可能管用,但背后有靠山的,怎么可能因此动摇?东方朔静坐一旁看晋王审问,一边打量着厅里其他人的脸色,见脸色有变的,便示意站在角落的亲卫们注意,领头的卫祥生带着张龙兄弟几个,光是站在厅里,就够引人侧目了,再见他们如狼似虎的紧盯着某些人看,厅里跪在地上的这些人胆战心惊,就连站着侍候晋王、顺王的宫人们也腿肚子打颤。

    晋王虽也是皇子,但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与自家王爷相比,那可真是相去甚远,所以虽然是他在问话,但厅里众人忌惮的却是那个未开口的顺王,他们可没忘了,这一位,曾领兵勤王,与逆王正面交锋过!

    他带来的亲卫那杀气腾腾的架势,也彰显着这位王爷可不是花架子。

    晋王问到管王府内院人事的嬷嬷时,那老婆子哭得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却是将事情推脱得一乾二净。

    东方朔不耐烦的站起身,右手一动抽出身边亲卫腰佩的长剑,众人只见眼前一阵银光闪动,那长剑就抵在那管事嬷嬷脖子上,“本王没闲功夫听你嚎丧,你要活命,就老实回话,否则,我就让你嚎丧。嚎个痛快!”那婆子犹不解其意,就见这位俊美王爷冷冷的朝左右吩咐:“来啊!把这婆子的一家老小全给本王拉过来,她要是不给我老实招,就给我宰了她的家人。”

    “王爷!王爷开恩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那婆子听了,顿时像疯了一样,跪地磕头求饶,“王爷开恩啊!老婆子真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不知道会安排得如此之巧。里边一个侍寝的宫人打发一个丫头出去,你这头就这么赶巧,找了人伢子要买丫鬟进门?”

    “这,这是王妃示下的,老婆子不过听命行事。”

    “不对,这明明是你跟我说,王爷、王妃回府,府里侍候的人手不齐,想要补齐来,免得怠慢主子们的。”站在一旁的内院总管连忙开口。

    老婆子咬死不认。与内院总管杠上,吵了起来。东方朔冷笑一声,剑尖往前一送,那婆子惊觉胸口一阵剧痛,低下头看才发现,顺王的剑尖刺进她的胸膛,刺得不深,虽然不见血。但老婆子却是吓坏了。

    她可没想到这位王爷竟会出手。

    “你大概没听懂本王的话。”东方朔嘴角微翘,眼睛扫过颓顿于地的那名丫鬟,见她的手直在裙上抚着。微眯了眼,朝张龙偏头示意,张龙颌首,朝一名离那丫鬟最近的亲卫呶呶嘴,那名亲卫看了一下,点头回应。

    “王爷开恩啊!”

    “开恩?你家王爷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就是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害的,我对你开恩,要如何向皇上交代?向十一皇兄、十一皇嫂交代?”东方朔咬字清楚语音平和,但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杀伐血腥之气毕现。

    晋王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看,又添上一句,“若不是我们兄弟与左、右二相劝着、求情,这汾王府里上下只怕早已血流成河,还让你在这儿噜嗦?”

    汾王近来备受皇帝看重,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汾王出门被掳,皇帝已认定是内神通外鬼,天子一怒,后果可想而知。厅里众人心头一震,互相交换着惊惧的眼神。“这府里其他人兴许逃得过此劫,但你们嘛!既是与此事相关,若不把事情交代清楚来,甭说你们自个儿,就连你们家人也逃不掉。”东方朔淡淡的道,剑尖仍刺在那老婆子身上没拔出来,那老婆子这下子是真的吓坏了,方才哭得狼狈,其实有一大半是装出来的,现在是真哭了!可站在身前的顺王那柄剑寸步不移,她是又怕又疼,却不敢哭嚎出声,就怕这位王爷一个失手,就把她的小命交代了,更怕他剑拔出来,却是挥向自家儿孙去。

    “老实了?”东方朔看着那老婆子,问道,一双眼却是扫向新进侍候玉荷的丫鬟,那老婆子点头不敢说话,“很好,那你就说吧!”

    “是。”老婆子抖着声,小声的道:“老婆子当家的好赌,也不知他在那儿欠了赌债,那人说,他可以不用还钱,只消帮他做件事就成。”

    “就是让你跟内院总管提议,要从外头买丫鬟进府?”

    “是。老婆子原是想,这本是份内的事,也就应了,谁知这么刚巧,那位玉荷姑娘就来挑丫头,本来府里要进什么人,都要王妃说了算,可是……玉荷姑娘塞了十两银子给我……”

    安排一个丫鬟进府,又是在个侍寝的宫女身边侍候,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没想到,这个丫鬟是包藏祸心而来,东方朔与晋王对视一眼,晋王接下去问,他则抽剑回座,那婆子被这么一吓,倒是乖乖的把话交代了,晋王接着又问管车轿的马房管事,这人倒是有什么说什么,晋王以为他没问题,就要放过去,东方朔提醒他问问马房小厮,没想到竟是扯出大问题来。

第五百二十四章 行踪 四

    马房小厮跪伏于地,低着头危颤颤的说:“回王爷的话,我家王爷出门时,原应是搭华盖马车出门,可管事的却是怂恿王爷,搭他选的那辆马车。”

    晋王和东方朔互望一眼,“那辆马车有何问题?”

    “那辆车的车轮有问题,年前小的奉命检查时,就发现那辆车跑起来不顺,与管事的说了的,管事说待王爷回府,他再回报上去……”小厮边说,边恐惧的看马房管事,“管事明知那辆车有问题,却硬是安排王爷上那辆车,小的那时以为管事忘了,还想提醒他,却被管事赶走……”

    马房管事嚷嚷起来,“王小光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王爷,这全是王小光记恨小的,他平日做事不经心,老是惹祸,小的训斥他几回,他便记在心里,趁机在王爷跟前抹黑小的啊!王爷,小的冤枉啊!我家王爷出门要用什么车,哪是小的能置喙的,王爷,王爷明鉴啊!”

    晋王微动容,东方朔却问马房其他人,“你家王爷出门时,为何舍华盖马车不搭,偏要坐那辆寻常的马车?”

    那些人一一回了,其中几个人在回话前,还偷偷看了马房管事,也有人直言,当时自己不在场,压根不知怎么回事,倒是一个喂养马匹的老苍头道:“小光这孩子平日是不经心,素日也常被管事责骂,可是年前他娘去了,临终前嘱咐了这孩子,要长进些,懂事点儿,别再给他爹他哥寻事,这孩子总算懂事了,做事也比往日仔细。”老苍头顿了下,又道:“倒是管事的前些日子撞大运了,听说在外头纳了个小的哪!他们几个都曾去管事的那外室那里喝过喜酒。”

    此话一出,不止马房管事脸色变了。就连其他几个在马房当差的人脸色也跟着变了。

    晋王哼了一声,冷笑的看着马房管事道:“想不到十一皇弟府里的管事这么阔绰,竟然还能养外室啊!”马房管事的脸色惨白,吶吶说不出话来,其他人挠耳揉腮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东方朔看着他们,觉得事情似有不对,转头示意身边的亲卫抽剑上前,因有之前东方朔的手段。此时众人见到这一幕,皆全身一颤,那亲卫的长剑方抵上管事的身前,管事一抖,磕头嚷道:“王爷,王爷小的招了,小的全招了。”

    “那就说吧!”晋王道。

    马房管事抬手抹去额上汗珠,“小的日前赴一友人邀宴,途中遇到一名姑娘……”他说的坑坑巴巴,但在场的人一听就知。马房管事被人设计了,马房管事其貌不扬。为人吝啬小气,却遇到个出手大方的美人儿对他献媚,图的是什么?

    当他说出,那美人的表兄让他帮忙,在汾王出门时,给他找辆跑不快的马车时,晋王忍不住开口:“你这吃里扒外贪财好色的家伙。你家王爷差点被你给害死了!”

    马房管事怔怔的张口回道:“小的不知啊!小的以为是世……”

    那委顿于地的丫鬟忽然发难,她不知打哪弄来一把匕首,急冲向马房管事而来。厅里尖叫惊呼声四起,张龙一个箭步上前探手攫住那丫鬟后背,那丫鬟去势顿住,头也没回手往前一扬,手中匕首脱手而出往马房管事而去,她脸上露出笑意,旋即一声铁器交击互鸣声,锵锵两声,匕首落了地,一起落地还有一件六角形的暗器。

    她错愕的抬头望去,就看到站在管事身前的那名亲卫正目露精光看着自己,显然那枚暗器便是他的,张龙不等她反应过来,手一挥击中她的后颈,将人打昏过去,然后顺手往旁一扔,站在他身后不远的亲卫手一张就将人接住,厅里吵嚷尖叫声不绝于耳,张龙伸手在耳里掏了下,皱着眉头正想说什么,就听卫祥生发话了。“安静,再有半点声音,便杖责二十。”

    他的声音不大,他附近的人都听分明,知道这些人是顺王带来的,有些机灵的立时便安份的住了嘴,并示意身边的人安静下来,东方朔让卫祥生他们把厅里这些人全带下去,马房管事怔愣半晌,他大概是厅里最感惊愕的人,因他没想到会有人要取他性命!他怔怔的指着那丫鬟:“她,她为何要杀我?”

    东方朔看了那已昏迷的女子一眼,转回来看那管事,淡淡的道:“你方才要说什么?你以为是世……”

    那管事愣愣的接下去道:“小的以为世子要跟王爷开玩笑,想戏弄王爷,小的真不知会出这么大的事啊!”

    “那位世子?”

    “富昌侯世子。”马房管事回道,“小的那女人说,她表兄在世子身边当差,王爷不知怎么惹了世子,世子心气难平,就想找王爷出气,她表兄说,王爷近来备受圣眷,他怕世子出手没个轻重,万一伤了王爷就不好,所以想安排妥当后,再让世子出气,才不会让王爷有什么损伤,就应下了…….”他语气闪躲的隐下那表兄还给了他一大笔钱。

    晋王挥手让人把马房管事带走,与顺王走出议事厅时,忍不住嘟嚷着:“怎么会扯上富昌侯世子?十一皇弟惹到他了?”

    东方朔却想到四处出没的逆王替身,还有方才那丫鬟眉眼间与某人极为神似,富昌侯世子与逆王有往来,但却没想到,逆王算计他,而逆王也没料到,世子也算计他吧?

    他们以为自己仍是当年对向珞掏心掏肺的傻子,以为找个女子,眉眼与向珞相似,自己便会昏了头,进而不管自己的职责所在,将那丫鬟带回去?

    逆王应不至于这么做,而那丫鬟方才的作为,也表示她应是世子的人,东方朔摇了摇头,倒是没想到,富昌侯世子会这么做,难不成他想和逆王拆伙了?

    ※

    廊下的画眉在鸟笼里清悠鸣唱,小丫鬟们在嬷嬷们的指挥下,忙碌的在厢房与后罩房间往来,女孩们的说笑声。坐在次间里看平儿、雀儿对帐的慕越闻声浅笑,何妈妈笑眯眯的端来枸杞红枣茶让慕越喝。

    喝完之后,何妈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给她:“这是傅内官送进来的。”

    慕越接过信颇感狐疑,看到上头的署名不禁愕然:“才出城几日,怎么就写信回来了?”这信竟是远大奶奶写的。

    何妈妈也不解,“王妃快看信吧!”

    慕越展信后,寥寥几行字,字体婉约秀丽。内容却是让人震惊。“怎么会……”慕越脸色丕变,这位娇蛮公主怎么溜出四方馆的?何妈妈不知发生何事,不安的看着慕越。

    慕越深吸了口气,低声对何妈妈说:“大嫂说,他们出京城后,就察觉有人尾随在后,大哥便与六哥商议,六哥领人继续前行,大哥则带着他贴身的几名亲卫绕到后方去探探看,没想到。竟是北胡公主带着两个丫鬟跟在后头。”

    “她?她怎么……”何妈妈愣了下,又追问:“那大爷他们没带着她走吧?”

    “怎么可能!大哥将人打昏了送交当地的知县。命他连络京里的人,把她送回京。”只不过才出县衙,就看到隐龙卫的人出现,事关隐龙卫,慕越就没跟何妈妈说。

    何妈妈很替蓝慕攸夫妻担忧,“也不知六爷是怎么招惹上这么个祸星的。”

    慕越也叹气,“还不都是北胡太子惹出来的。”她对这个人非常没有好感。他的父王被大将军所杀,他只寄望大周替他出力除掉大将军,自己却不打算出力。北胡公主被他关在四方馆里,他自己倒是颇积极四处走串,想要说动大周的权贵为他在皇帝面前说话。

    他带着阿月娜公主来避难,却又不管着她,纵容她四处生事,现在可好,她竟带着丫鬟追着六哥出京,这要传出去,说六哥与她没有私情,只怕都没人相信了!

    皇帝是绝不可能让蓝家与北胡联姻的,阿月娜不懂,北胡太子就算原本有此打算,现在也该明白了,结果却是让她偷溜出去?慕越摇摇头,心里暗想,皇帝日后若帮他,大概就是看准了他是个软弱无用好控制的人吧!扶持这样的人当北胡王,他才会依赖大周帮他坐稳王位。

    何妈妈对这种事没兴趣,她只担心这位公主会不会给六爷、给蓝家,甚至是给王妃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没事的,六哥对她没好感,又已经让人把她送回来了。”

    “可是……”何妈妈不放心,慕越安抚几句终不得法,最后只好让她命人去打探消息。“让人去外头四下打探一番,看看有没有关于北胡公主的消息。”

    何妈妈双眼明亮的点了头,“奴婢这就让人打听消息去。”

    待人走了,慕越才趿着鞋扑到炕上去,雀儿和圆儿闻声进屋来,见状不禁大窘。“王妃,您快起来!”圆儿上前拉人。“王妃,您这样子万一让王爷见了,可怎么是好!”

    “什么样子?”东方朔走进来,雀儿和圆儿连忙站好,慕越懒懒的抬眼看他,“回来了?”

    “嗯。”东方朔让雀儿她们准备热水给他洗漱更衣,“查得怎么样了?”待屋里侍候的人全退下后,东方朔才将事情说给慕越听,不过倒是没有说那丫鬟样貌神似向珞的事。

    “怪不得车夫没有驾车突围。”慕越若有所思的道。

    “嗯,后来七皇兄觉得奇怪,十一皇兄遇袭,路上的人怎么都没发现,后来猜想,应是车里有人把十一皇兄制服了。”东方朔是早想到了,但为了让晋王说出来,亏他还费了番功夫才引他说出疑惑来。

    在京城里头想要掳人,若是在热闹的夜里,对象是落单的孩子,那也许是一抓一个准,但大白天的,汾王又是乘坐马车,要掳他?难度可大了,他不是孩子,就算双腿有疾,也不至于让人轻易掳走,但他被掳走,却是悄声无息,表示随行侍候的人,也许早就制服他了,而唯一不会让他起疑的,就是那个叫玉荷的宫女。

    后来查汾王府,知道汾王因玉荷此人改了主意,再顺藤摸瓜往她在内府的经历往上查,没想到竟查出来,玉荷不是淑妃也不是皇贵妃的人,而是皇后生前用过的宫人。

    “皇后身边的人?”慕越倒是没想到,毕竟皇后过世多年。

    东方朔坐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茶,喝了一口道。“嗯,她虽死了,但她掌管六宫多年,留下的人脉自不容小觑。”

    “那是谁接管了她的人脉?”话一问出口,慕越已有些猜到了。

    “自然是富昌侯了。”

    ps:卡了好久啊!真是对不起

第五百二十五章 行踪 五

    隔天下晌,汾王醒了,晋王与东方朔急忙从庆丰货栈遗址赶往汾王府,想要从汾王口中问出事发经过,不过对于自己被人掳走的事是一问三不知,甚至连自己是如何逃出来的,他也说不清楚,御医们讨论之后的结论是,汾王殿下受创过巨,因此把那些让他痛苦难过的事全忘了。

    皇帝听了回报之后,沉默良久,吩咐御医们小心照顾,派人送了各式药材去汾王府,每日御医去汾王府请脉后,都会向皇帝禀报情况。

    接下来几天,东方朔和晋王忙进忙出的,汾王府里不肖的家伙是全数拉了出来,对外就是宣称,汾王府里马房管事沉溺美色,意欲讨好外室,遂挺而走险掳走汾王,想要威胁汾王妃拿钱出来赎人,被扯出来的这些人,有卖消息给马房管事的,有与他交好,从而与他合谋的。

    任谁也想象不到,才开府不到一年的汾王府,竟被安插了那么多人马,这让晋王每每回府,都非常艰难的忍下要清理自己府里的冲动。

    东方朔早知府里被安插各方人手,但他没想到,汾王有亲娘在宫里,开府时,进府侍候的人都有她掌眼,还不是被人安插人进去!他便不禁想,慕越的安排,到底能不能把潜在暗处的人揪出来?他没奢望能一口气将旁人特意安排进府的人丢出府去,但能知道那些人是存了异心的,也能防着些。

    只是他实在忙,忙得无暇与慕越详谈,那张脸越绷越紧,王府上下只要看到王爷回府,无不绷紧情绪小心侍候的。慕越也不多问,只打发人小心侍候。

    这日东方朔难得在午前就回府了,夫妻两一起用了饭,歇了午起来,就听见春雷响。不一会儿功夫,淅淅沥沥的细雨将整个京都笼罩在迷蒙雨色里,慕越命人掌灯,与东方朔下棋,她的棋路有时杀气腾腾,有时却又散漫迟滞,东方朔的则是一贯的温吞,慢条斯理的蚕食鲸吞她的棋子儿。

    连下了几盘棋。都在最后关头被东方朔反败为胜,气得慕越牙痒痒的,看着慕越咬牙切齿的小模样,东方朔反倒心情畅快了起来,似将连日忙碌的郁气一扫而光,平儿带着草儿进来,问是不是摆饭,夫妻两才知已到用饭的时候,慕越便道用过晚饭之后再战,东方朔应了。将棋盘摆着不动,将晚饭移到次间房中的紫檀如意云纹大圆桌去用。

    用过晚饭。东方朔兴致来,亲自沏茶给慕越喝,“这是前日进宫,父皇给的大红袍,你尝尝。”东方朔将茶杯递给慕越,慕越嘟着嘴,闻着茶香。嘟嚷着:“知道我没有慧根,分不出茶好不好,偏拿这么好的茶给我喝!”

