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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将门风华全文阅读

作者:扬秋     重生将门风华txt下载     重生将门风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二章 莫测 四

    当晚东方朔没有回府,直接留宿离宫,一早滂沱大雨依旧,慕越起身练武回来,还是没见到丈夫,打发人去问傅内官,傅内官亲自来回话。

    看他表情严肃,慕越很自觉的屏退左右,留雀儿和圆儿守在门外,“怎么回事?”

    “皇上应了北胡太子之求,准备出兵助北*乱。”

    “皇上答应了?”

    “是啊!”傅内官面无表情,他与黎内官长得都很好看,当然,能被挑进宫里侍候人,就没歪瓜裂枣相貌不佳的,像夏珺她们虽比不得妍娇她们,但至少都是清秀俏佳人。

    傅内官没发现慕越走神,兀自道:“皇上从京营点了数名大将进离宫,左、右二相和兵部尚书、左右侍郎也都留宿宫中。”

    慕越回神,听到兵部的人都留在宫中,便问:“可知派谁领军、监军是谁?”

    “这还不晓得。”傅内官摇头。

    慕越派人去把昨夜候在宫门前的人换回来,不想人还没出门,东方朔已乘车回来了。

    大概是一夜没睡,眼白布满血丝,满脸疲累。慕越连忙让人备热水,帮他除冠更衣,东方朔一伸手将人拉进怀里,下巴搁在她肩头。“父皇可能会派我去蛮族。”

    “咦?不是去北胡?”慕越讶异想抬头,腰上却被丈夫的手牢牢圈紧。

    “不是。”东方朔低声在她耳边道:“北胡太子与东猛王达成协议,他把北胡最美的公主嫁他,以换取他出兵帮他平乱。”

    这是他和太子订下的计,阿月娜这个女人娇蛮任性,一手鞭子使得顺手,这样的媳妇谁受得了?见过北胡太子后,东方朔大概能懂北胡太子的心思,阿月娜性烈如火又娇艳如花,鲜有男人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他记得北胡王有女数人。蓝慕攸也与他说过,他带着北胡太子出逃,北胡太子坚持要把阿月娜带走,就因为她的绝世美貌,应能为他添加助力。

    只可惜北胡太子千算万算没想到,阿月娜非旦没能为自己帮助,还拖累他,皇帝压着不应他所请。迟迟不肯出兵助他平乱。

    “派你去送嫁?”

    “是派我们两去贺东猛王与北胡联姻。”

    “诶?”慕越愕然:“我也去?”

    东方朔笑弯了眼。“是啊!北胡公主可是使得一手好鞭法!”慕越想到那女人对六哥的痴缠,想到她想对怀了身孕的六嫂出手,不禁抿紧了唇。

    “她对你六哥念念不忘,父皇怕她半途就跑了,遂命我们护送。”由他们护送,必不会让阿月娜有逃脱的机会,因为他们不想让她去找蓝慕攸。

    慕越问:“如果她真的贼心不改呢?”

    “你放心,想平安送她去完婚,那才有分难度,若想让她香消玉殒?那多的是法子。”东方朔淡笑道。

    阿月娜若平安嫁给东猛王。日后,自有东猛王几位王妃好好招呼她。她擅使鞭?东猛王的王妃们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个娇悍无比,真要打起来?阿月娜未必能占上风!

    她若想找麻烦,他可乐得把她给除掉,免得北胡与东猛王合作愉快,日后成为大周的隐患。

    “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我们能把亲卫都带去?父皇怎么会想到派我们两个去?”一连串的问题,把东方朔给问笑了。

    “我们将与征北大军一起出发。大概在五月底吧!你这段日子把家里的事处理好,薛嫔给的那两个,让人看牢了。别让人钻了空,我们不在府里,她们没消息可打探,大概会消停一些,薛嫔如今失了势,原本听她使唤的人,若是不傻,势必有自己的打算,薛家二房、三房回老家丁忧,大房流放,女眷嘛!如今俱是罪奴,怕是使唤不动薛家留在京里的管事。”

    更不用说她们如今被靖川侯夫人拘在府里,连院子都不许出,就不知秦王妃回京后,怎么处置她们?

    “怎么处置?”东方朔想了下,“京里还没有消息,倒是秦郡王不知从那儿听到了消息,昨晚上想进宫见父皇,大概是求情吧!就不知他打算为谁求情。”

    慕越白他一眼。“父皇没见他?”

    “没见,只让人送他回去。”想到这个侄子,东方朔觉得他颇为可怜,薛嫔没了儿子之后,就想把孙子掌握在手心里,但秦王妃没了丈夫,又骤失一儿,她比薛嫔更需要儿子。

    两个女人都想要秦郡王只听自己的,目前秦王妃占了上风,但薛嫔积威犹存,秦王过世后,她派去秦王府的人只存福清一人,但,早在秦王开府时,她便安插人手在秦王身边,秦王一死,秦王妃一度陷入哀痛中,无暇他顾时,全靠这些人方维持了秦王府基本的运作。

    故秦王妃不曾想将这些人换掉,这些人当中,有些是忠于秦王,有些则是忠于薛嫔,此次随行到西山避暑的内侍中,就有薛嫔的人,知道秦王妃奉皇帝之命回京,处理的还是薛嫔的娘家人,他立时与秦郡王通风报信。

    想到秦郡王的为难,东方朔不禁想到前世的儿子,慕越死了,自己也死了,智儿应该是随岳父回京城了吧?

    他一知自己双眼失明后,便使人送信给岳父,让他把智儿接走,大概是觉得于心有愧吧!他那侧妃暗地里相助,才保了儿子平安。

    不知道他们夫妻死后,四哥有没有善待他那苦命的儿子?

    当东方朔的情绪开始转变,被拥在他怀里的慕越立刻便有所感,因为丈夫将她紧拥入怀,紧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阿朔?阿朔你怎么了?”光用喊的没用,她索性用拳头打他的背,“你想到什么啦?我喘不过气了!”篏制的双臂松开了,慕越大口喘气,正想说什么,却觉得肩头衣上微湿,阿朔在哭?她错愕的偏头想看靠在肩上的他,他却把脸埋向她的颈项间,让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她只好努力回想。刚刚他们在说什么,怎么会让他突然情绪低落到落泪?她试探的问道:“你想起从前在宫里的事了?”

    压在肩上的头点了下,慕越叹口气,“别想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再去回想只是累着自己,你和四哥都报仇了呢!”慕越努力以雀跃的声音鼓动他:“你看,那些待你们兄弟不好的人,如今死的死。没死的,只怕也好过不到那儿去,再想着她们,既没好处,又浪费时间。”

    “没事,只是突然有感而发罢了!”东方朔的声音低低的,从肩头传来,慕越只觉耳朵一热,伸手在他宽阔的背上轻拍安抚着。

    “昨晚熬了一宿,饿了没?”

    “嗯。宫里的吃食不冷不热的,吃了就倒胃口。反是你让人备在车上的热食,勾得我肚子直叫。”东方朔正说着,便闻一阵腹鸣,慕越拍开他圈着自己的手,吩咐人端早饭来。

    夫妻两用过饭,东方朔补眠去,慕越则带人去整理要给十七公主住的院子。看着她们收拾得差不多,她又转往库房去挑摆饰,这座别业不是新造的。家具摆设原就有不少,东方朔让人来整理后,把一些疏于保养而毁坏的家具换下,交给他新设的木工作坊去整理,作坊里的几位老师父,拿到那些家具都心疼的哭了。

    痛斥着那些下人不用心,不会保养照顾。东方朔便让他们想法子,将那些已毁损的家具拆了,拿那些金丝楠木、紫檀木等上好木料,改做些旁的东西。

    也因为这样,几位老师父跟东方朔要求,想来看看别业里其他的家具,这一来,就把一些看似尚好的家具给挪出来,重新保养上漆,弄好之后,家具是摆回去了,但摆设等物就全收到库房里去了。

    上回慕越来,只带了自己和阿朔惯用的,旁处也没空收拾,不想十七公主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老实说,十七公主昨日若真跟了来,恐怕只能委屈她,跟她们夫妻先挤在正院里了。

    草草收拾让人住,当然也是可以,但客人是公主,也是小姑,总不好让人住下,再慢慢收拾吧?再有就是,她是真的不想与太子妃为敌,前世被个心大的丫鬟爬错床,与太子妃有了嫌隙,后来皇帝可是借皇后之手塞了不少女人给阿朔呢!皇后若是与她交情不变,至少会在把人赐下来之前,跟她打声招呼,让她有个准备,毕竟一开始,太子妃对她这个弟妹挺照顾的。

    挑了几样让人等天晴就送去客院后,慕越便回正院去了。

    时近午时,东方朔还在睡,慕越问草儿:“你雀儿姐姐可回来了?”

    “回来了,雀儿姐姐去大厨房看午饭备得如何了,一会儿就回来。”

    “嗯,一会儿她回来,让她来见我。”

    “嗳!”

    因东方朔未醒,慕越就不用人侍候,自己去高柜取了干净的裙子,把被雨水溅湿的裙子换了,当她从屏风后换好衣服出来,便看到东方朔坐在床上,愣愣的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想什么啊?”她走上前,坐在床沿问。

    “没,只是饿了。”他伸手按了下腹部,“还是家里好。”

    “那是,咱们每天吃的,可都是我花了精神开菜单让人精心准备的。”

    东方朔笑她:“瞧你大言不惭的,难道宫里的吃食,就不是御厨们精心准备的?”

    “那能相比吗?”陪着皇帝吃饭,纵使那是亲生父亲,也不能自在放松,毕竟那是宫里,规矩大,吃顿饭可也不轻松。

    慕越笑道:“雀儿已经去厨房看着了,对了,昨天十七皇妹说,要来咱们这儿住。”

    “这死丫头。”东方朔怒道。

    “你先别骂人,听我跟你说。”慕越把雀儿打听到的事,说给东方朔听。“……你说,怎么会有人这么坏啊!”

    东方朔冷笑了下。“若真发生了这种事,那下手的未必是十九皇妹的人。”

    “你也这么觉得?”慕越微笑。

    “自到离宫之后,十九皇妹便一直在出招,可是十七皇妹都忍下了,是谁在纵容十九?又是谁,知道如何才能把十七逼出宫?”

    慕越冲口而出:“德妃?”

第五百五十三章 莫测 五

    “不对啊?德妃为何要这么做?”慕越不明白。

    东方朔没回答她,因为雀儿回来了,知慕越要见她连忙过来正房,东方朔便道:“待会吃过饭,我再跟你说。”

    慕越只好留他在房里,自己去次间与雀儿说话。

    雀儿见她出来,焦心全写在脸上藏不住。“怎么?十七公主身边的人有什么不对?”

    雀儿点头如捣蒜,慕越拉着她坐到临窗的大炕上,“说吧。”

    “佟雪一到离宫,知道十七公主竟被吓得不敢在宫里住着,便去看了十七公主的住处。”

    离宫占地广阔,几位公主们住处都安排在一块儿,只是每座小院入夜后就落了钥,事发时,院门未开,外人如何能将秽物扔在庑廊?当然,如佟雪等人,自然是可以,但十九公主因被皇帝责罚,她身边会武的宫人全都被撤走,如今身边侍候的宫人压根不会武,进不了十七公主的住处。

    两位公主交恶,侍候的宫人也互不往来,原在离宫侍候的宫人,见着这些日子两位公主交锋的场面,也都知道这两位互不待见对方,看守十七公主院门的婆子们,都不是傻的,不可能天没亮就放十九公主的人进门。

    换言之,这事是十七身边的人所为?

    “佟雪怀疑,是离京前才临时补上的郭嬷嬷有问题。”雀儿又道:“那郭嬷嬷原在贤妃身边当差,十七公主身边的一个惯做吃食的方嬷嬷染了风寒,贤妃就把郭嬷嬷给了十七公主。”

    “既然是贤妃的人,那应该没问题吧?”慕越问。

    “这奴婢就不知了。”雀儿摇头,“王妃,既然怀疑那嬷嬷有问题,还让她跟着公主过来住吗?”

    慕越看她一眼,问:“不让她跟来,岂不是明白告诉她。怀疑她了吗?”

    “哦。”雀儿笑了下,便道:“可要摆饭了?”慕越问了午饭有什么,雀儿一一说了,慕越沉吟片刻,道:“让厨子煨道乌骨鸡汤,加些莲子、山药,晚膳时好给王爷补补。”

    “是。”雀儿转身去厨房,慕越则回内室去。

    东方朔穿了件圆领月白直裰坐在床上。见她进来,便道:“十七住后来后,让人把她身边的人都盯牢了。”

    “看来我们猜错了。”

    “那倒也未必。”东方朔沉吟半晌道:“宫里的人事错综复杂,这位郭嬷嬷看似有问题,但可能真正有问题的人不是她。”

    慕越不懂。“这话怎么说?”

    “你想,贤妃为何将她拨过去侍候十七的?”

    “因为十七身边的嬷嬷病了啊!”慕越一说完,便讶然一声。“难不成是有人动了手脚,那方嬷嬷才会染病的?”

    东方朔面露笑容。“如果方嬷嬷得病,真是有人动了手脚,你想想看。会是谁最有可能?”

    “当然是十七身边的人喽!而且还是方嬷嬷相信的人。”慕越脑子转得飞快,只是。所为何来?

    “贤妃没有儿子,她虽与德妃分掌六宫,但名不正言不顺,父皇年迈,说不得十七的婚事,要靠四哥、四嫂帮忙,再说。十七婚后也得娘家兄嫂撑腰,于贤妃来说,她定希望十七能与四哥、四嫂多相处些。在京都,想让十七与四嫂多往来,并不容易。”

    但是在离宫,规矩没有宫里大,把女儿吓得不敢住离宫,她能向谁求助?除了慕越就是太子妃了。

    “那德妃呢?”

    “她跟贤妃互不对付,有人替她出手对付十七,让贤妃心疼,她何乐不为?闹大了,就算被父皇责骂,她的责任也不大,十九又不是她生的,要怪,也该是云嫔责任较大,毕竟十九是她的女儿。”

    也是,十九公主的亲娘都管不住她,德妃如何管得住?再说她管着离宫宫务,那有闲功夫管两位公主斗气呢?

    本来贤妃的打算是很好,把最了解女儿口味的嬷嬷弄下来,到时让郭嬷嬷找个吃食不合的借口,让女儿从离宫挪出来,不拘是太子别业还是顺王别业,反正能与两位嫂子亲近,都是好的。谁知十九那个贱丫头仗着兄弟得脸,自己又没跟去离宫,她便对女儿使坏,偏生向来忍不了气的十七,这回竟生生忍下来,贤妃只好另寻法子。

    德、贤二妃及十七、十九两姐妹的这些破事,跟东方朔及慕越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十七要到顺王别业来住,此事不免就跟他们夫妻扯上关系。

    “反正让人盯牢十七身边的人,别让她们在咱们这儿生事,还有,得防着她们当中,有薛嫔的人混在里头。”

    慕越点头,“要是明天出发去蛮族就好了,这些烂摊子全都丢下不管了。”想到妍梅两个,还有夏月她们,慕越就觉烦闷。

    “呵!理家这种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理顺的。”东方朔伸手捏了她的鼻头说道。

    “要是一般的人家,遇到不好的,教不来的,直接发卖出去,或是送到远远的庄子上头,那像咱们府里,内府送来的宫人,都不能随便发卖,也不能眼不见为净的丢在庄子上。”还她费尽心思寻个由头,才能处置人,真是太麻烦了!

    东方朔点头附和。“你说的是,那些屡教不听的家伙,要是搁在军里,不早被军棍打死了。”

    “你说,咱们送嫁北胡公主回来后,能不能在府里用军法来辖制这些人?”

    “有何不可?”王府里头他最大,他说了可,她照办就是。

    “你说的啊!可别到时候我罚了人,你又来跟我翻脸心疼人哦?”

    东方朔拧她脸颊一记。“又浑说了。我心疼谁啊?”随即腰上微疼,还没来得及喊痛,慕越已经先喊手指疼,夫妻两在内室里你来我往耍玩着,外间摆饭的丫鬟、宫女们全红了脸,却是不敢出声。

    直到雀儿瞧着不是个事儿,轻咳了声,屋里才停歇。

    夫妻两用过饭,雨势终于慢慢停歇。东方朔让人备了雨具跟着,拉了慕越去园里赏景,被大雨洗礼后的树叶显得分外青翠,倒是院里的花被打残了,白露领着小丫鬟们清理残花,琉珑过来时,白露她们才收拾了一半。

    “给公主的院子收拾好了?”

    “嗯,我来问王妃。要用什么帏帐,桌围的,也不知十七公主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花色。”

    白露闻言微笑道:“姐姐倒是细心,不过王妃被王爷拉去园里赏景了,只怕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呢!”

    琉珑皱着眉头叹口气。“这可麻烦了。”

    “急什么呢!十七公主又不是今儿或明日就住进来,再说了,公主若真有什么特别的喜好,身边的宫人应该都会帮她准备着吧?”

    琉珑点头,“我知道,只是她毕竟是王妃的小姑。咱们王妃是头次招待婆家人住下……”闻言白露也愁了,雀儿从正房里出来听见。不由笑嗔:“你们两愁什么啊!十七公主将来还想靠着王爷和王妃给她撑腰呢!再说十七公主与王妃交好,这回又是不请自来的,别业不比京里王府,少什么缺用的,再正常不过,用心尽力就是,瞎操心什么?”

    琉珑二人听了才放下心来。然琉珑还是拉了白露与雀儿去库房。帮忙挑给十七公主布置屋子的小物什。

    是夜,京里传来消息,秦王妃做主。把薛老夫人挪去靖川侯在江南的庄子上养病,另怜惜她老人家没人侍候着,便把大奶奶、二奶奶一并送过去。另,三奶奶几位则交她们娘家人买回,她们所出之女,连身价银也没要,就转给她们娘家人,几位奶奶带着女儿,及其娘家人对秦王妃叩谢再三后才离去。

    至于剩下的薛家姑娘们,则一并送到江南庄子,却不是老夫人去养病那一处,薛嫔知道后大为震怒,但她身边已无可用之人,贤妃又看得紧,她身边的小宫女压根不听她使唤,福清带出宫的人又被秦王妃拿住,她只能砸东西出气。

    秦王妃收拾完薛家人后,觉得长期压在心头的一口恶气总算消去,回到秦王府后,好生收拾了一番,才返回西山别业。

    皇帝得知秦王妃的作为后,并没有说什么,倒是指了两位饱学之士去秦王别业。

    隔天一早,十七公主又派人来了,慕越瞧她急成这样,与东方朔道:“我原想留她在四嫂那儿多住几日的,她怎么急成这样?”她与东方朔今日要去郑家在西山的别院拜访,明日要去蓝府别院看蓝家二老,总不好对老人家爽约。

    “别管她。”东方朔不以为意,“晾她一两天,也好让四嫂好生拘着她几日,这样她过来住时,才知道好歹。”

    十七公主虽受宠,但严格说来,她还比十九公主好相处,十九公主说起话来老是阴阳怪气的,尖酸刻薄的嘴脸,完全不像是个尚未及笄的女孩,倒像是焦急找不到好夫婿的大姑娘似的。

    “十九老是找十七的麻烦,不会是因为婚事吧?”慕越试探的问道。

    “不然还能为什么事?”东方朔失笑。“你不会现在才想明白吧?”

