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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扬秋     重生将门风华txt下载     重生将门风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四十二章 善后

    细雪纷飞的京城,银装素裹的巍峨宫殿中,皇帝紧皱着眉看着从宁夏传来的消息,良久,他低声的问身旁的内侍,“太子还没到?”

    “回皇上,应该就快到了。”内侍黄满福小声的回答,悄悄看了皇帝的神色后,又低声为太子说话。“太子毕竟住在宫外······”

    皇上颌首,“朕没忘记。”他原有意让太子夫妻带着孩子早些搬进宫中,不过太子言,秦王在庆毓宫往生,宁可自己劳累些也不忍心扰了亡兄。

    姑不论太子此言有几分真心,但他宁可日日奔波,皇帝也不好对此多计较,只是偶尔像今日这般,急着要召见太子,就得等着他进宫来,让皇帝有些怨言。

    “皇上,太子仁悌,不忍扰秦王英灵,不若,皇上另择吉地建东宫······”另一个内侍大胆提议。

    皇帝闻言沉吟良久,他不是没想过,不过他自己的身体,他很清楚,不过是拖日子罢了!与其为此大兴土木,倒不如他传位太子,自退为太上皇,避居宁寿宫享清福去。

    想到这儿,皇帝忍不住对着手里的信纸叹气,他养了这么多个儿子,认真教养过的,就秦王和豫王,谁知这两个儿子谁也不让谁,都要争出头,可惜,终究争不过天意,倒是让太子出了头!他们的母妃各据山头,淑妃娘家虽不如薛家,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看看太子,母妃、外家统统没有,但皇帝三个儿子看下来,就是觉得老四比他哥两个强!

    民间有句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太子大概就是因为没有母妃护佑,还要保护幼弟,所以比秦王多了坚毅,比逆王多了份仁心,原本皇帝还怕太子太过仁厚·不想他行事还颇爽利,有子如此,他满意了,其他一些小毛病·皇帝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计较了,如,他把小十二当儿子看,其他弟弟他可没这般厚爱啊!如,龟毛的推拖不肯搬进庆毓宫来住!

    人都有私心,小十二与他一母同胞,自小两兄弟相依为命·他宠,由他去吧!反正他待其他弟弟们还算不错,不像秦王和逆王……唉!想到那个逆子,皇帝忍不住叹息连连,外头来报太子到了,他才收拾情绪,板着脸将手里的信柬递给跪伏于地的太子。

    太子起身接过,一目十行快速浏览完毕·又再细看了两遍,这才抬头问皇帝。“父皇,当真要这么做?”

    “直接让他们处置得好·省得还要为他费这个心。”皇帝神色黯淡的说。

    “儿臣······”皇帝抬手阻止太子往下说,“朕知你想开口求情,留他一条命,不过,朕心软了一辈子,不能再给你留麻烦,你若记父皇的养育恩情,就厚待你其他弟弟们吧!逆王他·`····不值得。”皇帝艰难的说完,太子只得住嘴,对逆王·他实不想让他再活下去,对皇帝一直心慈手软拖沓许久,不是没有怨言,只是同样身为一个父亲,太子能够理解,皇帝为何没有下死命令人狙杀逆王。

    现在皇帝下了决心·要隐龙卫的人出手时,下手利落些,不必手下留情饶逆王一条命回京,太子基于兄弟情份,是得开口求情,皇帝既然不让他说,他也就不说了。

    皇帝让太子代笔修书给隐龙卫头领,太子写完信,皇帝略看过后,便令送出去,又与太子谈论近日天候、收成等国事,待夜深,太子欲辞出,皇帝才略犹豫的道:“朕想歇息了。”

    太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要辞出,不就是要让皇帝歇息?

    看出儿子的疑惑,皇帝也不再迂回直言道:“朕的意思是,朕想退位享清福,这个担子,就交给你了。”

    太子一惊,怆惶下跪,皇帝轻叹一声,令内侍扶起太子,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朕老了,都说年纪大了要服老,昨儿左相告老请辞,月前右相重病,御医下晌来禀,怕是就在这一两天了!”

    左右二相于逼宫时,受累颇多,皇帝派了御医小心调养,但毕竟年纪不小了,虽然日常保养得宜,却经受不了那一遭折磨,说起来,右相比皇帝和左相要年轻几岁,没想到一场风寒就病重若此,让同朝为官的左相心生退意,皇帝也不禁想传位了。

    太子还待劝,皇帝却道:“朕的年岁已高,想享几年儿孙福,本是想,将庆毓宫重新修整一番,好让你们夫妻带着孩子住进来,但是,朕又想到,户部那里银两短缺,若是整修后,朕有个万一,你便要继位,这东宫岂不又也空下了?”

    就算太子登基为皇,要再立太子,也得再过几年,到时新修整的东宫又陈旧了。太子没想到皇帝会考虑这些,想到户部账面上的赤字,再想每年岁赋确实沉重,太子还真不知该从何着手劝皇帝打消此意。

    皇帝说完这打算后,便又改说起诸王日后的安排。“······就藩就不必了,圈养在京里,你也看顾得到,朕当初封王时,就不曾给他们封地,开年后,朕打算以共体时艰为由,删减诸王用度。

    “父皇这……”

    “你不必担心这个,朕删减得多,日后你再恩赏些,一来显得你仁厚记情,二来也能减少国家的负担。”皇帝低声说着自己的打算,太子听簿听着,慢慢的红了眼眶,皇帝这些安排,都是为了他……

    太子哽咽的一一应诺,皇帝拍拍他的肩头:“傻孩子,朕要享清福,自然不能丢一堆烂摊子给你收……”

    父子彻夜畅谈,直到上朝方才散了。

    皇帝的信很快就传到宁夏隐龙头领手中,看信之后,他便着手安排,让人放话出去,逆王贼心不改,已是强弩之末犹想祸害大周,谋害西宁卫驻将蓝守海家眷及顺王妃,幸得蓝家兄弟智勇双全,破其阴谋并将其同伙多人擒获,过程中·逆王不幸身死······

    消息一出,举城哗然,众人方恍然大悟,那一夜·将军府遇袭,原来作怪的就是逆王啊!可是逆王潜伏于城中何处,怎么大伙儿都不晓得呢?有好事的,便悄悄往衙门去打探,始知这些被逮的人,他们在城中都曾见过,有记性好的·就指出这几个人是跟在福州商会三姑爷身边的护卫!

    忙向福州商会去打听,方知,福州商会三姑娘早与夫婿和离,因这形同上门赘婿的三姑爷竟然宠妾灭妻,生生害得三姑娘小产,又有人往三姑娘原本在宁夏的住处去,才发现此处竟是人去楼空。

    向左右街坊打听才晓得,这家也不知犯了什么小人·竟然招来凶神恶煞,暗夜行凶啊!打了忠心护主财帛的仆从,贼人将钱财搜刮一空扬长而去·当家的爷儿们回来后,因先去关心外室,而不是怀了子嗣的妻子,引得当家主母不满,夫妻两动手后两败俱伤,女的滑了胎,男的昏迷不醒。

    陆主事将自家姑奶奶接回去调养,至于这姑爷他就没管了。

    街坊说,这家的管事的倒是好的,主家都败落了·他还是想法子筹钱给主人养病,这宅子里的财物被贱价抛售,街坊们得地利之便,捡了不少便宜,问起这家主人?街坊俱是摇头,竟是无人得知。

    到底·这陆家三姑爷究竟是不是逆王?众人心证其是,却无实证指明,传言中说逆王已死,却没人见到他的尸首,但好事者也提不出实证来说逆王没死,这传言便如风飞絮,越传越广,越传便越玄,传到后来,还有一说是逆王本是山中妖王,见大周兴旺,便投生皇室想要当人间帝王,不想却遇真龙,两相交锋后,非正道的逆王自是溃败而逃,逃到宁夏来,本想奋力一搏,却还是失败收场,妖王自觉丢脸便隐身潜逃了!

    ※

    还没回到宁夏城,东方朔就已收到来自隐龙卫头领、佟雪、纪芳亭等人的来信,佟雪的信很长篇,详细纪录了慕越这段日子带着侄儿、侄女们玩耍的过程,还小小的抱怨了隐龙卫头领,没有对逆王下狠手!

    纪芳亭的内容与她大同小异,但较清晰有条理,也较中肯的说了处理逆王一事上头,为隐龙卫头领向他解释了头领的难处。那毕竟是皇帝的儿子,要对他做最后的裁决,得由皇帝来,头领哪敢托大代劳,活得不耐烦?

    而隐龙卫头领很详细的载明,这次的行动,逆王被掀翻的过程,当中还出现一个很眼熟的名字,黄兴。

    蓝守海之所以让他先回宁夏,就是因为黄兴出现在宁夏城。

    据隐龙卫安排的探子回报,黄兴愤愤不平的找上阿琪,他把自己被骗去哄陶然,然后潜伏在蓝守海身边,一路暗中传消息给逆王的人,到了西猛,受命暗杀蓝守海。

    黄兴一辈子没杀过人,更何况是让他去杀个孺慕的人,所以临了,他悔了!他没有跟逆王的人会合,而是潜藏在蓝守海一行人附近,他听不懂西猛语,也不懂北胡话,但他能说大周话,所以他把蓝守海那些亲卫们私下抱怨,咒骂他的话全听进去了,只是他不明白,他没有杀北胡人,也没跟西猛人走,为什么大周人会说他做了?

    本来不怎么用脑子的他,破天荒的努力思考,好不容易让他想通了,当时蓝守海他们已移往县里调养,见蓝守海情况渐好,他也识得路了,便自行回宁夏城,他先去找假扮成他家人的那些人,他们早就不在了,再又往阿琪继父及母亲他们暂居的庄子,发现他们不见了。

    他才急寻阿琪想问个明白,阿琪这时才晓得,原来逆王不止哄她,还连她娘、继父、妹妹都哄来了,知道她们被不知名的人抓走,阿琪惊慌失措,让黄兴去找她离开时遇上的那伙人。

    逆王后来昏倒,便是因她在车厢熏笼里放的熏香所致。

    东方朔问来送信的隐龙卫信使,“眼下,逆王他人呢?”

    “回王爷,世上已无逆王此人,他如今实是废人了,痴傻不解人间事,属下问过阿琪姑娘,她真要照顾他一辈子?”

    “她怎么说?”

    “她说,毕竟是她腹中孩儿的父亲,就算是痴傻,活着总好过死了!”

    东方朔心情颇为复杂的揉搓着信纸,“你们头领是怎么回复皇上的?”

    信使低声道:“逆王已死。”

第六百四十三章 新年 一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忙着过年,今年因蛮族内部战事一触即发,各地商人拚命搜罗蛮族所产各式货物,京城附近的几个州府因大雪成灾,情况有些严重,东南沿海今年虽仍有风灾肆虐,但此前才清了薛家一系人马,再提换上来的人,自然不敢贪得太过明目张胆。

    东南各州府官场上倒是清明不少,西南不久前的乱子,皇帝已派人去处理,因此被拉下马的人当中,隐隐又是逆王旧部人马,皇帝在处理这些消息,不胜感慨,“逆王的心思全用在勾结朝臣结党营私上头!”

    左相坐在下首,黯然苦笑,逆王与秦王二人,一直将皇位当成是自己必得之物,结交大臣权贵,于他们来说,并不算是结党营私,而是礼贤臣下,却不知这犯了皇帝的忌讳。他们只是皇帝儿子,连储二都不是,就已是以皇帝自居了!虽在皇帝跟前仍是一派孝子贤臣的样子,在朝堂上混的,那个不是人精,他们年纪轻轻,飞扬跋扈得谁看不出他们的得意?

    他和右相曾为此有过岐见,他觉得若皇上抬举,皇贵妃往前一位份,秦王便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封他为太子再适合不过,秦王能力比逆王还强咧!又有一个亲弟弟帮衬,右相却道,嫡长嫡长无嫡立长,皇后过世之后,皇帝若有心将皇贵妃位份往上提,早就办了,何以拖拖拉拉迟迟未决?

    既如此,豫王为长,自然是立他为储君!

    可叹他二人为相多年,却愣是没看出皇帝没看中秦王,也没看中豫王,他目光如炬相中的却是四皇子。右相在向后孝期将满之际发现皇上属意四皇子,急与他说,他还不信咧!谁知不多时,逆王就逼宫了!左相微偏了头。右相日常坐的位子空下了,月初连着下了三天大雪,右相终究熬不过去,先走啦!

    也许是因此,皇帝便耍赖不让他请辞,说是他们君臣数十年,要走也要一块走!

    吓得左相当场就给跪了!

    后经太子扶起,为他分说皇帝的意思。左相才吁了口气,吓得他一身冷汗啊!皇帝既要让位,他这个老臣自当为皇上分忧,把皇帝交代的这最后一项差事给办好喽!

    君臣二人原是在讨论,右相已逝,左相也将告老,他们二相留下的空缺,要提何人接任方是最妥当。不过皇帝已然心不在此,说了几句话,就分神了。也不知他想到那儿去,忽地又命人将最近各部送交上来的急件取来。与他仔细的详阅,看着看着,就看到了西南边逆的乱事,涉案的官员不分情节大小,统统押解回京,其中带头的那几个,牵丝带缕的扯出逆王来。

    左相这些日子也听闻坊间的传言。说的实在是很离谱,好好的一个人,却被编派成是妖王!左相轻声叹息。也怪不得民间会如此流传,皇子是何等尊贵之人,逆王却大逆不道杀弟弒父,实非常人所能想象。

    殿外内侍通禀,太子到了,左相忙打起精神,太子的母妃长得好,两个儿子承袭自她的相貌,比其他兄弟便为俊美,好在太子的相貌不似顺王那样秀美,不对,顺王近年也长大了,不再像当年被称纨绔时的俊丽,而显坚忍刚毅。

    待各自见礼落座后,太子便将工部呈上的折子转呈给皇帝。

    皇帝看了工部的折子后,心里一盘算,道:“还是俭省些的好,朕老了,别让他们瞎折腾。“皇帝将折子交给内侍,示意交给左相审核。

    左相接过一看,心里微惊,这宁寿宫如此大兴土木,可得耗不少钱。只听太子诚恳的向皇帝说:“宁寿宫是父皇养老之所,自当修整完善,父皇要住得长久,总不好时时为此烦忧。”

    “殿下说的有理。”左相赞同。

    皇帝却笑:“我没说不修整,是让他们别瞎折腾,有些旧有的还能用就顶着,国库如今不丰,处处要用钱!岁收就那么多,你得省点用。”

    太子领命。

    三人又谈了许久,终在掌灯前,放左相出宫,皇帝有些疲累的让宫人摆饭。“你十二弟要待在宁夏多久?”

    “总得等弟妹产后,春暖花开天气和暖才好回京,这一次她可受累不小。”

    皇帝点点头,问起另几个儿媳来,这些事本该由贤、德二妃照看着,不过皇帝既打算退位,这些事他便交给太子妃去办,毕竟她将是国母,照顾这些妯娌们,是她份内该当的事。

    太子一一回答,心里却道,幸而妻子昨夜与他说了这些,他原还不耐烦听,太子妃却正色道,“此乃关系太子兄弟的子嗣,说不淮父皇几时动问,殿下还是听一听的好,免得临了回答不出来。”

    至于慕越腹中胎儿的事,却是蓝慕远他们捎给他的消息,他们不敢跟蓝守海及东方朔夫妻直说,却想着得找个共犯,于是就将罗大夫隐瞒的大消息透露给太子。太子晓得了,自然不会瞒着皇帝,皇帝这儿心如猫挠,急啊!

    几个儿媳妇里头,只这丫头不怕他,出使贺喜,原是再顺当轻省不过的差事,谁知会出差错?把阿月娜公主交北胡送亲使者后,竟出了差错,公主遇难呈祥于归南猛,北胡使者一行死伤惨重,这场官司还不知西猛和东猛、南猛怎么解决,北胡王倒是反应迅速,又许一王妹嫁东猛王世子。

    大周有些好事的人便笑,这是人家北胡王示弱哪!瞧,东猛王您的几个王妃,咱北胡公主惹不起,不敢与她们争锋啦!咱当小,当小辈吧!成了吧?