    “让你尝还噜嗦?”东方朔板起脸道。见慕越老实的细品了一口,而不是牛嚼牡丹一气喝完,他才露出捉狭的笑容来,“七皇兄可馋死了,一直想从我这分些出去,我偏不给他,让他馋!”

    “父皇给了你,没给他?”一同办差,皇帝这差别特遇会不会太明显了点?这不是在给阿朔招忌吗?

    见慕越露出忧色,东方朔朗笑安慰她,“没事儿!父皇原也要给他的,七皇兄偏要推辞,反把父皇惹恼了,哧!父皇才将他那份全给了我。”

    “那你怎么不匀些给他?”

    “这可不成,父皇不给他,我转身就匀给他,不是让父皇没脸了。”

    慕越叹气了,“可是你现在跟七皇兄一起办事……他要不痛快,撂挑子,让你一个人去查这事,岂不是累着你?”

    “所以啦!这事要你去做。”东方朔笑眼弯弯,“如此一来,七皇嫂承你的情,一来二去的……”

    慕越点头:“知道了!不过特意送那半两茶过去,也太寒酸了!”

    “嗯,酒庄新酿的酒这两日会到,到时候你添上两坛新酒过去就是。”

    “知道,酒庄每季都出新酒,乔老爷子体力还真不错。”慕越记得乔老爷,一年四季,季季都有新花样,还真是不容易。

    东方朔轻笑道:“现在酒庄里,可不止他一家酿酒师父。”

    “咦?”

    “你又另外找了人?”东方朔去永宁山庄,她未必会跟去,但六哥却是回回必跟,慕越对那位乔老爷曾经有过什么想法,倒是清楚得很。

    东方朔颌首,“自打酒庄的酒卖出名号来之后,明师父便趁行走各地之际,又找了几个酿酒的师父,现在庄里产的酒,都是这几位师父的功劳,乔家除了老爷子技艺精湛,他的儿孙虽是承继衣钵,技术却不如新来的几家。”

    这大概是跟乔家曾遭逢大难有关,乔老爷熬过难关,将酿酒的技术沉淀后,发挥得更淋漓尽致,但却也反衬出他的儿子们的不足,至于孙子们就更不用说了,反观新来的几位酿酒师父及其家人,他们原是在其他酒庄里工作的,本就是技艺纯熟的匠人,儿子们自小就随着父祖们工作,他们的特点就是老实纯朴,不似乔家曾大起后遭难。

    他们会挪窝,有是主家年迈,后继无人结束了酒庄的生计,有是主家无后,将酒庄给女儿陪嫁后,不善经营而将他们打发了的。

    “也不知明师父是怎么找的。”

    “明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吧?吴木森上次捎信回来说,他们去了西南,又找到两位酿酒师父,这两位师父专酿药酒,他打算把人送去罗大夫那儿,让他们三个好生切磋一番,再把人送去庄子上。”

    慕越索性铺纸研墨,让他把酿酒师父的名字、年龄专长全写下来,“这是干么?”

    “好分组呗!咱们军队里,不是也这么做,有什么特长的,分到一块儿,出战的时候,就可依专长分派工作,不然就乱套了。”

    东方朔听着心中忽然一动,侍候玉荷的那个丫鬟。虽然眉眼神似向珞,但她那日在厅里翻身扑向马房管事的身手,不是个丫鬟该有的,一上来就朝他和七皇兄献媚,她待在玉荷身边时,只怕也是这样对十一皇兄的吧?

    不然出府春游,玉荷却把她留在府里,十一皇兄不是那等心思细密的人。玉荷妾身不明,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侍候着,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但玉荷宁忍受不便,也不愿带她出门,由此可见,她是非常积极的想取代玉荷吧?知道汾王府待不下了,就想往他身边凑,他不吃那一套,她便立时改换目标。身手敏捷反应快,与佟雪她们感觉有几份像。但此人更灵活,只可惜武功不怎样!

    否则也不会被张龙一击成擒。

    东方朔暗暗庆幸,当日带了卫祥生他们去汾王府。

    见他在想事情,慕越也不打扰他,随手在铺好的纸上画画,这时,傅内官派了人进内院见王爷。道是外院来了贵客,东方朔看着那内侍良久,才开口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复命,本王更衣后就来。”

    “是。”那内侍面白唇红甚是俊秀,笑眯眯的应下,与慕越躬身揖礼后,便三步并做两步走,很快就出了正院。

    东方朔拉起还在沉思的慕越,“走,帮我更衣。”慕越屏退要跟进来帮忙的雀儿她们,自己去开了黄花梨如意寿字纹高柜,取出一套月白云锦直裰给他换上,另又取了玄色腰带系暗红宫绦,因怕贵客久等,她便没有帮他重新束发,而是用梳子抿了抿,然后为他束上一条玄色发带。

    东方朔看她这般举止,笑望镜中忙着为自己系发带的妻子:“你知道贵客是何人?”

    “大概猜出来了。”慕越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父皇这个时候出宫做什么?”

    “这我可不知道了!”东方朔摇头,对皇帝的想法能揣测,却不好宣诸于口,见慕越还在瞪自己,他晒然一笑,“你怎会猜是父皇?”

    慕越系好了发带,转到他身前,伸手抚顺他身上的衣服,“方才那个内侍,不是咱们府里侍候的,能用上贵客二字的,除了父皇还有谁担得起?若是四哥,傅内官让来人直说就是,何须以贵客二字代称?”

    “有道理。好了,我出去了,不晓得父皇会待多久,晚了,你就先睡吧!”

    “好。”东方朔便往外院去,不一会儿,傅内官又让人传话进来,贵客与王爷一起出府了,慕越心想逆王还不知生死,皇帝这时候不好好待在宫里,跑出来干么啊?

    不过心里隐约有个想法,皇市只怕是要去火灾现在一探究竟吧!

    ※

    在京城鲤鱼胡同的富昌侯府里,富昌侯正气急败坏的拉着世子追问着:“你疯啦!我早让你跟他断了往来,你偏不听。”

    世子向秀轻轻地扯开父亲的手,“父亲这话说的轻巧,咱们这些年与他往来的难道少了?您以为咱们想撇清,皇上和太子就能相信咱们?”

    “你!”富昌侯怒指世子斥道,见儿子眼也不眨的直视着自己,父子两对峙良久,最终当父亲的败下阵来,他颓然靠在太师椅中,满是皱纹的手背抚额叹息。

    “姑姑当年为何会突然要三妹下顺王的脸面?”世子垂眼端茶喝了一口,富昌侯闻言抬头,“父亲以为儿子不晓得?”

    富昌侯吶吶的道:“当年你还小……”

    世子直接略过这个问题,他认为当年的自己不小,但在父亲眼里,当时已娶妻的他还是个不解事的孩子。“当年,姑姑若是不让妹妹那么做,顺顺当当的让三妹嫁给顺王,不好吗?有姑姑扶植太子,将他们兄弟认在名下,记为嫡子,太子日后登基,咱们家仍是国戚!”

    “你,你这是在怨我?”

    “儿子不敢,儿子只是觉得,当年若没有照逆王的意思去做,兴许,姑姑还活着,可能三妹她……也不会遭遇坎坷,更不会早早香消玉殒!”

    富昌侯想到婚事一波三折的三女儿,也不禁悲从中来。

    “那你还去掺和他的事,还动用你姑姑留下的人脉帮他?”富昌侯原是帮着逆王的,但逆王谋反时,富昌侯胆怯而抽腿,因此,宫变后,不少权贵朝臣被牵连进去,富昌侯府却一点事儿也没有。

    就算皇帝明知他确实参与其中,但没有实证也拿他没辄!

    “父亲放心,儿子心里有数,如今这么做,就算靠不上太子,至少别被他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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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 行踪成谜 一

    富昌侯揪着儿子,要他把话说清楚,世子却是欲言又止,为难的睐父亲一眼,富昌侯却拗上劲儿了,“你把话给我说明白来,快说啊!”

    “父亲,您就别问了,若事情结束,儿子定会仔细的说给您听。”

    “现在不成?”

    “不成。”世子斩钉截铁的回答,目光定定的回视父亲疑惑的眼,“总之您放心,儿子对他已仁至义尽,他还想如何?”他嘲讽意味浓厚的道。“父亲让子青带着二妹离去,儿子把子青找来的那些江湖人全撒出去帮他,还不够吗?”

    富昌侯老态龙钟的脸上,有些深深的懊悔,若是一切能够重来,他势必要拦着皇后与淑妃母子合作,只是当年谁能想到,四皇子能脱颖而出,豫王会按捺不住性子逼宫,最后落得如今的下场,是,他是还没被逮住,但能逃多久?

    “子青当初给他做的那些人皮面具,可都给他了?”

    “全给他了。”世子抬手揉着眉心,“姑姑当年一步错,连带着咱们家如今也没落了!”

    如果皇后当年就将四皇子记在名下,就算她过世,富昌侯府至少还有一个皇子侄子在,断不至于在皇后死后几年间,迅速从云端跌落凡尘。

    富昌侯自己本身并无本事,向珞当年说不愿嫁不学无术纨绔子弟的十二皇子,孰不知,与其父相比,十二皇子算上进了!世子叹口气,姑姑当年若真心相待,纵使养不熟,也好过与淑妃母子合作。

    以前他年纪小不懂,现在他看明白了,为何豫王要唆使姑母与四皇子决裂,四皇子当时的能力已然能与秦王相抗,替豫王分担不少压力,但同时也让豫王感受到强大的威胁。这样的一个敌手,若再得中宫皇后相助,豫王的胜算可就变小许多,不过皇后若与四皇子决裂,失去中宫帮助的四皇子可能一蹶不振,再无翻身的机会,而其他想靠上皇后的皇子,有四皇子惨烈的前例于前。势必会裹足不前,皇后再无人能扶植,就只能与淑妃母子合作,再无反悔另择他人的机会了!

    现如今悔不当初,为时晚矣!

    千金难买早知道。

    富昌侯拉住起身欲走的儿子,“父亲放心吧!我连姑姑的人都用上了,只此一回,再无下次。”

    “皇上那儿…….”

    “我帮他,是因姑姑昔日与他母子的情份,皇上若要因此怪罪。咱们家也只有认命的份,咱们确实是助了他。但我将所有的人都摊在皇帝面前了,毫无保留!就看皇帝还念姑母几分,要是皇上惜情,那咱们家去爵留命,倒是幸事,若不然,早发落了也好。免得镇日提心吊胆的,没一日安稳。”

    说到最后语音怅然,富昌侯怔怔的看着儿子的脸。世子不到而立之年,却已鬓生华发,富昌侯鼻头一酸两眼一热,别过头老泪纵横。

    ※

    皇帝出宫非同小可,随行御卫、内官、仪仗等等,加一加没有上百至少也要近百,动静自然是不小的,因此皇帝还没出宫,后宫的贤妃、德妃都知道了,贤妃想该不会是想去看汾王吧?德妃也如是想,心里老大不痛快,汾王不过办了件差事,有什么了不得的?携美出游被人掳走,只能说汾王笨就是笨,没有因为受皇帝看重就有所改进!

    她心里愤愤不平,便想让人也不痛快,悄悄的对身边侍候的宫女耳语几句,那宫女怔了下,在德妃利眼逼视下,吶吶的应下,转身出去将消息传到薛妃那里去。

    宫里,薛妃紧握着福玉的手,追问着:“你说的是真的?皇上真出宫去了?”

    “是。”福玉抿着唇忍着疼柔声对薛妃道。“皇上出宫时还下着雨。”

    这时雨早就停了,天上点点繁星倒是明亮得很,薛妃放开福玉的手,跌回座上,“可知皇上出宫去那儿了?肯定是去看太子了吧?哼哼!他宝贝太子连汾王被掳这么大的事,都没露面,不是说太子是是仁厚友爱吗?怎么知道汾王出事,他却安静缩在太子府里?”薛妃嘲讽的一挥手,福惠眼捷手快,将放在黄花梨木如意高几上的茶具收走。

    薛妃冷冷的看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只懒懒的缩在美人榻上,“说吧!还有什么消息?”

    “在秦王府休养的福清已经好很多了,郡王爷让人捎信进宫,请娘娘放心。”

    “放心什么?”薛妃冷哼,“不愧是那女人生的,面上听我的有何用,出了宫,还不是全听他娘的。”薛妃絮叨着,福玉二人互相交换苦涩的眼神,秦郡王是秦王妃生的,秦王死了,孝郡王也死了,秦王虽还留了庶子女,但在秦王妃心里,她只剩下秦郡王一个儿子了!他是她下半辈子的依靠啊!

    秦王妃醒悟,能担起秦王府的重担来,是件好事!但对娘娘来说,就不知是好是坏了!

    侧首看一眼坐在美人榻上的薛妃,正骂骂咧咧的,完全没了往日皇贵妃雍容华贵的模样,反而似寻常百姓家,日子过得不顺遂的老太太,泼妇骂街般的怨天怪地。

    福玉心里正叹息着,就听到外间娘娘最喜欢的水晶珠帘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连忙曲膝告退,出去查看。

    就看到一个小宫女满脸焦急的站在水晶珠帘外头,“怎么了?”

    “福玉姐姐,外头有一个嬷嬷要找你。”

    “哦?什么嬷嬷?”福玉柔声问道。

    小宫女探头往她身后看了下,听薛妃仍在骂人,不禁瑟缩了下,“不知,那嬷嬷很急,似有什么急事吧!福玉姐姐要见她吗?”

    福玉点头,伸手在小宫女头上安抚的拍了下,便随她走出去,这个小宫女是新进的,像只小猫儿似的,声音软糯样貌甜美,若早几年,娘娘见了肯定要留着给郡王们,可是现在……

    想到这个小宫女进来那日。薛妃因受不住打击,在宫里疯狂叫着骂着,她们这些小宫女几曾在宫里见过这般几欲疯狂的女人?一个个被吓得小脸青白,后来再要近身侍候娘娘,便如临大敌一般,她和福惠见了心有不忍,也不敢叫她们近身侍候了,只让她们帮忙端茶送水。却不让她们靠近娘娘。

    小宫女领着她来到一处偏厢,福玉正觉奇怪,就看到一个眼熟的婆子从廊柱后现身,是娘娘派在四方馆的人,“苏嬷嬷怎么跑来了?”

    “福玉姑姑,大事不好啦!”

    “怎么回事?”苏嬷嬷眼睛红肿,脸色腊黄,她手里的帕子快被她绞成一团碎布,她边拭泪,边哭道:“北胡那个贱丫头。她,跑啦!”

    “什么?”福玉一听整个人都傻了。“跑了?你是说阿月娜公主,她跑了?怎么跑的?”

    福玉伸手抓住苏嬷嬷的衣襟,连珠炮似的追问着。“你是怎么当差的,三个大活人在迎宾馆里头不见了,你竟一点都没察觉?北胡太子呢?他知不知道?是不是他把人送走的?”