    慕越尴尬的吐舌头扮个鬼脸,“她们两才几岁啊!”

    “十岁了吧!说小也不小了,若不早做打算,等到十一、二岁要议亲事,才能寻对象,就有些迟了。”他顿了顿,看了四下一眼,“父皇年纪大了,若是能在父皇生前订下婚事,等出孝期就能完婚。”皇帝的女儿,与皇帝的庶妹,还是有差别的。

    云嫔原是傍着薛嫔及秦王这两座大山,与太子夫妻并不往来,不趁皇帝还在,为十九公主及十四皇子订下婚事,谁知日后新帝会为他们择门如何的亲事?

第五百五十四章 游湖 一

    原想等几日再使人去太子别业接人,不想,慕越她们从郑家回来时,太子妃已派人把十七公主送过来了。

    正房的堂屋里,十七公主气鼓鼓的坐在下首,东方朔从宫人手里接过茶盏后,便垂首轻轻掀盖拨动茶汁,慕越便问留在府里的雀儿:“院子可收拾好了?”

    雀儿小心的看了坐在一旁的十七公主,才转回来道:“大略收拾过了,也不知合不合公主的意。”

    十七公主跳起来,“好嫂嫂,你让人带我去安置吧!你让人收拾过了,肯定合意的啦!”

    慕越不想她这么急,微偏头看丈夫,东方朔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脸与她对上眼,与她颌首示意,慕越便让雀儿领十七公主过去,自己则留下与太子妃派来的心腹田嬷嬷说话。东方朔起身去了外院,田嬷嬷才露出笑容来。

    慕越与田嬷嬷客套了一番后,才问:“不是说好等我院子收拾好才去接吗?怎么今儿就来了?可是十七公主给太子妃添麻烦了?”

    田嬷嬷苦笑:“回王妃的话,十七公主是小姑子,照顾她怎么是麻烦呢?实在是我们太子妃事儿忙,招呼不周惹十七公主恼了!加上府里孩子多,难免吵吵闹闹的,您也知道,十七公主娇贵……”难道是跟小侄女儿们对上了?

    见慕越一脸疑惑,田嬷嬷抿着嘴,把这两天的事说给慕越听:“十七公主跟几位少爷们下棋,输了,又闹着去打猎,太子妃不准,十七公主一恼便把侍候的人都撇下,自个儿跑去骑马,马房的小厮拦不住,她挑了皇上赐给太子的汗血宝马,结果那马是烈性的。十七公主差点摔马,幸而府里的护卫救得及时……”慕越听得额角生汗,这都什么事啊!

    田嬷嬷很含蓄的笑了笑,“毕竟是小姑子,太子妃不好严加管教,便罚了三少爷,十七公主护侄心急,与太子妃顶了几句。太子知道了,便说了十七公主两句,十七公主觉得委屈了,一刻也待不住,与太子妃吵着要来您这儿住。”

    慕越问,“怎么会罚了三少爷?”太子妃就算再不喜欢东方平,应该也不会无故责罚他。

    “打猎、吃烧烤的事,就是三少爷说的,太子妃恼他撺掇着十七公主。”田嬷嬷也叹气,自家太子妃看聪明伶俐的三少爷不顺眼。怎么劝也掰不过来,向来聪慧的太子妃偏在这事上犯浑。她也很无奈啊!明明四位少爷都有份,太子妃偏只罚三少爷,那万侧妃又不是个省事的,要是一状告到太子跟前,唉……

    慕越觉得头疼,太子妃管教儿子,十七公主去插什么手啊!她想到那天在宫里。太子妃对三子东方平的态度,忍不住想问几句,可话临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东方平反应敏捷,她不信这样的孩子会不知道自己表现太过了,想来是田嬷嬷的话有所保留,没把事全说了,她抬眼看田嬷嬷一眼,只见那老妇人嘴用力抿成一线,原本和善的脸线条非常严峻。

    慕越想,还是别问太多的好,十七公主她有娘在呢!吃不了亏的,自己多事什么?不管了,不管,反正太子妃是个有主意的,她多事什么!十七和四嫂姑嫂间不合,就不合吧!她只管十七在她这儿时,把人看好别惹事就成。

    心里拿定主意,慕越当下堆起甜甜的笑容,与田嬷道,太子妃真是辛苦啊!这天热难免心情浮燥,让田嬷嬷多劝着太子妃,好生保重自个儿才重要云云,听得田嬷嬷老眼发光,大有遇知音之感。

    “王妃说的是,老奴也是这么劝太子妃的,唉!只是太子妃着实事儿多,顾不上自个儿啊!”田嬷嬷心疼自己奶大的太子妃,觉得自家姑娘为太子做了许多事,太子却不太放在心上。

    “我看嬷嬷是个忠心的,太子妃顾不上自个儿,一心为太子解忧,嬷嬷回去便在太子妃的饮食上多费心吧!她不心疼自个儿,你们侍候的人当然就得多心疼她一些。”

    田嬷嬷频频点头,心道,这顺王妃是个实心人啊!太子妃里外周全,操持家务,太子心有大志看不到太子妃的付出,少爷们年幼不懂,小姐更小了,会心疼太子妃的,除了田家夫人,竟只有顺王妃能体谅一二!

    慕越与田嬷嬷有说有笑的聊了好一会儿,又拿了几包消暑的药材给她,“我看田嬷嬷嘴角都起疱了,可见这累的,田嬷嬷得太子妃看重,也得保重自个儿,免得太子妃要用人时,嬷嬷累坏病倒了,那可不好啊!”田嬷嬷抖着手激动万分的收下。

    待把人送走,慕越立时瘫倒在炕上。

    圆儿把田嬷嬷送走后转回来,见王妃没个正形倒在大迎枕上,遂笑着上前:“王妃这拢络人的功力可越来越好了!”

    “哼!你以为田嬷嬷被我收拢了?”慕越下巴搁在迎枕上,没好气的嗔道。

    圆儿微愣,慕越轻笑:“你太小看她了,她若是能简单就被人拢络的,太子妃也不会派她送十七公主过来。”圆儿回想方才田嬷嬷的言行,怪不得她觉得田嬷嬷的反应有些太过了,原来是在作戏啊!

    慕越问:“十七公主那儿安置得如何了?我们过去看看吧!”看雀儿没回来,慕越有些担心,不知是不是十七不满意那个小院啊?

    圆儿服侍慕越过去,还没走到小院门口,就听到里头不时有人拔高音量在使唤人,细听似是好几个人,作派倒是挺嚣张的,慕越不记得十七公主身边,有这样轻狂的宫女,不由起了疑,脚下便迟疑了下,守门的婆子眼尖,见慕越过来,立时奔过来行礼问安,接着便要喊小丫鬟往里头通报,慕越拦住她,径自轻提裙摆走上阶梯,俏生生的伫立廊下朝院子里,静静的看着。

    看王妃面色不豫,看门的婆子乖觉,上前说道:“十七公主倒是好侍候的。进了正房,便道累了要歇会儿,反是她带来的人事儿多。”

    “公主既是歇下了,那外头的宫人们在吵什么?”就见院中的宫人们走来走去搬着箱笼,有人拆箱笼,有人从中取出物什来摆设,其中数人莺声燕啼声脆嘹亮,指挥使唤人倒是很顺口。慕越听了一会儿,不禁好生怀疑,外头这么吵,十七真睡得着?

    这些宫女说话的声音简直吵死人了!左、右厢房里,各有女子扬声使唤着人,还不时催促、威胁着众人,令底下的人疲于奔命,这时一名穿着粉橘襦衫裙的女孩,抱着半人高的大花瓶,吃力的越过院子。身影很熟悉,慕越定睛一看。竟然是雀儿?

    她扬声喊道:“雀儿!”雀儿一惊手一滑,大花瓶差点滑出她的手,旁边众人齐声惊呼,在厢房里的一名宫女怒气冲冲的冲出来,对着雀儿劈头就骂,雀儿却不理会她,宫女见状怒气更炽。扬起手就要打雀儿。

    “你敢!”慕越一个箭步上去,左手箝制住那扬高的手腕,宫女吃疼。哀叫一声。“放开我!你谁啊!竟胆敢对我不敬!回头定要德妃娘娘治你不敬之罪…哎呀!杀人哪!”

    慕越闻言都懒得应她话了,直接用力一扭将其手腕扭断,那股锥心刺骨之疼,令宫女疼得冷汗直冒尖叫出声,旁边的宫人曾见过慕越,知机的跪下见礼。

    “她是我的贴身大丫鬟,奉我命令十七公主过来的,可不是你一个小宫女能动手打的。”慕越冷冷的道。

    被折断手的宫女心里直呼倒霉,她怎么知道那贱人是王妃的大丫鬟?她要知道,也不敢命她来帮忙搬东西了!这时她心里隐约反应过来,自己是着了十七公主的道了!

    她紧咬着唇,不敢回话,慕越手一松,她便立时委顿于地,左手捧着右手,头也不敢抬。“你家公主呢?”

    一旁的宫女先瞟了被折断手的宫女一眼,才道:“公主在房里歇息。请王妃跟我来。”说着便在前领路,旁边早有人从雀儿手里接过大花瓶,雀儿扫了还委顿于地的宫女一下,转身快步追上慕越。

    “那宫女是德妃给的?”

    “听说是德妃昨天从离宫派过来的。”

    十七公主随行的人,不可能全跟着出离宫,总要留一些人看着屋子,她是去兄嫂那儿小住,之后还要回离宫的,因此还有些箱笼留在宫里,如此一来,十七公主身边就有了缺,德妃便将自己人给过去。

    “佟雪说,德妃给的这几个宫人,像是在给十七公主招人怨似的,在太子别业里,也是使劲儿的鼓动十七公主闹。”

    说话间已到正房,十七公主当然早听到动静,候在次间里,见慕越和雀儿进来,急忙上前给慕越赔礼。

    慕越拉起她,“是那下人不好,与你何干。”姑嫂两都没打算给那宫女请大夫,慕越也不问十七公主为何急匆匆过府,只问她屋子满不满意,不满意咱们还能改改,摆设等物喜不喜欢,不喜欢,咱们就去库房重挑去。

    十七公主原本心里忐忑不安,让慕越这样问了一番后,心底略定,见她气色好些,才问:“那几个宫女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德妃,说什么我身边的人不够使唤,便好心拨几个给我,哼哼!前儿我与四皇嫂因为小三儿的事闹了一场,本想昨儿去跟四皇嫂赔不是,谁知她们几个倒好心,跟别业的管事嬷嬷抱怨上了,说什么我恼了四皇嫂,饭也不吃,半夜不睡哭着要找母妃。”

    慕越一愣,她没想到十七会想找太子妃赔不是,不过被几个宫女一闹,十七怎么拉得下脸去见太子妃……

    “你怎么会想跟四嫂赔不是?”

    “四皇嫂以为,是几个侄子说起,太子皇兄和十二皇兄他们去打猎的事,我才想要去打猎,其实是我先提起的,是我怂恿他们去求太子皇兄,让他带我们一块去打猎的,小三儿说,去打猎要会骑马,他们都行,问我成不,我才跑去马房的……”

    所以太子妃以为东方平撺掇十七,要罚他,十七才会忿忿不平。

    “四嫂不是个小气的,你找个机会跟她服个软就是,反正她也知道,那几个宫女是德妃拨过来的,不会信她们的。”

    十七公主毕竟才十岁,隐约知道日后要靠太子夫妻,慕越这么一说,倒也没倔着脾气不听,只一时半会儿拉不下脸应下,慕越说过就算,听不听是十七的事,因隔天她要回娘家看望祖父母,问十七公主要不要跟,十七公主不好意思跟着去,便摇头道自己要收拾屋子。

    慕越笑着点头,与她聊起别业里好玩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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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五章 游湖 二

    隔天东方朔夫妻两连袂去了蓝府西山别院,别院不大,但离皇帝的离宫近,早上要上朝,蓝守山能晚些出门也不会迟到,蓝老太爷看到亲王孙婿很高兴,一来就把人拉去看蓝慕远兄弟大老远给他送来的寿礼,老夫人对慕越抱怨道:“真是老小孩,不过一对孔雀罢了,也值得他拿出来跟王爷献宝。”

    “总是哥哥们的心意嘛!”慕越搂着老夫人的肩头:“我听说,几位嫂子可给您捎了寿礼来,一会儿也让孙女儿开开眼界。”

    “也没你和王爷送的那般贵重,土仪罢了,有什么好看的。”说是这么说,但老夫人心里的得意劲儿,可是压根掩藏不住。二老的寿辰都在五月,慕越和东方朔早在到西山避暑前,就把礼送过去了,因不是大寿,两位老人家只办家宴,儿孙大都外放,也就几个在京里的外孙女回来吃饭。

    不过虽是如此,仍是有不少亲近的人家送礼暖寿,今年送礼的人比往年多了许多,原因,当然不外乎是家里出个亲王妃的缘故。

    因为早就约好的,所以蓝慕金与蓝慕意都回来了,陪着老夫人聊几句话,外头有女眷来拜访,不同于之前,总是留着慕越姐妹陪着见客,老夫人听到来客是谁后,立时拉下脸来,让孙女儿们回房去,慕越不解,蓝慕金与她咬耳朵,原来是二十一爷家的闺女儿简太太带着女儿上门来了。

    “你不晓得,咱们这位表姐把女儿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之前见了王爷一面,竟然吵着要嫁王爷!”

    慕越听傻了,“不是吧?”

    蓝慕金领头,三姐妹一块儿去了别院园子里临水的亭子,亭子依假山而建,一注清泉由上而下就在左近,亭子的位置好。泉水溅不进来,却能凭阑观瀑,水气氤氲凉风习习,不禁令人暑气全消。

    亭子里摆着两张美人榻,姐妹三人分坐其上,蓝慕金与慕越要好,跟慕越挤一张,还道这样才显得亲近!慕越啐她一口:“热死了!”

    蓝慕意有些艳羡的看着她们两吵闹。直到丫鬟们端来茶点,送上绿豆薏仁汤,她才开口:“先喝点凉的吧!去去火,瞧你们闹的,也不嫌热!”

    慕越端着沁着水珠的甜汤,喝了一口,问起简太太的事。“简太太是二十一爷的女儿?”

    “是啊!”蓝慕金回了后才想到,“啊!她家还没出五服,不过也差不多了。”二十一爷跟蓝守山兄弟同辈,蓝慕远他们与他的儿子是堂兄弟。年岁上差一大截,但辈份是一样的。

    “简太太没说什么?”说起来算是堂姐吧!难道就纵容女儿想跟堂姑争夫?这也太荒唐了吧?

    “不然你以为她娘为啥老带她上门来?”蓝慕金啧了一声:“不就是进不了王府大门吗?只得来祖母这儿下水磨功夫。就盼能让祖母松口,带她们进王府探望你嘛!”接下来当然是想攀上王爷啦!只是不好明说,其实大伙儿都心知肚明,这对母女打的什么主意。

    蓝慕意掩嘴微笑:“她们母女两也不知怎么想的,就算传大爷现在是通州知府,也不敢这般妄想呢!”以为皇帝的媳妇是人人都能当的?

    蓝慕传膝下共有二名嫡女四名庶女,如今只余嫡出的小女儿未嫁。年前传大奶奶带着小女儿进京,简太太便想为儿子求娶侄女儿,不想。传大爷早与同年议了亲,简太太便四处诉苦,兄嫂瞧不起她家,想拿侄女儿去换富贵云云,有些不明究理的亲戚便替简太太说话。

    传大奶奶吃逼不过,对简太太呛,有本事让外甥儿去考个功名啊!简太太也呛嫂子,说女儿就要入王府为妃,叫她等着,日后不要后悔。

    蓝慕金口齿伶俐,说的活灵活现的,彷若亲见般,蓝慕意扯了慕越的手道:“这事儿在亲戚间传一阵子了,只是谁也不信她女儿要入王府。”亲戚们都不是傻的,谁人不知顺王待慕越情深意重啊?还没进门就天天挂记着,更何况慕越才进门不到一年,就算三年无所出,要从族里挑人进府,也不会挑个远房的外甥女吧!

    那次顺王夫妻回娘家,简大小姐那没脸没皮不知羞的,直盯着顺王瞧,把蓝老太爷给气的,这事儿,亲戚间传得可疯了!众人皆暗道,这二十一爷没家教,这姑奶奶是怎么教的,养出这么个不知羞的闺女来,亏得乌鸡窝里飞出只白凤凰,出了传大爷这般的好人才啊!

    蓝慕金抢过话道:“她们娘两儿忐没规矩的,上门来看祖母,连声伯祖母都不喊,那天来啊!一进门就哭天喊地的,吓得祖母以为她家死人了。”

    慕越姐妹几个笑闹成一团,前头老夫人接待外客的小花厅里,简太太正一声高似一声的哭叫着,大夫人皱着眉头站在老夫人身后,老夫人被吓过几回,已然老僧入定般的不为所动。

    简大小姐坐在一旁,两眼不安份的东张西望,看得屋里侍候的众人都不禁叹息,这样不安份的姑娘家,谁家会想娶回去当媳妇啊?

    “怎没看到顺王妃啊?”简大小姐不理会她娘哭声价响,径自对上首的老夫人问。

    老夫人垂着眼不理她,大夫人斥道:“没规没矩的,怎么还没给简太太上茶啊?”简太太一噎,简大小姐恍若未闻,拿眼直看着老夫人。

    丫鬟们原就沏好茶候在外头,大夫人没开口,她们不敢动,这会儿听大夫人说话了,连忙端茶进屋。

    简太太见哭功无效,只得鸣金收兵,端过丫鬟奉上的茶碗喝茶,简大小姐接了茶,又待开口,只听大夫人笑盈盈的道:“这茶啊!是顺王特意送来给老夫人的。”

    简大小姐一听,低头看了茶碗,清澈的茶汤里,浮着一根根银毫,喝了一口觉得还不如她爹从海外捎回来的花茶香,也不漂亮。

    老夫人睁开眼,看到她们母女两,惊讶的对媳妇道:“咦?她们两还在啊?”

    “是啊!”大夫人苦笑,“大侄女儿才刚哭诉完,传大奶奶不跟把女儿嫁过去简家哪!”