    万万没想到,南猛王的曾孙女会看上顺王,皇帝为此微感得意,却对此女手段凶残甚为反感,倒是十二沉得住气,以大局为重,狠敲了南猛一笔,日后南猛人还得为此事在大周人面矮一截,谁让你们南猛的姑娘这般心狠手辣呢?

    太子和皇帝是先知慕越腹中胎儿可能胎里带毒,因此便觉当初的处置太轻了。后来才知那个惹事后立刻被嫁出去避祸的女人,被婆家退货,连带着还影响了南猛王一家女眷名声,太子及皇帝方才觉解气。

    说到南猛与西猛的战事,皇帝与太子定计,要从中好好的挑拨一番,人手自然就是顺王早借傅老爷商队之便,安排入南猛的人。另,随着东猛世子妃站稳了脚跟,商队也跟着开进东猛,东猛王因东猛王妃又给他新纳了几个自北胡西方来的美人儿,整日沉迷在金发蓝眼雪肤丽貌的美人儿之中,连猛王妃都被他抛在脑后了,西猛王爱女莎莎儿三妃更是被他忘得彻底。

    东猛王妃大肆整顿族里怀有异心之人,搞得长老们心悔不已,万不该想趁东猛王妃回娘家时,被莎莎儿收买。想扶持她挤掉东猛王妃的。

    北猛王早早回了北猛,反正王族不会被东猛吞并就好。其他的事,他懒的管。

    西猛王把女儿失宠一事,全怪到了南猛一族及东猛王妃身上,不过以一敌二这种不划算的事,他才不干咧!派人去大都,想与猛王妃连手,对付东猛及南猛。却不料,他派去盯那两个随阿月娜公主从大周出来的宫女的人回报,说东猛王当初会与西猛联姻。其实是猛王妃提议的,为的是将东猛王紧盯王族大位的注意力转移。

    西猛王气得一宿没睡,心里暗恨,心里定下主意,把猛王妃拉下水,拖着她一起对付东猛和南猛,最好再拱她把儿子亮出来带头,她的儿子是猛王世子,是全猛族身份最尊贵的,他的亲娘在猛王死后,遭东猛王胁迫改嫁,屈居为二妃,这是对王族的不恭、不敬!

    把这事抬到明面上,东猛王的面子里子都没啦!呵呵呵,到大事底定,到时候乱军之中,发生点什么意外,是常有的事,自己不就能名正言顺的统领整个猛族了吗?

    ※

    东方朔回宁夏的途中,得知逆王的下场,思量了半日后,决定他要亲往探视。

    卫祥生、纪峦等人皆反对,罗东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力抱持,卫祥生难得的杠上个人,与罗东争得面红耳赤,罗东由着这年青人哇啦哇啦表达完意见后,才道:“你们不懂,王爷兄弟与逆王纠缠多年,若不让他亲眼看到逆王现况,你们岂不是让他永远挂记这件事?”

    东方朔惊讶的朝罗东看去,见罗东那双眼,似看透了他未能说出口的忧虑,不禁朝他微微颌首表达谢意。

    罗东微笑回应,卫祥生只得连夜商请隐龙卫派人来加强保护。

    三日后,隐龙卫头领风尘仆仆匆忙赶至,他飞身下马,满身尘埃四处飞扬,问明东方朔所在,便急急奔往请见。

    东方朔与他算老相识了,头领知道东方朔身边的人已劝过,奈何这位王爷一意孤行,他只得亲来带路保护。

    东方朔对他们的大惊小怪,觉得可笑至极,想想看,他能领军上阵手刃敌人,一痴傻废人难道能拿自己怎么样?不说逆王如今,就是他还是豫王之时,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隐龙卫头领苦笑,这位王爷还真忘了自己的身份不成?他若蹭破点油皮,皇帝能饶了他们这些侍候的?若是上战场刀箭无眼,让王爷受了伤,都还有理由圆过去,与现在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啊!

    东方朔也不与他们多说,直接让隐龙卫头领带路,一行人便往永宁山庄直奔而去,东方朔想到永宁山庄那一片好山好水,暗道,难道安排逆王他们住在此处了?

    不想隐龙卫头领却过山门而不入,一路往另一座山头奔去,这一走就足足走了五日,跋山涉水很是辛苦,隐龙卫头领原以为东方朔他们会有人抱怨而拖进行程,不想就连那个大夫都撑下来了。

    隐龙卫头领打量着东方朔的表情,一边悄声道:“现在安排在此处,只是暂时的,毕竟他的相貌不少人能认得出来,待日子一长,就将他们移往城附近的庄子好严加看管。”

    东方朔颌首,隐龙卫头领没有明说,但此处应是他们训练人的营地附近吧?

    果不其然,当夜他们就歇在了营地里,隔日,由营地负责人陪同,一起往影族人暂居的小聚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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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四章 新年 二

    依山傍水的小聚落很简陋,踩在雪地里,东方朔边走边听营地负责人说他对影族人的安排。

    隐龙卫不可能给他们太好的生活环璄,训练营本身生活环境就摆在那儿,不可能厚待影族人,更何况,还有个犯了谋逆大罪的逆王在其中,训练营负责人不敢放松警戒,这个小聚落四周其实都布下的陷阱,负责人把他们当成是训练自家人的工具了。

    随逆王而来的影族人,除阿琪继父一家四口,就都是族中青壮,看着这些水土不服纷纷病倒,阿琪实在愧疚难当。影族向来世居西南一地,湿热瘴气于他们来说再习惯不过,初次移居北疆,虽有人给了厚实衣服御寒,但他们被人带离那个庄子时,随身的行李根本不可能带着走,他们不知身犯何错,为什么那些大周人要掳他们走?

    问黄兴,黄兴支支唔唔说不出来,问阿琪,她只得艰难的轻描淡写的将事情与他们大家说了。

    自此,就再也没有人帮忙阿琪照料阿豫了。

    就连阿琪的继父也不乐意帮忙,是后来看妻子、继女艰难的帮痴傻的阿豫洗漱更衣,他才勉力相助,阿琪的娘亲心疼女儿,却无没有办法说服族人别敌视女儿和女婿,这日她又与女儿旧事重提,“你还是别犯犟了!把他送出去,让那些人处置他吧!”

    “不要。”阿琪倔强的摇头,看一眼狭小的屋中,并不见继父和两个弟妹的身影,便问:“阿爹他们呢?”

    “你阿爹带着他们去瞧树大、壮壮他们了。”

    这两个是继父的侄子,他们会跟着继父一起离开村子,并不奇怪,倒是其他人……“当初不是阿爷说了,只让我跟着出来,你们怎么。还带他们一起出来?”

    阿琪的娘叹了口气,拍拍长女的手背,“你跟女婿走了之后,他身边有个老汉,带着人跟你阿爹说,女婿是要做大事业的,可是你的身份实在太低,怕女婿家里长辈看不上。就说服你阿爹带人随他出来,帮着女婿建功,也好给你争脸。”怎么知道招惹上个搅家精。

    女儿喜欢上了,她阿奓想要影族人丁兴旺,一直偏居在西南,又有影族人善易卜的传言,时不时有外族人哄骗单纯的族人离乡背井,虽然后来与山下一个武林门派有了交情,借他们势少了很多事,但他们门派有事。他们也推诿不得。

    阿琪的娘看看女儿消瘦的小脸,心疼不已。原本担心她圆圆润润的娃儿脸,会不得男人欢心,现在婴儿肥消了,她的男人却一辈子痴傻懵懂,压根不知什么叫喜欢。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数落女儿。“你怎么这么狠心,给他下这么重的手……”

    阿琪淡笑。“阿娘,他要不是现在这个样儿,早就死透了!”

    “他爹怎么狠得下心啊!”

    “他都要弒父了。能怪他爹心狠吗?再说他之前就已经杀了他一个兄弟。”

    听到女儿这么说,阿琪的娘只得噤声,影族人丁不旺,不管那家的孩子都是宝,女婿不止要杀父,还杀了个兄弟?“你听人说的?”

    “嗯。”阿琪从简单的木架上取来腌肉,拿到切了薄薄的两片,把肉片放到小灶上的锅中烫了下,喷香的腌肉味立时充满整个屋子,内室里传出声响,阿琪的娘叹了口气,拿出碗盛了羹,交给女儿端进去。

    如今改叫阿豫的逆王直挺挺的躺在木板床上,听到响动,他转头看去,看到是阿琪进来,歪邪的嘴角露出一抹怪异的笑。

    “哧,哧……”最后终因声音怪异而愤愤住了口。

    “我扶你起来用饭。”

    “扑,扑,扑要!”阿豫摇着头,不高兴的瞪她,阿琪放下碗,把平坦不显怀的肚子挺到他面前:“哪!这里头是你的娃,你要是想她生出来之后,没爹照看,被人骂没爹的野孩子,你就不用吃。”

    阿豫考虑很久,久到那碗热腾腾的羹都凉透了,糊成一团了,他才含糊的道:“吃。”

    阿琪要把他扶起来,却使不上力,阿琪的娘一个箭步从门边窜过来,“我来,我来。你别动。”

    阿琪的娘这段日子训练有成,再加上阿豫这段日子吃得不多,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她要扶他起来,还不用太费力,安置好女婿,阿琪的娘把凉透的碗拿出去,重舀了一碗热的进来,交到闺女儿手里,看着她一口一口喂着女婿,阿琪的娘扯了袖子抹泪,这个傻孩子啊!

    她以为生个孩子给这男人,他就能安稳过日子了?

    她早早就卜算过,女儿会给她添个外孙女儿,只是这孩子的爹,许是坏事做太多,全报应在这孩子身上了,这辈子无姻缘、子息、孤苦无依到老,虽是个千伶百俐的,却没有影族的神通,任凭她怎么学都学不会。

    心疼女儿的她,几乎想在饭菜里给女儿下胎了,可惜,大雪掩埋的深山里,何处寻药?若等到月份大了……女儿小命就不保,可是足月生下来,孩子的命运却会让女儿痛苦一辈子……生平头一回,她痛恨起影族神通,若诸事都能事先知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而无法扭转逆天,那有这神通又有何用?

    忽地门外有声响,她连忙起身去开门,就见那将他们一家与族人安置在此的男子,阿琪的娘见他要进来,伸手要拦,那人沉喝一声,“大胆,退开。”

    “军爷……”

    阿琪的娘只喊了一声,就让人一指风给点了哑穴,随即被男人推开,那男人退开让身后的人进来,阿琪的娘怔怔的看着小屋里挤进来七八个大男人,为首的是一与未受伤前有点相像的男子,眉宇顾盼间杀伐气尽现,她不由自主的替他卜算,却看不见此人生平未来,她惊骇的瞠大了眼,她只听族里长老说世上有这种人存在,但她万万没想到。她会有机会见识到。

    东方朔觉得有道怪异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脽,想到甫入聚落时,遇上那名叫布泰的中年男人,他也是一脸怪异的盯着自己看,将疑惑放在心里,随营地负责人走进内室,阿琪似早知今日会有人来。听到门外动静时,便已起身退到一旁,吴木森紧跟在东方朔身边,纪峦却是留在外问,试图与阿琪的娘攀话。

    东方朔看到逆王,心头立时涌上各种情绪,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他朝阿琪道:“请姑娘暂避,我想与他私下聊聊。”

    阿琪没有迟疑,很干脆的走出去。东方朔让吴木森守在门边,吴木森不肯。他便让人把罗东找来,让他给逆王把脉,罗东一搭逆王的腕脉,立时一惊,对东方朔道:“王爷,他是让人以药物生生毁成这样子的。”

    “他们都说他痴傻,他脑子确实不管用了吗?”

    罗东却是摇头。“影族的医术也是独步天下,对他下药的人对他大概是爱恨交织吧!让他四肢完好却无法动弹,脑子清楚却无法成言……”老实说。逆王生不如死啊!如此赖活着,还不如一刀了结他来得痛快!

    “如此最好不过了!”东方朔淡笑,罗东垂下眼,医者父母心,因不忍见人受苦而习医救世,顺王与逆王是兄弟,是怎么样的深仇大恨,让顺王闻此消息,会开心得如此灿烂?

    他行走江湖多年,知道富贵豪门世家里,肮脏不堪的事海了去,更何况皇子们相争,东方朔嘲弄的睨他一眼,“杀母之仇、谋害之恨,我乃一平凡人矣!”

    罗东噤声躬身告退,这次东方朔示意吴木森退开,吴木森伸手点了自己的耳穴,退到门边睁大一双眼,片刻不离的盯紧逆王。

    逆王在听到罗东说,他会变成这个样子,是有人对他下的药,怒火大炽,直想扑向阿琪质问她为何如此心狠?为何要对他下此毒手,他从不曾伤害她啊!

    东方朔却不理他怒火高涨,拉了把杌子坐在床前,“二皇兄,想来你很恨我和四哥吧?”

    “废话!”逆王心道,怒目直视东方朔,这小子怎么敢找到他面前来啊?他怎么不去死一死啊!屡屡坏了他的好事,几次出手要老四的命,都因为他,毁了他的大事!

    “二皇兄大概不知,我,是从死亡之地爬回来的人!你曾害得我痛失爱妻、娇女,以及一双照子!”

    “死亡之地爬回来,这小子疯了!满嘴的胡话!”逆王心里猛翻白眼。

    “你可知,父皇为何不肯传位与你?”那还用得着说吗?因为父皇偏心,偏疼秦王那混蛋……

    “因为父皇知道,淑妃害死了我母妃,皇后,还在他的饮食里下了毒药,父皇真是疼你啊!明知你狼子野心,还是给你机会悔悟,可惜!”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话随便你说。

    东方朔不理会他的反应,兀自说着,前世、今生,逆王与他们兄弟间的纠葛,听得逆王心头大骇,东方朔所说的一些事,他从阿琪口中听到过,阿琪那时告诉他,他命里有两个她看不透的人,让他要小心防备,当时他嗤之以鼻,阿琪郑重的看着他,再三提醒要他当心,当时她是怎么说的?

    “他们被你害死了,一个早早香消玉殒,一个英年早逝,你很坏,很坏,他是你弟弟,你却让人毒瞎了他一双眼,还想斩断他儿子的四肢,叫他日夜听着他儿子哀鸣声而束手无策。”

    他还反驳她,他可没这么对待兄弟过,只是一剑挑断了小十的手筋和两腿,再有就是一剑砍了秦王的头!

    现在听着东方朔轻缓低柔的话语,他忽觉毛骨耸然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俊美的东辺朔,难不成,他真是从死亡之地爬回来的?那还一个是谁?谁被他害得早早香消玉殒?他头皮一麻,想到了当街狙杀顺王夫妻失败,想趁蓝守海不在,东方朔不在,要掳顺王妃,狙杀蓝家家眷也可笑收场。

    阿琪当时力劝他不要这么做,难道,另一个是……

    “二皇兄,你放心,在我有生之年,定会让人保你好好的活着,就算你死了,也绝对不会让你有机会,同我夫妻一样重回人间为害的。”他从容起身,轻轻抚了衣襬,“我们重生,只想弥补遗憾,是要过好日子的,不像你,为一己之私,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能狠下心除去!二皇兄,你说,侄儿、侄女们是不是在地底下,殷殷等候你这‘慈’父下去团聚?”

第六百四十五章 新年 三

    走出小屋,东方朔将身上的大氅拉拢,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冲到他跟前来,仰高了绝美似仙的小脸蛋,一双眼灿灿的明眸直勾勾的望着他。

    “他们说,你是这些人当中最大的?”