    苏嬷嬷连忙回答,“北胡太子知道,因为不敢上报。所以他让人在房里装病。”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没有及早发现,苏嬷嬷抹着泪。边将错处全推到北胡太子身上。“也不知他从那儿弄来一个有奇技的人,竟能将阿月娜公主的声音模仿的极像,我们才被糊弄过去的。”

    苏嬷嬷心道,幸而有个宫女心细,道是只闻声响不见人,若是出了什么事,上头怪责下来,谁担得起啊!她们方找来内侍壮胆,闯进阿月娜公主的房里,谁知竟只见一男人翘腿而坐,而悠闲的啃着她们晌午送进去的羊腿排。

    福玉心道不好,北胡公主是客,好好的在迎宾馆里不见了人,北胡太子没张扬开来,反找来人假扮北胡公主主仆仍在的假象,这是为啥?她只觉额角突突的跳着,心跳得飞快,似乎有人处处冲着娘娘而来。

    北胡公主之前胡作非为,是娘娘命人唆使的,皇上只罚娘娘禁足宫中,并无其他惩戒,薛家如今已成败落之势,娘娘又因安王一事,被降为薛妃,若是这时再闹出北胡公主失踪,不用人说,她都能想象得到,皇上会怎么想!肯定认为娘娘不服,从而指使人挑唆着北胡公主擅离。

    北胡公主难嫁。

    但一旦皇上松口,愿助北胡太子平乱,北胡公主就算不嫁入大周朝,她回北胡依然是尊贵的公主,绝对有人抢着娶,北胡太子不愿将她离开一事闹大,也就情有可原,只不过,所有人都会将这帐算在挑唆她私自离开的人身上,而那个人不用说,就是娘娘!

    福玉想到这儿,不禁全身害怕的直发抖,娘娘做了前头的事,后头的事就算真不是她做的,又有谁会信她?

    娘娘一直认为皇上宠爱她,就她做下再多的错事,皇上都会原谅她,秦王过世之后,娘娘更加认定,皇上因为秦王枉死的事,必会对她更加寛容,却万万没想到,皇上竟是如此狠心,如此无情!说杀,就杀了薛大老爷!说流放,薛家长房的男丁,包括才甫出生的幼孙也一起流放,长房的女眷,娘娘的长嫂、侄媳、侄孙女们全都进了教坊司,完全没有情面可讲!

    秦王妃年后就不曾进宫过,王府和宫里虽消息不断,但,很明显的,王府传来的消息实在是平淡得很,福清受了伤,也不能进宫为娘娘传消息给秦郡王,所以娘娘才会日渐疯狂。

    福玉重重的叹口气,一抬眼就见苏嬷嬷眼巴巴的等着她发话,她只能打起精神,安抚她几句,“回去之后,就把消息往上呈报吧!”

    “福玉姑姑?”苏嬷嬷错愕的瞪着她。

    “这事只能报上去,而且要快,否则她在外头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可承担不起!”

    苏嬷嬷腿一软,整个人瘫坐于地,冰凉的寒气直往上冒,她抖若筛糠怔怔的问:“姑姑,这事不是娘娘让人做的吧?”

    “娘娘如今哪还有那个心思啊!”福玉长叹一声,让她赶紧回去,她也要赶快向薛妃禀报此事。

第五百二十七章 行踪成谜 二

    薛妃得知此事,却浑不以为意,“不过一个番邦公主走丢了,有什么好紧张的?”发过一通脾气后,这会儿她整个人正疲累的很,可心里却很痛快,彷佛一直压在心头的邪火全撒了出去。

    福玉见薛妃不明此事严重,不禁想跟她说明厉害,薛妃却板起了脸,把她赶出去。

    出来外头,福玉忍不住暗骂自己太心急,娘娘近来脾气不好,见她不愿听,自己就该晚些再说,这下可好,被娘娘赶出来,只怕今晚都没法子跟娘娘说这件事了!苏嬷嬷回去就要往上呈报,等到明天才跟娘娘剖明厉害就太迟了。

    焦急中,就看到福惠从内寝出来,“福惠……”她迎上去,却不知要怎么与福惠说。

    福惠倒是对她摇头叹息:“你啊!让我怎么说你才好!明知娘娘才发了顿脾气,又上赶着往枪尖上撞。”

    “这也不是我乐意的。”顿了下,福玉央着福惠,让她去提醒薛妃早做准备。谁乐意当坏消息的信差,福惠虽知事情严重,却不打算去提醒薛妃。

    福玉不明白,福惠苦口婆心的对她说:“你啊!太托大了!”见福玉怔怔的望着自己,似不明已意,她又把话说的明白些,“娘娘是什么人,岂不知此事的严重性?”福惠暗恨福玉不懂事,“娘娘素来聪敏,你却当娘娘是不知轻重之人,难不成在你心里,娘娘妃位降了,脑子就不好使了?”

    这话说的重了,福玉着慌得连连摆手否认自己有这种心思,福惠松了口气,娘娘身边如今只剩下她们两个旧人了,若福玉再惹娘娘生气,自己一个可撑不住啊!

    “我知道你心疼娘娘,可是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你我为娘娘做主。”

    福玉抬手抹去眼角的水光。“我明白了,好姐姐。”福惠也不与她多说,让她回去歇着,明早再到薛妃跟前认错,然后便转身走了。

    福玉拿着手绢在眼角轻按几下,深吸口气重整情绪后,才提裙走出来,一个小宫女提着盏灯笼快步走上台阶来到庑廊。看到她,连忙福身一礼。

    “福玉姑姑。”

    “皇上回宫了?”认出是自己打发去宫门探听消息的小宫女,福玉扫过小宫女微湿的裙襬及绣鞋问道。

    小宫女点头:“是,听几位姑姑们说,皇上心情似不大好,将原本侍寝的席美人给赶出来。”

    席美人……福玉沉吟片刻,对小宫女颌首,“知道了,你去喝碗姜汤再回房歇息。”

    “是。”小宫女乖巧的曲膝福礼,转向小厨房去了。

    福玉站了一会儿。才走回房去。

    席美人是秦王进上的,只是时至今日。席美人早离了娘娘的掌控,以前还能寄望她在皇上面前,为娘娘说话,现在……她不落井下石已是厚道了!福玉边走边想起与席美人一起进宫的龚美人,原以为龚美人较受宠,没想到一夕之间就失宠。

    得知皇帝回宫后,将席美人赶出来。德妃又喜又忧,喜的是席美人大概失宠了,忧的是。皇上去了那儿,为何回来后心情不好,把侍寝的嫔妃都赶出来?

    贤妃听宫女禀报之后,低头沉吟半晌,“明儿给席美人送一匹云锦、一匹缭绫过去。”

    宫女福身应诺,看着人走了,贤妃叹了口气,让身边的大宫女侍候她歇息。

    大宫女为她拆鬟卸钗,边低声的问:“娘娘为何要给席美人送东西过去?”

    “你当皇上恼了她?”

    “难道不是?”

    贤妃摇头,“皇上今晚去了那些地方?”

    大宫女早打探好了,“皇上一出宫,先去了顺王府,带着顺王去了晋王府,没进去,只让晋王出来会合,然后一同去汾王府,想来应是探望汾王,之后又去外城,去看了这次火灾的那块地儿。”

    贤妃边听边点头,“想来太子是真不在京里。”

    大宫女一怔,不解贤妃为何突出此言,贤妃没解释,只又问:“皇上没去别的地方?”

    “没有,去过外城后,就直接回宫了,是顺王和晋王护送回宫的。”

    “逆王和秦王没有挡在前头后,晋王他们才总算有机会在皇上跟前露脸。”

    大宫女低垂着头,心道,逆王和秦王争着太子之位,岂容旁的皇子在皇上跟前露脸,向皇后过世,顺王在京里守孝,因皇帝去那儿都带着他,不知被暗杀几回,皇上歇在娘娘这儿时,有好几次因此被扰得不得安眠。

    贤妃问了十七公主睡下没有,又问了些琐事,大宫女一一答了,最后有些迟疑的道:“稍早,有个嬷嬷去了宜和宫。”贤妃抬眼看她一眼,大宫女咽了口唾沫,“那嬷嬷出宫后,回了四方馆。”

    贤妃嘴角翕翕,原想问这嬷嬷此前可来过,后来又想,就算来过又如何?那时宫务不归她管,四方馆虽有礼部管着,但宫人由内府管理,四方馆中有薛妃的人也不奇怪,毕竟薛妃曾唆使北胡公主过,更命人予北胡公主方便,只是,皇帝不是已让人清理掉薛妃的人了吗?难不成还有暗桩不成?

    “那嬷嬷进宫见了谁?”

    “只见了福玉。”

    侍候薛妃的人,只剩下福玉和福惠是旧人,其他都是新人,薛妃如今不是皇贵妃,待遇大不如前,以前她和德妃见了她要行礼,现在则是反过来,薛妃要对她们两行礼,高傲尊贵了一辈子的薛妃如何肯弯下腰来?

    德妃故意苛待薛妃,只要是宜和宫要的,或是份例当给的,她总要拖上一拖,想要逼薛妃来跟她吵,偏生薛妃不愿出宫,每每都是福玉两个代为出面,德妃身为一宫之主,也不好总刁难她们两,只是几次下来,德妃憋了不少气,今日就跟她露了口风,一有机会就要把福玉她们两给弄走。非要把薛妃给逼出来跟她低头。

    想到这些烦心事,贤妃一夜难眠。

    ※

    夜里,淅沥声起又下雨了!

    慕越翻了个身,偎向身边温暖的躯体,隔了一会儿,她发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打着呵欠坐起身来,外头电光乍亮。身旁的东方朔浑身肌肉紧绷青筋贲张,脸色发青唇色泛白,嘴里似在嘟嚷着什么,慕越伸手碰他,他浑然未觉,额角发汗长发都被濡湿了。

    阿朔在作恶梦?慕越心想,阿朔跟皇帝出去,究竟是去了那儿?怎么回来之后就做起恶梦来?因为她睡下时,他还没回来,所以慕越不知他们去了那里。正想要唤人进来问话,却又怕把他吵醒。但阿朔在做恶梦,不把他吵醒,难道要让他一直陷在恶梦里?

    左右为难之际,雷声大作,震得她两耳生疼,她忙去看阿朔,见他双眼圆瞪。正定定的看着自己。“越越?”谙哑的嗓子在夜里显得格外诱人。

    慕越探手一抚,只觉指下的中衣像是浸在水里过,湿寒一片。她叹口气,像在哄孩子一样柔声道:“阿朔你发梦了,衣服全湿喽!咱们起来换衣服吧!换过再睡,穿着湿衣睡着会着凉的。”

    “嗯。”东方朔直觉开口应道,但神智似乎还没完全清醒,慕越翻身下床,去寻了衣服来要帮他换,东方朔的身体却还有些僵直,慕越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他身上的湿衣全脱下来,又倒了银瓶中的热水,投了帕子帮他净身。

    “他说你死了。”雷声中,东方朔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慕越正在帮他擦身子,心不在焉的回问:“谁说谁死了?”

    “他说你死了。”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慕越听进去了,坐在床缘上,回头看东方朔,只见他目光定定的看着自己,神色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她说不上来,却觉得心口怦怦乱跳,“阿朔,谁说谁死了?”

    “二皇兄,他说你死了。”东方朔又说了一次,这次他的神情像是迷路的孩子,迷茫慌乱不知所措,慕越从未在阿朔脸上看过这样的表情。

    “你和父皇见到逆王了?”

    “没有。”东方朔伸手抚着慕越的脸,“你还活着。”他的双手沉重无力,他咬着牙强迫自己将慕越拥入怀里,似乎要这样才能确认她还活着。

    “对啊!我还活着。”慕越看出他的勉强,心疼的伸手抱着他,安抚着。

    “你要乖,不要再乱跑了!我找不到你,大家都找不到你,回来了为什么不乖乖回府?为什么要走?二皇兄骗我,他骗了好多人。”东方朔靠在她的肩上低喃着,慕越随口应和着,心里却越发觉得怪异,不过她以为是恶梦所致,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沈稳有力的心跳声,渐渐进入梦乡。

    再一睁眼,外头雨声已从淅沥细雨,转成倾盆大雨,屋瓦被敲得叮当作响,屋里昏暗一片,东方朔还在睡,慕越伸手揉开他紧锁的眉心,阿朔很少睡迟,他不用上朝,但习惯早起练武,有时她爬不起来,还是被他挖起来的,有几次她恼了,明明前一晚是他闹得她不能睡,隔日偏又不让她睡饱来。

    “你这样一点都不体贴,是你闹着我不能睡的,还不让人家补眠。”

    “就因为这样,你才更需要好好练武强身,不可中断才是。”

    慕越嘟嚷着,他这样一点都不疼惜她,他却哈哈大笑,“让你强健身子,好生儿子才是要紧,光睡只会越睡越懒散,身子骨都睡虚了,你想生个身体不健壮,成日病恹恹的儿子?”

    倒没想到昨晚的恶梦,竟让他睡迟了。

    只是他到底梦见了什么?那唇色直到现在还没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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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 行踪成谜 三

    顺王府这日两位主子起得迟,但府里上下人等可不敢起迟,王爷、王妃的亲卫及府卫们因天雨,移到了校场旁的敞轩里去操练,内院厨房里更是天未亮,就开始熬着姜汤、热食好给众人取暖止饥。

    偏院里头小院里,如今只住着还是皇贵妃时的薛妃所赐的两名宫女,此前她们两闹了一出戏,被禁足在小院中,日子过得甚是平淡,她们两个自进府后,别说侍寝,就连王爷都没机会见上一面,就甭提受宠了!

    但就算如此,厨房也是不敢怠慢的,因为谁也不晓得,她们日后会不会翻身。顺王妃如今是一人专宠,可是男人的喜好是很难说的,今日宠着惯着,明日呢?王爷还没正眼瞧过这两位呢!指不定那天,王爷见了人,一高兴收用了,这两位就翻身也说不定。

    侍候顾嬷嬷的丫鬟一早去厨房端热水时,就听到厨房的几个婆子在嚼舌根,回来不免学给顾嬷嬷听,顾嬷嬷冷哼道:“就那两个想翻身?难了!”当年顺王和太子在宫里,可没少被薛妃母子欺负,薛妃送的女人,顺王敢收用?别傻了!

    薛妃送的人,就是明晃晃安插进府的探子,只怕王爷恨不能立时将人送出府去,怎么会收用呢?就算是国色天香,也得防着这等美女带着毒!

    顾嬷嬷只道顺王不愿收用,是因在宫里时,见多了薛妃害人的手段,才不愿怕她送的人,殊不知顺王是因前世的事,对这些别具用心的女人心怀戒慎。

    “嬷嬷,那可不一定呢!听厨房钱婶子说啊,那两位可积极得很,已经跟正院的女官牵上线,若是女官们在王爷跟前为她们说好话……”

    “那一个?夏珺还是夏真?”顾嬷嬷问道。

    “听说三个都有去偏院。”丫鬟挠挠头,她怎么知道啊!

    顾嬷嬷却在想。还是赶紧把人递补进来,把这些不省心的换下来。

    匆匆用过早饭后,顾嬷嬷便来找慕越商议此事,不想,在正院院门前遇上了何妈妈,何妈妈知她来找慕越,遂苦笑道:“还没起呢!”

    “怎么会?不是病了吧?”顾嬷嬷一惊忙问。

    “昨晚上王爷回得迟,许是昨晚上出去遇着不干净的。发了一夜的梦,把王妃也折腾了一宿。”

    顺王睡不安宁,王妃自然也跟着没得睡,慕越没惊动抱厦里上夜的雀儿,但一早,夫妻两没按时起身,雀儿她们以为王妃不适,问了之后,知道是怎么回事后,众人便都轻手轻脚的。深怕吵了补眠的王爷夫妇。

    顾嬷嬷晓得王爷昨晚陪着皇帝出去,心想皇帝难得出宫一趟。会去的也就那几个地方,想到汾王被拘之地,不由皱紧眉头。“王爷劳累多日,大晚上又去那极阴之地,恐怕是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吧?”

    何妈妈点点头,“王爷是行伍之人,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想来最近太过劳累,元阳不振,才会被阴邪入侵。回头咱们跟王妃说说,去庙里给王爷求个平安符回来,带着身上也好帮着除除阴邪之气。”

    东方朔翻个身,睁开疲累的双眼,就看到慕越的小脸近在眼前,蜜色的肌肤柔嫩的唇,他静静的看了良久,才抬起手想碰她的脸,却发现两手的肌肉竟是酸软无力,就跟他一开始练武健身时,因从未练武,而全身乏力,他困惑的闭上眼。

    “阿朔你醒了没?”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东方朔微微睁开眼,慕越已经醒了,而且也洗潄更衣过了,正坐他身边喊他起床。

    “什么时候了?”他寻思了下,开口问道。

    “巳正。”东方朔点点头,想坐起来,却坐不起来,慕越连忙伸手扶他一把,嘴里忍不住叨念:“你们昨晚去那了?怎么会做恶梦?你梦到了什么啊?”

    东方朔脑子还有些混沌不清,前世今生两辈子的事全绞在一块儿,他有些分不清楚眼前的慕越是重生在今生的越越,还是他们都没有重生,现在是他以为已成过去的前世?

    “昨晚?我和谁去那?”

    “我不知道你和父皇去那,只知道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下了,半夜你发梦,全身绷得死紧,还冒了一身汗。”慕越边说,边倒了杯热茶给他,东方朔伸出手来接,慕越看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心想昨晚那场恶梦让他受累不小,便直接喂他喝茶。

    东方朔慢慢的回归到现实,热茶下肚,从肚腹慢慢热上来,沉重的四肢虽仍感无力,但他的神智却渐渐清醒,他垂下眼眸,慕越以为他昨晚梦魇累着了,见状也不吵他,起身要走,却被他握住手,虽说是握,那原本有力的指节却是无力得很,仅仅只是拉住她的手指而已。

    “怎么了?饿不饿?我让雀儿她们送早饭进来,还是让人请御医过府帮你诊脉?”慕越坐回床沿,低声的问道。

    “我昨晚可说了什么?”

