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同人小说重生将门风华TXT下载重生将门风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重生将门风华全文阅读

作者:扬秋     重生将门风华txt下载     重生将门风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四章 春游 四

    严氏虽对长媳有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年岁不大的媳妇,办事的速度比她好太多,早上才说要办游园宴,下晌就让人送宴客名单过来让她过目,第二天就让人将请帖送出去,不到半日就已有人回讯,几乎是名单上所有的人家都回了信,到时定然准时赴约。

    程严氏知道此事,连夜让人送了箱笼过来,程湘湘一打开,全是她新做的衣服,当下让人请蓝慕绢过来挑衣服。蓝慕绢正在练字,听到对面厢房的动静,早按捺不住,听程湘湘派人来请,立刻就起身随丫鬟过去。

    “姐姐怎么没请慕越表姐过来?”蓝慕绢坐在炕上,程湘湘显摆着一件件新衣,听到她问,当下脸一沉。

    “请她来干么?你以为她看得上我这几件衣服吗?”程湘湘顿了下,随即又笑开来。“怎么样?我这几件新衣不错吧?”

    蓝慕绢笑容满面的恭维道:“那是,姐姐挑的怎么会有不好的。”

    “呵呵,算你识货。”程湘湘眉开眼笑艳丽无双,让蓝慕绢好生羡妒。

    回房之后还独坐生了好一会儿闷气,侍候的丫鬟不知主子在生什么气,也不知如何宽慰她,送上热茶后,就悄悄退下,她看着对面厢房丫鬟仆妇们不时进出,细语笑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反观西厢,侍候的丫鬟只自己一个,两个仆妇早躲到房里偷闲,不由自怜的掉下泪来。

    二少奶奶知道家里要办春宴,好生懊恼,对着奶娘抱怨。“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有好玩的,我却只能待家里。”

    “哎唷!我的小祖宗,听您说的这什么话啊!当心小少爷在您肚里听了不开心。”奶娘哄着自家姑娘,“人家想都等不到,您有了还抱怨。”

    二少奶奶嘟着嘴正不开心着,大少奶奶正好来了,奶娘又抓紧时间劝哄了几句,二少奶奶还是嘟着嘴,奶娘看着无奈苦笑,大少奶奶已走进内室来,“弟妹可是那里不适?”还没走进来,就隐约听到屋里奶娘的劝哄声,她心里己有底,进了门,见二少奶奶嘟着嘴坐在桌边,奶娘则讪讪的站在一旁,她浅笑着问了这么一句。

    二少奶奶立刻对着她娇声抱怨。“难得有这么好玩的事,我却不能去!只能待在家里干瞪眼。”

    “说什么呢!”大少奶奶嗔她一眼。“你放心,那天肯定有不少人来探你的。”

    “我要她们探我做什么,我比较想跟你们到后园去玩儿!”

    “罗大夫那日说了,要你好好安胎,等胎稳了,你想怎么玩,都随你。”大少奶奶的劝哄力道比较足,二少奶奶喃喃抱怨几句,也就揭过不提。

    “大嫂近来忙,今儿这个时间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儿?”二少奶奶瞧着不到用饭的时间,大嫂却来了,心想肯定有事儿。

    大少奶奶接过奶娘端上来的茶,温声谢了之后,啜了一口才道:“来跟你商量件事儿。”

    “大嫂请说。”

    大少奶奶慢慢的道:“家里办春宴,七妹妹原就有不少新衣,蓝慕绢那儿,从七妹妹那儿让件新衣给她也不是难事,麻烦的是……”

    “只给蓝慕绢,没有程湘湘的,母亲那儿肯定有话。”

    大少奶奶颔首。“程家表妹的身量较大,七妹妹的衣服她是穿不下的,我挑了几件自己的,但我的衣服向来素淡,怕她不喜欢。”

    “成,奶娘你去挑几件给大嫂瞧瞧。”二少奶奶将事交给奶娘去办,看奶娘走了,她忙拉着大嫂的手道:“大嫂,你当疼我了,那天就让我去嘛!在后园坐坐也好,就别教我呆坐在家里头。”

    “你啊!肚子里的这个重要。没的商量,还是乖乖待在屋里吧!”

    二少奶奶靠着大少奶奶撒娇,只是大少奶奶丝毫不为所动,二少奶奶正要再纠缠,奶娘已快手快脚的将衣服抱了出来。

    “二少奶奶看这几件成吗?”

    二少奶奶就着奶娘的手,略略翻看了一下,便点头道:“就这几吧!大嫂看看可够,若是不够再让奶娘进去挑。”

    “不用了,其实也只是尽个心意罢了,昨晚上程家连夜送了箱笼过来,想来她是不缺衣物的,若不是因为……”

    二少奶奶点头,“我知道,总不好让绢表妹面子抹不开。”需要人帮忙打点衣饰的是蓝慕绢,可是她们若只帮蓝慕绢打理,程湘湘没有,对严氏就难以交代。

    大少奶奶又嘱咐弟妹几句,要她好好养胎,别胡乱多想,又对奶娘交代,“我不知弟妹想吃什么,奶娘照顾她的时日长,定是明白她如今爱吃什么,可别与我客气,想吃什么就让人跟我说一声,不能让她由着性子爱吃不吃的,二弟回来若见她有孕在身不胖反瘦,我可不好交代。”

    奶娘道了声佛,“大少奶奶您说的是,二少奶奶这几日胃口不开,有您和七姑娘陪着,她多少还吃些,您两位没空过来,她就使性子说不吃就不吃,天冷,她便要吃冷食,叫人不知怎么是好……”

    大少奶奶与奶娘说的欢,二少奶奶就坐在一旁,气得嘟了嘴,几个丫鬟凑在旁边笑着,正闹得欢,就听外头丫鬟来报,是慕越陪着两位表小姐来了。

    二少奶奶眉一挑,“七姑娘带表小姐来?”

    “是。”大丫鬟笑着帮二少奶奶整了整衣饰,大少奶奶温婉的道:“七妹妹懂事了,知道带着表妹们来探你,怕你一个人寂寞,一会儿你可得好好谢她。”

    二少奶奶翻个白眼,她就算无聊死,也不想看到那两个表妹。

    慕越领头走进来,对着两位嫂嫂扮了个鬼脸,大少奶奶见了眼一眯嘴角微抿,似在忍笑。

    二少奶奶则如春日花笑开了脸,“两位表妹真是稀客!”

    程湘湘板着脸跟两位表嫂福了福,就杵在一旁不动,蓝慕绢怯怯的福礼后,便站在慕越的身边,像道小影子似的,慕越笑容可掬眼里却窝火,闲聊一番后,大少奶奶便让管事妈妈们请回小花厅去,慕越则道自己还有字帖要写,也要告退,不待蓝慕绢开口,便追着大少奶奶走了。

    二少奶奶笑容满面的应酬两位表妹小半个时辰,奶娘怕她累坏了,便道她需要歇息,将程湘湘二人请出去。

    待送走了两位表小姐,二少奶奶揪着奶娘的衣袖道:“你去跟大嫂和七妹妹说,今儿这帐我一定要算。”

    “姑娘!您跟她们二位算什么帐啊!您这几日没出去,都是大少奶奶和七姑娘应酬她们两的,那有多辛苦啊!”奶娘心疼二少奶奶方才端着笑脸应酬那两位,真不知两位姨太太是怎么教孩子的,一个来做客还摆着臭脸给人瞧,一个则是一副怯生生的委屈害怕样,好像她们家姑娘会吃人似的。

    “七姑娘这些日子脾气倒是好得多,竟然能耐着性子跟她们俩周旋。”二少奶奶的大丫鬟倒了杯热茶给奶娘。

    奶娘接过茶,呷了一口才道:“七姑娘是长大了,唉!可惜了八姑娘,小小年纪就这么去了,对了,还没满百日呢!家里就办宴会,会不会惹人非议啊?”

    “不会的,不过母亲去年确实走霉运哪!”二少奶奶以手支颏,细数着去年严氏的倒霉事。“先是让老夫人这座大山压着,三弟和六弟送老夫人回京时,我看她那几日笑得可开心了。”

    “可不是,谁也没料到,后来发生这种事。”奶娘也觉唏嘘。“对了,您有孕的事,可让人通知府里的老爷、太太?”

    二少奶奶俏脸绯红,“通知了,大嫂一确定消息,就让人回咱们家通知老爷和太太了。”

    “那就好,不知太太会不会拨几个懂接生的婆子过来,我去问过了,府里原有两三个懂得的,不过夫人进门后,嫌她们是前头夫人的人,就都给遣到庄子上去了,您看……”

    “再等几天吧!等我娘接了消息,看是送信来还是直接送人来。”二少奶奶从炕桌上的果盘里,挑了个黄澄澄的橘子,拿在手上就要剥,奶娘伸手拿过去,将皮剥了才交到二少奶奶手上。

    二少奶奶剥了一瓣橘子放里嘴里,慢慢的吃起来,酸甜的滋味在口中漫延,她微眯着眼,笑道:“还是上贡的橘子甜,这个太酸了些。”

    “那是当然的。”

    二少奶奶往嘴里又放了瓣橘子,眼睛看向窗外,天正蓝,树梢上正抽着新芽。

    ※

    慕越出了二嫂的院子,追上大嫂,大少奶奶噙着笑停下脚步等她追上来。“大嫂,我听丫鬟们说,你要让罗大夫把脉,可是那儿不舒服?”

    “嗯,这两天老觉得累,唉!大概是因为府里多了两个不省心的。”

    “大嫂已经安排好人手了吗?”

    “是啊!有什么不妥吗?”

    慕越忙摆手:“不是不是,是我那里有个擅打听的,口齿伶俐,若大嫂有缺人手,不妨让她也去帮忙。”

    “那好,多个人就多一份力,我正愁人手会不会有些少。”

    慕越转身把媚皃叫过来,“她叫媚儿,是母亲给的。”

    大少奶奶见了觉得这丫鬟长得不愧名字叫媚儿,着实是个娇媚可人的,当下便指了银心将人带到一旁去,教她到时怎么说话应对,然后才对慕越道:“怎么今日想到带人去你二嫂那儿?”

    慕越苦笑。“也不知道绢表妹是怎么回事,那天从母亲那里出来,她便缠上我了,左一句道歉,右一句对不起,直跟我说她不是有意要害我和大嫂的,实在是吃逼不过。听得我耳朵都长茧了,就想到二嫂不能出来,整日待在屋里肯定无聊,便想带她们去见她,不过她们也真是的,住进来这么些天,明知二嫂不方便出来,却从没问及二嫂一声。”慕越嘟着小嘴道,大少奶奶瞧着有趣,怎么弟妹和七妹妹一样都爱嘟嘴!

    先上草稿,晚些再来揪错字,发现自己错字好像蛮多的,好冏

第四十五章 春游 五

    大少奶奶瞧着好笑,摸着小姑的额发,“你知道你二嫂要养胎吧?”

    慕越点点头,看来十足孩儿气,大少奶奶携着她的手,慢慢的走向慕越住的小院子,边低声的问:“知道你还带她们去?”

    慕越不解的抬眼看着大嫂,大眼上睫毛又长又翘,蓝家的人都长得好,慕越的相貌又集父母容貌之精,但慕越讨人喜欢的,不仅是她的皮相好看。

    “大嫂知道你是怕你二嫂无聊,也觉得她们连问候一声也不曾着实失礼,所以你就自己带着她们去。”

    “是啊!”

    “程家表妹性子急躁,蓝家绢表妹性子怯懦,你觉得你二嫂对着她们两个,心情会好吗?”

    慕越张着小嘴,一副惊讶懊恼的样儿,大少奶奶微笑对她道:“有些时候,我们一个劲儿待人好,为人设想周到,反而惹人厌烦招人恼恨却不自知,你可想过是为何?”

    “没想过。”慕越摇头,不懂为何大嫂与她说这个。

    “在你看来,你二嫂要待在屋里安胎,你觉得她很可怜,所以好心带两位表姐妹去探她,这是好事,你为她设想,可你没想过,你二嫂宁可没人去探她,也不乐意见到她们?”慕越活泼好动,她二嫂也是,再加上之前自己待在屋里养伤过,所以她会觉得二弟妹可怜。

    不过不把话挑明说开来,大少奶奶怕慕越之后又这么做,二弟妹万一被程湘湘气出个好歹来,可就不好。

    慕越一怔,“二嫂不喜欢见到她们吗?”

    “你先想想你喜欢见到她们吗?”直觉的,慕越立刻摇头,随即想到二嫂方才的脸色,“可是二嫂看到她们时,笑得很高兴啊!”

    大少奶奶轻拍她的肩头。“当然要笑,总不能摆张臭脸给客人瞧吧?”

    慕越讪讪的笑了下,随后嘴角就撇了下去,“我还以为二嫂很高兴有人去探她呢!每次我们去陪她吃饭,她都很高兴的。”

    “傻孩子,你二嫂喜欢你,见了你去,当然高兴啊!”慕越是丈夫的嫡亲妹子,又是特意去陪伴她,就算不看在相公的份上,光这份心意,就够二弟妹开心的了。

    但程湘湘她们不同,不说气性大的程湘湘,光提怯生生的蓝慕绢,也许男人见了会望之生怜吧!对女人来说则不然,好好的说着话,她动不动就滴两泪,言行举止之间,老是怯怯的,生怕得罪人般,好似将自己当成了洪水猛兽,一言不合就会把她吃了一样。

    自己尚且望之生厌,二弟妹那性子就更捺不住了。

    她想不透,蓝慕绢好歹也是家里的嫡么女,在家里也是个受宠的,就算不如程湘湘那样张狂,也应该不至于像她那个样子,不过那不关她的事,她只管照看好二弟妹及七妹妹便是,七妹妹昨日不曾被程湘湘激怒,已算是大大的进步了,再要她立刻看穿蓝慕绢,未免太难了些。

    想了一下,她便将蓝慕绢在严氏面前告黑状的事,说予慕越听。

    不料慕越却丝毫不惊讶。“越越不觉得讶异吗?”

    “不会啊!其实,这次她们来,我就觉得蓝慕绢很厉害。”

    大少奶奶见已走到慕越的小院前,便提裙带她走进小院,姑嫂两个绕过影壁,双双站在游廊下,倚着冰花格窗棂往小院里看。“怎么说?”

    慕越便将那日程湘湘朝自己发火,蓝慕绢却越劝越糟的事说给长嫂听,“……她若是真心想劝,却越发火上添油,那也实在太巧了,后来母亲挑我刺儿,打发我出来,她又追在我身后出来,言词之间听着似是在为母亲开脱,可听着就是觉得心里头不舒服,后来啊!我就想明白了,她是希望我生母亲的气吧!”

    “喔?这又是为何?”

    “不知道。”慕越摇头,对蓝慕绢这个人,她的感觉很复杂,她知道蓝慕绢喜欢东方朔,非常喜欢,喜欢到对严氏卑躬屈膝也不以为忤,只为了每年四皇子与十二皇子代皇帝北巡时,她能留在蓝府,那时,邹知府的别院因大火烧毁,四皇子他们每年来,都暂住在蓝府后园。

    程湘湘当年虽也曾对四皇子感兴趣,但后来她便由程家祖母做主,嫁给祖母娘家的侄孙去了,而蓝慕绢对严氏逢迎拍马,讨得一直怀不了身孕的严氏欢心,父亲因功受封为国公,举家搬迁回京,严氏还将她一起带来。

    大少奶奶提点她要小心行事,“我看她们两个都是为了殿下他们而来,父亲既婉拒了婚事,你就不便与十二殿下有往来,她们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只想攀上高枝,你可别不经心的被人当枪使了。”

    “我知道。”大少奶奶见她听话,又与她聊了几句便离去了。

    慕越倒是站在游廊下良久,才转身回房。

    才刚坐下不久,就听外头丫鬟来报,“姑娘,绢表小姐来了。”

    慕越暗自呻吟,平儿皱着眉头为慕越沏茶过来。“绢表小姐这两日来得可真勤。”

    雀儿冷哼一声道:“我看啊,她不晓得是盯上了姑娘的那件首饰吧!这两日来总往镜奁前凑。”

    “喔?我倒没注意,她瞧上那件了?”慕越好奇的起身往镜奁前一坐,雀儿将放首饰头面的木盒打开,指着那抽屉道:“就这格里的,也不知道是那一件。”

    慕越看了一下,这一格首饰都是母亲郑氏留下的,有纪念价值的,她垂下眼,对雀儿道:“一会儿她走了,就把这格里的首饰收起来,不要放在这里了。”

    “这上头有锁,要不咱们把锁给锁上吧?”雀儿建议道。

    “不好,她一会儿就进来了,现在给锁上太打眼了。”

    平儿想了下道:“不如上下交换着摆吧!”

    慕越不同意。

    还在镜奁前讨论着,小丫鬟已经在外通报,慕越想了下,将那一格抽屉推回去,拉开上层的抽屉,一时之间光华熣灿满室生辉。

    蓝慕绢满面堆笑的跟在圆儿身后进屋来,见慕越正坐在镜奁前,脸上的笑意不由更深,行至慕越面前时,看着那亮晃晃的珠光宝气,眼睛不由亮了起来。

    “姐姐。”

    慕越招手让她到跟前来,然后起身让蓝慕绢坐,蓝慕绢看着那抽屉里随意摆放的凤钗、珠簪,眼睛几乎直了,小脸兴奋的红了。

    慕越笑眯眯的从抽屉里取出一支金累丝百蝶戏花衔红宝钗,下方金丝流苏轻轻一动便摇曳生姿,她拿着宝钗在蓝慕绢的眼前晃着,眼睛打量着蓝慕绢的发髻,似在找寻可以簪的地方。

    “插在这儿如何?”小手轻扬就往蓝慕绢挽的发髻上插,还边说着:“这是京里的老夫人年前着人送来的,妹妹戴起来真是好看。”

    才说着,那宝钗似乎簪不住就要往下掉,蓝慕绢忙伸手要接,平儿快了一步,将那支宝钗接过,笑着看自家姑娘一眼。“姑娘的手就是不巧,这钗子簪上去还能滑下来。”

    慕越嘿嘿笑了两声,看平儿换了位置重新帮蓝慕绢簪上宝钗,又挑了对耳塞出来,与宝钗一样是嵌着红宝的,她递给蓝慕绢。“给。这你得自己来,不然平儿她们又要笑我笨手笨脚了。”

    蓝慕绢怯生生的伸手接过,满眼不解的看着慕越。“姐姐这是?”

    “这两日就是春宴了,我想你客居在此,大姨母肯定不放心你身边带什么首饰,你就拿去戴着吧!”