    东方朔俊美的眼眸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小姑娘有些失望,眼前这个男人是她见过最漂亮的,比她姐夫还俊呢!可是他看自己的眼睛却不像其他男人,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似不曾看到她惊人的美貌一样。这让小姑娘颇为不平,自随父母出门后,外头那个男人见了自己,不看傻了眼的?难道是这男人自己长得好,所以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东方朔倒没心思理会她,示意卫祥生将她拉开,卫祥生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他方才因见小姑娘样貌出众而失了神,一时不察才让小姑娘窜到王爷身前,现得王爷示意,他有些羞惭的伸手想拉开小姑娘。

    不想那小姑娘转头瞪他一眼,美人微嗔似怨含怒,雪白玉颊染了绯红,衬得她乌亮眼眸熣灿生辉,卫祥生不觉一愣,张龙暗叹英雄难过美人关,自行上前格开了小姑娘。

    小姑娘急了,跳脚道:“喂,你说话啊?喂!你快叫他们放我们走,我们又没犯什么事,凭什么把我们关在这儿?”

    训练营负责人听得头皮发麻,忙朝随行来的人看了一眼,从人机灵,立时使人把小姑娘的父母找来。

    阿琪的继父一早出门就去探望生病的族人,见训练营的人带了人来,不免好奇停下脚步看了下,待发现其中一人竟让他看不透,他不禁朝他细看,这一看不得了,他慌张垂了眼不敢再看,待那些人走向自家屋子。他也不敢问,匆忙往病重的族人房子去。

    现在被人急忙传唤,他略略掐指一算,坏了!小女儿布吉遭劫了!

    他随来人来到聚落的中央,看到小女儿气愤难平的瞪着用手挡开她的男人,又不时红着小脸双眼朝那他看不透的男人往去,布泰暗自呻吟一声,忽地感到有人握住他的大手。他低头一看,是他那年方六岁的小儿子布凯,“怎么了?”布泰柔声问。

    布凯指向东方朔,“他就是被姐夫害死的人。”

    “是。”布泰低声回答,牵着布凯叮嘱他一会儿别开插嘴,布凯听话的点点头,他是个乖孩子,他才不像二姐,傻呼呼的,以为那个庄子上的主子是好人。他的神通与家人其他人不同,他能看到人的心里在想什么。他知道,他们寄住的庄子主人对二姐有淫邪之心,本来他不懂,后来阿娘跟他说,那主子心里的念头不好,让他帮着二姐避开,只要他来。就带二姐避出去,可是二姐为了这个还生他气。

    指着他鼻子骂,说他不识好歹。若不是她与那主子周旋,他们大伙儿那来的厚实冬衣可穿。

    他几次与父母提此事,阿爹阿娘都不甚在意,如今想来,他们应早知,那庄院主子使不了坏,因为他们很快就会离开了,布凯朝二姐看去,暗自摇头,二姐是痴心妄想,那人心心念念都是妻儿咧!

    布泰上前朝训练营负责人施礼,“敢问贵人有何吩咐?”

    “这是你家的孩子?”

    “是。”

    “请老丈带回去好生管教吧!没规没矩的。”训练营的负责人知道他们虽听得懂大周话,但听说都不甚流畅,因此也不与他多言,简单交代,就示意张龙把那女孩交给她家长辈。

    布吉被父亲一把扯过去,委屈的眼泪的就掉下来了,嘟着小嘴就要哭诉,忽然一道指风点向她的哑穴,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一时眼泪掉得更凶,卫祥生等人见了颇有几分不舍,吴木森则是暗道不好,此女尚值幼龄,就有此等魔力,能招惹男人玩忽职守啊!她又似乎看上了师叔,师叔身边的这些亲卫貌似都给迷惑了,万一被她调唆做下错事,可怎么了得?

    眸中立时涌现杀意,方才他不声不响点了她哑穴,现在再补上一指,让她从此成废人,与她姐夫做伴去。

    正要出手时,罗东忽按住他,“稍安勿燥,且静观其变。”

    “难道要等到……”出事才出手?吴木森不以为然的冷睇他一眼,罗东毫不在意的笑道:“你当王爷是个浅薄之人?”会被这么一个光有美貌空无灵慧的女娃娃给迷住?

    他们昨夜已大略从负责人那里得知,此地唯一拖家带口的就只逆王那女人父母弟妹,那小女孩许是阿琪的妹妹,眼前的汉子便该是其父,罗东眼毒,看出小女孩的绝世美貌传自父系较多,阿琪则肖母多些,不似其妹美貌,却是个聪慧的,想到逆王身上被种的毒,罗东深觉越看似平凡的,手段越是不凡!瞧那姑娘年纪轻轻,就能朝自家男人下此狠手,实在是世间少见。

    再看其妹,锋芒外露毫不饰,虽有惊人美貌,却更加容易使人对她兴起防备之心。东方朔对布吉的美貌毫无所觉,他自小就对自己的皮相太过偏女向而不爽,前世不懂,只知与人为此呕气,却不曾想过改变自己,今生幸得明师父传授武艺,让他能驰骋沙场领兵作战,总算不再有人拿他皮相作文章了!

    久了,他也忘了自己有张好皮相,此时见这小女孩眼露倾慕,见自己不理睬便委屈落泪,还引得向来尽职的卫祥生失态,再思及她是何人之妹,逆王善用女人替他办事的惯例,不由暗自庆幸,幸亏逆王如今有口难言,有手难书,否则让这女孩再大一点,寻着路子将她送进宫中,不论去侍候父皇或四哥,都可能成为祸水。

    他眸底起了杀心,朝扑在父亲怀中无声哭泣的女孩看去,布泰感到东方朔的杀气,浑身一抖,目露哀求的向东方朔跪下。

    “贵人,请原谅小女不敬,我们影族是苦命人,被鄙人小婿所骗。离乡背井来到此地,什么都没有做,就让人抓到这儿来,求贵人高抬贵手放我族人,容影族人有那么一线生机……”

    东方朔淡淡的看着他,此人便是一入聚落时,面露异色看着自己的人,他示意对方松开女孩。与他拱手道:“老丈,我们谈谈。”话声一落,看汉子旁边的男孩,正仰头定定的看着自己,那双清澄大眼似能看穿他心底深处,东方朔朝他勾起嘴角微笑,心道,就算看穿了又怎样?他从不曾打算让二皇兄下半辈子轻松好过。

    小男孩瞠大了眼,小嘴微张似不敢置信,东方朔微微一笑。训练营的负责人昨晚上说了,这些影族人有异能。他们埋在聚落附近的陷阱,他们从不曾误踏过,尤其是这小男孩,似能看穿身边人想法一样,总是让他不寒而栗。

    这么一试探,就让他试出来了。

    “小公子也一起吧!”

    布泰点头,举步带着儿子便随东方朔走回他家里去。阿琪和阿琪的娘见他又回来,不觉一惊,阿琪朝里屋看了下。阿琪的娘却面露惊恐,布泰朝妻子投去安抚的笑容,外头布吉拔腿要跟进屋,吴木森抢先点了她的穴,她两腿立时瘫软委顿于地,卫祥生几个不知发生何事,见状便想上前扶起她,却被罗东伸手拦了。

    “这可是逆王的小姨子,你们可碰不得。”使人去喊来受训的女隐龙卫,将她抱到其族人的屋子去。

    吴木森见有罗东和张龙在,他便跟着进屋保护东方朔去了。

    一进屋,看见他师叔笑得牲畜无害的模样,暗叹,这家人看来没好日子过了。他不待东方朔交代,一个箭步进内室点了逆王的昏穴,让他陷入沉沉睡乡。

    然后站在隔开内外的门边,朝东方朔颌首,东方朔这才开口朝站在身前的四个人说:“相信你们都知道,里头那个人真实的身份。”

    布泰和阿琪母并未点头,只是木然的回望东方朔,倒是布凯年幼,藏不住心思,冲口而出:“那又怎么样?”

    “老丈方才说,要我高抬贵手,饶过影族人?”东方朔屈指敲着身旁的木案。

    “是。”布泰点头,“只要贵人能放过影族人,鄙人一家随贵人处置,绝无怨言。”

    东方朔没有应他,却是朝男孩看了一眼,那男孩眼角微跳,抬眸朝东方朔看去,布泰似乎知道他们两暗中交流些什么,大喊一声:“不行!贵人,他还小……”

    “也不小了!”东方朔已得了布凯允诺,神色淡然的对布泰道:“之前,我的妻子与我出行,遭对我有意的女人下毒谋害,险些丢了小命,连她腹中胎儿也险些不保,因此,本王对所有怀有绮思靠过来的女子尽皆敬谢不敏。”

    见他们一家四口面露茫然,他微晒,“怎么,你们看不到此事?”

    “王爷,我们看不到您和您妻子的事,我和阿凯也仅能读您眼下心中所想。”布泰老实回答。

    东方朔点点头,并不以为意。“那么本王如今已然挑开说了,想来老丈应当明白本王的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叫他管好他家小女儿!至于儿子……他目露不舍,布凯却很兴奋,“你要带我去京城?我听人说那儿最大的房子里,住着皇帝!所有的人都要听他的。”说到这儿,布凯忽然低下声:“所以我姐夫才会想当皇帝是不是?”

    看到一个原本高大英俊健康的大男人,一下子变成只能瘫在床上,事事皆要依赖人的废人,布凯心里的冲击不可谓不大!大姐跟阿娘说的那些悄悄话,还有她们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的话,他统统听见了。

    大姐夫实在不是个好人!他完全无法想象,当爹的竟然会叫当娘的下毒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皇位只能传给一个儿子,可是皇帝有很多孩子,就像影族人一样,害怕人丁不旺,皇帝后继无人,但是,这个位置要传给谁,只有皇帝能做主,你姐夫他,贪心了!”

    布泰急急打断他们两的谈话。“王爷,您为何要把布凯带走?”

    “因为,他是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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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六章 新年 四

    年关将近,不止百姓要忙过年,宫里头更是忙翻天,尤其开年后,皇帝打算让十四、十五等几个皇子开府封王,他们的婚事也提上了议程,育有公主的嫔妃们更是积极,此前被皇帝打压过,现在收敛了些,不再明目张胆的召见宫外贵妇,却透过自己娘家人传递着消息。

    六宫事务虽是由德、贤二妃共理,但自安王妃有妊,德妃就很明显的把心思摆在儿媳身上,再加上前两日,王府里也不知是那个不经心的,没把地面上的薄冰清干净,让安王妃滑了一下,幸而德妃派去侍候的嬷嬷机灵,硬是将人扶住了没跌跤,但还是动了胎气落红,把德妃急得恨不能亲往安王府探视。

    现在她除了诵经念佛给儿媳、还未出世的孙儿祈福,就是日日与熟知药理的嬷嬷,拿着御医开的补方研究,其他妃嫔在背后偷笑,“又不是要殿试,当得这紧张不?”

    “可不是吗?这还不知是儿是女,若生下个小郡主来,那一位该哭了!”

    因着要过年,低品级的宫妃们难得一块来贤妃这儿小坐,各个目的不一,但是取笑德妃倒是有志一同。

    贤妃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越发不象样,不由轻咳了声,端着甜白瓷茶盏笑睇了众人一眼,见大家都安静下来,她才轻声道:“都是当娘的,为儿女,谁不尽心尽力?”没生育的宫妃们乖乖住了嘴,有育儿女的则微笑点头,“贤妃姐姐说旳是。”

    “德妃这是等不及抱孙哪!”

    “可不是,唉!儿女都是债啊!”

    “没有的时候盼着有,有了又怕生下来那儿不妥,大一点了,又怕他们不长进……”

    说着说着,就想到了日前被女儿气成偏瘫的云嫔,“可怜小十四。才一个多月,整个人都瘦得脱了形啦!”

    “皇上不是说开春就要给他们订亲开府?”说话的是一低品贵人,原是皇帝潜邸旧人,没有生养,素来也寡言,今日倒是难得的开了口,引来宫妃们好奇的眼光。

    “是啊!皇上是这么交代了,不过到我这儿。可犯了难,小十四的亲事,一直是云嫔自个儿在相看着,她这一倒,差事就落咱们头上啦!她身边的人也不晓得她究竟相看得如何了,唉!”贤妃重重的叹了口气,其他宫妃们讪笑着不敢接话,丽嫔倒是笑着接下。

    “这有何难的,贤妃娘娘这是关心则乱,您先把小十四喊来问。看看他母妃之前没有没跟他透个讯,再问他喜欢什么样儿的。”

    “也是。到底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还是问问他喜欢什么样的。”

    “云嫔不是有兄嫂吗?小十四要不晓得,让他去问问他娘舅,他们肯定知道。”

    “是啊!是啊!”

    众人叽哩呱啦的说的好不热闹,贤妃听着也有了主意,虽然云嫔因为十九,常常跟自己别苗头。不过十九如今被关在庵堂里,皇上亲自发话,就算新皇登基。也不会有人敢犯大不讳去放她出来,她也去探过云嫔,看样子是被气得狠了,御医说怕是拖着日子罢了!

    自己代掌着宫务,小十四的事,势必要落自个头上,这个孩子以前是没心没肺,这一两年倒是晓事不少,不若与他卖个好,日后十七也能多个兄长倚仗。让十四去问他娘舅,如果云嫔相中的人家不会太离谱,她就搭个手,让她如愿以偿!

    日后小两口要处得不好,也怪不到她头上来,毕竟是云嫔之前就想订下的,不是?

    过年前京里头除了忙过年,移防,再有就是各家长辈忙着给儿女相看、订亲。

    西南的乱子已然平定,御史去到当地时,已然一切平静,云嫔的庶兄确定是被牵连的,事情发生时,他还在千里之外,做决策的不是他,出差错的也不是他,所以他就留下来代腊务,还小小的升了一级,云嫔的长兄松了口气,总算能将心思关注到云嫔和十四皇子这头来,十九公主那个逆女就甭提了!

    他连听都不想听,諻论去管。

    十四皇子明知云嫔此前想给订英国公家的女孩,不过他不想,英国公是大周开国元勋,又执掌西北大营,虽然十二皇兄娶西宁卫驻将的女儿,可是他和太子是亲兄弟啊!自己呢?母妃想毒害父皇反被毒瘫了,十九真正被关在庵堂里的原因,据他猜,应是她闹腾着要嫁衡国公枼孙之故。

    如果自己真对贤妃照实说,母妃原订的人选,只怕日后他的日子难过了!想想还是别老实说吧?因此当大舅问他母妃可有人选时,他便摇摇头。

    “可我听你大舅母说,你母妃让她去……”

    “大舅!”十四皇子抢在头里截断大舅的话,“你且想想,母妃所想可真能如愿?”

    大舅沉吟,他混迹官场多年,怎不晓得,妹妹想娶英国公府的女儿为媳,门第当然是匹配得上,但皇帝那儿能允?瞧瞧几个皇子的岳家,秦王、逆王就不说了,晋王、安王等岳家都非重臣,太子妃之父是文官,却非宠臣,汾王所娶虽是文官之女,但她娘是卫王的女儿,说起来,都不是重臣,至于顺王妃,当初若非蓝家军,外甥这条小命也不知还在不在哩!

    今年最好的两个消息,一是三弟脱困,二是逆王伏诛!

    想到三弟的糟心事,还是逆王在后头弄鬼的,大舅就恨不得把逆王大卸八块。当然,他并不知道,此事他妹子也有份!十四皇子将事情告诉太子之后,太子便叮嘱他,为了他妹妹和他母妃好,千万别把事给漏出去,看到母妃如今的样子,小小少年的心一夜成长,他向来与大舅亲,但这事,他连大舅也没敢说。

    大舅沉吟良久,便道:“你不能和顺王比,顺王与太子乃一母同胞,自小就相依为命。关系非你所能比,且蓝将军在军中的势力远不及英国公势大,顺王娶蓝家女,比你娶英国公女儿要稳当多了!你若真娶了英国公之女为妻,日后恐遭太子猜忌,皇上已有意要传位太子,天下底定,你等兄弟当做富贵闲人。方是上策。”

    十四皇子点头受教,“贤妃娘娘问我,母妃可有相中的人家,我说不知道,她便让我来问您和大舅母……”

    “她倒是稳妥的,你且等会儿,我让人把你舅母请来,问她看看,她那里有没有认识适合你的姑娘。”

    十四皇子拱手谢过,大舅也拱手回礼。“这是应该的。”看着外甥的脸,大舅忍不住心疼万分。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才这么些日子就瘦成这个样子?没娘照看的孩子就是可怜啊!

