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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将门风华全文阅读

作者:扬秋     重生将门风华txt下载     重生将门风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六十七章 动手 二

    湛蓝晴空青翠草原,风里带着淡淡的青草香,慕越转头对丈夫道:“还是骑马好,不然就瞧不着这么漂亮的美景!”

    东方朔淡笑不语,夫妻两并辔而行,一双俪人在队伍中备受注目,顺王俊,王妃俏,时不时笑语不断,莫说旁人,就是随行御卫也欣羡,鸿胪寺少卿蒋富国与身边的幕僚道,“顺王妃骑术倒好,能与王爷并驾齐驱。”

    幕僚之手捋了下巴的稀薄的胡子,将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分享给蒋少卿,“大人有所不知,听说王爷的骑术还是王妃的兄长们教的,王妃自小就跟在父兄身边,这骑术只怕比王爷还强哪!”

    蒋少卿颇不信,一个女人,会骑马不算什么,但会比男子强吗?这个疑惑稍晚便由他亲眼证实,顺王妃的骑术确实比王爷强!

    不过这时,蒋少卿尚未亲见,只皱皱眉头,问起北胡那位娇客。

    他的心腹愁眉苦脸的道:“阿月娜公主实是刁蛮任性,卑职今日与驿馆结算花费,单她那房,便花费百两。”

    他们此行是奉皇帝之命出行,但所有花费明细都要详列存档,以便后人查档,顺王夫妻是使者,蒋少卿就是负责打点他们一路行程的,蒋少卿及其部属出行前,都有心理准备,就怕顺王夫妻要求多多鸡蛋里挑骨头,不想,人家小夫妻简直就太好侍候了,有什么吃什么,有热食吃热食,没得热食吃,啃冷模模也不抱怨,当然,有蒋少卿打点着,怎么可能委屈了顺王他们呢?

    只是这一路下来,蒋少卿不得不承认,自己还较顺王夫妻难侍候咧!他每日定要喝茶。泡茶的茶水还很讲究,随身带着一名小厮专司泡茶哩!

    幕僚听闻阿月娜一夜就花费百两,不由好奇追问了下,心腹回答:“阿月娜公主嫌弃驿馆的茶碗不够档次,要换,换了之后,她又嫌颜色不纯,侍候的嬷嬷便要再换。她却把东西砸了,说是自己不用,也不容人拿她的东西去用。”

    “那……”

    “最后换上一套黄地粉彩蝶戏百花的茶具,她才勉强用了,可是,今儿要走,她却要把东西带走。”

    蒋少卿抚额,“就把这笔费用记到贺礼的明细里去。”

    一行人慢慢走,午时前,总算来到一座小镇。小镇很热闹,蒋少卿早使人先行打点。当大队人马抵达小镇时,早有人候在小镇的路口相迎。

    这小镇叫南临镇,距南猛王的领地就隔着一条小溪,过了小溪就是南猛族,溪流湍急,唯一通行两地的桥,就在小镇北边的山上。镇里有几家规模不小的客栈,但蒋少卿怕客栈人多口杂,便让人租了一处宅院歇脚。

    宅子占地辽阔。屋宇高房舍大,看起来很大气,但细瞧就看出不足来,灰墙抹得不甚均匀,窗棂间隔粗糙,镶嵌的玻璃成色很差,从外头往里看,只看到一团扭曲,想来是宅子的主人想显摆,玻璃造价又着实贵,便买了这次等的来用。

    东方朔他们随蒋少卿步入宅子里,慕越好奇的打量着,宅子里侍候人的婆子见这位年轻夫人看来很和气,便殷勤的探问着,慕越只笑不答,圆儿微蹙眉,嘴角翕翕,几度想打断婆子的探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草儿倒没那么多顾忌,适才一下车,她便被慕越指去盯着人将阿月娜所乘马车驶入早安排好给她休息的院子,她年纪小嘴巴甜,那些车夫、婆子都乐得卖她好。

    让她轻松完成差事回来复命,草儿回来时,还怕王妃己经安置下了,谁知竟才走到半道上,王爷他们却已经不人。

    “这位嬷嬷怎么称呼啊?”草儿甜笑的问,那婆子是早看到这位小姑娘此前被派去办事的,可见是得用的,当下客气的回道:“劳姑娘动问,婆子姓周,您喊我周婆就行。”

    “周婆啊!咱们夫人身娇体贵,这一路奔波,只怕早就累得说不出话了,您老先别忙着与我们介绍宅子了,还是紧着领路让我家夫人歇下吧!否则回头咱们老爷要怪罪我们不会侍候人了!”

    周婆抚额笑道:“瞧我这眼皮子浅的,竟然没看出来夫人累了,亏得姑娘提醒,夫人见谅,婆子这是少见像您这般出色的人物,所以才手足无措了,您千万莫怪啊!”

    客套一番后,总算是进了一处三进院子,朱嬷嬷和贺嬷嬷早领着人将箱笼安置下,慕越将佟雪留在身边,将纪芳亭、杨倩思分别留在两位嬷嬷身边,从隐龙卫新派来的那两位,则让她们暗中盯着阿月娜。

    阿月娜还不知出京城前,自己的气海穴被点破,不知打那儿得来的内力已然全数消散,她只觉得浑身无力,脾气自然也看涨,原本东方朔是打算一路药昏她,直到把人交给北胡派来的人之前,再让她醒来就好,可是后又想,他安排了那两个嬷嬷和丫鬟,要让她们将些话传给她,那就不能让她一直昏睡。

    于是这一路上,他们便不时要忍受阿月娜闹腾。

    圆儿她们备好热水侍候慕越沐浴,草儿拿着厚软的大帕子包覆住慕越的长发,边嘟嚷着:“圆儿姐姐也太好气性了,由着那周婆拉着王妃胡扯,也不怕累着王妃。”

    圆儿苦笑:“是我的不是,亏得你回来的早,不然王妃可累着了。”

    见圆儿不争辩直接应承己错,草儿倒也不好意思直念叨,慕越泡在热热的水里,舒服的眼皮子直打架,听到她们两对话,便笑道:“圆儿的性子就是如此,你既是知道了,平时便多帮衬着点就是。”

    草儿乖乖应诺,圆儿羞赧的道:“那是奴婢不好,累及王妃了。”

    “不妨,不过你在我身边,有些小毛病,她们知道,帮你圆着过去,也就是了,但你年纪也不小了。日后总要嫁人,像你们平儿姐姐一样,婆家人可不会像我们这么宽松,你得经心些。”

    圆儿早知自己迟早要婚配的,但听王妃这么说起,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

    草儿和慕越打趣她,直把她羞得几要抬不起头来。

    这么一闹,倒把慕越的瞌睡虫给赶跑了。沐浴出来,东方朔还没回来,慕越正想打发人去问问,就见黎内官亲来道,南临镇的镇长及镇里的耆老要宴请蒋少卿和王爷,宴毕可能会有些晚。

    慕越问明了是在此宅的大厅宴客,又问黎内官,那些御卫、亲卫怎么安排,黎内官一一作答后,临走时。又迟疑的道:“席上有位富商极其刻意巴结王爷和蒋少卿,席上还有他家的女眷。”说是女眷。只是客气的说法,实际上应该这富商专门养来结交贵人的女子。

    “那就麻烦黎内官好好侍候王爷,莫让有心人得逞。”这种在宴席间送美结亲的事,实在很无趣!

    “是。”黎内官微笑道:“王爷也道,这种人沾上了就没好事。”

    “那是。”

    又嘱咐几句,让他盯着王爷少喝酒,夜里风凉。喝酒就怕吹了风上头云云,又命圆儿取了衣物让黎内官带过去。

    外头男人们推杯换盏,聊得不亦乐乎。那名富商年约五十多岁,笑起来像个弥勒佛般和善,看似无甚出奇之处,但东方朔却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厉光,让他不禁心生防备,他趁黎内官回话时,低声与他道:“让我们的人提高警觉,小心防备。”

    “王爷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黎内官甫进门,就见那富商立时不着痕迹打量了自己一番,不禁觉得此人不似表面上看来和善,听东方朔这么交代,以为他看出了什么。

    东方朔朝他举了食指示意他噤声,侧耳倾听了下,装出不胜酒力的样子,半个身子倚向黎内官。“那富商的口音,与那两个从四方馆调来的嬷嬷口音一样。”

    黎内官一怔,“属下立刻让我们的人戒备。”

    东方朔点头,借口不胜酒力退席了。

    在座的人当中,就数他身份最高年纪最轻,虽然蒋少卿并未将他身份外露,但北胡与东猛联姻一事,早已传扬开来,大周皇帝派了儿子、媳妇前往祝贺,也早就为人所知,所以在座的人面上虽未明白表示出来,但阿谀讨好的奉承话不绝于耳,众人言行间也多有拘谨,此刻见他欲离席,他们温言婉留未果,便有些神色复杂的看着人离去。

    袖长善舞的镇长很会炒热气氛,不一会儿功夫,场面又热闹起来,众人酒酣耳热之际,倒也无人注意,那富商领来的美人儿少了一个。

    东方朔回了房沐浴更衣后,趿着鞋走出内室,慕越坐在窗前的大炕上,见他出来,忙取过身边大棉巾帮他擦拭濡湿的发,边道:“不是有人带了女眷来吗?王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

    “为夫不胜酒力,只好早早回房安歇。”

    “呵呵,是喔?”慕越笑应,“那些美人很漂亮吗?”

    东方朔点头,“环肥燕瘦各色美人皆有。”

    “是吗?”慕越的声音里带了点不快,东方朔笑着搂住她的腰,“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边界小镇的富商,竟能搜罗这么多不同的美人儿?”若是在江南烟花之地,各地佳丽群芳聚集之处见到这么多不同类型的美女,自然是不足为奇,但南临镇是什么地方,在这儿落户的富商能有此财力?

    “这也什么好稀奇的,如果他都是靠这样的美人做敲门砖,他花在每一名美女身上的钱,总是收得回来的。”慕越嗤之以鼻。

    东方朔不与她争辩,只道:“还有,我怀疑那名富商并非大周人。”看出慕越又有话要说,他笑着伸手抵在她唇上,“我知道,这种边城小镇,多的是其他国家或部族的人在此落户,我是觉得,他说话的口音很耳熟。”

    “耳熟?”

    东方朔点头,把妻子拉过来怀中,抵着她的雪白贝耳道:“他说话的腔调、口气,都与我从四方馆调来侍候阿月娜的嬷嬷一样。”

    ps:家里突然来客人了!迟到这个时候才发文,真是不好意思,是说,重感冒到头昏眼花花的我还要招呼客人,实在是件很痛苦的事啊

第五百六十八章 动手 三

    “巧合?”慕越听了直接就问。

    “你觉得呢?”东方朔反问,慕越摇头从丈夫怀里起来,让圆儿她们送解酒汤及吃食进来,然后坐到炕桌的另一边,“那嬷嬷若真与阿月娜公主的母妃有什么恩怨,她怎么没在阿月娜还在四方馆时,对她出手呢?”

    “傻了,她母女在大周是什么身份,就算在四方馆里供职,也不是随意就能接近馆里的贵客的,再则,她也要考虑后果,阿月娜公主若在四方馆里有什么不测,你说谁会最先被怀疑?更何况初时阿月娜还有薛嫔暗地里的襄助。”

    想到薛嫔,慕越皱起了眉头。“薛嫔也算命苦的了,她连丧二子,雀儿她们听京里的人说,若不是逆王为祸,只怕她就要再晋位当皇后了呢!太子也就没四哥的事啦!”

    东方朔微笑,心道,就算秦王没死,她也未必当得了皇后,秦王当然也未必成太子。“说她干么。”直接把话题扭回来。“我总觉得那富商别有图谋。”

    “就因为他口音和那嬷嬷相像?”要不要这么草木皆兵啊?慕越斜睨东方朔一眼。

    东方朔却一本正经的道:“太巧了。”

    慕越见他执拗上了,也不好与他争辩,圆儿领了人送热食进屋,慕越便吩咐她,“让人去盯紧阿月娜那儿,让侍候的人警省些。”

    “是。”王爷早命人让御卫们戒备,却没提侍候的人,王妃这么一吩咐,圆儿她们也觉不对了,脸上不由露出忧心来。

    东方朔喝了解酒汤,酒气散了不少,又吃了热食后,夫妻两到院中消食,才走了几步。佟雪就来报,有人摸进阿月娜那座小院。

    “是谁?”

    “是那富商带来的一个美人儿。”佟雪跪在地上低声回答。

    那富商带来的人?慕越看东方朔一眼,她倒是没想到,竟被东方朔料中了,东方朔面上丝毫没有得色,反而阴沉着脸,“那女人会武?”

    “是。身手虽不是很好,但确实会些拳脚功夫……”佟雪在宫里待过些时日,知道不能单做事,回话时也要会斟酌着些,来回报之前,她详尽的问过来报的隐龙卫,见她回答的不尽详细,还特地与那人一同回去,细细看过情况才来回话的。

    “那女人从外头摸进来,都没人发现吗?”东方朔质疑。

    佟雪更加小心了,“有。守在阿月娜公主院里的隐龙卫便是接到消息,才会注意到她。她混入内院后,才打晕了一个丫鬟,换了她的衣服才往阿月娜公主院子去的。”

    “直接过去?没有四下摸索吗?”

    他们租赁的宅子里有不少院子,若那人是直接往阿月娜的院子去,那表示她早就知道阿月娜会住在那里。

    “没有,她直接过去的,不过。她找的人不是阿月娜公主,而是那名傅嬷嬷。”

    傅嬷嬷与阿月娜母妃有恩怨,富商口音与她一模一样。他带来的人又趁隙摸进内院找她。

    “把人都给我带进来。”东方朔不信这是巧合,他是给了那个嬷嬷允诺,但可没说,她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捣鬼。

    “连那富商吗?”

    “当然,那摸进内院的女人,不是他带来的吗?”东方朔讥诮的道。

    佟雪点头应诺,慕越握住东方朔的手,无声的给予支持。

    夜风习习,厢房却因门窗紧闭倒是颇闷热,跪在地上的富商、傅嬷嬷及那换了丫鬟装束的美人儿,心里没底皆有些悚,那富商尤甚,他悄悄地抬眼望向跪在右侧的傅嬷嬷,发现她白发苍苍老态毕现,心头涌过一阵心酸。

    那美人儿被人拿住抓来这处厢房,原是有些悚,后来打量了屋里守着的人后,反是镇定下来,不怕了!她估量着自己会武,这厅里侍候的阉人及丫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人,只消拿捏住做主的,谁敢拦着她?

    傅嬷嬷却是浑杀抖,顺王应允她,保她及女儿生活无虞,现在被他逮到有人与自己通消息,只怕不只弟弟性命不保,就连女儿也要遭罪。

    屋里沉静如水,良久,屋外传来声响,门咿呀一声开了,走进来几个人,厢房里没有摆什么家具,仅在正中摆了两张椅子,两侧各摆了摆放茶盏的高几,来人落坐,内侍上茶,傅嬷嬷清了清喉咙张口欲言。

    “傅嬷嬷,你可知错?”开口问话的是黎内官,他站在东方朔身边,语气温和,傅嬷嬷浑身一颤,头也不敢抬的拚命点头认错。

    富商扬头怒目直视东方朔,东方朔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黎内官又问:“傅嬷嬷你一介内宅妇人,却与外男互通消息,可是有何企图?”

    傅嬷嬷嚅嗫许久,方才道:“他是我弟,知道我们出京城,所以特地来见我们母女的。”

    黎内官不怎么相信她,问了许多细节,如她胞弟为何会落户在南临镇,她在四方馆里当差,既然其弟如此富有,她们母女为何不早投靠他云云。

    傅嬷嬷想到伤心事,不由红了眼。“我们姐弟家族在北胡原也是大族……”总归一句话,就是阿月娜公主的母妃舒穆氏,甫进宫正当宠时,恰巧傅嬷嬷的家族也送了位美女进了宫,傅察氏娇憨可人,与舒穆氏的美艳如火恰成对比,恃宠而娇的舒穆氏不知为了何事与北胡王呕气,傅察氏温柔解语,对比起美艳娇蛮的舒穆氏,傅察氏更对北胡王这时的胃口。

    于是北胡王存心晾一晾舒穆氏,便专宠傅察氏一人,就在此时,傅察氏有孕,彼时,舒穆氏尚未有孕,心急的舒穆一族怕北胡王就此不再宠爱舒穆氏,又想,傅察家势大,若把宫里的傅察氏怎样,怕傅察家报复,于是便设计,诬陷傅察家与西猛王勾结,意图谋害北胡王。

    舒穆家收买了许多人,让他们在北胡王身边散布谣言,加之傅察氏正好有孕,只要她生下儿子,除去北胡王,傅察家联合西猛王辅佐其子登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傅察氏的父兄在北胡颇有声望,如果北胡王真的没了,王后的母家真可能敌不过傅察家,王后及太子可能会随北胡王仙去!

    北胡王原是不信,但太多证据显示,傅察家确实可能别有异心!北胡下令彻查,傅察家原是老神在在,他们一家忠心耿耿,加之女儿在宫里一向本份,傅察大爷与北胡王自小一起长大情份不同一般,疑谁,也不至于疑他们家啊!

    自信太过,变故来得太快,傅察家被灭,傅察氏怀着身孕出逃。

    慕越忽问:“你女儿不是北胡王的女儿吧?”

    傅嬷嬷含泪点头,“王妃圣明。”傅嬷嬷脱口而出,那富商震惊的指着坐在上头的东方朔,以北胡话问其姐,他的身份。傅嬷嬷回答了他,那富商面色复杂的看着东方朔,良久才道:“王爷,我想与您谈笔生意。”

    “你说。”东方朔看了他们姐弟一眼,并未问他傅察家被灭,那他为何没事?

    “小人自幼离家,随外祖行商,家遭变故之后,已有多年不曾返家,原想此生再无机会返家,但,机会送到了眼前,小人实在不能放过良机。”

    “你想为傅察家平反?”东方朔若有所思的问。

    “是。”不止富商一人回答,傅嬷嬷亦异口同声道。

    仅那受命往内院通消息的美人儿,一双灵活大眼骨碌碌乱转,也不知她在想什么,东方朔指着此女道:“你早知傅嬷嬷住在那个院子?”

    “呃……”那美人儿不防冷不丁的问到自己,怔愣了下,随即看向富商,富商立即替她回答道:“她原不知,是小人命人问这宅院的仆妇才晓得的。”

    “你想与本王谈生意?什么样的生意?”

    “西猛族不愿北胡与东猛王联姻,所以想趁阿月娜仍在南猛王领地时,先行将她刺死,再嫁祸给东猛王正妃。”同样都是东猛王的女人,在西猛王看来,正妃应该更加痛恨阿月娜!不想东猛王正妃在祖父的劝说下,暂熄怒火打算听从南猛王的话,与阿月娜连手,对付西猛王之女。

    东方朔看着富商良久,才道:“只这个消息,就想换我助你平反?”

    “不,不是,小人手下那些美人您也看到了,只要你喜欢,小人就将她们奉上……”

    慕越冷哼一声,富商想起,那位是王妃!狼狈涨红脸,不知该如何圆过去,东方朔含笑的看了妻子一眼,随后对富商道:“你们希望阿月娜被西猛王的人杀了?你要知道,这么一来,东猛与北胡有可能联姻不成反成仇!”