    “你说二皇兄骗了你,说他骗你我死了。”慕越没好气的嗔道:“我好好的哪!一点事都没有,你竟然会被逆王骗了!”

    东方朔听了,心头一惊,他没想到自己重生这么多年,昨夜竟然会将这说出来,偷偷看了慕越一眼,见她似乎不觉有异,大概只当他真是梦里所见,说的全是梦话而不以为意,心里头暗暗松了口气,却也有些着恼,自己能轻易察觉出越越是重生的,为何她看不出来自己亦是重生的?回心又想,也罢!她看不来才好,否则他还真不知如何面对她。

    慕越让人送早饭进来,旁敲侧击的问着东方朔,想知道他昨晚去了那里,为何会发恶梦。

    东方朔是个防备心甚强的人,慕越前生没看出来,当所有的事情重来一遍后,她才发现,阿朔对皇帝其实是多所保留的,表面上看,阿朔对皇帝是孺慕情深,但看过他私下与她父兄及佟军师相处,才会发现其中差异。

    前生,他不曾与蓝家人长期相处,也没有拜在佟军师门下,所以她感觉不出来,他待皇帝的态度有何不同,但今生,她亲眼所见,才发现有所不同。

    蓝家的男人们对东方朔,打一开始就没把他当皇子般的捧着供着,佟军师也是如此,毕竟阿朔在宁夏城是隐姓埋名,他们若对他太过客气,反倒可能引人注目,宁夏城不比京城,往来走动的可不止大周人民,尤其那时还有西夏皇室的余孽在。

    慕越是没见过皇帝几次,但看阿朔小心算计着薛妃,而不是大剌剌的把薛妃做的事捅到皇帝面前,要他主持公道,就能看出端倪。

    东方朔没有瞒慕越,有问必答,“我们先去接了七皇兄,然后去探十一皇兄,最后去了外城,看庆丰货栈的那片地。”

    庆丰货栈相连的十几家店面全都被一把火给毁了,因为这些店家不止地面上有屋,地底也修了库房,那把火不止烧掉地上的房子,连地底的库房也一并毁了,算一算损失大概十几万两吧!

    这是顺天府尹命人依这些店家,日常缴交的税,按他们店铺所营业务,粗步估算的损失,但奇怪的是,这些店面的东家都没有出面,仅仅派了店里的伙计在官府整理火场现场时,杵在旁边备问。

    “父皇看了庆丰货栈那块地之后,便道原来向家的家底丰厚,这么大一片地给烧成这副德性,他们也不吵不闹的?”

    “父皇知道富昌侯世子与逆王往来,七皇兄不知道?”

    “就算知道,父皇没说,他也只能装不知道。”东方朔暗道,七皇兄倒是个聪明的,若能为四哥所用,可就又多了一份助力。

    慕越边跟他聊,边看着他用饭,直到用完迟来的早饭,外头小丫鬟通报,道是高御医奉皇帝之命,前来为顺王请脉。

    东方朔纳闷道:“父皇怎么会让他来请脉?”

    慕越也觉奇怪,高御医进来后,笑道:“皇上说,近来时气不稳,王爷们连日查案辛苦,所以命下官前来请脉,晋王府也派了柯御医过去。”只是没想到,来得凑巧!

    东方朔赧然,让高御医请了脉,“王爷风邪入体,才会引致全身筋骨酸疼,多思多虑引发梦魇,下官这就开方子,一日三餐后服用,多休息多服热水”

    高御医交代几句后,便回宫复命,慕越让人熬药,药煎好了,亲自侍候丈夫喝下,才放下心来。

    “原来是染了风寒。”后头的话,慕越没说出口,但东方朔知道她想说什么,笑道:“你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附体了?”

    慕越傻笑,说起阿月娜公主和汾王府的事来,“隐龙卫将阿月娜送回来了,只是怕之前怂恿她出京的人不罢休,所以将她藏起来了。至于汾王府,富昌侯世子上书请罪,还派了人把庆丰货栈那一片地的图样全呈给父皇。”

    “所以父皇昨晚才会临时拉了你们去看?”

    “嗯。”东方朔见屋里只有慕越和他,才低低的道:“那底下清出不少尸首,仵作忙到昨儿下晌才稍稍清理好,不过里头并不见逆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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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太子回京 一

    逆王下落不明的消息,像颗搬不走的巨石,压在心头沉得人喘不过气来,慕越搂着东方朔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前。

    “汾王不是醒了吗?你问过他当天究竟发生什么事没有?”

    “问了,他记不清楚,说话颠三倒四的。”东方朔叹了口气,“想从他那里,问出什么有用的话,难了!”

    慕越抬起头,伸手扳下他的脸,“我对你有信心,一定能把逆王揪出来的。”

    “但愿了。”东方朔苦笑,慕越对他有信心,他却不这么乐观,富昌侯世子跟皇帝交底,看得出来皇帝对富昌侯父子与逆王来往十分不满,皇帝想出手惩治富昌侯一家,但现在逆王行踪不明,他们不确定他会不会躲到富昌侯其他产业上去,若皇帝现在就揭了富昌侯一家,逆王可能逃往别的藏身地,再要找可就难了。

    “父皇打算拿富昌侯一家如何?”

    “不怎么办,只是老的活不长了!”东方朔皱着眉头,向秀以前与他交情还算可以,向珞一事后,向秀见了他总有些别扭,不过现在,一想到汾王府里那个丫鬟,他就觉膈应。安排一个相貌与向珞相仿的人,出现在汾王府好算计他?

    慕越却在想,如果富昌侯过世,那向珞可会回娘家?

    隔天一早,晋王夫妻来探东方朔,晋王看到气色不是很好的东方朔,微感讶异,“原来你真病了?我还以为你装病,好把事儿往我身上堆。”

    晋王妃推了丈夫一把,“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她小声的数落丈夫,随即又满怀歉意的跟慕越笑了下。

    慕越请晋王妃到次间去坐,留他们哥儿两在明堂说话。

    在次间坐定后,晋王妃先谢了慕越让人送过府的茶和酒,“我家王爷就是爱计较,其实他对茶没什么研究。那大红袍倒是便宜了我!”晋王妃抬袖掩唇笑道。

    “七皇兄喜欢酒?”慕越问。

    “可不是,你让人送过来的那两坛酒,他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昨儿我娘家兄弟来,他取出来待客,忐小气了,只给人一杯尝味儿。”想到昨儿那一幕,晋王妃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

    慕越不好意思的道:“倒是我们不是了。才送上那么两坛子,实在是因为新酿的,所以数量不多,只能大伙儿分一些尝尝味儿。”

    “虽说是新酿的,但好像也放了一阵子了吧?酒色倒是醇亮,我娘家兄弟嗜酒,尝了一杯就直道好,跟王爷吵着要再喝,偏生王爷宝贝得紧,就是不给。”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都是黎内官他们管的。”

    说到这个,晋王妃便问起永宁山庄的事情来。这可不是每个皇子都能有御赐的山庄,永宁山庄在给东方朔之前,可是为皇帝所有,因为东方朔在宁夏,所以特地赐给他的。

    前世永宁山庄一直为皇帝所有,并不曾给过皇子,所以当初皇帝把永宁山庄给东方朔时。她也觉得讶异,后来东方朔跟她解释,那只是为了方便他掩饰身份。明面上说是让他在永宁山庄养病,其实也是为皇帝做事,至于做什么?东方朔没说,慕越猜想,大概与隐龙卫有关系,因此面对晋王妃的问话,她一概以不清楚作结。

    晋王妃本有些不悦,慕越瞧出她不快,“实话跟七皇嫂说,那永宁山庄离宁夏城有段距离,我只随父亲护送王爷去过一次,后来,都是我六哥陪王爷去的,永宁山庄有什么特别之处,我是全然不知。”语气里颇有些遗憾。

    晋王妃讪讪的笑了下,便打住话头,她原是听人说起,顺王就是得了永宁山庄,才顺带得了那酿酒庄子的,就想从慕越这儿打探消息,不想慕越是一问三不知,心想自己与慕越这些日子交情还算不错,怎么这么不给面子,现在听慕越说,她只随蓝守海去过一次,那自己想问的事她不知情,倒也不奇怪了!也就放下此事,改聊起王府各处产业的事,又说到顺王开府后,还没正式宴请宾客过,问慕越打算何时宴客。

    这个问题可把慕越问倒了!

    想到汾王开府宴时,北胡公主闹场,延禧县主姐妹到现在还没调养好呢!因此想到要办开府宴,就让慕越莫名不安,晋王妃也是知道那事的,看慕越的神色也能猜知一二,不由笑着开解她:“那北胡公主如今被拘在四方馆里头,当初撺掇着她作怪的人,如今都被降妃位了,自顾尚且不暇,哪儿有空再撺掇她,放心吧!再说了,你们家的亲卫可比寻常府卫了得,我听你七皇兄说,我们家的府卫连你的亲卫都打不过。”

    说完还哀叹一口气,“他那天回去还叨念着,要从你们家借两个回去教教我们家的府卫。”

    大周朝各王府皆有府卫二百人左右,东方朔和慕越两人原就是军中将领,身边原有亲卫近百人,慕越因将嫁入皇室,她身边的亲卫里,有功嘉奖升官的,她就让窦将军带回宁夏去,愿留在身边的,她就带在身边,东方朔身边的亲卫亦然,不过愿留在他身边的亲卫较多,这些人不是王府编制内的,因此薪饷自要由顺王府自行支付,而非五军都督府支给王府。

    论理,王府不得私养军队,但是东方朔和慕越皆是行伍出身,总不能小夫妻在京里享富贵,就把以往同生共死的亲卫们丢下不管,再说,秦王、宁王等王府,府卫皆超过定数,而薪饷都是五军都督府支付的,顺王夫妻养着旧日部属,也没什么不妥。

    皇帝都默许了,旁人啰嗦什么呢?更何况养在王府里,总比逆王偷偷在庄子里蓄养军队来的好吧?

    晋王妃提这件事,却是有感而发,汾王出事,她看着心里也怕,自家府卫不济事,逆王还没归案呢!他连汾王都掳,谁能保证他不会一时昏头,找晋王的麻烦呢?

    慕越便道:“回头我与王爷说一声。让他挑两个人过去帮忙,其实七皇嫂也不用太担心,能被五军都督府送过来的人,武艺应该都是拔尖的,只是可能不比我们那些亲卫,上阵杀敌得多,只消互相切磋一番,相信都顶用的。”

    晋王妃拉着慕越的手道:“我这不是怕嘛!你说。这逆王也太有本事了点,父皇让人三番两次的追捕,硬是让他逃了过去,你说玄不玄?”

    “嗯,是有点玄。”慕越点头,抽出手倒了杯茶给晋王妃,晋王妃接过茶喝了一口后又道:“其实次数一多啊!我都觉得似乎有人故意纵虎归山,你说,这逆王经营多年,会不会……那些追捕他的人里头。有他的人在?”

    慕越尴尬的笑了下,“这可不好说。”

    晋王妃似查察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也有些尴尬,冲着慕越笑了下,转了话题聊起家常琐事,不一会儿雀儿替晋王来请晋王妃,说是要回了,晋王妃方起身对慕越道:“你估量一下,这开府宴还是得办的。”

    “嗯。我知道,谢七皇嫂提醒。”

    送走晋王夫妇,盯着东方朔又服了一次药。把他送上床歇息,慕越才领了人往小议事厅去,处理完家务,顾嬷嬷便来寻她,跟她说起替换人手的事,又说起去庙里上香求个护身符给东方朔戴。

    慕越便让何妈妈去看看求那家的护身符好,又跟顾嬷嬷说:“先把新进的人领进府来做事,不急着把夏月她们换下。”

    “这是为何?”顾嬷嬷不解。

    “嬷嬷不是说,夏珺、夏慧她们三个女官与妍娇她们都有往来?”

    顾嬷嬷颌首。

    “虽然说夏珺她们三个,要换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妍娇她们始终是麻烦。”

    她们两个是薛妃给的人,不能像处置其他宫人一样,其实顾嬷嬷倒是觉得慕越想多了,没有把柄?随意制造一个都成,再不济还有病故呢!饮食里添点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解决了!有时,想活反而是难事,想置人于死?那手段多的是!

    回去之后,顾嬷嬷就跟何妈妈说了,何妈妈反笑说她:“顾嬷嬷你胡涂了!”

    顾嬷嬷有点不悦,“我哪儿胡涂了?”

    “王爷和王妃甫新婚不满一年,宫里娘娘送来侍候王爷的宫女就因病香消玉殒,老姐姐是从宫里出来的,你说,薛妃会不会拿着这事做把柄闹起来?”

    顾嬷嬷一悚,“哎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老姐姐也是心疼王妃,看着那两个祸害觉得碍眼。”何妈妈笑了下,拍拍顾嬷嬷的手,“甭说老姐姐,就是我瞧着也觉得她们两不安好心眼,只是苦无把柄,拿她们没辙。”

    “要把柄多的是,只是要一口气拿下,明正言顺把人清出去,这就有些难。”顾嬷嬷托着下巴道。

    “等着吧!她们既然找夏珺她们三儿,肯定想做什么的,让人盯紧就是。”

    顾嬷嬷点头,回头命人盯紧妍娇她们和夏珺几个。

    东方朔休养了两日,恢复精神之后,便与晋王一块,跟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一起,领人往富昌侯名下的庄子、铺子巡查,可惜却都没有逆王的踪迹,汾王的情况倒是好转许多,也想起当天的一些情况,可惜都是停留在一早要出门那时,再往下问,他只记得坐在马车里,闻到一股香味,然后再醒来,已是多日之后。

    东方朔颇感失望,却也莫可奈何,汾王得知自己被逆王掳走,感到非常震惊,一直嚷着,“我被他害得到现在走路还不顺当,毁了一只手,他还掳我做啥?我跟他有什么冤仇啊?他要这样待我?”

    东方朔无法回答他,晋王安慰他,却反让汾王火气更盛,几乎要拿东西砸人,晋王拉着东方朔狼狈出逃,汾王妃频频赔不是,面对这样的汾王,他们也问不下去,只得打道回府,才回到府,傅内官上前相迎时道:“王爷,太子回来了。”

第五百三十章 太子回京 二

    “人到那里了?”东方朔深吸口气,缓和情绪后才问。

    傅内官低声回答:“甫进宫见皇上了。”

    东方朔点头,“备着酒菜候着,兴许太子出宫后,会绕过来。”

    “是。”傅内官应声退下。

    东方朔则快步回房,慕越正和何妈妈说着话,看到他进来,起身相迎,见他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寻思了下便让何妈妈把屋里侍候的人全带出去,自己跟去内室侍候他更衣。

    “这么高兴?遇上什么喜事了?”

    “四哥回来了。”

    慕越闻言也松了口气。“可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四嫂只怕要急坏了。”

    “嗯。”东方朔吩咐她:“我们先用晚饭吧!四哥不知会留在宫里多久,我怕他出宫后,会先过来转转,然后才回府,到时候肯定要先给四哥吃点热的填肚子。”

    慕越一一应下,虽然东方朔肯定已交代傅内官去办,但再多仔细点总不会有错。其实吧!她觉得太子就算来,陪他说说话,就好赶人回府抱老婆孩子才是要紧,但,四哥向来把阿朔当儿子看,想来出门一趟回来,兄弟两肯定有许多事要说。

    想到之前阿朔病那一场,慕越心道,四哥不知会就此事叨念阿朔多久咧!皇帝都没他唠叨。

    夫妻两用过晚饭,慕越让雀儿取出一套新做,阿朔还没上过身的春袍,杏黄地绣青竹奇石的直裰,“这套给四哥穿成吧?”

    “看着不错,就送到外院的书房备着吧!”

    夫妻两边下棋边等着太子登门,甫过戌正,傅内官着人进内院通报,太子来了。

    “我这就过去,你早点歇着。”

    “知道。”看着东方朔的眼睛交代:“少喝点酒,四哥长途跋涉肯定累了。你别拉着他陪你喝酒。”

    “说反了,是四哥拉我陪他喝酒。”东方朔点了下慕越的鼻子纠正道。

    慕越不以为意的摆手,帮他整了整衣袍,才道:“反正你心里有数就好,对了,你说,要不要把四嫂给请过来?”

    “请来做啥?”