    待大舅母来,大舅把事一说,大舅母眼珠子一转,原是存有几份私心的想荐自家侄女,但丈夫似看出她的小算盘,清了清喉咙道:“殿下眼下最需要的。是温顺谦恭、能孝顺公婆、执掌府务的王妃,毕竟娘娘还卧病在床,婚后需时时侍疾娘娘病榻旁。总不能她一进宫侍疾,府里就乱了套。”

    这但书一说,大舅母立时哑了,她娘家侄女是个娇娇女,算是家里的掌中宝,原就想着要攀这门亲,后来姑奶奶指名要订英国公之女为媳,她以此为由将娘家嫂子给推了,刚刚她方起意,丈夫就说这话,难不成她侄女儿脾气不好,女红、中馈无一样拿得出手,丈夫都晓得了?

    看丈夫神色,大舅母讪讪的笑道:“殿下福泽深厚,当能配得如意王妃,只不知,殿下可有心仪的淑女,或是有甚要求?”

    十四皇子羞涩的只会摇头,大舅冷冷的看了妻子一眼,半哄半诱的让十四皇子说出所求。

    “……没有心仪的对象,至于要求,除如大舅所言外,不要求家世、相貌,但需性情温和,遇事能自理,女红、中馈皆要通,并要孝顺公婆,上敬兄嫂,下能善待弟妹……”

    大舅很平静的听着,大舅母却很不平静,心里直腹诽,这还叫不要求啊!她很想帮侄女儿争取,但侄女连针拿不曾拿过,也不曾帮嫂子管过家,成天只知跟着她庶姐念些歪诗,画些她看不出有什么好的画,若真有几份文采也就算了,及得上汾王妃的一半儿,还怕嫁不皇子吗?

    可惜,丈夫诱着十四皇子说出他所求,她若还把自家侄女推上去,岂不是找骂挨吗?

    本来是想,云嫔病了,十九公主这个大魔星给关起来了,当十四皇子妃真是再舒坦不过了!宫里其他娘娘都不是正经婆婆,谁敢摆婆婆的谱?皇帝发话,十九公主这辈子休想出来了,亲嫂子只需每年往庵里送些礼表表心意就好,不用费心去替她惹出来的麻烦善后,多好啊!只需安享荣华富贵,还能提携娘家人。

    现在再想想,这个皇子妃可不好当啊!云嫔是病不是死了,偏瘫的人能拖多久,这很难说啊!顺王妃继母的娘家爹娘就拖了很久啊!老太太偏瘫在床连话都说不明白,还给女儿整出事来,把女儿托管的嫁妆给了守寡的二儿媳,若这儿媳还好好的待在夫家也没事,把女儿的嫁妆讨回来,另外给她等值的补回来就好,可偏偏这二儿媳把东西哄到手,连孩子都不要了,立马改嫁得不知去向。

    至于这事会传到京里来,还是因为严家人气愤自家这位将军夫人三姑太太不孝,才传扬开来的。

    大舅母左思右想,宁可一时被娘家嫂子记恨,也不要日后小两口有个什么不好,她就被人恨怪上了。若是前者,待侄女嫁出去,嫂子自然就不会记挂此事,但后者,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啊!

    待十四皇子回宫,大舅方才板起脸怒斥妻子,大舅母委屈万分,“我这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哼,要不是我堵得快,只怕你就说完了吧?”

    “老爷这是瞧不上我家女儿?”大舅母积极把话头引开。

    大舅却道:“你那侄女儿眼高于顶,傲气凌人,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会闯祸,有何资格为皇子妃?”

    岳父母把妻子教得很好,知书达礼、主持中馈教养儿女都很稳妥,但遇上孙儿辈的,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男孩子们养得娇,女孩们还自命清高,不通经济庶物,上回还传出用一百两买了颗稀世宝珠,后来被拆穿,不过是个南珠,出了糗,姑娘家面皮薄认了倒霉就是,偏这位千金竟唆使兄长们打上店家出气,在京里开店的谁家没有靠山后台,男孩子统统被送官府,闯了祸的不敢回家求救,使人送信到六部找他,是他把人保出来,自然知道此事原凶是那个。

    大舅母听出异样,忙细细追问丈夫,才知道侄女儿曾做下这种事,当下涨红脸不敢再提,“你给我记住了,不说殿下,就是咱们家里的孩子,我也不许你拿他们去做人情。”

    “老爷说什么呢?”大舅母讪笑。

    “你别跟我装蒜,你那侄女儿的名声,京里早传遍了,要许亲,只怕京城百里都无人敢娶,到时你嫂子还不扯上你,想把女儿往我们家塞。”

    大舅母面色难看的应下。

    宁夏这日总算放晴,东方朔因跑了趟山里,再出来,恰与蓝守海等人会合,蓝守海指着布凯问:“这孩子是?”

    “影族人。”

    “是吗?”当下也不多问,让人把他送去姶任唯和纪峦,“让两位先生看着办。”

    布凯很乖巧的跟着人走了,临走还频频回头看东方朔。

    “这孩子倒黏你?”

    “我与他做了交易,他随我出来,我就让他爹娘吃穿不愁。”

    “这算什么?”

    东方朔微笑,“他大姐是逆王的女人,她是个狠心的,给逆王下了同命毒,那小子说,若他大姐死,逆王就活不了。”

    “他倒都跟你说了?”

    “因为他要取信于我。还有一事……”他沉吟半晌,却是不好开口,只好望向罗东,罗东识趣的上前将布凯二姐倾慕顺王的事说给蓝守海听。

    “王爷要布凯的父母管好女儿,别让她跑出来生事,那丫头实在是一副祸水相啊!小小年纪就勾得卫祥生都乱了方寸。”

    蓝守海听了不禁一惊,卫祥生是蓝守海亲自帮东方朔挑的,几经考验,确信是个好的,他竟然也会因此女忘乎职守,这可不妙。

    连忙细问如何处置这一家人,得知东方朔都处置了,才松了眉头,“你今年是犯桃花?真是?”

    “大概吧?”东方朔摸摸自己的脸,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幸而今年就要过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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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七章 新年 五

    银夹前端夹了块绯红熏香块,探入熏香炉中,放下熏香块后,银夹轻拨飘着余香的灰烬,见新放入的熏香块燃着了,银夹抽离盖上白玉小盖,不多时,袅袅香烟缓缓飘散开来。

    “也不知道老爷他们什么时候会到?”远大奶奶搁下银夹,转身走回临窗的大炕坐下。

    “六爷不是早让人送信回来,说王爷与他擦身而过,算算日子,不早该回来了?怎么没见着人?”银心站在洗脸架前,手执银壸,将热水倒入铜盆里,水声叮咚,然后兑了一半冷水,用手试了水温后,才投帕入盆,素手绞干呈到远大奶奶跟前。

    远大奶奶接过净了面,“王爷不是使人传话,临时有事,要去永宁山庄一趟?”另一个大丫鬟接过远大奶奶净过面的帕子,边道。

    “永宁山庄能有什么事啊?”捧着首饰盒走过来的一个大丫鬟笑道,接帕子的丫鬟道:“不是说王爷母妃留下的老人在山庄里养老吗?难得王爷来一趟,兴许是去见见故人吧!”

    两个丫鬟便絮叨上了,银心瞧着不象样,朝她们两冷哼一声,才让她们噤了声。

    “京里和三爷送的节礼昨儿都到城外了,今儿应该就会到府里,等到的时候,你让人仔细着点。”远大奶奶不理会那两丫鬟,直接吩咐银心,银心福身应诺,远大奶奶洗漱梳妆好,便起身往外走,外间另有两个大丫鬟捧着斗篷、手炉等着她,披上斗篷接过手炉,两个大丫鬟侍候她出门,而内室里,银心盯着那两个大丫鬟收拾东西。

    “你们两个也不小了,做事说话都得用点脑子,老是这样不长进,再过不久。小的那几个就上来了,你们难道要被贬下去?”

    “我们又没说什么……”

    王爷记挂王妃,才会提前回城,却在半道上转去永宁山庄,酒庄掌柜去押酒的途中,顺道送节礼去永宁山庄,回来却道,王爷压根没去永宁山庄。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王爷要托词去了永宁山庄,人却不见了!

    想到这儿,银心恶狠狠的瞪那两丫鬟一眼,这两天王妃因为这事,吃不下睡不好,大奶奶心里头急,却不敢硬逼她吃喝,只能让齐哥儿几个去哄姑姑,可是解决了吃的问题,这睡。大奶奶也没辙了,大奶奶、二奶奶、六奶奶跟着犯愁睡不着。得,之前逆王虎视眈眈的,大伙儿还该睡睡,该吃吃,逆王都死透啦!几位奶奶反而不得安眠?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银心对着两个满脸委屈,却不知身犯何错的丫鬟,不知是该狠狠的斥责一顿把她们骂醒。还是索性放弃随她们去,当初奶奶提她们上来时,就是觉得两人不错。谁知两、三年过去,这两个的还是傻呼呼的,亏得奶奶受得了她们。

    她不是没劝奶奶,早早换掉她们两,奶奶却说,粗心眼儿,总比歪心思的强,她原要再劝,却发生一个向来心灵嘴巧的二等丫鬟,意图爬上大爷的床,那时奶奶就与她说,“这个,就是歪心思的。”

    银心原想劝奶奶换下这两个没心眼的,换上两个机灵的,其中一个就这个惹祸,经此,她便熄了劝说奶奶的心,但现在,她实在后悔,没趁早把她们两换下。

    挥手让她们两把东西收拾好,外间传来小丫鬟说话声,不一会儿,就看到银心的大儿子跑进来,“咦?大奶奶不在?”

    “你找大奶奶做啥?”银心看外头天还没大亮,儿子已经跑得满头汗,不禁心疼的拉了汗巾帮他擦汗。“娘,别,我自个儿擦啦!”小男孩见屋里大、小丫鬟们嘻笑,觉得不好意思的很。

    银心的长子上个月刚进府,跟在平哥儿身边当伴当,之前一直住在庄子,壮得跟小牛犊似得,小脸红扑扑的,一双眼黑亮,“娘,平少爷的练武师父刚刚出门时,不知怎么地绊着,叫跌了一跤,脚给葳了,刚刚使人送信过来,他要请假一日,还要请大奶奶给请个大夫瞧瞧。”

    “知道了,我这就派人去请大夫,平少爷呢?”

    “平少爷一听早上不必站桩,高兴得又钻回被窝里去了!”小男孩一脸艳羡,银心看着微微一笑,“平少爷起了又回去睡?”

    “嗯。”多好啊!冬天里暖暖的被窝,想着想着,他也想爬回自家被窝去了!

    银心帮儿子拉好因奔跑而凌乱的衣服,“你且回去,跟平少爷说,让他快别睡了,一会儿大奶奶肯定会要他带礼去探望师父,我记得平少爷的武师父年纪不大,还没娶妻吧?”

    “是啊!”

    “那你们得有准备,大奶奶可能会派你们去侍候武师父。”

    小男孩傻了,“侍候武师父?他很凶耶!”教人站桩从不手软,他自进府以来随平少爷练武,就没一天不挨武师父棍子的。

    银心笑着拍拍儿子的脸蛋,给他喝了杯热热的茶,就叫他快回去吧!小男孩这才拔腿狂奔,他得去跟平少爷说,他不去侍候武师父啦!银心让人去请大夫,自己则往慕越那儿去找大奶奶。

    慕越这儿已经洗梳完毕,正用早饭。

    大奶奶拿了京里、三爷送的节礼单子来给慕越看。“三嫂真是有心了!亏得她一气备了这么多娃儿衣服。”

    “说来你三嫂真是个有福之人,瞧瞧,这龙凤双生可不常见呢!”

    “嗯,那是。”慕越看礼单上列的小孩衣物就足有近百套,不禁咋舌。

    远大奶奶看着觉得好笑。“瞧你这出息。”

    “这也太多了!”还有小孩用的玩具,木刀、木剑、木马、陀螺、风筝、还有书……“三嫂这些礼能用到五、六岁了!”

    远大奶奶嘴角微抽,三弟妹许是把人家送的,自家用不着的全送过来?不过正好需要让慕越换换心情,多点事儿让她去做,“你也知道你三哥在任上,新出炉的国戚,必有许多人攀结,肯定有不少人想透过他们给你捎礼的。”

    但是捎带礼物的名单有点不对。慕越从大嫂那里取过三嫂写的礼单,端详许久方才看出端倪,“大嫂,这些礼大多是平级或下属赠予三哥的儿女的,怎么上官和地方上的世绅几乎都没送?”

    慕越已不是前世那个不通庶务,不解人情世故的傻姑娘了,知道三嫂、三哥在任上,肯定有人因自己嫁入皇室而巴结他们。也会有人给三哥穿小鞋的,她记得支持秦王的地方官员不少,上次因薛大老爷被扯下台的人虽不少,但也只有津沪一地而已,其他地方各级官员中可还有不少是薛老太爷的门生、同年的呢!

    当初佟先生让她和阿朔熟记各地官员出身、派系时,就曾指明,豫王的人虽多,但远远不及秦王,薛老太爷门生故旧众多,因此豫王初领差办事时。总是被秦王压得死死的,阿朔就问过佟先生。“将来若四哥当了太子,要如何收拢这些人?”

    “不用收拢。”佟军师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能被你拉拢来的,多是墙头草,有好处就往那边钻,这种人,你不能除尽,也除不尽。世上多是这种人,谁家好处多,他们便与谁合作。与其耗费心思去拉拢他们,不如先思如何壮大自己,让他们自己靠上来。”

    “那,要如何壮大自己?”

    佟军师笑。“四殿下若连这都参不透,你也就不必担心,将来他要如何收拢这些人了!”

    慕越依稀记得,当年四哥当上皇帝后,有段时间,阿朔很苦,时不时出京替四哥办事,府里侧妃、美人们为了能跟出门而争吵时,就有人说,她有门路,能为王爷牵线拉拢什么知府大人,旁边几个美人儿就笑得花枝乱颤,道难不成合府就她最有本事?这边的就喊,她娘家与秦王妃有亲,那个就说,她家与薛大夫人是姨表亲,牵丝绊缕的,她们竟都是与秦王,不,是与薛皇太贵妃有关系的,就连皇帝赐的美人也是。

    慕越陷入沉思中。

    当初在背这些东西时,她并没有想起后头这些,现在因为三哥而想起来,慕越拿着筷子在桌上心不在焉的乱画。

    忽然有人握住她的右手,“七妹妹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只是想到,薛老太爷真是德高望重,人都说人走茶凉,可他的这些门生故旧还谨记他的好……”

    远大奶奶一听,思到三弟的几位上官,似都是薛老太爷的门生,蹙着眉头道:“秦王都……连逆王都死了,太子地位稳固,他们为难你三哥……”

    “大嫂,这种事,咱们想不通也管不着,就让男人去管吧!咱们只管给三嫂撑撑腰便是。”

    出门在外,难的不是遇着事,而是心里底气不足,不晓得家里人挺不挺你,蓝慕致是庶出,又是蓝守海这一房唯一一个走文职的,虽有京里大伯父、祖父照看着,他的官位也是自己考出来的,但架不住他心里底气不足,觉得与父兄们有距离,遇着事,也不好说,祖父年事已高,大伯父还有自己儿子要照看,他不提,他们便以为他处理得来。

    “原本大概还能忍受吧!后来……”秦王死,立太子,慕越嫁顺王,这些人原本的靠山一下子,轰!全塌了!“只怕三哥氶少被他们刁难?”

    远大奶奶颇为自责,“我就想着他们出门在外,节礼什么的,都送些实用的给他们,没让人大张旗鼓的送过去,说不得那些人以为你三哥与家里不亲近,便故意怠慢他呢1”

    “我记得年后不久就是三哥的生辰?”