    “哦!传哥儿媳妇也真是的,闺女儿嫁姑奶奶家好啊!将来小两口要有什么争执的,这姑奶奶肯定是站在千求万求的才求娶来的侄女儿媳妇这头,看简家哥儿岂有不乖乖听话的理!”

    大夫人笑道:“正是哪!母亲说的在理,唉!传哥儿媳妇疼女儿,要将闺女儿嫁到亲姑姑家,那大侄女儿还不成天捧在手心里娇宠着!只怕简家姐儿都得往后靠才成哪!”

    简太太一愣,她只想着,要是自家那不成才的儿子,娶了哥哥家的女儿,将来有个什么事,这亲娘舅岂有不相帮的?前头那个病秧子儿媳,尽会挑唆着儿子跟她作对,亏得生孙子时死了,她便想再娶进门的得是个乖巧的,但要是这侄女儿进门,仗着是亲姑姑家就娇气,与儿子不和睦,那,岂不是自己受累?

    当即低头深思起来,简大小姐听到大夫人说,表姐要是进门当嫂子,自己就要往后靠,不由咬着唇转头看母亲,这两母女各自心思,全无发现上首的老夫人婆媳相视微笑。

    老夫人咳了几声道:“我听说简家姐儿的婚事也订了啊?订在何时啊?到时可别忘了给了王府她表姑送个帖子去,嗯,她表姑是王妃,要是能去添妆坐筵,这婆家肯定也要高看一眼。”

    “母亲说的是,唉呀!到时候咱们跟着王妃一块去给简家姐儿长长脸面!”

    “是啊!”

    简大小姐总算回神,听到她们说的这话,当即要起身反驳,大夫人却笑着走过来,“这可是你外祖母昨儿来顽时说的,道是你父亲写了信来,在江南为你寻了门好亲事哪!”

    老夫人点头:“你外祖母说,你爹眼力好,那后生家境富裕,是个做生意的能手!”

    简大小姐急了,伸手用力摇晃简太太,简太太愣了下,立时道:“她爹何时写信来了?”

    “哟!大侄女儿这话说的,莫不是挑了好女婿,怕我们眼红,才瞒着不让咱们知道啊?这是我那老嫂子亲口说的,难道有假?”大夫人斜睨她道。

    哼哼,让你母女两在外头乱说话,不出手修理你,是嫌弃你不够格让我们出手,倒以为咱们怕了你,由着你乱放话!大夫人面上笑着,心底鄙夷道,就让你当家的出手管教你们娘两儿!免得人说咱们仗着辈份欺压你。

    简太太是出嫁女,来到西山,原是打算与娘家人住一块,但传大奶奶回京,那西山的宅子是她的嫁妆,简太太在京里就跟嫂子闹得不愉快,自不好厚着脸皮住下,只得与女儿在附近租了座小庄子住,因此简老爷修书给岳母的事,她才会全然不知。

    这会儿得知丈夫背着她,给女儿找了婆家,而且还是由外人告知,她气得脸皮发青,浑身发抖,简大小姐不知所措,她不想嫁个商人啊!她要当顺王妃,她娘不是说了,定会让她如愿以偿的吗?怎么跟她娘说的不一样?然后她想到方才大夫人说的,舅舅的小女儿若进门当她嫂子,那她就得往后靠!

    看向母亲的眼神不禁变得深沉起来。

    好不容易把简家母女打发走,大夫人让人把慕越三姐妹请过来,蓝慕金一过来,便嚷着:“祖母,母亲,慕越邀咱们去王府别业游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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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六章 游湖 三

    五月初三这日,顺王夫妻设宴,邀请蓝家人过府。

    蓝老太爷笑呵呵的带着两个孙女婿及他们家的兄弟来了,此外还邀了几个老友,说是来王爷孙女婿这儿讨好酒喝的,蓝老太爷年岁有了,他的老友年纪也不小,家里不放心老人家出门,又知是到顺王别业,机会难得,都派了家中孙儿陪伴老人前来,来客实在不少,东方朔便把纪先生他们请来,陪老先生们谈诗论文,当然喝酒是免不了的。

    蓝老夫人却不像丈夫这般,她与长媳只带了蓝慕金、蓝慕意及她们两的小姑子一块儿来。

    慕越见状,心道来得好!正好与十七公主作伴。

    蓝慕金的小姑子方民紫年七岁,蓝慕意的小姑子徐湛芳十岁,一开始还拘着放不开,连说话都抖着声,十七公主姐妹虽多,但公主们个个娇贵,谁也不让谁,而能进宫有品级的小姑娘,谁不是见惯贵人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十七公主平日难得见到外头的小姑娘,见她们拘谨的样儿,颇觉有趣,顽性上来,便拿话逗了她们几句。

    两个小姑娘头回没娘亲带着,随嫂子出门,知道要去王府就已经吓得腿肚子打颤,小心肝七上八下的,待见到王妃,看她笑眯眯的,大她们没几岁,才放下心来,谁知说没几句话,王妃就让人领她们和公主去顽!

    原以为公主年纪老大的,看到人跟她们差不多大,徐湛芳暗松口气,谁想到转头就拿话吓她们!

    方民紫年纪小,被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却愣是不敢哭出声,徐湛芳大些,虽今日是第一次见面,见方民紫哭了。自个儿也怕,但强自镇定的伸手搂住她柔声安抚着。

    这一幕倒让十七公主看得怔住了。

    在宫里头,别以为是小孩子就没心机,就算是同胞姐妹之间,也没有这般亲热的。

    旁边侍候的宫女见状,也不知如何是好,倒是站在十七公主身后的佟雪提醒大宫女,让人去寻王妃。大宫女连忙转头嘱咐人悄悄的去请。

    慕越她们在待客的花厅里,正与老夫人说别业后园里有座湖,湖水清澈景致秀美,“我们一会儿坐船游湖去,王爷让人准备了两艘画舫,中饭就在船上用,可好?”

    “好好好!”老夫人连声道好,“还是你们年轻人会倒腾,可没给王爷添麻烦吧?”

    “哪能啊!是王爷说江南的富贵人家都有自家的画舫,夏日就坐画舫出游。咱们没能出游,自家里坐画舫玩玩。也聊胜于无。”

    既然是王爷说的,不是慕越瞎折腾的,老夫人自然就安了心,“我这不是担心你嘛!虽然王爷对你好,你可不能不长点心眼儿……”老夫人开始唠叨起来,说的无非是身为正妃,千万要大量。别因为那些狐媚子就与王爷闹,夫妻生份了,正好就让那些别有具心的女人趁隙而入。再有就是抓紧时间,赶紧生孩子,不拘生男生女,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

    慕越乖乖听训,就连蓝慕金和蓝慕意两个也垂着头不敢多话,大夫人在旁微笑,雀儿几个在侧侍候,只得不断续茶给老夫人,盼她老人家喝个茶歇口气吧!

    草儿在厅外,见十七公主身边的小内侍匆匆而至,连忙上前问,“小富子这么急,可是公主那儿出了什么事?”

    小内侍点头,把十七公主捉弄人,把两位小姑娘吓哭的事说给草儿知,草儿颌首让他在厅外等着,自个儿碎步进花厅去,老夫人见她先在门外与个小内侍咬耳朵,然后脸色凝重的进来,心知有事,便端起方才丫鬟才新换上的茶盅喝茶,慕越见祖母总算停歇,暗松口气,问草儿何事。

    草儿便招手让小内侍进来,小内侍口齿爽利,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明白,慕越对老夫人道:“孙女儿去看看。”

    “嗯,去吧!你们两也去,她们是你们的小姑子,随你们出门,有个什么不好,回头与你们婆婆那儿一告状,可就不好。”

    蓝慕金姐妹忙起身福身应诺,随慕越一起去看三个小女孩。

    走到花厅左侧的敞厅,十七公主她们就在里头,方民紫偎在徐湛芳怀里抽抽噎噎,徐湛芳边拍着方民紫安抚她,边小心打量着十七公主。

    十七公主却是一脸无奈的嘟着嘴,看见慕越她们过来,她连忙跳下椅子冲过来,“十二嫂嫂,我……”看到慕越明亮澄澈的双眼,她忽然不知怎么往下说。

    方民紫看到蓝慕意便挣开徐湛芳,扑进蓝慕意的怀里,徐湛芳慢条斯理起身,跟在后头,蓝慕金以眼巡梭她周身,见她只有眼眶微红,其他都还好,大大的松了口气。

    慕越拉住十七公主的手,转头朝蓝慕意怀里的方民紫道:“方家姐儿这是怎么了?可是我家十七妹招惹你了?”

    方民紫怯怯的抬头,看到慕越笑盈盈的脸上并无怒气,再看旁边的十七公主,好像耗子见着猫般的蔫了,不觉有些好奇的转回头看慕越,慕越又问了一遍,蓝慕意也柔声问着,方民紫转头看徐湛芳,见她对自己微笑,遂对慕越摇了摇头,“是我自己胆子小,不关十七公主的事儿。”

    小富子当然是把十七公主哄骗吓唬人的事全说了,不过慕越不想现在跟十七公主说这件事,先安抚年纪最小的方民紫要紧,“我们十七啊,最喜欢吓新朋友,不过吓过一次之后,她就不会再吓你了,因为都是朋友了嘛!再把你吓着了,她心里也不好受。”

    方民紫点点头,其实也不敢跟十七公主计较,王妃和颜悦色的让十七公主给她赔礼,她却不敢受,从嫂子怀里出来,连连摆手道不敢。

    十七公主不觉自己有错,只是对徐湛芳畏怯自己,还是护着方民紫的作为,有几份羡慕,再看到方民紫见着她嫂子来,便飞扑入怀。姑嫂两亲密的样子,也有几分艳羡,这方民紫真这么好?怎么能让人家这么哄着她呢?

    慕越对十七公主服了软,毫无反抗的乖乖听话,觉得十分诧异,安抚两个小姑娘后,便带着她们一同去大花厅,请老夫人婆媳一同去后园。

    后园中绿意蓊郁。因有部份是山路,慕越恐老夫人她们走不动,让人备了软轿,一人一乘,健妇步履沉稳,抬着她们来到湖边,东方朔早已领老太爷他们上了较大的画舫,慕越她们下轿时,大画舫已然行至湖中央,慕越她们则乘了较小的那一艘。

    十七公主她们三个小姑娘。从未搭过画舫,可好奇了。由十七公主领着,在画舫里四处瞧着,公主身边的大宫女们深怕有个万一,追着十七公主跑,方家和徐家的丫鬟也不敢离自家姑娘太远,三个小姑娘在前头跑,后头跟着一群丫鬟、宫女狂追。大夫人瞧傻了眼,看向慕越想让她派人去制止她们。

    “就让她们去跑一跑吧!咱们这船不动,就停在湖边。”大夫人听说船不动。便稍稍安了心,问女儿刚刚是怎么回事。

    “没事儿!方家的姐儿年纪小胆子也小,十七公主说几句话,就吓着了。”蓝慕金怕母亲和祖母又开始念经,忙一语带过,蓝慕意也缓颊,为公主说话,老夫人见大夫人还待说什么,便笑着打断她:“得了,她们小孩子家家的,你太计较谁是谁非,反倒不美,由着她们自个儿顽去,我看徐家姐儿是个懂事的,又是大的,有她周全着,没事,没事儿!”

    大夫人嘟嚷着:“我这不是怕她们得罪公主嘛!”

    老夫人微眯着眼,没理会媳妇,招手把慕越喊到跟前来。“这十七公主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宫里头不住,跑到你这儿来住?”

    若是一母同胞嫡亲的兄妹,这般亲近倒也没什么,偏偏不是,孙女儿自个儿都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这公主小姑子若在她这儿出什么差池,皇帝那儿可交代不过去啊!要是因为这么个小姑子,闹得小夫妻不和就不好了!

    慕越只得把事情说一遍,老夫人和大夫人听了并没说什么,倒是蓝慕金气呼呼的嚷道:“在宫里头还会出这种事,难怪十七公主不敢住在宫里了。”

    蓝慕意冷静些,偏着头问慕越:“那十七公主在太子那儿住得好好的,怎么又跑你这儿呢?”

    知道她们不会往外说,慕越也就不瞒她们,“……这么一来,十七公主也就不好在太子那儿住着了。”

    老夫人沉吟良久,对慕越交代:“这太子妃将来便是国母,想来贤妃也是为此,才让女儿去亲近她,你且尽量与她交好,太子日后登基,还得兄弟们帮衬着,她少不得要拉拢你们夫妻两。”

    “我知道,祖母放心。”她当然知道太子妃不能得罪,正说着话,十七公主她们回来了,与刚刚甫上船时不同,这会儿三个小姑娘亲亲热热的手拉着手一块进来,看得蓝慕意有些傻眼,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她们三人就这么亲密了?

    蓝慕意还怕小姑子又被公主惹哭了,回去不好向婆婆、太婆婆交代,没想到小姑子没再哭鼻子,倒似与十七公主交好了。

    蓝慕金对她家小姑子却有几分了解,徐湛芳的性子温和端庄,在家里与年龄相仿的侄子、侄女们相处惯了,颇有几分长辈的包容,十七公主若端个公主架子,她也能应付得来,只是没想到十七公主能跟她们处得来。

    佟雪悄悄的走到慕越身后,低声说了几句,慕越有些诧异,佟雪则苦笑道:“十七公主毕竟还是个孩子,想要有人待她好,跟她一块儿玩,其实也不为过。”

    “只要她不欺负人,自然会交到朋友的。”佟雪点头,“王妃放心,属下会盯着的。”

第五百五十七章 端午 一

    送走了蓝老太爷一行人,东方朔朝纪先生诸位拱手谢过,几位幕僚却是笑着避过,“王爷太客气了,学生们今日有幸,结识蓝老太爷诸位,可是托王爷的福啊!”

    东方朔但笑不语,知他们午间喝了酒,又陪着蓝老太爷他们评诗论文一番,这会儿也该累了,便命人好生侍候着回去休息,自己回内院歇息。

    慕越正在与十七公主说话。

    “……民紫妹妹娇憨可人,徐家姐儿聪慧大方,你与她们若处得来,日后邀她们上门来玩,也是成的。”慕越捧着碗凉茶,慢悠悠的道。

    十七公主眨巴着眼睛,“行吗?”

    “当然。”方家和徐家若知,自家女儿能与公主往来,怕不喜坏了!不过也是有人家不愿委屈自家女儿去讨好公主的,“不过话我得说在前头,人家小姑娘都是家里头捧在手心里的,若是家风严谨行事正派的人家,就不会让小姑娘送上门来讨委屈。”

    十七公主点点头,“我明白。”

    “你想交朋友就不能委屈人家,更不好恶意逗弄人,你是皇家公主,该有的气度得拿出来……”慕越想着定平大长公主的气派,拿出来做样板,“你瞧今日那徐家姐儿,年纪小小却是招呼你和方家姐儿无微不致,说起来,她是客,你是主呢!”

    慕越把远大奶奶所授,顾嬷嬷所教全拿出来,十七公主听得频频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心道,母妃真是看走了眼,以为十二嫂嫂来自边关,这些交际应酬之道该是不如太子妃懂得多,不过,太子妃真较十二嫂嫂懂得多。她也没空教自个儿这些,又想到自己那日使了性子,才匆匆从太子别业出来,心里便有些忐忑。

    母妃可是再三交代她,要好好与太子一家打好关系的……

    慕越说得口干舌燥,睃十七公主一眼,见她走了神,便停下喝茶喘口气儿。不待十七回神,东方朔便回房了,十七公主见到他,立时跳起来见礼后,便低头肃立,乖巧得不行,慕越看了觉着好笑,也不为难她,待东方朔颌首,就让她回房歇息。

    “今儿顽了一日该累了。晚饭你就在房里用吧!别过来了,晚上早些歇息吧!”

    “是。”十七公主乖巧应了。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转身出去了。

    东方朔倒是对此微讶,转头看慕越,待十七公主走远了,慕越便将今日蓝慕金、蓝慕意带自家小姑子一道儿来的事给东方朔说了,又说到三个小姑娘最后亲亲热热的样子,东方朔听了都觉稀奇。

    “十七那丫头若真能交几个宫外的友人。倒也是好的。”

    前世,除他与四哥,其他兄弟被逆王除尽。皇嫂们守着儿女度日,少与人往来,越越当年只与四嫂相熟,后来四嫂为后,越越与她几乎断了往来。虽然两个儿子都没了,但皇太贵妃势力不小,她想为难皇后,多的是人代她效劳,许未嫁的公主们一个好夫婿,众太妃们为女儿前途,无不乖乖效命,毕竟她们不如皇太贵妃底气足,新帝登基后,她们于前朝事不晓,于京中事不知,如何为女儿择良婿?故皆甘心为皇太贵妃使唤。

    今生皇贵妃已成薛嫔,来日就算新帝登基,也无皇太贵妃此人,众皇子于宫变只折了秦王一人,与前世的情势大为不同,贤妃欲十七与他们兄弟亲近,越越令十七与亲戚家的小姑娘交好,日后小姑娘们出了阁,更有一番人情往来,贤妃所求,无非是女儿归宿,他夫妻这番作为,贤妃是聪明人,自当明白用意。

    慕越却没东方朔想得多,“十七才几岁啊!咱们家不像四哥家,有小辈陪她顽,我们还得准备去东蛮的事,哪能一直陪着她,有亲家的小姑娘与她作陪,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你说的是,我倒忘了,去东蛮的事不宜声张,你要安排事情,老撇下她也不是个事儿。”十七公主未必会多嘴,但她身边可还有德妃的人在,虽然头天被慕越那般手段给骇着了,其他人看似老实了,但谁知这些人是否真老实呢?

    “我省得的。”说着便把十七公主今日把人吓哭一事,说给东方朔听,“……也不知是谁教的,仗着公主的身份,说话没个轻重,要是她再大一些还这个样子,只怕就会拖累你和四哥了。”贤妃是个伶俐的,要不也不会位居贤妃之位,东方朔叹口气把慕越拉到怀里。

    “倒是累着你了。”本来贤妃是把女儿往太子妃那儿推的,谁知道十七自有主张,硬要往他们这儿靠,这些事情该是贤妃自个儿教女儿的,宫里头能教十七什么?与其他嫔妃争宠夺权?十七是公主,日后下降夫家,公主身份在那儿,难道弹压不住后宅?重要的是公主府与外的人情往来。

    这些事,贤妃还真教不来。

    太子妃事多,自家儿女尚顾不来,岂有闲心管一个不是那么贴心的小姑子?