    “小人知道。”

    “就连大周都可能被牵扯进去……”东方朔沉声道。

    “若王爷答应这笔生意,小人愿投效王爷门下。”富商想了下,最后似下定决心道。

    东方朔倒是没应他,端起几上茶盏,慢慢的拨着茶盖,脆瓷轻擦声,让富商和傅嬷嬷两人的心悬得老高,那美人儿美眸眨也未眨的直视东方朔,心里暗道,这王爷长得真是好看,可惜他没答应老爷送美人给他!

    慕越撇了下嘴,那个美人儿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啦!草儿站在她身边嘟嚷着,慕越转头看她一眼,她才老实的闭了嘴。

    “此事牵连甚广,我现在不能立时应承你,不过,阿月娜现在不能死,北胡太子命人来接应,待人接走了,你们再下手。”

    傅嬷嬷和富商闻言心底一松,这算是应承他们除去阿月娜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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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九章 动手 四

    隔日一早富商便去请镇长相陪,因昨夜宴席未散,富商就被人请出去,直到散席也不见他回,镇长见他来请,不免好奇的问上一问。

    富商苦笑:“别提了!昨晚我带去赴宴的一个美人儿,一时喝多了,竟摸到内院冲撞了王妃。”

    “哎呀!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呀!”镇长一惊,知道他的来意,不由犹豫起来,这陪着去请罪的事儿,要做得不好,可不就惹火上己身吗?

    富商似瞧出了他的退意,连忙从身边的小厮手里取来一个食匣,“这是镇长夫人上回与拙荆提起的江南点心,拙荆回去后,让厨子试了快一个月,才做出来的,还请镇长夫人尝尝。”

    镇长伸手接过,嘴角却有些不快的撇下,富商不以为意,示意他打开食匣,“这点心,厨子可费了好一番功夫啊!您瞧瞧!”镇长这才勉为其难的打开食匣,只见匣盖上刻着五瓣瑞莲的食匣一打开,一阵奶香扑鼻而来,一个红色荷包摆在点心之间,镇长取出荷包一看,看到荷包里那张银票上的数目后,他绽开满意的笑容。

    “来啊!将食匣送过去给太太。”随后又转回头冲富商笑道:“王爷大人大量,想来是没留难傅老弟喽?”

    “是啊!”富商叹息,“王爷有量,咱们也不能不识相,您说是吧?”

    镇长含笑点头将荷包并银票收入袖袋,起身随富商去求见顺王。

    他们来到使者租赁的宅院,宅第外头有着洒扫的仆役,还有按着腰刀双目锐利打量四周的御卫,他们道明来意后,被请到了花厅稍候。

    因蒋少卿一众皆宿醉未起,镇长他们又是为向顺王请罪而来,管着宅院的总管便未惊动蒋少卿等人,仅通知顺王。富商和镇长在花厅里喝了两盏茶后,顺王的人才姗姗来迟。

    镇长涎着脸搓着手,讨好的与黎内官套近乎,黎内官呵笑的与他应和着,富商偶尔搭话,却都遭黎内官无视,富商无奈苦笑,镇长心道。看来傅老弟真把人得罪狠了!揣着手里的银票,他面上笑得更加亲热,再三为富商说好话。

    才算让黎内官和缓了脸色,镇长暗松口气,忙朝富商示意,富商连忙奉上要送王妃的珠宝、东珠等物,又伺机往黎内官手里塞了个荷包,镇长有经验,看着那荷包的厚度,一双眼都直了!黎内官接过荷包。经验老道的搓了下,再看那一匣匣的满是流光异彩的金翠首饰一眼。无可无不可的冷嗤一声,抽了帕子轻压鼻头道:“行了!回头咱家在王妃跟前为你说几句好话便是。”

    富商大喜,打迭了一番好话奉上,与镇长两人把黎内官奉承的几乎要晕头了,才又请黎内官相帮。

    “傅老爷想请王爷帮你什么忙?”

    “是这样的,小人祖上是北胡人,得知王爷要去祝贺北胡与东猛联姻。这个……小人准备了两位嬷嬷和四个丫鬟,想让她们侍候公主……”

    富商祖上既是北胡人,他又是富商。送几个人给公主使唤自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但是,若这几个人得了公主青眼,就等于是为他牵了一条线,他要在蛮族做生意可就方便许多。

    镇长听了不禁看了富商一眼,这傅老弟倒会算,说不得昨夜那美人误闯就是他授意的咧!为的就是能跟王爷的人搭上话,借机把人送往阿月娜公主身边去。

    想到自己拿到的银票,刚拿到手时,还觉得这傅老弟傻,不过是陪他来请个罪,他竟花了这么多钱,现在想想,花在自己身上的钱算值了!顺王必不会拒绝他的要求,日后他却能从阿月娜公主的引荐,挣得多少钱回来啊!

    镇长望向富商的眼,不免有些羡慕及嫉妒,若是可以,他也想分一杯羹。

    黎内官请他们稍坐,他自进去复命,不多时,他带着一个嬷嬷和丫鬟出来,却不是他适才领进去,富商赠予阿月娜公主的人。

    镇长好奇的打量了那嬷嬷和丫鬟好几眼,那个嬷嬷相貌秀美,与丫鬟容貌神似,正好奇她们两的身份时,就听黎内官道:“王爷说你家规矩不好,纵得底下人不知分寸,幸得王妃大量,不计较她冲撞之过,特赐你一位教养嬷嬷及一名丫鬟,让她好生管教你家那些下人。”

    富商躬身谢过,镇长也打圆场说好话,待出宅院,富商便命人,将王妃所赐之人送回府,让人去小心侍候。

    看着那两位上了马车,镇长和富商方翻身上马,镇长语带羡慕的道:“傅老弟啊!你这下可是因祸得福啦!要知道这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可不好请啊!”

    “那是,还多亏了镇长帮忙,走,我请您喝酒去。”富商伸手搭在镇长肩头上道。镇长呵笑点头,两人并辔而行,远远的还传来镇长的声音,“……傅老弟啊!你可千万不能小气,改日我叫我家那野丫头也上你家,请那嬷嬷好生教教我家那皮猴!”

    “哈哈哈!”富商并未应承,朗笑声随风声传扬得老远。

    ※

    这日午后,一封急信交由隐龙卫急传到蓝守海手中,蓝守海展信一看,乐了,命人将佟军师请来,给他看信。

    “这……难道是十几年前,离奇失踪的傅察氏?”佟军师若有所思的道。

    “应该是。”蓝守海叹道:“北胡傅察家死得冤枉啊!”

    佟军师看了他一眼,随即又转头看那封信,他以扇柄轻击下颌,“倒是都忘了这事。”

    蓝守海闻言嘴角微翘,“你当真忘了这事?”

    佟军师回以一笑,“倒是瞒不过你,眼下北胡能论及婚嫁的公主,除却阿月娜,就数这位了,只是她没登列在册,有些为难。”阿月娜太有自己的主见,又远嫁到东猛王,若她真能得势。只怕北胡太子,哦,不对,北胡王也惧拿捏不住她吧!

    但换个公主呢?

    “傅察家当年之事,多是舒穆氏构陷的,既然傅察家有后人想平反,咱们就助他一臂之力,趁势能多捞点好处就尽量捞。”

    佟军师点头。与蓝守海密议良久,才连袂去见北胡王。

    自大将军兵败逃逸后,北胡太子登基为王,原本大周军队已可功成身退,但因大将军负伤潜逃,北胡五大长老便请大周襄助,待大将军伏法,再行退兵也不迟。

    这种行为等于是敞开手,任由大周军队对北胡予取予求,对北胡来说。实在不是件好事,然而。北胡王的人手尚未聚集大都,王宫及北胡王的人身安全实可虑,既然怕保护不了他,只得委由大周军队来保护他。

    也因此,蓝守海他们还停留在北胡。

    见了北胡王,蓝守海将顺王来信给他看,北胡王看完之后。面上光亮如华,高兴得咧!他不知有多后悔,若他早听幕僚所言。不带阿月娜,而是带其他几位妹妹同行,只怕大周皇帝早就应允自己,乱事也早就平定了。

    就算东猛王一时惑于阿月娜的美貌,时日一久,万一他受不了她的性子,进而使得两国关系紧张,可就不好。

    现在就顺势而为,让西猛王派来的刺客要了她的命,自己再另择公主联姻,他还记得傅察氏当年可是甚得父王欢心,要不,舒穆氏也不会倾全力要除掉她,可惜,傅察氏在宫里离奇失踪,至今十余年,压根无人知晓她是怎么消失的。

    若是她的女儿……加上自己为傅察家平反,傅察氏与其弟自会感恩戴德自己的恩泽,其女……一个在四方馆里操持贱役的宫女,与一个高高在上尊贵的公主,两相权衡下,她应该知道怎么选择才是。

    未几,北胡王下令为傅察家平反,加封傅察氏所出之女为布顺达公主。

    旨意一下,北胡上下为之震动,阿月娜公主的母妃在先王过世时,就已殒难,舒穆家现在的家主是阿月娜公主的小舅舅,当初黑手陷害傅察家,就数他出手就狠,现在看北胡王一上台,就要为傅察家平反,自然大表不满。

    另一方面,北胡王年近二十,尚未娶妻,此事举朝颇为关注,舒穆家内部分裂成两派,一派是极力抵制傅察家平反,一派则认为平反就平反,反正新王登基,他要做好人,就由他去,但他们可以借机跟新王讨好处,例如立舒穆家之女为后。

    有不少家族盯紧了北胡王妃的大位,正在彼此角力着,而出逃的哈达大将军一族,却是除他与随他逃出的儿孙外,家中妇孺皆被绑至法场伏法。

    就有人批评北胡王凶残,连稚龄幼儿也不放过,当然也有人力挺北胡王,觉得说这种话的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也不想想哈达大将军可是残害了先王,把北胡王逼出北胡,他当权的这段时间,北胡人民过得苦哈哈!先王可是个明君,好人哪!难道他活该死在哈达大将军之手,而非寿终正寝?

    每日都有人为了这种事大打出手,北胡王为此头疼不已,想找人请教,寻求解决之道,原本跟在他身边的幕僚们,嘴皮子功夫是很行,但真要他们解决纷争,真比登天还难。

    最后他只好求到了蓝守海跟前,蓝守海讶道:“大王怎会无人可问,无人得用呢?先王不是遣留了许多老臣嘛?”

    “可是他们都曾听命于大将军,为他做事。”

    “那又何妨?您只要人办事,又不是要看他们之前为谁做事?”

    北胡王摇头,觉得那些人背叛了他父王,蓝守海也不多说,这又不是他儿子,也不是他的主子,理他咧!北胡内部不靖,就没力气作怪,大周子民方有安宁日子过。

第五百七十章 动手 五

    南临镇最富有的傅老爷,近来非常引人注目。

    先是大周来的使者与他交好,送他一个教养嬷嬷和丫鬟,这是什么意思啊?他一个寻常富户,就算再富有,家中女眷又不可能进宫,要教养嬷嬷干么?难道是大周的大人们想抬举他,又怕他家女眷不懂礼仪丢了脸面,才送教养嬷嬷给他?

    不过这都没什么,听说,北胡送嫁的队伍这两天也到南临镇了,想巴结的人多了,可是他们送嫁的大人谁都没见,就见了傅老爷啊!

    真是看不出来,傅老爷竟然能左右逢缘两边都吃得开啊!

    南临镇上的酒楼茶馆,这几日的话题总环绕着傅老爷,想想也是,连北胡送嫁的巴彦大人去见大周的蒋少卿和王爷,都是傅老爷作陪,不由得人不羡啊!

    傅家这几日,却是不怎么安宁。

    因为那日顺王赐下的嬷嬷和丫鬟,明言要来管教他家女眷的,傅家二小姐傅静听了甚表不满,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傅太太也觉自家女儿好,想想看,老爷的姐姐可是进宫当了老北胡王的妃子啊!若非红颜薄命一尸两命,这北胡王的位置指不定是自家姑奶奶所出的儿子来坐呢!

    可惜,她甫嫁过门,还没来得及随夫回北胡见公婆,傅家便遭横祸!傅老爷会攒钱,家里一应用度都是上上之选,虽然是住在这荒乡僻野,少见什么达官贵人,但是她自问自家女儿的教养可不比京城或大都的贵女们差。

    长女傅顺的公爹及叔伯们,在大周可也当着不小的官儿!这顺王妃是怎生的娇贵,区区一个贱伎就能吓着了她?

    还赐个教养嬷嬷来?什么意思嘛!

    傅老爷却是毫不理会妻女的不满,命人寻了一处僻静的院落安置傅嬷嬷母女,傅太太母女当日就来寻晦气,不过被挡在院门外,傅太太气极。她是当家主母,竟被人阻在门外头,当即闹腾起来。

    “听说啊!傅老爷的脸被抓伤了,这两日都没出来见人呢!”草儿笑嘻嘻,将最新消息说给慕越听。

    因为要将阿月娜公主转交给北胡送亲的队伍,因此他们已在此处待了十几天,前日,北胡送亲的人终于抵达南临镇。今儿一早,北胡的巴彦大人在镇长与傅老爷的陪同下,来见王爷和蒋少卿。

    “那个周婆说啊!巴彦大人的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人都是仰着下巴,像这样。”草儿努力像着周婆的形容,吃力的仰起下巴然后用眼看人,没一会儿功夫,不等慕越叫停,她已经力竭放弃恢复正常,圆儿带着小丫鬟。提着食盒进来,看到她的怪样。不由嗔道:“草儿你别吓到王妃了!净学些怪样。”

    慕越笑着把手里的书放下,看看外头的天光,“用饭了?”

    “是。王爷和蒋少卿设宴招待巴彦大人一行人,说是请王妃先用饭,不用等王爷了。”

    慕越点头,扳着手指头算一算,这些天好像都是自己独自一人吃饭啊?圆儿指挥着小丫鬟把食盒里的碗盘端上桌。自己则是递了一迭的请柬给慕越。

    “这是黎内官方才交过来的帖子。”

    慕越顺手翻了下,草儿在旁边嘀咕,“这些乡绅太太、奶奶就想见王妃?”圆儿抿着唇不悦的看了她一眼。草儿嘿笑着,窜到慕越身边道:“王爷说了,让您好生歇息,别为这些外人伤神。”

    “没事儿。”慕越一张一张慢慢翻着,“我若一直不见人,回头兴许就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但,一个个见,这先后顺序也不好拿捏,一不小心,就拿我当枪使,借我来抬轿,抬高她们的身份,不如办个宴会,一次见了吧!省得啰嗦。”

    将那迭请柬整成一摞,摆在桌边,慕越起身去洗手,圆儿便将那迭请柬收走,待慕越用过饭,草儿带着小丫鬟收拾食盒,圆儿捧着刚沏好的茶给慕越,“王妃,阿月娜公主可是今天就交给北胡的巴彦大人?”

    慕越喝着茶,淡淡的道:“不一定,她在我们这儿住的也惯了,反正不日就要启程离开,何必又劳动她换地方呢?”

    说的也是。圆儿暗自点头,虽然说阿月娜公主还待在这宅子里,有什么事,王爷和王妃得担责任,但这样贸然将人交过去,似乎太不经心了些,听到慕越道:“总之这几日你们且辛苦些,盯着人好好侍候她,别让人要走了,还记咱们不好。”

    圆儿连忙点头道是,侍候慕越歇午。

    外间酒酣耳热之际,傅老爷悄悄的递了个荷包给上酒的小内侍,小内侍机灵的接下,转身出去后,便将荷包给了黎内官,黎内官正待拆来看,忽闻王妃派人来请,他忙交代徒弟、徒孙小心侍候,自己则急往内院来。

    待见到了慕越,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后,他才放下心来暗舒口气,他还以为是席间有人借故要送美女给王爷的事,让王妃知道了,所以急召他进来问话咧!

    黎内官提了几个宴客的建议,慕越听了觉得不错,随即又蹙着眉头问黎内官:“按说,这大宴宾客,阿月娜公主理应出席才是,可是……”

    这位北胡公主实在是不省心,因停在南临镇时间长了,她开始不安份的想要往外跑,这宅院不比深宫内院,处处都有巡守,但她被除了内力,身手不比从前,加之傅嬷嬷还在时,在她的饮食里用尽心机,在吃食中下了软筋散让她体虚气弱,阿月娜以为自己病了,吵着要请大夫,大夫请来,一诊脉什么毛病也没有,连着请了几次,换了几个大夫,都是如此,阿月娜不相信,与最后来看诊的老大夫吵了起来,被请来看诊的大夫都是南临镇小有名气的,这老大夫更是名望最高的,几名大夫见阿月娜蛮横,明明没病,还硬要瞎折腾,索性有人给她开大补、有人给她开大寒的药方给她。

    就是身体健康的人。也受不住这样的折腾,大夫们本来有点担心,毕竟这姑娘是大周的使者团的成员,但看侍候这位姑娘的嬷嬷、丫鬟都没开口相劝,便以为这大概旁人硬塞给王爷的美妾吧!想到这几日外头的传闻,都道这顺王妃气性大得很,不然傅老爷家一个女眷误闯内院冲撞了她,王爷当晚就把傅老爷叫去狠骂了一顿。隔日傅老爷巴巴的送上金银珠宝讨好王妃,王妃却还赐了个教养嬷嬷给他,令他带回去,让嬷嬷好好管教他家女眷。

    几个大夫一合计,都觉得这姑娘大概原是好人家娇养的女儿,被家人送给顺王为妾,心气不平,惹恼了王妃,不过他们来看诊,王妃却从不曾说什么或交代什么。看来是摸清了这姑娘的脾气,不用她出手。这姑娘就能把自己给折腾死!

    这么一想,大夫们觉得自己是帮王妃做了事,又见王妃派来领路的嬷嬷极为解事,赏银给得足,还客客气气的,让他们深觉外头对王妃的传言有误。

    阿月娜公主这些天心思重,加上身边没有可信靠之人。纵使那对她目露凶光的嬷嬷母女已不见人影,但她的日子并未轻松,她想到父王。想到母妃,想到在北胡的时光,是那么惬意,格日勒那个家伙,竟敢拿她去跟东猛王那老男人联姻?

    她愤愤然的用力捶床,以往她痛快挥鞭伤人的快感不见了,起而代之的是手腕处针刺般的痛感,她低头端详自己的手,却未发现任何异况,这些该死的南蛮子,他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从前体内那翻腾充沛的冲劲都不见了?

    贝齿轻咬红唇,阿月娜如猫眼般明媚的大眼里满是愤恨,都是格日勒那个蠢材,他自己没用,要逃,干么拉着自己一块儿,若是自己没被他拉着跑,哈达那老家伙为了稳定局面,肯定会乖乖听从自己的话,哼!若是哈达那家伙去跟大周皇帝谈,一定能逼大周皇帝同意,让蓝慕攸休妻娶她,才不会让她嫁给东猛王那老男人。

    再不济,嫁给顺王也好过东猛王啊!至少顺王的皮相要比东猛王好看得多,而且东猛王是个好色的,别以为她不知道,东猛王早有正妃,日前又娶猛王遗孀为次妃,后娶西猛王女为三妃,他都有三个老婆了,自己就算是北胡公主,也只能当四妃。

    顺王可只娶了一个老婆,若自己要嫁他,凭她的美貌还不比他那瘦骨嶙峋不起眼的王妃给挤到天边去?