    “这回咱们就让人给他送厚厚的礼去。”

    “嗯。”慕越笑得眼弯嘴翘,“把酒庄今年新酿的酒给送两车去,好好给三哥作脸。”

    两车?远大奶奶愣了一下,酒庄今年酒酿得不多,送两车酒,回头王爷要送京里的礼,会不会不够啊?再看小姑的表情,远大奶奶想,看样子这是故意给王爷找麻烦呢!算了,让慕越出出气,消消火,能静下心来好好安胎才重要!谁教王爷乱跑呢!

第六百四十八章 新年 六

    远大奶奶心里有了盘算,就让人开库房,打算淘些好东西,给蓝慕致送去,慕越想了下,让圆儿回别院去,将别院库房册子拿来,她也挑些好东西给送去。

    声二奶奶和攸六奶奶得知连袂而来,互相见礼后,声二奶奶就挽着大嫂的手嗔道:“有好玩的事,大嫂怎地就落了我和六弟妹啊?人家不依啦!”

    “你多大啊?还人家不依咧!都巴巴的跑来了!不依啥?放心,要你出份子的事,绝不会落了你的!”远大奶奶素指一指戳在声二奶奶光洁的额头上,没好气的道。

    攸六奶奶坐在慕越身边,掩袖轻笑着,远大奶奶拿眼朝她看去,她忙放下袖子指着声二奶奶:“二嫂说大嫂有好吃的、好玩的,叫我快着些,免得来迟了就捞不着好处。”立刻把二嫂出卖了!

    声二奶奶急得跺脚,“唉哟!你这老实头,怎么反手就把我卖了啊?”

    攸六奶奶一脸无辜陪不是,慕越心知她们是为了逗自己笑,便乖乖配合笑瞇瞇的道:“六嫂,二嫂子不厚道啊!你还跟她赔不是,她是怕大嫂掏光了她的好东西,拉了你一块来,帮她分担的。”

    “哎哟!七妹妹,你怎么把二嫂的算盘都给说出来啦!”声二奶奶嘻笑抱怨,反绾髻上金凤簪流光摇曳,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金凤衔的红宝炼坠上,一时间宝光流转满室生辉。

    “咦?二弟妹什么多了这么个好东西,这成色……”远大奶奶侧过身探手将红宝炼坠捧在手心打量着。

    声二奶奶抿嘴浅笑不语,她身边的大丫鬟掩嘴笑道:“这是二爷送给二奶奶的生辰贺礼。”

    “还是弟妹有福气,二弟舍得花钱。”

    “大嫂就作吧!之前大嫂生辰,大哥不也送了一整副赤金头面?”声二奶奶立刻吐槽,谁知远大奶奶还有得抱怨,“你们大哥啊!哪懂得这些,那副头面确实是足金的,作工也好。唯一不好的是,样式实在老气!我要是再大个十、二十岁来戴,都还显老!”

    “大嫂和二嫂这是故意在羞我们哪!”慕越拉着六嫂摇头道,攸六奶奶老实的只会掩嘴陪笑,那儿搭得上话,大奶奶和二奶奶两你一言,我一言的把场面吵得热乎,外头忽有丫鬟来报。说是平哥儿的武师父葳了脚,还有大厨房的二厨闹肚子,看园子的嬷嬷着了凉,林林总总算一算,这日抱恙的人就有十来个。

    “对了,大嫂上次不是说,要使人去庙里做法事好转运?”攸六奶奶忽道。

    “是让人去过了,不过,我在想,是不是趁年前。亲自去趟庙里,也去趟观里。还有母亲那儿……”她这儿一说母亲,除了攸六奶奶还有些闹不清她说的是谁,声二奶奶和慕越都听明白了!

    “你出阁时是在京里,我出门前去给母亲上过香,跟她说过,你要出嫁了!你这趟回来胎就不稳,也不好去给她老人家上香。后来……”远大奶奶不说,大家也都知道了,逆王虎视眈眈不怀好意。慕越真要出门,大家谁敢放行?

    “现在既然胎也稳了些,外头也清静了,去给母亲上个香,也是应当的,至于婆婆那儿,也去走走瞧瞧,过个场,要过年了,总不好冷落她老人家。”声二奶奶立时附和,攸六奶奶暗扳着手指头算了算,这么一来可有许多事要做了,应该够让小姑忙了!

    远大奶奶让自己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陪着平哥儿去探望武师父,然后留他和几个伴当在那儿执弟子之礼,侍候受伤的武师父。

    接着又让人开库房,几位主子要亲去库房,挑礼给三爷,只不过传话的丫鬟还特意交代了一句,让各位管事媳妇们悠着点,别急,只管慢慢儿来。

    远大奶奶行事向来爽利,她们当差的稍慢些,都可能吃挂落,怎么今天特意交代了这一句呢?管事媳妇、嬷嬷们私下议论纷纷,不约而同的往银心这儿来探问。

    “王妃这几日歇得不长,大奶奶怕累着王妃,所以才让你们悠着点,也好让王妃缓口气。”

    众人纷点头应诺,王妃这几日心情不好,连带着几位主子情绪也不佳,幸而王妃自小就不是个会往外撒气的,当家大奶奶情绪不好,也只是要求比平常严格些,倒不至于一点小事没办妥就动轧打杀。

    她们都是办事办老了的,自然晓得趋吉避凶的道理,万没有傻得抽风非得撞上枪口挨白眼的。

    因此,这天慕越她们慢悠悠的拿了库房册子一样样细瞧,将想看的点出来,让库房下晌时一块搬过来。

    等到吃过午饭,歇了中觉,妯娌三人再陪着慕越安步当车,散步到库房去,管库房的管事媳妇们早将清册上点出来的宝贝搬到库房前的抱厦,慕越她们挑的,大都是些小件的摆饰,再有就是零碎的珠宝首饰及各色贡缎、杭绸、蜀锦。

    攸六奶奶跟在慕越她们身后,见状不禁小声问道:“这些会不会太小件了?”

    “不送大件的笨家伙,我记得三弟明年就任满了吧?”

    “是今年底,任期满了之后,兴许就要往京里当差了。”

    “那老夫人可高兴了!我记得她可疼以问、以庭兄妹。”当初不就是两老疼这两曾孙,才把蓝慕致夫妻留在京里,远大奶奶送嫁回来,致三奶奶带着四个孩子随行,才让当祖父的第一次看到三房的四个孩子。

    “许姨娘也是因为看到孙子、孙女,这身子才渐渐好起来的。”声二奶奶道。

    “这些宝石,你们瞧瞧有没有喜欢的,有就拿去镶嵌起来做首饰,过年的时候戴。”

    “不是说要挑给三哥、三嫂的吗?”攸六奶奶怯怯的发问,怎么她们也跟着拿好处?

    远大奶奶拍拍她的头:“是要挑啊,不过你三嫂她出门在外,再要她花钱去打首布送人,不如拿这些单件的首饰给她捎去,到时候自己戴,还是要送人都成。省事。再说,这些宝石又不是不给她留着,你还怕你三嫂吃亏啊?”

    攸六奶奶呵呵傻笑,慕越坐在一旁,看着手边的黑漆描金攒盒里的各色宝石,“我记得别院库房里也有几盒宝石?”她这话看似在问圆儿,实则问的是远大奶奶。

    “嗯,那是父亲交代的。我给你送嫁时,那几盒宝石因为收在父亲的私库里,所以没带去,你大哥老念叨着,正好你们回来,父亲便嘱咐我给你送过去。”

    因为那个时候,慕越成天被当小猪养,诸事有阿朔处理,她只需负责吃饱睡、睡饱吃,会知道有那几盒宝石。还是圆儿拿了别院库房册子来,她翻啊翻的。竟然看到自家库房一样的黑漆描金盒,只是上头的花样不同,她那儿的是富贵花开、美人如玉、仙龄永寿,家里的是马上封侯、金玉满堂、喜鹊登枝等图样。算一算连她那里的,共有十二盒。

    “我那儿也太多了!”慕越嘟嚷着,远大奶奶却瞪她,“你以为全给你的啊?那是留着给你儿媳、闺女儿的。还有将来要给蘅姐儿她们姐妹添妆,你说当姑姑的能不给?”

    “给,给。给,今儿遇着土匪了!”慕越拉着声二奶奶袖子假哭,声二奶奶却一指戳她脑门上,“该,这屋里现在只有我有闺女儿,哼哼,你可得给我好好攒着,日后,蘅姐儿要分大头。”

    姑嫂妯娌说笑闹成一团,沙嬷嬷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己姑娘融不进去,但瞧着,攸六奶奶虽说的少,可两位嫂嫂和王妃并未因此就冷落她,倒也放了心,站在旁边瞧着那木盒里的各色宝石在阳光下熤熤生辉,不禁暗叹蓝家的家底丰厚。

    在库房这儿闹腾一下午,待孩子们下学,又是聚到慕越那儿用饭,席间,齐哥儿兴奋的说着今儿课堂上学了什么,平哥儿却是蔫蔫的,拉着远大奶奶问:“明儿可不可以不去武师父那儿侍疾?”

    “有事弟子服其劳,你说呢?”

    平哥儿一听不干了!哭丧着脸扑入哥哥怀里,要哥哥明儿陪他一块去。蘅姐儿却是难得没有如平常那样,端起长姐风范好生训斥他一番,反而恹恹的拨着碗里的食物,慕越看了想问,声二奶奶忙朝她使了个眼色。

    待饭罢,让奶娘们侍候小孩们回房,该干啥干啥去,至于两个小的,则是放在暖和的大炕上,让哥儿两个去翻去爬,攸六奶奶、大高嬷嬷和沙嬷嬷在旁边守着。

    远大奶奶让银心拿了账册来,跟慕越借了会拨算子的圆儿、琉珑帮她算账,慕越皱着眉头端着燕窝有一口没一口的慢慢喝着。

    声二奶奶坐在慕越身边的美人榻上,开口道:“蘅姐儿大概真的随我,写字算账都难不倒她,偏生在女红上犯了难。”

    蘅姐儿很用心学,不过今天交作业时,没有得到称赞,所以心情不是很好。

    “大嫂不是说年前挑一天去给母亲上香?到时候就带着他们几个一起去吧?”

    “也好,让他们去外头走走。”远大奶奶点头,声二奶奶便问要定在何时,这下子可换远大奶奶犯难了,选那天好呢?“给三哥的礼还没挑好呢!是明儿继续挑,还是明儿先去上香?”

    慕越想了下,既是自己要出门,若下雪肯定是不能成行,年关越来越近,出门办年货的人车只会越来越多,不如去得早些,也好避开人潮。

    “大嫂,若明儿没下雪,就明儿去吧?早些去给母亲上香,我也安心些。”

    远大奶奶听她这么说,便同意了,让银心吩咐下去,先使人准备着,明日若没下雪,就出门去给前头夫人上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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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四十九章 新年 七

    隔日一早,远大奶奶看天气晴朗,便打发人去通知住持师太们今日要去给前头将军夫人上香。

    慕越抚着肚子,站在香案前,看着上方黑底描金的牌位,良久,才轻叹一声上了香。

    她前世,不曾得过亲娘照拂,不想重生一次,还是跟亲娘无缘,可见这人间事,就算从来一遭,也未必能事事如愿,就不知她肚子里这个,会是智儿或静儿?还是完全不同的孩子?肚子里的宝宝似有所感,响应她似的动了下。

    蘅姐儿站在她旁边,看见姑姑在笑,好奇的问:“姑姑在笑什么?”

    “姑姑在跟你祖母说话,肚子里的弟弟就动了一下。”

    “姑姑怎么知道是弟弟?”蘅姐儿圆亮的大眼扑闪扑闪的,小姑娘长得粉妆玉琢,一身天青织锦小袄宝蓝襦裙,颜色虽重,但因有毛绒绒的雪白兔毛在领口、袖口及腰带上围了一圈,衣裙上绣着折枝红梅,头上双丫髻用天青织锦飘带缠绕,下摆系着毛绒绒的兔毛圆球,让蓝以蘅看起来不因身上衣色显得老成持重,反而有点小少女的俏皮。

    “以蘅想是弟弟还是妹妹呢?”蘅姐儿歪着小脑袋想了下,然后很郑重其事的跟慕越说:“我觉得她是妹妹。”

    “哦?”慕越轻笑出声,蘅姐儿的奶娘和丫鬟在后头,暗自呻吟!姐儿喂!人人都盼着你姑姑一举得男好站稳脚跟,你却说是个女儿!万一真生出个女儿来·会不会被说是你害的啊?

    慕越身边的丫鬟和嬷嬷也急,大家就盼王妃能生儿子,所以大家言谈间,也都以小少爷、小少爷的称呼那未出世的宝宝,这小姑娘在菩萨跟前说王妃怀的是女儿,万一菩萨真以为王妃喜欢女儿,真生个女儿来,可怎么好啊?ˉˉ—ˉˉ

    “姑姑喜欢女儿还是儿子啊?”姑侄两个完全不晓得,身后的丫鬟、嬷嬷们都快昏了·兴高采烈的兀自讨论得很高兴。

    “儿子、女儿都喜欢!”

    “我娘比较喜欢弟弟,姑姑也跟我娘一样吗?”蘅姐儿的神情有些落寞,想到前一天晚上的样子,慕越右手搭在侄女的肩上,悄声地道:“你觉得你娘比较疼弟弟?是因为她逼着你学女红?”

    蘅姐儿讶异的抬头,“姑姑怎么知道?”

    慕越给她一个回去再说的眼神,蘅姐儿也知在外头,不好说这些,待走出厢房,就见知客师太陪着几位面生的妇人缓缓走来·知客师太看慕越她们出了厢房,忙停下脚步,恭敬的肃立一旁,跟在她后头的妇人原还想往前走,知客师太忙回头与她们低声说道:“诸位太太稍安勿躁,那位贵人是王妃哪!”得知迎面来的是位王妃,才令带头的妇人不再妄动。

    慕越笑着让圆儿上前相请,知客师太忙上前问安,应酬几句话后,慕越带着蘅姐儿先行离去·领头的妇人看着她们走远后,向知客师太探问,“师太说那位是王妃·不知是那一位啊?宁夏城里有王爷吗?”

    知客师太脸上和善的笑容依旧,不过眼睛却冷了下来,这几位太太是新搬到宁夏城的,领头的这位,好像是个什么商会的主事太太。“宁夏城原有位闲散的宗室王爷,不过年事已高,家里人较少出来。”

    “那方才的王妃,就不是他家的人了?”跟在旁边的几位太太以为有八卦·起了好奇心。

    知客师太微笑道:“方才那位是顺王妃·是我们蓝老将军的闺女儿。”

    顺王妃?

    几位太太顿时一噎,领头的那位太太却扬起下巴·又问,跟在慕越身边的女孩是谁·“那不会是顺王的庶女吧?啧啧啧!这庶女都这么大了……”

    “那是蓝二少将军的闺女儿,是顺王妃的亲侄女儿。”知客师太有些不快,这位太太是怎么回事,老把事想歪了去。

    其他太太们打圆场似的纷逆:“哎呀!那小姑娘长的可真是好啊!”

    “可不是!听说已经帮着家里伯娘和婶娘管家呢!”这一位消息较灵通,把人对上号后,将记得的小道消息说给同伴听。

    “哎哟!她们真还真舍得!那家的闺女儿不都是娇养的,怎么小小年纪就叫她帮着管家啦?”主事太太尖刻的道。

    其他太太纷附和,心里却在暗道,不小小年纪就带着身边教,难道要像你家闺女儿一样,在家什么都不会,出阁之后,天天被婆家嫌,然后回家来诉苦,找老子娘去婆家帮她撑腰?谁家娶媳妇,不是娶回来开枝散叶,理家管事生儿育女,孝顺公婆照顾丈夫的?只有主事太太是要女儿的婆家,拿她女儿是菩萨供着的?

    “修主事太太,真是巧啊!”远远的回廊上,又有几位妇人朝她们走过来,前一群太太领头的那位,便是济州商会新到任主事的太太。

    在京里时,修主事太太和福州商会的陆主事太太就互不对付,没想到绕了这么一圈,两个人竟又在宁夏城里碰上了。

    远大奶奶几个坐在住持师太身边喝茶,看到慕越她们进来,便笑问:“蘅姐儿有没有照看好你姑姑啊?”