    “啊!真是多谢姐姐了。”蓝慕绢喜不自禁连忙起身对慕越福了福,慕越不以为意的朝她笑了笑,转身打发雀儿去取个木匣来装,蓝慕绢高兴的抬手轻压了下那支宝钗,对着镜子将耳塞戴上,眼睛却还在抽屉里打量着,平儿见着不动声色的将她引到屋中的桌旁坐下。

    慕越在她身边转着,“这宝钗妹妹戴着真是好看。”

    “都是托了姐姐的福。”

    慕越抿着嘴轻笑。

    蓝慕绢大概真的很高兴,打迭了一堆好话奉承慕越,雀儿取了木匣回来,听着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被平儿狠狠的扯了下袖子,才垂下眼不言语。

    好不容易送走了人,雀儿实在忍不住的开口抱怨。“姑娘怎么将老夫人给的宝钗送给她呢?何妈妈说了,那是京里出名的珠宝坊做的新样式呢!您都还没戴过。”

    平儿瞪她一眼。“姑娘做事还得你教啊!老夫人送的是好,可及不得咱们夫人留下给姑娘的。”

    雀儿这才忿忿收声。

    慕越指了镜奁道:“你们两先将母亲留下的那些好好的收着,往后屋里一定要留人守着,平儿你们两个大的要把下面的管起来,不能总想靠着奶娘,她只有一个人,忙里忙外,又要盯着屋里的丫鬟们,你们要学着帮她分担。”

    蓝慕绢就是看着自己眼红吧!

    一样姓蓝,却因父亲不同,而际遇不同,蓝慕绢的父亲当初也随叔祖蓝志华来投军,但他武艺不成,胆子又小,与父亲蓝守海不同,后来犯了事,才被叔祖安排去当守城的,父亲说其人贪杯好色舌灿莲花,是个不脚踏实地的人,母亲还在时,便曾与父亲劝过,多少帮衬拉他一把,奈何烂泥扶不上墙,几次机会都被他自己贪杯给误了,后来母亲不劝了,父亲则索性撂开了手,由着他去。

    平儿与雀儿将郑氏留下的那些首饰装匣收妥入册,再收进慕越床后的几口大木箱里,压上大大的锁,回来见慕越仍坐在炕上发呆,便上前劝了几句,慕越听了笑着回道:“我没事,只是在想不晓得湘湘表姐见着,会不会也杀过来跟我要首饰?”

第四十六章 春宴 一

    隔了两日便是春宴,冰雪尚未消融尽,但有些花儿却已迫不及待的开了,蓝府后园里虽不到百花盛开的程度,但几株开在一片雪白里的山樱娇怯怯的煞是惹人怜爱,娇嫩的迎春花稚拙可人,桃花开得最少,但绿芽青翠桃花妩媚,最是吸引人。

    女客渐渐来到,大少奶奶忙着迎接待客,也不忘将慕越及两位表小姐拎到花厅来帮忙,来赴宴的女客,慕越大多都相熟,年长的见慕越,心疼的摸摸头揉揉脸,问她的伤养得如何了,团团绕了一圈下来,慕越只觉脑袋都晕了,也就没注意跟在身旁的程湘湘憋红了脸,蓝慕绢则是红了眼眶。

    后来见客人差不多都到了,大少奶奶便领着让慕越领着年纪轻的姑娘们先行去后园,一边自己陪着年岁最长的邓同知夫人,及一干夫人们说话。

    慕越领着人出了花厅,正好见着邹知府夫人带着女儿来到,双方互相见礼后,邹夫人便让女儿随慕越她们先去后园,自己则进花厅去。

    原本紧跟在慕越身边的程湘湘及蓝慕绢,就让刚到的邹二小姐,及想与她交谈的姑娘们挤到一边去,程湘湘气恼的一跺脚,甩头就要回致玫院去,侍候的丫鬟忙柔声劝哄着,见前哗啦一票年轻的姑娘们都往后园走,程湘湘最后还是咬着唇跟了上去。

    蓝慕绢被人推搡开去,站在游廊上委屈的红了眼眶,侍候的小丫鬟呆头呆脑的,也不知劝她,只站在她身边,左看看右瞧瞧,见人都走远,才讷讷的开口:“姑娘,咱们要不要跟上去?”

    蓝慕绢拿着帕子揩眼睛,“当然要跟上去。”不跟上去岂不白来了。

    蓝府的后园里,有座三层楼高的小楼,今日宴客的主厅就设在这里,一楼的正堂里,邹二小姐拉着慕越说绣花辛苦,旁边几个女孩凑趣的也说起自己学针黹女红的难事。

    “还是你好,不用学这劳啥子,瞧瞧我们的手。”邹二小姐如获知音,翻自己的手给慕越瞧,其他女孩也点头附和着。

    慕越看了下,便笑着道:“几位姐姐真是辛苦了,赶明儿出阁的时候,妹妹一定准备大大一包红包给姐姐们买药。”

    这话一出,羞得几个准备要出阁的姑娘纷纷扯着慕越闹着,邹二小姐则皱着鼻子道:“呸呸呸!那有人出阁给红包让人买药的,是给人添妆,添妆啊!小丫头,你懂不懂啊!”

    被几个姐姐们搓揉得狼狈的慕越,抽空回道:“懂了,懂了,现在懂了,姐姐们饶了我吧!”

    年龄最大,下个月就要出阁的张通判的女儿,笑着轻轻拧了慕越的脸蛋:“叫你贫嘴。”

    程湘湘进来时,正看到一群女孩儿围着慕越玩得正欢,她举步上前,劈头就道:“你们在干么?”

    众女孩闻声看她,有一两个女孩见过她,知她是城里商户的女儿,不由纳罕起她如何出现于此,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另有与蓝家相熟的,知她与慕越的关系,不由同情的看着慕越。

    慕越微笑立起身来,稍稍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哎呀,我表姐来了,让你们再欺我,表姐来撑腰了。”

    “你啊!”张通判的女儿将她搂到怀里。“有了表姐,就不理我们几个姐姐了?”

    “那敢啊!姐姐们稍坐,妹妹去整理衣服去,这是今儿才上身的新衣耶,就让你们给扯坏了啦!”

    几个女孩掩嘴笑着,邹二小姐朝她挥手,“去吧!去吧!你就算再换一身新的来,照你那样贫嘴,肯定一会儿又得换套新的。”

    “那不成,好姐姐,你得护着我些,将来你出阁之后,要是姐夫欺负你,妹妹也好替你撑腰去。”

    “还不拧她的嘴啊!她又贫了!”几个女孩笑成一团,指着慕越要邹二小姐整治她。

    邹二小姐扯着慕越跟众位小姐赔了礼,便先行离去更衣,正堂里的女孩们三三两两的围坐着闲聊起来,程湘湘见无人理会自己气红了眼,随行的丫鬟扯了她到一旁。

    “姑娘,您忘了今儿的目的?”

    程湘湘经她提醒,方想起母亲交代她,让她进后园,想法子到十二皇子的住处去探一探,再让侍候的丫鬟去与那些宫女们套近乎,要是时机好,让她见到十二皇子,就更好了。

    可惜她让丫鬟们去打听的结果是,十二皇子这几日都不可能回来。

    不过有机会进后园,让人去打探拉关系,已是最好了。

    当下她便让那丫鬟去园里绕绕,自己则伺机与那些女孩们搭话。

    蓝慕绢才要进正堂,就见慕越与一华服少女相偕走出来。

    “绢表妹怎么在这儿?湘湘表姐已在正堂里了。”慕越看到她,停下脚步招呼她一声。

    “姐姐这是要往那儿去?”蓝慕绢腼腆的拿着手绢儿看着两人。“丢下那些客人不管,可不好吧!”

    慕越眼角微抽浑身不自在,邹二小姐则俏脸微沉的道:“慕越,怎么你家的表姐表妹都忐爱管人?”

    刚刚一个进门就口气不善,这一个则管到慕越头上去。

    “我,我不过是为姐姐想,怕姐姐没照应好客人,惹姨母生气…….”蓝慕绢倒抽口气,随即委屈万分的抽抽噎噎起来。

    邹二小姐瞪眼,又一个大魏姨娘,她最见不得人动不动就在她面前哭哭啼啼,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你哭什么?我是打了你还是骂了你?一个亲戚管到主人头上来,亏得你还有脸哭?要脸不要?我是客,你也是客,你在我面前指摘慕越没招呼好客人,倒是反客为主了,这是为客之道?”邹二小姐直言道。

    蓝慕绢毕竟年幼,被这么说了几句,当下便懵了,不知如何回应。

    慕越冷眼瞧着,见蓝慕绢呆怔住,便温言道:“方才在正堂里,与几位姐姐嬉闹弄乱了衣服,邹二姐姐正要陪我回房更衣。”蓝慕绢涨红了脸,吶吶的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事情都没弄清楚就随便开口指责人,一句对不起就揭过了?哼!不然我拿把刀将你捅死了,跟你说一声对不起,顶用吗?”邹二小姐气恼的道,以往邹四还在的时候,也最常用这一招,欺了人后,在父母跟前哭得声泪俱下的赔不是,可转过身依样故我,丝毫没改过,每每叫她恨得牙痒痒,说完不待蓝慕绢有任何反应,便拉着慕越走了。

    慕越连忙朝平儿使了个眼色,让她去看着蓝慕绢,平儿颌首去了。

    直到进了慕越小院,邹二小姐才放慢脚步。“你啊!也太好脾气了吧?那丫头当着我的面,都爬到你头上来了,你竟然还好声好气的跟她说话。”素指一扬戳到慕越的额上来。

    看得雀儿眼睛冒火,圆儿赶忙拉住她。

    慕越摸摸额头。“嗯,我真是太好脾气了,姐姐这么戳我,也没生气。”

    “你气我啥?我这是恨铁不成钢啊!我!”邹二小姐气愤的道。

    “我知道姐姐是好意,不过她毕竟是母亲的亲外甥女。”慕越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提,邹二小姐不知为何忽觉心酸。

    “姐姐的婚期订了没?”

    “订了,我娘改了又改,总算订在三月份。”想到就要出阁,邹二小姐心情很复杂。

    慕越微惊。“这么急?”

    “我家那个没有发丧。”邹二小姐道。

    “咦?”

    “这事压下来了,对外说是起了歹心的丫鬟假冒身份,伺机混入别院行刺皇子后伏诛,对内说她重病被送到庵堂养着,反正她娘已经被送到庄子去了,她哥亲眼目睹那一幕,到现在也还没恢复过来,整个人痴痴呆呆的。”

    四皇子回了京前,便应了上报时不提邹四的事,将事圆了过去,到时候,邹知府可能只是受训戒一番,吃一条御下不严管教不周的罪,比之纵女行凶意图谋逆可是轻多了,四皇子藉此收服邹知府,也算是收获。

    “对了,我那三叔的女儿,回去之后被祖母严加管教,听说啊!给关到祠堂里去抄经书去了。”邹二小姐分享着消息。

    慕越见她心情开朗,便问起她未来夫家的事,邹二小姐难得的羞红了脸,却是什么也不肯说。

    “你不是要更衣?还不快去,总不好真的将客人们全撇在后园里。”

    雀儿这才得以将慕越请进内室更衣去,平儿匆匆入内,来到屏风后,与慕越咬耳朵。

    “……那些小姐们家里大概都跟她们说过了,所以她们对十二皇子那儿,兴趣不大,奴婢瞧着,程家表小姐的大丫鬟觑了个空,溜出去闲逛了,她们主仆几个,没有听到那些耳语,倒是蓝家的表小姐听到了,后来她让身边的那个丫鬟去探路,那丫鬟死活不肯去,把蓝家表小姐又气哭了。”

    慕越听了直摇头,深觉身边有可用之人的重要性,遇到这种时候,若是没有平儿她们几个,她如何能得知宴客小楼里发生什么事呢?

    正想着,媚儿也回来了,她见堂屋坐着客人,便不敢进来只候在门外。

    “去问问什么事。”慕越仍是不打算让她进内室里来,让平儿去问。

    平儿去了之后,脚步轻盈的回来。“姑娘,程家表小姐的丫鬟被十二殿下的护卫逮个正着,正要将人送去给夫人。”

第四十七章 春宴 二

    “雀儿快去通知大少奶奶,平儿你和我去,把人拦下来。”慕越神情严肃的吩咐。

    “姑娘,她让人逮着了不是很好吗?干么去把人拦下来?”雀儿正高兴程湘湘要倒霉了,不解的问慕越。

    平儿瞪她一眼,急急取来斗篷为慕越穿上,慕越则对雀儿道:“眼下宾客正多,若传出去有人擅闯十二殿下的住处,不管是对我们或是表姐都不好,虽然是表姐的错,但春宴可是大嫂办的,闹到母亲那里,湘表姐固讨不得好,大嫂却也要受责难。”慕越停了下又道:“再说类似的事年前才出过一次,在咱们家又闹一回,咱们宁夏不安靖的名儿就传出去了,对父亲的名声也不好。”

    父亲早就料想到这一层了吧!所以才会把他给带走,四皇子不在,父亲又不在府里,不过十二岁的十二皇子,正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若是有心人存了歹心要赖上他,也不是不可能成其好事。

    她记得他曾说过,他身边的宫女在皇后的指使下,早在他什么还不懂时,便趁着为他洗浴时,撩拨他的欲望并时不时挑逗引诱他,那两个宫女这么做时,他也才十二岁,所以他对男女之事很早熟,也最厌恶女子**。

    在父亲看来,继室不可信,两个媳妇一个孝字当头,严氏要做什么,她们不好违逆,如若严氏不曾起心动念,蓝慕雪就不会死,叫他如何能信她?而且现在看来,严氏明知程湘湘积极欲往后园去,却不曾训斥责备过她,更没有因此将她送回去,反倒让她继续在家里住下,可见父亲的忧心是正确的。

    雀儿方知严重,她悄悄的从内室出来,往后走绕过正堂的隔杖,避开了邹二小姐,从后堂的抱厦出去,平儿则是与圆儿交代了几句,也侍候慕越循同样的路线出去。

    媚儿气喘不休的跑过来,她是得了圆儿的话,匆匆游廊穿过月洞门一路小跑过来的。见到慕越与平儿忙上前福礼,便在前带路,引慕越去后园见十二皇子的护卫。

    后园门边有一间草堂,隐在玲珑山石后,陈设简单古朴,慕越小时候,父亲常带着她与兄长在这儿读书,白日捉虫钓鱼虾,夜里坐在院中看星星,父亲则与幕僚们在草堂里议事。

    看来十二皇子的护卫是将人带到这儿来了。

    绕过玲珑玉石,就见几个高大严肃的护卫立于外,见她过来,为首的那个朝她颌首。“七姑娘。”

    慕越朝他福了福。“易护卫。”

    “柯统领正在里头问话,您可要过去?”

    “不用了。”慕越摇头。这几个人,她都相熟,是一直跟在东方朔身边的护卫,柯统领为人小心谨慎,颇受皇帝及四皇子信任,东方朔出门在外,就全靠他运筹幄,几次躲过暗箭,程家的丫鬟落到他手上,若不乖乖交底,那是自己找皮痛,柯统领可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

    “易护卫同我说说吧!十二殿下随家父去了军营,为何柯统领没跟着去?”

    易护卫讪笑着,“七姑娘。”

    “殿下回来了?”

    “没有,是柯统领一早自军中赶回来。”易护卫斟酌了下,便直言回道。

    慕越也不问他赶回来做什么,只问:“那丫鬟真的擅闯进院子?”

    “只是在外徘徊。”易护卫知道自家主子对眼前的小姑娘有意,故而她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那……”慕越咬着唇,是真不想为程湘湘开口求人。

    易护卫毕竟年长,一看就知道这蓝家七姑娘在想什么,心里不由暗笑,便问:“七姑娘想为那丫鬟求情?”

    “嗯。可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家父。”慕越想了一下后,干脆的说道。

    “哦?”易护卫好奇了。“怎么说?”

    慕越抿着嘴,抬眼直视他,“,两位殿下代天巡狩,暂居之地屡遭人图谋不轨,父亲身为西宁卫驻守将军,发生这种事,他推拖不得的,此事外传必使家父威名有损,于西宁一地也有伤,全因她们有所私心而妄为,却要父亲、西宁一地付出代价,易护卫觉得公平否?”

    “然不处置她们,若有人有样学样……”易护卫声音渐弱,等着慕越说话。

    “当然还是要处置她们,只是能否待府中宾客离去之后再说?”慕越眼见劝说有望,兴奋的两眼闪闪发亮。

    易护卫微笑朝站在一旁的护卫点个头,那人立即转身走了,去了好一会儿,才见他与另一名更高大,面容令人望之生畏的壮硕男子走出来,慕越对他福礼,那人侧身避过。“七姑娘,此事我可压后再禀贵府夫人,但此人的罪责却不能免。”

    “是,那是应该的,犯了错本就该处置。”慕越松了口气,她就怕柯统领为了杀鸡儆猴,大剌剌的不顾家中有贵客在,就将程家的丫鬟丢给严氏,依柯统领的性子,定是要严氏给个交代的,若是私下倒还罢了,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一来,不止严氏、程湘湘名声尽毁,蓝家也要被拖下水。

    柯统领居高临下的看着慕越,这个小丫头很有胆子,竟然敢跟他说话,屋里那丫鬟见了他,不待他开口就昏倒,相比起来,眼前这个小不点不愧是将门之女,不止跟他说话,还跟老易打商量。

    他原就不打算在宾客未去之前,将此事捅到蓝夫人面前去,只是怕这丫鬟的主子,久未见人回去,反而不知轻重的把事情揭开来。

    他与易护卫交换了个眼神,便对慕越道:“七姑娘,我们押着这丫鬟在此候着,就请姑娘与家里长辈说一声,府中的贵客还是尽早让她们散去为宜。”

    慕越也知程湘湘的性子,万一她不知分寸的闹将开来,那脸可就丢大了,当下便应承下来,带着平儿转身离去。

    身后几个大男人轻声议论著:“唉!这丫头可比国舅府的三小姐好太多了,谁说这将门之女就及不得京中贵女,嘿,照俺看来啊!这蓝家七姑娘可比那个娇滴滴的向三小姐好太多了。”

    “我也这么觉得,单看殿下为了蓝七姑娘,改变多少就好,连四皇子也啧啧称奇。”

    柯统领没有说话,易护卫问他:“老大不这么看?”

    “不,殿下为了蓝家七姑娘特意开始练武,性子活泛了,咱们要保护他,难度也增加了。”

    “欸,这倒也是,不过,俺还是喜欢这小姑娘,嘿嘿,你们说,有那个不要命的敢调戏咱们殿下啊!哈哈哈,两位殿下还不着恼,这才奇咧!”