    当然,说到底,还是嫁蓝慕攸最好!他骁勇善战是个真英雄啊!想到初见时,那段危急的情况下,马上少年英雄手执长枪迎面而来,毫不畏惧贼人手里的长刀,一抢挑翻挟持自己的贼人,马儿逼近自己时,阿月娜还以为他会慢下速度,好将自己拉上马,谁知马儿的速度压根不曾慢下来,长枪朝她腰间一挑,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挑上前来接应的马儿身上。

    蓝慕攸见她在来接应的亲卫马上坐稳了,便策马对付其他贼人去,却不知他的马上英姿就此落入阿月娜那芳心初动的眼眸中。

    阿月娜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可是向来健壮的她,竟然略动一动就气喘不止,着实令人气愤!

    门口咿呀一声,进来一个面生的丫鬟,她记得,这丫鬟是一个姓傅的商人送的,说他祖上是北胡人,知她路经此地,怕大周的丫鬟侍候不尽心,毕竟不是北胡人嘛!所以特地送了嬷嬷和丫鬟来侍候她。

    她冷眼看了几日,觉得这姓傅的送来的人,倒也还尽心,只是太安静了些,害她想从她们口中套点消息都难!

    那丫鬟端着药过来,温言请她服药。

    阿月娜指着药喊苦,让她寻些果子来助她服药,前一服药,她就这么做了,结果体力恢复了些,可见这些药当真有问题,所以她便想着不要服药,那丫鬟也呆,竟不会早备好果子等着,听她开口这么说了,忙忙放下托盘,转身去寻果子脯来。

    等她回来时,药碗已空,她也没多说什么,只将果脯给阿月娜送药,然后收拾药碗出去。

    阿月娜好生得意,觉得自己总算小胜一回,待她回复精神,看她不拿鞭子抽死那个该死的顺王妃!

    他们大周人说的,这内院之事都是当家主母做主,他们出门在外,女眷里当家做主的定是顺王妃,所以这些贱人们敢这么待自己,肯定都是顺王妃主使的,这贱人!待她脱困出去,必要先抽死她,然后,她是要嫁顺王把她挤兑得无处容身?还是嫁她兄长,好仗着长嫂身份欺压她一辈子呢?

    至于东猛王与格日勒商议定的婚约,压根不放在阿月娜的眼里,谁爱嫁谁嫁去!反正她是绝对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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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一章 动手 六

    阿月娜兀自想得欢快,似乎胜券在握,天下事尽如她意,眼下自身处境,她完全不放在心上,叫侍候她的人,实不知该可怜还是嗤笑她的无知无畏。

    黎内官当然知道阿月娜公主不省心,那些大夫可都是他出面去请的,怎么会不晓得阿月娜在搞什么,他也知王爷与傅老爷的打算,因此,阿月娜在他们手里时,不能有什么不好的事儿传出去。

    若以大周的规矩的搪塞南临镇的妇人们,说阿月娜公主要备嫁不好见人,又说不过去,她是北胡公主,就是大周的公主也不至于因备嫁而完全不见人的,除非公主的长辈们发话,那就另当别论,而北胡可没有大周那么讲究。

    “那就让她露面吧!时间要抓紧了,北胡人应该也不想在此地耽误太久!”最后拍板定案,慕越见黎内官一脸忧色,便笑道:“放心吧!她不是一直想往跑吗?那就让她知道,这个宴会可以让她见到许多太太、奶奶,或许其中有人能助她一臂之力,使她愿望成真,也说不一定哪!”

    草儿和圆儿互望一眼,有些闹不清王妃这是在说真话,还是…….

    黎内官却在心里过了两回,露出笑容点头走了。

    阿月娜公主闹腾着请大夫,请来大夫,她又不信大夫的话,开了药吃了几帖,就使计不吃,这些事,东方朔他们全都知情,东方朔和慕越的态度是,随她去,没打算拆穿她,何必呢?但阿月娜身边侍候的人却免不了抱怨,这时的天候已经开始热了,守在小药炉熬药是个轻省活吗?

    要小心看着火候,要时时注意不能烧得旺了,把药熬干,也不能太弱。万一到点了,药还没熬好,岂不是找骂挨吗?

    但这是份内事,她们不敢抱怨,便有意无意的批评阿月娜浪费了王爷、王妃的一片心,白花了药钱云云,草儿好串门子,自然将这些话全听了。回来倒给慕越听,“原就是瞎折腾,那些大夫为了应付她,才开了药方给我们,难道咱们出不起那几帖药的钱?她好好的没事,也才好交给北胡来的巴彦大人,否则人家还以为咱们大周把他家公主怎么了!”一边又吩咐圆儿:“去让嬷嬷管着那些人的嘴,傅老爷送来的那几个就不用管了。”

    圆儿应诺去了,草儿也带着其他丫鬟去收拾东西,佟雪这才现身。“怎么样?”

    “卑职让人去傅家看过。傅嬷嬷不想让女儿嫁东猛王,不过傅姑娘却是个心大的。又有傅老爷在背后支持,以她的身份,不嫁东猛王,她能嫁什么样的人家?傅嬷嬷犹豫了很久,总算点头应了。”

    慕越点点头,伸手将身前炕桌上的果盘打开来,示意佟雪吃。佟雪看了下便挑了块红艳艳的山楂梅果来吃,酸甜的口感立时让她愁眉苦脸。“怎么酸成这样?”

    慕越呵呵笑,拿出纸笔胡乱写着。佟雪凑过去研墨,边瞧她写些什么,越看眉头越紧。

    “王妃您这是……”

    “妍梅和妍娇两个还安份吗?”慕越没有答话,反问起那两个女人来。

    佟雪不防慕越会问起她二人,怔愣了一下,随即答道:“妍娇姑娘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倒是妍梅姑娘心大气性大,那个夏月被她搓磨了这么久,她的气都没消。”

    妍梅认为是夏月藏私,才会害得自己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她和妍娇二人被拘在院中,原还待闹腾,可是这些侍候的人如果诚心整人,那绝对是能让她有口难言,有苦说不出的,发了几顿脾气后,待遇每况愈下,再笨的人也知道该改弦易辙了,而唯一能让她出气的,就是夏月了!

    此次出行,妍梅还做过美梦,幻想着王爷看到楚楚可怜的自己,一见倾心,百般呵护自己,将顺王妃冷在一旁,谁知,别说王爷了,就连王妃身边侍候的人,她都见不着!还一见倾心咧!为此她更是将火气往夏月身上撒。

    慕越听佟雪这么说,沉吟半晌道:“待北胡人来接阿月娜公主时,就把妍梅也一并送过去吧!皇上既然送了这么多礼给阿月娜公主,当然是要安插一两个人过去的。”她们没有趁机安排人给阿月娜,以期从中牟利,任谁看了都觉怪异吧!

    佟雪点头咧嘴笑道:“王爷与东猛王相比起来,还是东猛王权势大,以妍梅那种眼光看来,应比王爷更加吸引她才是。”

    “嗯,让人把夏月也收拾收拾,到时候一并送给阿月娜使唤。”

    “这三个人凑到一块儿,不知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咱们不可不防。”佟雪是乐见她们三人凑一块儿,到时三个人一起倒霉才好,但又怕她们对王爷、王妃不利,遂开口提醒道。

    慕越道:“当然不能现在让她们凑一块儿,把妍梅和夏月送出去前,还得让人从中挑拨一番,到时候就看她们二人谁能讨得阿月娜的欢心啦!”

    佟雪坏心的开怀大笑,心道,只怕她二人讨不着阿月娜的欢心,就先讨得一顿鞭子呢!“

    黎内官去了外头,与东方朔说了慕越的意思,东方朔摸着下颌想了半晌,让他附耳过来,与他吩咐几句,黎内官面露惊讶,听东方朔说完后,笑着交代了他的徒弟几句,他那两个徒弟便分头办事去了。

    黎内官办事速度很快,隔日一早便将帖子发出去,接到了请柬的人家开始忙于准备赴宴,大家都知道,北胡送嫁的人已到,大周贺使顶多慢北胡的送嫁队一两天,也得启程往大都,能体谅的人自然无二话,但全力相挺的傅老爷的妻女却是抱怨最大声的。

    傅太太因故气病,长女匆匆与夫婿返家探病,幸而她夫婿外任的县衙就在附近,不然她也无法来得这般快。

    看到长姐,傅二姑娘便气咻咻拉着她,好生抱怨了一通,直把傅老爷安置那位嬷嬷和丫鬟的行为说成了是金屋藏娇,傅顺较年长,随夫外任。也是个官太太,遇事不似母、妹那么激动,她也不去见那嬷嬷,而是找上父亲,父女一番促膝长谈后,傅老爷带她去见傅嬷嬷母女,亲眼看到相貌与父亲有九成相似的傅嬷嬷,她忽然明白。为何父亲不让母亲见姑母了。

    母亲自来顺风顺水的,唯一的遗憾便是夫家人去得早,尤其是在宫里的傅察氏去得太早,一尸两命哪!这要是留下个小王子,她女儿不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吗?虽然姑姑生了女儿,但那也是个公主啊!自小在外头养大的公主,虽有名份,底气不足,娶来当媳妇,是再好不过了。

    自家立时成了皇亲国戚。与旁人往来时,一个公主媳妇随侍在侧。她能想象得出母亲会如何得意骄傲了!

    但看父亲的意思,似完全无意将外甥女娶回来当儿媳,难道父亲另有打算?

    傅老爷并未对女儿明说,免得她一时嘴快说予其母听,也避免节外生枝。眼见女儿又开口替傅太太说话,傅老爷皱着眉头直言。“你母亲闹得实在不象话。”

    “父亲一向顺着母亲,这一回却吃了秤锤铁了心。叫母亲如何不难过。”

    傅老爷对妻子无怨无悔跟着他吃苦受累,向来再体贴不过,不想这回却……傅顺委实替母亲感到委屈。

    “难道你与女婿相处。他公事上头有什么不与你说,你也学你母亲这样,跟女婿对着干?”

    傅顺直觉就要回,父亲能有什么公事不能对母亲言,忽想到姑母的身份,和那表妹的身份,不禁又把到嘴的话咽回去,在心里慢慢思量起来。

    “若你母亲仍是这般,就到庙里或庵堂里去静静心吧!”

    傅顺则道:“父亲难道要把姑母和表妹这样留在府中一辈子?表妹可是公主,难道能一辈子不嫁?既如此,父亲为何不与母亲明说,然后为弟弟求娶表妹?”

    傅老爷冷哼道:“为父自有安排。”

    傅顺与傅老爷磨了许久,都不见父亲松口,心道,还是回头劝劝母亲得了,父亲毕竟是男人,是一家之主,以前能事事顺着母亲,也算是难得的了!总不能因此,就要求父亲一辈子忍让下去,再说,母亲也闹得实在太过,想到家里送信给她时,说的好像母亲就只剩一口气了!把她给急得啊!

    老实说,她也觉得这些年父亲把母亲惯得太过,母亲的脾气越来越娇,稍有不顺就大吵大闹的。来到母亲房里,管事嬷嬷拿了顺王妃的请柬进来,傅太太臭着脸叫着:“拿出去扔了,什么玩意儿!还没见到咱们静儿哪!就嫌咱们家规矩不好,谁家不送人,偏往咱们家送个教养嬷嬷,我呸!什么东西!”

    傅顺一听急了,连忙提起裙摆就往母亲房里跑,傅太太正气得脸红脖子粗,见到女儿进来,把那帖子往旁边扔了,冲将上来抓着长女的手哭天喊地。

    傅顺朝自己心腹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立时将屋里的人带下去,看二姑娘坐在炕上,她不敢去拉,朝傅顺看去,傅顺看到妹妹那张脸,心中一叹,摆手让那嬷嬷下去,自己把母亲带到炕边,悄声说着那个嬷嬷的身份。

    “…….你说什么,那个嬷嬷是你姑母?”傅太太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怪腔怪调的道。

    傅二姑娘也扑过来,几乎要逼问到姐姐脸上。“你真没看错?你又没见过姑姑,怎么知道那就是她?还有,既然那是姑母和表姐,为什么父亲要瞒着我们啊?”

    傅顺慢慢的说给母亲和妹妹听,不过话说的很含糊,最后又将父亲的话说给母亲听,见其母一脸忿然,她耐心劝道:“父亲一直对母亲敬爱有加,但姑母与父亲姊弟情深,如今终得相见,想护住她们母女周全,也是人之常情。”

    傅太太犹再反驳,然想到夫妻多年,丈夫对她如何,她怎么不晓,“若你爹早跟我说明白了,我也不会无理取闹啊!”

    傅顺不敢说您也知道是无理了,那还闹什么,只道:“父亲明白的,只是事出突然,他也是见到了,与之交谈后,才晓得那是姑母。”见母亲稍稍气平,又劝母亲别乱撒气,“我明日陪着您带妹妹一同去赴宴,可您千万记住了,可别乱说话,那可是给父亲添乱哪!”

    “知道,知道!”傅太太没好气的道,既然知道顺王妃无意中帮老爷寻到了姐姐,她哪还有气啊!只是这会冷静下来,方才察觉自己好像说了许多不好的话,不免忧心的问长女会不会把顺王妃给得罪了。

    傅顺拍拍母亲的手,柔声安抚道:“您放心,我已让年嬷嬷严令底下那些人封口了,您是在家里说的,顺王妃如何会知道您说了她什么?”

第五百七十二章 动手 七

    不同于傅宅的鸡飞狗跳,北胡送亲队住的宅邸里沉静得犹如一潭死水,往来侍候的仆人无不蹑手蹑脚,以眼色交流,深怕一点声响扰了里头的大人们。

    忽然砰地一声,跟着哗啦一长声,似是什么大型的大家伙倒下了,连同上头摆放的摆设也全砸了。两个丫鬟端着摆满空碗空盘的托盘,从旁边的廊下经过,给吓得脚底一个趄趔,幸而反应够快,及时稳住身形,才没将手里的东西全砸到地上去。

    屋里头一阵叽哩呱啦,她们两听不懂,连忙脚底抹油溜了,回到大厨房,忍不住抱怨几句,一个正忙着洗菜的媳妇,抬起头道:“唉!咱们几个真是不走运,要是像莲嫂她们一样,侍候的是咱们大周的使者就好了!”

    “喂喂,听说老皇帝派来的使者是他几个儿子里头长得最好的?”

    “那是。”坐在矮杌子上挑菜的婆子道:“王爷和王妃脾气都好,就连那个蒋少卿也好,唯独那个北胡的公主性子最差!”

    “哎哟!再差也比傅太太强啊!听说那日傅老爷带去赴宴的美人冲撞了王妃,傅老爷去赔礼,王妃特地送他一个嬷嬷和丫鬟,说要教他家女眷规矩,哎哟!你们不知道哇!那傅太太就闹起来啦!说什么王妃又没见过她闺女儿,怎么知道她女儿规矩不好,送什么嬷嬷,你们说啊!谁家不想讨王爷、王妃欢心,得王爷、王妃的赏,那家不是谢天谢地的供起来的?只有她,指天骂地的!”

    傅老爷带着那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赴宴,不是什么奇事,在南临镇,许多商人都是这么做的,只不过傅老爷底气强些,他带出门的姑娘们都是家养的。听说是花了大笔银子,打大周南边儿买回来的,一个女子就值百两!

    百两银子啊!她们得在这儿干多久才能挣到这么多钱啊!傅老爷的美人儿冲撞王妃,王妃当然是要惩罚傅老爷的,但她又不好明说那女子的身份,只得以女眷代称,其实王妃也没错啊!只能说是傅太太心眼狭小,善妒。

    但傅老爷待这位太太甚为敬重。却在这事难得强硬了一把,南临镇的男人们听闻消息皆拍手叫好,大为赞赏傅老爷为男权伸张!

    走到那儿,都有人对别人的事好奇,南临镇虽不大,但因地理位置特殊,往来的蛮族与大周、北胡三地的行商、旅人倒是不少,不过这些人不是孤身一人,就是商队结伴而行,却是少有女眷同行。更别说像王妃、公主种身份的女眷随行!

    南临镇以后除镇长太太,就数傅老爷家的大姑娘身份最高了!就是镇长太太见了傅大姑娘。那也是得客客气气的敬上三分!谁让人家傅大姑娘的夫婿是个官呢!镇长虽也是一镇之长,但相比起傅家大姑爷,又如何能比呢?

    故镇长家的女眷原是南临镇身份最高,自打傅大姑娘成亲后,南临镇里外的太太、奶奶们无不以傅太太为首,虽然明面上还是镇长太太最受大家敬重,但实际上傅太太却凌驾她之上。而傅静也因此,成了镇里女孩们讨好巴结的对象。

    “这傅太太胆子怎么这么大啊?不怕得罪皇家人?”

    “哎哟!她怕什么!傅老爷富可敌国,向来只有人巴结她的份。那有她巴结人的理。”这话说的尖酸刻苛,众人听闻哄堂大笑,不一会儿就有媳妇子悄声道:“欸,你们说,明日这大周王妃请客,她可会去?那可是金尊玉贵的亲王妃耶!可容不得她放肆的,要是她去了,又是那么口无遮拦,那……”

    “那可就有好戏看啦!”

    大家笑闹成一团,直到管事婆子进来骂人,命她们赶紧把好酒好菜给巴彦大人他们送去。

    巴彦大人正在伤脑筋!

    听闻大周的王妃明日要宴客,他们一行都是大男人,怎么去参加?巴彦是老北胡王的亲信,哈达大将军当初打进宫中时,老北胡王甫与他商议几个儿女的婚事,原本,他是想为儿子迎娶南猛王的曾孙女,可后来听说那几个女孩,相貌粗鄙举止粗鲁,老北胡王忧心儿子文弱压不住新妇,后又想到北猛王的侄女,但北猛王深居简处,要找到他人,比登天还难,当初他就想娶北猛王之妹为妻的,结果,派去的使者一去三年,他都娶妻生子了,他才带着北猛王拒绝联姻的消息回来。

    复又想到大周皇帝好像有不少女儿,大周皇帝的女儿应该比南猛王的曾孙女来得秀雅些吧?于是乎,他与巴彦说了,打算派他为使者,前去大周为格日勒提亲,儿子的亲事有着落,自还要打算几个女儿的婚事,老北胡王煞费苦心,一一安排,可惜巴彦听他说完后,告退离宫不久,就听到哈达大将军进宫护驾的事,他大惊,抓住一个经过身边的卫兵追问,方知哈达大将军杀了老北胡王,却把罪推到护卫大周商队的卫队身上,他赶忙回家,趁哈达大将军全副心力都在宫里时举家逃逸。

    他带着家人不敢往老家去,只好避往妻子位于南猛、北胡交接的娘家。

    也因此,他才能在接到北胡太子,现任北胡王的信柬后,第一时间整饬了一支送亲队,紧赶慢赶的匆匆来到南临镇,却浑然忘了,这大周人最讲究什么狗屁礼仪规矩,大周王妃宴客,他们北胡却没有个身份相得的女眷能出席……

    他带来的人,多是妻子部族的人,一个个牵丝绊缕的,都有亲戚关系,在屋里闹腾的少年,年约十七,他年岁虽是一行人中最年幼的,辈份却高,妻子还得管他叫叔叔呢!可惜虽是长辈,毕竟年少,来到南临镇后,不知去那儿看上了个姑娘,闹着要把人娶回去当老婆!