    不是人人都如远大奶奶那样,诚心待小姑子如亲女的。

    夫妻两转而说起琐事来,皇帝令顺王夫妻代表,前去蛮族祝贺东猛王迎娶北胡公主一事,目前仅几位勋贵、众皇子及二相知情,而知道他们此行,实则为护送阿月娜公主去蛮族完婚的,除皇帝及太子之外,只有左右二相。

    东方朔要带出门的人较简单,身边侍候的黎内官及他一个徒弟、徒孙,再有便是他的亲卫,慕越就比较麻烦了,身为王妃,出门不能不带丫鬟,去了蛮族后,说不定得参加宴席,总得带个懂得宫廷礼仪的女官同行,顾嬷嬷年纪大了,怕她禁不起长途跋涉。

    夏珺三个就不用说了,东方朔不怕她们别有居心,却怕她们识破此行目的,“是不是请四嫂派个人过来帮忙?”

    慕越想了下,摇头道:“与其为此欠四嫂一个人情,那还不如直接跟父皇开口,等回来之后,也能名正言顺的把人留下来。”

    女官的任派不如宫女那么简单。当初开府时,太子及太子妃也费了一番功夫的,可是敌不过那时一手掌持着后宫的薛嫔,被她钻了空,叫她的人挑唆了那些女官。

    “你那几个丫鬟,我看只带一个去就好,挑个机灵点的,让她带头管人。其他的,我请父皇从隐龙卫里挑人来。”

    “可别给我再来个薛春欣之流的。”慕越想到那个对阿朔有意的隐龙卫,直接点名。

    “谁?”东方朔问,待弄明白是何人后,不禁失笑,也不噜嗦,直接应下。“知道,纪芳亭的伤势如何了?”

    慕越道:“都好了,秋月问我,能不能让她和杨倩思收她们为徒。她和贺兰几个,觉得武艺差了人一大截。”

    “你让秋月她们自个想法子。让你开口,纪芳亭她们就算教了,也不会尽心,总要人乐意才行。”

    “是这个理。”慕越点头,东方朔想了想,道:“不如把佟雪她们全调过来吧!她们跟你相熟,又是在宫里住了一段时日。侍候起人来,当与一般丫鬟无差。”

    慕越心道,说是无差。其实差得可多了,又想,雀儿和圆儿两个,带谁去呢?

    离宫里头,汾王一时嘴快,把皇帝派顺王夫妻去蛮族贺东猛王娶亲一事,说给丽嫔知道,丽嫔立时大为不满。

    “怎么会派他们两个去呢?不是说陛下很器重你吗?怎么这么大的事却不派你去?”丽嫔尖着嗓子喋喋不休,汾王妃低眉顺眼不多话,汾王却道:“您道去蛮族是件好事?”

    “那可是代表大周,代表皇上啊!”丽嫔扁着嘴,觉得儿子不开窍,见媳妇不吭声,遂觉得颇为不满,朝媳妇开炮。“这是件轻省的差事,不过是送个贺礼,又能代表皇上,你既知晓,怎不请亲家在皇上面前讨了这差事?”

    轻省?汾王妃心里冷哼一声,见丈夫和丽嫔面露不满的看着自己,脸上堆笑安抚道:“母妃有所不知,蛮族是什么地方,茹毛饮血之处,都是野蛮性子的人哪!王爷这般金尊玉贵的,去年去南边募款可吃了不少苦头,之前又被逆王掳走遭了罪,身子骨到现在都还没调养过来呢!母妃怎么忍心让王爷走这一趟?”汾王妃边说边拿帕子按压眼角拭泪。

    丽嫔听她说的这番话,又看儿子看来着实瘦了不少,不免心疼万分,可实在舍不得儿子失了这露脸的好机会,不免抱怨起媳妇,没把儿子照顾好。

    汾王妃暗恼,心道,若不是你儿子言不守信,那日如何会被歹人得逞,现在倒来怪我的不是!她心里不痛快,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只拿委屈的眼神去看汾王。

    汾王出京一回,深知出门在外诸多不便,老娘只想他露脸争气,却没想过他出门受罪,听到妻子在母妃跟前为他说话,又见母妃怪责她照顾自己不力,思及自己遭人掳走起因是自己不守承诺所致,当下便为妻子说话,丽嫔不想儿子竟顶撞自己,愈发气急,觉得自己一片苦心,儿子竟不领情,立时嚎啕大哭起来。

    汾王手足无措,众宫人也不知如何劝说,纷纷拿眼看汾王妃,汾王妃暗叹口气,上前安抚婆婆。“母妃啊!您快别哭了,要是闹到皇上那儿去,说不得要给王爷招祸哪!”

    丽嫔愕然抬起头来,两行清泪犹挂在姣好的脸上,汾王妃不由暗赞她的好皮相,怪不得汾王也长得好,勾得府里众丫鬟春心浮动,又想到长得比汾王更加好的顺王身上去,听说顺王妃除了把内府送的侍寝宫女送回外,还将薛嫔在她进宫谢恩当日送的两个宫女给拘起来,顺王府中,仅顺王妃一人专宠!

    回过神看到丽嫔等不到自己响应,从嘤嘤细雨转成滂沱大雨,遂连忙开口道:“您快别哭了,要知道此事,朝中尚仅数人知晓,王爷是一时口快说溜了嘴,您这儿为这事闹腾,岂不是告诉皇上,王爷口风不紧,日后还怎么重用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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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八章 端午 二

    丽嫔一听,此事仅数人知晓,儿子还是说溜嘴,才让自己知道的,当下便收了声,不敢再撒泼,汾王妃松了口气,但还得撑着继续开解,免得他们夫妻出宫后,这老太太胡思乱想的又生怨气。

    毕竟在深宫浸淫多年,儿媳点开利害关系后,丽嫔便明白了,代表皇上去蛮族贺喜,是喜事,为何要瞒着旁人,仅让几人知道?该不会皇上在替太子试探这些皇子?思及太子,丽嫔微有薄怒,皇帝宁可封个死人为新后,也不肯从后宫里择优封后,这事对宫中嫔妃而言,其实是挺伤人,但谁让如妃有个好儿子呢?

    垂下眼端起手边的蔘茶,呷了一口,目光落在了儿媳的小腹上,算算日子,媳妇进门有一年了吧?怎么还没好消息呢?前两日,她去德妃宫里闲坐时,听到宫女们说起,十三皇子和十四皇子、十五皇子年纪也不小了,德妃正打算为他们择妃成亲。

    她鄙夷的撇着嘴,德妃也未免太托大了,十三皇子几个又不是没亲娘,要她多事?丽嫔脑子转得飞快,记得临到西山前,娘家嫂子才托人递了消息进来,说的无非是几个侄女儿大了,姐妹们的闺女儿也不小,该要婚配的事。

    家里的女儿中,就数自己过得最好,虽然位份不高,但她有个亲王儿子啊!就算儿子做不成太子,当不了皇帝,但日后的富贵总是跑不掉的,娘家自然希望也能分杯羮,正妃无望,侧妃、夫人的也好啊!

    丽嫔当然也希望娘家好,只是光把人全塞到儿子府里,有什么用!要往外撒网,才能为儿子广布人脉嘛!表姐妹们挤破头,想进汾王府,这不是伤和气嘛!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这道理,难道哥儿嫂子们不懂?就算侄女儿们进不了汾王府,他们就不是汾王的亲娘舅?真是胡涂!

    不过嘛!侄女儿和外甥女们正当龄,倒是可以与德妃说说,安排给其他皇子为妃,也是好的,丽嫔正浮想翩翩。汾王妃跟丈夫使了个眼色,打算起身告退,外头一眼生的小内侍匆匆告进。

    大宫女上前询问一番后,回身到丽嫔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丽嫔大惊,朝那小内侍招手,小内侍机灵的四下张望,与丽嫔施礼请安,见汾王夫妻在座,连忙朝他们行礼请安。不等汾王夫妻开口,丽嫔已焦急追问:“你方才说什么?”

    “回娘娘的话。京都宫里传来的消息,薛嫔的娘家人被送往江南庄子时,在半道上被人劫走了。”

    同样的消息也传进顺王府,东方朔听到消息愣了一下,随即问来传消息的傅内官。“消息可靠?”

    “是。”傅内官皱着眉头,“护送的秦王府侍卫死了大半,几个侥幸没死的也重伤垂危。据他们说,带头的人就是逆王。”

    逆王?东方朔寻思一番,问:“眼下呢?”

    “有司衙门请封皇城。外城有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领着人四处巡察。”傅内官顿了一下又道:“亏得贤妃娘娘派人盯着薛嫔,总算逮着了逆王派去送消息的宫女。”

    “我记得秦王妃是分两路安置薛家人的,遇袭的是那一路?”慕越坐在东方朔身边,听到这儿忍不住开口问道。

    傅内官恭谨的回道:“回王妃,是薛家几位小姑娘那一路。”

    “薛家的姑娘们全都被掳走?”

    听慕越用掳走而非救走二字,傅内官嘴角微翘,“是只掳走了其中两个年纪最长的嫡出闺女儿,薛家其他的姑娘倒是安然无恙。”傅内官语带嘲讽的说。

    薛大老爷庶子们的妻女都被娘家人赎回去了,被秦王妃送走的薛家姑娘,只有嫡子的女儿们,被掳走的这两个姑娘,听佟雪打听来的消息说,薛嫔原有意要将两个侄孙女许给秦郡王当侧妃的,只是薛家出了事,这事就被搁下了,如今薛家女眷已成罪奴,当侧妃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但若能被秦郡王收房,就算日后不能生儿育女,可至少能保富贵荣华,一生无虞。

    薛嫔的好算计,秦王妃自然不可能答应。

    秦郡王是她的儿子,当初从教坊司赎出薛家人,外头的评价有好有坏,虽有人给予好评,道他仁厚善良,却有更多人批评秦郡王,以一己之私坏法乱纪,怪不得薛老大爷敢违法乱纪,因私忘公,置皇上托付于无顾,置天下黎民百姓利益于脑后。

    靖川侯府也被指责,堂堂秦王府竟由小小宫女操纵,指使秦郡王袒护舅祖家,视法纪为无物,靖川侯身为外祖,不但没有劝阻,还代为收容罪奴。秦王妃久未出府,对这些评价并不知晓,直到去了西山之后,方才陆续听闻,为此,她恨透了薛家人,若不是眼下正在风尖浪头上,她肯定是将薛家那些女人除之后快。

    可惜秦王府的侍卫死的死,伤的伤,没能趁机将剩下的那几个祸根给除去,秦王妃大概恼极了吧!

    “且看父皇如何决断再说。”东方朔淡道,傅内官点头退下,屋里沉静如水,侍候的人全守在外头,没得叫唤不敢入内,慕越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只怕又会如上次汾王被掳走一样吧?”对外粉饰太平,绝不让人知晓是逆王所为,否则就显得皇帝太无能了!

    逆王为祸一年,却迟迟无法将人缉捕归案。

    东方朔露出嘲讽的笑容。“父皇心慈,终究是疼惜多年的儿子,要是他对逆王太过心狠,只怕那些言官又有话说了,四哥要留仁厚之名,也不好动手。”

    “哼!总不会最后要你代为出手吧?”慕越微偏着头,问。

    “难说啊!”东方朔端起茶,慢条斯理的掀着茶盖,“若真是如此,你说要怎么办?”

    慕越近来脾气看涨,闻言眉头一挑,“那还用得着说啊!他要送上门来,自然就把他给挑翻了!隐龙卫不是挺厉害的嘛!怎么遇上逆王就不成样了,该不会隐龙卫里头也有他的人吧?”慕越疑惑的问道。

    “有可能。不过隐龙卫一直在父皇手里,若有人潜进去。或被拉拢了,父皇应该晓得吧?”前世是他提议四哥设隐龙卫,并且一直存在历代皇帝手里的暗卫融入其中,今生他暗中运作,让四哥建议父皇,将暗卫扩大规模,成为隐龙卫。

    隐龙卫成立后,暗中侦察着百官。逆王和秦王不可能毫无所觉。东方朔笑了下淡淡的把话题转开,“明儿端午,你节礼都发完了?”

    “嗯,京里的有顾嬷嬷在,西山有何妈妈,傅内官盯着呢!没事儿。”

    “宫里的呢?”东方朔看她扬着下巴得意小模样儿,忍不住逗她。

    慕越卡住了。“宫里也要送?”

    “新媳妇进门,节礼自然是免不了的。”

    “你哄人的吧?过节,是宫里赏赐东西出来的吧?”慕越质疑的回问,东方朔却扬着眉头反问:“你确定?”

    呃……慕越总不能顶他。前世过端午,就都是宫里赏赐出来。从没往宫里送节礼的。

    东方朔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走了,留下慕越在那儿挠耳搔腮想半天,最后喊了雀儿把何妈妈找来问,确定了东方朔是唬她的,气得她直跳脚,“这人怎么这么坏啊!这样哄我,好玩啊!”

    何妈妈问明白了。顿感哭笑不得,这对小夫妻真是闲得无聊?

    端午佳节,有划舟比赛祭水神。要驱五毒,虽在别业,但礼不可免,东方朔领着众人拜祭水神,别业四处插上驱五毒的艾草等物,才忙完回到内院,却不见慕越和十七姑嫂。

    “王妃呢?”他还赶着更衣,要陪皇帝去看划舟比赛。

    何妈妈捧来件天青薄绸道袍,“亲家姑奶奶带着小姑子上门来,说是公主之前约了她们,要一道儿去看划舟比赛。”

    东方朔闻言紧蹙着眉头。“王妃怎没早说。”

    “王妃也不知,还是两位姑奶奶上门,王妃才知晓。”

    这个十七!东方朔接过衣服,自己进内室屏风后更衣,何妈妈帮他束发戴冠,“王妃她们在那?”

    “我在这儿。”慕越快步走进来,“宫里赏赐下来了。”

    “嗯。”东方朔起身,慕越帮他整好衣冠,朝何妈妈笑了下便被丈夫拉走,夫妻两快步来到二门,接了宫里赐下的粽子和一套做工精细的五毒头面,及一些应景之物。

    十七公主瞧着那套头面觉得有趣,拉着方民紫及徐湛芳指指点点,东方朔冷哼一声,三个小女孩立刻垂首肃立,东方朔让黎内官把宫里的赏赐收好,便领着慕越她们出门。

    慕越与十七公主同车,两人坐位中间的小炕几上,摆着宫里赐的粽子,以红绳束起,一串约莫八颗,甚是小巧玲珑瞧着忐好看,以竹叶包覆,雀儿拆了一个粽子,放到玉白小碟上,细心拆开粽叶,便闻到一股淡淡竹叶清香,原来是以竹叶代替粽叶,雀儿以箸除去粽角,再从中剖开来,粽子里包着喷香四溢的卤肉及核桃、栗子,十七公主瞧着忍不住撇了嘴。

    “就知道她没新意,这是去年我母妃想出来的。”指着慕越碗里的粽子,十七公主颇为不悦。“去年端午,我娘亲自动手,包了几串,父皇瞧着新鲜,便吃了两个,狠是夸了母妃几句,德妃知道了,心里头不痛快,临到西山前,还特地去问我娘这粽子的作法,没想到她竟让御厨做来让父皇赏赐人。”

    大伙儿若吃得好,这功劳可就全落在德妃身上了,半点不干贤妃的事,叫十七公主怎不为母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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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九章 端午 三

    慕越却想,这粽子既是去年贤妃所做,皇帝吃过还夸过贤妃,德妃今年就算讨了这个巧,众人吃得好,在皇帝面前夸她几句,难道皇帝就只记德妃的好,而忘了东西原是出自谁的手?相反的,德妃可能讨不着好,还为贤妃在皇帝心里重重的记上一笔。

    故德妃前去询问贤妃时,贤妃才会大方的将作法倾囊相授,德妃不过是为她作嫁罢了!德妃只怕还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得意着呢!

    不过嘛!看十七气愤难平的模样,慕越心道,还是别戳破的好,说不定贤妃就等着女儿为她在皇帝面前不平呢!

    “你什么时候约了方家和徐家的小姑娘来看划舟啊?”

    冷不防听到慕越的问话,十七公主眨了下眼睛,含糊的道:“就…….那天,她们来,咱们不是坐画舫顽儿吗?就说起端午时,有划舟比赛可瞧,方民紫的表哥有参赛,徐家也有人参加,可是她们家里头的长辈都说没空儿,不让她们来看,我,我就说,十二皇兄要陪父皇来看,我以前也随父皇瞧过……”

    她怯生生的抬睫打量慕越,小心的解释:“我本来想跟嫂嫂说的,可那天,皇兄让我自个儿用饭,我没机会说,后来,就给忘了……”话里头多少有些小小埋怨,人家真不是有意隐瞒啊!谁让那天十二皇兄赶人呢!本来想象方家小姑娘一样,跟十二嫂嫂说知心话的……

    慕越没看到她的小眼神,她正埋头吃粽子哩!“嗯,好吃!回头跟你母妃说,这方子别藏着掖着,那个夸到她面前去,就让她大方些,把方子供出来!”慕越说的狡黠,十七公主心领神会。也露出抹坏坏的笑容来。

    “一会儿就让人回去跟母妃说。”十七公主坏笑,“那我这儿呢?”

    “你这儿?嗯,我想想,德妃大概会御前伴驾吧!你懂事些,只字不提你母妃,真心诚意的夸德妃去。”

    十七公主听了不干了!“那怎么成!”

    “傻了喂你,你在御前揭出来,对你母妃有何好处?再说。德妃确实是有苦劳啊!她操办着备料呢!粽叶好得,竹叶呢?你母妃聪明啊!这费心劳力的事儿丢给德妃去做,父皇又不是不知道这粽子是你母妃想出来的,朝臣们觉得好,又如何?你母妃能得什么好处不成?”

    慕越这么一说,十七公主有些明白了,姑嫂两个喝着香香的薄荷凉茶,边闲聊着一会儿的划舟竞技的内幕消息。

    小姑娘八卦的功力着实不差,才短短片刻,三个小姑娘就已经就今日划舟队伍。白河书院派出的两支队伍,看来齐整好看。年纪、相貌、身材、家世都很一致,而太府那一队看来青壮不一的,却是真人不露相,已经连着三年夺冠,白河书院的卖相佳,却连着十二年挤不进前十名……

    “就这两处派的队伍参赛?”