    “也是。”

    几个人说起那件事,还津津乐道,柯统领眸光微闪,嘴角微勾,十二皇子确实长得好,也就莫怪明师父要想办法帮他遮住那张俊美的脸。

    思及此,他抬手压了下明师父让他回来取的东西,确定东西安好,才放下心来,转头扬声道:“你们收声,免得又引人过来探看,惹出新的麻烦来。”

    他们这几个,原是他这趟回来,点了要一同去军中保护十二皇子的,没想到还没离开,就遇上巡视的护卫们,逮着那偷偷窥视的丫鬟,他身为统领,自然由他来处置,只没想到,连话都还没问,人就晕过去,到现在也还没醒。

    “老大,刚刚忘了跟七姑娘借个人。”易护卫颇为扼腕。

    “借人干么?”满脸米白麻子的护卫疑问道。

    “那丫鬟晕了,老大还没得及问话。”易护卫解释给方才去整理行李的麻子护卫听。

    那麻子护卫嘿笑两声,看着柯统领只笑不敢说话,柯统领若无其事的看他一眼,易护卫在一旁又道:“老大这张脸,不知为殿下挡了多少桃花,那丫鬟又是做错事的,难免见了更害怕,倒是七姑娘胆子可大,竟然不怕老大。”

    “她当然不怕。你没见过蓝将军帐下那些老兵油子,可多的是满脸横肉的凶狠角色,也没听说七姑娘怕他们。”

    “那是,跟那些兵汉子相比,咱们老大这张脸,可和善多了!”说完,爽朗的笑声响彻云霄,将停在林中的鸟儿惊得扑翅四起。

    ※

    慕越与平儿才走出草堂,就看到大嫂从小径上走过来,程湘湘正跟在她身边,比手划脚的不知在说什么,蓝慕绢则是习惯性拿着手绢揩着眼睛,慕越很难得能在蓝慕绢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由远处观察她,当下便拉着平儿闪到一旁的树下,平儿不解正想开口,却教慕越一个眼神镇住,平儿当即闭嘴不言,心里却不免疑惑不安,方才姑娘的眼神教人望之生畏。

    蓝慕绢边走边听着,程湘湘正在编派慕越的不是,她嘴角不屑的撇了下,程湘湘真是个笨蛋,眼前的人可不是她们的三姨母,说是她们的大表嫂,其实跟她们没什么交情,蓝慕越是谁?那是大表哥的亲妹妹,前头的蓝夫人拚死生下的宝贝女儿!

    大表嫂又是个精明的,她才不会听信程湘湘的话。

    傻子才会相信程湘湘的话,什么她会帮忙,让三姨母与大表哥他们之间的误会解开的,天晓得有什么误会,眼下是三姨母不被三姨父所信任,可不是大表嫂在蓝家孤立无援,再说了,谁不知道,三姨母曾意图解除婚约,让大表哥及二表哥改聘严家女为妻。

    三姨母没能成功,便在婚事上怠慢大表嫂,大表嫂进门后,还被三姨母刁难,这些她都知道,就不信程湘湘不知道,就这样,她还想哄着大表嫂为她所用?

    哼!

    蓝慕绢走在大少奶奶及程湘湘身后,万没想到有人看到她的脸,因此表情变幻多端,却不出鄙夷、不屑、怨妒这等表情,看得慕越是若有所思,平儿是目瞪口呆。

    久久才冒出一句,“原来绢表小姐,不是只会哭啊!”

第四十八章 吃苦受难为那桩 一

    慕越听了觉着好笑,见她们停下没再往草堂去,便扯了平儿一下,让媚儿先回去,然后主仆两个绕了点路,从大少奶奶她们站的斜坡上方的小径出来。

    “大嫂。”

    “七妹妹?”大少奶奶闻声微讶转头望向慕越她们,程湘湘挑起下颏不逊的站在一侧,她身后的蓝慕绢微垂首不时抽泣着。

    慕越不多废话,福礼后便道:“大嫂,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不能明说的?这儿都是自家人,难道妹妹不想让我们知道?”程湘湘不快的道。

    慕越一脸奇怪的看她一眼。“这是蓝家的家事,表姐也要过问?”

    “什么事是我们不能知道的?”慕越越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就越想知道。“你不让我们知晓,三姨母还是会让我知道的。”

    都说是蓝家的家事了,她还要过问,莫不是自认为是蓝家人了吧?蓝慕绢愤愤的咬着唇,她这个蓝家人都没敢开口问,程湘湘这个外姓人倒好意思过问。

    慕越朝程湘湘歉意一笑。“既是如此,那妹妹也不好遮遮掩掩的,是这样的,大嫂,十二殿下的护卫统领道逮着了个居心叵测的丫鬟,要母亲给个交代。”

    “什么?”不待大少奶奶说话,程湘湘又抢着道。“你说什么?”

    慕越很有耐心的又说了一次,程湘湘指着慕越说:“你去跟他把丫鬟要回来。”

    “胡闹!”大少奶奶轻斥,不理会程湘湘,问慕越道:“那统领现在就要母亲给交代?”

    “我跟他求情,请他暂缓,他也同意待府中宾客离去后,再去见母亲。”

    “我明白了。”大少奶奶掩着耳朵,蹙着秀眉与慕越说道,转身对银心低声吩咐几句,银心郑重颔首后,便转身去宴客的小楼。

    而程湘湘见她们不理会自己,愤愤的一跺脚,随即冲上前要扯慕越,慕越眼捷手快拉了大嫂一把,姑嫂两人闪避开去,站在她们身后的平儿及银叶侧身避过,程湘湘闷着头往前冲,也没发现她们全避开了去,一头直冲过去,最后撞上不知在想什么的蓝慕绢。

    程湘湘将蓝慕绢扑倒在路旁的草地上,两个人跌成一团,一时之间尖叫哭喊声不绝于耳,程湘湘压着蓝慕绢不动,她的奶娘和丫鬟慌忙上前将她扶持起来,蓝慕绢的丫鬟抖着身子上前,想要扶自家小姐起来,却根本扶不动她,大少奶奶看得眼睛一眯,心里暗自摇头,大蓝严氏怎么会给宝贝女儿,挑这么一个丫鬟随行侍候?

    她不知晓,大蓝严氏打的如意算盘。

    好丫鬟得花钱买,更得花时间好好教,这个不顶用的,花不到她一两银,在家里时,还有大蓝严氏身边的丫鬟帮手,来蓝府小住只让这丫头跟,是她盘算着,严氏见这小丫头不顶用,会将她身边的丫鬟拨给蓝慕绢使唤,而大少奶奶瞧着那丫鬟不管用,为了讨好婆婆的娘家人,自会另外给女儿使唤的丫鬟,她早吩咐女儿,若蓝府拨给她的丫鬟得用,回家时便开口跟严氏要,如此一来,蓝慕绢身边既有得用的丫鬟,她更省下买丫鬟的钱,多好!

    只可惜严氏正沉浸在自己的伤痛里,那有心思去考虑外甥女的丫鬟得不得用,而大少奶奶更不会越俎代庖,去管蓝慕绢的丫鬟会不会侍候她,只是对大蓝严氏竟指了这么一个丫鬟给女儿,觉得不解。

    这会儿见那丫鬟扶不起蓝慕绢,便朝银叶点个头,银叶低声吩咐随行的嬷嬷们将绢表小姐扶起来。

    程湘湘犹待开口,她的奶娘却紧紧的扯着她,不让她再张嘴,蓝慕绢可怜兮兮的倚着一位臂圆腰粗的嬷嬷,大少奶奶粗略打量过二人,见她们都应都无事,只不过身上衣物凌乱,鬓发四散,看来非常狼狈。

    “两位表小姐受了惊吓,好生的命人将她们送回房去。”大少奶奶见状当机立断,将程湘湘丢回致玫院去,至于蓝慕绢,被程湘湘拖累,那可就不是她现在考虑的事。

    “你不是与邹二小姐回房更衣吗?”

    “嗯,我没让她知道我出来,得赶紧回去了。”慕越这时才想起来,她把邹二小姐丢在屋里,讪笑着转身飞快的跑走。

    “七姑娘这是……已经大好了吧!”可以跑得这么快,野地里逃命的兔子也没她跑得快r吧!大少奶奶身边的丫鬟讷讷的道。

    大少奶奶微笑不语,提裙往草堂方向去,虽然慕越说她与十二皇子身边的统领谈妥了,做为长嫂的她还是得去将事情处理好。

    慕越匆匆赶回屋里,气息还未定,就听到堂屋里传来的说话声。

    “你家七姑娘怎么换个衣服,换那么久?”邹二小姐很不耐烦的问。

    圆儿小心翼翼的回道:“邹二小姐您也看到了,呃,程家表小姐脾气可大着,姑娘若穿得比她打眼,回头她肯定上我们夫人那儿告状去,毕竟,八姑娘才去,夫人心里还伤心着呢!”

    “你家的八姑娘都去多久了,快满百日了吧?”

    “快了,快了。”圆儿憨笑应着,邹二小姐没好气的又道:“行了,知道她犯难,你进去跟她说一声,让她动作快些,总不好丢着一屋子客人,让她在那儿慢慢挑捡衣服。”

    “是,是,奴婢这就去跟姑娘说,谢谢邹二小姐提醒。”

    “快去吧!还在这儿啰嗦。”邹二小姐嗔道。

    平儿赶紧将慕越推进内室去。

    圆儿进来,见到屋里的两个人,心一松,眼泪就掉下来。

    “平儿姐姐,姑娘您可总算回来了。”圆儿从没独自一个人这么应付客人,心里实在没底,又不知道她们出去做什么,也不晓得几时回来,就怕自己撑不住,砸了差事,眼下见主子回来,心里头实在说不出是何感觉,只是眼泪直掉。

    慕越瞧着不知所措,平儿柔声的劝哄着圆儿,手里则拿着一个珐琅掐金丝手炉,添了些炭进去,拿着小铁夹拨弄着。“没事了,没事了,你做得很好,真的,好了,把眼泪擦擦,我和姑娘这就出去了。”顿了会又问:“雀儿和媚儿呢?”

    “雀儿姐姐方才回来过,见姑娘还没回来,就又出去了,媚儿回来说姑娘很快就回来,然后就被何妈妈派去大厨房了。”

    “何妈妈呢?”慕越接过平儿递过来的手炉暖手。

    “何妈妈知道程家表小姐的丫鬟惹了事,气得骂了几句,就转身回房去了。”

    不用说也晓得何妈妈如何知道此事的了,平儿掩嘴轻笑,慕越则笑得双眼发亮。“奶娘还说呢!自个儿还不是打媚儿那问消息。”

    圆儿揩了揩眼睛,“姑娘,那我先出去跟邹二小姐说,您一会儿就出来?”

    “嗯,等会儿,她要问你眼睛怎么红红的,你怎么说?”

    “呃,奴婢没将事办好,被平儿姐姐责备了?”

    平儿浅笑着点头。“你倒机灵,快去吧!”

    待圆儿走出去,听着她与邹二小姐对话后,平儿才转头对慕越说:“没想到夫人送来的,也有好的。”

    “圆儿倒是可用的,媚儿也还不差,另外那两个呢?”

    “一个针线不错,叫针线房的桂嬷嬷看上了,前两日来跟何妈妈提,那丫头也愿意去。”

    慕越沉吟片刻,“那另一个呢?”

    “那个听说家里给许了亲事,正想法子要赎她回去。”

    “才把女儿卖了,回头又应了亲事?”当初这几个丫鬟,可都是严氏许了日后能飞上枝头的,难道是眼看她与十二皇子的婚事黄了,便想着把女儿讨回去?

    “内院的管事嬷嬷也觉得有问题,没有答应,让人去查了。”

    慕越交代她:“跟管事嬷嬷说一声,要她小心些。”

    “奴婢知道,管事嬷嬷是办事老道的了,您放心吧!”

    “之前让她查我院里出去的那些丫鬟的去处,她可查清楚了?”

    “都查明白了,夫人是让人伢子将她们卖到那等地方去,可人伢子不敢照办,回头与老爷通了声气,老爷便做主买下给送到庄子上去了。”

    慕越咬着牙,抱着手炉在屋里快步的走了几圈,平儿忧心的看着她,不敢多劝。

    她刚知道的时候,也是气极,在姑娘身边侍候多年,怎不知姑娘待身边的人好,严氏也是为此才想换掉她们,换上好拿捏的。

    “我们出去吧!”慕越稍稍平静下来道,平儿点头,跟在慕越身后出内室。

    堂屋里,邹二小姐看到她出来,立刻站起来道:“你还真会磨蹭,换件衣服罢了,还得小心计较着,累不累啊!”

    累啊!怎么会不累,慕越笑得灿烂,上前挽着邹二小姐的手。“亏得姐姐耐心,肯这么候着我,你放心,回头要是姐夫欺负你,妹妹我一定为你出头,如何?”

    “又贫嘴啊!你。”说着又要伸手拧她的脸。

    慕越笑着别过脸避开,嘴里不老实的道:“哎哎哎,别拧了,一会儿衣服又乱,我还得再换啊!”

    邹二小姐这才悻悻然罢手。

    “姐姐真不说,我那未来姐夫是那个?”

    “有什么好说的,就我舅舅家的表哥呗!”

    慕越看她满面羞意,猜想她对这表哥很有情,便好心的不再闹她,两人说笑着出了小院,往后园的小楼去。

第四十九章 吃苦受累为那桩 二

    柯统领在前,易护卫等人在后,快马加鞭往军营去。

    西宁卫大营就在宁夏城外约百里地,一行人因为处理了丫鬟擅闯之事,耽搁了约莫半日的时辰,柯统领虽是让慕越想办法,让那些贵客们尽早离去,但是后来蓝家大少奶奶又与他商议,往后拖了半日,才将所有宾客送走,他虽不满意,但尚能接受。

    他们在蓝府待的时间不长,对蓝家也多少有所了解,例如惹祸的丫鬟的主子是蓝夫人亲姐的闺女儿,要处置丫鬟,当然也要震慑那个主子才成,否则,程家那个表小姐要是三天两头的故计重施,叫留守的那些弟兄如何是好?

    他将事情处理妥当了,这才带人上路回营,想到此事处理得好,忍不住嘴角微弯,旁边几个人骑术本就精良,上路一阵子后,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欸欸欸,你们有没有听到那蓝夫人的声音啊!气得那声音都变了调啊!哈哈哈!”麻脸护卫拍着大腿大声笑道。

    “还是咱们主子有老婆命,嘿,那七姑娘小小年纪理事倒是利索。”

    “哎唷,蓝将军还没允哪!你们少在外头提这事,免得坏了主子的事,主子要剥你们的皮,俺可不会手软啊!”

    易护卫点头称是。“老徐这话说的是,黄三啊!你们几个小心口舌,别天高皇帝远的,就口无遮拦,一会儿进了营区,若也这般嘴上不牢,惹恼了蓝将军,害得主子婚事没着落,哼哼,到时候可不只主子跟你们急,就连四殿下也跟你们急。”

    “咦?这婚事是咱们殿下的,四殿下跟咱们急啥急?”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你想啊!咱们殿下就这么一个嫡嫡亲的兄弟,四殿下可把咱们殿下疼得,要不,怎么大老远的来北巡,还跟皇上求了情,带着咱们殿下来。”

    几个人越说越发起劲,最后竟说起了几位皇子之争,拉拢各方势力,其中一人就道:“若咱们殿下真娶了蓝家七姑娘,是不是也有机会一争大位?”

    柯统领听得这话,转头狠瞪了他们一眼,被那凌厉的冷眼一扫,几个大男人立时老实了,接下来一路无话,风驰电掣往西宁卫大营而去。

    营区大门的卫兵验了他们手令后,板着脸放他们通行,他们由柯统领带着一路往分派给十二皇子的营账而去。

    远远的只见有个小兵穿着寛松的军服,正吃力的打着水,来到近处,易护卫几人张大的嘴巴,张目结舌的指着那小兵。

    “殿下……”待看清那小兵的样子,一群人当下懵了。

    “眼下他是阿朔。”柯统领生硬的丢下这一句,便大步上前,与那瘦弱的小兵说话,易护卫他们好不容易收回下巴,僵硬的举步上前,呆怔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完全不懂,为何他们主子好好的皇子不当,要穿上小兵的军服,在这干杂役。

    再一细瞧,他那原似谪仙般俊美的脸上,竟被块红色的大斑给占了泰半,易护卫几个人不解看向柯统领,麻子脸护卫上前正想行礼,却让柯统领一声冷咳给制止了,柯统领又对阿朔低语几句,阿朔点点头,抬头对他们几个微笑了下,便吃力的提着水桶走了。

    柯统领将满腹疑惑的易护卫他们带进帐里,自己坐到椅中,让他们席地坐到铺在地上的毛皮上,方才正色的对他们道:“你们听好了,他是阿朔,是个可怜的弃儿,是殿下在军营外捡回来的,蒙将军不弃,将他收在帐下任一小兵。”

    “可……”

    “我问过明师父,他也道阿朔需要好好的活动活动筋骨,只让他干些日常的粗活,对他筋骨伸展有所帮助,这几天,我看着,觉得明师父说的很有道理,殿下自小在宫里娇养着,娘娘什么都不让他动,久而久之便娇养的跟个姑娘似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然这几天从打水开始,刚刚你们也瞧见了,阿朔已能提半桶水,没有洒出来。”

    看柯统领那一脸颇为欣慰的神色,众人面色颇为古怪,最后还是易护卫开口。“殿下这是为何?难道是蓝将军提议的?”

    “不是,是殿下自己提议的。”柯统领道,“殿下自个儿与蓝将军议定,明师父及高太医也都同意了。”柯统领有些气闷,因为他是最后一个被告知的。

    “那黎内官呢?”

    柯统领没说话,帐帘一掀,就见一道人影进来。

    看到来人,几个人都欲起身,那人却摆手让他们不必起身。“你都跟他们说了。”

    “是,殿……阿朔,此事实在是…….”柯统领仍欲劝说几句,但阿朔固执的摇头。

    “只有这样,我才能好好的练身手,你们也知道,就连比我小的十四弟和十八弟,都比我要高半个头,他们骑射都比我强。”东方朔叹了口气道。“既然出了宫,就让我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的锻练自己一番吧!”

    他俊目一一看过眼前的护卫们,“你们既跟在我身边,应该都明白,四殿下意欲为何。以往我在宫里,虽受皇后娘娘庇佑照顾,却时常体弱多病,常常引得父皇母后忧心不说,四殿下在外办差,也常为我挂心,如今有这个机会走出宫,又得遇良师,我当把握机会强身健体养壮身子,才不浪费这个良机,也好让父皇母后以后少为我烦忧,四殿下不至被我拖累。”东方朔很诚恳的道。

    若他连这几个人都劝服不了,他如何过得了蓝将军给他的第一道考题。

    易护卫看了同伴一眼,沉吟片刻后问:“殿下……”他艰难的改口。“阿朔,进了军营可是军户身份,论理是不得擅自离营,或是离营不归,您这身份……”

    “这你们放心,我如今的身份是十二皇子捡回来的弃儿,是十二皇子托蓝将军照应的人,日后要到十二皇子身边侍候的。”

    也就是说不是军户的身份,只是暂放在蓝将军帐下受训的禁卫军?