    “救你啊!免得你被四哥数落到天亮也不得安眠。”慕越斜眼看他,东方朔摸着下颌道。“也好,有四嫂在,四哥总会收敛一点,只是要劳你陪着四嫂。”

    慕越微笑把东方朔送出门,转头便让人赶紧把太子妃请过府,太子妃知道太子回京,先去了宫里,当然也就知道顺王连日劳累染了风寒一事,她心里盘算着,丈夫一出宫肯定直奔顺王府看顺王去了。果然不出她所料,派去宫门候着的内侍回禀。太子出宫往顺王府去了,她打发了来请安的侧妃等人,有些心烦的拿起鱼麟册来对帐,不多时,又丢下账目,拈起绣花针想绣些什么,被身边的宫女劝了拦下。正想是不是要打发人送干净的衣物去顺王府,就听到小丫鬟来报,道是顺王妃有请。

    “都什么时候了。顺王妃怎么会派人来请太子妃?”她身边的宫女斥责小丫鬟,那宫女见小丫鬟一脸委屈的样子,朝她一瞪眼,见她低头不语,满脸堆笑的对太子妃说:“肯定是这丫鬟听错了吧?顺王妃又不是不懂事的,这都过戌正了,怎么可能请您这个时候过府?”

    太子妃却想,正因已过戌正,还请她过府,那表示顺王是请她去救命的。

    顺王整日忙碌,顺王妃没看好他,让他染了风寒,太子素来将这幼弟当儿子看,顺王妃没照看好,让他染病,太子肯定有话,顺王怕哥哥怪老婆,所以找她救场?“帮我更衣,我这去趟顺王府。”

    太子妃来得不算迟,太子才叨念过一顿,因为他一进门,顺王便请他先去洗漱更衣,洗去一身疲劳后,太子的精神来了,由东方朔陪着用过一顿清淡的晚饭,兄弟两正你一杯我一口的喝着酒,当哥哥的完全不说此行收获,只顾念叨着弟弟,不能把老婆宠上天,男人在外忙乎,女人就该把男人照看好,太子扳着手指算着,东方朔自那年北巡大病一场后,就连轻微的伤风也不曾,怎么成亲后,有老婆照看反而染了风寒,病了那么一场?

    旁人不知,东方朔自己却是最明白不过的,那场病全是他心病引起,逆王就是病因。

    他无法跟四哥解释,虽不喜四哥怪慕越,却无法为慕越辩解,只能板着脸表达不满之意,太子本就不是个细心的人,加上连日马不停蹄的往京城赶,这时早就体力透支,眼下只是强撑着。

    房外廊下,屋里的灯光透过窗棂照在太子妃和慕越脸上,太子妃满含歉意的对慕越说:“殿下不是有意有怪你的。”

    “我知道。”慕越苦笑,“四哥一路舟车劳顿的,只怕是已经累坏了,可还撑着来看阿朔,我们实在是……”慕越低下头羞愧的模样,太子妃见状忙安抚她,“殿下就这么一个弟弟,关心他也是应该的,你别怪他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攀扯就好。”

    “四嫂说那儿话,本来就是我没照看好。”慕越笑眯眯的跟太子妃扯,屋里太子已喝得差不多,两眼怔忪发直,东方朔听到屋外慕越的声音,遂暗松口气,让人请太子妃进来。

    太子妃一进来,看到丈夫被灌得脸色发红眼皮子几乎要搭在一块了,似笑非笑的看向东方朔:“十二弟不是让人请我救命的?”

    “是啊!”东方朔直言不讳,“四哥一路辛苦,做弟弟实不忍他回京了还这般辛苦,也不好让四嫂替我们担了四哥的脾气,索性把四哥灌醉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他来外书房时,先见了太子身边的黄内官,得知太子是累过头了,他们自出京后,便是一路急行,与北猛王见面后,又赶着回京复命,见过皇帝之后,他就该回府歇息,偏偏听到内侍们说起东方朔前几日办案辛劳,皇帝又拉他在滂沱大雨的夜里奔波,回去当晚就病了,心里便放不下,硬是强撑着来看他。

    东方朔为此感动不已,但也唯恐太子妃因此有意见,前世的四嫂对他虽照拂有加,可是四哥待他比对亲儿子还好,四嫂难免对此颇有微词,重生后,虽然他不常在四嫂面前晃悠,但因他远在宁夏,四哥唯恐他受委屈,拚命从父皇那儿捞好的给他,府里得了什么稀罕的,也是先紧着他,久而久之,四嫂对他不禁生了怨怼。

    不过感动归感动,为了越越,为了日后的日子,他不能再如前世一样,由着四哥继续插手他的事,他已经为此付出惨痛代价,不能再重蹈覆辙,再说,这样也会对四哥的名声有碍。

    想到这儿,他朝太子妃拱手一揖,“有劳四嫂过府,小弟在这儿谢过了。”太子妃忙避过回了半礼,心里却隐约有种感觉,他不单是为今晚急请她过府谢的。

    东方朔让人扶太子与太子妃一同去客房,“夜已深,四哥又喝醉了,虽说已近四月,夜里仍有些寒凉,今晚委屈四嫂陪四哥在舍下歇一晚,明日再回府吧?”

    太子妃点点头,随太子去客房歇息。

    东方朔与慕越两慢慢的走回房,“你没喝多吧?”

    “没,你放心,四哥喝一杯,我才喝一口,他喝了一坛梨花白,我连一小壸的量都不到。”

    “你给四哥喝梨花白?”慕越停下脚瞪着丈夫。“是咱们酒庄新出的梨花白,还是京里原有的?”

    东方朔听她说咱们,心里很是开心,呵呵笑着把人搂入怀,“当然是酒庄新出的,四哥的嘴可精了,喝过咱们酒庄的酒,压根就喝不下京里那些酒庄出的酒。”

    慕越叹道:“那梨花白后劲可强了,明儿四哥肯定头疼欲裂。”

    “不然我为何要把人留在府里过夜?不就是怕四嫂怨怪我吗?”

    “不成,得叫人热着解酒汤,客房一有动静就让人送进去。”

    东方朔听了放声朗笑,“瞧,我还真是娶了个贤惠媳妇儿!”

    慕越朝他皱了下小鼻子,觉得他有些醉了,怕他在外头吹风,回头又染风寒就糟了,赶紧把人拉回房去。

    王爷和王妃进了正院,随行的人衣袂窸窣声也跟着去远了,偏院的角门后,才闪出一道纤瘦的人影,她看着正院院门关上后,方才朝身后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快步走向正院,她越过院门走向侧门敲了一下,看门的婆子听到声响,小心翼翼的开了门,看到她进来,不免抱怨道:“姑娘往后可得警醒些,虽然在王妃跟前不得用,也不能常常的溜差啊!”

    女子赔了不是,从袖里掏出个小荷包给婆子,“多谢嬷嬷了,这些给嬷嬷们喝茶。”

    “谢姑娘赏,贪财了!”婆子顺手在荷包上捏了下,心满意足的笑咧了嘴,顺手从门房的小桌上取了一盏灯,说是灯,其实就个盛了灯油的小碟子,“给。”女子接过灯,昏暗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

    “王爷和王妃刚回房,姑娘还是趁没人注意,赶紧回去吧!”

    “谢谢嬷嬷提醒。”女子接过小碟子,知道是自己方才给的赏银够丰厚,才让这看门婆子给自己一盏灯,当下也不客气,拿了灯提着裙襬出了门房,借着微弱的灯光回了自己屋子。

    却不知看门的婆子看她走远后,便喊了一小丫鬟来。“去跟何妈妈说一声,夏珺女官从偏院回来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太子回京 三

    何妈妈那儿接了消息后,打赏了小丫鬟,让她回去跟看门婆子交代,要继续小心当差,看着人消失在夜色里,才关上房门,她朝坐在桌边的顾嬷嬷问:“真要让人把太子歇在外院的事给传开?”

    “不给她们点消息,她们怎么会动?正院里头有你我及平儿几个守得严,她们无处下手,只能想法子让她们动。”顾嬷嬷捧着杯茶微笑道。

    “就怕她们不肯动啊!”何妈妈叹气,太子来的突然,就怕消息传出去,她们会有所顾忌而不敢妄动。

    顾嬷嬷倒不这么想,“别急,咱们急什么?她们可比咱们急哪!”顾嬷嬷笑道:“她们想熬下去,可也得她们那一位主子肯耐着性子跟她们耗。”顾嬷嬷之前焦心有些乱了阵脚,被何妈妈提醒后,她静下心来想明白了,再加上她原在宫里,对薛妃的性子有些了解,因此这会儿反倒是最平静的了。

    何妈妈虽聪慧,但碍于眼界和见识,有些事虽然看得明,却不如顾嬷嬷周到,“薛妃如今都自身难保,她手底下这些人,还会乖乖听她使唤?”何妈妈觉得若薛妃还是皇贵妃,薛家在朝仍举足轻重,府里这些被她安插进来的人,听命于她,该是理所当然,但现在薛妃早不是那个备受皇帝宠爱的皇贵妃,这些人还听命于她,难道薛妃能给她们更好的前途?

    “有的人贪财,有的人好权,也有的人想攀高枝得荣华富贵,也有的人只想好好活下去。”顾嬷嬷若有所思的道,“夏慧和夏真两个,心思较浅,倒是这夏珺,我有些看不透她。”

    何妈妈倒没那么多烦恼,“反正不管她们是什么心思。只消拿到把柄,一并清出王府就是,管她们那么多做什么?”

    顾嬷嬷怔了下,随即笑着应了,是啊!若皇帝知道薛妃的手这么长,不用她们费心拉扯,皇帝就会处置她了。

    不多时,府里各处都知道太子上门探望王爷。与王爷相谈甚欢开怀畅饮,因而醉卧外院客房,这个消息让偏院如今仅余的两位娇客之一心动不已,妍梅兴冲冲的去了妍娇房里,打发走了小丫鬟,她拉着妍娇窝到床上说话。

    “你疯了不成?”

    “不然你说,咱们还有别的出路?”妍梅媚眼一扬,端的是绝世风情,让人见了几乎拔不开眼的媚惑。

    妍娇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妍梅说的没错。顺王妃专宠,顺王又是个小气的。她们最大的倚仗又失势,就算想让薛妃为她们出头都不成,再说了,薛妃又不是顺王的亲娘,就是亲娘也管不了儿子要不要睡那个女人,王爷要晾着她们,她们也莫可奈何!

    更何况。薛妃一开始让她们进顺王府,也不是让她们来讨男人欢心而已,娘娘是要她们看着王府里她的那些暗桩。太子府让太子妃管得如铁桶一般,她几番安插人手过去,没多久就被清理出去,其他几位王爷府里也都有娘娘的人,唯独这位顺王,娘娘不是不想安插人到他身边去,秦王当初也动过脑筋,只可惜顺王离得远,他们的人就算安排过去,也都只到永宁山庄,而且进了永宁山庄后,就似断线风筝,压根无处可寻。

    因此顺王开府,娘娘几乎是倾尽全力,安排比其他王府更多暗桩进府,只是之前那些清理,扫出去不少娘娘得力的人手,也让她们与宫里的连络中断,消息变得不灵通了!听了妍梅的话,妍娇左右衡量片刻后,还是拒绝妍梅想去见太子的事。

    妍梅气恼万分,觉得妍娇挡了自己的路,妍娇试图解释给她听,妍梅却摀着耳朵跑出去,侍候的小丫鬟们见妍梅跑了出去,一个机灵点的拔腿追了出去,另几个面面相觑,纷纷转头去看妍娇的屋子,妍娇倚在门边看着那抹桃色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微叹了口气,转身回房去,几个小丫鬟不知所措,“怎么办啊?难道就看着梅姑娘这么冲出去?”

    “哎哟!娇姑娘都不管她了,咱们多什么事啊?”

    “小菊花不是追出去了,咱们也去瞧瞧吧?”

    “也是。”要是妍梅姑娘出了事,她们这些侍候的也得担责任。

    听着外头小丫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最后相偕离去后,屋里的妍娇轻吸了口气,取出一声鸟笛,开了门张望了下,将鸟笛凑到唇边轻吹出声,良久就看到一个粗使嬷嬷慢慢的踱过来,“见过妍娇姑姑。”

    “你怎么好些天来见我了?”妍娇数落对方一句,那嬷嬷慢吞吞的抬起头回逆:“姑姑见谅,近来府里盘查得严,老婆子不好过来。”

    妍娇在心里冷哼了声,这婆子就在小院里当差的,有什么不好过来的!“你不会是看娘娘失了势就不把娘娘放在眼里了吧?”

    “老婆子不敢。”那嬷嬷低声道,“姑姑可是有什么吩咐?”

    “听说太子过府探望王爷,还夜宿王府?”

    “是。听说太子不知去了那儿,一进府,傅内官还先安排太子梳洗更衣。”虽然是粗使嬷嬷,但她不似妍娇二人,都被拘在偏院中出入不便,她一个粗使婆子不引人注意,那儿有差使缺人,她就乐意上那儿当差去,因此内院的管事媳妇也乐得使唤她。

    妍娇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婆子,那嬷嬷动也不动的站在那儿由着她打量,良久,妍娇才开口:“太子过府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怎么会片刻间传得府里上下皆知?”

    “许是王妃身边那两个老货在做耗吧!”

    “哼!还当她们多有本事。”妍娇对何妈妈她们的技俩嗤之以鼻。“妍梅那个蠢货偏傻得上当。”顿了下后,她对嬷嬷交代道:“妍梅方才想把握这个机会去见太子,我拦了她,她心里不痛快就跑出去了,你快去瞧瞧吧!可别让她傁呼呼的中了她们的计。”

    那嬷嬷面无表情的应下,待她离开,妍娇就站在房门前等着,不久就听到远处的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及慌张的说话声,妍娇心中一动,走向院门,看门的婆子见她要出去,便点了灯笼给她。

    王府偏院里有好几个小院,但仅她现在所住的小院有住人,其他小院都是闲置着,院门上锁连盏灯都没有,她提着灯笼往西行,偏院西侧有座林子,她和妍梅出不了偏院,便常去林子散心,听声音似乎是自林子处传来的,她便提裙往林子走去。

    才走几步就看到小丫鬟们扶着狼狈不堪的妍梅走回来,“这是怎么了?”

    “梅姑娘走得急跌了脚。”一个小丫鬟嘴快,不等妍梅开口,就先回答了。

    妍娇带着人把妍梅扶回房,又让丫鬟去跟管事嬷嬷说此事,想请大夫给妍梅瞧瞧。

    小丫鬟面有难色,但还是去了,不多时,她便带着药转回来,“管事嬷嬷说晚了,让梅姑娘先用这药顶着,明儿一早再禀了王妃。”

    “不能现在请大夫吗?”

    “娇姑娘,王爷和王妃已经歇下了,总不好为这点小事打扰王妃吧?”小丫鬟边说边小心的看着妍娇,妍娇无奈只能接了药。

    几个小丫鬟走出房门后,一个小丫鬟状似无心的道:“梅姑娘也太拿自个儿当回事了吧?大晚上的不安份,去林子做什么?葳了脚还得请大夫?”

    “少说几句吧!”另一个年纪稍大的丫鬟斥责一声后,便带着小丫鬟们走了,妍娇听到身后的妍梅低泣着,便走回来,“你让我怎么说你啊!怎么不用点脑子啊!”

    妍梅才不埋她,低低抱怨着若不是妍娇不应她,自己也不会一时冲动跑去林子那儿了!“你还有理了!娘娘让我们进王府,是要将顺王府的大小事传给娘娘知道,你倒好,想另攀太子高枝?”

    妍梅无话可说,又觉脚阵阵生疼,委屈的哭了起来,妍娇帮她上完药,抬起头只见她俏脸含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不禁叹气,这副娇模样,若能入王爷的眼该多好!

    ※

    隔天一早,就有人把偏院里头发生的事,禀报给慕越知道,雀儿边侍候慕越洗漱边问:“王妃,可要给妍梅姑娘请大夫?”

    “请什么大夫?她们没说,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不然她们就该怀疑我,是不是时刻派人盯着她们了。”慕越笑着对雀儿道:“王爷不耐烦养着这种别有居心的人,咱们只好费点心,尽快把她们清出府去。”

    “您不打算做些什么?”

    “不做,咱们制造机会让她们自己去起内哄。”雀儿不懂,慕越便道:“王爷不收用,她们只能老死在偏院里,她们是薛妃身边出来的,你觉得她们会甘于平淡吗?”

    雀儿摇头,“何妈妈她们昨晚试探了下,那妍梅姑娘就葳了脚。”

    慕越意有所指的笑道:“那有这么巧的事,肯定是妍梅姑娘想试试运气,妍娇姑娘却看穿了那消息是有人故意传给她们知道的,由此可知妍娇在府里,至少有一个人手。”

    “还有何妈妈让我跟您说,夏珺昨晚上又去偏院找妍娇姑娘她们了。”

    “知道了。”慕越转移话题,“太子和太子妃可起了?”

    “还没呢!您和王爷要先用饭吗?”