    “哪能啊!”十七公主兴高采烈的如数家珍般,说着往年自己看到队伍。“各部还有京中世家、勋贵、书院及大商号都派了人参赛,不过,能到御前夺魁的。当然都非泛泛之辈。”十七公主皱着小俏鼻道:“宗室也派了人参加的,就是常常第一轮就给刷下去了,忐丢脸的,要是十二皇兄的那些亲卫也去参赛,肯定能拿好成绩。”

    慕越笑而不答,十七公主静不住,只一会儿,就又说起徐湛芳与她说的,京中流行的小玩意儿来。

    不一会儿,就到了东河,东河距离宫约莫小半个时辰,东方朔他们来得不算早,太子早遣了人候着他们了,待他们一到,便将他们领入河边最大的一座楼子,若皇帝到西山避暑,则端午划舟竞技,都到这座观东楼来看赛事。

    观东楼主楼五层,依傍河边山坡而建,欲看赛事,需从主楼三楼蜿蜒回廊通往河边山坡上的观河亭,观河亭分主次各三,皇帝通常至主亭观河日亭观河,观河星亭通常是随行的勋贵、朝臣休憩之所,观河月亭便是嫔妃、外命妇、公主们聊天小憩之处。

    主楼也分三处,与观河亭一样,故东方朔一行来到楼外,自有太子妃派来的宫女领慕越姐妹及十七公主等人往月楼,而东方朔却是随内侍往主楼,才到主楼大堂,他无暇去看气势恢宏的大堂,因太子正沉着脸等他。

    劈头就问:“你可收到消息,逆王又不安份了。”

    “他不安份才好,方能与薛嫔一样,将父皇待他的情份给消磨殆尽。”东方朔脸上灿笑如阳,除太子听清了他所言,旁人皆不晓他说了什么。

    太子冷哼一声。“也不知是谁在旁撺掇着,容了他一次又一次。”

    听太子这么一说,东方朔心中微动,淑妃已死,逆王在逃,他只记得防薛嫔,却忘了防淑妃的爪牙,只要逆王不死,效忠淑妃的人便可能存着幻想,奢望逆王能卷土重来,再不然,便是让皇帝跟太子之间为逆王而生嫌隙也是好的。

    若是如此,皇帝身边就仍有淑妃的人潜藏着,隐龙卫的人是没发现呢?还是如慕越所猜测的,真被逆王的人收买了?

    太子抱怨着秦王府的侍卫无能,让逆王将人掳走,东方朔却注意到一件事。“富昌侯世子不是说,他断了逆王的财源,那逆王孤身一人,如何能耐将秦王府侍卫挑翻?”

    “你怀疑他不老实?”

    “我还疑朝中除了富昌侯,还有旁人暗中支助他。”

    逆王一案不少人被拉下来,勋贵朝臣皆有之,但如前户部小纪尚书一般,明面上是忠于皇帝,私下却被逆王操纵的人,应该还有尚未被识破的。“淑妃娘家人及其亲皆被论刑,但仍有外嫁女逃过一劫的。”

    大理寺及刑部在审理此案时,曾就此询问过皇帝,彼时皇帝体虚气弱,无暇他顾,太子也不愿越俎代庖,因此,淑妃娘家除其父这一支外。旁支皆逃过一劫,只判流刑而未诛其族,当时也没想到,逆王会流窜多时,现在回想起来,太子实在悔不当初,早知道就该狠心一次。

    东方朔对此不发表意见,说到底。他对前世的四哥还是有些怨气的,因此今生就算四哥待他怎生的好,他多少还是在心里防着,因此,他不主动为四哥把后患除尽,否则日后就是自己后患无穷了,当兄弟,四哥待他那是没话说的,前世今生皆然,但。一朝成了皇帝……

    他已有前世经验,今生怎肯再蹈覆辙。所以逆王没主动找上他或他旳人,他就不动,他可以提供消息、意见给四哥,但想他主动代劳?东方朔嘴角微翘,“父皇还没到?”

    “嗯。”太子微有失望,回心一想,又觉东方朔不强出头是应该的。便回答道:“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对了。你可瞧见今日宫里赐的粽子?”

    “看到了,挺别致的。四哥用了?味道如何?”

    “不错,蛮清香的,跟平常吃的不太一样,你四嫂也说好,要是有竹叶青佐配,那就更好了。”

    “今儿不是该用雄黄酒?”东方朔笑着岔开去,酒庄这次没酿竹叶青,倒是玩了新花招,泡了五毒酒送来,因要压下五种毒物的毒性,特意用了烈酒,那天酒一送到,他让亲卫中几个酒量最好的来试酒,没想到他们几个竟然一杯就倒。

    所以他可不敢让四哥知道,否则他定要试酒,若误事可就不妙。

    正说着,晋王、汾王几个也到了,因德妃日前流露出要为十三皇子等人择妃,晋王几个当兄长的,见了弟弟们,不免要打趣一番,十三皇子是个腼腆的书呆子,十四皇子是个吃货,十五皇子一心只记得要去下注,不管晋王他们怎么打趣,他只拉着哥哥们,怂恿着他们出钱跟他一块押注。

    正闹着,皇帝到了,众人整衣理冠肃手相迎,皇帝心情很好,扶着心腹内官的手大步流星而来。

    见礼请安后,皇帝便带头前往观河日亭。

    慕越她们得了消息,由太子妃及德妃带着,出月楼往观河月亭,走在蜿蜒曲折的回廊里,远远的就见主楼的回廊中,着天青常服的皇帝在儿子们的簇拥下,往日亭而去,另一边则是朝臣、勋贵们缓缓往观河星亭走。

    蓝慕金和蓝慕意品秩低,方民紫、徐湛芳则根本没品级,原是不能来的,不过看在慕越及十七公主的份上,挟带进来,故她们两个小姑娘很是低调,静静的跟在十七公主身边,混充是十七公主身边侍候的人。

    其实也不独她们是没品级的,这种场合,带着家里没品级的女眷来见世面的,多了,只不过不好张扬出来罢了。走在回廊里头,蓝慕金她们品级低,虽是王妃的姐妹,也不好挤在头前,便落在队伍的最后面,与相熟的夫人们边走边聊,只远远的拿眼看着小姑子们陪在十七公主身边。

    到了观河月亭后,慕越朝山坡下看,东河两岸都搭了不少帐棚及彩楼,不等她发问,晋王妃便笑着为她解惑,她指着那些帐棚道:“哪!那几处是参赛队伍休息的棚子,瞧那棚子的颜色,与参赛的舟子颜色一样。”

    和王妃也笑盈盈的道:“那些彩楼,有的是世家名门自家搭的,让大户人家的千金登彩楼看划舟,也有商家搭的,让人租包厢看比赛。”

    “还真是热闹呢!”

    “那是。”

    河上舟子列队齐整,两岸人声鼎沸,只听河中重重一声鼓响,舟子便如箭矢般,在水面上划出细长笔直的波纹,鼓声咚咚作响,舟上健儿齐声呼喝,比赛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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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章 端午 四

    外头赛事热火朝天,亭子里各家贵妇分了数处闲聊,十七公主领着两个新朋友,在大长公主、长公主及公主各处闲逛,又陪方民紫、徐湛芳瞧她们嫂子去,一忽儿又往诸皇嫂处跑,三个小姑娘忙得很。

    德妃沉寂多时,安王总算好转,听说小夫妻两很要好,皇帝在离宫避暑,离宫中诸事务全交由德妃掌管,德妃好生操办了端午节礼,在观河月亭里的众人都不是傻的,面对由安王妃陪着姗姗来迟的德妃,众夫人们无不夸赞此次端午节礼。

    把德妃夸得脸上都开了花,十七公主在一旁见了,抿着嘴满心不平,方民紫被她浑身寒气吓着,转身拉住徐湛芳的袖子,徐湛芳想起十七公主与自己说过,顺王妃交代的话,皱了眉头轻拍了十七公主的肩头。

    十七公主正恼着,转过头来满面戾气,徐湛芳被骇得不轻,满眼恐惧,将到口的话给咽了回去,十七公主看到她脸上神情,想到慕越与她说过的话,眨了眨眼,强把怒气压下,硬挤出抹笑容来安抚徐湛芳。

    “有……有什么事吗?”十七公主的笑容还有些僵,侍候她的宫女倒是看愣了,徐湛芳见十七公主态度和缓了,心想她方才气恼又不是冲着自个儿来的,应是大家都赞那德妃,十七公主为她母妃不平吧!连忙提醒她:“公主可是忘了,顺王妃曾交代过你的。”

    “我没忘。”十七公主用力的吸口气,觉得肚腹间那团热热的怒火,慢慢的降了下去,她又努力的再吸口气,“我记得的。”

    “那就好。”徐湛芳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娘说,顺王妃的长嫂是个厉害的,顺王妃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就是她嫂子带在身边教着的。所以她说的绝对没错,你照做就对了。”

    徐家之前被姑太太母女搅得焦头烂额,嫂嫂那时怀着孩子呢!姑太太却想着让她女儿进门当二房,家里长辈既气几个兄长不争气,又恐嫂嫂被气得动胎气,正僵持着,幸而顺王妃的长嫂来探,三言两语就把祸根清出徐家。还把姑太太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娘后来与她说,这远大奶奶真是了得,莫家闺学若再收学生,定要想法子让她入学。

    十七公主当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是心里头着实不痛快,方民紫怯怯的抬头看她,“公主姐姐上次吓我,不是装的吗?这次装来骗人,王妃姐姐应该不会骂你吧?”

    徐湛芳也劝哄了几句,总算把十七公主哄得怒气渐消。

    德妃那头早瞧见。十七公主和两个小丫头站在屏风后头咬耳朵,看到十七公主那毫不掩饰的怒火。德妃心头暗乐,她从贤妃那儿拿来新粽子的作法,就在等着十七公主为贤妃不满找自己的麻烦,哼!十七公主仗着自个受宠,可没少替贤妃在皇帝面前给自己下绊子,就算那粽子是贤妃想出来的又如何?

    辛苦操办的可是自己,皇上亲自下令自己操办的。十七公主若是不长眼的当众给自己难看,不就是给皇上难堪吗?呵呵,贤妃以为自己傻的吗?会乖乖为她作嫁?哼!可惜如今十七公主是在顺王别业住着。若还是在太子那儿,她定要给太子妃扣个管教不当的大帽子!可惜,这个帽子若扣在顺王妃头上,皇帝肯定不以为意,毕竟顺王妃来自边塞,自个儿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别被十七公主撵着跑就好!

    不能怪德妃消息不灵通,她派到十七公主身边侍候的宫女,被顺王妃那天狠厉的手段骇着了,虽想要往宫里送消息,但是她们和德妃都忘了件事儿,顺王别业的主子,可不是德妃,她们又非十七公主用惯手的,出门没她们跟的份,更别说她们一开始还使唤了王妃的陪嫁大丫鬟,那被折了手的宫女还想打人咧!

    都说打狗得看主人,那宫女倒好,进了顺王妃的地盘,使唤人还想打人,更过份的是,还被顺王妃逮个正着,连辩都没法儿辩,牵连到德妃派来的其他人,十七公主一句,德妃是让你们来侍候我,不是让你们来给我添麻烦的,既这么不晓事,就统统待在院里看箱笼吧!没事别出门,免得给我招祸。

    有了十七公主这句话,她们连小院都出不去,就算想花钱疏通,看门的婆子、小丫鬟们见识过自家王妃的手段,谁还看不出来,这些人是不招王妃待见的?因此她们半点消息也送不出来。

    德妃想到当初十七公主追着顺王妃讨亲卫的事,便想,这刁蛮的丫头去了顺王那儿,定与顺王夫妻处不好,只是顺王夫妻碍于兄嫂身份,不闹将出来罢了!所以外头才会没有半点他们不合的消息传出来。

    想到这儿,德妃得意的扬眉娇笑招呼十七公主,“十七丫头怎么窝在那儿啊?唉哟哟!可怜见的,怎么瘦了又黑啦?这是怎么啦?”

    陪在旁边的几位夫人,却没顺着德妃的话往下说,谁不知道十七公主如今住在顺王那儿,德妃这一照面就这么说,岂不是暗指顺王妃没照顾好小姑子?

    大家都是宫里相熟的,对十七公主的脾性也多有了解,这小姑娘不能说不好,她长得好嘴巴甜,否则也不会在一票姐妹中,特别惹皇帝疼爱,但也因为受宠,脾气不小,想要什么,贤妃那是能给月亮不给星星的主儿,但贤妃也只是贤妃,宫里头比她位份高的,大有人在,她又没儿子,德妃、淑妃及皇贵妃以前不将她们母女往死里踩,那是因为没必要!

    现在嘛!十七公主年纪渐渐大了,姑娘家大了就要寻婆家,贤妃能寻什么助力?不得不说,她们母女运气好,以前没与秦王母子或逆王母子往来亲密,现在才能巴上太子兄弟,看起来,还颇受待见的。

    但德妃就不快了!

    她与贤妃一起掌理六宫事务,贤妃较她得人缘,安王那时被薛嫔害得半死不活,皇帝本对她半冷不热的。不像贤妃有个好女儿,时不时在皇帝面前晃,替贤妃说好话。好不容易熬到安王好转,薛嫔落难,这回贤妃又被留在京都留守,自个儿难得有回露脸的机会,若不趁机把贤妃母女打压下去,令贤妃的算盘落空。回宫之后,日子方能过得舒坦。

    十七公主笑眯眯的冲着德妃施礼请安,又对众夫人颌首回礼,方才道:“碧茵不敢当娘娘厚爱,太子兄嫂及十二兄嫂待碧茵甚好,不过是天热吃不下饭,才瘦了些,亏得娘娘,今年的节礼倒是特殊,碧茵和十二嫂嫂吃了都觉得好。诸位夫人觉得呢?”

    “可不是,娘娘真是巧思。用竹叶代替粽叶,这粽子多了股竹叶的清香。”

    “就是,我家侯爷说,闻着就有置神林习习凉风吹拂之感。”两位夫人接过十七公主的话头,旁边数人也不甘示弱,大肆赞赏德妃的巧思。

    如果十七公主是气恼愤然的,那德妃听着众人赞美。兴许会很得意,但面对波澜不兴还满面笑容的十七公主,德妃只觉心虚。十七公主的笑容,在她看来就像是看穿她心思,一副知晓内情,特意来看她大言不惭揽功。

    德妃的笑开始挂不住,十七公主却还跟着其他人,时不时赞扬着德妃的贤惠,安王妃随侍在侧,对十七公主的转变大感惊异,但也没开口为德妃缓颊几句,待德妃狼狈找了借口离席,她方起身去寻娘家人。

    安王妃的母亲与两位嫂子就坐在二楼临窗的席面上,她笑容满面的上前,章夫人拉着女儿的手,“怎么又瘦啦!”

    “呵!也只有娘每回见了我都说我瘦了,娘娘每次见了我,都数落我怎么又胖了,她儿子又瘦了。”

    “唉!都是当娘的,她心疼女婿也是应该的。”章夫人安抚女儿,聊了几句家常后,便打发儿媳在旁守着,自与女儿说悄悄话,章夫人忧思尽现,问起女儿可有好消息,安王妃扭捏了下终究还是拗不过母亲,羞赧摇头。“您女婿才好转几日,哪能这么快有好消息。”

    “你得加把劲儿啊!你进门比汾王妃、顺王妃早,若是她们都有好消息,你……”

    “急什么呢!”安王妃冷哼,“她们的丈夫安秦着,您女婿才醒转几日,急什么?您别跟那婆娘一样,行不?”章夫人一听不对,忙问:“娘娘她?”

    “哼,她啊!现在可悔了选了咱家做她亲戚,借着帮几个皇弟挑媳妇的机会,想着给您女婿也择几个有帮助的女人进门。”安王妃将德妃的打算戳穿,说给母亲听。

    “她怎么敢啊?”章夫人气急败坏。

    安王妃淡道:“这些天我总算是闹明白了,您道那端南侯为何帮逆王举事?原来,当初那婆娘与娘家早说好了,要娶王爷已逝姨母的女儿,就是后来当了逆王小妾那个表妹为王妃。”

    “这事,你祖父和你爹他们都知道,不过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又没凭证,那杨姑娘自己被宫中富贵迷了眼,攀不上王爷便攀上逆王去了。”

    安王妃也不觉意外,只道:“我瞧着,那婆娘似有旁的打算,不安份着呢!”

    “你可当心,劝着王爷些,别让他跟着德妃娘娘搅和进去!”

    “我知道,我啊!现在就盼着能生个一儿半女,日后拉扯儿女长大,太子是个仁厚的,想来也不会亏待他这些兄弟,纵及不上顺王,王爷也能当个富贵闲人。”

    章夫人点头,安王妃说起十七公主,“这丫头可真是变了,我瞧着,那婆娘这回只怕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德妃想什么,旁人不知,安王妃是跟在她身边的,如何不晓,章夫人劝女儿:“皇上还不知能撑多久,你说话还是小心一些的好,将来,你还与她一道过日子哪!”想到皇上若去了,德妃便成安王太妃,要出宫由安王夫妻奉养,章夫人就忧心不已。

    十七公主那边却是高高兴兴的去寻慕越,慕越正陪着定平大长公主说话,看到十七过来,定平大长公主高兴的把人拉到怀里来,“咱们十七真个是长大了!”大长公主的儿媳及孙媳、孙女们也一个劲儿的夸她,把十七公主夸得晕头转向。

    直到河上捷报传来,大伙儿纷去瞧那队儿郎得胜,她才趁机问慕越,慕越笑容可掬的拍拍她的小脸,“你方才表现得宜,父皇那儿知道了,赞了你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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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一章 端午 五

    午后的阳光将大地晒得暖洋洋的,太府队不负众望的又获胜了!支持者及下注者欢声雷动,国子监派出的两支队伍虽败犹荣,青队得了亚军,红队成了季军,此三队皆由宫里派来的内侍领进观河亭主楼,他们蒙皇帝赐宴,打理齐整后,皇上将亲自打赏。

    太府队已是常胜军,对这套流程再清楚不过,国子监的人却是首次获得这么好的成绩,因此皆十分专注听着内侍解说着。

    内侍交代完该注意的事情之后,领他们分别进了三座小院,里头自有宫人侍候他们更衣洗漱,远远的主楼上,皇帝在太子的陪伴下,站在庑廊下,眺望着小院。

    “就照你所言,从这些学生里,挑几个好的,补进隐龙卫去。”皇帝对太子低语。

    “是。”太子恭敬应诺,皇帝眯着眼打量着这个儿子,阳光下,太子面庞的线条日趋严厉,就像当年自己成为皇帝后,在镜中看到的自己一样,温和圆润的下颌不知何时消逝了,甫登基时,烦心事一大堆,最让他烦忧的,就是压不住朝臣,他不是父皇心中那个理想的继承人,在坐上龙位之前,他曾怀想过,坐上至尊之位,该是什么滋味!