    “如此我们待在这里,跟阿朔一起受训也就说得过去了。”

    “正是如此。”柯统领颔首。

    虽然他不明白十二皇子为何那么执着于蓝七姑娘,蓝将军拒婚,他仍是不其意,老实说,照他看来,蓝七姑娘并不是皇子妃的最佳人选,但十二皇子自从被向家三小姐公开拒婚之后,便性情为之大变,大病一场之后变得更多,接踵而来的变化,几欲让柯统领反应不及,既然十二皇子有心为蓝七姑娘改变,他做为护卫的,只能顺着主子的意思,尽自己之力,为主子做最好的安排。

    十二皇子选择在蓝将军帐下做这事,应该是想藉此说服蓝将军同意婚事,此外,他想,应与太子一位有关,二皇子的母妃虽不及贵妃,但他占了长,妻家父亲现任户部尚书,而三皇子母家显贵,又为贵妃,妻族父兄虽未任大官,但门生故旧众多,四皇子及十二皇子的母妃已逝,母家已败,四皇子的岳父为国子监祭酒,几位舅兄们官阶都不高,与两位兄长相比,朝中支持四皇子的实在不多,可是,十二皇子若娶得蓝将军之女,那情势变化就大了。

    蓝老将军及蓝将军叔侄虽是武官,但家中长辈却是文官,蓝将军之父曾为兵部尚书,其长兄现为工部郎中,四皇子若能得此助力,太子之位可就如探囊取物,容易多了。

    蓝将军后来打退堂鼓,也许就是因为不想被扯入太子大位之争吧!

    他希望四皇子能上位,只是如此一来,十二皇子安危就很重要,如果他一直是个体弱多病的,那么一场风寒可能就要了他的小命,看来殿下自己也所醒悟,才会想要把身子养好来。

    易护卫几个向来是听柯统领的,见柯统领没说什么,便不再多说什么,问明自己几个住那儿,各自去安置不提。

    东方朔见他们没有二话,心里暗松口气,跟柯统领拿了药,便回明师父那儿去。

    明师父见了他,笑嘻嘻的接过药包:“怎么样,那些兵油子还找不找你麻烦?”

    “还好,”东方朔不欲多提,“师父,这个药多久要重上一次?”

    “十天到半个月,如天热、下雨淋着了,就可能会变淡,要重补上。”明师父嘿笑着道:“要不要师父帮你去跟你小媳妇说一声,免得她那进军营来,见着了被吓到哭?”

    “师父,您还是别妄言的好。”东方朔正色对明师父道。

    “怎么,难道你想变卦?”明师父调侃着。

    东方朔摇摇头,“蓝将军还没答应这门亲事,您老就把小媳妇什么的总挂在嘴上,万一蓝将军听见不高兴,他将女儿许给别人……”

    明师父猛地一惊,这几天教这小子练功,他那执拗劲儿,自己多少能摸着一些,如果自己多嘴将此事搞黄了,岂不让这小子把矛头指向自己?

    看明师父的脸丕变,东方朔心里暗笑,另一方却也忧心忡忡,不晓得四哥回京后,可说服了父皇,允他得以长留西宁?

    那些官名查得我头痛,555555,明天早上那一更我尽可能准时,唉,我都快受不了自己老是迟更

第五十章 吃苦受累为那桩 三

    雪又扑簌簌的落下来,内室里一片幽暗,仅有一盏瓜型灯在床边的高几上,孤独的照亮床前一方光明。

    慕越坐在床上,手里握着木簪,慢慢的用手指指腹摩挲着上头的刻痕,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大嫂将程湘湘及蓝慕绢分别送回致玫院去,命人看起来,因此柯统领去见母亲时,她们两并不在跟前。

    以前对严氏,她并无什么特别的反感,可是重生之后,得知她与娘家兄长意欲置她于死,好让蓝慕雪取代她,好与东方朔结亲,她就对继母起了恶感,任谁都不会喜欢想杀自己的人吧!虽然知道她是父亲的妻子,可是她真的无法对她有敬意。

    今天之事,只令慕越更加讨厌她。

    外间传来何妈妈的声音。“姑娘,怎么还不睡?”

    “就要睡了。”慕越扬声回道。

    何妈妈又道:“姑娘既然还没睡,奶娘陪您说说话吧!”

    “好。”慕越赶紧躺下,何妈妈掌着灯进屋来,看到慕越已经躺着,便将手上的灯放在圆桌上,自己轻轻的走到床边。

    何妈妈先为慕越检查被褥,帮她掖好被角,才坐在床沿。“姑娘今日可累坏了。”

    “嗯。”慕越轻应,黑亮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分外明亮。

    “您可别将夫人的话放在心上。”

    就知道奶娘是为此而来,慕越心头一暖,绽出甜美的笑花来。“我知道,我亲娘拚死也要把我生下来,可不是为了让我生下来被人嫌的。”

    “就是。夫人自己心不正,还敢怪您,真是天大的笑话。亏她还比您年长,竟会说出那种话来,真不知道严老夫人是如何教女的。”

    也许是程湘湘主仆的行径,逼得一直陷于自责、恐惧、怨妒种种复杂情绪里的严氏崩溃,在柯统领离去后,她便指着慕越大骂,怪为何死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女儿,又怪蓝守海偏心眼,有好的都只留给她,而非慕雪,慕雪死了,也不见他心疼难过,她疯癫的乱骂一气,就连京里的蓝老夫人也被她骂是老妖婆。

    何妈妈当时立即将慕越带出来,润福家的则试图阻止严氏胡乱开骂,可是慕越还是将严氏的话全听进耳了,何妈妈就怕她往心里去,想开解她,却不知如何开口,这会儿见她灯未熄,猜她应是为了严氏那些话睡不着。

    “奶娘,你放心,我不会把她那些话放到心里去。”

    “还真是看不出来,夫人心里有这么大的怨气。”何妈妈摇头,外人看来,严氏的生活应是人人称羡的,夫婿有为富裕,继子已娶妻,家务有人帮着理,她只需将女儿带好即可,谁知她竟有百般不甘万种不平:继子的婚事不由她做主,她着恼,继女可能得攀龙门,她为女儿眼红,婆婆难得来一趟,要她立规矩,她怨恨婆婆让她在媳妇面前丢脸……

    何妈妈边轻拍慕越,哄她睡觉,边在心里暗道,往昔不知夫人对姑娘恨意如此之重,如今知道了,定要小心防备着夫人,万不能让她有机会对姑娘下杀手。

    致澜院一个晚上鸡飞狗跳,严氏乱发脾气后,润福家的忙着安抚她,还要忙着封口,生怕当时侍候的那些丫鬟、仆妇们出去乱说,忙里忙外的,几乎把润福家的给累坏。

    大少奶奶听了丫鬟禀报,忍不住嘲讽的笑了。

    “大少奶奶?”银心端来热茶。

    “没事,只是忍不住觉得好笑。”严氏竟敢言她委屈?大少奶奶忍笑摇头,接过茶碗,慢慢的掀着茶盖拨弄着茶叶。

    “夫人今儿闹那一场,若是老爷知道了……”银心忧心看着大少奶奶,深怕老爷将责任归在自家主子身上。

    “我一直以为她笨,倒没想到竟也有精明的时候。”大少奶奶啜了口茶道。

    银心不解,一双杏眼闪着疑问看着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低头不言,银芽则道:“你没发现吗?夫人虽是嚷着骂了一气,却是没提严家二爷的死,她骂老爷骂七姑娘,骂了老夫人,但她可没将她与严二爷做下的事嚷出来,可见那神智是清明的。”

    “那与夫人精不精明有何关?”银心难得犯傻,惹得银芽、银叶她们笑个不停。

    “当然精明,她恨不恨七妹妹?当然恨,但是平常她不会说出来,可今天她却说了,老爷听说此事之后,只会当她因为连日的不顺而一时脑子犯浑,才会将这种话说出口,就算知她骂了人却不会为此责怪她,而且还让她顺势撇清了,程家表妹主仆做下的事,她事先并不知情,否则怎会因此事而情绪崩溃失了神智,胡乱攀着人就骂。”

    银心恍悟讶道:“原来如此,夫人将平日憋闷于心,不敢说出口的全骂了出来,还顺势将自己摘开来,将表小姐犯的事与她隔开来,老爷知道此事也不好责备她。”

    “嗯。”大少奶奶颔首,将茶碗放到炕桌上,“后园里的地势虽不复杂,可也不是一进去就能顺利摸到祈福院去的,程家表妹那个丫鬟是怎么知道路的?是谁跟她透了消息,好让她往那儿去?”大少奶奶想到柯统领板着的脸,又道:“那丫头可不是在边上徘徊时被逮,而是已经摸到院子外,在门外窥伺才就逮,与邹府别院那刺客,可就差那么一步之遥而已。”

    因此留守的护卫才会如此紧张,柯统领才会特意将正事缓下,也要亲自处理此事。

    “也不知夫人会怎么处置程家表小姐?”

    “不晓得,如果她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今晚就该立刻将人给送回去,最迟明儿一早,若她不明白此事闹大的后果,她就不会处置湘湘表妹。”

    银心托着腮,想了良久,然后问:“那夫人到底是聪明还是不聪明?”

    大少奶奶浅笑不语,婆婆到底是不是聪明,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犯不犯胡涂,就算不聪明,但在大事上不犯浑,那还好,就怕她是不聪明便罢,还在大事上犯胡涂,不分轻重,专扯人后腿,那才叫人气呕。

    “大少奶奶,致玫院那里的丫鬟来说,程家表小姐一直在闹,吵着要把她的丫鬟要回来,还骂七姑娘不帮着自家人,尽帮着外人欺负亲戚,人还没嫁出门就已经偏心眼……”来通报的丫鬟说不下去了,银心几个听得气红了眼。

    “这种话也是她一个姑娘家能乱说的?”

    “这表小姐究竟晓不晓得,自己犯了什么大错啊?”

    丫鬟们议论纷纷,大少奶奶抬手轻按额角,这位表姑娘真的被她娘亲给宠得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是吧?指使丫鬟擅闯皇子的住处,被活逮了她还有理了?要慕越去帮她把丫鬟要回来,凭什么以为人家皇家护卫会卖慕越这种面子?弄不好,反让人家以为是慕越指使丫鬟去乱闯,意图行刺呢!

    大少奶奶轻叹一声,对那丫鬟道:“让她回去跟管事妈妈说,请她多多担待些,将院门看牢了,明日我再去看表姑娘。”

    “是。”

    银心几个心疼的看着大少奶奶。“您连着忙了好些天,早点歇着吧!”

    大少奶奶点头,让丫鬟侍候着睡下不提。

    严氏当夜发了高烧,大少奶奶匆匆赶至,正问着润福家的情况如何,就见慕越裹着大毛斗篷打着呵欠,由何妈妈领着来了。

    “怎么来了?”

    “听说母亲发了高热,不好睡着,就过来侍疾了。”

    说是侍疾,但慕越毕竟年幼,大少奶奶怎敢真让小姑苦熬着侍候婆婆,当下便命人将暖阁整理出来,让何妈妈带慕越过去歇下,自己则是守在严氏床前。

    天亮之后,严氏还是未退热,大少奶奶忙命人去请大夫,润福家的让人备了清淡的早饭,大少奶奶与打着呵欠的慕越一起用过后,将渴睡的慕越又赶去暖阁歇下,命何妈妈等人小心侍候,又交代青柳好生侍候严氏,然后自己带着润福家的往致玫院去。

    致玫院的管事妈妈一宿未合眼,见到大少奶奶来,如释重负的红了眼,她道了声佛,“大少奶奶您可来了,程家表小姐闹腾了一晚上,方才睡下。”

    “你辛苦了,我都记在心里,你放心。”

    “谢大少奶奶。”管事妈妈露齿一笑。

    “让人去把她叫起来。”

    闻言管事妈妈面有难色,“大少奶奶,她才刚睡下,这会儿将她叫起,只怕……”

    “她姨母被她气得高烧不退,我们担心侍候了一晚上,她倒好,闹腾一宿,闹完了睡,这是什么为客之道。”

    管事妈妈又劝:“可她毕竟是客……”

    “客也得自重,当我们蓝家是什么地方?由得她撒野?”

    大少奶奶动气了,旁人被她闹的事拖累,无法安歇,严氏还为此发病高烧不退,她这罪魁祸首倒好,还能好好的拥被高卧?

    管事妈妈不知夫人发了病,再细细打量大少奶奶及润福家的,见她们俱是眼红面青眼下乌青,想来是侍候严氏所致,赶忙去唤程湘湘起身。

    西厢的蓝慕绢一个晚上辗转反侧,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明明没自己的事,却让大表嫂给关在院里不准出去,她好不容易盼到春宴,得以进后园去,没想到才随大表嫂在园里走不到一刻,便因程湘湘所为,而被连累,被她撞得一身狼狈毁了新上身的衣服,还被撞掉了她从慕越那儿得来的宝簪!

    正想着今日求三姨母放行,好让她去后园找宝簪,也好伺机与园里的丫鬟、仆妇们打交道,竟让她听到,严氏病了,还高烧了一夜!

    她寻思着该怎么办,一时想不出主意来,只得咬着唇站在西厢门口,望着大表嫂领着三姨母身边的管事妈妈,走进东厢。

第五十一章 吃苦受累为那桩 四

    何妈妈坐在床边的杌子上做着针线,雀儿和圆儿两个坐在暖阁门边上打着络子,圆儿低眉顺眼专心一致,雀儿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圆儿打好一根黑底红蝶系着方圆形碧绿玉环的绦子,抬头正好看到雀儿瞄着夫人房里的丫鬟。

    “雀儿……”

    “啊!你的手脚真是快。”雀儿回过神,朝她嫣然一笑,拿起她手里的绦子看了看,便将那绦子放下,另在篮子里寻了几条丝线,跟何妈妈打了声招呼,便起身往外头寻人去。

    圆儿看不懂她在干什么,见何妈妈没说什么,便安静的继续打绦子。

    致澜院里头气氛低迷,虽然润福家的想方设法告诫她们别胡说,可当时在场的,并不只有她们致澜院里侍候的,还有大少奶奶及七姑娘身边的丫鬟、仆妇们,致澜院里侍候的当然不敢浑说,骂人的是她们的主子,若是惹老爷震怒,她们也可能被拖下水,几个大丫鬟做起事便有些无精打采。

    几个丫鬟望向暖阁的眼光便颇为复杂,圆儿毕竟年幼,让人这般眼光不时打量着,就觉得有些不自在。

    慕越睡得并不安稳,几场恶梦让她越睡越疲累,等她终于张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了。

    “怎么没叫我起?”

    “大少奶奶说您昨天白日忙坏了,晚上又来夫人这儿侍疾,本当好好歇着,罗大夫看过夫人之后,又过来给您把了脉,说您这几日心思重,让我们别吵你,你能睡就让你好好的睡。”

    慕越抱着被褥,打了个呵欠。“罗大夫怎么说?”

    “忧思过度,心神耗弱,需要好好的静心调养。”何妈妈皱着眉头道。

    “给父亲送信去了?”

    何妈妈点头。“送了,严家也送了信过去,两位表小姐下晌就让人送回家去。”

    慕越挑起眉头问:“湘湘表姐肯?”

    “她不肯也不成,夫人都让她气病了,她还想待着,是打算把夫人气死才甘愿?程夫人知道女儿闯了祸,什么话都没敢说。”

    “那……”

    “绢表小姐倒是个识趣的,早早就整理了箱笼准备回去,只是让丫鬟来转告您一声,她昨儿不慎将您给的宝簪给落在后园了。”

    慕越沉吟片刻,“让平儿帮我收拾两支簪子给她吧!让她放寛心,那宝簪许是与她无缘,后园经昨日之事后,想来十二殿下的护卫不会让人轻易进去,那支宝簪怕是不好寻了。”

    何妈妈点头,转头吩咐圆儿去办,回头又低声跟慕越说道:“姑娘,您留在这儿只怕是不妥……”

    “奶娘是想起昨日夫人说的那些话?”

    “唉,如果咱们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晓得夫人心里对您有着这般的怨恨,您不避着,还到她跟前来,岂不是给她机会……”

    “可不来侍疾,她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就是大嫂也拦不得她惩治我。”

    何妈妈正是为此事左右为难。

    “奶娘你不用担心,母亲是病胡涂了,才会胡乱骂人,等她病好就好了。”

    听主子这么说何妈妈反而更加担心,姑娘毕然还是个小孩子,事情那儿有她说的这么简单。何妈妈不晓得,为了要装个天真不解事的孩子有多累。

    慕越微笑着道:“母亲是伤心八妹妹去得早,那日我们姐妹一同出门,却只有我活着回来,母亲难免不平不舍,大夫不也说了,母亲是忧思过度吗?待她养好身子就好了。”

    看慕越说得一派轻松,何妈妈看得是心里着慌,回头就将这话传给大少奶奶知晓,大少奶奶听了也觉小姑太天真了,防人之心怎可无?更何况严氏先前就与娘家兄弟谋害过慕越一回了,那次是慕雪送了命,要再来一次呢?

    当下立即修书一封命人送往西宁卫大营去。

    ※

    蓝慕绢一脸歉疚的陪着笑,将平儿送走之后,将身边侍候的丫鬟遣出去,将那红漆镂雕春水图木匣放到炕桌上打开来。

    木匣里放着一支金累丝嵌宝流藓凤钗,一支是金累丝彩蝶戏花嵌宝珠簪,一旁还放了几对耳塞,蓝慕绢看着高兴的一一取出来,快步走到镜奁前,在自己的发髻上比划着,左瞧瞧右看看的,可不一会儿,她便沉下脸来。“真好!之前给我的那支宝簪就已价值不菲,被我要了来,她也不以为意,知我那支不见了,今儿又送这两支来。”

    思及之前在慕越的镜奁里看到那几支凤钗、花簪,心里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既然她有这么多首饰,那天为何不多送我些,不然我昨日也不会戴着那支宝簪出门了。”

    蓝慕绢咬着唇,将头上的凤钗小心的取下,将之安放回木匣之后,托着腮看着木匣犯愁。

    “姑娘,姑娘?”侍候她的丫鬟怯怯的在外喊着。

    “什么事?”她厌烦的翻了个白眼,可不敢大声斥责,只起身走到门边柔声的问。

    “管事妈妈要我来问您要不要摆饭了?”

    “哦,摆吧!”她将门打开,那丫鬟领着两个端着食盒的小丫鬟进屋来。

    小丫鬟们将食盒放在炕桌上,一一将食盒里的菜肴端出来,白灼芥兰、冬笋焖花菇、红烧狮子头、水煮鱼,最后还一道冬笋排骨汤,侍候她的丫鬟盛了碗米饭给她。

    “什么时候送我们回去?”