    蘅姐点点头,“我很小心的扶着姑姑。”—

    “嗯,我们蘅姐儿真乖,齐哥儿和平哥儿呢?”远大奶奶问起两个儿子,侍候的人忙道,两个哥儿往旁边的林子逛去了。“让人喊他们回来,待吃过斋饭就该回了。”

    侍候的人应声去了,声二奶奶则在跟住持师太说话:“······那就麻烦住持了!”

    “二奶奶说那儿话,都是我们该做的。”

    “二嫂在跟住持师太说做法事的事?”慕越坐到攸六奶奶旁边,低声问。

    “嗯。”攸六奶奶看着住持师太良久·才掩袖对慕越道:“刚刚二嫂说要与娘亲做法事祈福,又道要与你点灯祈福,那住持师太的眼睛就忽然亮了,算盘打得霹雳响,算得可精了!”

    慕越想到那副景象,忍不住也笑了。“小时候,我娘叫家里的嫂子教我打算子,我算不来,就撒气说·我不学了!谁家姑娘要学这个,没得染得一身铜臭,不如叫我去死!”攸六奶奶细声细气的说。

    没想到六嫂会跟家里人闹脾气,慕越惊讶的看着她,蘅姐儿站在旁边,听得小嘴微张,六婶娘向来柔顺,没想过她也会发脾气!

    攸六奶奶看到蘅姐儿惊讶的样子,笑着对她说:“是人,都会有脾气的·我娘就是吃亏在这头,我娘小的时候,也是学不来,我外祖母娇惯,便由着她,想着反在陪在她身边的丫鬟懂,将来给这丫头找个管事嫁了,婚后还是陪在我娘身边,那我娘不懂,也有人可以帮她·谁知道,就是这丫鬟出嫁后,胆子大了心野了·趁着帮我娘管帐的机会,从中挪钱亏空,我娘又不懂,只觉得奇怪,怎么陪嫁庄子、铺子收益年年减少。

    “那你娘是怎么发现的啊?”蘅姐儿好奇了!她会算账,这个对她来说不是难事,但听闻有人因此吃了亏,不由勾起她的好奇心来。

    “是我哥哥·他学了算子·一日下学正好看到我娘的账本摆在桌上,他便拿来算·这一算不得了,年年收益都损失近五千两。”

    “你哥那时几岁啊?他怎么看得出来收益少了这么多?”蘅姐儿一一提问·攸六奶奶认真的回答她,“我哥那时跟你现在差不多大吧!”

    “你不是说那丫鬟趁管帐的时候挪钱,难道你哥哥看得懂?”

    “不,是那丫鬟托大,想说我还小连字都看不懂,我娘没耐心看细账,只看总数,又不会算子,有人帮她,她就撒手不管了,我娘说,当家主母不用什么都精,但要什么都知道一些,不懂的就问,别怕人嘲笑你,那种怕你问,暗地里嘲笑你的,多半是心里有鬼,不然干么怕你问?”

    蘅姐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姑姑不擅长绣花,但配色、针法多少都能说得上一些,如果针线房的人使坏,明明是梅花却跟我说是桃花,我穿出门,至少不会傻呼呼的跟人说我穿的衣服绣的是桃花。”

    蘅姐儿咧嘴笑着频点头,“我懂了,嬷嬷们教我,我能学多少就学多少,学不来,也不能故意丢着不去碰。”

    “姑姑跟你说,你娘也不太会绣花,所以大概像六嫂的娘亲一样,不希望你跟她一样,将来在这个事情上头吃亏。”

    蘅姐儿点点头,坐在姑姑和六婶中间吃小尼姑送来的素点。

    声二奶奶和住持师太终于谈妥了,住持师太起身福礼要走,方才慕越见到的那位知客师太匆匆告进,她歉然的朝众人一福,然后疾步走到住持师太身边低语,住持师太脸色丕变,暗道真是晦气!转身与蓝家

    “这是怎么了?”远大奶奶朝守在门口的小尼姑招手,小尼姑笑盈盈碎步走来,听远大奶奶问了,她立时小脸纠结,似在挣扎要不要说,远大奶奶轻声哄她,她才道:“是福州商会的陆主事太太跟济州商会的修主事太太,不知为了何事,在院里吵起来了。”

    众人一听都乐了!“这两家商会素来是水火不容,怎么这么巧的在庵里遇上了?”

    “那两位主事太太长什么样儿?”慕越忽然问。

    小尼姑便将两位主事太太的样貌形容说给慕越听,慕越听完后,眉头攒得死紧,“她们在那个院里吵起来?可是放我家牌位的小院?”

    “嘎?”远大奶奶闻言忙问:“可知在那个院里?”

    “小尼不知,我,我这就帮您去问问。”

    说完小尼姑一溜烟的跑了,远大奶奶问慕越,“你怎么会问她们在那儿吵起来的?”

    慕越便将方才遇到修主事太太一行人的事说了,蘅姐儿还附加说明:“那个修主事太太脸很臭哦!都这样子看人的。”蘅姐儿学着修主事太太的模样给大家看。

    众人见了皆忍俊不住,唯声二奶奶嗔道:“学什么怪样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pdan.ca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一∩谢谢Oscar童鞋的支持和两张粉红票,谢谢杨晔童鞋的支持和粉红票!

正文 第六百五十章 新年 八

    长小尼姑不一会儿就快跑回来,气喘吁吁的道:“两位主太太是在—院外打起来的。”

    远大奶奶让银心赏那小尼姑一把碎银,沉声对声二奶奶道:“以前,是老夫人碍于严家,所以才将娘亲的牌位放在庙里,如今孩子们都大了,我看回头还是请示父亲,将娘的牌位请回家去吧?”

    “嗯,咱们也好日日孝敬娘亲。”声二奶奶附和,攸六奶奶一直就觉得奇怪,为何丈夫生母的牌位没有供在家里祠堂,却是另供在眯,此时听大奶奶这么说,便想明白了。

    郑氏当年产下慕越就过世了,京里的老夫人心痛小儿子一个大男人要拉拔几个孩子,便为他娶续弦,严家大概就提了要求,不希望前头夫人供在家里,所以才会将郑氏牌位供在眯。

    “人家庙里再怎么尽心,总不如子孙亲为。”远大奶奶淡淡的道,慕越嘴角含笑,以后要看娘就不用跑到庙里来啦!

    住持师太还不知道,因为她图一时方便,将供奉蓝老将军夫人的小院院门敞开,任人随意从中借道,而失了蓝家这一收入,她正忙着处理两家商会主事太太的纷争,看双方钗摇髻乱,衣裙凌乱,她便先使人请她们更衣梳理一番,然后把负责接待她们两拨人的知客师太找来问话,待问明她二人争端起因,住持师太顿时想挠墙!

    “你说她们两,是为了蓝二少将军闺女儿才吵起来?”住持师父不敢相信揪着知客师太再三求证。

    “是。”两位知客师太苦笑,负责引领济州商会的师太又解释道:“济州商会有位太太说,蓝家姐儿能干,小小年纪就能帮着家里伯娘、婶娘理家,谁家要是能娶她回家当媳妇儿,那可真是娶到福气了!”

    “福州商会的陆主事太太身边的太太就道,这姐儿真是有大福,嫡亲姑姑成了亲王妃,祖父想来也要封爵啦!虽然她爹是次子将来可能跟爵位无缘,不过日后西宁驻将可能就是她爹接手了!”

    “后头她们说着说着,就说到自家的孩子身上,然后······”说话的师太苦笑,转头看同伴,另一位师太接下去说:“也不知她们是如何想的,最后就为谁家能娶蓝家小姑娘为媳而打上了!”她们这些年接待过的太太、夫人没有上千也有成百,但从没见过这样子的。

    也不瞧瞧自家是什么身份?

    蓝将军嫡亲长孙女,会嫁她们家的儿子?她们家的男人也不过是商会的主事罢了!她们两家的儿孙皆无功名,想娶蓝家小姑娘?真是异想天开!

    住持师太轻叹口气“这两位太太看来是闲得慌,一会儿好好开解开解她们。”

    知客师太闻言互交换了一眼,躬身应诺,不多时,两方人马梳妆后不约而同的一起出了厢房,仇人见面份外眼红,可是不待她们像斗鸡一样又斗上,住持师太领着知客师太们上前宣了佛号,住持师太使出浑身解数,哄得陆主事太太一票笑声连连买了一堆佛前供奉过的吉祥宝物,如福烛、经书、佛珠等等回家供奉,知客师太那边则是火力全开修主事太太输人不输阵的,只要陆主事太太买了什么,她便加码购入,知客师太还帮她出主意,“我记得您是刚从京里来的吧?年快到了,总要送些礼回京里去,咱们庙里这些宝物,都是供奉佛前并早晚诵经加持过七七四十九天的居家旅行安宅保平安皆很灵验!”等修主事太太允诺各样皆购一百件后,知客师太露出“还是您识货”的眼神让身边的小尼姑将订单写下。

    修主事太太被捧得茫酥酥,随行的管事太太们不由咋舌暗道,还是修主事太太家底丰厚,随手就是几百两银子啊!

    住持师太这边宰肥羊宰得痛快,浑忘了蓝府女眷的存在,远大奶奶久不见住持师太前来送客,当下决定不等了,起身就往外走,可把闻想留人。

    “师太别急,住持师太忙着呢!咱们事也已经说妥了,就让住持师太忙吧!别打扰了旁人,我们又不是不识路,您送我们出去就成了!”

    “可是······”知客师太总觉得有些不妥,可又说不上来,庙里的知客师太共有十几个人,蓝府女眷向来轮不到她来招待,她是方才领赏的小尼姑匆匆找来的,并不知住持师太她们怎么不在贵客跟前招呼,眼见她们要走,她也只能干著急,实不知要如何留人。

    待蓝府女眷走得不见人影了,住持师太她们才勿忙赶到,“蓝大奶奶她们呢?”

    “回了。”

    “回了?你怎么办事的,怎么没把人留着?”

    “住持师父,徒儿已经留了,可大奶奶她们要走,徒儿怎敢强留?”

    住持师太气急跺脚,暗道只能日后弥补了!

    回到家,慕越因在车里歇了会儿,精神正好着,便带着蘅姐儿姐弟三个去园子散步,两个小的睡得不醒人事,被奶娘们硬摇起来,看到哥哥姐姐要出去玩,咿咿呀呀吵着要跟,慕越看着便让奶娘们抱着跟来,攸六奶奶觉得不安,声二奶奶安抚她道:“没事儿!又不要七妹妹亲自带着,累不着她的。”

    远大奶奶才下马车,就有管事媳妇急着请示家务,简单回应几句打发走两个管事媳妇,才有空道:“六弟妹要不放心,便陪着她们一道儿去园子走走!今儿天候还算好,不过走一会儿就好,别走得太远。”

    “知道慕越朝大嫂皱皱鼻子,“真要走远,我也走不动。”—

    远大奶奶笑了下把银心指过去侍候,声二奶奶也把大高嬷嬷派过去,她的小儿子不怕爹,不怕娘,就怕这位严肃的嬷嬷,只要她板起脸孔,他就乖乖听话了!

    有大高嬷嬷在,就不怕那小子哭阄不肯回房。

    远大奶奶和声二奶奶各自回房,声二奶奶还要去厨房看今晚的菜单远大奶奶也还有家务要处理,慕越带着小萝卜头们,与六嫂一同安步当车往园子去。

    男孩们精力充沛,乖乖的跟在身边走没多久,就往旁边玩去了,蘅姐儿倒是一直乖乖的跟在慕越她们身边,时注意慕越累不累,渴不渴,还得时不时注意两个小弟,让奶娘抱着有没有乖乖的。

    慕越看着都替她觉得累攸六奶奶低声对慕越道:“我们家蘅姐儿真是懂事,我娘家的几个侄女儿,年纪比她大,却都不如她懂事、能干呢!”

    “嫂嫂会想家吗?”

    “想,怎么会不想,不过,有了孩子之后,就没从前那么想了!”攸六奶奶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那个北胡公主阿月娜,她真的嫁到南猛去了?”攸六奶奶对这位貌美如火焰般耀眼的公主,一直怀有戒心她总是想,有这大美人对丈夫怀有情愫,自己怎么可能争得过她呢?虽然丈夫跟她说不用担心,可这种事,叫人怎么安得了心。

    “嗯,她过得还挺好的。”慕越想到前两天,佟雪跟她说,南猛现在最新的消息,她斟酌了下,挑些能说的对六嫂说:“阿月娜的丈夫是南猛王的曾孙所以世子、世孙很积极的拢络他夫妻。”

    毕竟阿月娜是北胡的公主北胡王就是她的靠山,这次西猛意欲挑起战事南猛跟东猛除了连手对敌,还有北胡在后头撑腰西猛这一仗肯定很吃力,时值冬季,西猛眼下正攒足劲,等着开春便要进击ˉ吧?

    “蛮族不是要打仗吗?那她…….”

    “你放心,就算她丈夫死了,她丈夫的族人也不会放她离开的。”慕越暗道,等西猛被打趴了,南猛和东猛便要瓜分西猛的资源,到时还有一场混仗要打,有得阄了!现在双方都有北胡公主为媳,嫁入南猛的虽是老北胡王千娇万宠大的,但母族已败,嫁的又不是世孙而是偏支,而嫁东猛王世子的,却是自小在大周操贱役长大,与北胡王兄妹情份淡薄,不似阿月娜公主与北胡王一同长大的情份深厚,但她却嫁得好。

    只怕北胡王日后在取舍支持那位公主时,也要大伤脑筋吧?

    攸六奶奶不懂这些,她只问,“为何她丈夫死了,南猛人也不会让她离开?”

    “她若离开,北胡便会倾全力支持东猛了,东猛王世子妃也是北胡公主呢!”

    攸六奶奶一怔,不过知道阿月娜公主不会再来跟她抢丈夫,她倒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六嫂,她是不可能嫁进大周,嫁六哥的,就算她还没成亲,也是一样,不可能的。”

    “这是为什么?”

    “六哥是蓝家人,蓝家驻守西宁,是大周重镇,皇上怎么可能让驻守边镇的将军娶异族公主为妻?”这是忠诚问题,万一守将因儿女情长,略有偏失,皇帝怎么可能安得了心?“六嫂以为阿月娜公主在京城时,为何提着鞭子到处打人惹祸?”

    “为何?”知道,她的姐妹们如今何在?”慕越顿了下,看侄女和六嫂一起摇头,摇头的姿势一模一样,不禁笑出声来。“未嫁的公主们,被哈达大将军收为禁脔,玩腻了便赏给手下为妻、为妾或为玩物,虽然北胡王继位,但这些公主们并没有因此脱离苦海,死的死、残的残,听说,唯一幸存下来的那位已经疯了。”

    这些是纪芳亭和佟雪两个,从隐龙卫副头领那儿挖出来的消息,她们想探王爷究竟去了那儿,隐龙卫头领为何匆匆离开宁夏,副头领便使出这招声东击西,丢一堆旁的消息给她们两个,以求她们两个别再来追问他,头领去那里了,王爷去那儿了!

    “说来,也都是苦命人!”攸六奶奶惹有所思的道。“咦,你说所有没逃出来的公主,那嫁给东猛王世子的又是那儿来的公主?”

    “哦,她啊,她还在她娘的肚子里时,她娘被人陷害逃出北胡后才生下她,她是在我们大周长大的。”

    蘅姐儿听得小嘴微张,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的哇了一声,“那么说,那位公主从没想过自己会是北胡的公主?”

    “是啊!不过她娘倒是自小就逼着她学很多东西,不得不说,她娘还真有先见之明,若不是自小教她这些木事,想在东猛站稳脚跟,谈何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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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姑姑从小才会乖乖的学这许多事?”