    几个族叔不喜他想娶大周的姑娘,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巴彦看着屋中被推倒的博古架,满地碎瓷,摔裂的古玩。金制的船舶,还有两盆以玉、翡翠做的盆栽,林林总总十几样宝贝全给砸了!

    坐在巴彦下首左边首位的一名老人,看几个年轻人打得疲惫不堪,已经趴在地上迭成一团了!便示意从人去找人进来收拾,然后请巴彦移驾。

    来到隔壁干净整齐的厢房里,两人在桌前坐下,巴彦执壸倒茶。“长老。”倒了一杯给老人,才又给自己斢上一杯。

    “巴彦啊!你去见大周的王爷,可见到了阿月娜公主?”

    “没有。”巴彦老实的摇头。“他们大周的狗屁规矩大,不让我见。”

    长老点点头,从腰间取出烟斗,以与年龄不相符的快动作麻利的给自己点了烟,慢悠悠的抽了两口,才慢条斯理的道:“这几日,我思来想去,总觉得咱们似乎忘了件很重要的事。”

    “都是我不好。做事思虑不周,累得长老替我分忧了!”

    “哎!那没什么!”长老嘿笑。“接到大周的请柬啊!老夫可总算想起来啦!”

    巴彦忙问:“是何事?”

    “咱们忘了带几个仆妇来侍候公主!”这送嫁的全是大老粗的汉子们,谁来给公主端茶送水梳妆打扮?在南临这儿临时买几个下人,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样临时买进来的,能有多称心?阿月娜公主的脾气,他们也不是不知道!

    “这事倒不用愁,傅老爷已经送了几个人去侍候她。只是现如今,我们想与她先通个气儿,着实不容易啊!”

    长老知道有人侍候阿月娜了。心事放下了一半,听到巴彦这么说,也发了愁,“不如就请傅老爷帮忙吧!他既然送了仆妇过去侍候,想必要与她们通消息,会比我们方便许多。”长老建议着,巴彦点点头,长老又问起傅老爷的来历,巴彦摸摸鼻子,“他是傅察家的后人。”

    “怎么会?”长老一惊,忙道:“这傅察家可是与西猛王暗通,想要造反的人哪!”

    “哎!老大王过世前的两个月,方才查明白来,那是舒穆家诬陷的,老北胡王还念叨着要为傅察家平反哪!”

    长老一愣,想通其中关节,不由眉头深锁,“那阿月娜公主母女可是傅察家的大仇人,傅老爷能这么好心?”

    “哎。”巴彦大人能当上老北胡王的心腹,自然不是笨蛋,这一点他早想过了,还质问过傅老爷,“你放心吧!他是个生意人,知道轻重的,要知道机会稍纵即逝,如果他的人能得公主重用,日后他方能从中牟利,也才有本钱在朝中运作,好为傅察家平反。”

    巴彦等人并不知傅察氏没死,还生了个女儿,更不晓得,大周王爷早早传信给大周的征北大元帅,北胡王已知此事,还封了傅察氏之女为公主。

    长老便与巴彦商量着,想要拉拢傅老爷,只消他想为家人平反,朝中必得有人,巴彦既是老北胡王亲信,又得北胡王信重,还有谁的份量及得上巴彦呢?

    想到傅家的奢华富贵,长老混浊老眼满是兴奋精光。

    大周使者住的宅邸里众人忙得热火朝天,屋主留在宅邸中任住客使唤的仆人们,行宴待客那是熟门熟路司空见惯的,大周那位俊美的王爷和那位面容端正的有点吓人的蒋少卿,之前不也举办几次宴会,他们也从没误事过啊!

    何以今日会忙成这样呢?

    肇因,此次宴客的对象都是镇上众太太、奶奶们,请客的还是位王妃哪!这能不讲究吗?要招待宾客的碗盘、摆饰是洗了又擦,一件件都得仔细检查过,王妃自个儿都没露面,盯着她们洗碗盘、洗帐幔等饰物的,是王妃跟前的嬷嬷。

    负责擦窗、擦门擦家具的丫鬟们也不好受,她们都已经擦得所有东西闪闪发亮了,谁知那京里头来的小丫头片子,竟还能摸出灰来!

    众人忙得腰酸背痛,连阿月娜公主那小院侍候的人也被拉出来相帮。

    阿月娜公主见机不可失,连忙披衣穿鞋,想要偷溜出去,谁知才走到房门边,就听到外头有两个丫鬟边走边在闲聊,她侧耳倾听,听了一阵子后,不禁嘴角微翘。

    心道,就知道南人狡诈不可信,瞧,被她说中了吧!怕她没人侍候,将薛嫔那贱人给顺王的宫女转手送给自己?薛嫔可是害她不浅啊!几番撩拨撺掇,她原以为,蓝慕攸会明白她的苦心,没想到却是让他对自己退避三舍,原来,问题出在这儿啊!

    大周的男人不喜女人太主动!怪不得蓝慕攸见她追随而去,不见得色欢喜,反添了厌憎之意,顺王妃不是好人,明知薛嫔不安好心,还要把她送的人转送给自己!哼!她要敢送,就别怪她不客气,寻那宫女的晦气。

第五百七十三章 动手 八

    天光微亮,一声嘹亮的鸡鸣划破沉静的南临镇,大周使者住的这处宅邸,早已开始忙活了!大厨房里忙碌万分,几个厨子有的忙炒菜,有的忙熬汤,那头有人忙着切菜,磨得发亮的菜刀咚咚咚刀起刀落利落快速,洗菜的小丫头手里拿着一把青菜在水盆里漂洗着,水亮光滑的菜叶在柔和的晨光里,显得格外青翠鲜嫩。

    两个嬷嬷负责盛盘,将王爷夫妻的早膳盛好放入食盒,交给来取膳食的草儿,草儿力气不大,又带了两个力气大的媳妇子来,蒋少卿身边的丫鬟也来取饭,看到草儿,笑眯眯的凑过来道:“草儿妹妹等等我一会儿,我取了饭,咱们一起走?”

    蒋少卿算是此行职位最高,身份第三高的人,但他不住在内院,而是与一众随行的官员住外院,草儿听那丫鬟这么说,心想,咱们又不同路,叫我等你?耽误了王爷、王妃用饭,可怎么好?

    那丫鬟却不理会这个,说完话便进大厨房去,大声吆喝着要人动作快一点,又说草儿还在外头等她,要是因此误了王爷他们用饭,就仔细她们的皮云云。

    她的声音尖细,又毫不避讳,草儿就站在门前,怎么会没听见,若是平常,草儿可能就等她慢慢来,但是今天王妃要宴客,再听里头那丫鬟挑三拣四的净折腾,只怕等厨子备好蒋少卿的早饭还有得等呢!

    于是,草儿推开厨房大门边的窗子,朝里头喊:“霞光姐姐,今儿王爷、王妃事多,我再不回去,只怕就误了两位用饭啦!那,我就先走喽!你们慢慢来啊!”

    说完不待那丫鬟反应过来,转身走人。

    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媳妇子不免笑道:“这一位,天天来这一招。也不换换画儿!”也不知故意找麻烦还是怎地,蒋少卿的这个丫鬟总是拿王爷、王妃的人来压厨房里的人,每天早上总能闹得厨房里鸡飞狗跳的,不晓得的人还以为蒋少卿是个非常挑剔的人哪!

    草儿不管那丫鬟在后头怎生地折腾,自顾自地送了早饭给王爷夫妻,用过饭,东方朔便起身去了外院,慕越则开始打扮梳妆。又使人去看看前一晚的成果,不多时,圆儿和草儿便先后回来。

    圆儿眼里笑意深深,嘴角微微翘起,凑到慕越耳边道:“那妍梅姑娘原还有些迟疑,毕竟,随阿月娜公主嫁到东猛去,人生地不熟的,语言又不甚通,但好处也不少。阿月娜公主贵为北胡公主,自己身为大周王妃所赠宫女。势必能得东猛王高看一眼,阿月娜公主是美,但性烈如火,自己柔情似水,伴在她身边,不怕没有出头的一日。

    “这是妍娇姑娘跟她说的?”坐在镜奁前的慕越,看着镜里的圆儿问。

    “是。奴婢听侍候的丫鬟说。妍娇姑娘那话里酸的咧!”圆儿轻笑,从首饰盒里取出一支衔珠金镶翠玉芙蓉步摇金簪为慕越插上,朱嬷嬷看了直点头。王妃年轻,却不是那种养在深闺俗事不晓的娇娇女,今儿就是要一展王妃的贵气,好压压那些不知地高地厚的妇人们。

    这南临镇弹丸之地,人的眼光也狭隘得很,那傅老爷的妻子不过一介商人妇,也敢在背后非议王妃?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朱嬷嬷和贺嬷嬷都是郑老夫人身边得用的,耳濡目染之下,与郑老夫人一样,见不得有人欺负王妃。

    草儿眉开眼笑跳着进屋里来,慕越还没说什么,贺嬷嬷已经温言劝着,让草儿庄重些,草儿好心情的点头应下,“有好消息?”

    “是。”草儿压低了嗓子,却仍藏不住满心的喜悦。“阿月娜公主似乎打定主意要出席宴会,一个晚上没歇好,尽在使唤人帮她找衣服,听几个婆子说,房里的灯一宿没熄,侍候她的那几个丫鬟早给折腾惨了,那管事的嬷嬷请我问王妃,是不是另外给公主派几个得用的丫鬟过去,免得那几个一宿没睡的丫鬟,侍候不周惹恼公主?”

    “嗯,很该,今儿就先让妍梅她们和夏月一起过去侍候吧!反正她们本就要跟去侍候她的了!”慕越朝圆儿使了个眼色,圆儿会意,起身离去。

    草儿嘟着嘴咕哝着。“妍梅姑娘还好啦!她这一路吃好穿好睡得更好,面色红润气色佳,倒是夏月,原就及不得妍梅姑娘貌美,又被妍梅姑娘使唤了这一路,脸色青白似大病一场犹未痊愈般,她二人要一起侍候阿月娜?

    慕越微笑拍拍她的手,“你可别小看了她们三个。”这三个女人都不是易与之辈呢!

    梳妆好之后,慕越便去了今儿招待客人的花厅,不多时,客人陆续上门,慕越端坐上首,与女眷们一一交谈,慕越进京后,随祖母招待过不少夫人、奶奶们,她身份最高,自不必一一相迎,只在厅里坐定,由两位嬷嬷负责待客,众丫鬟们引路。

    傅太太母女三人连袂而来,不少人看向傅太太,似在等待这位闹腾起来,不想,今儿的傅太太却好像了个人似的,温和谦恭如春风般宜人,倒让不少人暗暗惊异,后见到傅顺寸步不离其母,大家心中暗暗有数。

    座上的王妃看来年纪虽轻,倒是个和善的伶俐人,几句话就让人如沐春风,聊得开心,就连原本抱持一较高下心态来的傅静,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如顺王妃能说会道。

    殊不知,慕越只有了三分心力在应付她们,大部份的心思全放在姗姗来迟的阿月娜公主那儿,一位邻县的富商太太看着慕越连身边的丫鬟,都穿金戴玉的,不免欣羡的道:“不愧是王妃身边的,瞧瞧,这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好样貌啊!”其他几个与她交好的奶奶、太太附和着,把草儿、圆儿、白露几个夸得跟花儿似的。

    另一旁坐着的几位是太太,举止较为矜持,镇长太太便代为介绍,原来是南临镇所在之地的临江府的世家名门,镇长太太道:“您不晓得,咱们黄夫人可是临江一地出了名的孝媳啊!黄夫人的夫婿在京里任职三品的京官。黄夫人原也在京里住着的,适巧黄老夫人染病,黄夫人孝心有嘉,特地带着儿女回来尽孝的。”这番拍捧,令那位原本自恃身份的黄夫人总算卸下冷脸,给了镇长太太一抹微笑,复又对慕越聊了京中的事。

    这一位开口了,她身边的那几位。也就跟着加入说话,镇长太太担任穿针引线,带动话题颇为熟练,想来南临镇平常一些交际场合,她都颇受欢迎。

    傅顺也趁此机会,与黄夫人等人搭上话,当阿月娜公主过来时,待客的花厅里头,一屋子莺莺燕燕珠翠环佩叮咚相伴,好不热闹。

    阿月娜公主会说大周话。进来后,慕越将她介绍给众女客。

    长袖善舞的镇长太太笑盈盈的上前。为阿月娜引介厅里的太太、奶奶们。

    慕越眼尖,发现阿月娜的笑容有些僵直,背打得笔直,走路的姿势有些吃力及僵硬,不由好奇的把佟雪招过来问。

    佟雪掩嘴偷笑。“夏月和妍梅两个与公主一照面,果然就斗起来了,两个人一言不合。竟然就打起来啊!阿月娜公主被吓着了,她方才拚命叫她们住手,可是她们像是没听到似的。把阿月娜公主气得够呛!”

    慕越点点头,见跟在阿月娜身边的,还是傅老爷送过来的丫鬟,而非夏月和妍梅,不由挑高眉头,疑问的看着佟雪。

    “夏月之前大概被妍梅给整惨了,现在好容易,两人抬平级了,她便一点亏都不肯吃了,妍梅想在阿月娜公主跟前露脸,她也想,而且她更想把妍梅给踩下去,因而妍梅一开口说话,她便抢在头里开口,几个来回之后,妍梅着恼了,夏月颇为得意,阿月娜公主则是小有失望,就知道,顺王妃不会那么好心,给她得用的人让她使唤。

    她丢着两个个人在那儿吵,自去找她那红鞭子,她的东西原是四方馆派来的嬷嬷、宫女在收,后来一个嬷嬷和一个宫女不见了,倒换上来一样会说些北胡话的嬷嬷及丫鬟,她的东西都交由她们收着,她从未亲自动手去整理过行囊,因此等她翻箱倒柜,终于找出鞭子来时,妍梅和夏月两人已经扭打成一团,阿月娜来气,抽手一挥鞭子就打到夏月她们二人身上。

    她们两人正打得昏天暗地的,忽来的疼痛,让她们直觉的顺手往旁一抓,一个抓了个大花瓶,一个抓了高几上的炉瓶,顺势一掷,那炉瓶有些沉,这么一挥出去,就砸中了阿月娜身边的多宝格,上头的摆饰被这么一撞,就滑下多宝格,砸在阿月娜脚边。

    而大花瓶却是正中阿月娜的腹部及右腿,阿月娜没了内力,成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因日前折腾自己,正气虚体弱,适才那么一挥鞭,就已让她气喘吁吁,根本没想到她们两竟会反击,拿东西来砸自己。

    震惊与愤怒,让她又抽了夏月和妍梅两鞭,最后实在无能为力,只好顿坐于地,叫人来把夏月她们给拖出去。

    夏月的背被鞭子伤了,妍梅则伤在肩头,尚幸两人都未被鞭子伤及脸面破了相,只是她们两受了伤,就无法侍候阿月娜赴宴,于是只能让方才歇下的几个丫鬟过来侍候她。

    “……就因为闹了这一出啊!阿月娜公主原本精挑细选的衣服也不能穿了,只能重新梳妆挑衣服,所以才晚到这会儿。”佟雪叽叽咕咕的刚刚那场闹剧说给慕越听,最后还幸灾乐祸的道:“看样子阿月娜公主伤得不轻呢!可她偏偏要强,说什么都不愿让大夫看诊了。”

    是怕大夫们以为她又没事装病吧?慕越摇摇头,还是吩咐佟雪让人去请大夫过来,待会趁去用饭的那段时间,让大夫为阿月娜看诊吧!这位公主还真是个不省心的呢!

第五百七十四章 事态 一

    看看时辰,慕越与镇长太太打了个招呼,请众人入席,原此空档,想让阿月娜先回房,让大夫看诊,谁知她硬是不肯,慕越只得让侍候的人多注意点。

    席上推杯换盏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不过倒是无人敢与阿月娜说笑,阿月娜原是满肚子盘算,可是先让那两个不长眼的丫鬟给坏了事,精心准备的衣饰全毁了,还因动了手,右手筋肉酸疼不说,又被那两丫鬟砸伤自己,想到此,她应付人的心情都没了,更别说盘算着要从这些咶噪的女人堆里,找一个得用的人。

    看着席上众人言笑晏晏,她更是食不下咽,心里实在不怎么痛快!为什么她们都能笑得这么开心,独她一人心情郁闷!愤愤的又倒杯酒,举杯喝下,不到席散,她已喝得半醉。

    慕越见状不对,让人好生照料着,幸而也用得差不多了,便招呼大家往园子里听戏去。

    阿月娜也跟着去,但,这大周的戏,她听不懂,咦咦呀呀的音乐,婉转的唱腔,再加上妩媚的身段,让她看得直皱眉头,最后还是坐不住,起身回房。

    园子里的戏正到高/潮之处,谁也没注意到阿月娜离席,来赴宴的多是南临镇上的人,少部份是来自临江府及附近邻县的人,她们都是大周人,来赴宴,想的是与顺王妃交好,可不是为了阿月娜这个外族公主,像傅老爷这般,两方都兜转得开的,还没几人哪!

    因此大家的焦点都不在阿月娜这位准新娘身上,而是落在顺王妃及傅太太母女身上。

    佟雪得慕越吩咐,待阿月娜回了房,便领了大夫去见,这回来的是个老大夫,把脉后发现这一位竟是拉伤了右手,肚腹及腿部都受了伤。不免有些吃惊,这位姑娘是怎么伤的啊?可他一个男人,虽然年纪老大,但这种事也不是他能问的,只得将好奇按下,开了药方及膏药,又交代让伤者好好休息,暂时别让她侍候王爷了!

    侍候笔墨的丫鬟微怔了。方才回道:“老大夫你弄错啦!这一位啊!可是北胡的公主,不是王爷的妾侍啦!”

    老大夫得知自己弄拧了,有些不好意思,连连咳了几声藉以掩饰过去,“这位就是北胡公主?要嫁东猛王那位?”

    “是啊!”丫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老大夫弄错了阿月娜的身份。解释一番后,老大夫讪讪的道:“我就说嘛!那儿有一个妾侍胆气这么大的,敢在王妃这主母眼皮子底下,与我们这般闹腾。”老大夫咕哝着,丫鬟笑着没应话。接了药方及药膏,给了诊金将人送出去。

    且不说阿月娜那边熬了药后。又是怎么闹腾,慕越这边宾主尽欢,将客人送走之后,慕越便往炕上一靠,懒懒的道:“累死我了!打仗都没这么累!”

    圆儿她们掩嘴轻笑,“王妃这是劳心又劳力,怪不得累了!”

    正说笑着。就听外头丫鬟向王爷请安,稍顷,东方朔便进来了。看到慕越靠在炕上,笑着走过去道:“瞧你个没出息的,才办个宴会就累成这德性!”他坐在炕沿上,伸手刮了慕越的鼻子一记。

    “那是啊!我就是个没出息的,怎么办呢?”慕越顺着他的话说,圆儿见王爷面色一沉,不禁替王妃紧张起来。

    “说不得就只能让本王替你分忧啦!”东方朔摇头叹息,似很为自己有个没出息的老婆难过。

    “不然,王爷再迎个能干有出息的回来分忧好了?”

    “休想躲懒!”东方朔抓着她的手正色道。“你不习惯应酬人,原也没什么,在京里过日子,也不是天天有应酬的,本就没指望你长袖善舞的为我谋前程,咱们两就一起当对没出息的夫妻吧!”