    丫鬟傻傻的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反而是小丫鬟对看一眼后道:“表姑娘用过饭后,可以小歇一会儿,管事妈妈会让奴婢们过来请您的。”说完,她们两个便退下让她用饭。

    蓝慕绢点头,拿起碗慢慢吃起来,突然哐当一声,然后就是吵嚷、尖叫声不断,东厢的程湘湘又开始了,蓝慕绢皱着眉头装着没听到,她的丫鬟站在一旁低眉顺眼,也彷佛浑然不觉东厢的吵闹声。

    “你去瞧瞧程家表小姐又怎么了?”

    那丫鬟轻声应了,提脚往外走,“等等。”蓝慕绢又叫住她,那丫鬟停下转身等着她吩咐。

    “你当心点,别被她盯上了。”

    “是。”那丫鬟点点头,转身出去了,蓝慕绢待她一出去,便丢下筷子爬到窗边张望着,隔着紧闭的窗看出去,院中的树丛枝叶繁盛,让她瞧得并不真切,不过倒是可以清楚听见程湘湘尖着嗓子在叫嚷着,好像在叫着要蓝慕越把她的丫鬟要回来,还没嚷完就被人摀住了嘴,隔了一会儿,又是一串拔尖的叫嚷,这回喊的是三姨母,要三姨母为她做主,她不要现在回去。

    蓝慕绢冷哼一声。

    三姨母自身都难保了吧!

    她听致玫院里的小丫鬟们道,似乎昨日程湘湘和她的丫鬟做了什么事,惹怒了三姨母,三姨母大发雷霆,夜里就发起热,眼下整个蓝家都是大表嫂管着,程湘湘骂蓝慕越,大表嫂会容她?

    昨日也是她,无端生事,朝她冲撞过来,害她那身衣服都毁了,连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宝簪的因此不见,最后还被大表嫂将她与程湘湘一同关起来,一会儿她们就要被送回家去,好不容易才住进来的,什么目的都没逹到,就要回去,程湘湘还有脸闹?

    蓝慕绢颇为鄙夷的撇了嘴,回到炕桌前继续吃饭。

    ※

    何妈妈侍候慕越略略洗漱过,然后陪她去内室探望严氏,润福家的正在侍候严氏用饭,见她过来,忙招呼她坐。

    慕越依礼请了安,严氏冷眼看着并不叫起,慕越就跪在地上,乖顺的低着头一动也不动的等着严氏发话。

    “你可知犯了什么错?”良久,严氏才冷冷的道。

    “女儿不知。”慕越低声的回答。

    严氏将手边的茶盏往她砸去,幸好她体弱无力,茶盏根本丢不出去,就落在她身前不远处,茶水、茶叶、碎裂的茶盏洒落一地。“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湘儿的丫鬟犯了事,你不赶紧将她要回来,还让人把她带走,我问你,你姨母要是跟我要人,我怎么回话?”

    何妈妈和雀儿听得咬牙切齿愤愤不平,就连青柳几个也听着皱了眉头,润福家的更是站在一旁不知怎么办!

    慕越抬头直视严氏。“女儿敢问母亲,那丫鬟犯的事是意图行刺,女儿何德何能,能与皇家的护卫要人?”

    严氏还欲再说,润福家的赶紧上前安抚严氏,严氏气恼的推开她,赤红着眼瞪着润福家的,润福家的微怔了下,随即镇定下来,在她耳边轻声劝着:“夫人您别恼啊!您这个时候跟七姑娘置什么气?”润福家的直想叹气。“程家丫鬟犯的事跟咱们七姑娘有什么关系,您这会儿将怒气往七姑娘身上撒,对您可一点好处也没有,反而会让老爷更厌了您!”

    严氏气喘咻咻仍是愤愤的推着她,但到底及不得润福家的孔武有力,只能软软的被润福家的紧紧抱住。

    “七姑娘,您乖,先回房去吧!夫人病胡涂了,您别往心里去。”润福家的朝青柳她们呶呶嘴,示意她们赶紧将七姑娘请出去,免得夫人胡乱撒气。

    慕越大大的眼睛含着泪,不胜委屈的点头道:“我知道了,还请润福妈妈好生照顾母亲,让母亲的病赶紧好起来,八妹妹在天上也才能安心。”说完就在奶娘的搀扶下离去。

    严氏等到慕越几人走了,才愤愤的搥着润福家的道:“这死丫头,这死丫头啊!为什么死的不是她啊!”嘶喊完严氏又埋首痛哭,润福家的也很想哭,她自小侍候的姑娘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心狠的人,看着几个小丫鬟蹲在地上收拾善后,她不由庆幸,方才那杯茶不热,夫人的力道也不大,否则要是真砸到了七姑娘身上,伤了烫着了,老爷不跟夫人急才怪!

    看着埋首痛哭的严氏,润福家的暗自摇头,容嬷嬷这么些年是怎么侍候的,让夫人跟老爷的关系搞得这么差,还纵着夫人对七姑娘下毒手,她这早早嫁出去的都看得明白的事,难道容嬷嬷看不出来?老爷疼惜前头夫人的儿女若命,夫人要与老爷处得好,就得善待继子女们,就算做做表面功夫也行啊!

    怎么会让他们走到这一步?

    难道真是当局者迷?

第五十二章 吃苦受累为那桩 五

    西宁卫大营

    打从接到府中来信后,蓝将军就笑得令人胆颤心惊,蓝慕远兄弟两个看了信,气得牙痒痒的,这什么狗屁表妹啊?只会惹事生非,严氏是脑子被门夹了?她的外甥女儿做错了事,她不责备她,反倒有脸斥责他们越越?

    “父亲,要是再让越越留在家里只怕不妥,夫人正病着,她要妹妹去侍疾,妹妹可没理由说不去!”二哥蓝慕声沉声道。

    “是啊!越越还小,要是夫人存心要整她……”蓝慕远将话隐下,没说完的更让人听了挂心。

    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令蓝守海心烦,若是可以,他岂会让女儿留在严氏身边,两个儿媳,一个身怀六甲,一个当家理事,都不可能时刻看着慕越,更何况,她们两个是晚辈,严氏若拿出孝字来压人,她们两个能护住自己,就是万幸了。

    再说他又怎能因为不愿让女儿侍疾,而将她带出府?严氏所为又不能公诸于世,否则慕越也会受人非议,他需要一个更有力的借口,将女儿与严氏隔离。严氏病得神智不清,正需要人侍候,越越身为女儿,不在病母身边侍疾,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但……若是外人亲见慕越留在她身边,会有性命之忧的话……

    蓝守海在心里过了一遍,又思量了半晌,才唤儿子研墨,蓝慕远上前研墨,蓝慕声则往外走。“我去请几位叔伯们过来。”

    “顺道把阿朔找来。”

    “爹?”蓝慕声讶然回头。

    “他既对越越有心,由他调他的人手暗中保护越越。”

    蓝慕远边研墨边问:“可您不是不愿妹妹嫁他?”

    “越越还小着呢!他也才十二岁,都是小孩子,现在就谈婚事,未免太早了。”之前不过才与四皇子谈了几回,外头便传得沸沸扬扬,更引得严氏兄妹心怀不轨,害死他蓝家子女,叫他如何能不小心谨慎?

    蓝慕远想想也是,既然有现成的帮手为何不用?

    蓝慕声则是皱着眉头走出去,他才不想让自家妹妹进宫去当皇子妃,进了城规矩就多,要是再进京入宫,怕不把越越给憋死。

    虽然东方朔这小子看来不差,贵为皇子也能放下身份,隐姓埋名的在营里当个小兵丁,但宫里规矩大,东方朔的身子骨还挺弱的,越越要是嫁了他,成天得被规矩压得死死的,他们还得担心这个妹婿活不长久!若是嫁一般人,丈夫死了,只要娘家够力,想要改嫁都不是难事,但成了皇家的媳妇可就不是那回事了,若有儿女傍身还好,若没有呢?守一辈子,还没个盼头,叫人怎么过啊!

    想到这里,蓝慕声就更加笃定心思,绝不让妹妹嫁东方朔。

    ※

    因为怕严氏又对着慕越胡乱撒气,润福家的好说歹说的,总算劝服了严氏,让她开口令慕越她们姑嫂都不必侍疾,也不用请安。

    大少奶奶知是润福家的功劳,私下命人送了荷包过去打赏她。

    程湘湘闹腾了数次,还是让人送回程家去,大少奶奶命身边的嬷嬷亲自护送回去,那嬷嬷好生好气的与程严氏说明厉害,把程严氏吓得脸色忽青忽白,及见女儿一身狼狈的模样,又恼得满脸通红。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大少奶奶身为大表嫂,让人送表妹回家,就是这般对待的?”程严氏打这嬷嬷进门,就一直憋气,好不容易找到个由头可以发火。

    那位嬷嬷冷眼看了程湘湘一眼,转头对程严氏道:“程夫人请见谅,这原是我们的不是,费了大半天还是没能跟表小姐把事说清楚,还引得表小姐大动肝火。我们大少奶奶命人将表小姐好生送回来,不想表小姐硬是一路叫嚷,您也知道,这城里的人有多嘴碎,瞧着是程府的马车,都在外头指指点点的……老身怕表小姐继续吵嚷下去,会对她的闺誉有所损伤,逼不得已只好请贵府的嬷嬷、丫鬟们帮忙,实是多有得罪之处,还请程夫人大人大量,别跟她们计较了。”

    那嬷嬷说完朝程严氏福了一福,程严氏坐在椅中手中紧扭着罗帕,双眼冒火的直盯着那嬷嬷看。

    门外忽地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这是怎么了?家里几时来了客人,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程严氏头皮一麻,程湘湘身子一抖,两眼惊慌的看着门外,不一会儿,丫鬟打帘将一位瘦削高挑的老妇迎进门。

    “婆婆。”程严氏讷讷的朝老妇福了福,珠环玉翠环绕一身的程老太太冷哼一声,老眼锐利如刀的在程湘湘身上扫过,然后看向站在厅中的嬷嬷们。

    “给老太太请安。”领头的嬷嬷依礼给程老太太请安,程老太太见是外人,面色和缓了些,让她们起来,她看了半偎在椅中不动的程湘湘一眼,便不再理会她,只与那嬷嬷说话,知是蓝府大少奶奶的陪房嬷嬷,神色更加温和。

    “我家孙女儿在府上给大少奶奶添麻烦了。”

    “您太客气了,都是亲戚,原就该多走动走动,只是不巧,我家夫人昨日又病发,大少奶奶要侍疾,又要当家,深恐忽略了表小姐,让她在府里闷坏了,所以命老奴送表小姐回府来,只是表小姐担心我家夫人,不免有些激动,还请老太太看她一片孝心……”见这嬷嬷会说话,又为自家孙女儿求情圆了场子,程老太太当下就笑开了,客气的与她闲聊几句后,赏了大大的封红,还备了礼,让她带回去给家里的主子们。

    “既然你家夫人有恙,老身不便上门拜望,还请嬷嬷在你家大少奶奶跟前说一声,听说你们府里二少奶奶有喜了?这是好消息,希望这喜事冲一冲,让你家夫人的病早些好起来。”

    “承您老人家吉言,我家夫人定能早日康复。”那嬷嬷笑嘻嘻的福了福。

    程老太太让人将礼呈上来,一一的说给那嬷嬷听,有南方来的表礼,还有一大包给孕妇补身的药材,还有一盒给慕越的首饰头面。

    “这,这怎么行,这礼太重了!”那嬷嬷见了忙摇手替慕越推辞。

    “那儿贵重了?这礼是谢你家姑娘救她表姐一命的,你帮我跟她道一声谢,别人不知道,别人不知好歹,可我老人家却是心知肚明的,她帮了大忙,我本该亲自谢她的,只是不方便,你就替我好好的跟她道声谢吧!”程老太太对那嬷嬷诚恳的道,见那嬷嬷勉为难的应下后,才笑眯了眼,客套几句后,那嬷嬷便告辞离去,程老太太这才狠狠的朝儿媳及孙女瞪去,把她们两个吓得连动都不敢动。

    “你们母女两真是胆大包天了,造反了不成?不知道蓝将军是何人?他家闺女儿也是你们母女能指使的?自己犯了大错,尚不知悔改,还敢指着人骂,当真以为这天下是你们母女两的了?”程老太太重重的拍着身边的几桌,程严氏顾不得花厅里还有侍候的人立即跪下,程湘湘见母亲跪下,才慢慢的滑下椅子,跟着跪倒在地。

    “蓝老将军叔侄是咱们程家的大恩人,当年你相公给土匪绑了去,是他们叔侄两把你相公救回来的,否则那还有你今日的富贵可享?你好啊!素日在你妹子跟前颐指气使不说,还纵着湘儿跟着你学,竟然敢指着蓝家姑娘骂!”

    “媳妇,媳妇错了。”程严氏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蓝家是程家的大恩人?她嫁进程家这么多年,听都没听过,她怎么知道丈夫曾被土匪绑了去,还是蓝家叔侄救他的?三妹虽嫁了蓝守海,难道就不是她妹子了吗?她何曾对她颐指气使了?

    程严氏满腹委屈,可是婆婆正在发火,她就算有委屈不满,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傻愣愣的反驳啊!

    程湘湘倒是大无畏的,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祖母委委屈屈的说:“那照祖母说的,孙女儿就只能在蓝慕越跟前卑躬屈膝不成?”

    “哼!你还有理了?她是官家千金,将门贵女,你不过是商户之女,本来在她面前,你就得矮半截,难道你平日出门,遇到邹知府家的千金或是其他官家千金,你也敢对她们呼喝来呼喝去的?”

    程老太太朝孙女儿质问,程湘湘在老人家面前,又怎敢说,自己虽不曾对那些官家千金大声呼喝,却在她们面前,对蓝慕越叫骂。

    “你昨日犯下大错,幸得蓝家七姑娘及大少奶奶周全,才不致酿成大错。”若是这个笨孙女指使丫鬟擅闯皇子住处的事,给传扬出去,别说程湘湘的婚事无着落,很有可能会牵累到她已经出嫁的姐姐、姑姑们,还可能为程家招来杀僧祸。

    想到这儿,老人家忍不住寒颤,凤子龙孙岂是人人能攀的,以程家一介商户,就算湘湘真的入了皇子的眼,她可能连个妾也捞不着,皇家择媳,首要挑的是媳妇的家世背景,再是性情容貌,程湘湘有什么?除了一张皮相能看外,她那性子,谁受得了?

    想攀高枝当凤凰?别祸害家门就万幸了!

    程老太太神色不善的看着儿媳及孙女良久,最后决定了,这个孙女的婚事,还是她老人家再操劳一次吧!否则由着儿媳再乱搞下去,只怕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五十三章 吃苦受累为那桩 六

    程老太太当日就当机立断,将孙女关进自己住院里的小佛堂,由自己亲自盯着她吃斋念佛,若是再教不听……

    “湘儿的事,就不用你管了,她的婚事,我来做主,你就撂开手吧!若教得来,是祖先积福,若真是不受教,那宁可让她去当姑子去,也不能让她外嫁祸害家门。”说完便命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将已被吓得瘫软在地的程湘湘撑扶起,让她们先把她带回自己的住处去。

    “母亲……”程严氏看着女儿惊慌失措的不知如何是好,难道她的小女儿也要让婆婆抢去养了?

    程老太太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便回房去了,程严氏萎靡于地久久不起。

    蓝慕绢与程湘湘的命运大不同,她被送回家,大严蓝氏见随女儿一起回来的嬷嬷,送上一堆礼,就先笑开了脸,又见女儿身上穿的、头上戴的皆是蓝家另外打点的,笑意就更深了。

    得知女儿是因为程湘湘所累,才会住这么几天就被送回来,她心里虽有不悦,但面上却仍是笑意盈盈,待蓝府的嬷嬷们一走,她立即拉着女儿回房,并领着嬷嬷们,将蓝家送来的礼,全带回正房去。

    一出堂屋,就看到隐在廊下的身影,知是那个新进受宠的姨娘,大蓝严氏朝心腹的嬷嬷呶呶嘴,那个嬷嬷郑重的点了点头,转身带着两个粗使的婆子离去,蓝慕绢转头看了她们一眼,大蓝严氏随即拉紧女儿的手。“乖孩子,你好好跟母亲说道说道,你程家表姐又怎么惹祸了?”

    蓝慕绢便将此事抛到脑后去,兴高采烈的把蓝慕越给她的首饰,大少奶奶为她备的衣服一一显摆给大蓝严氏看,大蓝严氏看得高兴,又觉心酸,当年若是自己嫁进蓝家时,是嫁给蓝守海,而不是她那胆小怕事贪杯又好色的丈夫,那该有多好!

    及至晚间,蓝父下衙回家,照惯例又上新姨娘那儿去,隔了一会儿,便怒气冲冲的冲进门来,丝毫未顾及女儿在场,便对妻子破口大骂。

    “你这歹心肠的婆娘,又做了什么好事?我那新姨娘上那去了?怎么不见人呢?”蓝父气冲斗牛,骂骂咧咧的,蓝慕绢吓得小脸刷白,坐在杌子上动都不敢动。

    大蓝严氏让嬷嬷将蓝慕绢带下去,自己关在房里与丈夫说话,蓝慕绢被带回自己房里,耳边听着父母亲不时高声叫嚷,不知过了多久,父亲红着脸笑得咧开嘴,挽着母亲身边一个貌美的丫鬟离去,那丫鬟今儿特别打扮过,模样儿甚是娇美,一身桃红衣衫,脸上扑了粉,点了胭脂,头上簪着朵红花,有些像姐姐们出嫁的样子,却没有盖上红盖头……

    “姑娘,太太找您过去说话。”

    “哦!”蓝慕绢爬下炕,丫鬟弯腰帮她穿上鞋,来到母亲的正房,就见大蓝严氏脸上笑容古怪的倚在炕上的条褥上。

    “母亲。”

    “上来,咱们娘两儿说说话。”

    蓝慕绢隐约知道,母亲将那个新姨娘处置了,父亲来吵,于是母亲将身边的一个丫鬟给了父亲。

    大蓝严氏搂着女儿喁喁私语。“……女儿啊!你要记住,对别人心软,就是对自己心狠,你娘当年就是心软,才会惯得你爹的庶子女,一个又一个接连着生,那些姨娘们一个个进门……你命苦,虽然同样姓蓝,却与蓝慕越的命有着大壤之别,一般的年岁,你瞧瞧,她送你的这些东西,那一样不是价值连城,可她随手就给了你,还不是一样两样的!你却不然,你爹是个没算计的,否则同样随蓝老将军到宁夏来,他就只能当个守门的,蓝守海却能当个领兵的大将军?”