    后来,真的坐上那把椅子,他却全然没有时间去品尝那个滋味,国事如麻,一下子如狂泻的暴雨,丝毫不给人喘息的空间,倾刻间将他整个人淹没其中,他只能努力不让自己窒息其中,并努力学习,并期望自己能做个明君。

    考验却是严苛的,甫登基时,几位皇兄遗留下的势力如盘踞江山的恶虎,时不时的咬他几,内忧外患之际,皇后因丧子一蹶不振。是淑妃温柔的陪伴,薛嫔娇憨单纯安慰了他疲惫的心,逆王、秦王那时不过是丫丫学语的稚儿,每每在前朝被朝臣、勋爵们气到肝胆生疼,回到后宫稚儿笑语总能抚慰他,看到天真可爱的儿子们,他觉得自己陡地变得强大,要当个令儿子们骄傲的父皇。

    只是。淑妃也不是一直温柔解语,薛嫔的娇憨逐渐变质,皇后走出伤痛后,三个女人激烈的攻讦,让他震惊失望,其时如妃走进了他的世界,他们有了太子,他开始有了自己人,在他各个击破那些残存势力时,后宫也是波涛汹涌暗潮不断。

    如妃生下十二。身子骨大损,缠绵病榻多时。最终仍撒手人寰,他原以为是皇兄们留下的势力,临死之时的反扑,没想到竟是皇后、淑妃及薛嫔等人角力的结果。

    “父皇,儿臣已派人前往秦王府,您看是否再派些人保护秦郡王?"秦王妃派了侍卫押送薛家女眷去江南,一支溃败。另一支情况不明,秦王府的人力目前应是甚为吃紧。

    “嗯,你看着办吧!”皇帝颌首。“你二哥掳走薛家女,又立即与薛嫔连系,想来他们之间有什么图谋吧!”

    太子几不可闻的叹口气,逆王杀了秦王,以薛嫔来看,逆王是杀子仇人,她能与他合作?逆王的脑子是怎么想的?换成是自己,若要挑人合作,绝不会找薛嫔,谁知这女人会不会背后捅刀?太子眯着眼,看着底下那三座院子,皇帝的女人里,现在台面上最突出的三个女人,就像眼前的三座院子,互有牵扯,互有嫌隙,薛嫔与德妃不对付,而薛嫔与贤妃原无恩怨,却因薛嫔派人去靖川侯府一事,贤妃怒极,狠狠的整治了薛嫔。

    贤妃与十七公主种种举动,都是奔着自己来的,这不为奇,他是太子,父皇再怎么宠爱十七,也不可能娇宠她一辈子,父皇年纪大了,能不能看着十七出阁,都还是个疑问,贤妃势必要拉拢自己,为十七找靠山,德妃有安王,安王如今情况好转,德妃本就有心扶持儿子争大位的,现在,她此心不改,也不为奇。

    至于薛嫔……他不相信,她会与逆王连手,顶多是虚与委蛇吧!再说,她能从中得到什么?逆王就算卷土重来,父皇、他与阿朔他们全被他除去,薛嫔能得到什么?秦王、宁王已死,就算逆王与他们所有人同归于尽,皇位也……

    不对,秦王有子!

    他脸色立即微变,电光石火间,他忽地想通关节,薛嫔自有打算,同样的,逆王也不会只做这一手打算,既然自己都能看出薛嫔的心思,逆王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薛嫔不过是明面上吸引目光的榥子!

    他闭上眼,太阳的余光在眼前晃动着,重新打开眼睛,一片云朵适巧遮蔽了天空,底下的院子重新映入眼帘,院中有人影晃动,不止三座院子,皇帝的女人不止那三人,有子的嫔妃多矣!

    逆王可能与她们都有所接触,她们,都可能心动!

    ※

    回别业的马车上,慕越伸手从雀儿手里接过条泼墨宝蓝被褥,两手一抖,将被褥打开,盖到熟睡的十七公主身上。

    雀儿看着十七公主熟睡的小脸,良久,才开口:“十九公主还真是坏到家了。”

    慕越噙着笑,从座旁的小几暗格里取出本书来看,“王妃,皇上就这样看着十九公主张狂?”

    “不然呢?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都是女儿,他偏着谁都不好,只能装着不晓得。”慕越心不在焉的翻着书页,漫不经心的道:“还当你长进了呢!怎么才转个身,就被十九给激得沉不住气啊?”

    雀儿呆怔的看着慕越,不知她在跟谁说话,忽地,她以为睡熟的十七公主闷着声道:“嫂嫂就从没被人气到昏头过吗?”

    嗯,好问题,不过慕越不打算回答她,只道:“呆子,明明知道那丫头不安好心眼,还傻傻的送上去,笨哪!”她顿了会儿,说出的话差点气死十七公主。“不过十九那丫头倒是真长进了呢!知道怎么挑你的软肋,挑你的刺。”

    十七公主索性推被坐起身来,气呼呼的瞪着慕越道:“她当然长进了,有德妃给她帮手呢!”

    慕越点头。“也是,不过这也是你和你母妃做得太明显了。你说吧!你母妃和你如今最急迫的事是什么?”见十七小脸飞霞,慕越嘴角微勾。“你母妃心心念念都是你的终身大事,这没什么好害羞的,她只有你一个女儿,想要你过得好,也是应该的。再说,公主和皇子不同,皇子娶媳妇儿,是把别人家的女儿娶进门。身为母妃,她若想看孙子,让人召进宫就是,但公主下降,就是别人的媳妇,纵使公主尊贵,可也不好随意召进宫来。”

    “说句不恭的话,一旦新帝登基,有子的嫔妃可依子而居,晋为太妃。但是公主之母,却无法出宫依女而住。纵晋为太妃,也只能在宫里由帝后奉养,想要见你或你的孩子一面,并不是件方便的事。”慕越此刻侃侃而谈,却是顾嬷嬷行前细心教导的结果,她前世,还真没去注意这些事。

    打开眼界之后。才发现,当年的自己真是太狭隘了!放眼天下之后,方知天下之大。跟着佟军师饱览群书,视野不只放在大周、宁夏之上,而是将北胡、蛮族、西南各族、东南海贼等全都一一研究。

    彼时,佟军师便道,“视野要放大,然,后宅妇人心计,也不可小觑,要知道,这些足不出户的妇人们心计之深心思之毒,实非挺天立地男儿可比,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而深闺妇人,为了子嗣、权势及财富,往往剑走偏锋,吾辈虽不屑为之,却不能不知其手段。”

    对此,慕越有切肤之痛!

    若非严氏,她不会重生于此世,若非蓝慕绢,前世的她,不会在激流中被人狙杀于马车里。

    原本她以为再嫁东方朔,他许是又跟前世一样,来者不拘收纳各方送来的女人,谁知他今生竟是与前世大大不同,别说在军中诸事皆是自个儿来,就是现在,也常常不用人帮忙更衣,就连那些侍寝的宫女也没收用半个,妍梅和妍娇顶着薛嫔所赐之名,也不曾得他一眼,倒是让她大大松了口气。

    不过,这心还悬着,不知前世的侧妃、夫人们几时会进门。

    十七公主怏怏不乐,大大的杏眼水雾翻腾,慕越微微一笑,伸手拍拍她的头:“得了,你跟我哭也没用,父皇的女儿那么多,你才几岁,就算要与北胡太子联姻,未必就轮到你啦!”

    边安抚十七公主,慕越边叹息,十九公主还真知道怎么掐十七公主啊!北胡太子曾向皇帝请旨,想娶大周公主为妃,此事因北胡公主胡乱,而被搁置不提,皇帝同时还压着,迟迟不允北胡太子所请,派兵帮他平定北胡内乱。

    但随着北胡欲与蛮族联姻的消息传出后,宫里就传出,皇帝已然首肯,将派兵助北胡太子平乱,并将从诸公主中,择一和亲北胡。

    十七公主因住在顺王别业,对此事完全不知,也不知消息真假,之前在观河亭时,十九公主忽对她道,“父皇允了北胡太子之请,要将皇姐许给北胡太子为妃,恭喜姐姐了!”

    乍闻消息的十七公主整个人蒙了,慌乱间厉声斥责十九胡说,十九不退反进,与她推搡起来,十七公主随侍的宫人傻眼,一时忘了上前拉开两位主子,而十九公主的宫人却是有备而来,十九公主一动手,她们便上前助自家主子一臂之力,爪子尽往十七公主身上招呼。

    当时佟雪正与慕越禀事,远远的瞧见了,机灵地高声呼喝,边使展轻功赶过去,只怕十七公主会伤得更重。

    慕越赶到时,云嫔早护着十九公主从容离去,直把十七公主气得半死,慕越只得将满心愤懑的十七公主拖走。

    十七公主忧心忡忡的问:“父皇不会真让我去和亲吧?”

    “北胡太子有求于我大周,大周有必要下嫁个形同质子的公主给他为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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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二章 出行 一

    虽是这般安抚十七公主,回到别业后,慕越还是与东方朔说了此事,并询问此事的可能性。

    东方朔为之失笑,“十九还真把宫里胡诌乱传的话当真了不成?”

    “北胡太子不是一直想要联姻?”慕越问,北胡太子的打算,从他还没进大周,就已人尽皆知啦!就算他在面圣时说出来,不需皇帝开口,自有臣下众人一块儿忽悠他,大周朝的皇子是可以任他一个外族人随意挑拣的?当在菜市买白菜啊?啧!

    北胡公主美则美矣,但谁家愿娶个搅家精?

    至于大周公主下降之事,他北胡太子现在跟个败家犬没两样,还得靠大周给他撑腰,请降公主予他?给个宗室女只怕都没人肯啊!更何况他不是另寻助力,拿北胡公主去嫁东猛王了吗?皇帝派兵助他收复北胡之后,接着就要将之并吞了吧?难道他以为,只要大周皇帝愿嫁个女儿给他当老婆,泰山大人就不会吞了北胡?

    “他是想,可这世上就没有尽如人意的事!他年纪也不小了,该长长脑子啦!”

    灯下,东方朔温润如玉般的笑颜,令慕越微怔了下,东方朔似不知,绽开更灿烂的笑容,慕越忍不住暗骂妖孽,“正如你对十七所言,北胡是有求于我大周,嫁个公主予他,岂不是送个人质给他?要生了儿子,他教儿子回头打大周,你说咱们是打不打回去呢?”

    “所以为免日后骨肉相残,父皇压根就不会同意这种事,当然,宫里头,有些人另有打算,想要藉助外力往上爬。”东方朔意有所指的道。

    慕越脱口而出:“难道云嫔有此打算?十九才多大啊?”

    “她若无此算计,又怎会让十九听到这种话,还拿出来说嘴?”

    “十四皇弟有那个才干吗?”皇帝的孩子实在不少,到现在。慕越认得的未嫁公主,就仅十七和十九,其他的不是被其母妃们拘着学礼仪,就是体弱多病少见人。已降的公主们有因生产坐褥的不便外出,也有随夫婿回老家守孝的,有的上有公婆在家相夫教子的,因此来京城一年多,她对阿朔的姐妹们认识实在不多。

    不过。她并不孤单,东方朔自个儿对这些姐妹们也不熟悉,常常傅内官拿了礼单来,要送礼了,他能从中认得出姐夫们来,已算不错了。

    慕越从众公主们,想到十九公主,再想到她的兄长十四皇子,忍不住想笑,十四皇子圆滚滚的。那就是个吃货啊!幸而不嗜酒,否则怕不三天两头的蹭上来讨酒喝。

    东方朔也想到十四皇子的模样。“他啊命好,爱吃,父皇吃到什么好的,不忘命人给他送一份去。”

    慕越笑着点头。懂了,因为如此,让云嫔觉得儿子在皇帝眼里是独一份儿的吧!“她怎不想想,有吃的就记着他。要人做事却没他份,这是明摆着把人当富贵闲人养啊!”

    “这你就不懂了!父皇的儿子多了,能被记到这份上。终是不简单。”

    那倒是。“端午也过了,咱们得准备着出门了吧?”

    “嗯,你让人把别业收拾收拾,咱们得回京里一趟。”能离开京城是好,但得看着个娇蛮外族公主,就觉不是滋味。

    慕越托着腮,笑眯眯的打趣他,“你瞧她不顺眼,不会是因为她公开嫌弃你不如我六哥吧?”

    东方朔冷哼,眉头微扬质问:“我岂是那等人!只是单纯看那女人不顺眼,你忘了,她可是差点伤了你。”

    “记得,怎不记得,那女人没脸没皮的,背后打人的事她也干得出来,咱们得把她防好。”

    “那是自然。”东方朔笑弯了眼,“我让四哥给我找了几个通北胡语的嬷嬷及丫鬟,她们原都在四方馆当差的,其中一个嬷嬷及她女儿,跟北胡公主生母一族不睦。”

    “怎样的不睦法?”慕越眨着闪亮亮的好奇眼神,让东方朔笑着拍了下,才老实坐好,“给说说,可别让人忽悠了去,反被那刁蛮公主给套了去。”

    东方朔便说起欲安排到北胡公主身边去的人来,“北胡太子也不是蠢的,由着咱们安排人给阿月娜,他也怕都是咱们的人,他拿捏不住阿月娜。”他是要拿阿月娜去和亲,去为他做事,可不是让大周把阿月娜收拢过去,替大周做事。

    但他也知道,自己都还需借助大周之力收复北胡,明面上他不能不给大周皇帝面子,所以他由着皇帝派人去侍候阿月娜,而他早命人从北胡大都领了阿月娜生母旧部的人,候在南猛族边境,等大周派人将阿月娜送到,两方交接后,他就让人把大周皇帝派来的人全数遣走,安插上自己的人随阿月娜嫁进东猛族。

    慕越问:“她这一路上不会给咱们制造麻烦吧?”

    “放心,放心,她身边侍候的都是我们的人,她想跑,还得看咱们让不让跑。”慕越看东方朔说的胸有成竹,只在心头疑惑,真能做到吗?

    隔天,宫里传出皇帝前一日,见国子监学子奏对得宜,大赞他们文武全才,适巧北胡太子又请旨襄助,龙心大悦下便允其所请,另,北胡阿月娜公主行将嫁东猛王,皇帝命顺王夫妻前往祝贺,消息一出,西山众人反应不一,武官勋贵开始打探皇帝欲派何人领军前往北胡,要打北胡大将军,西宁、大同、榆林等卫所大概都要同往,但是还要分派部份防备着蛮族及其他小部族作乱。

    东猛王是要与北胡联姻,可没说他就不兴兵扰大周边境啊!

    至于顺王夫妻的差使,艳羡的人可多了,只是这份差事,能接下来的人,实在不多。您看看,大军出征在即,能拨出来护送前往蛮族祝贺的人手能有多少?想接这份差,自个儿得先拈量下份量啊!蛮族那是什么地方,北边天候可比京都严酷,蛮族这几年虽然定了国都,但他们自由惯了,天性如此,如何能安份守在一地。

    而根据信使送回来的最新消息,东猛王自强娶王族猛王妃后,为迁就猛王这位娇滴滴的遗孀,东猛王竟是在国都定居下来,把东猛王妃气个半死,可是丈夫滞留国都不回,她能怎么办?最坑人的是,这男人娶妻娶上瘾,除北猛王没打算与他做亲家,这男人猛族各族都娶了一个,哦,不对,东猛族他收用了好几个长老家的、勇士家的女人们,他把自己这个正妃丢下,跑去国都与其他女人厮混,现在又要与北胡联姻?

    听说这个北胡公主是个惹祸精,大周皇帝不要她当媳妇儿,她自己相看上个男人,那男人有妻有室不睬她,她把大周京都给闹腾得不可开交,这样的女人,东猛王竟要把她娶回来?

    东猛王妃恼了,通知了南猛王她祖父,孰可忍孰不忍,南猛王非常不高兴,他把孙女嫁东猛王,是想两族合谐,日后一举拿下王族,不论是南猛王的儿孙抢到大位,或是东猛王当王,将来的猛族王族,都将流有他南猛王的血脉。

    可是东猛王竟然趁猛王过世,便强娶猛王妃,后又娶西猛王女为三妃,算一算,东猛王除正妃另有二妃,现在又来个北胡女子,待东猛王百年之后,这大位谁来坐啊?

    蓝家和郑家都来相请,东方朔被皇帝召进宫去了,慕越只得拖着十七这条小尾巴,一块去见外祖母和祖父母。

    蓝家人较镇定,知道顺王和慕越身边的亲卫都不是好相与的,他们不是去找麻烦,而是去祝贺两国联姻的,谅东猛王不会给小夫妻下绊子才是,蓝守山却不似父母那般想,东方朔没来,他不好跟侄女儿说这个,只得紧着修书一封让慕越拿回去给东方朔,另让妻子叮咛侄女,蛮族看似强悍,事实上他们也确实骁勇善战,但是东猛王自大狂妄,以为拿下猛族王妃,就能号令全猛族了!想得太美啦!他还不知道,猛族王妃暗地里与北猛王联合起来,要除去他咧!

    北猛族不喜变动,南猛王一直以为这孙婿有野心,那是好事啊!可是他不想与旁人分享成果,他跟西猛王不对付,两族因肥美牧地、丰沛水源地争执多年,东猛王竟然娶了西猛王那老匹夫的女儿为妃?

    蓝守山针对此情势,给东方朔献策,虽说是去祝贺联姻,但没人规定,他们不能动点手脚啊!好生的给蛮族制造一些动乱,大周边境方能安宁数载呗!此行光明正大深入蛮族,不多做点事实在是对不起自己啊!

    再说,蛮族本就有南侵之心,若让他们结合成一大块,到时再想劈开他们就不是件简单的事啦!趁他们还没磨合好,赶紧的,把矛盾激烈化,让东猛王头痛一番,免得他老动心思想南侵。

    郑家则是关切小夫妻的子嗣问题,老夫人把外孙女搂在怀里,仔细的关切小夫妻的床笫和谐与否,饶是慕越故作镇定,仍是被问了个大红脸,临别,老夫人更指了两个懂医善药膳的嬷嬷给慕越,好助她早日有孕。

    十七公主随慕越拜别亲人,心里不免有些忐忑,皇帝要在西山避暑,至少要待到八月底九月初,才会起驾回宫,慕越他们出行在即,她总不可能独留在顺王别业啊!她又不想回离宫,难不成她只能重回太子府去?

    ps:昨天趁着没下雨,出门买东西,哈哈,运气真的很好啊!一回到家,外头就开始下大雨啦!

第五百六十三章 出行 二

    十七公主欲言又止,慕越明知她心中所虑,却着实不好说什么,这天晚上,东方朔从宫里回来,慕越帮他更衣时,便忍不住提了提此事。

    东方朔微笑道:“放心,她的事,自有父皇和四哥做主。”

    “真的?我每次看到她那一脸期盼的样子,就觉得心疼。”慕越挠挠头,有些为难,不过他们出行是有正经事要办,拖个小公主去,不是找罪受吗?十七公主从未远行过,万一受不住旅途折磨病了怎么办?他们也不能停下来等她养病吧!他们带着新娘子要与北胡使者会合呢!

    “再不济,她便跟我们回京,把她送回宫去,让她娘自去操心。”东方朔淡笑道。

    慕越一愣,嗔道:“这么一来岂不是让贤妃全盘落空?”

    “哼!她也没事先问过我们,就把人往我们这儿塞,不是?”慕越没说话,只静静的看着东方朔,东方朔不以为意,“我听傅内官说,郑老夫人给了你,两个懂医又懂药膳的嬷嬷?”