    “瞧王爷说的。净会说好话哄我哪!”慕越斜睨着他道。

    东方朔却是端肃神色道:“本王在跟你说真格的。”他朝圆儿使了个眼色,圆儿知机的将屋里的人全遣下去,自己亲自守在门外。

    屋里,东方朔轻声的跟慕越说着自己的打算,“……你放心,我不打算娶侧妃或纳美人。”

    “父皇不会允的。”慕越道,“安王妃和汾王妃虽尚未有孕,但两位王爷身边的美人儿可多不胜数。”

    “怕什么,反正我前头便已对父皇直言,养这种女人,只会妨碍嫡子女的安危,我打算回去之后,好好的跟父皇研究一下,每年各个王府花费大概是多少,国库被人掏个干净,钱还没完全攒回来,还要应付这些开销,日子浅看不出来,待日子长久,就知道是笔多大的开销了!”

    慕越听得头皮发麻!“你可别乱给父皇出主意啊!”

    “不怕,我先跟四哥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养孩子都精细,得花多少银钱养大一个孩子,孩子大了若没出息,整天混吃等死的当纨绔,岂不反而受累?何苦养那么多庶出的孩子来?”

    慕越连忙拦住他往下说:“行,我知道了,王爷胸怀大志,有经济治国之才……”顿了下又道:“你不是说要当对没出息的夫妻的吗?”

    “你想我去跟四哥争吗?”

    “不要吧!四哥当皇帝不错,自小他就一直照应你,我觉得啊!四嫂对此有些不满呢!”

    东方朔微怔了下,复笑道:“你也知道!”

    “我又不是不知道四哥怎么宠你的,要学骑术,就老远打京里送马来,幸而爹说,那马太打眼没让你一开始就骑着它出去招人眼,否则,你早让那些闲帮的混混给揍了!”

    东方朔想起自己一开始学骑马时的事,也不禁嘴角微翘,虽然前世的他会骑马,但重生后的这副身体,却不会骑术,他脑子知道该怎么骑,手和脚却无法顺从意念,费了一番功夫才协调过来。

    “还有你那几位木工师父,也都是四哥帮你找来的。明师父也是,你问看看,四哥只怕对他几个儿子都不如对你尽心。”

    东方朔叹口气,“我知道,所以我竭尽所能的帮四哥,他要争那个位子,我就帮他,不过。帮归归,我可不会拿自己去为他拉拢人,你放心,我这辈子就守着你一个人了。”

    慕越正想顶他一句,却想到他方才说的,难道他的意思,不会任由四哥做主,为他娶侧妃、纳美人好为四哥结交朝臣?看妻子眼里写满了质疑,东方朔也不多说,有些事点到为止。说多了反让人觉得轻浮不可置信。

    正好黎内官来了,东方朔便打住这个话题。让黎内官进来。

    慕越想不明白,阿朔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突发奇想的说只守着自己一个人。

    黎内官进来,低声道:“王爷,北胡的巴彦大人使人送信来。”说着便递了封信柬给他。

    东方朔接过来,一目十行快速看完,“让人回信过去。就说我们随时备好,等他们来接人。”

    “是。”黎内官躬身退下,东方朔转头对慕越道:“北胡人等不及要接人走了。”

    “那妍梅她们……”好不容易才把人送出去的。谁知道她们两人竟大闹一场!

    东方朔也叹气,“那就把妍娇送去吧!”

    明知阿月娜此行可能性命不保,还要送人去侍候她吗?“我原想着把她留给傅姑娘的。”妍娇比妍梅晓事,她比妍梅更懂得生存之道。

    “那就让妍梅她们两个跟着阿月娜去吧!”东方朔道:“她们两个会闹腾,想来随着去也能自保,四方馆调来的嬷嬷和丫鬟就留在此处吧!等我们从东猛族回来,还要在此休整,就让她们留在此地打理!”夫妻两又说了会儿话,东方朔便起身去更衣,慕越也自去洗漱,圆儿去看了阿月娜的状况后,回来悄声禀报,慕越听圆儿说,阿月娜这次乖乖吃了药,还让丫鬟帮她上药,大感讶异,“她没闹了?”

    “没有,大概是真的很疼吧!”圆儿看到丫鬟们清理出来的碎片,知道那花瓶很大,而砸到阿月娜身上的好像是个熏香炉,光想她就觉得疼。

    “让人小心侍候她,巴彦大人他们这两天就会来接人了,可不好误了婚期。”

    圆儿应了转身出去,草儿一蹦一跳的进屋来,两人擦身而过,圆儿不由看她一眼,草儿虽较听雀儿的话,但此行圆儿最大,见她看过来,她不禁缩了缩脖子,乖乖用走的,圆儿这才转身离去。

    待她去远了,草儿立时恢复原样,看得白露几个忍不住掩轻笑。

    慕越看她进来,便问:“妍梅她们还好吧?”

    “都好,她们两个脸上、手上都挂了彩,大夫就吓她们,伤在脸上若是不好好养就破相了,所以两人都乖得很,不敢再闹腾了。”

    “一直以来那夏月看来就是个老实的,这次竟然对妍梅出重手,可见妍梅平日没少整治她。”

    草儿摇摇头,“都是侍候人的宫女,为何妍梅姑娘能把夏月给欺压成这样?”

    “你也知道称呼妍梅姑娘了,自然她地位较高啦!”慕越抿着嘴笑,“不用我同意,妍梅就是给王爷侍寝的,若是得王爷的宠,指不定就能抬姨娘,夏月呢!就算王爷喜欢,不得我同意,她就算怀了孩子,连通房都当不了,更不用说抬姨娘了!”

    “咦?是这样吗?”

    “当然,这要王爷敬重王妃,讲规矩。前朝宗室有位郡王,自身便极不重这规矩,什么腥的臭的都往房里拉,纵得那些女人一个个心大似天,唉!可怜郡王妃,儿子生下来不过百天,就让人给害死,郡王妃产后身子也没调养好,就跟着孩子去了!”

    “那,后来呢?”

    “后来啊!郡王妃娘家就把女儿的嫁妆全拉回去了,一样都没留下,那郡王家底不丰,娶妻后更是大手大脚的花大钱,连媳妇儿的嫁妆都被挪去给妾室们穿金戴银去了,这下子岳家来讨嫁妆,如何能不给,只得掏家产将挪用的给补上。”郑老夫人给的贺嬷嬷叹息道。

    “那郡王就此收心了?”

    “哪啊!要真能收心就好了!”贺嬷嬷向来少言,今儿是打她来了之后,说最多话的一次,“郡王毕竟是勋贵,没个正妃主持家务也说不过去,于是便找人帮他再娶,可是京里都知道,他家后宅不平静,疼惜女儿的谁愿送女儿入虎口?想攀荣华富贵的也不愿意,因为郡王就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身上只挂闲职,结了这门亲,能得多少好处?别没得到好处,却坑了个女儿进去。”

    “老奴记得,那郡王府后来因没有子嗣,爵位被皇上收回去了。”

    慕越托着腮听得入神,忽然感觉到有道灼热的视线,她抬眸看去,正是方洗浴出来的东方朔。

    贺嬷嬷觉得他们夫妻要说话,便将屋里全带出去。

    东方朔披着湿发,走到慕越身前坐下,慕越忙拿过身边的松软的大帕子包住他的湿发,“贺嬷嬷说的这位郡王,你也知道?”

    “知道,他倒是个奇葩,看着身边的女人们为他争风吃醋,他就很快乐,小时候还住在宫里时,我听宫里当差的嬷嬷们说过,说他年轻时多么的风流倜傥风华绝代,她们见到他时,都忍不住心头小鹿乱撞……她们说,我与他,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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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五章 事态 二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南猛王敞着胸,汗流浃背的直喊着热,几个儿子席地而坐拿着扇子搧风,可惜搧出来的风热呼呼的,没把人的火气搧下去,反而搧风点火烧得更旺了!

    “欸,你们几个的媳妇儿到底管不管用啊!”

    “阿爹放心吧!王妃应该已经想通了,只是还下不了台,所以……”南猛王么儿嘻皮笑脸的道。

    南猛王没好气的瞟他一眼。“你个混小子,都多大岁数了,说话还老没个正形!”边说南猛王边走过去,说到最后提脚就往小儿子的臀部踹下去,原就总被父亲踹习惯的小儿子顺势趴在了地上,装作痛苦哀嚎着,旁边几个兄长捧腹大笑,小辈们也跟着咧嘴大笑,南猛王被他这耍宝作态逗得好气又好笑,走过去轻踢了他两下,喊他起来。

    小儿子偷眼看老父,见他火气没之前那么大了,便利落的来个鹞子翻身站起来,咧着大大的嘴冲着南猛王直笑。

    南猛王被他笑得无奈叹气,“怎么就养了你们几个混球啊!”

    儿子们低着头不敢回话,南猛王重重的叹了口气,问长子:“前两天斥候来报,看见西猛的勇士,可知他们的意图?”

    “哎哟!阿爹,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啊?”还是被南猛王狠批说话没正形的么儿,摆着一副不以为然很欠揍的表情。

    南猛王咬着牙道:“西猛王的宝贝闺女儿嫁给你侄女婿当三妃,你用脑子想想,你侄女婿又要再娶个老婆,来头还不小咧!这个阿月娜,最受老北胡王宠爱,北胡王逃出北胡的时候,那么艰难的情况都要带着她一起逃,哼哼!你且想想,这位公主受前后两位北胡王看重。她一旦嫁给你侄女婿,怕不把西猛家的闺女儿给挤到天边去?”

    几个小辈的凑在一块儿咬耳朵,听到这儿,忍不住腹诽,那他们那位大姐岂不更被挤到天边去?东猛王妃年纪最大,虽然有儿有女,相貌、年岁及身材……怎及得上鲜花一朵娇嫩青涩的小姑娘娇憨讨喜?

    尤其现在,她不追着东猛王去巩固自己的地位。也不留在东猛领地里管好族务,带着儿女回娘家来!这不是将自个儿的地盘拱手让人吗?

    小辈们正在议论此事,南猛王的心腹匆匆走进帐蓬,朝南猛王躬身一礼,随即便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南猛王听了脸色一沉,“当真?”

    “是,猛王妃已命人护送三妃往东猛领地。”

    “可恶!”南猛王恨声道。“好端端的,那女人怎么会如此多事?”

    来人面色肃穆,“王妃丢下族务走人。东猛王本就心生不满,十多日前。因为原来的营地牧草已然不丰,要换地方,若照王妃的惯例走,其实一点儿事也没有,谁知…….”

    “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直说。”

    “是。”那人应道,随即又道:“东猛王几个东猛本族的侍妾。与王妃留下的人起了冲突,因为大都一直有消息传回去,说东猛王很是宠爱三妃。意欲抬举三妃,还与三妃立誓,许诺将来定立三妃之子为世子。”

    南猛王听得额角直跳,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那些蠢人!“禀了东猛王妃没有?”

    “禀过了!小的过来时,让人去禀报王妃了。”

    南猛王哀叹一声,男人好色不算什么,他也好色啊!三个月前,他才刚纳了个十六岁的小妾哩!可是,他不会像东猛王那样野心勃勃,东猛王娶的全是背后势力强大的,这一个个女人平时是千娇百媚的娇人儿,但争斗起来,那破坏力也是颇为强大的。

    “也不知道是谁让他脑子烧坏了的,原先都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像中了邪似的,强娶猛王妃,这也还罢了!偏又再娶西猛王的闺女儿,现在好,三个女人一台戏,他还嫌不足,又来个公主。”

    南猛王摇头叹气缓缓走出帐蓬,才走没几步路,就看到孙女儿领着曾外孙、曾外孙女气冲冲的走过来。

    “阿爷!”

    “祖阿爷。”南猛王漫应着点了头,一双锐利的老眼紧盯着孙女儿,东猛王妃迎视着他的眼睛,不多时,南猛王便别过脸,避开那双情绪复杂的眼,他轻咳了下,道:“你带着孩子尽快赶回去吧!”

    “赶回去做啥?”东猛王妃恨声道:“那帮子白眼狼,全都是喂不熟的,自打我嫁过去,为他们做牛做马操持内外,他们好啊!知道他有了新欢,便迫不及待的全巴结上去了!出了事也不通知我一声,径往大都通知他,要不是我在他身边安插了人,只怕,那贱人进了东猛领地当了家,我还被蒙在鼓里哪!”

    南猛王叹息,孙女婿薄情,能怪孙女儿满心的怨恨吗?

    “阿爷,我听说,西猛族的人混进来了?”

    “嗯。”南猛王安抚她道:“你别管这事,他们混进来又如何,他们每年不都是这样,每个月派人过来小打小闹一番,趁机捞点好处回去?”

    东猛王妃眉宇间满溢着股戾气,“让人去摸清楚,看看人在那儿,我先拿他们出口气,回头再好生的修理东猛那些白眼狼!”

    一旁的儿孙们纷纷出言附和,南猛王到底心疼孙女儿,这门亲事当初又是他一力坚持的,如今闹成这个局面,他也觉得亏待了孙女儿,便无可无不可的允了!

    东猛王妃得了祖父应承,命人盯牢了西猛混进南猛的人,又派人回东猛领地,对那些长老们哭诉东猛王的作为,意欲待东猛王妃所出的儿女们于何地?再把当年东、南猛两族当初议亲的事情拿出来说,提醒诸长老们,东猛王能立稳脚跟,南猛王出力不少,东猛王妃更是得过世的老东猛王妃称赞……

    南猛王派去的族老,旁的本事没有,就只是擅长与人闲聊,当年就是用这招,让老东猛王妃觉得南猛王的长孙女是良配。如今故技重施,一样好用!

    不多时,东猛王三妃尚未抵达东猛领地,舆论便一面倒向东猛王妃,原先指责东猛王妃善妒,丢下东猛族务不管,径自回娘家去的人,也因南猛族老不经意中。提到了南猛王因东猛王这孙女婿,没有打声招呼就一个又一个的娶新妃给气着了!东猛王妃是因老祖父病了,才急忙赶回娘家探视的解释后,立场也开始偏移,东猛王这事做的不厚道哇!老人家都被他气病了!难怪王妃要赶着回娘家喽!

    要知道,像南猛王活到这么七老八十这个岁数,还没去见长生天的,可真不多见啊!尤其他还是一族之长,也难怪王妃要急了!

    好啦!流言这种东西,就像春天里的野草。生长快蔓延迅速,不到三日。就连在大都的猛王妃都有耳闻。

    她笑着让人把消息不经意的传给三妃知晓,她身边的侍女不禁要问:“王妃,咱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做什么?三妃能把东猛王拢在手心里,足见不是个简单的,东猛王妃为了她的儿女,定要将三妃踩下去的,就让她们两去斗吧!只有她们斗得越欢。我的孩子才能平安长大。”语毕愁色漫上眉间,侍女闻言不禁鼻头一酸,自猛王过世后。猛王妃就不曾轻松过,也不知那色胚东猛王打哪来的异想天开,竟然强逼猛王妃下嫁,还拿小王子来要挟猛王妃。

    猛王妃虚与委蛇,最后还是受不了东猛王的亲近,便拿话怂恿他再娶西猛王之女为妃,然后想办法再把北猛王的侄女娶回来。

    如此他便能一统整个猛族。

    本以为西猛王不会应允,谁知他不但允了,还把最疼爱的女儿嫁过来,猛王妃确定这老家伙也想要独领整个猛族,果不其然,三妃甫嫁过来,就有人朝小王子下毒手,幸而她小心防范,才没有让来人得逞。

    侍女想到向来温柔的猛王妃,下令将那下毒手的婢子打得半死不活,然后丢到三妃的院里去,把三妃的人吓得鸡飞狗跳尖叫连连,三妃犹未死心,笑盈盈的让人送来西猛族出名的粕粕,猛王妃让人喂给狗吃,结果那条狗呻吟了一夜气绝身亡,这次,猛王妃使人半夜时,将那粕粕强喂给三妃身边最亲近的一个侍女吃下,自此以后,三妃才老实消停了!

    猛王还在时,猛王妃何曾受过这样的累!

    另一边,北胡的巴彦大人向傅老爷询问了阿月娜公主的情况,得知阿月娜在宴会当日,扬鞭打了大周王妃送的两个宫女,她自己也在过程中受了伤,巴彦大人不由暗暗摇头,这位公主虽然寄人篱下,却丝毫不减其脾气,苦笑着向傅老爷求助,“都怪我们几个全是大老粗,没想仔细,就这么来了,虽然是准备了给公主的嫁妆,可是这人手就吃紧啦!若能得傅老爷相助,回头我定请大王,给傅老爷赏赐。”

    傅老爷倒了杯茶给他,巴彦大人一口饮尽,只觉满口清香,把杯子递给傅老爷,傅老爷又倒了一杯给他,眼见他如牛嚼牡丹般,又是一口饮尽,不禁暗地里皱眉,“不过小事一桩,巴彦大人勿需挂怀,小人已送了嬷嬷和丫鬟去侍候公主,若您觉得不够,小人便再送人过来让您挑,只是公主实在不好侍候,她们几个也为难着,现在要再挑人送过去,只怕大周的使者多心,不若等大人接了公主之后,小人再送人过来让公主与大人挑得用的?”

    巴彦那懂得这些,自然是傅老爷说什么是什么。

    隔日,巴彦便派人去接阿月娜,不想,大周的那啥少卿,硬是将两个伤痕累累的女人也塞过来,直把巴彦等人看得傻眼,这两人都破相啦!还满身的伤,跟着阿月娜公主做什么?

    待得知,便是此二人被公主动了鞭子,还让公主挂了彩,众人看她们的眼神便不一样了,眼神里满是佩服,倒把夏月和妍梅看傻了,她们二人不知道,原来被阿月娜公主鞭打过的人,就没有活下来的,不想她们两竟然活着熬下来了,怎不叫他们惊异!

    ps:感谢梅舒亲的评价票!又传地震,摇得我头晕眼花,还以为感冒又加重了咧!

第五百七十六章 暗袭 一

    送走了阿月娜、夏月及妍梅等人,慕越总算松了口气,圆儿却不免担心,“王妃,若薛嫔娘娘知道,您把她赐给王爷的宫女给转送出去,会不会不高兴啊?”

    “那是肯定会不高兴的。”慕越正跟草儿在挑花样,出门在外,虽然事情很多,但总还是有空闲的时候,草儿和白露几个原本对外头的风景很好奇,但看多了绿油油的草原,及蔚蓝的天空及多变的云彩,也是会看腻的。

    白露便让草儿去找当地的嬷嬷、丫鬟们寻些绣样,因南临镇临近南猛及西猛、北胡,还有一些小部族,在衣饰的绣样上便呈现百花齐放的缤纷蓬勃,不止衣服的样式多变,花样也百出,又大周的精致秀美,也有北胡的大气鲜妍,南猛的豪迈爽利,西猛的繁复多彩,各有各的美,草儿一时挑花了眼,干脆把人家的花样本子全借回来,再和白露挑花样来描,慕越瞧着好玩,便也拿来翻。

    “那…”圆儿忧着脸,草儿不解的问:“圆儿姐姐担心什么?就算宫里的娘娘不高兴,那又怎样呢?送了咱家王爷,就是咱王府的人,她们拿的可是咱王府的月例钱呢!王爷又不收用,总养着她们当闲人,也不好吧?我娘说啊!姑娘家大了就要嫁人,不然留来留去留成仇,她们待在府里,年纪老大却嫁不出去,将来留成仇,可怎么好!”草儿一本正经的道,“王妃这是帮她们找路子呢!当北胡公主的陪嫁丫鬟,日后嫁个东猛勇士,生一窝大胖小子,岂不美哉!”