    慕越想了下,让人先上早饭,等她梳妆完毕,东方朔已坐在次间等她用饭,用过早饭,外院的人才来通知太子夫妻已经起了,太子命人传话要见王爷……

    ps:真是不好意思,现在才更文,卡文的人真痛苦

第五百三十二章 宴客 一

    露水还挂在嫩绿的青叶上,鸟雀吱啾在树头嘻闹,晨起的人们已经开始忙碌的一天,顺王府的外院客房里,太子妃轻轻的扶起丈夫,太子扶着因宿醉头疼的头,只敢小幅动作,深恐动作一大便头痛欲呕。

    门外传来内侍特有的嗓子轻唤:“太子妃殿下,我家王妃命小的们备着醒酒汤,敢问太子妃殿下可要侍候太子殿下进些?”

    太子妃柔声低询,太子轻哼了声,算是应了,太子妃便让他们端醒酒汤进来,太子接过碧绿小盏一口气喝完,他背靠着紫红色织绵芙蓉纹大迎枕,忍着脑袋里千军万马奔腾万里,让妻子找顺王过来。

    太子妃看他一眼,暗忖这回喝的是什么酒,后劲这么强?边起身使人请顺王。

    东方朔不一会儿便与慕越来了,太子朝对自己福礼的慕越横了一眼,待她礼毕起身,他对太子妃道:“你和弟妹出去聊吧!我和阿朔说话。”

    太子妃点头细声叮咛太子别说太话,免得伤神,才说几句,见太子拧起眉头立时见好就收,转身对慕越温柔笑:“我们出去说话,这儿留给他们哥儿两。”

    “好。”慕越学她温婉的笑应下,东方朔在她走过自己身边时,手飞快的握了她的手一下,不等太子瞪眼过来,慕越也飞快回握了下,随即抖开他的手,笑眯眯的跟着太子妃身后走了。

    东方朔拉了把椅子到床前,黎内官端着一紫檀茶盘,上托两盏新沏的大红袍,他放下茶便退居一侧,太子嘴角翕合,似在考虑从何开口,东方朔便抢在前道:“四哥这次与北猛王见面,可有什么收获?”

    太子微愣了下,开口回答:“收获颇多。他对东猛王十分不满,觉得好好的男人只靠结亲来巩固权势,实在太丢猛族男人的脸!”他顿了下便滔滔不绝的说起此行收获来,东方朔听到认真,还不时提出疑问,每每切中太子得意之处,太子谈兴更高,兄弟两相谈甚欢。

    慕越和太子妃出了客房。也没走远,就近去了外书房,这里虽说是书房,但东方朔其实很少在这儿看书,而是用来招待较亲近的亲友,至于不亲近的,自然全往大花厅招呼去,府里正殿甚少启用,就连那日皇帝突然驾临,也没去正殿。而是请到外书房,东方朔从内院过来。皇帝就带着儿子去晋王府去了。

    分主次坐下后,太子妃便问:“殿下和王爷昨夜用的是什么酒,后劲似乎很强?”

    “是酒庄新出的梨花白,后劲是强了些,阿朔昨晚跟我说,四哥一喝就不让换酒,所以……”看慕越一副做错事的小孩模样。太子妃暗暗抚额,年纪小就是好,装傻卖乖。你还非得吃那一套。

    “不碍。我只是看殿下酒量向来很好,怎么昨儿晚上却醉得不醒人事,觉得有些纳闷罢了!”其实太子酒品算好,喝醉了就是睡觉,太子妃也没被折腾,只是有些不忿,忍不住敲打几句。

    慕越点头道:“阿朔说四哥酒量好,嘴又刁,只是常喝酒,于身子有碍,他跟我说,这回明师父去了西南,寻了两个专酿药酒的师父,他特地让明师父带他们去宁夏城,跟对药酒颇有研究的老大夫切磋,日后就让他们专酿药酒,听说这药酒能养生还能养颜美容哦!”

    太子妃似笑非笑的由着她转移话题,“是吗?”

    “嗯,酒庄酿成送来成酒时,我定留个两瓶给四嫂尝鲜。”

    “才两瓶啊?”太子妃看着慕越为难的样子,心情突然好转,笑容变得亲和许多。

    慕越倒是没发现,为难的考虑了许久,才心疼不舍的道:“好啦!看在四哥和四嫂向来照顾我们的份上,就多挪两瓶给四嫂。”

    “才四瓶?你说的瓶有多大啊?不是暖酒的酒瓶那么大一丁点吧?”

    太子妃和慕越为了不知何时才会酿成的药酒,讨价还价许久,看得雀儿和太子妃带来的丫鬟面面相觑,这对妯娌是太闲了?

    慕越从药酒慢慢的聊到顺王府的开府宴,“……不瞒四嫂,筹办宴席待客,我是完全的不在行,那日在汾王府又被那么一吓,现在想到要筹办宴会,就忍不住胆战心惊,可阿朔说,开府宴不好不办,一定得办才成,把我愁得啊!”

    太子妃一个字都不信,眼前这个弟妹领兵进宫救驾眼都不眨一下,却说她会害怕筹办宴会?不过她在汾王府里,差点被北胡公主鞭打,她却是知道的,为此有所畏惧,倒也说得过去,只是她昨晚才被顺王夫妻哄来,此刻心里难免有些防备。

    “我记得你家大嫂可是莫家人,你跟在她身边学过几年家务的。”太子妃浅笑道。

    “是没错啊!只是以往有大嫂扛着。”慕越简短一句话,任由太子妃自行解读,若是她,让她教十七公主她们管家,她会怎么做?

    太子妃想了下便道:“回头我让胡嬷嬷过来帮忙。”

    “多谢四嫂。”慕越甜甜一笑,拉着太子妃讨教一番,太子妃原想胡嬷嬷来了之后,什么事都交给她来指点慕越就好,但回头想了下,太子和顺王是同胞兑弟,自慕越进京后,丈夫就让她多与慕越接近,只是她对顺王有些意见,因此对慕越也有些近而远之,不过开府宴算慕越成亲后首次以顺王妃身份办的宴会,她身为嫡亲嫂子,若事前不帮衬着,之后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京里那些贵妇们面上不说,私下会编派她什么就难说了!

    明知顺王妃不懂,她身为嫂子的却不提点,要是只有这些贵妇们议论,也还罢了!她贵为太子妃难道还怕她们编派不成?但这些女人要是回头在丈夫耳边吹吹枕头风,这些议论传进太子及皇帝耳里,皇帝或许不会对她这个儿媳如何,却能对她娘家表达不满,太子又是视弟若命,日后登基,自己能稳坐皇后宝座吗?

    这么一想,太子妃面上堆满笑。细心的为慕越解说亲王府中,筹备宴会该注意些什么事,将自己这些年来的心得尽数传授。

    傅内官派了内侍来问午饭要摆在那儿,不料却是一去不回,又派了人来了两次,皆是如此,他只好亲自过来外书房,就见外书房廊下。站着他方才派来的内侍们,他们排排站,看到他来,面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王妃身边的丫鬟草儿站在他们面前,端着茶盘让他们喝茶,见傅内官过来,连忙转身笑着福了福。

    “王妃和王爷?”

    “太子妃在教王妃关于筹办宴会的事,王爷则在听太子说此行的收获。”草儿笑眯眯的道。

    傅内官看看天色,朝那三个内侍摆了摆手。悄悄往书房里看了眼,又走到客房外看了一下。遂让人把午饭送过来。“待会午饭送来,你便请主子们趁热用饭,不要饿着了。”

    草儿点头,傅内官又交代几句才转身离去,适巧内院管事派了小丫鬟过来,傅内官问:“何事?”

    “回傅内官话,偏院的管事嬷嬷道。妍梅姑娘昨晚外出赏月,不小心葳了脚,想请示王妃。是否要请大夫为妍梅姑娘疗伤?”

    傅内官闻言转头看草儿,草儿一脸蒙懂,“妍梅姑娘受伤了?”看小丫鬟点头,草儿又问:“两位姑娘不都是待在房里不随便出来的吗?好好的怎么会葳了脚呢?”

    “昨儿晚上,那两位姑娘不知为了何事起了口角,妍梅姑娘气愤夺门而出,侍候的小丫鬟怕她出事,急急追了出去,谁知妍梅姑娘那儿不去,偏往偏院里的林子跑,那会儿都过亥正了,黑天暗地的,她还往林子冲,胆子真是大哪!”

    傅内官闻言便问草儿:“妍梅姑娘毕竟是薛妃娘娘赐给王爷的,她受了伤,咱们不好不闻问。”

    草儿听了为难的看着傅内官:“可是王妃和太子妃正说话呢!”傅内官也有些为难,正伤脑筋时,雀儿出来了,问明事由后,便带着小丫鬟进书房里跟王妃禀报。

    “那还不快让人请大夫?”慕越听完之后,皱着眉头让雀儿使人去请大夫,太子妃却道:“慢。”雀儿停下脚,望向慕越,见她颌首,她便站着不动听太子妃吩咐。

    太子妃若有所思的问:“这妍梅姑娘是何人?”

    慕越将妍梅来历交代了下,太子妃嘴角微翘,“既是薛妃娘娘赏赐的,怎么好轻忽薄待了呢?上太医院请御医过府诊疗吧!记着,急切些、免得让薛妃娘娘误会你家王妃不重视她给的人。”雀儿听了后露出恍悟的笑容告退出去。

    太子妃笑嘻嘻的对慕越道:“可难为弟妹了!娘娘给的人真是不好办。”

    “可不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们还嫌不足!”

    妯娌两又聊了几句,午饭送过来时,太子与东方朔一起出客房,四人一起用了饭,因有太子妃全程盯着,席间太子不敢再喝酒,饭毕歇了午,太子夫妻起身告辞,临行还搜刮光了顺王府里窖藏的梨花白。

    回到太子府后,太子自去外书房与幕僚们议事,太子妃则是处理了家务后,关注了儿女们的课业,直到掌灯,她才有闲暇,随她去顺王府的心腹丫鬟这会儿,方逮着机会把草儿她们说的话,转述给太子妃听。

    “你没听错?亥正后才受的伤?”

    “是啊!”

    太子妃想到薛妃给的人,顺王不碰,太子过府夜宿顺王府,那两个女人就吵架,其中一个还冲出去葳了脚。“这么看起来,顺王妃倒也不傻嘛!借着太子和我,把薛妃给的人不安份的事给捅到宫里去了。”

    大丫鬟不懂,太子妃耐着性子解释给她听:“薛妃当初给这两个人,本就不怀好意,但顺王他们却只能受着,带回府后,顺王压根不碰她们,她们能有什么盼头?听到太子夜宿王府,她们其中一人就起心动念,想攀上太子!”

    “那怎么会葳了脚?”

    太子妃并不知妍梅她们被拘在偏院里,以为妍梅会葳了脚,是慕越派人动的手脚,“自然是不想让人攀上太子,而且那妍梅姑娘是住在内院的吧?若让她出了仪门,跑到外书房来见太子,她这当家主母未免不称职。”

    “那顺王妃是故意趁您在那儿时,让人来禀报此事的?”大丫鬟一脸不满,太子妃不以为意的笑了下:“谁让我是顺王的嫡亲嫂子呢?”

    大丫鬟小心翼翼的打量太子妃的神色,见她真没恼意,心里不禁纳闷,太子妃浅笑不语,心道顺王妃要与自己交好,都不怕让自己知道,她利用太子,既然没给自己和太子添麻烦,自己又何必太斤斤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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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章 宴客 二

    慕越忙着筹办宴会,把妍梅葳了脚的事捅出去后,就放着不理,只让人好吃好喝的侍候着。

    宫里,皇帝听闻顺王府又请御医过府,以为东方朔病情反复,把御医喊来问话,待得知是为一个宫女请的,大疑,难不成儿子收用了这宫女,所以才这般紧张此女?待知此女为薛妃所赐,被儿子晾着,也一直老实待在王府内宅中,偏生在太子夜宿王府这晚,跑了出去还葳了脚。

    太子回京进宫复命,出宫探顺王留宿王府,不过多长的时间,此女不是一直待在王府内院吗?如何得知太子留宿,又如何起心动念,逼得人不得不下手让她受伤,才不致伤了王府声誉。

    信任一旦崩坏,待要重新修好,势必比被始建立信任时更加艰难,皇帝对薛妃便是如此,薛妃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的极限,从秦王逝,她做了些什么事?真当他不知道?容忍她使小性子,给人使绊子,他都只当她受不住打击而失了本心,没想到她会对安王出手。

    皇帝由此事联想到顺王之前梳理王府,清理出不少人,便是还留用的人,也有不少猫腻,薛妃连四方馆都有人手在,要安插人进各王府,有何难?皇帝深恨薛妃的作为,但毕竟是陪伴多年的女人,真要下狠手,皇帝也有些不忍。

    皇帝召御医问话后,心情一直不悦,左右二相等近臣颇为不解,太子此行立了功,皇帝却迟未嘉赏,太子也恍若无事人般,照常上下朝,并接手主理汾王被掳一案,右相迟疑的与左相商议,“太子此事与北猛王定了协议,此乃大功一件。陛下却迟无表态……”

    “你怕寒了太子殿下的心?”

    “难道不会?”右相捋了把美须,去年受了难,他这把美须差点不保,养了一年,好容易恢复的啊!

    左相睨他一眼,“太子此行是秘密出行,北猛王与我朝议定,要对东猛王出手的事。能对外公开不成?”

    右相怔愣了下,他倒是忘了,讪笑道:“还是老哥哥清醒。”

    “我倒是担心,殿下明明立了功,陛下原也心喜,怎么会突然心生不悦?”

    “这还不简单,让人去问问不就得了?”

    左相迟疑了一会儿,就让人去问,得知竟是薛妃的人惹祸,不禁抚额兴叹。对这位甫自皇贵妃被降位份的女人着实感到头疼。

    “还以为没了儿子,她该老实些才是。没想到她竟是与人拧着来,非要折腾完陛下待她的情份。”右相重重叹气,班房外头站着侍候的小内侍,他朝他们招手,让他们去沏壸热茶来,待茶送上来,他倒了一杯给左相。自己也捧着一杯茶慢慢喝着。

    “你说薛妃这手伸得那么长,到底是想做什么?”左相问。

    “薛妃管得寛也不是这一年的事,早在之前就惹人诟病。你忘啦!延禧县主的婚事,不就是她一手撮合的?”

    思及此,左相也叹息,当年纪尚书夫人都已经给纪增订亲了,谁知皇贵妃从中插手,硬将延禧县主嫁纪增,生生打散一桩好姻缘!延禧县主性子刁蛮任性,嫁入纪家后几番生事,惹得纪家上下鸡犬不宁。

    “她都已经被降为薛妃,还不安份,她掌理六宫数年,人脉只怕比向皇后更广。”向皇后无子,又不似薛妃那么受宠,薛妃的资源、人脉实非向皇后可比拟。

    “虽然秦王已死,但他还留有后嗣,如果不将薛妃彻底打压下去,日后只怕她还能翻身。”左右二相是忠于皇帝,皇帝已立太子,他们二人实不想日后再生波折,互相交换一眼后,使人往后宫送消息。

    德妃得知薛妃的人又惹事,不由大喜。“真是天助我也!”便要出手将薛妃彻底打杀,大宫女们忧心忡忡,“娘娘,陛下素来娇宠薛妃,您若做得太明显,日后难保皇上不会责怪您!”

    “担心什么?我也没要做什么,不过是让人提醒皇上,咱们的这位薛娘娘着实了得,手底下散在京里各处的人手多不胜数,让皇上晓得,薛娘娘一旦为祸,比之逆王更加可怕罢了!”

    不久,薛妃再度被降为嫔,迁出她住了近三十年的宜和宫。

    ※

    远在靖川侯庄子上的薛家长房女眷,得知宫里的倚仗,不到一年便从皇贵妃降为薛嫔,一个个如丧考妣。

    “婆婆,娘娘她被降成嫔,那咱们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薛大太太花白了发满脸老态,与薛府里养尊处优的端庄尊贵模样相去甚远,“靠她?我呸!她在宫里养尽荣华富贵,老爷不过是得了美差惹人眼红,遭人构陷罢了,她也不替老爷在皇上跟前分辩一二。”说着拉了袖子抹泪,如今日子不好过,连帕子都没得用,“可怜老爷就这么上了法场……”说着又数落起秦郡王和靖顺侯一家,骂他们苛待自家人云云,屋子外头的庄头老婆听了,忍不住撇了嘴,亏得秦郡王还念叨着她们,时不时给她们送衣物、银钱来,却落不得好,被她们这么编派。

    都已是教坊司出来的罪眷,还以为高人一等呢!

    庄头老婆又听了一阵子,也不喊人出来领东西了,直接转身走人,庄头正在招呼秦王府派来的管事,见自家婆娘一脸怒意的折了回来,他往她身后看了下,不见薛家女人们,不由皱了眉头:“婆娘,不是让你去喊薛家太太、奶奶来吗?”

    听到丈夫还敬称那几个不要脸的罪妇,庄头老婆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太太、奶奶的,她们都是教坊司出来的贱货,你还这么敬着干么?”

    庄头尴尬的瞄了王府来的管事一眼,冲上前去劈手就给老婆一巴掌,“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随即又小声警告妻子。“你瞎眼啦?当着王府的管事这么说,是嫌日子太好过了不成?”