    “呵呵!是啊!”慕越呵笑,伸手抚着蘅姐儿柔软的额发。

    “我小的时候也想偷懒来着,不过,你大伯娘跟我说,学东西也要动脑子的,不是凭着股傻劲使蛮力,先想清楚目标,一天学一点儿,不要间断,养成习惯之后,就不觉得苦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一章 新年 九

    暮色四合,炊烟袅袅,蘅姐儿便尽责的催着人将弟弟们带回房去沐浴,攸六奶奶见她小大人似的,忍不住笑拧了她腮帮子一记:“六婶要是再生个女儿,能像你这般懂事,会帮着照看弟妹们就好了!”

    “您别光说啊!快点儿跟小叔叔给我生个妹妹来当帮手啊!您没看这几只皮猴,一闹腾起来,我都快管不住了!”蘅姐儿皱着小鼻子抱怨。

    “你还说人家皮猴,也不看看谁最皮!”慕越立刻吐槽。

    “姑姑别说,我知道,家里最皮的就是姐姐。”平哥儿和齐哥儿嘻嘻哈哈被丫鬟、奶娘们从小林子里赶回来,两兄弟不知玩了什么,浑身脏兮兮,听到话尾,平儿就顺口接了,把蘅姐儿气得小脸绯红。

    “你才是最皮的,你们两个玩什么去了,怎么闹得一身泥啊?”

    齐哥儿看姑姑和小婶娘瞅着自己看,便老实的回答:“小林子里有个小水坑,秋天的时候,我和弟弟丢了些鱼苗在里头养着,方才弟弟说要看,里头的鱼是不是还活着。”

    两兄弟现在成天忙,睁开眼就练武,然后上学,下学后本来能到园子里玩的,可前阵子下了雪,远大奶奶便拘着他们不让乱跑,平哥儿一直担心那些鱼苗活没,难得今儿有机会,自然是不可能放过,硬拖着哥哥陪他去看。

    那浅坑不大,冰面也不知稳不稳,齐哥儿拉着平哥儿不让他往冰面上站,可是站在边上往下瞧,又看不清楚冰面下到底有没有鱼,平哥儿担心他的鱼宝宝们,情急之下就趁他哥没揪紧,一溜烟的踩到冰面上去了。

    “冰破了?”慕越当然知道那个浅坑。呃,那还是她小时候拉了平儿、雀儿帮挖的,她从园子里的大湖钓了鱼,不敢带回去,怕挨何妈妈骂,也怕严氏知道了跟她爹告状,让她爹修理她。

    她就拉了丫鬟们帮挖坑,将钓上来的鱼养在里头,本来想烤来吃的,却发现在浅坑里几天。烤来吃时土味浓重,啃不下去,才发弃钓鱼养鱼大业。谁让继母常常罚她饿肚子呢!害她只能想方设法弄东西吃。

    不能吃鱼,只能另见食物,雀儿从厨房大娘那儿要来地瓜、芋头,偷偷的种在园子里,被罚了。她们就偷偷躲在园子里烤来吃,不过还是被打理园子的婆子发现了,她们心疼她,时不时会从家里带吃食来给她吃警路官途全文阅读。

    倒是没想到,当年她们挖的浅坑被侄子们发现了,还拿来养鱼?!

    “嗯。幸好坑不大。”不过他也被吓出一身冷汗,平哥儿则是一脚踩在坑里,水太浑浊。根本看不出来鱼苗还在不,慕越和六嫂相视一笑,让奶娘拿着方才出门穿的披风,把两个小子包得严实送回房去,“让人准备热热的水给他们泡一泡。”

    “去一个人。到厨房让她们给两位小少爷送姜汤去。”攸六奶奶发话,丫鬟领命而去。还有机灵的就往大奶奶房里去了。

    齐哥儿见了,小脸发青,他没看好弟弟,回头娘肯定要罚他了,平哥儿更是浑杀抖,“姑姑!”

    “叫姑姑没用,赶紧送他们回房去,真是的,这么多人还看不好两位少爷!”慕越凌厉的扫过侍候齐哥儿兄弟的丫鬟和奶娘们,奶娘们素知这位姑奶奶脾气,当下不敢回嘴,催着人把两位少爷送回房,倒是新进府的丫鬟颇不服气,想开口辩驳,慕越却已转头,吩咐蘅姐儿陪攸六奶奶带两个小侄子回房。

    交代完后,慕越便在佟雪等人簇拥下走了。

    蘅姐儿的大丫鬟匆匆跑回来,看到亭中石椅上搁着的斗篷,松了口气,上前拿了要走,看到侍候齐哥儿、平哥儿的丫鬟还傻站在那儿,不禁道:“你们还在这儿干么?还不快回去!”

    几个丫鬟这才如梦初醒,举步跟上,“千露姐姐,大奶奶真的会罚我们?”

    “我们又没错,大奶奶凭什么罚我们?”说话的小姑娘杏眼桃腮,端的是个小美人儿,年约十六、七岁,虽穿着冬装仍掩不住那前凸后翘的好身段。

    蘅姐儿的大丫鬟瞄她们一眼,心里暗道,这几个进府有两年了吧?之前小少爷们去京里,她们没跟去,没主子管的好日子过久了,忘了自己的身份啦?千水暗哼,她们连大姑娘身边侍候的有几个人,各叫什么名字都弄不清楚,大奶奶身边,她们也只记一个银心嫂子,其他人压根不理。

    自已叫千水啊!大姑娘身边没有丫鬟叫千露的好吗?不管纠正几次,这几个总是一副爱娇的模样撒娇说记性不好,最好真是记性不好!那怎么老记得大爷、二爷及六爷回府的时辰啊?

    千水心里鄙夷,脚下速度加快,“哎呀!起风了,几位姐姐我先走一步啦!”千水毕竟是个才十二岁大,才走没多远,夜风里传来那几个丫鬟细碎的说话声。

    她转过弯脚步微滞,就听:“那死蹄子,以为是姑娘身边侍候的就了不起啊!”

    “是啊!是啊!等我们随凤姐得了王爷收房,看那些贱蹄子还敢瞧不起人不?”

    “我们随凤姐人美心好,将来飞上枝头当了凤凰,可别忘了提拔我们这些小姐妹啊!”

    千水越听越火,早知这几个心术不正,没想到她们除了想攀大爷他们,还想要攀附王爷?不知道王妃大着肚子吗?万一给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得了?不行,不行,她得找人说去,捧着斗篷往前冲了几步,忽又又想,跟谁说呢?

    她左思右想还没想出找谁说,就听到那几个丫鬟越来越近的说话声,她张望了下,快步跑到小径旁的山坡大树后躲起来。

    “随凤姐,王妃身边那么多人侍候着,你要怎么让王爷注意到你啊?”

    “王妃把王爷看得可紧了!那个圆儿长得不输随凤姐,连个通房都没捞上呢!”

    她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那叫随凤的丫鬟冷哼一声。“哼!那还不简单,男人啊!都是犯贱的,越让他们吃不着,吊着他们胃口的,他们越想弄到手。哪!王妃管王爷管得越严,对我可是越有利!”

    其他丫鬟也动了心思,闹着要问随凤何意,谁知随凤杏眼一瞟,小嘴一抿,道:“甭问了网游之三国王者全文阅读。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反正等王爷回来了,你们且看我的手段吧!”

    就有丫鬟鄙夷道:“别是没成算。不敢说吧?”

    “呵呵,你当我是傻的?我要现在就说给你们听了,明儿你们就学了我的招爬上王爷的床去了执卡者!到时我找谁哭去我!”随凤打定主意不说就是不说,其他几个丫鬟见状便不再追问,只巴结着随凤。

    待她们去远了。千水才抖簌着身子从树后出来,心道,直接跟王妃说好了!那个叫随凤的既是相准了王爷,只有跟王妃说,才能让她身边的人提防。

    慕越洗漱更衣后,正坐在炕上散着发让圆儿她们帮着烘干。听到蘅姐儿身边的丫鬟来找,不由感到诧异。“让她进来。”

    太阳已经下山,千水在树后躲了好一段时间。不敢乱动,怕被随凤她们发现,这会已经给冻得小脸发青,贺嬷嬷看着不舍,忙让倒了杯热水给她。慕越让她坐到身边熏笼前的小杌子,“怎么冻成这样子啊?你手里拿的什么?”

    千水这时才想到手里还捧着大姑娘旳斗篷。朱嬷嬷问:“是被大姑娘罚了,想来找王妃求情的?”

    “不,不是,不是的。”她抖抖簌簌的嗑嗑巴巴将自己听到那些说给慕越她们听,草儿和佟雪立时暴跳如雷,“好啊!原来那几个生了那等心思,怪道刚才在园子里,敢对王妃和六奶奶不敬。”

    “王妃您可别气啊!”朱嬷嬷和贺嬷嬷抢先安抚慕越,“那几个丫头压根没机会近王爷的身,为她们生这种心思着恼,气坏自己可不值得!”

    慕越点头,阿朔贵为王爷,身份摆在那儿,由不得人见着不生心思的,尤其他身边除了自己一个女人,连通房都没有,更遑论侧妃等有品级的了!宁夏城中相准了侧妃、庶妃位置的人家,不能说没有,但因为她这一胎怀得艰难,那些人尚不敢明目张胆的自荐女儿给阿朔,不过若她这胎保不住,就连父亲也没立场拦着旁人往阿朔身边塞女人!

    只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丫鬟没起这念头,倒是侄子身边的丫鬟先起了这心思。

    千水怯怯的看着慕越,见她没有动怒着恼,暗暗吐了口气,慕越让草儿给千水赏银,“好孩子!多谢你了!我请朱嬷嬷送你回去,免得蘅姐儿和二奶奶罚你。”

    “那……”千水迟疑的问:“您会防着她们吧?”

    “嗯,那是自然。”慕越转头看贺嬷嬷,贺嬷嬷笑着点头起身,与朱嬷嬷一起出了门,朱嬷嬷送千水回去,贺嬷嬷则往远大奶奶那儿去。

    草儿拉着圆儿问:“姐姐,王妃要怎么处置她们啊?”

    “干么要处置啊?”圆儿愣了下,“她们只是嘴上说说,又没真做了这事,怎么处置?”

    “耶?不是吧?就这么放过她们?”

    慕越喝口茶,朝草儿招手,草儿乖乖走上前,“你急什么,相比起她们起了这心思,她们还有更大的错处呢!”

    “什么?”草儿愣是想了半天想不出来,圆儿摇头叹息,佟雪坐在旁边想了下,凑到纪芳亭耳边问:“是不是她们没照顾好两位小少爷的事?”

    纪芳亭讶异的侧头望她:“还真难得啊!你竟开窍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六百五十二章 新年 十

    不知是奶娘们处理得宜,还是做了法事灵验了!两傻小子一个踩了水弄得一身湿,一个给吓出冷汗,又是太阳西下夜风骤起时,他们竟然没事!远大奶奶悬了一整晚的心总算放下了。

    不过没侍候好两位少爷的丫鬟们仍是得罚,至于奶娘们,看她们事后处理宜,又忙了整晚照看,便只罚了她们两个月的例钱,至于丫鬟们,除四个大丫鬟罚半年月钱,其余的丫鬟全被撤换掉。

    “哈哈,那个随凤知道大奶奶把她撵去庄子,那张嘴大的能塞进颗卤蛋了!哈哈哈!”边说边激动以掌拍击大腿的,不是别人,就是佟雪。

    慕越正在吃早饭,看她说得激动,笑着问她:“她没跟大嫂闹腾?”

    “王妃,您太高看她了,她哪来的狗胆敢跟大奶奶对呛啊!银心嫂子带去的粗使婆子一个个臂圆腰粗,那手劲儿啊!啧啧啧!银心嫂子一说完话,那几个丫头还没反应过来,婆子们就抡了袖子上去一个个给捆起来了,那个随凤不是张大了嘴巴吗?正好被婆子塞了团烂布堵了,她就算想叫,也叫不出来啦!”

    “平哥儿两兄弟没给吓着吧?”

    “没有,平哥儿少爷见那几个丫头被捆倒是挺高兴的。”佟雪挠挠头,银心一进去就先跟两位少爷说了,有丫鬟侍候不尽心,大奶奶想趁年前把人发落了,正好庄子送年货进府,回头就让庄头们一并带回去。

    齐哥儿乖巧的点头应了,平哥儿却是拍手叫好,他们兄弟两吃过饭就上学去了,平哥儿的武师父还在休养,佟雪觉得不可思议,一个武人,葳了脚就要休养这么多天?这也未免太娇了吧?

    于是乎,她便找消息灵通的草儿来问。草儿正在给慕越舀汤。见慕越没有不悦,便回道:“这事实怪不得武师父,本来罗大夫给推拿过,情况好很多了,谁知,平少爷带着小伴当们去执弟子礼,反把人害惨了!听说武师父后来几乎是求着他们别再去了的。”

    “究是怎么回事啊?”佟雪一听更好奇了!

    “平少爷身边的小伴当们,是陪着练武的。他们手脚虽灵活但脑子可不够快。”要是聪明伶俐的,就留着当小厮了,怎会使他们做伴当?“平少爷的伴当里头有个叫阿汉的,端茶要侍候武师父,谁知脚下一滑就把那茶给扣在武师父头上了,听说,脸上烫得不轻。”

    慕越听草儿这么一说,想象那个景象,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是啊!大奶奶只得从身边,指了两个丫鬟过去侍候。”

    “大奶奶太心急了。平少爷今年才多大,就算要教他尊师重道。也不用他亲自去做,丫鬟替他做也就是了。”朱嬷嬷和贺嬷嬷正坐在窗前挑燕窝。

    慕越没说话,只问草儿:“我听大嫂说,你哥今年随庄头进城来,你可去见过他了?”

    “还没,我打听过了,我哥他们还没到哪!”草儿有点压抑不住喜悦。当初随大奶奶去京城侍候七姑娘,可没想到她们随七姑娘进了王府,七姑娘成了王妃。她们也成了王妃身边的丫鬟!

    家里人当然是高兴的,可是想到如此一来,便是骨肉分离,心里头难免不舍。就像现在,她虽然随王妃回宁夏来,却不能回家看爹娘。

    “你们几个,若家里人来看你们,跟我说一声,我就放你们假,让你们回去一家团聚,待我们回了京,也不知何时才能让你们见家人。”慕越话声方落,众丫鬟立时欢声雷动,朱嬷嬷忙道:“王妃,也不能都放走啊!”

    “当然,轮着来的,我月份大了,真把她们都放走,我自个儿心里也慌啊!”

    贺嬷嬷对朱嬷嬷道:“老姐姐就放心吧!王妃心里有数的。”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让这些侍候的丫鬟见见家人,不花费什么就得了这些丫鬟由衷感激,回头自会更加用心侍候王妃,再过不久,王妃誔下小世子,需要更多忠心的人来侍候,王妃若趁这个机会,从这些丫鬟的家人里再挑人进府来侍候,知根究柢的,用起来才放心。

    省得回京之后,人手不够又要从内府添人。贺嬷嬷给了朱嬷嬷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朱嬷嬷恍悟过来,郑老夫人为何派她们两个来外孙女身边侍候,不就是怕顺王手头上没有可信的人吗?

    表面上看来,顺王说养不起闲人,把内府送来的宫女送回去,事实上,应是那几个宫女有问题吧?老夫人听儿孙们说过,秦王过世,诚王封太子,让皇贵妃封后的美梦破灭,一直以来皇贵妃心心念念着那个位置,向皇后还在时,她便时常藉各种机会压皇后一头,眼看着后座在望,她却永远失之交臂,她怎能不恨不怨?

    郑老夫人在她们离府的前一晚,很坦白的跟她们说,要她们替慕越防着薛嫔,“这个女人我自小看着她长大的,心高气傲兼之心胸狭窄,薛老太爷夫妻把这女儿奉在手心里宝贝得很,她娘不知跟我说了多少回,想要把她给我作媳妇,我没要,确实她是有才华,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能歌善舞是京中贵女的典范!不过她眼睛相准的是宫里那个位置。”

    “也是她命好,及笄后就被选进宫去,一举得男不说,还得皇上宠爱,连生二子晋封皇贵妃,几与皇后平起平坐。皇后命薄,生了儿子却早早去了,那几年啊!向皇后被皇贵妃挤兑得几乎没地儿站了!”