    草儿说的头头是道,却让圆儿几个听傻了,“王妃?”

    “没事儿!”慕越心不在焉的道:“难道娘娘能我不该给北胡公主添妆?妍梅一定是个好的,娘娘才会把她赐给王爷的嘛!所以要为北胡公主添人,有谁比娘娘所赐的宫女更好呢?”

    圆儿想了下有点明白了。反正人是送走了,难道如今的薛嫔知道此事,还能跟王妃计较?以王爷跟太子那般亲近,想来妍梅二人在府里闹腾,太子应是知道了!太子都知道的事,皇帝一定也晓得,成亲隔天就赐两个搅家精,不用人说大家都明白薛嫔的不怀好意。

    薛嫔若嫌如今的处境太好。她就继续闹腾吧!慕越嘴角微翘心情很好的想着,手里翻着花样本子,草儿凑过来,指着她正在细瞧的花样道:“王妃,您瞧这个花样,大气又别致,在裙襬的压边上绣上两道不同色的,肯定好看。”

    慕越点点头,白露也靠过来瞧,还把圆儿几个拉来看。几个女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吱吱喳喳的好不热闹。就这么把妍梅的事揭过。

    东方朔与蒋少卿等官员,正在大厅里说话,“王爷,北胡人已把人接走,您看,咱们何时启程往东猛去贺喜?”

    东方朔慢条斯理的端着茶盅,似笑非笑的看着蒋少卿。“不用急,咱们先搞清楚,这东猛王打算在那里迎娶北胡公主再动身也不迟。”

    蒋少卿就想到了市井间的谣传。不免问道:“王爷,这东猛王迎娶北胡公主,两国联姻的大事,难道不该在自家地盘上举行婚礼吗?”

    “想来蒋大人也知道了,这东猛王自打娶了二妃猛王妃之后,就一直滞留大都不曾返回,东猛王妃气恼之下撂挑子回了娘家。”

    蒋少卿与礼部的官员们呵呵笑,蒋少卿道:“此地传言,这东猛王宠妾灭妻啊!大家都等着看好戏哪!”

    “哼!是好戏,要是让他妻妾和乐一家亲,他便有手腾出来侵略大周了。”东方朔冷哼一声。

    蒋少卿等人也知此事的严重性,立时肃穆神色道:“王爷,那这东猛王还不能让他轻易的死了?”

    “不行。蛮族现在看似除了北猛没有被收拢,但,其实这表相的和睦,很快就会起变化了……”

    蒋少卿几人面面相觑,东方朔直接点明道:“东猛王是把蛮族台面上的纷争,全纳入自家后宅了,以猛王妃的立场,她肯定希望东猛王快点死,北猛王则未必这么认为,所以他二人合作,随时都有可能撕破脸。”

    “西猛王想藉由东猛之力,并吞其他各族,然后他在后头坐享其利,南猛王最早与东猛王合作,东猛王却不管东猛王妃已为他育有子嗣,还接二连三的迎娶二妃、三妃,旁的不说,猛王妃原是王族王妃,堂堂正妃之尊,却被迫下嫁为二妃,你们想,她乐意?西猛王既有野心,岂容旁人挡住其女之路?”

    蒋少卿暗想,这北胡王嫁妹,岂不是在这已经一团乱麻中,又添随机数?难道北胡王故意为之?

    “王爷,这北胡与西猛为世仇,阿月娜公主嫁过去后,三妃肯定要为难她的。”

    “所以王妃点了两个宫女陪嫁。”东方朔直言,本来这些人都觉得,王妃此举不妥,那个宫女也还罢了,另一个可是宫里的娘娘赐给王爷暖床用的,怎么好把她外送呢?

    现在一想,倒是明白过来,能得薛嫔送出手的,必不是简单的,就算她们随阿月娜公主嫁到东猛去,她们两个可是大周人,宫里出来的,与那傅老爷所赠之奴婢可是大不相同,若她们两个得阿月娜公主重用,日后必能为大周所用。

    他们浮想翩翩,东方朔也不去戳破他们的美梦,过了好一会儿,见他们还不曾醒转,便朝站在门口的内侍示意,那内侍知机的招来丫鬟沏茶上茶点,这才把人唤醒来。

    蒋少卿等人毕竟是久历官场,就算心里头尴尬,面上也半点不露,东方朔问了些行程上的安排,蒋少卿几人暗松口气,便与东方朔说起之后的行程安排来。

    这一说,就说到了月上枝头,东方朔与众人一起用过晚饭,才起身回房。

    走出大厅时,一个穿金戴银抹红擦绿打扮得十分花俏的俏丫鬟,亭亭玉立在大厅门外,见他出来,连忙娇声福身施礼,东方朔点点头,朝身边的人问:“这是谁的侍婢,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黎内官瞟了一眼,便对东方朔道:“回王爷,她应是蒋大人的侍婢吧!这些天总见她在外头闲晃。”

    此时蒋少卿等人也走了出来,蒋少卿看到自家丫鬟站在王爷身边,不由黑了脸,定睛一瞧,那丫鬟眉眼含春嘴角浅笑,双颊桃红,分明是动了春心,不由在心里直骂,这贱丫头,老子三番两次与她说,要给她开脸,收了她当通房,谁知她推三阻四的,说什么夫人会恼了云云,其实出门前,妻子就跟他说,这丫头既然跟了他出来,就是打算给他收房的,这丫头也心知肚明,却还一直推搪,他还道她是个洁身自爱的,未得夫人明言不敢与他苟合,却原来她是另有盘算,想高攀王爷,去王府享荣华富贵!

    其他官员也看分明,嘻嘻哈哈勾肩搭背的走了,东方朔脸上挂上淡淡的笑容道:“原来本王让蒋大人太过辛苦了,你家丫鬟心疼你,特地跑来相候啊!累你家丫鬟不轻。”

    蒋少卿拱身为礼,连声道:“这些事是下官份内应尽的,这丫鬟不懂事,还望王爷大量,饶过她。”

    “她是忠心为主,本王怎会怪她!”那丫鬟暗喜于心,觉得自己终进了王爷的眼儿,心里一阵狂喜,就听王爷又道:“本王看蒋大人一路辛劳,这丫鬟正当龄,想来是蒋夫人特地为大人备下的?”

    蒋少卿点头,心里暗恼,王爷明知这丫鬟对他动了心,却打算顺自己夫人的打算,让自己把她收房,但他又怎想收用一个将心挂在别的男人身上的女子?

    东方朔看他神色数变,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那丫鬟一眼,暗道,这丫鬟应该就是每日拿着鸡毛当令箭,威吓大厨们的那个人吧?“本王听说,你这丫鬟每日起早赶晚的,生怕厨房的人怠慢了你,蒋夫人果然贤惠,这般慧质兰心的丫鬟也能让她寻了来。”

    丫鬟原本含羞带怯的脸听到王爷说起这事,脸色倏地转白,心里暗骂草儿,竟向王爷告状。

    蒋少卿讪笑着与东方朔扯了几句,黎内官便上前:“王爷,再不回去,王妃怕是急了。”

    “嗯,蒋大人,请。”

    “王爷,请。”

    二人谦让一番后,东方朔率先离去,等人走得看不见了,那丫鬟方才幽幽的叹了口气,随蒋少卿离去。

    东方朔回房后,与慕越说起此事,慕越不由酸他道:“不愧是王爷,走到那儿,那儿就有小姑娘恨不得巴上来,我这厢才打发出去两个,还有一个打发不走的呢!你倒好,又勾了一个丫鬟。”

    东方朔拧她鼻子,“胡说些什么。”顿了一下又道:“蒋家的丫鬟太不象话了,这些天一直在大厅附近晃悠,她主子在忙,也不见她端茶送水,只知躲懒,这种人,蒋夫人竟然还想帮她相公收房,真是有眼无珠。”

    慕越笑道:“兴许人家在家里时,是个很得用的,只不过见着了王爷,方寸大乱才失了分寸也说不定啊!”

    东方朔摇头,“不说了,我今天敲打了蒋大人,他若是个聪明的,就会把那丫鬟拘起来,若是个蠢的,草儿你们就好好的整治她吧!不用跟她客气!”

    草儿咧开嘴笑呵呵,圆儿和白露则是相视一笑,慕越抚额叹道:“跟个丫鬟置气,闲得咧!”

    “谁叫她污了我的眼。”东方朔将那丫鬟的装束形容给慕越听,“丑得要死,偏偏她还自以为貌美如花,拚命朝我眨着眼,一脸的蠢相…….”

    慕越默然,心道,那丫鬟是在抛媚眼吧?

第五百七十七章 暗袭 二

    却说北胡送嫁队伍这边,巴彦大人命众人整理行囊,天亮后启程。

    于是天才蒙蒙亮,阿月娜就让丫鬟唤醒,侍候她洗漱更衣吃早饭,紧接着是奉上一碗黑呼呼犹冒着热气的药,那丫鬟才靠上前来,阿月娜便皱紧了眉头,想到那股子酸苦味,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偏那丫鬟还笑盈盈的劝:“公主快趁热喝了吧!不然凉了,药效就没那么好了!”

    阿月娜想到自己的肩伤,捏着鼻子接过药碗,略吹凉就一口气喝下,随手把空碗扔给那丫鬟,丫鬟也不着恼,笑嘻嘻的接了碗放下,打开身边一个锦盒,里头摆了各式的果脯,甜丝丝的味道散了出来,阿月娜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伸手拿了块杏黄桃脯往嘴里送。

    那丫鬟见她吃了果脯,边收拾边道:“听说啊!那位顺王妃打小就怕吃苦药,顺王每出门回来,就给她带四处搜罗回来的果脯给她送药。”

    阿月娜听而未闻,丫鬟不以为意,收拾好东西,临出房门时,才丢了句,“这果脯好吃吧?听说是顺王特地买来给王妃的。”

    阿月娜一听心里不痛快了!可是果脯吃都吃了,难道还要吐掉?当下觉得一阵虚软晕眩,不多时就倚在床头睡去,半梦半醒间,忽闻贴身侍候的丫鬟及嬷嬷们踩着轻盈的脚步走来,适才侍候她吃药的丫鬟上前察看她的状况,见她似乎睡着了,便脆声对一旁的嬷嬷道:“我就说吧!她吃了药肯定要再吃点甜压味的。”

    “是是是,你机灵。”一个嬷嬷讨好的道,另一个嬷嬷沉稳一些,轻道:“行啦!有什么话出去再说吧!”

    “也对。”先头的那个嬷嬷附和着,侍候吃药的丫鬟冷哼一声,转身走了,隐约的还能听到她们在说。“……怪不得老爷要下狠手,傅察家当年全死光了,仅余老爷一人活着,她们母女却尽享荣华富贵。”

    “幸而老天有眼,没让她母妃生儿子,不然,也不会是太子封王了。”

    “可不是嘛!”阿月娜很努力的想听清楚,但实在太远了。她听不见了,忽然身边一阵轻笑,她方惊觉,原来还有人留在她身边?

    “公主殿下,不是咱们老爷心狠,实在你母妃心狠手辣,为了排除异己,她不惜诬陷傅察家通敌,其实舒穆家才是最心狠的!老爷不过是想为祖宗平反!”

    阿月娜心头大怒,贱人胆敢编派她母妃!等她醒来。定要生剥了她的皮!

    巴彦大人一行准备出发,派了人来请公主。不想,侍候她的嬷嬷说公主服过药之后就睡着了,问他怎么办?他怎么知道怎么办啊?随行的人七嘴八舌提供意见,来回话的嬷嬷听他们越说越离谱,连把公主用被子包了丢在马背上带着走的主意都出笼了!不由轻咳几声,不过这些大老爷们嗓门是一个比一个大,说到最后都用吼的了。她只得重重的咳了几声,却依然不见效,便大喊道:“各位大人。傅老爷昨日才送了十辆马车过来,可以让公主坐马车。”

    “嘎?”众人被这嬷嬷的大喊吓了一大跳,后来听她这么一说,纷纷朗声大笑:“好啊!原来那些马车是这么用的啊!哈哈哈,我还以为那只能用来运东西咧!”

    北胡王给阿月娜公主的嫁妆,是牛、羊各百头,骏马五十匹,尚有金银首饰等物,因巴彦是从岳家部族出来的,因此带的嫁妆是由巴彦的岳家先凑出来,待之后再由北胡王补给他们。

    他们北胡当然也有马车可乘坐,但来送嫁的这些大老爷儿们,平日出入习惯骑马,一时间还真没反应过来,傅老爷送来的那些马车的用途。

    就有几人哈哈笑着,要去扛公主上马车,那嬷嬷忙道不用,只需把马车驶到院门口,她们就能把公主抬上车。

    阿月娜被送上马车,巴彦大人便玩心起,要来安排人乘马车,他原打算,让夏月和妍梅二人安排坐同一辆马车里头,后来知道公主受伤,全是因二人争闹而起,虽佩服二人能在公主鞭下存活,到底不敢将她们两安排同车,免得这两人互掐,伤势永远好不了。

    傅老爷送马车来时,另又送来丫鬟和嬷嬷,于是,侍候阿月娜公主的丫鬟、嬷嬷们便有三十几人,留了一开始送来的两个丫鬟及一个嬷嬷在公主车里侍候,其余的就打散来,有的与妍梅同车,有的则坐夏月那车,再多的,便是分乘三辆马车压送公主的陪嫁。

    看得众人咋舌,他们家里也有仆妇侍候,但一个人用到这么多人,听说还没算上粗使婆子及洒扫的丫头,已是删减过的人数了。

    上路之后,几个大老爷骑在马背上,边算着这些人的用度,边漫不经心的聊着天,来到镇外,与那些守着牲畜的同伴们会合,浩浩荡荡的往南猛领地去。

    ※

    近午时,派去看着北胡人的小厮回禀,道是北胡人已经出发,东方朔点点头,看向卫祥生,卫祥生立即躬身拱手道:“卑职一早就命人远远的缀着,让他们小心跟随,不让北胡人发现。”

    东方朔道:“你办事我自然放心,不过还是要叮嘱一句,让他们小心别大意,若是遇上变故,也别插手。”

    卫祥生点头应诺,他有不少亲人死在北胡人的手里,派去盯梢的人亦然,全是乐见北胡人倒霉的,不会多事去插手。

    东方朔又转过来与礼部的官员道,“北胡人既已出发,我们也该准备准备,可不好落后太远。”

    说话间,就见蒋少卿姗姗来迟,他朝东方朔行了一礼,歉然道:“王爷,下官来迟了。”

    “出门在外难免事有不顺,蒋大人勿需介怀。”

    东方朔客气的道。

    蒋少卿眼神复杂躬身回应:“多谢王爷体恤。”

    被东方朔敲打之后,蒋少卿再笨也不敢放任那个丫鬟出来走动了,让随行的嬷嬷把她拘在房里,不许她出去,也不让她近身侍候自己,他面露鄙夷的交代婆子,“禀了夫人,看是要怎么处置她都好,就是别再让人出现在我跟前。”

    那婆子是蒋夫人的心腹,虽知夫人的打算,但霞光那小蹄子一直没流露出对老爷别有居心,她还觉得这丫头好,没想到,人家眼界特高,没对老爷动心,那是瞧不上老爷,这一路上,她冷眼瞧着,那丫鬟老往王爷跟前凑,她人老眼不花,早早看清了这丫头竟是对王爷起了心!

    原本想着要如何捅到老爷面前去,还得快,不能让王爷也动了心,开口跟老爷要,才来处置,没成想,老爷忽然开了这个口,婆子当然是很乐意整治这个丫头,但是她不曾近身侍候过蒋大人,很多事她不如那丫鬟懂,于是蒋大人这两天就深刻体认到,身边侍候的人真的很重要,

    霞光算是大丫鬟,有什么事都是她带着小丫鬟们做,她一被拘起来,小丫鬟们群龙无首,所有的事全都乱了套,又因大家平级,谁也不服谁,互相斗起来的结果就是苦了蒋少卿,一早起来要么是没水洗脸,要么是好几盆,吃不到一口热饭菜,衣服也没人打理,蒋夫人没想到霞光会惹丈夫嫌弃,因此也没安排人替补。

    东方朔看他一副狼狈样,便道:“不如这样吧!我让王妃先指个人过去帮你看看,看那个得用的,先提起来,先应付着用。”

    “多谢王爷。”本来这事可以不用麻烦到王爷、王妃的,但他不知小丫鬟们的禀性,妻子那个心腹嬷嬷善于外事,与别府的人交际往来,对人事应用反不在行,能有人相帮,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东方朔便命内侍去跟慕越说一声,慕越的动作很快,立即派了圆儿与佟雪过去,她们过去时,蒋家的丫鬟们正在斗嘴,谁也不服谁,佟雪一看恼了,走上前也不多说,直接将院里树下的一张石椅举起,往地上狠狠一惯,把那些丫鬟吓了一大跳。

    原以为是其他官员带来的丫鬟,定睛细瞧竟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当下老实站好,圆儿一一问话,又找婆子来说话,不多时,圆儿便将事情处理好了,临走前,还跟蒋夫人那位心腹婆子道:“王妃说了,蒋大人身负重任,你们是身边侍候的人,就得把大人侍候好,大人当差得了皇上的赏,你们也得脸,否则要是误了大事,别说皇上不饶蒋大人,连你们也别想落了好。”

    那婆子面红耳赤的应了,总算担起事来。

    当晚,蒋少卿回房,屋里井井有条,丫鬟们老实了,圆儿挑了一个沉稳利落的提上来当大丫鬟,她确实也能干,只是长相不如霞光,不过会办事能把人侍候好最重要。

    东方朔见蒋少卿恢复正常,便下令三天后准备出发。

    不想隔日半夜,南临镇外一阵骚动,又是敲锣又是喊叫,把所有人从梦里惊醒,南临镇位置很特别,往年也不是没有遇过袭击,南临镇民们训练有素,安置好家中女眷,男人们全副武装戒备,镇长派了人去探看情况,谁知竟迎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北胡人,他声若蚊蚋,断续不可闻,待要听清,人已断气。

    众人骇然,几位世家老爷们便提议,去见王爷,请王爷拿主意,不想才出镇长家,夜色里就听到有人扬蹄朝他们直奔而来。

第五百七十八章 暗袭 三

    灯火通明的大厅中央,两排一溜交椅上坐着惊魂未定的南临镇镇长,及几位世家老爷、商户人家的主事,傅老爷也在其中,他没有坐在交椅上,而是坐在交椅后头的圆桌边。南临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被请过来了。

    人手一杯热茶,边低声交谈着,傅老爷也与身边的人交换意见,“听说,刚刚王爷派人去请镇长他们时,可把镇长几个吓坏了!还以为是贼人寻上门!”坐在左侧的国字脸男子板着脸,语气里却多嘲弄。

    傅老爷睃他一眼,道:“也怪不得镇长,有个北胡人浑身伤,也不知那人怎么识得路,黑灯瞎火的竟然能摸到镇长家去。”

    这话一说,立时引发周边的人热烈讨论,北胡人不是早走了两三日,怎么会受了重伤,在暗夜里摸上镇长家呢?又有人道,北胡人在镇上时,镇长与他们主事大人多有往来,识得路也没什么。

    旁边有人直起嗓子大声道:“北胡人也不是软蛋,什么人才能把他们制服?那巴彦大人他们呢?还有阿月娜公主……”

    大家越讨论越热络,就连镇长自个儿也觉得不对劲,他是与巴彦大人走动的勤,但要真说走动的最勤快的,当属傅老爷才是,他身边的人也想到了,就质疑着为何没找上傅老爷去?