    “哼哼,要是管事听了薛家那几个贱货说的话,只怕比我还气咧!”

    庄头没想到妻子胆子这么大,连忙拉着她跪下,要给王府管事赔礼。那名管事脸上堆笑,温言让庄头老婆起来说话。

    “大嫂子方才说,薛家人说了什么?”见那管事语气温和,庄头老婆便将方才自己听到的,加油添醋狠狠的告了一状,管事点点头,开口安抚了庄头夫妻几句,又为薛家人说了几句话。请他们不要与她们计较云云,庄头迭声应承,定会好好照顾薛家太太及奶奶们,庄头老婆仍是悻悻然,丈夫完全不知道,薛家人明明是犯妇却爱摆谱,她们一摆谱,受折腾的可是她们庄子里的女人啊!

    秦王府管事让庄头老婆带路,亲自去薛家女眷住处瞧瞧,还没走到那住处。就听到一尖锐的女音传来,语词尖酸刻薄。字字句句在指控秦郡王不孝、靖川侯一家不仁,管事皱紧眉到往前走,看到庄头安排她们住的地方后,庄头在旁解说着,得知薛家女眷住的是庄子里最好的房宅,竟是靖川侯一家来此住的屋子。

    庄头老婆在旁边道:“这还是罪妇哪!住的地方比咱们这些良民还好!”

    “你闭嘴。”

    “我闭什么嘴,你听听她成日嚷嚷什么?她家老爷是被人构陷的。那是说汾王陷害他的?还是皇帝陷害的?”

    庄头用力扯了老婆的手,庄头老婆却愤愤甩开他的手,她忍这家子女人很久了。每次侯府或王府派人来,她们就在来人跟前装佯,扮可怜,好像他们庄子上的人欺负她们似的,天晓得都是她们在欺压人啊!

    好不容易让她逮着机会,将她们的假面具给捅开来,庄头老婆哪肯听丈夫的,王府那名管事听了一耳朵薛大太太的怨怼后,也不打算见薛家人,留下郡王命他送来的春衣、银钱后就回京复命。

    当他领人从庄子往京城赶路时,在官道上与一辆鲜丽的马车错身而过,因为马车的徽记是富昌侯的,前后护送的护卫看来不似寻的护卫,不由多看了两眼,然他心里挂着事,倒也不曾在意。

    反是那驾车的车夫对车里的人说了几句,不多时,护送马车的护卫就有两骑从后追上那王府管事一行,远远的缀在他们身后,“四哥,要灭了他们吗?”

    “灭什么?没看出来那是秦王府的人吗?”被唤四哥的男子眯起眼,打量着那一行人,见他们前进的速度与方才没有差异,想了一下,便拉着同伴策马越过他们,见他们只退避路旁让道,暗道他们应无发现异状,策马前往前方的小镇去打酒,看着秦王府管事一行过镇不停走远,方带着新买的酒菜转身离去。

    ※

    慕越是首次筹办宴会,虽有太子妃派胡嬷嬷来相助,但她底气仍是有些不足,夜里睡不安稳,扰得东方朔也不得好眠,“你放心,就算办得不好,也不会有人嫌你的!”

    慕越横他一眼,“是吗?”

    “当然。”东方朔把老婆抱满怀,“你大嫂带着你办过宴筵,旁人不知,我难道不晓?再说,四嫂把胡嬷嬷拨过来帮忙,大夫人和老夫人也派人过来帮忙,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好吧!看样子瞒不过了,慕越朝丈夫讪笑了下,然后老实的把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你说,她们会乖乖上套吗?”慕越问。

    “何必这么麻烦,报病送庄子去就得了。”

    慕越忍不住拧他腰际的软肉,“真能这么做的话,我干么这么费心思啊?”

    “她现在都已被降为嫔,有德妃在,她翻不了身的。”东方朔怜惜的抚着妻子额前碎发。

    “总不好落人口实。”对薛嫔,慕越有种莫名的惧意,她遇过不少对她怀有恶意的敌人,但是这些人她都不怕,因为他们都是明刀明枪直面而来,就算是严氏,她也不曾如此戒慎,唯独薛嫔,这位前世位居皇太贵妃的女人,自己与她没有利益冲突,没有国仇家恨,但打一照面起,她就没让自己好过,明的找碴,暗里下绊子。

    她一直不明白,这位高高在上的女人为何要处处针对自己而来,重生后,她才算看明白,皇贵妃不止针对自己,她也对太子妃不怀好意。

    “佟先生说,占着理,就不怕人挑理。”见东方朔还要说什么,慕越连忙将佟先生请出来。

    ps:为雅安受难的人祈福!

第五百三十四章 宴客 三

    东方朔见妻子把先生都请出来,便笑着放过去,吩咐黎内官让人仔细配合着。

    黎内官是什么人,说是自小看着顺王夫妻长大的也不为过,最是了解两位主子的脾性,自家王妃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然人犯我,我必反击,从她对付焰族、杨瑞祥就可看出,敢冲着她来,就别想好过。

    不过就是对严氏及严家人,手段软了些,不,不对,王妃是压根没出手,想那严氏可是想置她于死啊!王妃怎么放过她呢?还让远大爷他们把严氏护送回宁夏城……

    东方朔见黎内官站在案前,一脸不豫的样子,好奇的询问他,黎内官便将不解说给东方朔听,东方朔听完之后,却笑了下反问他:“那严氏是王妃的何人?”

    “继母啊!”

    “在礼法上她是王妃的母亲。”所以慕越再怎么痛恨严氏,她就是无法出手对付严氏,蓝守海从一开始就不喜这个妻子,再加上长年来,除了要稳住西宁卫的平靖,还想报仇,不免忽略了内宅,更何况他如何能知严氏会如此心狠手辣?若不是长媳进门,察觉严氏的作为,只怕他还被蒙在鼓里。

    东方朔苦笑,他在宫里长大,以为只有宫里的女人为了权势拚杀,不曾深思过,寻常人家的内宅里,也有这么阴私之事不可对外人言,尤其在越越失踪后,自己的双眼就是毁在他以为无害的女人手里。重生之后,他不免对身边的人防备,尤其是女子,就连黎内官,他直到现在也不曾完全信重,总是保留一分。他相信黎内官自己也感觉得出来,只是黎内官将之归咎于是被皇后和向珞伤透心所致。

    黎内官暗道,只怕严氏命不长矣!

    蓝家人善隐忍,看蓝将军就知道了!忍了这么多年,总算把黎氏一族剿灭。没点耐性可办不到的。

    因此王妃会急着处置清理薛嫔的人,颇让黎内官觉得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清理这些人,我怎么放心让王妃怀孩子?”东方朔一脸莫名的回问他,黎内官讪笑了下,才知自己出声问了。

    待东方朔回房,与慕越提起此事,慕越羞红了脸。怒道:“我才不是为了生孩子,才急着把她们清出去的。”

    “哦?那不然是为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宁可把钱花在刀口上,也不想养这些别有居心又耗银子的人吗?”

    东方朔一怔,指着自己:“我说的?”

    “是啊!还装。”慕越鄙夷的瞪他,翻身睡觉,她很忙的,想到明天还一堆事要忙,她就觉得累啊!伸手拍松枕头,脑袋在橘地缎绣并蒂莲的枕上寻了好位置,眼一闭。随即沉沉入睡。

    宴客当日,太子夫妻亲贺,还带来皇帝御赐的墨宝匾额,为王府各院落命名,晋王看了不禁有些眼红,皇子开府成亲,皇帝向来都是依例赏赐。从不曾特别厚待谁,顺王开府,就得了皇上墨宝?

    汾王也有点眼热,不过他府里各处,还没开府。汾王妃就已兴冲冲的拉了娘家父兄一一起名,开府宴时,各处都已挂上新造的匾额,想到自家那会儿,热热闹闹的大喜日,却被北胡公主闹场,汾王想起此女就一肚子火。

    今日是他被掳后首次露脸,自有不少亲友交相询问,汾王被众人包围,虽然问的问题有些恼人,不过看到被众人冷落的正主儿,他心底又乐呵起来,面对众人的发问,也不恼了,反而有问必答。

    十四皇子几个,今日获皇帝特准出宫,因一起出京办事,十四皇子与汾王颇为交好,此时看他乐呵,心里也高兴,拉着几个年纪较小的皇子,坐在一旁听汾王他们说话,太子坐了一会儿就先走了,晋王在他离去后,拉了顺王到角落里问:“你老实跟我说,四皇兄被父皇拘在府里,是真的待在府里,那儿也没去?”

    “难道不是吗?”东方朔心里微惊,面上却丝毫未显。

    “我就觉得奇怪啊!父皇当初命他禁足,也没说拘多久,但也没御令去太子府,四皇兄就突然进了宫,你不觉得奇怪?”

    东方朔暗道,原来在这儿出了问题!“父皇若没下旨,四哥怎么能出府?”

    “是吧!我就说有问题。”晋王抚掌道。

    “但四哥那日出了府,就进宫去了,若不是父皇允的,四哥怎么进得了宫?”

    晋王被问住了,为难的挠了头,“难不成父皇真有下旨解禁?”

    “应该是有吧!七皇兄为此小事这般较真,虽是好事,不过尽花精神在这上头,不会误了事吗?”他隐讳的提醒晋王,汾王被掳一案,还没结案。

    “我知道,不过有四皇兄顶着,咱们也落得轻松!”晋王呵呵笑道,东方朔跟着笑。

    内侍在外通禀,又有客到,顺王身为主人,要上前迎客,晋王也自觉的陪着,客来客往的,一路忙到午后散宴回府,都不曾再有空与顺王说话。

    内院里,太子妃送了礼,太子进宫复命,她也跟着离去,晋王妃、和王妃等人倒是陪着慕越迎客,来的女客身份最高的莫过于几位大长公主,及宗室的王妃等人,一时间王妃待客的正殿里衣香缤影,香风习习。

    十七公主几个未出阁的公主,也跟着大长公主们来了,她们坐不住,慕越便使人招呼着往花园去逛,午宴设在花园里的临水阁,筵席中规中矩,没有特别出彩之处,倒是让某些人颇为失望,她们还以为顺王妃上不了台面,肯定要出些丑的,不想就如寻常宴会般,没有出彩也没有出丑。

    用过午饭,稍事歇息后,慕越招呼众人往戏台去,临水阁旁是戏台,大长公主们点了几出戏,都是热闹的武戏,十七公主和十九公主不对盘,却一样对武戏感兴趣,倒是难得的坐在一块儿把戏看完。

    直到散席,两人都不曾起冲突,倒是让慕越松了口气,待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慕越伸手揉揉笑僵了的脸,伏在软轿上,由人小心送回正院,一下轿,雀儿和圆儿两上前扶着慕越回房。

    草儿笑眯眯的迎上来,正待开口说话,就让慕越抬手拦住。

    “等我洗漱更衣后再说。”草儿见慕越累得眼皮子都搭下来了,连忙点头退开。

    泡在热水里,狠狠的洗去一身疲累后,慕越穿着一身半旧的樱红襦裙,长发简单的以一柄乌沉木簪在脑后挽了纂儿,“王爷呢?”

    “还没回,王爷让德安过来说,太子来了。”

    太子送过礼,连午饭都没用就走了,现在又来?“不是说太子进宫复命去了?”

    “是,太子一出宫,就往咱们王府来了。”

    好吧!看样子太子很倚重阿朔,明明已经累了一天,还不放过他,也不怕把他累坏了!慕越腹诽着,却还是吩咐道:“让人送吃食过去,可别把太子和王爷给饿着了,嗯,还有别送酒过去。”

    屋里侍候的都知道,上回王爷招待太子喝了梨花白,结果隔天太子将府里所存的梨花白全数搜刮一空,听王妃这么吩咐,大家便笑了,“知道了。”

    “这季的梨花白就剩那么两坛,我总得留一些给王爷吧?”慕越没好气的扫她们一眼,雀儿掩嘴笑了下,转头让她们快去办,又回头问慕越:“王妃可饿了?要用饭了吗?”

    “要,我饿坏了。天哪!上战场打仗都没这么劳累。”慕越整个人懒懒的伏在炕上的姜黄弹墨大迎枕上。

    雀儿她们几个又是一阵笑,慕越知道她们虽在宁夏长大,却不曾真正遇过战乱,都以为她在说笑,其实她总觉得,与这些贵妇、贵女交际应酬的场合,较之刀剑往来的战场,更加让人渗得慌。

    在战场上尔虞我诈的事也不是没有,但双方都知道,目的为何,但是这些交际场合里,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的事,偏要拐弯抹角,面上笑容可掬,话锋里却可能暗藏玄机,一个不慎就可能被绕进去,然而最可怕的还不仅止于此,最令人心生恐惧的是,你压根不知对方这么做的原由为何?

    像延禧县主,她与自己、跟太子妃并无利益纠葛,勉强要说有什么冲突,就只一样,她的亲事是皇贵妃做的主,算起来是如今已为薛嫔、秦王一派,秦王的死,又不是太子造成的,薛嫔将仇记在太子和阿朔身上,已是可笑至极,她那时还没嫁入皇室,也被她当仇人!

    但今日遇上的人当中,却又不是延禧县主一类的,而是…….慕越若有所思的模样,让草儿有些急,因为王妃之前交代了,要小心注意偏院和夏珺她们的行踪。

    雀儿带着小丫鬟送晚饭进来,看到草儿坐立难安的不时瞟着王妃,指挥小丫鬟们把晚饭摆好,让她们退下,才过来问草儿。

    “怎么啦?”

    “雀儿姐姐。”草儿拉着雀儿的手,急急道:“夏珺今儿一直待在偏院里头,还有夏慧、夏真也去了两回,你说,她们是不是打算做什么啊?”

    “不是让人看着她们了吗?”

    “是让人看着的,只是妍梅姑娘老是把人支开,还有小院里那个粗使婆子,方才溜到外院去了,我们正院看门的陈婆子说,她看着那粗使婆子一副鬼祟的样子,好像有什么盘算呢!”

第五百三十五章 白眼狼 一

    慕越让何妈妈把侍候妍梅的小丫鬟们找来问话,小丫鬟们年纪不大,何妈妈一问,她们就像倒豆子似的,争相把事情跟何妈妈说,她们进府虽不长,但谁不认得何妈妈,她可是王妃的奶嬷嬷,又管着正院的事,妍梅、妍娇两位姑娘虽是宫里娘娘赏的,可是王爷连见都不曾,跟在这两位身边,她们焉有被重用的一天?

    因此见何妈妈问妍梅二人的事,皆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何妈妈满意的点了头,让圆儿带她们下去给她们果子吃,自己则回复慕越去。

    “问明白了?”

    “是,妍梅姑娘指使她们忙去,自个儿趁乱溜了出去,那个粗使婆子往外院去,就是去找她的。”

    慕越托着腮,问:“那夏珺她们呢?”

    “夏珺一早就与妍娇姑娘请教绣技,夏慧和夏真却是奔着妍梅姑娘的,妍梅姑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出内院,全靠夏慧她们两帮衬的。”雀儿在旁补充。

    “幸而傅内官早让人盯着各角落,不然让她冲撞了贵人,可不得了。”那可是会让人质疑当家主母的威信。何妈妈暗暗庆幸,多亏太子妃教导,否则她们也想不到这点,素来办宴会都是防着外男混进内院去,倒不曾想要防着人溜出内院到外院来。“幸亏王妃那日向太子妃请教了一番,不然今日可就让妍梅那贱人得逞了。”

    慕越点头,“是谢四嫂。”随即露出狡黠的笑容道:“不知四嫂怎么晓得,要防着这一点?”

    “您可别犯傻,真去跟太子妃谢这事!”何妈妈连忙劝道,慕越笑笑的应了,何妈妈不放心,再三叮咛着,等到慕越郑重应下,她才放下心来。

    ※

    偏院里。妍梅则正与妍娇闹着。

    妍梅觉得自己命苦,好不容易有出头的机会,竟让人这么毁了!

    少时家里穷苦被卖进薛家,薛家富贵,她想,能在薛家当丫鬟真真是天大的福份。那时,大伙儿都盼着,自己若能分派到少爷、小姐的房里侍候,那可是美差啊!到爷儿房里,日后当个通房。生个一儿半女抬为姨娘,或是随小姐出阁,到姑爷身边。一样也是当通房姨娘,家里的日子就好过了!

    那时候,一起进府的小姐妹,有人去了小姐们房里侍候,立时穿戴便比她们好上不知几倍,几个小姐妹又是眼红又是羡慕,之后有小姐妹被少爷相中,要去当通房。穿着打扮比小姐房里的更要强上数倍,正当大家艳羡不已,少奶奶进门了。当通房的小姐妹却无声无息的从府里消失了。

    正当她担心自己的前途时,大夫人相中她的好身段及相貌,将她荐给皇贵妃。当她被带进宫时,她真心以为自己能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当凤凰,像皇贵妃一样!一家子都成贵人,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享富贵。

    她以为自己长得好,大夫人将她送进宫,是为皇贵妃固宠的,没想到她引以为傲的美貌,在宫里却是一文不值,论相貌,皇贵妃身边的几位姑姑都比她要美上三分,她唯一胜过她们的,只有年轻。

    皇贵妃没让她们近身侍候,反派了人来教她们如何侍候男人,她还以为皇贵妃嫌她们不会侍候皇帝,才让她们学这些,后来见了秦王,听了宫里传言,她一心扑在秦王身上,这可是未来的储君啊!