    帮丈夫抚平身上的月白直裰,垂首帮他在腰带系上双鱼白玉佩正红宫绦的慕越闻言,修长的手指顿了下,闷闷的应了声,“外祖母觉着进门快一年,还没消息,心里头没底,就把身边积年的老嬷嬷派过来,打算先帮我好好调养着。”

    东方朔伸手拍拍妻子的头,手感很好,嗯,再多拍两下,被拍的人不干了,伸手把作怪的手抓下来,“当我是什么啊!一直拍。”

    东方朔掩饰的笑了下,“咱们不急,前头还有十皇兄、十一皇兄他们顶着呢!”

    安王都成亲几年啦!安王妃一点消息都没有,当然,安王病了几年,也不能全怪她。但是,成亲数年无子,有他们夫妻在前头挡着,如妃又已过世多年,宫里头谁闲着吃饱撑着管到他头上来?薛嫔敢在他成亲隔日,就赏两个如花似玉的宫女下来,他就能让那两宫女闲当摆设一辈子。

    那两个东西还敢在府里兴风作浪,哼!这两日。府里传来的消息,那个夏月已被妍梅整得只剩半条命,妍娇倒是明哲保身,完全不掺和其中。

    “想什么?”慕越帮东方朔整好束冠,见他沉着脸,问道。

    “在想,是否趁这趟出京,把那几个麻烦一并处置了,免得给顾嬷嬷她们添麻烦。”

    慕越点头。

    清晨的西山很热闹,鸟雀轻啾。宫人们洒扫声,远远的还传来正殿争辩的人声。西山离宫有些宫院临近山林,纵使有人出入,仍是有些野生的畜牲会往有吃食的地方钻,云嫔住的宫殿便较偏僻,晚上宫门一关,人烟少至,但挡不住往里觅食的畜牲。

    这日云嫔还没醒。就听到宫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声此起彼落,她气恼的掀被而起,外头轮值的宫女已匆匆进来侍候。才赶到床前,就遭云嫔用力甩了一巴掌,尖尖的指甲顺势狠刮了那宫女颇具姿色的面容。

    那如玉般光洁的脸颊顿时鲜血淋漓,宫女忍着痛,迭声告罪。“外头在吵什么?”

    “回娘娘,不知那来的狐狸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死在了庑廊上。”

    另一名宫女刚进门,听到云嫔问话,连忙回答道,她偷眼看了跪在地上的同伴,嘴角几不可见的微翘了下,随即怕被人瞧见似的,抿紧了嘴怕自己不经意流露出情绪来。

    云嫔心头一惊,趿上鞋就要往外去察看,她的心腹嬷嬷此时领着小宫女们入内,准备侍候她洗漱,见状连忙劝道:“哎哟!我的娘娘啊!那种肮脏东西哪能您去瞧啊!叫这些小蹄子们去发落就是了!”边说边对方才回话的宫女呶了呶嘴,示意她把地上跪着的那名宫女拖出去。

    云嫔由着嬷嬷扶她进净房,压根没理会那两名宫女,等到她洗漱更衣出来,内侍来报,已处置好那只狐狸。

    “怎么会有那种东西跑进来呢?它是吃了什么东西,嬷嬷可派人查过了?”

    “查过了,似乎是吃了被人下了毒的饵料,您不是不知道,咱们这几座宫殿偏僻,那些住在林子里的畜牲鼻子可灵了,咱们这儿天天吃香喝辣的,它们当然想着往里头钻,前两天不是老听到它们半夜老闹腾吗?兴许是隔壁那个尤柔仪身边的嬷嬷不经闹,才下的重手吧?”

    云嫔将手里的靶镜掷回桌上,“哼,就怕不是那老虔婆下的手。”云嫔顿了下,转头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的道:“你说会不会是十七那个贱丫头,使人做的鬼?”

    心腹嬷嬷心道,十七公主远在顺王别业里,有那个能耐吗?再说,她可一点证据都没有,怎认定是云嫔命人把她吓出宫去的呢?若十七公主身边真有此等能人,要吓也不该来吓云嫔,而该去吓十九公主才是,只有把十九公主骇着了,云嫔才会心疼,吓云嫔?

    心里虽是这么想,但心腹嬷嬷脸上却是堆满忧心:“应该不会吧!她院子里那只死鸟又不是咱们派人做的,她们母女平日得罪的人可海了去,指不定是谁做下的呢!没凭没据的,她应该不会把帐记在您身上吧?”

    “哼!那可不一定。”云嫔想到前几日,她留在宫里的亲信送来的消息,颇有些遗憾的道:“皇上这回怎么不让铭儿也跟着顺王夫妻一块儿出去,你看,上次他随汾王出门,可就立了不小的功劳呢!回京后,汾王得意忘形,就被人给掳了去,可见啊!咱们铭儿是个福星呢!”

    嬷嬷满眼笑的应和着,屋里侍候的宫人也凑趣,将十四皇子拍捧成举世无双的第一福星,就有宫女道:“唉呀!要我说啊!咱们十四殿下这般的福气,这征北大军合该有他一份才对啊!”

    “正是,正是。只要咱们十四殿下出马,那北胡大将军还不闻风逃窜。”

    几个宫女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起劲,云嫔也面露得色,出征北胡,有这么多人一块儿去,若是儿子跟着去,不是现领军功的份吗?有那么多大将军在,他们不会让儿子涉险!

    心腹嬷嬷见云嫔意动,暗道不好,“娘娘,这出征大军可都是些粗人,又是赶着出征,必定匆忙行军,十四殿下可经不住啊!”

    云嫔的笑凝在嘴角,嬷嬷赶紧又道:“娘娘,这行军可不是出游啊!比不得上次随汾王去江南当差,有好吃的好玩的,万一殿下熬不住,在军中闹腾起来,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话让云嫔顿时犹豫了起来,几个宫女想到十四皇子好逸勿劳的性子,除了对吃有兴趣之外,他平常能坐绝不站,能躺就不坐的性子,若让他知道,是她们撺掇着娘娘,替他争取随军出征的话,只怕她们全都落不了好。

    当下宫女们不说话了,心腹嬷嬷点到为止,说多了,云嫔又不会记得她的好,日后想起来,说不定还要记她多舌,让十四皇子失了建功的好机会。

    外间宫女们招呼十九公主的声音此起彼落,十九公主身着桃红洒银比甲,墨绿挑线裙,衬得她像是初春枝头绽放的花骨朵般鲜丽。

    云嫔看到女儿过来,欣喜的招她上前来,十九公主还没施礼请安,就让云嫔拉到怀里,“用过早饭了没?怎么来的这么早?”

    “不早了,听说十二皇兄他们已经启程回京了。”

    “哦?那,十七呢?”云嫔想到十七公主被吓着后,像只惨兮兮的猫儿狼狈从离宫退走,心里就一阵痛快。

    十九公主看母妃一脸得色,便想到端午那日,给十七好看的事,嘴角不禁得意微翘,不过很快,她就恼上心头。“父皇亲自派人去把她接回宫来了。”

    “嘎?”云嫔一愣,“你父皇派人把她接回来?”

    “嗯,还给她挪了位置。”十九公主想到这儿就觉气愤,云嫔急问:“把她挪那儿去?”未出阁的公主们,都是住在一处的,虽然分了各自的宫殿,但都是相邻的,皇帝要给十七挪位置,能挪到那儿去?

    “父皇说贤妃在京都,费心打理着宫务,总不好让十七在离宫里没人照料,就把她挪在德妃附近的悦心殿住下。”

    云嫔顿觉心火蹭蹭蹭的往上冒,德妃是一宫之主,近年虽不得宠,但自安王好转薛嫔落败,德妃在宫中的地位日渐回复,此次又独掌离宫事务,所居宫殿芳晴殿与皇帝的翠微宫相去不远,而悦心殿虽小,却在翠微宫与芳晴殿之间。

    皇帝竟然这么看重十七,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且不管皇帝的心思如何,东方朔与慕越将别业的事交代好后,轻骑简从回了京里的王府,王府留守的几位管事和顾嬷嬷已知,自家主子奉命前往蛮族贺喜,顾嬷嬷本担心慕越身边乏人照料,待见到郑老夫人送来的嬷嬷,再一一交谈过后,顾嬷嬷便放心对慕越道:“郑老夫人真是疼惜王妃,这两位嬷嬷都是能人,朱嬷嬷祖上是三代皆是太医院医正退下来的,另贺嬷嬷祖上是妇科名医,多少人家想请都请不到。不想郑老夫人身边竟有如此能人在。”

    祖上三代医正退下来的,为何朱嬷嬷会入郑家为仆?贺嬷嬷祖上是名医,却也在郑家内宅供职?两位嬷嬷虽看出王妃眼中的疑问,却没有主动解惑,她们等着慕越来问,不想这位顺王妃却只笑着请她们多多提点自己,另命人好生侍候她们,并不提其他,倒让两位嬷嬷有些郁闷。

    ps:感冒的人实在很可怜!头晕眼花中

第五百六十四章 出行 三

    当东方朔夫妻两找上隐龙卫统领,前去探看北胡公主阿月娜时,西山离宫也下旨,着令辅国公黄朝信为征北元帅,衡国公陈子弘为副帅,征西大将军镇西侯萧河为前锋,领军前往北胡,助北胡太子收复山河。

    东方朔脸色微变,与慕越对望,慕越眼中满是不解,这是把西宁卫给摒除在外?为什么父亲在宁夏经营多年,若说了解北胡地形情势,无人能比父亲更熟稔的,为何调一支不熟北胡的军队前往?

    隐龙卫统领面不改色,似对这个消息无感,他冷着声请东方朔夫妻上马车,马车驶出隐龙卫所在的宅院,一路往宫里去,慕越扯着东方朔的衣袖,他低头看她,见她圆亮的眼里,满是不解,他只得低声道:“回去再跟你说。”

    慕越只得按下此事,车行至宫门,早有人打点好,直入宫门,未往正殿行却往旁侧一僻静宫门而去,进了宫门转进一条长长的夹道,走了约莫一刻钟,方转弯进了另一条夹道,如此不知走了多久,方才停车。

    隐龙卫统领请他们下车,欠身歉然道:“还请王爷、王妃恕罪,此处隐密还请二位……”

    东方朔截断他的话,“我们知道,统领带路吧!”

    此处还在宫中,但非常偏僻,应该离冷宫不远吧?远处隐有丝竹声传来,断续不成调,不知是弄乐人气力不足,还是不熟所致。

    隐龙卫统领引他们进了夹道里的一扇院门,庭院深深不知处,花红柳绿彩蝶飞,几个身着深青宫服的嬷嬷迎了上来,她们规矩严谨的对隐龙卫统领福身施礼,统领并未对她们介绍东方朔夫妻,“阿月娜公主可还安份?”

    “回统领的话,公主这两日又闹腾了。”

    隐龙卫统领侧头看了那嬷嬷一眼。那个嬷嬷脖子一缩,退到一旁。隐龙卫统领命人带路,自己则低声对东方朔道:“这个阿月娜公主不知打那儿习来一身内力,幸而她不懂得用。”

    “内力?”慕越惊讶的问,北胡公主从何习来一身内力啊?

    东方朔微偏头看慕越一眼,转头道:“不管她那身内力从何而来,只管让人除了去,就算她不会用。难保她误打误撞的学会如何运用。”

    “是。”隐龙卫统领早在嬷嬷们来报时,就想除去阿月娜那身内力,但苦于皇帝不发话,太子也不决断,既然顺王这么说,日后那两位也不至于怪罪自己。

    慕越张口欲言,复又想到阿月娜不用内力,那手鞭法就够叫人头皮发麻的了,想她若嫁入东猛族后,有那手鞭法应不至于吃亏。也就不多事,由着隐龙卫统头发落。

    回廊曲折不知行过几重院。方来到一处小院上方,回廊地势较高,居高临下俯瞰下方一进小院,院中央一株老榕,枝桠被修剪过,他们可以清楚看到树下坐着的女子,有一嬷嬷领着人过来。看身形及装扮,应是东方朔之前所提,自四方馆调来侍候阿月娜的北胡奴仆。

    坐着的女子并没有什么反应。那两个嬷嬷似乎很激动,又是抹泪又是磕头的,阿月娜反被闹得不耐烦,习惯往腰间探手,似要取什么东西,却落了空,于是她跳起身来,冲跟前跪着的四人又踢又踹的。

    慕越不是没见过女子动武,但像阿月娜这样毫无章法像在出气似的做法,倒还是生平仅见。

    “王爷,您看见了。”

    “嗯,看样子让她保持一路清醒,随我们上路,只怕是不可行。”之所以会来,就是因为隐龙卫统领觉得阿月娜实在太过刁蛮,有些人不用人说,也能看清自己的处境,懂得低声下气虚与委蛇,但阿月娜不然,自她被送回京来,她便是这般,一会儿要死不活,什么都提不兴致,若这样便对她松懈了,就可能毫无防备的被她暴打一通。

    “去了她的内力,让她大病一场吧!再交代那几个侍候的,好生的侍候。”东方朔意味深长的道,隐龙卫统领点头应诺,随即送他们出去。

    回了王府,甫下车,慕越便追着东方朔要问征北大军,何以要从京中调兵前往,“……父亲他们对北胡的情况最了解不过了,为何要撇开他们不用,反要从京里调兵前往?”

    东方朔看了四下,见傅内官早已将侍候的人带走,他对慕越使了眼色,让她稍安勿躁,带着她往园中水榭而去,进了水榭后,槅扇大开,侍候的人远远的站在水榭外头,他带着慕越走上浮桥,行至水中孤亭,才对慕越道:“这支征北大军只有前锋军及辎重会运往西宁,征北元帅上头还有位征北大元帅。”

    慕越不懂,“这有什么不同?”

    “当然有,征北大元帅是岳父。”东方朔微笑:“父皇总算是下定决心,不想再跟二皇兄僵持下去了。”

    “你的意思是……”

    “征北大军出京后就兵分两路,前锋军往西与岳父的西宁卫、榆林卫会合,再一起北上进攻北胡,而辅国公及衡国公等人则负责剿灭逆王附党。”

    慕越皱着眉头:“那京里岂不就无人护卫?”

    “所以调了靖南侯旧部进京。”慕越总算明白过来,“难怪父皇令德妃独掌离宫宫务,为的就是要用靖南侯旧部?”

    “嗯,虽然靖南侯附逆王而亡,但其部份旧属依旧支持安王。”东方朔淡淡一笑,“父皇把他们拉了来,一是考核,二是给其建功的机会。”

    “三嘛就是让他们有机会在四哥面前露脸。”慕越接得很顺口,东方朔点点头。“正是如此。”

    太子生母娘家已无后人,太子妃又是文官之后,军中完全没有人脉,或是可信之人,皇帝早在看出太子有能力与逆王、秦王一较高下时,就想着为他引路,不想太子聪明,自己寻到了蓝守海做为倚仗。

    身为皇子,与掌握一方兵权的大将军过从甚密。实为不智,皇帝其实也就此在考核着太子,看看他是否因此就昏了头,幸好,太子没让他失望。但,身为王储若只偏重一隅,实非幸事,皇帝于是动了心思。将靖南侯旧部调进京来,若太子真的聪明,就该知道怎么做。

    “父皇打算来个瓮中捉鳖?”慕越问。

    东方朔朗笑,笑声惊起水面上的鸟儿,振翅疾起,不一会儿功夫便隐入树影之中。

    ※

    十七公主虽未随慕越返回京都,却是请她带了信给贤妃,贤妃收到信后,万分心疼女儿,想到十九公主和云嫔所为。她咬牙恨道:“这对贱人,竟然这样吓我儿。”

    “娘娘息怒。”贤妃身边侍候的宫人跪了一地。贤妃犹待气愤难消,忽有宫人告进,见到这阵仗,连忙垂下眼装作未见,“什么事?”贤妃身边的心腹大宫女忙起身上前,那宫人低语数句,便转身告退。大宫女不敢耽搁,转身回到贤妃身边附耳低语。

    “好啊!我就说,逆王好端端的跟薛嫔这个倒了楣的搅和什么呢?原来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啊!哼!把那个嬷嬷给我看牢了。还有让人给薛嫔送消息过去,我倒要看看,她要是知道,逆王压根就没诚心与她合作,她会怎么样!对了,她那两个侄孙女儿,可查明下落了?”

    大宫女朝另一个宫女递去询问的一眼,那宫女连忙点头,起身在贤妃身边道:“查到了,逆王把她们两卖了八千两,大姑娘被南边的商户买回去当第九房小妾,二姑娘则是被北边马贩头子相中,以十匹上等好马为代价,换回去给他闺女儿当侍女,您看,是不是给薛嫔说一说。”

    贤妃听了没有应诺,反而眉头深锁,两个大宫女面面相觑,良久,贤妃才道:“不必与她详说,她心里应该早就有数才是。”若是不知真相,心里还能存着些许想头。

    “她又不是不知逆王是什么样的人,她的侄孙女儿落在他手里,难道还能落着好?他可是薛嫔杀子仇人啊!”

    大宫女们应诺,将屋里侍候的人迁散,各自办事去了,贤妃的心腹嬷嬷这才上前,柔声对贤妃道:“娘娘心善,可惜薛嫔不会领您这个情。”

    “我要她领我什么情?呵,只不过是想到了碧茵。”都是年龄相仿的小姑娘,一年之前,谁能想到薛家会落到今日的田地?

    “咱们公主是富贵中人,就算也还有新帝护佑着,这辈子定能安康富贵,待日后给您生几个大胖孙子,到时候只怕您两手都抱不过来哪!”

    贤妃似被她描绘的景象吸引,笑着道:“但愿如此。”

    却说薛嫔那方,自福清送了消息,她派人随福清出宫,贤妃处置她,发落她身边的宫人后,如今侍候她的宫人,都是陌生面孔,福惠、福玉都不知去向,这几个新补上来的,一个个呆头愣脑的,就连日常侍候都不得用,更不用说与宫外通消息了。

    她那两个好媳妇,明知她受了难,却是不闻不问,连派个人进宫来探望也不曾,不,不对,小儿媳心里如今只有宁郡王,她若是不知自己的情况,倒也还情有可原,大儿媳秦王妃就算她深恨自己,靖川侯夫人也会劝着压着,要她派人进宫来探视自己。

    现在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定是贤妃那贱人,把消息全堵住了,叫宫外的人全然不知宫中情况!所以两个媳妇才会不知自己受了苦!一定是这样,一定是的。薛嫔坐在榻上,问身边的宫女,“今日是何时?”

    “回娘娘,今儿是五月十一日。”宫女微有不解,娘娘一柱香前才问过她,怎么又问啦?

    薛嫔没有留意宫女的反应,她头痛万分的想,现在才五月,若是等到皇帝从西山回宫,自己只怕早被贤妃搓磨死了吧?