    “是蓝老将军偏心眼吗?”蓝慕绢一直想问母亲。

    “那是当然的,蓝守海与老将军是亲叔侄,有好的,他当然留给自个儿的亲侄子,你爹毕竟与他隔了好几层。”

    大蓝严氏絮叨着,蓝慕绢听得合上眼,半梦半醒之际,只隐约听到母亲说:“……孩子,你若想要什么,就得去争,就得去抢,用尽心机牺牲旁人也再所不惜……”

    ※

    京城皇宫养心殿东暖阁

    皇帝坐在明黄地金绣五龙的炕椅上,似笑非笑的听着跪伏于地的四皇子说话。

    四皇子平铺直叙地说完来意之后,良久,上首的皇帝完全没有动静,四皇子不免有些忐忑不安,却不敢抬头,两眼盯着眼前那一方金砖看。

    “蓝守海不肯应允婚事?”

    “是。”四皇子偷偷的咽了口口水。

    “嗯,朕知道了。你自己回来,就放心把十二留在宁夏城里?难道不怕邹府别院的事重演?”

    “怕,儿子当然怕,可更怕十二弟回程耐不住又病倒,只能将他托给蓝将军。”四皇子在父皇面前向来老实,父皇与母后不同,他们有什么事,瞒得过皇后,却瞒不过父皇,而父皇也不喜儿子们在他跟前不老实。

    十二弟随他出发北巡时就已病倒一次,那一次当地的大夫都以为他熬不过去,更是把四皇子吓坏了,他虽知人命脆弱,但从未亲眼看到人命是如此脆弱。

    如妃当年产后虚弱渐渐走向死亡,他虽已记事,却非宫中长住侍疾,因此他只是在每次探访时,觉得母妃日渐虚弱,但她迈向死亡时,他并未随侍在侧,知道她去了,女官们带他去见最后一面,母亲已梳妆整齐,容貌美艳犹如生前,他只懵懂得知,往后只有那个还被宫女抱在怀里的十二弟,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了。

    但看着十二弟病重,脸色苍白,呼吸渐渐微弱,他的心宛如重石压顶喘不过气来,他在心里吶喊着请母妃不要带走十二弟,若十二弟好起来,他定费尽心神也要护他周全。

    皇帝冷眼看着儿子,见他似沉浸在记忆之中,也不开口扰他,直到他回过神,方道:“你倒是想得周全,让他留在宁夏城养身体,还给他找了师父教他习武?”

    四皇子低头斟酌半晌,才小心的道:“十二弟对蓝家的七姑娘颇有好感……”他将他们到了宁夏后发生的事,一一说给皇帝听,虽然这些事情,早有秘探回报给皇帝,但听儿子说又是另外一回事。

    四皇子说得很详尽,连初见面时,慕越将十二皇子误认为女子,还出言调戏他,都说给皇帝听。

    “哦!这丫头眼力这么差,连男的女的都分不出来?”皇帝说着便大笑起来,“你十二弟没有着恼?”

    “没有。儿臣听人说,人与人之间的缘份很难说的,十二弟在京里时,被人戏称他像女子,都会勃然大怒,闷声不吭的生闷气好几日,却偏偏对蓝家七姑娘的言行没着恼,后来在军中,十二弟曾见过她几次,蓝家七姑娘出事,十二弟还命人送东西给她,吃的、用的还有玩的,每一样都精挑细选。”

    “蓝守海推辞婚事的理由呢?”

    “蓝将军以尚未订亲,蓝家就折了一女,道此事不详。”四皇子老实交代。

    皇帝挑起一眉,问:“你信了?”

    “不信。蓝将军只是寻了此事做由头。”

    “嗯,朕看,他是不想就此卷入你们兄弟之间的争斗。”

    “禀父皇,其实若不考虑这些,十二弟与蓝家七姑娘倒是桩好姻缘。”四皇子道。

    皇帝颇有兴致的看着他,等着下文。

    四皇子又道:“十二弟得母后看重,养在跟前,然母后深怕十二弟不堪重负,护着他由着他使性子,什么都不学,以致如今这个年岁了,还文不文、武不武的,身子骨瘦弱,连下面几个弟弟都长得比他壮实。”

    “你母后好容易生下你大哥,却让他在襁褓之时便去了,你十二弟养在她跟前,她难免太过小心谨慎了些。”

    “儿臣知道,母后是心疼十二弟,偏偏十二弟不争气,吃不得苦,没想到去了宁夏,见了蓝家七姑娘之后,他整个人就变了,是他自个儿想要习武,让儿臣给他找师父。”

    皇帝点头。“这得他自己开窍,咱们逼是逼不得的。”

    “所以儿臣才想请父皇恩准,就允他长住宁夏吧!”

    “你是怕他回来,你母后见他刻苦心疼,就不让他习武了?”皇帝端起茶盏,拨盖慢慢啜了一口。

    四皇子颌首。“正是。儿臣知道母后疼他,尤其是向府三小姐一事后,母后待十二弟颇有歉意,儿臣怕母后会更由着他性子胡来,日后就真的成了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了。”

    皇帝沉吟片刻后,方松口允诺,待四皇子谢恩离去后,他才拿起书案上的一封奏折,面带笑容的翻看内容来。

    直到内侍入内掌灯,他才开口道:“宣黎内官进来。”

    内侍应命而去,不一会儿,在十二皇子身边侍候的黎内官跟在内侍身后进来。

    “你主子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舍了皇子的身份,隐姓埋名当个小孤儿?怎么,当朕的儿子不好啊?”

    黎内官汗涔涔,抖着声为十二皇子说话:“回皇上,十二殿下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妄为,只是想留在宁夏一地,随蓝将军修习兵法,又不好以皇子身份久留当地,才想出这么一个主意来,皇上,十二殿下也是因为觉得自己一直不长进,身子骨又弱,老是生病让您和皇后娘娘忧心,所以才……”

    “得了,你别替他说好话了,其实说穿了,那小子就是看上了人家的闺女儿,人家不肯把女儿嫁他,所以他犯犟了,是吧?”

    “皇上英明!"黎内官低头呼道。

    皇帝冷哼一声,最后还是照蓝守海所奏,准了十二皇子东方朔所请,允他久居宁夏城。

    ----------

    真的太高估自己的码字能力,原以为可以在十一点左右发文的,结果,555555。竟然超过十二点,我爬下去反省

第五十四章 惊讶 一

    蓝府里一片平静。

    大少奶奶在丫鬟、仆妇们的簇拥下,慢慢的走出理家务的小花厅。

    她停在小径上,抬头远眺,春天真的来了,风扑到脸上已不再冰寒冻人,小径旁的一片青绿,各色的花儿从鲜绿丛中探出头来,有的已大方绽露娇妍,有的还娇怯着含苞待放。

    树梢上的鸟雀声吱吱喳喳欢唱着,似乎在宣布着春日降临。

    银心笑眯眯的跟大少奶奶说着话,银叶与身边的管事嬷嬷们说着话,银芽则与几个丫鬟点算各院的丫鬟、仆妇人数。

    “这旧例是怎么算的?”大少奶奶轻声问道。

    “按旧例是大丫鬟们三套,小丫鬟们及负责洒扫的媳妇、嬷嬷们各两套。”管针线房的嬷嬷扬声上前回禀。

    大少奶奶点点头,“那就劳烦嬷嬷尽快动手吧!这天变得快,可不要还没把夏装发下去,天又冷了。”

    针线房的嬷嬷咧嘴笑着点了头,库房的嬷嬷又上前询问着事儿,大少奶奶有条不紊的一一回答。

    慕越落在后头,远远的看着,深深觉得她娘亲真的很厉害,竟给她大哥相了个这么厉害的老婆,她就没看过大嫂横眉竖眼的大声说话过,似乎一直就是这么轻声细气的,说话慢条斯理的,却能让所有人静心细听,她所见过的女人之中,大嫂是一个,四皇嫂是另一个,对,京里的外祖母也是如此,就不知她的亲娘是否也是这般?

    何妈妈跟在慕越的身边,低声的问:“姑娘可是累了?”

    慕越摇头转头对何妈妈笑道:“那这么娇贵,才陪着大嫂理事不过半个时辰呢!这样就累了,那大嫂岂不更累?”

    何妈妈微笑着看了前头的大少奶奶,低头对慕越咬起耳朵。“大少奶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管家理事倒是能手,姑娘跟在她身边,能学就多学着些。”说到这儿,何妈妈不由黯然,若是前头夫人尚在,她也不用愁没人教姑娘管家理事这门学问。

    严氏管家全靠容嬷嬷帮衬着,仆妇出身的容嬷嬷能有什么眼界,连自家姑娘都看出程家表小姐主仆闹的事太离谱,夫人竟然还能指白为黑的骂姑娘,不思如何补救却想着将犯事的丫鬟捞出来。

    青柳后来悄悄的与雀儿说了,程湘湘那丫鬟是她奶娘的闺女儿,已经许了人家,程湘湘允诺她,她出嫁时,会给她厚厚的嫁妆,那丫鬟才肯去的,何妈妈倒是没想到,程湘湘多少还有点良心,知道出了差错,还想着要将人给捞回来。

    只可惜,她一开始就没想清楚,这件事出了差错,就只有死路一条,任谁去求情都无用,否则邹家的四小姐怎么会命丧剑下?有前例在那儿,那丫鬟的下场可想而知,何妈妈轻叹一声,有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又怎能怪人不帮着拉一把!

    大少奶奶一行人往府里的库房走,因为天气渐暖,府中的门帘、帏幔、椅帔、坐垫等物都要换,此前是严氏掌着家,因此换这些东西,从来都是严氏说一声,由管库房的嬷嬷们去取,大少奶奶进门近年余,觉得之前所用的用料都有些陈旧,花样有些老,就想着入春,要换新的时,带着弟妹、小姑一块去好好的淘宝,谁知弟妹有喜,这事就不方便找她来,因此今儿她才会把慕越找来。

    来到位于内宅东侧的库房,外头看守的婆子上前福礼,大少奶奶让管事嬷嬷们在库房前的敞轩坐着,自己带着慕越进库房里去。

    “这是内宅的库房,家里很多收着的家私就放在这儿,不过你应该比我清楚才是。”大少奶奶牵着慕越的小手提裙走进库房的一楼,此处的窗户小而高,阳光透进窗来,缕缕尘埃在金色的光线里缓缓的变幻着。

    慕越点头。“大哥带我们进来过,一楼放的是些笨重的大家伙,二楼放轻巧的,像几桌、食盒等,三楼就是放布料、香料、药材等物。”

    “你大哥带你们进来,还跟你说明放的是什么?”

    “嗯,不过爹打仗带回来的,可不在这儿,那些阿堵物,二哥说的,那些阿堵物放在父亲外院的库房,有重兵守卫着。”慕越掩着嘴笑道。

    “你二哥真是的。”大少奶奶也笑,心里却想起严氏之前与她旁敲侧击,想要知道内宅的库房里,可放着那些阿堵物,嘴角就不由扬起略带嘲讽的曲线来。

    “母亲很喜欢那些金啊银的,反倒爹爹喜欢的那些名家书法、画作,她觉得不过废纸一张有啥大不了的。”慕越悄声的说。

    大少奶奶疑道:“你怎么晓得的?”

    呃……慕越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照实说,她前世偷听到严氏与容嬷嬷抱怨,父亲宁花千金去买金石老人刻的一方石印,也不愿花百两为她堂一副头面?

    见慕越吞吞吐吐的模样,大少奶奶侧着脸猜测的问:“偷听到的?”

    慕越立时惊讶的抬头直视大嫂,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逗得大少奶奶发出银铃般悦耳的笑声来。“你肯定偷爬慕雪院外的大树时,偷听到的?”

    哇!虽不中也不远矣!

    慕越那时是爬严氏院外的槐树时听到的。

    大少奶奶伸手将慕越散落的鬓发抿到耳后,轻声的劝道:“七妹妹现在是大姑娘了,可不好再动不动就爬到树上去,让人瞧见了,可就不好。”

    慕越乖巧的点头,打从看到儿子跟着她爬树之后,她就再也不敢爬树了,因为怕那个小家伙跟着她学,阿朔总笑她,没个当娘的样子,见她改了不爬树之后,大奇,特意把她找来问原因,知道是为了儿子,他半晌才幽幽的道:“这下你该知道,每回我在树下看你爬树的感觉了吧?”

    那时她懂他的感受,却不明白他的意思,她是因为心疼儿子,怕他掉下来,才不敢再爬树,他却说,他在树下看着她往上爬,感觉与她看儿子时一样,怎么会一样呢?怎么可能一样?他又不爱她,也不疼她啊!

    不然,他雕出来的东西,从来没有一样是给她的,她曾跟他要过,他却没给过。

    可是这一世,他却将第一次雕的东西给了她。

    她不想父亲和兄长们再被卷入皇子们的战争中,那使她几乎失去他们,没有人知道她有多自责,因为她,蓝家与四皇子绑在了一起,因为她,二皇子、三皇子多次指使人行刺她的父兄们。

    因为她,大哥被人盯上,施以美人计,几乎夫妻反目,她哀伤的看着眼前的少妇,为此大嫂失去了一个孩子,大哥差点命丧黄泉。

    虽然他们不怪她,但她却怪自己。

    背负着深深的歉疚,她与阿朔成亲,她告诉自己,要笑,要快乐给每一个关心她的人看。

    这一世有了机会重来,她真的不想,再让爱她疼她的亲人受苦。

    至于阿朔……没有她,他还能娶个更好的、更美的、更大方贤淑、对他和四皇子更有所帮助的妻子!

    ※

    “喂!小鬼,帮老子提桶水过来!”脸上有道横过整张脸的疤,看来狰狞的军汉朝那吃力提着水桶的小兵丁喊着。

    那小兵丁闻声转头看了他一眼,那军汉见着他脸上的大红斑,吓了一大跳,随即大笑起来。“嘿!小家伙,你的脸跟老子有得比啊!哈哈哈!”

    那小兵丁没应声,只是慢慢的提着水桶往前走,那军汉瞧着觉得有趣,爬起来朝他走去,见那小兵走得慢,他也跟着慢,走着走着,不知他估摸出什么来,看着那小兵若有所思的发怔,几个军士经过拍了他一记,他方才如梦初醒,拍着额头道:“那小子怎么会老子师门的轻功身法,怪怪!”

    接下来几天,那军汉一有机会,就跟在那个红斑小兵的身边打转,那小兵不理他,也不赶他,事实上他是没精神理会那军汉,明师父让他边提水,边练着心法内功,说什么在平常生活里就要养成习惯练功,如此一来才能在不引人注意之下修习内功。

    他自知就算父皇应允他长住宁夏,他还是必须常常返回京城去,毕竟他不是就藩的王爷,又尚未开府另居,长久不在宫中,难免会引人注目,现在的他最忌引人注意了,一旦返京回宫去,他势必无法像现在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虽然当个小兵还是有诸多限制,但相较于在宫里的皇子生活,已是自由多了。

    那是一睁眼就活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看书看得正有趣,也得装着厌烦把书丢着,练字练得正顺,也得故作不耐烦写字,各宫嫔妃送来的点心,不想吃的、不爱吃的,都得尝尝,吃完还得说些违心的话。

    在军营里,吃东西那得用抢的,抢得不够快,你就没得吃,就得饿肚子。

    他假扮身份的第一天,看着那些伙食食不下咽,蓝大哥抓着他说了个故事,说他随蓝将军去打仗,后头的粮草被个不知死活的穷酸给扣了,那时他们的粮只够三天,可仗不知几时才能打完,所以当时他的伍长就叫他们勒紧腰带,勒得紧紧的,忍着。

    “你知道,我那时多想手上有你眼前的这颗馒头可吃!”蓝慕远低声的道。

    说完话,他起身就走,留下他看着手上的馒头,良久,才张嘴咬下一口来,慢慢的嚼着,蓝慕声坐在他身边,等他把馒头吃完了,才凉凉的道:“阿朔,你真好骗!”

    小兵丁想着就笑了出来,在宫里没有人会这种事来骗人,更没有人会花时间陪着你吃完,才把事情捅开来嘲笑你。

    军队这里虽是处处简陋,事事从简,但比那富丽堂皇的宫中要有趣得多了!

第五十五章 惊讶 二

    廊下的几个丫鬟坐在廊下做着绣活,午后阳光正好,暖暖的洒在院里,树梢上嫩嫩的绿芽,一层层深绿浅绿交织成蓬勃生机,院子里几株迎春花开的灿烂,廊下的鸟笼里,偶尔传来扑翅声,间或着清脆的吱啾叫声,成了午后生动的一景。

    二少奶奶坐在屋里的炕上,伸手抚着腰,明媚的大眼儿瞧着外头直打转,她的奶娘高嬷嬷看她坐立不安的模样,忍不叹口气,倒杯茶给二少奶奶。“二少奶奶您就别看了,您这胎好不容易稳了,可别再粗心大意的了。”

    前两日二少奶奶因为老关在屋里养胎,觉得气闷,让人开了窗,又觉不够,就趁奶娘去厨房给她熬补汤时,不顾丫鬟们劝阻,硬要到院子里走走,丫鬟们无奈只能小心侍候着,谁知道,无端端的窜出只猫儿来,吓了二少奶奶一跳,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跤,尚幸身边的大丫鬟及时撑住她,但还是动了胎气,罗大夫来看了之后,开了安胎的药给她喝。

    二少奶奶被奶娘念了一通,自知理亏,乖乖的返身坐好,接过茶碗喝了一口后,便拉着奶娘好奇的问。“奶娘,婆婆这些天真的都安份了?”

    奶娘没好气的瞧她一眼,才道:“那是您的婆母,您得敬着她,万万不可……”

    “哎唷!我的好奶娘,您就跟我说吧!别绕大圈子了!”见奶娘眉一挑又要说教,她赶忙道:“我知道要敬她,知道,可也得她让人敬嘛!明明就是她理亏,还骂人呢!”

    高奶娘拗不过她,只得道:“夫人这些天都很安静,大少奶奶请润福家的劝着,奶娘瞧着,这妈妈比容嬷嬷那老货懂事。”

    “她才进门做事呢!又不像容嬷嬷在府里几年的根基了,说到容嬷嬷,她那儿媳妇现在如何了?”放下茶碗,二少奶奶拿了帕子拭汗,虽然已经春暖花开,不烧地龙了,二少奶奶却因有孕畏寒,内室里还是放着熏笼。

    她诊出有孕之后,府里的家务就都撒手不管了,她知道周大娘接手管着厨房,却不知容妈妈去向,因而好奇一问。

    “容妈妈办完了婆婆的丧事,再回府里当差,厨房的差事已让周大娘顶了,她原想闹,可几个在厨房当差,与她相熟的妈妈们跟她通了声气,道是之前的猫腻被大少奶奶查出来了,她听了心虚,又打听过夫人的状况,连去探望也不曾,便灰溜溜的走了。”奶娘边说边剥着松子儿。

    “……她家大闺女儿原说是容家老人生前给她订了亲,可眼下要守孝,容嬷嬷去了,容妈妈又丢了差事,容大郎的差事要是好好做,倒也还过得去,但容妈妈手脚大,那些怎么够她花用,这两天就频频走动,希望给她家大闺女儿寻差事。”

    二少奶奶是知道,慕越的奶嬷嬷以什么理由把容穗弄出去的,时隔不过数月,容穗又想进府来,能让她上那去?“大嫂很头痛吧?”