    傅老爷沉声道:“许是因为都是我上门找巴彦大人,而非巴彦大人使人来找我,自然那人不识得傅家在哪,却晓得镇长家在何处。”

    他顿了顿,扫了厅中众人一眼。“再说镇长宅邸是咱们镇上最气派的,外地人一进镇,顺着大街就到了,最好找。”

    厅人众人纷纷点头,镇长被不着痕迹捧了一下。却觉得摊上这种事晦气,又想,自己身为镇长,连外地人遇了事都晓得找上自己,是否代表着自己做的不差?正思忖间,就见王爷大步流星走进大厅,身后是蒋少卿等人。

    众人起身相迎,行礼请安声此起彼落。东方朔走到上首太师椅坐下,才笑着与众人示意免礼,待众人坐下之后,才朝黎内官颌首示意。

    黎内官站在东方朔身边,朗声对大家说明情况,大家听完之后,一片哗然。

    “王爷,这西猛人也太过份了!竟然跑到咱们大周的地盘上撒野!”一个随父亲来的青年大声道。

    东方朔淡淡的看他一眼,“那是南猛王的领地,咱们若插手。才是手伸得太长。”

    那青年一噎,待要再说什么。却已被父亲死命拉住袖子,不允他再多嘴。镇长己开口问:“敢问王爷,这事咱们就不管了?”

    “管什么?北胡与东猛联姻,西猛人不满,袭击北胡送嫁的队伍,与我大周何干?”东方朔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让镇长怔住。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蒋少卿慢条斯理的补充说明,“北胡人从咱们这儿离去,也有两三日了。就算我们赶到现场,也为时已晚,更何况我们连事情发生在何处都不知道,要怎么去救人?”

    厅里众人点头附和着,方才问话的那名青年,似想到了什么,张嘴欲问,其父着恼的拦了他,那青年被老父逼得急了,伸手与父亲拉拉扯扯,东方朔见状,便问他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其父惶恐不安的站起身,摆手连道没有,他儿子在旁板着脸,东方朔温和道:“无妨,老丈就让他说吧!也许他能看出什么不妥之处也说不定。”

    那父亲这才让开来让儿子站到身前好让他说话,青年朝东方朔拱手为礼,便直言问道:;“敢问王爷,您是如何知晓北胡送嫁的队伍被西猛人劫了?”厅里众人方才想到,是啊!到镇长家求救的北胡人浑身伤,拖到镇长家门,只喃喃说了几句含混不清的话,人就去了,他们虽能看出那人是北胡人,可却不确定他是北胡人,当然也无法确认,他是送亲队的一员。

    那顺王又如何知道他的身份及其遭遇的?

    东方朔拿眼看了傅老爷一眼,傅老爷随站起身,躬身朗声道:“这是因为当日北胡人离去前,巴彦大人曾要我引荐侍候的丫鬟、嬷嬷,好侍候公主殿下,她们当中有人逃出来,找到傅家在南猛族的联系人,让人给我送消息,刚才我那联系人又送了消息过来,说是东猛王妃带着子侄外出打猎时,遇上有人行抢,她便带人打将上去,听说,那些贼人死了近五、六十人,不过那队可怜的行商,也死伤惨重。”

    这话一出,大厅里人人色变,有的人是心惊于傅老爷的生意做的那么大,连南猛族里都有他的联系人,有的人则是将北胡送亲队伍与这可怜的行商拿来相比。一名年约六、七十岁的瘦削老头对着傅老爷问:“天都黑了,镇上虽未宵禁,但也不曾听闻有人进镇,您老这消息是怎么传进镇上来的?”

    这是在质疑他的消息可信与否?

    傅老爷心里冷笑,面上恭敬的道:“陈老不知,傅家养了许多信鸽,传递消息自然是快得多。”只要没人偷偷把鸽子打下来祭祀五脏庙,用来传递消息其实还挺可靠的,当然,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其他的方法传递消息,但,这不需要说,相信也不会有人敢追问。

    东方朔听到后面这道消息时,眼睛微闪,傅老爷过来时,并没有提及此事,他朝黎内官低语几句,黎内官便招来徒弟吩咐一声,他那徒弟点点头退出大厅,找人问话去了,厅里众人议论纷纷,几个与东猛族做东珠生意的商人,神色警惕的小声交谈着,另一边与西猛族做买卖的则暗恼西猛王选在此时挑事儿!蒋少卿等人则被人围着追问,镇上是否要戒备起来,免得贼人来袭,他们没有防备云云。

    东方朔坐在上首,端着茶盅,慢慢掀着茶盖,透过氤氲茶香巡梭厅里众人的表情。

    不多时,黎内官的徒儿回来了,附在东方朔耳边低语,“确定有人送消息进来?”

    “是,傅老爷与王爷说话时,他家来了个婆子,傅老爷出来之后,见到那婆子,他似乎很惊讶,那婆子跟他说完话之后,傅老爷的脸色变了好几回,好像他原本计划好的事被人破坏了似的。

    东方朔听了之后,心里有数,暗道,阿月娜的母妃害得傅老爷家破人亡,他逮着了机会,怎么会不想置阿月娜于死地,好为在天上的亲人讨个公道。只是他的计划出了差错,东方朔若有所思,不动声色打量了傅老爷一番,只见他面上不显,但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袖子里的拳头握得死紧。

    想来事情出乎他的意料,令他感到有些措手不及吧!

    镇长有贼人会趁机作乱,请东方朔帮忙想办法助镇民防范一二,东方朔便拉着蒋少卿等人一起帮出主意。

    其实他们大可就近找卫所的人帮忙,只是镇长上个月派人去找卫所指挥使,他正好领人去围剿临近南猛族作乱的小部族,听留守的人说,他们去的不巧,要早半天,就能遇上指挥使了,如今却要等他们回卫所了。

    东方朔问了他们日常屯兵操练的情况,答应了去看他们操练,单独留下傅老爷问话,待把人都送走,天色已翻鱼肚白,他回房更衣准备出门,慕越已经梳妆好,正等他回来吃早饭。

    见他回来,草儿忙领人将摆了早膳的炕桌换上,等他更衣出来,慕越已坐在炕上等他吃饭,用过饭后,慕越便问起发生了什么事,东方朔叹口气将屋里的人屏退,方道:“昨日傅老爷便接到消息,西猛勇士趁夜袭击巴彦他们,他安排的那些人原是早安排好,只要一出事,就伺机把阿月娜给除去,谁知阿月娜真是好命,竟然遇上了贵人,被东猛王妃的侄子给救了。”

    慕越眨了眨眼,模样像极了好奇的猫儿,东方朔见了爱极,伸手在她头上摸了下,慕越抿了唇,伸手把他的手抓下,厚实温暖,给人一种安定温馨的感觉,东方朔靠过去在她颊上轻吻了下,“当晚阿月娜就嫁了。”

    “嫁了?”慕越大惊,“她肯?”

    “由不得她说不肯。”东方朔冷冷的道。“可是这么一来,两国联姻就生了变数。”

    对南猛王及东猛王妃来说,是忧喜参半。

    东猛王妃的侄子,与东猛王的身份、地位相比,差了不只一个档次,而且北胡是与东猛联姻,现在被南猛族截胡,说来是南猛王及北胡理亏,北胡说不得要再送个公主来联姻,南猛王把孙女婿的新娘子嫁给曾孙子,这笔帐怎么算啊?而始作俑者西猛王也不能放过。

    “他们越乱越好,有了这个嫌隙在,就算再嫁个公主给东猛王为四妃,也改变不了失信于人的事实。”

    慕越点头,“那个北胡人是你们故意放他进镇的?”

    “当然,总要制造点震憾效果,如此才不会有人去深究一些细节。”例如为何傅老爷送去侍候公主的仆妇们,竟能安然逃脱?

    “那夏月和妍梅?”

    “不知道,他们是夜里遇袭,傅老爷说,遇袭之地,邻近山崖及野林,她们若非被西猛族掳走,便是趁乱逃了躲起来。”他对那两个女人的生死毫不在意,只要她们不在自己跟前晃悠就行。

    说完,他便起身出门去,慕越送他出门后,喊了圆儿几人,开始准备打包行李。

    ps:又晚发文了,真是对不住啊!写了几遍都觉不满意,唉!

第五百七十九章 怎生一个乱字了得 一

    慕越看着圆儿她们拿着清册一一收拢行囊,便拿了本书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看,微风偷偷的从糊着银红窗纱缝隙钻进屋来,不似京里的闷热,南临镇的夏日显得凉爽许多,草儿笑嘻嘻的领着人从大厨房端来湃凉的消暑汤。

    “各位姐姐们先歇歇喝个汤吧!葛厨娘特地放在井里湃凉过的。”

    忙累了半天的众人听见她的吆喝,皆停下手边的工作,朝她露出微笑,白露笑着上前拧了她鼻子一记,“还姐姐们咧!你也不瞧瞧自个儿今年多大啦!她们几个都比你小哪!”

    “哎哟!让人家占一下便宜又怎样!”草儿几个嘻嘻哈哈的笑闹着喝着消暑汤,慕越头也没抬嘴角微翘,圆儿将消暑汤放在她身边的黑漆炕桌上,“王妃歇会儿,喝个消暑汤吧?”

    “嗯。”慕越放下书,端起沁着水珠的白瓷薄胎茶碗喝了一口,翠绿透明的茶汤衬着雪白的茶碗,入口就是薄荷的清凉,确实是很消暑。“还有多少东西?”

    圆儿一一答了后,慕越翻着清册,沉吟半晌后道:“挑一些较常用的带走,其他的就收在箱笼里放在这院里锁起来。”

    “不带着去吗?”圆儿微怔。

    “要是可以,我与王爷一人两套衣服就能打发了。”慕越颇为感叹,出门打仗时,带两套衣服都嫌累赘呢!从京里出来时,顾嬷嬷和何妈妈两个就挡着她,让雀儿她们把她平常用的全带上,她嫌带的衣服多,顾嬷嬷便板着脸,说她此次出门,代表大周,丝毫不能轻简,所以衣笼就十几箱,再加上阿朔的。光是他们夫妻的衣服就用了两辆车运送。

    再加上搭配的首饰、配件等物,慕越看着头皮发麻。

    圆儿不以为然的道:“这怎么行呢!”看圆儿打算长篇大论的叨念起来,慕越忙道:“哪,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北胡送嫁的人在半道上遭了劫,阿月娜公主嫁妆里的那些牛、羊死的死,跑的跑,马也被劫了。就连人都死了泰半,就连阿月娜公主都差点逃不过去。”

    众丫鬟有的早已听说,脸上并无惊讶只有害怕,有的则是这时才晓得,面露惊讶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人平安才是重要。”慕越叹道。

    “王妃,既然北胡人遇劫,那这婚事……”

    “哦,阿月娜公主已经嫁人了。”边说,慕越边又喝了口消暑汤,圆儿几个面露异色。“那咱们没赶上贺喜,会不会有问题啊?”

    草儿忙道:“我在厨房听她们说。阿月娜公主嫁的不是东猛王耶!”

    “咦?这是为何?”

    丫鬟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拉着草儿追问,草儿扬着下巴,有点得色的说:“葛厨娘的大姑子在傅老爷家当差,听她大姑子说,阿月娜公主被东猛王妃的侄子救了,当天就成亲啦!”

    这话一说。众丫鬟便胡乱猜测起来,“这东猛王妃是存心的吧?”

    “遭了难被救,当天就成亲?有这么快的吗?”白露不解。草儿也摇头:“这些事都是傅家在南猛的人送回来的,细节什么的,当然就没那么清楚。”

    “反正过两天就知道了。”慕越搁下碗,重拾书本,圆儿笑道:“也对,过两天咱们就要出发了,去了南猛,想知道什么还难吗?”

    喝完消暑汤,大家又开始忙,不过这回照慕越吩咐的,将慕越常用的另装箱笼,旁的则收好后上锁,准备放在此地不带着走。

    自妍梅被送走,妍娇一人独住一房,慕越还指了两个小丫鬟侍候她,小丫鬟送了消暑汤进来之后,就退到屋外廊下去了。

    妍娇端起茶碗,沁凉的水珠顺着她的手滴下来,她拿了帕子擦了一下,轻啜了一口清凉的消暑汤,脑子乱烘烘的,想着小时候,烈日骄阳下,背着箩筐跟着姐妹们去村子后山采野菜,在溪里洗衣裳,那时踩在清凉的溪水里,说有多凉快就有多凉快!

    后来,爹死了,娘死了,兄嫂们养不活她们姐妹几个,将她们一个个卖了,她们哭到眼泪干了,在人伢子那儿,被人像挑畜牲似的挑拣嫌弃,大姐、二姐让个穿红抹绿的妇人挑走了,大姐抹着泪,让她记好,她们被卖到那儿去,让她安定下来,就使人捎个信儿给她们。

    她们一走,坐在她身边的一个女孩,冷冷嗤笑,说那儿是女人卖皮肉的地方,叫她最好别跟姐姐们扯上关系。

    她不懂什么叫卖皮肉的地方,只伤心着姐妹分离,不多时,就来了人把她和那女孩带走,她不知自己要去那儿,没法子跟妹妹们说大姐一样的话,妹妹们抱着她哭,要跟她走,后来……她病了一场,什么都记不清了。

    住进了大房子,吃好的穿好的,每天每天学好多东西,学不好,师父们的棍子就打下来了,后来,打得多了,言行举止开始有了变化,落在身上的棍子少了,有时候她对着镜子学打扮时,都会认不得镜子里的自己是谁了。

    再后来,进了宫,跟在皇贵妃身边,前头几个姐姐学得好,有的进了秦王府里,有的成了宁王的侍寝,还有个姐姐最幸运,得了皇上的眼缘,成了宫里的贵人,大家无不艳羡!不多时就有消息说,那姐姐有了身孕,皇上大喜,封她为美人!不多时,张美人滑了胎,是淑妃下的手。

    事关皇上宠妃,未几便不了了之。

    皇后过世了,皇上念旧情,令诸皇子守孝三年,除孝之前,皇贵妃和淑妃各自运作,都想上位当皇后,她们也盼着皇贵妃更上层楼,秦王封立太子,她们这些侍候的人也才能跟着水涨船高。

    妍娇将茶碗放下,拿起团扇搧凉,逆王逼宫,太子救驾,秦王身死,淑妃被打入冷宫,死在她的亲信手里。皇贵妃痛失爱子,行事越发令人看着害怕。

    她日夜盼着能尽快从宫里脱身,没想到她很快如愿了,只可惜进了顺王府后,顺王妃将她们安置在一个小院里,出入比在宫里还不自由。

    妍梅上窜下跳想要爬上去,她冷眼旁观许久,总算明白了。留在顺王府,她就一辈子孤身到老吧!

    廊下鸟雀吱啾,两个小丫鬟私语着,“妍梅姑娘和夏月姐姐就这么没了?”

    “不知道呢!反正她们两个没了踪影,也不知是给西猛人抓走了,还是让南猛人救了,唉!真是可怜!”

    “有什么好可怜的?她们两个都厉害着呢!不过听说那个公主嫁了耶!”

    “咦?嫁谁啊?”

    “听说是南猛王的曾孙,说起来,东猛王儿子都很大了,嫁他。还不如嫁个年轻小伙子。”

    “可是东猛王有权有势啊!小伙子除了年轻,就没旁的比得了吧?”

    妍娇听着听着。不由思考起自己的终身来。

    ※

    傅老爷反应很快,请求东方朔允淮他随行,东方朔考虑一夜后,允了他,两日后,东方朔他们启程往南猛领地去,南猛王与东猛王妃亲来迎接。南猛王就怕大周的使者也发生意外,所以得知东方朔他们离开南临镇,便带人来接。而东猛王妃与傅家的人搭上了话,知道傅老爷交游广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便想从他那儿讨些好处。

    南猛王及一众随行之人,见到东方朔,不由暗想,都说大周人文弱,可这位亲王看来一点也不文弱,倒是俊秀得比他们南猛许多女人还要美咧!一时就有些看傻了,而东猛王妃则与慕越见礼,她记得这位王妃的父亲,可是镇守西宁卫的将军,言谈间就问起宁夏城的事来。

    慕越淡笑的应付过去,东猛王妃安排他们一行人住下,便告辞去找南猛王,东方朔他们刚走,南猛王正坐在帐蓬里沉思,见孙女儿过来,他指了身边的坐褥,“坐。”

    “阿爷,您可见到那个姓傅的?”

    “见到了,还跟他说了几句话,是个精明的。”南猛王若有所思的道。

    东猛王妃笑吟吟的道:“不精明,能把生意做到咱们南猛来?”

    “你打算怎么做?”南猛王觉得头疼,本来孙女婿未告知就要与北胡联姻,说来是他理亏,可被孙女儿这么一设计,让阿月娜公主嫁了南猛,就变成他们南猛人不厚道了,破坏了人家的好姻缘。

    “北胡人肯定要再嫁个公主过来。”东猛王妃不以为意的道,“阿爷您放心,阿月娜那丫头空有相貌,却是个火爆脾气的,真要嫁您孙女婿,那可真是对了他的胃,日后我可能拿捏不了她,再说这事,也不是咱们的错,是西猛人先袭击他们的,咱们不过是路过救了她,谁知道混乱中就让他们小两口糊里胡涂成了好事呢?”她才不承认是她派人怂恿侄子的。

    “他若要怪,就得先怪西猛王没管好手底下的人。”东猛王妃冷哼,“他要敢怪我,我就先责问他那宝贝三妃去。”

    南猛王又劝了几句,见孙女儿怒气又起,不禁摇头,他老了,管不动了!送走孙女儿后,他把长子找来,殷殷嘱咐了好半天,才由儿子侍候歇下。

    东猛王得知新娘子被妻子的侄子截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整个人怔住了,再三追问后,确认了这件事后,他脸黑如锅底,先去把近来恃宠而骄的三妃狠骂了一顿,命人将她看起来,不许她与其族人见面通消息,然后便带着一队人往南猛领地去了。

    猛王妃得知他终于离开的消息,不禁灿笑如花,她身边侍候的人纷纷拜倒感谢上天。

    北胡的反应也很快,很快就派遣使者来见东猛王,打算重议联姻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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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章 怎生一个乱字了得 二

    南猛王与孙女儿说着傅老爷此人,却未提大周来的王爷夫妻,东猛王妃觉得,大周皇帝为顺王娶蓝守海的女儿,是为大周太子铁力,印象中这位王爷无任何建树,身体不好,常年住在宫外疗养,至于蓝守海的女儿,看起来与她见过的大周女子相比,除了举止间较旁的大周女人爽利之外,并无出奇之处。

    想来,会派他们夫妻来贺喜,大概是因就他们闲着的关系吧!