第五百六十五章 出行 四

    顺王代表皇帝前往蛮族贺喜,礼部很快就将贺礼准备好,鸿胪寺少卿奉命随行,五月二十一日出行。

    另一方面,自江南调动上来的军队也在五月底进京,征北大军集结的不算慢,六月初一大军整备齐全,在京营校场举行阅兵点将的仪式,看着那精神抖擞的军伍,北胡太子欣喜不已,总算可以回北胡了!

    站在他身边的幕僚却有些怏怏不安,当初逆王派他们到北胡太子身边,是想着,扶持上北胡太子为王后,能从内部帮衬着逆王,稳住北胡,逆王为帝,看在他们为他效命的份上,能让他们在大周的族人有较好的发展。

    现在,逆王沦为逃犯,他们却已在北胡太子身上,投注了太多的精力,能轻易舍下吗?他们舍不下,北胡太子也不放他们走,就算此去能平定北胡内乱,他毕竟还是太年轻,之前又病弱,想撑起一个国家,不足之处多矣!逆王虽然不怎么得用,但他推荐的人倒是得用的,阿月娜没嫁到大周也好。

    他现在也看出来了,他能压制阿月娜,但仅能压制一时,管不了一世,他还要仰赖大周,在他站稳脚跟之前,不能与大周皇帝撕破脸,阿月娜才来多久,就惹毛了不少人,大周皇帝后宫里的那个皇贵妃最坏了,明的暗里的怂恿阿月娜去争,去抢!也就阿月娜那个笨蛋,才会傻傻的轻信别人,也不想想,蓝家驻守西宁,大周皇帝能放心他家娶个异族公主为媳?再说那个不识相的傻小子都有老婆啦!阿月娜硬要凑上去,是要逼人休妻再娶,还是要委身作妾?

    大周人与他们北胡,最大的不同,就是大周人好面子,就算他们的男人明明看着阿月娜流口水。也还要装个样子表示不屑,以示他们的清高。

    幸而他身边这几个幕僚没有这种习性!

    皇帝坐在帐中主位,眯着眼看着征北元帅等人宣誓,一连串繁文缛节的程序,礼部的人盯得紧,每个步骤皆是井然有序丝毫不见乱象,太子在皇帝身边,很明显的感觉到皇帝的不耐。鉴于皇帝的身体考虑,他曾建言,是否将这些程序简省些,却被皇帝严词驳回。

    “礼不可废,再说,北胡那个小子,你别看他文弱,心思深着,若让他知道我有不妥,只怕他王位还没坐稳。就能领兵打回来。”

    太子觉着不太可能,皇帝却笑:“你还太嫩了。你以为让他与东猛王联姻,再从中破坏,他失了东猛王的帮助,就得倚附我大周不放吗?”

    太子讪笑,皇帝道:“蛮族可不是只有东猛王一个勇将,北猛王虽不理事,咱们还不是与他搭上线?你想想。西猛王临近北胡,何以北胡太子却派人在南猛族的领地,接应北胡公主?”

    “您的意思是……”

    “他原只想拉拢大周。想来是你二哥搭的线,瞧他身边的幕僚,应该是你二哥荐过去的,可你和阿朔却帮他想到了,他除了大周,还有蛮族可以拉拢,西猛族与北胡争地久矣,东猛王新娶了西猛王之女为妃,东猛王正妃却是南猛王孙女。”

    东猛王正妃必恨极东猛王新娶的猛王遗孀及西猛王之女,北胡公主新嫁,北胡太子想要靠她,必要在东猛王的内宅为她寻助力,有谁比东猛王正妃更适合呢?

    太子回过神,斜睨了北胡太子一眼,只见北胡太子欣喜若狂,拉着身边的人叽哩呱啦不知在说什么,他微偏过头,朝黄内官使了个眼色,黄内官几不可见的点了头,不一会儿黄内官就借故离开了下,再回来时,他领着小内侍们给帐中众人上酒,皇帝接过酒,举杯祝祷大军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太子也跟着祝祷,北胡太子自也不例外,跟着说了些话,便结束回宫。

    午前,皇帝回宫,薛嫔闻讯欣喜若狂,命小宫女传秦郡王进宫来见她。不想等到天擦黑,那小宫女仍是不见人影,当然也不见秦郡王进宫,薛嫔苦苦等候,等到更深露重,还是没等到人回来,隔日,不等她做什么,皇帝又往西山离宫去了。

    薛嫔气了个倒仰,病了!

    贤妃没功夫理会她,命御医好生照料,皇帝回宫,歇在她那里,与她说了对女儿的安排,让她把宫里管好,若有不守规矩的,只管把宫规摆出来整治便是。

    贤妃把那日抓到的嬷嬷交出来,皇帝却摆手交由太子处理,贤妃明白,皇帝不会改变主意,另立太子,心里暗喜,德妃的算盘终究是要落空。

    征北大军不日启程,大军开拔,北胡太子是当事人,自然是要随军离京。

    离京前一晚,他才想起自己已许久不见阿月娜,阿月娜擅自离京复被蓝家人缚住送回,他都知情,且因帮着遮掩而心虚不已,他原以为大周皇帝从此就不会答允他,出兵助他平乱了,没想到这老头人还蛮好的,竟然答应了,还允他儿子媳妇帮他把阿月娜那个泼辣妹妹送去成亲,老头这么好,倒让他有点心虚了都。

    现在要离开大周了,他方忆起,糟,他好像还没跟阿月娜那丫头说,他要让她嫁东猛王去!也没跟她说,要压着脾气,好歹先把男人拢住了,生几个儿子,坐稳位子,别一嫁过去就跟丈夫闹翻……怎么办?明日大军开拔,今天他一定得去见阿月娜,跟那丫头把话说清楚来。

    他焦急起身,想要使人去禀告大周皇帝一声,请他安排自己去见阿月娜,万万没想到,那四方馆的内侍听了他的话,满脸古怪的看着他,良久才回道:“您不知道啊?阿月娜公主早就出发嫁人去了?”

    “嘎?怎么会?”北胡太子傻了,连忙追问。

    内侍挠挠腮,“是了!那会儿您还在西山离宫还没回哪!顺王他们离京前,曾派人捎了信来,呃,顺王爷有心啊!说阿月娜公主此去,只怕终身与兄长再无见面的时候,请您去见阿月娜公主,可是您不在,管事公公问是不是给您送信去,顺王说了好,怎么,您没接到信?”

    北胡太子顿足,“怎么就这么阴错阳差错过了。”

    内侍呵笑安抚他:“您也不必懊恼,北胡与蛮族此后是亲戚啦!想来也不是没有见面的机会的!阿月娜公主人漂亮,东猛王肯定会喜欢她,过不了多久,肯定就生几个胖胿,让您当舅舅啦!”内侍呵呵笑,北胡太子只得跟着笑,不然还能怎么办,怪只怪他自己没早想到,此刻也只能亡羊补牢,赶紧写封信,让人赶紧送去给阿月娜了!

    想到这儿,他又头痛了!北胡文字少,多是借用大周文字,阿月娜讨厌大周文字,就算他写信给她,也难保她看得懂,若要以北胡传统传唱的方式传消息给阿月娜,岂不传得人尽皆知,再有,以阿月娜的脾气,光是写封信,就想要她乖乖听话,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不知顺王他们是怎么与她说的?想到阿月娜曾公开嫌弃顺王的相貌,还曾想破坏顺王妃六哥夫妻感情,北胡太子就觉冷汗涔涔,他怎么忘了这些啊!该请大周皇帝改派人护送阿月娜去东猛王完婚的!

    想到这儿,他不禁埋怨起那几个幕僚,他没想到,难道他们也没想到吗?

    幕僚们很无奈,他们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只得劝北胡太子亡羊补牢犹未晚矣,赶紧想法子给阿月娜公主捎消息去,可是他们明日就将离京,要怎么办呢?

    那名负责侍候北胡太子的内侍很和气的表示愿意效劳,幕僚们不太相信他,但上头北胡太子正为此事看他们不顺眼,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能顺着北胡太子,让他写了封信请内侍想法子,送去给阿月娜公主。

    内侍笑着应下,拿了北胡太子的打赏,隔日送走北胡太子一行人,转身就把信交到了太子手上,太子展信一看,不禁摇头,文词简单但措词严厉,这封信要真送到阿月娜公主那里,他相信原本有意乖乖嫁人的刁蛮公主,肯定要造反了!他寻思一番,让人快马将信送去给顺王。

    东方朔他们此行悠悠荡荡走了七、八天,才堪堪出了京州地界,接到太子命人传来的急信,东方朔略感讶异,展信看了之后,他倒不像太子那般轻松看待,招来特意安排去侍候的嬷嬷,让她看了信,那嬷嬷恭敬的回道:“王爷,太子这信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不过翻成我们北胡话再看,便有问题了。”

    “哦?”东方朔扬眉质疑,那嬷嬷赶忙解释:“太子希望公主能好好侍候夫君,早生贵子,他已跟东猛王正妃的祖父议定,待东猛王百年后,北胡支持东猛王正妃长子为王,他们则将西猛族领地封给阿月娜之子。”其他还有许多安抚阿月娜的话语,嬷嬷只挑了至关重要的话说了,东方朔颌首。

    “这信很长,应不止交代这些吧?你且将全文翻出来给我。”

    “是。”嬷嬷连忙应了,东方朔淡道:“你放心,你们母女只消把本王交代的事办好,本王定不食言,保你一家在大周有安稳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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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六章 动手 一

    大周朝大动作调动军队,北胡派在大周的探子第一时间就把消息传回北胡,哈达大将军闻讯不免有些紧张,待知道这支征北大军,竟是将蓝守海等卫所驻将给排除在外,不禁大疑。

    他找来幕僚、副将等人来参详,几个幕僚也不懂,哈达大将军最得力的助手问:“这大周皇帝是老糊涂了?还是他看出格日勒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白发苍苍却有年轻相貌的幕僚摇头:“太子虽然体弱,但王一直没另立太子,可见还是看好他的。”

    “哼!格日勒那家伙真是丢咱们北胡人的脸……”

    几个大男人狠批起那个他们瞧不上眼的北胡太子,还真是不余遣力啊!只是坐在毡帐正中虎皮大椅上的哈达大将军虬髯下的那张脸渐现黑气,正当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口沫横飞之际,忽闻木料绷裂的声音,转头望去,哈达大将军那张黑如锅底的脸上,一双厉眼炯炯有神的瞪视着他们,他身边那张方几似在摇晃……

    见众人住了嘴,哈达大将军阴恻恻的道:“都说完了?”

    众人纷纷点头,心里暗道,该糟,他们好像忘了大将军找他们来的主要目的了!

    哈达大将军冷哼一声,“南人多狡诈,那蓝守海、萧何、卫诸善与我们交战多年,大周那皇帝老儿怎么可能舍他们不用,偏用一些不熟北地的将领,这不对!”边说边往身旁那张摇晃欲坠的方几重重捶了一拳,方几承受不住轰然倒地,外头奔进来几个小兵,有人忙收拾,有人另抬了张方几换上。

    “大周皇帝老糊涂了吧?您看看,他被儿子逼宫,这多丢脸的事啊!南人那二皇子却到现在还没就逮。”啥达大将军的族弟不屑的道。

    “就是,就是。那等忤逆不孝的儿子,大周皇帝还纵容他,不尽早将他除去,这不是叫他们那个太子疑心吗?”另一个得力将军也附合。

    这些大老爷儿们又开始新一轮的废话,送酒菜进屋的小兵看了一眼大将军的黑脸,遂轻手轻脚的把酒菜摆上桌,然后快速退出毡帐,跟他一起进帐送酒菜的另两个小兵。一个较机灵,看他快速闪人,也跟着学,把手中大托盘往帐中大桌一摆,顾不得一样样摆放上桌,便快步离开,另一个则反应慢了不止一星半点,他慢条斯理的把托盘上的酒菜,一碟一碟摆上桌,才摆到一半。就差点被大将军怒吼声,给吓得差点砸了手里的托盘。

    他怔怔的抬眼。发现帐中众长官也傻怔住,顾不得托盘上的酒菜还放摆完,匆匆端着托盘逃出帐外。

    毡帐里炮声隆隆,眼见几个将军、副将狼狈出逃,外头小兵抱头鼠窜,深怕被喊进去替人挨骂。

    最后在哈达大将军身边的几位幕僚通力合作下,总算是把哈达大将军的怒火给暂时压下去。因为哈达大将军觉得。大周皇帝将蓝守海这些驻将排除在外,是他收买疏通的大好机会!这可是大周皇帝送到他手上的好机会啊!

    大周皇帝宁可从南边调那些不通北地情况的军队过来,也不肯让蓝守海他们领头。他就不信蓝守海他们对大周皇帝没有怨怼之意。只要他的人从中挑拨一番,不只将格日勒那个臭小子拿下,灭了北胡王那老匹夫的种,还能把大周的领地收归己有!想到得意处,哈达大将军忍不住大笑起来。

    毡帐附近的矮树丛中觅食的鸟儿被惊起,怆慌振翅疾飞,却被几个嘴馋的小兵们拿了石弓打下,小兵们嘿笑着上前拾起被打落的鸟儿回去加菜,哈达大将军的幕僚们振笔疾飞,修书数封盖上哈达大将军印信后,挑了几个能言善道通大周话的人,派上兵卒保护,几拨人马朝大周朝各卫所飞奔而去。

    而同时间,来自大周京都的八百里加急,将任命书送到了蓝守海、萧何等人手上,任命蓝守海为征北大元帅,萧何为西路将军、卫诸善则是东路将军,各路将军听征北大元帅指挥调动,辎重、粮草等补给由宁夏邻近州府先行支应。

    因来的是密令,西宁卫等各卫所接获任命后,便开始集结整军待发,不等北胡太子抵达,大军已然开拔。大将军派出来游说的说客甫到边界,惊见大军压境,一时不知所措而被征北大军的刺候所擒,受命保护说客的士卒,有的奋死抵抗,有的怆慌逃生,侥幸逃出生天的两名士卒失魂落魄的回头张望,看到那旌旗飘扬绵延无尽头的声势,忽感头皮一阵发麻。

    他们派在大周的探子不是说,征北大军还在路上吗?怎么一忽儿就出现在这儿啦?该不会是他们消息有误,或是消息送得太晚?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你说,咱们要回去吗?”

    “不回去,成吗?”

    挠着头,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口,忽闻嗖地一声,原在说话的那人便被一支利箭当胸射中,整个人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另一人猛地抬头,前方一小队人马,手执长弓正对着他,烈日当空,他看着同伴痛得直抽气,抖簌着身子举起双手,对方队伍传来笑声,有两人翻身下马,来人走到他面前,他才慢慢恍悟过来,他们不用烦恼如何跟大将军回报了。

    ※

    东猛王正妃近来情绪相当不稳定,南猛王心疼孙女,派人将她接回南猛王领地散心,东猛王正妃回到久别的娘家,在亲人的陪伴开解下,总算是稍稍缓和了原本焦虑的心绪。

    不想,这日她带着儿女、侄女儿们一同出去骑马,竟然让她听到一个该死的消息。她顾不得儿女,调转马头疾驰回府,不顾祖父正与长老们开会便闯了进去。

    “阿爷,您要跟北胡连手?”

    南猛王眉头一皱,东猛王正妃之父,同时也是南猛王长子的南猛王世子不待父亲说话,便先厉声斥责女儿。

    不过东猛王正妃已非未嫁时,那个乖巧的少女,她在东猛领地独掌内宅,自有一番威仪,压根不将父亲的斥责放在眼里,娇媚的杏眼不耐的瞥了父亲一眼,便不再理会他,径自瞪着祖父,想要他给个说法。

    南猛王朝在座长老们无奈的摆手,示意他们出去,长老们虽有不满,但看在东猛王正妃是出嫁女,又是一族主母,不好当着人家娘家人的面,给她难堪,但起身离座时,不免对她投以责难的眼光。

    东猛王正妃一概不予理会,南猛王无奈的叹息:“你也下去吧!”他朝长子道,南猛王世子原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的转身出去了。

    “不跟北胡连手,难道你要看着西猛王的女儿和猛王妃,连手把你儿子除了,把你男人抢了,把你活活气死,再拿你女儿去联姻换取利益?”南猛王年事已高,说起话有气无力,但内容却是极具杀伤力!

    东猛王正妃怒火中烧,杏眼里满是愤恨,“您明知我的处境,还……”

    “你傻啊!你今年多大啦?南猛王的女儿今年十六,正是含苞花骨朵的娇美年岁,论美貌,你及不上猛王妃,论年纪,你又比南猛王的女儿比下去,除了正妃名份,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你还有什么?”

    “这些还不够吗?”

    “哼哼!要是在大周那种讲究的地方,男人兴许还得顾及点颜面,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可是,丫头啊!你男人连狲王的遗孀,他都能强娶了,你说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南猛王殷殷劝导,“……北胡公主可不是我去牵的线,这是北胡太子的人自个儿找上你男人搭的线。”

    东猛王正妃气到泪水直流,虽然没有哭出声来,但压抑的啜泣声,反让南猛王心情沉重,他这孙女儿几时受过这种委屈啊!想到东猛王这个混球,他不禁握紧拳头,指甲都掐进掌心里,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筋暴起,他恨不得能活活掐死东猛王这混蛋。

    他来求娶孙女儿时,他们曾击掌立誓,绝不让孙女儿受委屈,谁知道,自己还没死啊!这男人已把当年的誓言全忘啦!

    “不过,他应了也好,正好给你添个臂助,你想,北胡这位公主听说是最漂亮的,性子刁蛮不驯,比起南猛王的女儿,或是猛王妃,都更能吸引住男人的目光。”

    东猛王正妃觉得祖父一点都不了解她在气什么,备觉委屈的捶桌痛哭。

    “你的儿女都不小了,该为他们的终身大事做打算啦!”南猛王视而不见孙女的痛哭惨状,淡然的提醒道。

    “阿爷?”

    “你是正妃,不管怎么说,你的儿女都是他的血脉,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把那个北胡公主拉拢好,然后你只消看着她和她们去斗,帮着北胡公主在族里站稳脚跟,然后……”

    南猛王在孙女耳边低语,东猛王正妃的泪停了,晶莹的泪珠挂在她苍白的脸颊上,“阿爷这计,北胡那边不会……”

    南猛王呵笑,“傻孩子,咱们虽跟北胡太子敲定,待你儿登基为王,便许他,把西猛王领地给北胡公主所出之子,但她要是被西猛王的女儿害得生不出来呢?只要你的儿女是你男人唯一的血脉,她们再怎么争,也不过是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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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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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将门风华介绍:
自小就混迹军营里野丫头,一朝嫁入皇家成了皇子妃,适应不良的她被嫉妒的京中贵女们刺得满头包,就连堂妹也来跟她抢相公?与人阴谋设计要她命!
总算她命大没死,谁知她千辛万苦带着女儿回来,迎接她的竟然是丈夫娶堂妹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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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她有备而来,想挑她的刺?没门儿!重生将门风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将门风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将门风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