    高奶娘道:“为难是肯定的,可也不能松口,这么一个不服管教的、仗势的,进了谁那儿,那个主子吃得住?”

    二少奶奶点头,“不会让她进我这儿吧?”二少奶奶忽道。

    “不会的。”高奶娘暗笑,“若不是再回七姑娘那儿,就是进夫人院里去吧!”

    “七妹妹那儿还会让她回去?”

    “夫人若真开了口,只怕七姑娘也不好回绝,容嬷嬷去了,夫人若是念旧情,就可能把人留下来,只是会放在自己院里,还是放到七姑娘那儿去就不得而知了。”

    容妈妈正如高奶娘说的,为了多点收入,只好忝着脸四处去求人帮忙,给自己大闺女儿寻份差事,不过事情并不顺利。

    大少奶奶查了厨房的帐,知道她手脚不干净,她怎么敢再送上门去?夫人受了重伤半死不活的,那天虽然耀武扬威了一把,对着七姑娘撒气,但是随后就听说两位表小姐都让大少奶奶送回去,说是夫人得安静地养病。

    容妈妈听着心里实在没底,大少奶奶厉害啊!这两三下就将夫人形同软禁了起来。

    可是容穗成日在家也不成,这丫头在七姑娘那儿侍候了几日,心眼、心气都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她和丈夫给她寻了几门亲事都不成,成日在家闲着也不是个事儿,没得将小的也给带坏了怎么办?

    她接连求了几位相熟的妈妈、媳妇,给容穗安排差事,都没有半点消息。

    在家里左思右想了半日,容妈妈最后拿定了主意,求这些人没用,只有直接求夫人真是正理儿。

    她收拾了些绣活,从床尾的大木箱里取出婆婆常穿的黑地红花褙子披上,整了整仪容,对屋里的小女儿交代一声,便匆匆出门进府求见严氏去了。

    致澜院里的午后很安静,屋里侍候的大小丫鬟走动时轻手轻脚,深怕稍微大一点的动静,会惹怒了严氏,这些天严氏的火气虽让润福家的安抚住,但大家觉得她就像闷烧的油锅,看似平静无波,然而一丁点火星就能炸锅。

    前一日严家老夫人带着长媳、孙女儿们来探望她,严老夫人纵有满腹的话想说,见到女儿那枯槁如木的样儿,也只能重叹口气,不再言语,严大太太柔声劝慰几句后,见严氏一脸忍耐的愤然,顺着她的不善的眼光瞧去,见是自己的两个女儿正与二房的严芳珂笑闹着,心里一悚,讪讪的应酬几句,便起身将女孩子们带出去。

    严老夫人问女儿要提那个丫鬟当通房,严氏意态阑珊的道:“那得看您那个好女婿想要那个,他开口,我能不给吗?”严氏自那天指着慕越破口大骂之后,便有种破罐摔破的疯狂劲儿。

    “总之这辈子我是没指望了,他想要怎么样,我能说不吗?”说着泪水就滑落瘦削的脸颊,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脸盘儿又消了下去,看得严老夫人心好疼,却没什么可说的。

    她已经不知如何劝女儿,自作孽啊!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去起贼心,如今慕雪没了,将来……看三女婿的态度,就算女儿身子无恙,只怕他也不会让女儿有诞下子嗣的机会!这句话她却是说不出口,终究没逼女儿决定挑那个丫鬟当通房,就黯然离去。

    几个大丫鬟原有心攀高枝的,见夫人连自己亲娘问都不松口,心想,若要靠严氏,想来是没望了,因此今日当差时老是神魂不属,频频出错,惹得其他人侧目。

    当容妈妈来时,看门的婆子进来通报,那几个大丫鬟浑然不觉,青柳原不在正房里,听到声响,便将熬药的工作交代一旁的小丫鬟,自己起身走出耳房,看到廊下一脸气恼的看门婆子,正要转身离去,连忙开口唤她。

    “刘嫂子慢,嫂子方才说了什么?”青柳陪着笑,问刘婆子。

    刘婆子没好气的道:“容嬷嬷的大媳妇容妈妈来看望夫人了。”

    “那快请她进来啊!”

    “啧!青柳姑娘,没通报一报,我那能让她进来,她如今已不在府里当差了。”刘婆子呶呶嘴,提醒了青柳,容妈妈办完丧事回来,就丢了厨房的差事,夫人得知后就等着她上门告状,她借此整治大少奶奶一番,不想容妈妈不止没上门告状,连来探望夫人都不曾,眼下会来,是为了何事?

    “她可说了为何?‘

    “当然是为了探望夫人来着。”刘婆子不屑的撇了嘴,还说与夫人亲近呢!这是奶兄的老婆,奶娘去了,见夫人在府里没了当家做主的权,就龟缩着啥事都不掺和,日子过不下去了,就想着进来见夫人讨好处。

    “嫂子快去请人进来吧!总不好让传出去,夫人的奶娘才去,夫人就薄待奶娘的家人。”青柳让刘婆子快去,刘婆子这才转身走了。

    青柳挑了帘子进门,堂屋里几个青散坐在厅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做着活儿,她看了也不想多说什么,径自往内室去,润福家的正在次间里沏茶,见她进来,问了何事,知道是容妈妈来了,低头想了下,道:“我避一避,就劳烦姑娘端进去跟夫人说一声。”

    青柳知她进府是顶了容嬷嬷的缺,如果没有她,兴许容妈妈丢了厨房的差事后,就接下容嬷嬷的工作,在夫人身边侍候了。

    虽然厨房是个油水肥厚之地,但论重要,当然是夫人身边的嬷嬷重要些,她朝润福家的点头,接下茶盘进内室去。

    容妈妈没心思去注意润福家的,她自知自己的份量,让她在严氏身边侍候?她没那个胆,再说听多了婆婆说严氏的事,她不觉得在严氏身边侍候是个好差事。

    青柳与严氏说容妈妈来看她,严氏眼睛一亮,让她快将人请进来,容妈妈一进门就跪着哭将起来,严氏听她哭容嬷嬷,也跟着痛哭,看到她身上穿的褙子,更是哭得厉害,青柳在旁看得眼角频频抽搐,严氏不知道,容妈妈那是干嚎,面上一滴泪都没有,严氏倒是哭得真伤心。

    “夫人,大夫说您得好好养着,千万不能大喜大悲,这样伤身,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替容嬷嬷想,她老人家要知道您为她哭得这般伤心,心里肯定会不舍的。”见严氏哭着不知休,青柳怕她身子熬不住,柔声的劝着。

    劝了老半天,才将严氏劝停,容妈妈暗松口气,她嚎得嗓眼子直冒火,夫人要是再哭下去,她都快装不去了,见青柳朝她使了眼色,不敢再打悲情牌,扭扭捏捏的张口求严氏帮忙。

    “什么忙?容家嫂子直说就是。”

    “是这样的,我们家大妞儿原本要备嫁了,才从七姑娘的院里回来,可她祖母去了,她得守孝,那婚事自然黄了,她就想着再回府里来侍候……”

    严氏眼皮子一跳,揩泪的帕子停在眼角,若有所思的看着容妈妈,容妈妈被看得心慌,嘿嘿陪笑着,青柳低头思量着,好半晌,才听严氏道:“那就让她照旧回七姑娘那儿侍候去就是。”

    明天要开始加班,所以只能一更了,>

第五十六章 惊讶 三

    容穗又进府来侍候,不稀奇,可再进七姑娘院里侍候?

    大少奶奶知她不服管教,才被遣出去的,严氏又让她进府里来侍候慕越,打的是什么主意?

    “大少奶奶,夫人该不会不晓得,老爷不打算将七姑娘嫁十二殿下了吧?”

    大少奶奶摇了摇头。“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差别?”

    容穗性情张扬,是个不服软的,她可不是蓝家的家生子,她的身契在严氏的手里,严氏安排她进府里当差,难道不怕她惹事?大少奶奶揉着额角,颇为头痛。

    严氏怎么说也是长辈,她将人送过来,慕越那儿能不要吗?大少奶奶正想着是否想个法子,帮慕越推辞时,丫鬟来报,道是二少奶奶娘家人来了,她只好先放下此事,前去迎接高家的人。

    慕越对容穗又进来要侍候她,倒是显得很冷淡,何妈妈却是气得直绞帕子,慕越觉得何妈妈手里的帕子,可能被何妈妈当成继母那细白的脖子了,看得她心惊惊,抬手摸摸脖子不自在的吞了口唾液,方轻咳一声,转头问媚儿。“夫人答应容妈妈让容穗进来,可有另外应承她什么?”

    媚儿微愣,想了下才憨憨的摇头回道:“这倒没听她们说,只说夫人很干脆的应了,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对?”

    “没事。”慕越摇摇头,严氏原就想拿捏她院里的人,所以年前才会打发掉一批,换上圆儿、媚儿她们进来,不过父亲当时在家,先拨了喜儿两个进来,加上平儿和雀儿,近身的四个丫鬟名额就足了,圆儿她们是后来的,自然只能在外围当差。

    其实严氏大可拨一个年资比平儿她们高的进来,只不过她身边的丫鬟也是青黄不接,再加上蓝慕雪那儿时不时的换人,因此她拨不出一个够听话,资格老的丫鬟过来她这里。现在严氏那里,还是拨不出人手过来,而且听说昨天严老夫人来,又问严氏要给那个丫鬟开脸,虽然继母没有回答,可她身边侍候的丫鬟,资格较平儿老的年岁也都不小,在主母身边但凡有一丝机会能上位,她们又怎愿意来侍候一个年方九岁,婚事还没落定的小姐呢?

    因此,容穗的出现,算是解了严氏之急吧!

    她是容嬷嬷的孙女儿,自然与严氏亲,容嬷嬷过世了,严氏念着她的好,待容穗也会不同于一般的丫鬟。

    这点,慕越都看懂了,何妈妈和平儿她们自是明白的,所以何妈妈才会气急败坏。

    “早知道那会儿,就不要给容嬷嬷留脸面,直接撕破脸捅开来,也好过这会儿哑巴吃黄莲,得认了这记闷亏。”何妈妈悔不当初。

    慕越看着何妈妈生气,掩着小嘴笑道:“奶娘,千金难买早知道!再说,谁晓得容嬷嬷会去得这么早?”

    媚儿看着有些不安,觑了个空,脆声的道:“姑娘,那些婆婆妈妈们都有些不安,觉得府里连着死了两个人,有些不祥。”都是意外身亡,怎不叫人不安。

    “回头我跟大少奶奶说一声,看是要请人来府里做做法事,还是在寺里或道观请师父们帮着消灾诵经。”慕越想了下便应承下来。

    媚儿笑嘻嘻的道:“好咧!一会儿我就跟那些婆婆妈妈们说去,让她们放心。”

    “嗯,你去吧!”慕越朝她笑道。

    “早些回来,别疯玩误了时辰。”何妈妈板着脸,媚儿乖顺的点头迭声应诺,何妈妈让她离去,她方转身出去。

    “奶娘待她真好。”慕越看着何妈妈直笑。

    “好什么?奶娘是怕她进不来,给姑娘添麻烦。”何妈妈为慕越将散落的鬓发抿了抿,然后又道:“姑娘心里有数就好,容穗再进来,咱们冷着不用她就是。”

    慕越摇头,“不成,要用她,还得重用她。”慕越嘴角上翘,见何妈妈疑惑的看着她,她轻声的对何妈妈低语,何妈妈听了之后惊诧的看着她。

    “姑娘,这样做好吗?”

    “她可是母亲给的,自然是得用的,奶娘,你且看着吧!她若是收敛了,就不会咬这个饵,若还是张狂的,也怪不得咱们,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慕越拉着何妈妈的手,“咱们得庆幸,母亲给的是她,咱们多少也已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了,要是来个不知究底,明面上又挑不出错的,那才叫人头疼呢!”

    何妈妈想想也是,至少容穗此人,她们心里都有个底,她家里眼下的情况,大家也都是知道的。

    “奶娘再跟我说说,容穗家里的情况。”

    “她老子在外院当差,夫人与老爷不睦,连带着他在外院也不受用,人人当他是夫人的人,处处排挤他,年前升上了管事,却不受用,在家喝了酒就大声抱怨,容妈妈丢了差事之后,待在家里却没闲着,在咱们后巷开了家摊子,卖吃的,她手艺不差,生意倒也还好。”

    “嗯,既然她生意不差,怎不把容穗带着,让她帮忙?”慕越从食盒里拿了块桂花糕,咬了一口。

    “兴许是容穗不肯帮,她还有两个妹妹,小的那个是家里摊子两边跑,大的那个是跟着她娘在摊子上忙进忙出,哦,对,她还有个弟弟,之前说要进府来侍候,夫人原要安排去大少爷身边侍候,不过容嬷嬷心疼孙子,舍不得他跟在大少爷身边当侍从。”

    也许怕的不只是这个,严氏的小动作不断,想毁婚另聘严家侄女为媳,又想安排人在哥哥们身边当差,在几个哥哥身边侍候,可不只是当小厮,还得当严氏的眼线,容嬷嬷是严氏最亲近的人,她最清楚严氏的为人,单看容家几个孙女儿都没进府里当差,就知她不想让儿孙们被严氏拿捏住。

    只可惜,容妈妈不明白婆婆的苦心,将容穗送到她这儿来侍候,想要一飞冲天,如今严氏将容穗送过来,怎么可能没有别的盘算。

    “平儿回来了吗?”慕越问,何妈妈扬声问,雀儿从堂屋跑进来。“平儿姐姐还没回来,姑娘找她?”

    “交代你一声也成。”慕越对雀儿道:“夫人把容穗拨过来侍候……”话还没说完,雀儿已经垮下脸,慕越忍着笑继续说:“你和平儿两个是大的,要好好的将屋子看起来,屋里随时要留人在,内室里除非我允许,那几个小的都不许进来,只准她们在外间侍候守着。”

    “姑娘,那个容穗呢?”

    “她啊……”慕越睃何妈妈一眼,见她点头,才笑着道:“也一样,她们若想闯,便罚她们月钱,还有,不止内室里,外间也一样,但凡用过的物什就要立即收妥,这你与平儿说就是,不用交代其他人。”

    “这是为何?”

    “姑娘说,你照做就是。”何妈妈眉头皱成川字形,雀儿瞧着讪讪的点了头。

    隔日润福家的便来请慕越过去,路上她悄声的跟慕越透露严氏为何让她过去,平儿递过个荷包谢了她,一同进了致澜院。

    严氏依旧板着脸,看着慕越礼数周全的行礼问安,眉头不时的狂跳,手指头拚命的掐住掌心肉,待慕越起身,她才咬着牙指着站在一旁的容穗道:“这丫头是容嬷嬷的大孙女儿,我觉着是个好的,就让她去你那儿侍候吧!”

    慕越看了容穗一眼,便对严氏道:“既然母亲觉得她好,还是留下来侍候您吧!女儿那儿侍候的已经够了,母亲还将养着,身边最是需要人侍候,还是留她侍候您吧!”

    严氏嘴角抽搐,硬是扯出一抹笑容来,“就是因为母亲还得养着,没能好好照拂你,才将她拨过去照应你。”

    慕越又推辞一番,严氏见她没有一口应承下来,气恼得连唇都白了,最后慕越才应承下来。

    严氏就让慕越将人领回去,待慕越一行人走远,严氏眼前一黑,润福家的赶忙上前扶住她。

    “这个死丫头,真是想把我活活气死。”

    屋里侍候的丫鬟头都不敢抬,润福家的温声的劝着。“夫人宽心吧!”

    “那个容穗真是个人才,昨儿她就摔了我几支碟子?”

    这下子换润福家的眼角抽搐嘴唇轻颤。“八支。”她还真没看过这么笨手笨脚旳丫头,这样的人要侍候人?那得准备多少碗盘让她砸啊?

    容穗昨日进府,夫人知她原在七姑娘那里侍候过,便唤她来侍候,没想到她手脚笨拙得很,让她沏茶,她把茶叶撒得到处都是,还没收拾好,她已把热水泼得茶叶都湿了,让她端点心,她连连摔了碟子,上头的点心自然也不能吃了。

    夫人一肚气,后来不知想到什么就突然开心起来,搞得人一头雾水,青柳瞧着不对,便问夫人是不是将容穗教好了,再送去侍候七姑娘,谁知夫人竟大笑,道是这样最好。

    润福家的满脸忧心的与青柳交换了个眼神。

    重回慕越的小院来侍候,容穗很得意扬着下巴,跟着慕越走回小院,相较于上次当慕越身边当差,这一次夫人可是给足自己面子,想着就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

    平儿跟在慕越身边,不时用眼角瞟着她,见她得意的笑容,恼得直咬牙,慕越瞧着不动声色,带着容穗回到小院,不一会儿,大少奶奶便来了。

    慕越让圆儿带容穗去安置下来,自己则请大嫂进次间去。

第五十七章 惊讶 四

    慕越请大嫂在炕上坐下,自己则在炕桌对边坐了,平儿沏了茶来,并将炕桌上的食盒掀了盖,大少奶奶看着那食盒中五颜六色样式精巧新奇的各色糕点,忍不住轻笑起来。

    “大嫂笑什么?”慕越看着点心正心痒难耐,眨巴着眼睛正待研究先吃那一个,就听大嫂在笑,抬头疑惑的问。

    “你啊!”大少奶奶看着她拿起一块糕点,粉嫩的黄,上头还沾着淡红酸梅粉,煞是可爱诱人。

    “嗯,好吃。”慕越张开小嘴一口咬下,大少奶奶看得心惊,小姑当自己是男孩子啊!那嫩黄糕点这么大,她竟一口吃了?看着慕越将整个放入口中,咀嚼了几下,眼皮子满足的闭上,面上满足的笑,就像是偷吃了鲜鱼的肥猫般心满意足,偏生这小丫头竟还有余暇评断糕点的好坏。

    大少奶奶看着也好奇的探手取了一个来用,不想入口即化,倒不怪慕越一口便吃了一个,入口生津淡酸微甜,她并不嗜糕点,但这个道点心倒是做的极合她的口味。

    “这是什么做的?”

    “绿豆研成粉揉的,调了蜜,和梅汁。”慕越想了一下道。

    大少奶奶摇头,“这又是那家的?”