    南猛王忽语重心长的道:“大都送了消息过来,大概明儿下晌,孙女婿就到了吧!”东猛王妃浑身一震,攸地捏紧了手里的茶杯,南猛王见状心里微叹,“别顾着跟他斗气,几个孩子都大啦!你现在该想的是他们的婚事,净跟男人呕气,耽误了孩子们,又把男人推走,可别到时候几个孩子的婚事你做不了主,便宜了别人落好处。”

    东猛王妃一怔,是啊!她怎么忘记这事了?去年她还心心念念着儿子、女儿的婚事,想着要烚他们寻个怎么样的对象,结果,男人一犯浑,她也跟着气恨上心,竟将这事给丢到脑后去,祖父说的是,她得趁机把儿女的亲事订下,要不然,万一让那猛王妃和三妃从中插手,拿她孩子的婚事,去为她们自己谋好处!

    思忖间,神色就有了变化,南猛王见状便笑道:“你且好好思量一番,看是要亲上加亲,还是……”他略顿了会,似在思量着要如何开口,隔了半晌,他方道:“阿月娜既嫁了你侄子,她的姐妹若做了孙女婿的女人,日后相见,就怕起龌龊,不如……”老人目露锐利精光:“不如由你那长子娶了北胡的公主。”

    东猛王妃垂下眼没有说话,南猛王叹口气又道:“我知道你不满孙女婿背着你娶猛王妃和三妃。只是事已至此,你再跟他闹腾,只会把人越推越出去,倒不如想法子,拿捏着这事谋好处。”

    明知祖父说的没错,东猛王妃心头那根刺就扎得她生疼。然而她再继续跟丈夫呕气,倒不如拿他另娶二妃,不曾与她商议的事当把柄。来为儿子、女儿谋好处,订门好亲事。“祖父说的是,只是北胡王那边……”

    “呵呵,北胡王怎会不应呢?一个是正妃已有子嗣,二妃尊贵、还有个备受宠爱三妃的男人,一个是年轻英伟,嫁过来就是正妃的世子,你说北胡王会怎么选?”

    东猛王现在在猛族是位高权重,但他年纪不小了,一进门就要跟这么女人争宠。若嫁世子,东猛王百年之后。就是他上位了,北胡等于是跟东猛未来的王,不,不只是东猛,而是整个猛族的王,有北胡王帮衬,东猛王想当猛族名正言顺的王并非难事。

    就怕西猛王那老家伙又搅局。

    “今年的雨水足。草长马肥是个好年,可不是年年光景都这么好,你今年不在族里。他们搬迁就出了事,待孙女婿来,你按下脾气,把正经事办了,就回去吧!你才是东猛王妃,你不回去主事,难道真由着他,把事情都交给三妃去打理不成?”

    南猛王苦口婆心的劝了又劝,东猛王妃不是不明白,她都懂,只是南猛王怕她事到临头又犯浑。

    说起来,这孙女儿样样好,就是遇事要强,又容易情绪一来就不管不顾的让人忧心。

    南猛王又劝了一番,才把人送走,就有侍从来报,他的心腹管事回来了,南猛王让人进来,那人进来笑呵呵的大声道:“王,咱们在大周的人送消息回来了。”

    “哦?如何?”南猛王颇感兴趣,大周的皇帝年纪也不小了!他一直很羡慕这小伙子,有几个不错的儿子,大周的皇帝跟他们不同,他们的王可以四处带着族人放牧、争地、抢劫,大周的皇帝就只能坐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天天儿起早贪晚的理事,有些皇帝打出生落地就没走出皇宫,直到死,被送入陵寝,真是可怜啊!

    他常听人说,大周的河山壮丽美不胜收,结果他们的皇帝却不曾领略过,他治下的这片山河!

    不过昭德帝倒是不错,他是藩王上位,曾治理过落地一阵子,应该看过大周的美吧?

    那会儿,他正为了长子、次子的明争暗斗伤怀,对大周皇帝时不时派迁皇子们为父效命,就好生艳羡,别人家的孩子好啊!不比不知道,一比就气死人!没想到,大周皇帝竟然被长子逼宫!

    真是太可笑啦!

    再听说,那个长子被贬为逆王后,竟然逃匿在外足有一年了,还没抓到人,他就忍不住好奇,派人前往大周盯着此事。

    “怎么样,可逮到人了?”那心腹摇摇头,“王,这大周皇帝狡诈啊!明面上说是应北胡太子之请,出兵帮忙平乱,从大周京都出兵往北胡去,不想,这大军仅仅只有前锋军护着北胡太子,哦,现在已是新任北胡王往北胡去。”

    “这些我都知道了,有没有点新鲜的?”

    “有有,有。”心腹连忙道:“您道这大军去了那儿?竟是往南边儿去,剿逆王母妃老家去了。”南猛王一听,乐了,“这是要断他的臂膀?早该做啦!拖到现在才动手?这大周人就是婆妈。”

    南猛王言词间颇为不屑,心腹看他一眼,心道,您老当年不也夹在两个儿子间左右为难,说别人的时候倒硬气,轮到自个儿的时候,您老也是犹豫不决婆妈得让咱们这些人牙痒痒啊!

    又问了一些大周的事情后,他又问到北胡,北胡大将军被蓝家军逼得弃甲丢盔逃得狼狈,也不知如今逃到那儿去了,此人一日不伏法,北胡王的王位就坐不稳,大将军骁勇善战,在北胡是个英雄,虽然晚节不保,手刃君王,追杀后主,但也抹灭不了,他屡次建功的事实。

    只是他师出无名。嫁祸在大周护送商队的护卫队身上,就怪不得大周人要找机会报复回来,大周皇帝从京城派大军前往北胡,却令蓝家军杀他个措手不及,他原道大周皇帝胡涂,明明几个卫所的指挥使最是了解北胡,他却一个将都不用,谁知竟是下了密旨。北胡太子未到,大将军已遭围剿逃逸。

    “您老跟东猛王妃提了吗?”

    “哦,提了,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听进去了。”南猛王忽地伸手拍拍额头。“唉呀!忘了,只与她说世子的婚事,倒忘了提另外两个孩子的婚事。”

    心腹安慰他,“不急,王放心,东猛王妃只要想通了。您何时与她说都不迟。”

    南猛王点头,“北猛王那家伙难得下山一趟。可发现他的行踪了?”

    心腹有些难堪的道:“不曾,自三个月前发现他下山,就再也没他的消息了。”

    “我倒是想为老二家的小孙子求娶他家的女儿,就不知道他肯不肯”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心腹选择听而未闻,静默片刻后,南猛王问起大都的事情。他暗松口气,详细回答南猛王的问题。

    慕越他们被安置在一处豪华的大帐蓬里,草儿她们想都没想过。这蛮族人是住在什么样的地方,看到这帐蓬觉得十分新鲜,铺在地上的雪白皮毛制的地毯,厚实的矮木桌上摆放着鎏金梅花果盘,里头摆着鲜艳新鲜的当季水果。

    圆儿好奇的道:“原来这南猛还产平安果?”鲜红欲滴的苹果飘着香甜果香,还有桃子、樱桃等,还有黄澄澄的芒果,及晶莹剔透红得发紫的葡萄。

    慕越走过来一看,也不禁惊呼,“我以为南猛是以放牧为生的,难道不是?”

    东方朔闻声走来,笑道:“南猛王这是在显摆,要叫我们知道他的手段。”

    苹果、桃子、樱桃等大概是来自大周北方的产地,芒果来自江南,葡萄来自西域,就算在大周京都,都是有钱未必买得到的,南猛王却能拿来待客。

    “不晓得阿月娜会不会出现?”

    “不知道。”东方朔朝草儿她们示意,王爷大概是有话要跟王妃说,圆儿几个福身告退,“方才与傅老爷聊了一下,这人野心不小,他打算通吃三地。”

    “三地?”慕越想了想问:“他本就在大周起的家,想来早有靠山,他跟你说这件事……”

    “傻瓜。”东方朔亲昵的点了下妻子的鼻子,“什么样的靠山比得上你相公我?比得过四哥?”

    皇帝。

    当然,以傅老爷的身份,他是靠不上大周的皇帝,但北胡王,有傅察氏,有傅察氏的女儿布顺达公主,傅老爷想在北胡经商,那是没有问题的,而在猛族,他已与东猛王妃搭上线,又有布顺达公主嫁入东猛族,这两边的关系可说十分稳固的,唯有大周……

    “你可别跟我说,他打算跟你结亲家,嫁个女儿给你。”慕越嘟着嘴道。

    东方朔朗笑,傅老爷一介商人,又是北胡人,他的女儿想嫁入大周的官家?傅老爷的长女的夫婿,原不过是个家境普通的举子,有了岳父鼎力相助,才当上官的,真进了京,那官职芝麻绿豆大,压根顶不了事。

    “他倒是想。”东方朔笑了下,就将话岔开去。“京里来消息,淑妃娘家人已被抄家,主谋嫡支男丁皆伏法,女眷与分支皆流放西北。”

    “西北?”慕越微讶,“罪名呢?”

    “谋逆通敌。”东方朔面露鄙夷之色。

    慕越困惑的道:“谋逆,指的是逆王逼宫的事。”东方朔点头,“那通敌,通什么敌?”

    “海盗,之前镇南侯旧部遇海盗作乱,父皇派了京营前去镇压顺便收拢,影影绰绰间,有蛛丝马迹显露出来,有人在背后与这海盗连系,逆王指使户部纪尚书掏空国库,纪老头长了个心眼,没把钱老实交代出去,他的人脉大都被逼宫一案牵连被诛,因此他令淑妃老家的叔伯们与海盗合作,指示这些海盗抢劫为他筹钱。”

第五百八十一章 怎生一个乱字了得 三

    西猛王接到女儿莎莎儿求救的消息,才知道女儿干了什么蠢事,气得砸了一套来自大周官窑的青瓷茶具,“这个孽女啊!她在想什么啊!”西猛王痛心疾首!

    为了让女儿得宠,他将自己身边最善谋略的小妾给陪送过去,倒也颇为顺利,可是后来他那小妾请人捎信回来,说他那女儿胆大包天,敢对猛王遗孤下毒手!她恐压不住莎莎儿,西猛王急得跳脚,幸而女儿悬崖勒马,没再试图对猛王世子出手。

    他方放下心来,注意起北胡的局势,哈达大将军是西猛的大仇人,这么多年来,要不是这老小子替老北胡王守着边界,他们西猛人早就吃下临近北胡的呼巴山,及其周边的札仑比草原,想到札仑比草原上丰美的牧草,纳穆湖那澄澈甜净的湖水,西猛王就恨得牙痒痒。

    若有了那块土地,他们能多养活多少牲畜,多许多进益啊!

    哈达大将军被大周人打得落荒而逃,他额手称庆之余,召唤族人准备前往札仑比草原,当他知道北胡公主送亲的人被自己族人攻击,破坏了北胡和东猛的联姻,他立时破口大骂东猛王妃歹毒,做下这种事还嫁祸给他女儿!正打算找女婿替女儿主持公道时,竟接到女儿的求救,同时他那小妾也让人捎信过来。

    原来他那女儿真的让人去袭击送亲队!不待他替女儿辩驳,东猛王已让人把莎莎儿拘来了,原本东猛王应了她,要带她回东猛领地,将东猛王妃丢下的族务交由她管,这下可好,别说跟东猛王妃争权了,不等北胡女人进门,他的女儿就已失宠啦!

    西猛王一边让人运作。将此事推到东猛王妃头上去,只消把事情闹大,东猛王妃说她没做,恐怕没人会信吧?派人安抚女儿,自己则带人追东猛王去了。

    这日夕照如火,阿月娜的火气也很大。

    明明是要嫁给东猛王,结果却被草草嫁了个毛都还没长齐的混小子,想到醒来时。那般不堪场面,阿月娜就恨不得生吃了这些南猛人,可是猛族话,她仅略略听懂,但不会说,幸而他们找来懂北胡话的婆子侍候她,从她们那里,她才听明白。

    不过怎么那么巧,有人袭击送亲队,东猛王妃一行人就适巧经过?不是说遇袭时是晚上吗?东猛王妃她们半夜不睡打猎?待得知巴彦他们死的死。重伤的重伤,侍候她的那些丫鬟、仆妇竟然都生死未卜。还有顺王妃居心不良送她的两个宫女亦然,整队人马仅她一个女的幸存。

    侍候她的一个婆子说,像这样被抢的行商,女人大概都被人劫回去暖床了,阿月娜听了后心情颇为复杂。

    心情正不好着,她那婆婆又仗着是长辈身份欺压她,阿月娜向来不是个乖乖听话的主儿。抄起手边的托盘就跟婆婆杠上了,结果那老太婆就哭天喊地起来,叽哩呱啦的乱嚷一通。后来她那丈夫就来了,气势汹汹的进门,迎面就甩了她两记耳光,然后指着连珠炮似的不知在说她什么。

    阿月娜暗恨,当初她怎么就没学猛族话,只学了大周话呢?想到大周,就想到蓝慕攸,不晓得他现在如何了!

    外头一阵喧哗,不一会儿功夫,就看到一群人簇拥着年约三旬的美妇人进来,阿月娜认得她,她就是东猛王妃!就是她,才害得自己落得现在这个境地。

    见到她,阿月娜火上心头,冲上前去用北胡话狠狠的骂了一顿,东猛王妃倒是好脾气,笑盈盈的看着她,丝毫不曾动气,待阿月娜停下来喘口气,才与她嫂子笑道:“这侄媳妇还真是有元气!”

    她嫂子不悦的撇了撇嘴,与她客套几句,就让人把阿月娜带下去。

    “王妃可是开心啦!东猛王今儿可是服了软,什么事情都顺着王妃的意啦!真是恭喜王妃,要娶媳妇了。”听着嫂子阴阳怪气的话,东猛王妃一个劲儿笑得开心,倒是其他几个妯娌、媳妇凑趣说好话,把话岔开去,待东猛王妃离去,几个妯娌才拉下脸道:“嫂子得了个公主媳妇,还说什么酸话啊!”

    “就是啊!阿月娜嫁进来,咱们南猛可就与北胡联姻啦!弟妹还是好好待人家吧!好歹人家可是个公主哪!”

    阿月娜的婆婆很不高兴,她原本想为儿子求娶东猛王妃之女,谁晓得人家不乐意不说,还趁她没回过神,就把阿月娜塞给了自家儿子,想到那天跟去打猎的女儿说,她们把西猛人打跑时,阿月娜衣衫不整,还昏迷不醒的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男人轻薄了去,儿子娶了她,还担上一个破坏北胡与东猛联姻的罪名咧!

    东猛王妃倒好,利用这事拿捏了东猛王,她打算帮她儿子另娶一个北胡公主,帮她小儿子求娶故猛王的侄女儿为媳,还把女儿嫁北猛王的么弟。

    北胡这事还好说,猛王的侄女儿可是王族啊!北猛王向来行踪成谜,其弟代他掌理族务,前年他妻子生子时一尸两命,虽年近而立,仍膝下空虚,东猛王的女儿嫁过去,就成了北猛实际掌权者的妻子!

    凭什么让她儿子担骂名,她这个当姑姑的却平白得好处?

    当婆婆的满心不悦,阿月娜这媳妇也不痛快,阿月娜的妯娌们也不高兴,尤其是世子的长孙媳,姑姑把北胡公主弄进来当她的弟妹,又帮她儿子娶另一个北胡公主,姑姑的儿子是东猛王世子,她老公才是南猛王世孙,娶公主的却不是他,难道是打算将来要把南猛王的位置传给阿月娜他们夫妻?

    看出世孙妃不悦,她身边的嬷嬷悄悄凑到她耳旁出主意,世孙媳皱着眉头:“能行?”

    “一定能的。”嬷嬷笑得诡谲,“阿月娜在大周时,就曾出手想打还没出嫁的顺王妃,听说她们这一路北上,阿月娜没少给顺王夫妻找麻烦。”

    世孙妃笑着点点头,命嬷嬷去办。

    傅老爷很会把握机会,才几日功夫,他已跟南猛王的部属们打成一片,他为人海派能言善道,许多人喜欢跟他打交道,南猛王另派了人招待大周的使者们,而在南猛一地经商的大周人,也纷纷请见,东方朔与蒋少卿等人,可说是天天有应酬。

    慕越她们也没闲着,南猛王妃已逝,世子妃妯娌们招呼大周来的娇客,颇有些力不从心,于是派出世孙妃等人去招待慕越。

    原以为大周来的娇客,定是娇滴滴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千金,没想到,这位顺王妃竟然骑射皆精!南猛王的几个曾孙女颇为不服,尤其是在见过顺王之后,芳心暗动之余,更不愿相信他的妻子能与她们相比,于是,每次有人相邀出游,总有人找慕越比试骑术或是射箭。

    慕越也没想到,南猛的女子骑术虽佳,箭术却不怎么精,她一开始如常般比试,没想到箭术平平的自己,竟然能打败南猛王的几个曾孙女。

    当然也更没想到,自己就此被她们缠上,几乎日日都来相邀出游。

    这会儿她整个人趴在柔软的白色狐皮做的被褥上,草儿笑嘻嘻的坐在旁边帮她打扇,边跟她报告,“……世孙妃派人来请您,明日一同出游,可是您那会儿还没回来,来人传了口讯后,就回去了。”

    “饶了我吧!”慕越脸埋在狐皮褥子上,瓮声道。

    圆儿捧着衣物进来,看到这景况,不禁挑眉疑问的看向草儿,草儿摇摇头,圆儿劝道:“王妃,您若累了,何不歇几日?”

    “怎么歇啊?她们天天来请,要是不去,岂不是失礼?”慕越微侧脸,碎发凌乱的散在脸颊上,贺嬷嬷端着茶盅进来,便对草儿道:“怎么没帮王妃梳发髻?”

    “没事儿,是我不让她梳的。”慕越翻身坐起,“不晓得北胡王何时会有消息过来?”

    一早就听闻东猛王来了,听说东猛王夫妻两昨晚谈了一夜,最后东猛王服了软,应了东猛王妃数项要求,东方朔一早出门前,听了这个消息后,便对慕越道:“要小心提防着东猛王妃一些。”

    “嗯,知道。”慕越点头,她前世没来过蛮族,所以她对东猛王妃等人,都抱持着小心防备的态度,东方朔前世虽也未来过蛮族,但是他前世曾帮四哥处理过公事,对蛮族的情况有些粗略的了解,前世东猛王对猛王妃用强,强娶她为妃之后,便长留王族大都,弃族人妻儿不顾,最后东猛王死在猛王世子手里,东猛王妃原想联合娘家南猛族拿下王族的政权,却遭联合了西猛、北猛的猛王世子强势反扑,东猛王世子死在阵前,次子重伤成残,东猛王妃伏首称臣,继位后的猛王世子立东猛王世孙为王,交由东猛王妃辅佐,猛族如蓄势待发的雄鹰展翅遨翔,对北胡展开攻击,并吞了西猛与北胡相接的呼巴山及札仑比草原,然后开始侵略大周边境。

    前世里,没有阿月娜公主,虽然有格日勒这位北胡太子,但是哈达大将军不曾为祸,而是早早死在蓝守海手里,北胡没有与猛族联姻,当然也不曾像现在这般,南猛、东猛都将有位北胡公主媳妇。

    他一番布置,方有今日的局面,虽然阿月娜没死反嫁入南猛,不过照这位公主的脾气,只怕对南猛来说,是祸非福,就不知谁被这位娇蛮公主找麻烦?

    ps:计算机系统重灌,好不容易才弄好。晚更文了,真是对不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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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将门风华介绍:
自小就混迹军营里野丫头,一朝嫁入皇家成了皇子妃,适应不良的她被嫉妒的京中贵女们刺得满头包,就连堂妹也来跟她抢相公?与人阴谋设计要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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