    谁知世事难料,自己没进秦王府,却进了顺王府!要比俊美,那顺王可甩了秦王老远,但要比权势,顺王怎及得上秦王,但秦王死了!

    顺王妃善妒,打她们进府,就没让她们出偏院,更别说让她们近身侍候王爷,妍梅原打算让人送消息给皇贵妃,顺王妃这样待她们,可是打皇贵妃的脸面啊!没想到,皇贵妃自己出事了,薛家那般有权势的人家,不过数月就烟消云散!那曾高高在上的大夫人和小姐们竟都进了教坊司。

    进了那种地方,只怕清白都不保了!

    她等不到皇贵妃为她们出头,只得自己想法子争,没想到扯她后腿的,竟是她的好姐妹!

    “是,那天是我让人伤了你。”妍娇气定神闲,丝毫没有被人揭穿的难堪,她杏眼微扬迎向气急质问她的妍梅。

    “你,你为何要这么做,还有,今日也是你让那婆子拦着我?”

    “是。”妍娇坦承不讳,“都是我做的。”

    “你!”妍梅气得粉脸转青,怒目瞠视波澜不兴一副沉稳淡然的妍娇。“你自己不求出人头地,为何要阻我青云之路。”

    妍娇嗤笑一声。“青云之路?你当真以为顺王妃会让你顺利攀上太子?你也未免太天真了!”她顿了下,扬手朝四周挥了一记:“你以为我们这屋子真如表面上这么平静?告诉你,那些小丫鬟看似天真活泼,其实全是王妃派来的钉子!”

    “啊?不会吧?”妍梅怔愣的道,“不,不像啊!她们……”眼见妍梅被自己忽悠了重点,计较起院子里那些小丫鬟来,妍娇暗地里松口气,妍梅心思简单,真真应了娘娘对她的评语,草包美人一个,看了薛家富贵,就想长待薛家享福,被荐进宫,又一心扑在皇帝身上,后来见了秦王,便记挂起秦王,进了顺王府,心心念念想顺王,瞅着无望了,便想攀起太子。

    这般心思简单的人,若不是自己拦着,只怕早被顺王妃清出府去了。

    妍娇三言两语把妍梅哄回房去,将院子里的小丫鬟全打发走后,将那粗使婆子召过来,这次她直接让那婆子进屋里说话。

    那婆子不解的问她:“姑娘为何处处护着妍梅姑娘?”今日王府大宴宾客,妍梅搭上夏慧她们,想要混到外院去,不论她是否如愿以偿攀上贵人,妍梅都会被清出府去,如此一来就没人扯妍娇的后腿了。

    “嬷嬷胡涂,我们两是娘娘赐给王爷的,若是我们在府里行差踏错,毁得可不是只有我们姐妹的名声。还有娘娘的清誉。”

    婆子默然,颇为怜惜的看妍娇,妍娇别开头,不看她的眼。名份上,她们是娘娘给王爷的通房,王爷不收用。是他的事,王妃不安排她们侍寝,是主母善妒,不是她们姐妹不好,但妍梅若不安份勾搭外男。她们的品行就先要遭到质疑,连带着薛嫔也要吃挂落,谁让她把不安份的宫女赐给顺王呢?是不是打一开始。就吩咐她们要在王府为祸,给顺王夫妻添堵?

    粗使婆子点点头,“还是姑娘想得明白,那妍梅姑娘要怎么处置?”

    “风口浪尖上,我不好对她出手,否则顾嬷嬷她们就能把事儿推在我身上。”

    “那咱们还得一路护着她不成?”

    “慢慢熬吧!”妍娇倒是不急,王爷屋里只有王妃一个,蓝老夫人给的丫鬟。明面上说是通房,但府里谁不知道,那两个就是摆设。在正院里头,连陪嫁的三等丫鬟还不如,“王妃一旦有孕。难道还能拦着王爷找女人?到时候,只怕连她身边的陪嫁丫鬟也会不安份的,咱们就慢慢等吧!”

    妍娇倒了杯茶,慢慢的喝着,嗯,好茶。说来王妃倒也没亏待她们,若换了自己是她,还未必能好吃好用的供着她们。

    “娘娘那儿怎么交代?”见识过做事不经大脑的妍梅姑娘后,粗使婆子颇感庆幸,还好妍娇姑娘脑子好使。

    当初顺王开府,她们一伙人受娘娘指示,向内府内官又是使钱又是寻人帮忙的,一番波折才进府侍候,没想到那些贪财的黑心家伙,拿了娘娘的银子,却不听使唤,仗着娘娘的势,在府里海捞被逮,幸而他们没将娘娘供出来,否则她们这些人,都要被牵连进去了。

    “娘娘那儿自有我担待着,你只消让其他人听我的号令行事就好。”妍娇板着脸道。

    粗使婆子深深的看了妍娇良久,才点头应了。

    待把人送走,妍娇不禁倚在门框上长吁口气。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娘娘自身难保了吧?所以顾不上她们,那么,就别怪她要自寻出路了!

    粗使婆子走出偏院,七弯八拐的回了仆役群房,她推开自己的房门,里头坐着一个花白发的老嬷嬷,那嬷嬷自顾自的看着手上的杂书,粗使婆子打了水来,兑了热水在铜盆里,投了帕子进去,将帕子捞起拧干后,才恭敬的走到老嬷嬷跟前呈上去。

    那老嬷嬷放手手里的书,接过帕子,在脸上轻轻按压了一番,才扬起眉问:“如何?”

    “那丫头看来真如姐姐所料,是生了异心。”粗使婆子低声的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一向老嬷嬷禀报。

    “娘娘当真命苦啊!养了一堆白眼狼!见娘娘如今落难,就一个个想自个儿挣前途了。”老嬷嬷不胜唏嘘,颇为主子抱不平。

    “姐姐,咱们真是一条道儿走到底?”薛嫔已非皇贵妃,看来也翻身无望,难道她们还要听她指挥,在顺王府里兴风作浪?

    老嬷嬷闻言狠狠的瞪着粗使婆子,粗使婆子被看得心头着慌额角生汗,讷讷的道:“姐姐?”

    “咱们姐妹两,今儿还能留着这条贱命,全是娘娘的恩德,娘娘今日落了难,难道咱们就能不念娘娘的大恩,不用回报了?”

    粗使婆子连道不敢,老嬷嬷犹悻悻然气愤难平,数落了婆子几句后,方才熄了火气,道,“旁人不知恩义,咱们两可不成,那只白眼狼想舍下娘娘攀高枝去,咱们就拿她来震慑那些个心思浮动的家伙,看他们谁还敢不听娘娘的交代!”

    粗使婆子面上应诺,背过身去,却暗自腹诽,自己是顺王府里挂上号的,老嬷嬷却是告老出宫的人,压根不在顺王府的花名册里,若真出了什么事,又追查不到她。不成,她得想个法子脱身才行!

第五百三十六章 白眼狼 二

    宫里头迁到宜和宫偏殿的薛嫔房里,福玉和福惠两人正在帮薛嫔卸髻拆环,新进的小宫女们站在外间,眼观鼻鼻观心垂首肃立。

    自打薛嫔迁到此处后,侍候的宫人减了泰半,有能耐的早走了关系,拨到旁的宫里侍候去了,只有她们这些人拙嘴笨的,想走也走不了,既然走不掉,明哲保僧道,她们还是懂的,薛嫔一降再降,她们就算讨她欢心,也没有什么出路,别以为能从宫里派到秦王府或宁王府侍候就是好事!看看那个福清姑姑的下场,听说到现在还在调养呢!

    所以但凡福玉二人没吩咐,她们就不近前侍候,深怕被薛嫔看上重用,日后要撒腿走人走不掉,还会被福玉和福惠姑姑两人忌惮,吃力不讨好的事,她们才不干!

    因此当殿外来了个面生的小内侍时,她们全都站在原地,连动都没动,小内侍满面疑惑,不过嘴巴倒是甜的很,姐姐长姐姐短的招呼着,还是不见她们上前说话,小内侍满脸困惑,心里焦急,却不知要怎么办,幸而福玉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看到小宫女们排排站并不理会小内侍,不由苦笑了下,径自上前询问小内侍。

    终于有人来问话,小内侍松了口气,匆匆把话带到,就转身走人。

    福玉沉吟片刻,转身回内室与薛嫔禀报,薛嫔懒懒的道:“去吧!去吧!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知道宫里有消息传进来。薛嫔并不在意,福玉和福惠互换了眼神,福玉福了福告退出去,福惠暗叹口气,打起精神侍候薛嫔睡下。

    深宫寂寥,白日里还好。有许多打发时间的事儿做,入夜后,嫔妃们翘首以盼皇帝驾临,争奇斗艳只为搏皇上青睐,只是随着皇帝年纪大了。嫔妃侍寝的机会渐渐减少,如今,皇帝甚至不踏足后宫,只命内侍将侍寝的宫妃送进御书房,皇帝上朝时,再把人送回后宫。

    德妃、贤妃因掌理后宫事务,偶尔还会被皇帝召见。至于其他人,就只有待在后宫熬日子的份。

    福惠拿往日来比,不禁有些黯然,皇上待主子的恩宠,从不曾因淑妃、皇后上眼药下绊子,而有所改变,主子也因此被娇纵得行事越来越加胆大,她们是娘娘身边贴身侍候的,娘娘有什么事,也没瞒着她们。秦王使人暗杀行刺兄弟们,娘娘都心知肚明,怕秦王行事不密,让她们帮忙周全打点。

    福惠不是初进宫的雏儿,待在薛嫔身边,也有十年之久,皇贵妃盛宠数十年不衰。逼得中宫皇后不敢掠其锋,只能委委曲曲的与淑妃母子连手,但也堪堪让逆王与秦王平起平坐,甚至还不时被秦王压一头,逆王被压得喘不过气。皇后另扶植太子上来,才解了逆王之危。

    宫变前,她们就劝皇贵妃,尽早动手除去逆王和淑妃,皇贵妃嗤之以鼻未将淑妃母子放在眼里,后来秦王被杀,福惠觉得这也是预料得到的事,逆王高傲,秦王霸道得理不饶人,打晓事起,两兄弟就像是敌人一样,只是碍于皇帝,而不曾撕破脸。

    说来好笑,这两兄弟是互看对方不顺眼,但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现今的太子。

    老实说,皇后若没扶植太子,相信连皇帝都不曾注意到,四皇子的精明能干不下于他的两个兄长,如妃早逝,没有母家助力,四皇子仍能展现自己的能力,独力扛住秦王的光芒,苦干实干的将皇帝派的差事一一完成。

    莫怪秦王恨他恨得牙痒痒,逆王更是视他为眼中钉。

    秦王曾数次意图设计太子,却未能得逞,福玉则自淑妃的内应那儿,知道逆王派了人去行刺太子,宫变前,大家都以为逆王得逞了,谁知太子竟然死而复生,反让逆王措手不及。

    薛嫔躺在床上,絮絮叨叨的又怨恨起太子为何没早一日回京,没有及时把秦王救出来,福惠轻声的安抚着,好不容易把薛嫔哄睡了,她才轻手轻脚的退出来,看到小宫女们虽然站得好好的,但脑袋瓜子却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她连忙走上前拍醒人,让她们回房,看着小女孩们拖着脚,小老头似的走出去,她才无声失笑,拿出针线篮,坐到羊角宫灯下做女红。

    灯花爆了一下,骤然爆亮的灯光,照在甫踏进屋的福玉身上。

    “施嬷嬷找你何事?”

    福玉叹了一声,走到角落沏了茶,低声的对福惠说:“施嬷嬷都告老出宫,还心心念念着娘娘,当真是忠心一片啊!”

    “不会是特地来说妍娇她们的事吧?”

    “就是。”福玉喝了口茶,“今日顺王办开府宴,妍梅那丫头竟然混到外院去,幸而被施婆子拦住了,否则,娘娘的清誉都叫她毁了。”三言两语将顺王府里发生的事说给福惠听。“……你说,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啊?”

    “本来也没对她寄予厚望。”福惠微笑道:“她就是那么一个贪慕虚荣的,能怪她要往上爬吗?”

    福玉点点头,说起另一件事来,“秦郡王身边的内侍,传了消息进来,说是薛大夫人在庄子上甚为张狂,口出恶言怨怪郡王、侯爷和娘娘……”

    福惠一听脸就黑了,事事顺遂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来,薛大夫人的脑子不好使呢?她们现在是什么身份的人,能好好的待在靖川侯的庄子上,已是天大的福分,还想怎样?妻贤夫祸少,身为妻子的薛大夫人肯定晓得丈夫的勾当,可是她不曾跟娘娘提一句,娘娘不好见大老爷,让她回去传话,要大老爷小心谨慎,千万不要出差池,结果呢?

    大老爷非旦没有小心办差,还试图把罪过往汾王、十四皇子身上栽,不想偷鸡不着蚀把米,反把自己折进去,大老爷伏法,男丁全数流放,大夫人等女眷入教坊司,已是皇上开恩了,要是皇上那儿要从严发落,连二房、三房都逃不掉,如今二、三房全须全尾全身而退,已是邀天之幸,薛大夫人却仍有怨怼,这要是传到皇上耳里,说不准会将这事记到娘娘头上……

    “靖川侯怎么说?”

    “下头的人怎么敢让侯爷夫妇知道,那管事的机灵,一回京复命后,就溜去通知郡王了,可郡王也才丁点大的孩子,就算知道了,也拿大夫人没法子,只能派人进宫讨主意。”

    福惠为难的瞟了眼通往内室的幔,“能有什么法子啊?大夫人想的不外是回京来,重享荣华富贵。”

    “这怎么可能嘛!幸亏当初靖川侯夫人把人接过去,要是照娘娘的意思安排她们,秦王府还不乱了套。”秦王妃如今重掌王府,薛大夫人若被留秦王府,一个罪奴偏又是秦郡王的舅祖母,叫秦王妃如何拿捏分寸?

    “派人跟秦王妃说一声吧?秦郡王毕竟还小。”有什么事,为人母的秦王妃帮着处置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福玉点头放下茶盏,拿起绣篮里的女红,跟着福惠一起忙起来。

    隔日,福玉便让人送消息给秦王妃,秦王妃得知薛大夫人在庄子上大放厥词的事,不禁冷笑对心腹丫鬟道:“咱们这位舅母该不会以为,宫里那位还是当初能一手遮天的皇贵妃吧?”

    “王妃,慎言。”大丫鬟劝道。

    “慎言?慎什么言?”秦王妃嗤笑一声,“这里是秦王府,若是有人把我说的话传出去,那就是你们传出去的!”原本柔媚的眼锐利的扫了屋里大小丫鬟一眼,见她们个个摒息凝神不敢妄动,才冷冷的道:“我不管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拿我给的月例,就得听我的,若拿着我的钱,做你主子吩咐的事,就别怪我把你们揪出来,扔回你主子跟前去。”

    当下屋里所有侍候的人全都跪下示忠,秦王妃也不与她们多说,只留下心腹大丫鬟两人,便把其他人都赶出去。

    “想法子把薛家那些人全除了,留着她们,只是给人留下话柄。”

    皇帝对秦郡王买下薛家长房女眷一事,没有什么表示,但那不表示皇帝乐见这种事发生,秦郡王才多大,他会做这件事,明摆着是有人教唆的,这事明眼人一看都晓得,幕后指使的,除了宫里的薛嫔还能有谁?

    她的母亲把人接过去,好吃好喝的将人供在庄子上,为的是不让她这个当女儿的为难,不教外孙难做,但她身为女儿的,也不能叫娘家人为此,遭皇帝猜忌,尤其薛大夫人口无遮拦的,若叫皇帝知道她在庄子上的言行,怕是更要猜忌靖川侯一家了。

    大丫鬟劝她放寛心:“薛大夫人远在庄子上,她说了什么,皇上怎么会知道呢?”

    “世事难料,爹娘不知道,但随管事的去庄子上的人,那个不知道?他们若是不小心漏了口风,再让有心人听见了,往皇上跟前那么一告状,就算我爹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她是真的不能不小心行事,丈夫是死了,但她还有儿子啊!秦王生前与太子的关系并不好,眼瞅着皇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太子登基在望,日后若有人拿这事往新帝跟前告状,别说儿子这郡王之位坐不坐得稳,怕是她的娘家靖川侯府也要生变!

    ps:雅安加油!为不幸遇难的人祈福~~活下来的人,更需勇气,請大家一起为他们加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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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将门风华介绍:
自小就混迹军营里野丫头,一朝嫁入皇家成了皇子妃,适应不良的她被嫉妒的京中贵女们刺得满头包,就连堂妹也来跟她抢相公?与人阴谋设计要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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