    “不知道,是爹让人买的。”

    “来收你功课的亲卫送来的?”

    “嗯。”慕越又挑了个压模成梅花的,“关荷的哥哥。”

    大少奶奶颌首,这个人她知道,他还有两个弟弟,分别在丈夫和小叔子身边。话锋一转,大少奶奶便问起容穗的事。“你打算留着她。”

    “是啊!留着,留着她有个好处,至少母亲不会再送个我不知底细的来,大嫂看出来了吧!母亲虽然脾气不好,但性子很直,我这里有个可信的眼线在,她就不会另外再寻他人做她的眼线。”

    之前放任媚儿在外头逛,就是想,严氏兴许会拉拢她,借机从媚儿身上探知她院里的事,可是严氏一直没动静,不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呢?还是有其他原因,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容穗要来,媚儿也不见焦急心慌。

    大少奶奶微怔,她倒没想到慕越懂,“圆儿她们几个,没有问题?”

    话问的隐讳,本不想慕越能听懂,不想慕越却朝她笑眯眯的点头。“有一个家里要赎回去,另一个则自愿去了针线房,圆儿是在跟前侍候,看来老实的,媚皃常使小性子,这些日子让她常在外头走动,打探了不少事儿,就是怕何妈妈,她们几个就数容穗最张狂。”

    “你拿捏得住就好。”大少奶奶笑着端起茶抿了一口,慕越笑眯着眼,又吃了块桃花形的梅子香糕。

    姑嫂两说说笑笑间,雀儿来报,道是容穗收拾好了,来见姑娘。

    大少奶奶似笑非笑的看着慕越,小大人样的慕越很有架势坐正身子,敛容肃目,低声吩咐让人进来。

    容穗虽不及程湘湘貌美,但也是位清妍的佳人,她身上虽不至如程湘湘那般珠环玉绕,但也不像蓝慕绢那样,几乎没有什么首饰。

    慕越端了茶盏在手上,慢慢的拿茶盖拨着茶叶,并不说话,容穗进来依礼跪下请安,见炕上的大少奶奶和慕越都不说话,她咬咬牙却不敢动怒起身。

    平儿几个一旁侍立,动也不动,原本灿亮的屋里,因不知何时飘来的云朵遮了阳光,屋里顿时黯淡下来,风也紧了起来,吹得窗棂卡卡作响。

    慕越不想与容穗多说什么,抬睫对大嫂笑道:“嫂嫂,你看母亲给的这丫头可好?”

    “好。小模样倒是长的好,娇滴滴的,就不知道侍候人的差事,做不做得来?”

    “母亲给的丫鬟,怎么可能做不好呢?要不岂非给母亲打脸?”说着就睁着大大的眼儿,满是期待的看着容穗。

    容穗没有料到一来,七姑娘就给她这么一顶高帽子戴,一时之间她便怔在那儿不知怎么响应,一双美目就往大少奶奶那儿求援,大少奶奶看着觉得好笑,这丫头虽聪明,却不机灵,找自己为她解围?

    见大少奶奶垂眸径自喝茶,对自己投去的眼神视而不见,容穗不由暗暗生气,慕越却不放过她,追问着。

    容穗咬咬牙正要硬着头皮顶上时,慕越又笑道:“但在我这儿,得讲个先来后到,平儿和雀儿在我身边侍候最久,在府里的资历最老,圆儿和媚儿也是母亲给的,其他几个庄子上新进来的,不管怎么说,都比穗儿资格深些,按理,你不好越过她们,只能从小丫鬟做起,不过你总是母亲给的,这样安排,未免不给母亲脸面,就这么着吧!你与圆儿一样,就跟在平儿她们身边学吧!”

    容穗听了倒没说什么,乖顺的应了,与圆儿一起退下,大少奶奶看着不禁有些疑惑。“我以为她会争辩两句呢!”

    “嗯,我也是这么想,没想到她就这么应了。”慕越也不明白,她原以为容穗会仗着是严氏特意指派过来的,会想着要将平儿、雀儿两个压下去,或是想接管她屋里事儿,她故意说容穗论资历还在庄子来的丫鬟之下,她竟不着恼,倒是让慕越有些惊讶了。

    姑嫂两个都没想到,容穗什么都不懂,丫鬟们的等级、资历直接影到她们的月例,容穗之前与圆儿她们一起进府,资历相等,在慕越这儿同是三等丫鬟,庄子上来的丫鬟只算粗使丫鬟,但容穗被遣出去,再回来时,是由严氏特别交代的,看在严氏的份上,让她与平儿齐平也是应该。

    然而慕越却耍了这么一记,就是要看看容穗会怎么做,结果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

    “我倒是没料到,竟然让老四找到这么个人家。”三皇子拿着鼻烟壶在鼻头嗅了下。

    “蓝家的老太爷如今就挂个虚衔,大老爷虽是个京官,却是个不受用的,二老爷是早就死了,只留下个遗腹女,蓝家在京里实在是不起眼的人家。”说话的人声音尖细,似在为没能及早发现四皇子的盘算而辩解。

    “不怪你,谁会想到老四那小子起心与武官交结,一个不好那可就是勾结外官的罪名。”三皇子懒洋洋的道。“我倒是没想到,母后竟是这么心狠,好歹十二也是在她膝下长大的,生生的拉拔到这个年纪了,她也狠得下心去,就这么要折了他。”

    “殿下,看来在背后支持四皇子,应该不是皇后娘娘了,否则她怎么会狠得下手这般折辱十二皇子,她这么做是毫不给四皇子情面。”

    “你傻啦!”三皇子嗤笑一声。“她就是背后支持老四的那个人,不然以老四母家已败,妻家不显,他能表现这么出众?那是有人在后头撑着,京里头除了皇后,谁有那么大的能耐?敢拱着老四出来跟我和老二打对台?”

    那尖细嗓子的人唯唯诺诺的应了是,又奉承了一堆好话,才将三皇子给哄回来。“……殿下您看,十二皇子想要长住西宁这事……”

    “蓝守海这家伙倒是好样的,敢回了老四为十二提亲,不过,只怕是个障眼法,反正他家女儿还小,他藉此拖上个几年也说得过去,没有明定下婚事,便以为咱们不会注意到他们身上去。呵呵,什么将军,这心思也未免太浅了。”

    两个人又说了别的,话题转到了四皇子内宅去。“那两个都死了?”

    “是。”

    “可惜了!”三皇子听闻自己送给四皇子的两个美人都香消玉殒,不免有些婉惜。“那两个模样、身段都是万中选一的,那风情……”只见他涎着脸砸巴着嘴一副可惜的好色嘴脸,那尖细嗓子的人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回,良久,三皇子才意犹未尽的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交代了那人几句,又道:“你好生侍候着贵妃娘娘,你那侄孙,我让人好生照顾着呢!你就放心吧!”

    “是,多谢殿下。”

    待那人千恩万谢的离去后,隐在屏风后方一名斯文男子摇着扇子转出来。“殿下您哄人的技术可又高上一层了。”

    “呵呵!那是。”

    “您想,要是那老家伙发现,他那侄孙坟上的草都快比人高了的话,还会不会这么乖顺的为殿下做事?”

    三皇子丝毫不以为忤,大笑道:“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要是他那天求殿下,要见他侄孙,那可怎么办?”

    “那有何难?给他一个侄孙便是。”

    斯文男子微怔,似不解三皇子如何说的如此简单。

    “他又不曾见过他那侄孙,随便拉一个人,我跟他说那是他侄孙,他会不信?”三皇子扬高了眉问。

    那斯文男子轻摇羽扇,一派儒雅风流的模样,看得三皇子心头一痒,起身走上前去就要凑过去亲热,男子以羽扇将他嘟着嘴的脸顶开,“殿下,您还是好好的想想,要怎么样做,才能一举把二皇子给踩下去,让他永不得翻身的好。”

    三皇子被阻,衡量了下自己与斯文男子之间的武力,最后颓然的甩袖回身坐回榻上去。“还能怎么做,他的差事是砸定了,父皇近来瞧着倒是颇看重老八。”

    八皇子与三皇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兄弟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八皇子占了小儿子的便宜,在贵妃跟前撒娇卖乖,却是三皇子做不来的。

    斯文男子点头。“八皇子近来表现着实不差。”

    三皇子冷哼一声生闷气,斯文男子静坐一侧不再言语,良久,三皇子才低声吩咐斯文男子几句,那人面上纹风不动,心里却波涛汹涌,皇家之中,难道真无手足之情?

    ※

    这一章是上班时间偷偷写,别拍我~~我尽量调整时间准早上九点发文啦!每天都晚更,觉得自己实在是很欠扁><|||

第五十八章 静观其变 一

    春风送暖,万物一片生机盎然,北方部族蠢蠢欲动,蓝守海命各卫所戒备,各处大营紧锣密鼓加紧春练,因此自年后去了大营,他们父子将近一个月不曾返家,虽曾派亲卫返家报平安,但终究军务繁忙无暇返家。

    对严氏来说,是松了口气,她原就心虚,得知丈夫已知内情后,她便更加心烦意乱,思及丈夫便惶惶不安。虽知每年春季总要打上几场仗,今春却不似往年忧心他的安危,反倒有些希望他就此一去不返,可又怕他去了,自己膝下无子,与继子的关系又不好,将来儿媳妇当家,自己岂有好日子过?

    既盼他不回来,却又盼他平安,种种情绪纠葛着,严氏丝毫没有心情去折腾慕越或儿媳妇们,虽说是要静心养伤,却因此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不但没养好身子,反而瘦了一大圈,还不到三十岁,就已枯瘦如老妇。

    润福家的让周大娘想法子,熬些温补的汤汤水水好给严氏补身子,周大娘大展身手每天不重样的熬了补汤给严氏喝,只是严氏知道如今是周大娘掌厨,对吃食彷佛有了戒心,不敢尽用,每日送进致澜院的膳食、补汤几乎剩了大半回去,气得周大娘大骂浪费。

    润福家的也很为难,致澜院没有小厨房,禀到大少奶奶那里去,想要另开小灶,大少奶奶自然是同意了,连夜命人在致澜院里弄了个厨房,但谁来做呢?润福家的事忙,照拂严氏一个人就够她忙的,青柳几个丫鬟的厨艺上不了台面,最后只得容妈妈进府,专为严氏一个人打理吃食。

    容穗到慕越身边侍候,容妈妈自己又到夫人身边掌理吃食。

    严氏觉得容妈妈是自己人,便放下心来,加上容妈妈时不时在她面前,说起容嬷嬷的事,她听着听着便与容妈妈亲近起来,润福家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也无能为力,只能更尽心侍候严氏。

    慕越命容穗跟着圆儿做事,也不知她是故意的,还是她真的天生笨拙,就连擦桌抹椅,她也能搞砸差事,一个转身便打翻水桶,弄得到处是水渍不说,还弄湿才新换上的椅帔、椅垫等物,圆儿要做事还要帮她收拾善后,任是圆儿是个敦厚的,也忍不住嘟着嘴不高兴。

    平儿和雀儿得慕越吩咐,冷眼看着并不开口插手,倒是媚儿为圆儿出头,说了容穗好几回,容穗进来侍候时,七姑娘当着大少奶奶的面,说她是夫人给的,肯定是好的,那会儿她还得意万分,连着几天下来,她却连个简单的差事都做不好,心里头忐忑不安极了,深怕七姑娘不悦,会把她退回去,这次若再被退回夫人那里,绝不可能像上回一样,有祖母为她担待着,母亲虽在夫人院里当着差,但那可与祖母同夫人的情谊大不同。

    因此媚儿说她笨手笨脚,让她注意一些时,她色厉内荏的顶了回去,言词间将过错全推到圆儿身上去,不是说她绊倒自己,就是怪圆儿没把说话清楚,才会害她出差池,媚儿听了双眼冒火,没见过会有人睁眼说瞎话到这种程度,圆儿更显委屈,连那些庄子来的丫鬟们都同仇敌忾,与圆儿、媚儿同一阵线,敌视起容穗来。

    庄子来的那些丫鬟积极想往上爬,不想走了两个丫鬟,却凭空又来了一个,还是个不好相处的,平儿和雀儿是姑娘贴身的,圆儿和媚儿对她们淡淡的,她们正愁着,没想到机会竟从天而降,因为对容穗的不满,意外的让她们关系拉近了不少。

    平儿与何妈妈咬耳朵,没想到因为容穗,反让这些原本处得不是很融洽的丫鬟们,倒是亲近许多。

    何妈妈抿嘴一笑,没多说什么,只要把差事做好,侍候姑娘尽心就够了。

    丫鬟们争吵,用不到主子去费心思,自有管事的何妈妈管着,几次外间丫鬟们吵嚷太过,慕越便让何妈妈与平儿去管,知慕越有心栽培平儿,何妈妈带着平儿一块出面处理时,便把平儿推上前,几次下来,平儿理事也多了份自信,慕越看着颇为满意。

    按说府里主子们各自管理自己的小院,慕越院里的事,应该不会外传出去,但因当事人之一是媚儿,这丫头原就爱在外头打听消息,见容穗仗着是夫人给姑娘的,处处摆高姿态原就不爽,亲见她肇事闯祸犹不认错,反将过错推到圆儿身上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与别院的人闲聊时,就捺不住火气,将这事往外说了。

    没几日,事情就传到了大少奶奶耳里,大少奶奶关心的问清楚后,却没有任何动静。

    银心问大少奶奶:“您可要帮七姑娘出面?”

    “不用。”大少奶奶低头看着账册,心不在焉的道。“七姑娘大了,也该自己拿主意,这件事我们不掺和,由她自己去发落。”

    银心不再说话,心里倒是同情七姑娘,想她家姑娘在七姑娘这么大的时候,自己身边侍候的人有什么纷争,都是老夫人来处置,七姑娘小小年纪就得自己当家。

    “觉得你七姑娘可怜?大嫂子在也不帮她?”大少奶奶放下账册,往后靠在炕椅上,端了白瓷粉彩釉茶盏慢慢的喝了一口。

    银心被看穿心思,憨憨的傻笑。

    “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为妻,出了门子之后,娘家人可没法子跟过去时时提点她,她终归得学着管束身边的人,若她现在就将身边的人教着培养起来,日后她有信得过的心腹为她做事,那她就轻松了,只不过,这心腹不好培养。”说到这儿,大少奶奶就叹息,她未出嫁时不懂,母亲疼着,几次教她,见她不受教,也舍不得狠下心,出嫁后,方知手边的丫鬟虽是可靠得用的,但行事手段还是不足。

    银心点头,银叶接过大少奶奶喝过的茶盏,笑着道:“媚儿这蹄子那张嘴,惯会说话的,那容穗跟她杠上绝对讨不了好。”

    “嗯。”

    大少奶奶却看出点事来。

    媚儿像个小辣椒既呛又辣,可该她做的事,她却做得很好,容穗则不然,一有什么事就推卸责任,自己份内的事做不好还能辣气壮的推说是旁人的错。

    容穗仗着自己是母亲给七妹妹的,却忘了媚儿和圆儿也是,她与她们起冲突,闹得凶了,捅到母亲跟前去,只会让母亲将她给记恨上,她没去之前,媚儿和圆儿可是侍候得好好的,不曾听闻有什么争端,她一去,就成天吵嚷不休,不论谁看了,都会说是容穗的错。

    支着下颏,大少奶奶笑颜如花,眼若灿星。

    “大少奶奶?”

    “放心吧!没事儿的。”

    就算真闹出事来,也是容穗有事,母亲没面子。

    大少奶奶草草安抚了银心几句,便又埋首算账,边分心想着二弟妹的事。

    二少奶奶娘家派了人来,还带了会接生的婆子、及两个是高家家生子的少妇,这是准备给小外孙的奶娘。

    大少奶奶问银芽:“高家的妈妈、婆子们住得可惯?”

    “她们托我跟大少奶奶道声谢,说一切安排得好,她们住得很好。”

    “那就好。”又吩咐几句后,便起身往慕越那儿去。

    慕越正在书室里练字,外间容穗又与人吵嚷起来,雀儿摀着耳朵摇头不解:“这容穗是那根筋不对劲?每天每天都得跟人呛上几句,她才心平?”

    平儿则是忧心的问慕越:“姑娘,真的不管吗?”

    “要管,不过不是我们管。”慕越噙着笑,沾了墨正要提笔写字,被一声拔高的叫嚷声吓了一跳,那一笔便偏过整张纸,雀儿瞧着心疼不已。“又毁了!”

    慕越叹口气,放下笔,靠在椅背上,让雀儿换纸。

    “姑娘,再这样下去,再多的纸也不够你写。”雀儿手脚麻利的换上新的纸,瞟了字纸篮里成堆的纸抱怨着。

    “没办法啊!”慕越几近气音轻轻的说道:“谁让她是母亲给的。”

    “圆儿她们两也是夫人给的呢!”

    “容穗的娘如今是母亲跟前的红人,润福家的才几日就给挤的没地方站了。”

    润福家的虽曾是严氏陪嫁的大丫鬟,但毕竟出嫁多年,于府中的人事物生疏不少,自然比不得才从厨房退下来不过月余的容妈妈。

    再加上容嬷嬷才去不久,容妈妈在严氏跟前滴个两滴泪,严氏的心就整个偏过去了。

    青柳她们也为难,容妈妈重新进府当差后,消息灵通不少,让她最为扼腕的是,将女儿送回七姑娘那儿去侍候,七姑娘的婚事因为八姑娘的死喊停,七姑娘才几岁,容穗都十几岁了,等到七姑娘成亲,容穗都成老姑娘了。

    她家穗儿长的好,只怕若真跟在七姑娘身边当陪嫁,也未必能捞到通房丫鬟当。这几日她听说严老夫人要女儿为身边的丫鬟开脸,以便挽回女婿的心,心里不免开始活泛起来,瞧瞧严氏如今的样子,再想到女儿正是花骨朵般娇美,若是女儿能在严氏身边侍候着,将来……

    想着美好的未来,容妈妈一脸灿笑,却浑不知,她的那点心思全落入了润福家的与青柳她们的眼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8277/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将门风华最新章节! 作者:扬秋所写的《重生将门风华》为转载作品,重生将门风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重生将门风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重生将门风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重生将门风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重生将门风华介绍:
自小就混迹军营里野丫头,一朝嫁入皇家成了皇子妃,适应不良的她被嫉妒的京中贵女们刺得满头包,就连堂妹也来跟她抢相公?与人阴谋设计要她命!
总算她命大没死,谁知她千辛万苦带着女儿回来,迎接她的竟然是丈夫娶堂妹的场面?
但老天爷真的在玩她,竟然在她放弃一切,想带女儿远走高飞时,来个地牛翻身,让她重回初见他的那一年!
这一次她有备而来,想挑她的刺?没门儿!重生将门风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将门风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将门风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