    郑老夫人叹息:“这样一个好强的女人,逼得皇后不得不跟淑妃连手,藉豫王是长,强压下秦王,可惜,豫王是个银样腊枪头,顶看不顶用,皇后这才拉了诚王一把,只是谁也没想到,太子之位最后落在了诚王身上。如妃还因此追封为后。”郑老夫人拉着朱嬷嬷和贺嬷嬷的手殷殷交代,“我不放心薛嫔那人,虽然薛家现在沉寂了,但她还没死,向皇后死后,她便代掌凤印,宫里宫外还有多少她的人,咱们也不清楚。但内府里头有她的人,这是肯定的,否则顺王也不会把内府送的宫女送回。”

    大人还好说,有自保的能力,也会防着人,但刚出生的孩子,怎么知道防备人?所以王妃出阁时,郑老夫人没给外孙女儿添人,就等着时机把朱嬷嬷、贺嬷嬷派过来。

    想到这儿,贺嬷嬷便对慕越建议。“王妃,再过不久。小世子就出世了,您得多添些人手才能侍候小世子周全,不如就先从她们几个家里人来挑吧?”

    “是啊!”朱嬷嬷附和,慕越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只是对嫂子们不好交代,我回家一趟就又从家里挑人走。”

    “几位奶奶疼您,自是不会有二话的。只是京里头,怕招人闲话。”

    “理她们呢!”慕越笑道:“咱们现在在宁夏啊!这是我娘家,我人手不够用。自然是从娘家找人,难道还等着宫里派人过来?”

    用过早饭,慕越便去见大嫂,跟她提了这事,远大奶奶其实早备好了人,就等着适当的时机要跟慕越开口,慕越这一说,她立时道好,让人把造好的册子取来给慕越看,“这个是草儿的大嫂,我看她家老子娘忠厚老实,她大哥有点能耐,跟着周庄头几年,农事上懂得不少,她大嫂才生了个胖小子,当奶娘挺好的,你着好,回头就让她一家随你回京,还有这个何大娘,是你院里叶儿的娘……”

    远大奶奶一一细数,慕越听了心里暖暖的,“有大嫂在真好,什么都替我想在前头了。”

    “傻丫头,大嫂可是有私心的喔!日后啊,你得和王爷多照拂你侄儿、侄女们,知道不?”

    “知道!知道!”

    ※

    其实宫里薛嫔还真是不死心,早就撺掇着人,要送人到宁夏来侍候顺王夫妻,就算顺王不收房,也要给顺王妃添堵,只是她这算盘被太子妃拦了,“那里是顺王妃娘家哪!咱们巴巴的从京里使人过去,是嫌弃人娘家没人可使?”

    虽说王妃有孕,宫里惯例是要送奶娘、嬷嬷、宫女、内侍等份例上的人过去侍候小世子,但,顺王夫妻不在王府,就算宫里送人过去,也只是待在京里的王府,顺王之前可是曾扬言,府里不养闲人的,谁敢不识相又把人往王府里塞,不怕这位王爷回来,又不给脸的把人甩回内府吗?

    受薛嫔指使,前来提醒太子妃的内侍额上直冒汗。娘咧!这太子妃不是向来脾气温和得像个泥人儿似的?几时说起话来,那双眼睛凌厉得让人望了生寒。“还是太子妃您想得周到。”

    太子妃端起茶盏,慢慢的喝了一口,才又道:“与其送人过去,不如多送些旁的,像是药材、还有补品等等。”

    内侍陪笑点头,“小的知道了,回头就跟贤妃娘娘说一声。”

    太子妃淡淡的点了头,让他走了,她身边的大宫女看着人走远了,才悄声道:“这朱内侍还真傻了!让薛嫔当枪使。”

    “你说错了,朱内侍怎么会傻?他才精呢!你以为他真是为薛娘娘来的?”

    “难道不是?”大宫女一愣。

    “他啊!明知顺王妃这胎怀得不顺,太子和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给顺王夫妻添堵?他是明知我会拦下,故意来跟我说的,否则,他直接去跟德妃提不就得了?”

    大宫女在心里过了两遍才想通,“他若去跟贤妃娘娘说,十七公主跟顺王妃要好,她肯定也不会挑这时给顺王妃送人去,只有德妃,她正全心盼着安王妃生孙子呢!肯定是随口应下。”

    “正是,然后这人选就由薛嫔操控,你说,她会挑什么样的人给顺王送去?”

    “太子妃,您拦得了一次,可挡不了两回啊!”

    皇上现在不见薛嫔,但秦王当初送的美人,可还有一个备受恩宠呢!

    “你以为那个美人还会听薛嫔的话?”

    大宫女不懂,太子妃放下茶盏,伸手抚平裙裾,“皇上有意传位太子,席美人是个聪明人,她一个无子的低品美人,将来是依靠薛嫔,还是太子?”

    “自然是……”大宫女明白过来,微笑问:“太子妃,皇上若逊位,那宫里这些娘娘们……”

    “不知道,不过应该会放一些出去吧!”

    皇帝成了太上皇,他的女人们自然要跟着挪位,总不能霸着宫位不动,那叫新帝的嫔妃往那儿住?

    太子妃一经提醒,立时觉脑仁儿疼,这些婆婆们日后要怎么安置,可是个大问题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

第六百五十三章 开春大吉 一

    接着几日,远大奶奶便带着慕越挑人,草儿的嫂子团福圆圆的一张笑脸,眉眼和善可亲,慕越一眼看去就觉喜欢,再看草儿的大哥大树,长得人高马大,与娇小可人的妹妹形成强烈对比,草儿爹是不擅言词,一进门就磕头道谢不迭,草儿娘有些局促,知道王妃有意带她们一家子去去京城当城,高兴的咧嘴直笑。

    “王妃在京城外有处庄子,虽然庄子原有庄头,不过毕竟年纪大了,需要人帮衬着,我听周庄头说,你们家大树颇为能干,你们媳妇又刚生完孩子,正好给王妃奶孩子。”远大奶奶话声方落,草儿一家异口同声的齐谢恩,远大奶奶又训戒一番,令他一家要好生当差,莫给蓝家丢脸云云。

    草儿一家千恩万谢的走了,大树家的还得收拾东西,准备先搬进府来,让慕越身边的嬷嬷教她规矩,在王府当差,可不比在庄子上,要学的东西可多了。

    叶儿的娘却没有被选上,叶儿的爹是个酒鬼,去世前给叶儿许了亲,叶儿娘正想跟慕越讨个恩典,把叶儿留在宁夏,及笄后就出嫁,叶儿不想嫁她爹给订的那家,原想王妃有意带她娘回京,日后她便求王妃做主,给她在京里配个小厮嫁了就好。

    谁知她娘硬要守信,叶儿说不过她娘,只能每天夜里偷偷掉泪。

    远大奶奶觉得可惜,私下跟慕越说:“叶儿她爹是个浑虫,他结交的能是什么好货,再说趁人喝醉了,哄人给女儿订亲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叶儿在我那儿侍候也有几年了,虽不如草儿讨喜,倒也沉稳,我总不愿看她嫁得不好。”叶儿虽没求到她跟前来,但小姐妹们私下议论纷纷。慕越总能听到些,知道叶儿不乐意,但也无从帮起。

    “她倒是知道分寸,没给你找麻烦。”若是叶儿不知轻重的求慕越,帮她摆脱这门亲事,远大奶奶反而不喜了。“她娘守信,也是难得,只是女儿家。嫁人是大事,若嫁得不好,这一辈子就毁了!”

    “嗯。”慕越若有所思的点了头,转头问草儿:“叶儿的未婚夫是个怎样的?婆家还有些什么人?”

    “呃,叶儿的未婚夫是三代单传,自小就是被曾祖母、祖母、母亲娇宠大的,身子骨不好,脾气也不好,虽然有点家底,不过说亲几年都没有人愿把女儿嫁他。他还有三个姐妹,大姑姐是嫁人了。但不知为何拖儿带女回娘家住,二姑姐已经出嫁,最小的妹妹还没订亲,我娘说,她家原想招我表弟为婿,我舅娘借口我表弟还小给推了。”

    远大奶奶笑道:“怪不得你家王妃要问你,原来跟你家相熟?”

    “叶儿她家跟我家都在同一个庄子上。何大叔以前不是后来那样的,他是有次打猎失足摔断腿之后,因为痛熬不住。就藉酒浇愁。”

    慕越又问:“叶儿是不是有上心的人?”

    远大奶奶微讶,她倒是没想到这层,草儿摇头想了下又摇了下头。“应该没有,她不喜欢她那个未婚夫,大概是打小就被那人欺负怕了吧!”

    “那家不是我们庄子上的人?”

    “是村子上的,小时候我哥带我们去村子里买杂货见过他,他很坏,会叫下人放狗吓人,叶儿怕狗,就是被他吓出来的。”

    说话间,慕越那只猫不知打那儿冒出来,喵叫了一声,就往慕越走来,“绵团,你跑那儿混去了?我回来这么久都没看到你。”

    慕越想抱猫,朱嬷嬷却抢先抱走绵团,“王妃,这猫儿也不知身上干不干净,待奴婢们洗净了再给您。”

    绵团冲着慕越喵了一声,随即乖巧的任由朱嬷嬷交给白露她们抱下去,慕越才转头问远大奶奶,“绵团是谁在养啊?我回来这么久都没见着。”

    远大奶奶也不晓得,她事情多着呢!怎么有心思去管只猫呢!银心忙替她回答,“回王妃的话,绵团这一年多来都是针线房的几个嫂子在养,她们许是不知那猫是王妃养的,以为是那儿来的野猫呢!”

    “你怎么没跟我说一声!”远大奶奶问道。

    银心回以一笑,“奶奶事多,奴婢想,王妃留下的人许是无暇照看,既有人养,也就没放在心上,就忘了跟您说一声。”

    远大奶奶还待再说什么,慕越却已道:“没事,有人帮我养着才好呢!不过这趟回京,我想把它带回去。”

    “嗯,还有王爷留在前院那只大狗……”

    “哈哈哈,那只啊!我就不知道了,阿朔没说,我不敢作主。”慕越干笑着,那只大狗是獒犬,名叫紫狮子,不知是东方朔打那儿弄来的,刚来的时候小小一只,紫色的毛圆滚滚的可爱极了!可是越大越雄壮威武,除了管马房的管事敢接近,其他人皆敬而远之。

    倒是蓝守海很喜欢,紫狮子好像也很喜欢他,只要他在外书房,紫狮子就会偷偷溜进书房,也不作声就窝在他脚边乖乖趴着。

    紫狮子反倒对正主子不怎么买账,东方朔不以为意,好像他本意就是弄来讨好岳父的。

    不过蓝守海这段时间不在家,紫狮子便不进外书房,只在马房待着,那日若不是马房管事紧紧拉着它,逆王派来的那个探子早就被它咬死了。

    “叶儿的事再放放吧!只是,她娘铁了心要让她嫁,就不好让她再随你回京里去。”远大奶奶沉吟良久才道:“免得她婆家人日后拿她是你身边出来的,在外头招摇坏了你的名声。”

    “我倒不怕那个,是怕她不想嫁,又拗不过她娘,做出傻事来就不好。”慕越托着腮,伸在攒盒里头翻着。

    “甭挑了!打咱们姑爷出门,就没人专门去寻好吃的糕点来孝敬啦!”远大奶奶语带调侃的道。

    “人家现在不喜欢吃甜的了!喜欢吃酸的说。”慕越以不变应万变,嫂子要取笑,由她,喂饱肚子里的小家伙比较重要。

    远大奶奶忙让人去吩咐厨房一声,让她们午饭备些酸辣开胃的来。

    “孩子生下来之后,只有一个奶娘我怕不够。你看是不是再让人从庄子上再挑几个进府来看看?”

    “好啊!”慕越点头,“宫里送来的那些衣服,嫂子也甭跟我客气了,齐哥儿他们能穿的,就拿去穿吧!要等到肚子里这个能穿,不知又堆多少衣服候着了。”

    远大奶奶见她转移话题,便跟着她转,“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慕越拿起一块酸枣糕送进嘴里。酸甜滋味立时充满整个口腔,她满足的眯起眼,像只小猫咪似的,靠在大迎枕上蹭了两下,“好吃。”

    “这个酸枣糕是大高嬷嬷做的。”

    “嗯,帮我谢谢二嫂和大高嬷嬷。”说完又吩咐圆儿打赏大高嬷嬷,又叫琉珑带人把宫里送来的小衣服搬出来。

    远大奶奶也让人去请二奶奶和六奶奶来,这些小衣服,对她们两个来说,比较用得着。齐哥儿他们两兄弟较大,能挑来穿的不多。

    待二奶奶她们到了。几个妯娌一件件衣服拿起来细看,“咦?这些绣样真是漂亮,是宫里尚衣局的手艺?”

    “这我不知道。”慕越拿眼去看朱嬷嬷两位,两位嬷嬷上前细瞧,“尚衣局的绣法较中规中矩,这个绣样绣法灵巧掺杂了数样技法,不似尚宫局的人会做的事。”

    圆儿忙上前接过衣服来看。“这个是洒线绣,是贤妃娘娘宫里的嬷嬷绣的,听说宫里头只有这位嬷嬷会绣。贤妃娘娘找了好几个小宫女让她带,想把这手艺学下来,不过那些小宫好像都没学成。”

    “你是打那儿听来的?”

    “佟雪说的。”她回身一指,佟雪正坐在门边杌子上,见圆儿点到自己,忙跳起身来问:“什么,什么?”

    “没事,在说这绣样。”远大奶奶隐约知道这个佟雪,和纪芳亭都不是慕越身边的丫鬟,也不是宫女,却不知她们真实身份,见小姑待她们亲近,便也客气以待。

    佟雪过来看了那绣样,立时恨得咬牙切齿,“这是万嬷嬷的手艺,我那会儿跟十七公主去她那儿学过两天,她骂我蠢笨如猪,就赶我走,不让我学了。”

    纪芳亭坐在一旁学着理线,听到这儿,不禁取笑她:“还说呢!贤妃娘娘都给惊动了!万嬷嬷说她不受教还敢犩嘴,野性难驯,建议娘娘趁早把她赶出去,免得带坏公主。”

    “我呸!什么带坏公主,明明什么鬼点子都是十七公主想的,不管我的事啊!那老妖婆看我不顺眼,就统统推到我头上来。”佟雪气死!

    这些事是在纪芳亭受伤出宫前发生的,所以纪芳亭很清楚,慕越知道十七公主的性子,伸手拍拍佟雪的背,“你委屈了!”

    “还是王妃明理!”佟雪感激涕零,远大奶奶则问:“十七公主真这么皮?看起来不像啊?”攸六奶奶也点头,声二奶奶没见过十七公主,拉着妯娌们问。

    佟雪便细数十七公主想出的整人点子给她们听,听得众人目瞪口呆,慕越不以为然的道:“那还不是你在她面前显摆本事,她认定只消让你去办,肯定没人会发现,所以才越来越离谱的。”

    “啊?是这样吗?”佟雪愣愣的问,众人郑重的对她点头,“看来,回头不能再让你回她身边去了。”慕越摇头叹息。

    远大奶奶道:“那日送东西来的内侍说,皇上准备传位给太子……”她顿了下,“这是大事,你们得赶回去。”

    “那内侍说了,皇上交代不用急,让我生了孩子后,养好了再带孩子回去给他看。”远大奶奶又问了皇帝准备几时传位,慕越苦笑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等王爷回来,看他晓得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

第六百五十四章 开春大吉 二

    迷迷糊糊的翻个身,感觉好像撞到了人,慕越模糊的咕哝一声,继续睡。

    倒是被她一撞,本就睡得不沉的人醒了,伸手把媳妇儿抱入怀里,软软暖暖的,还带了股清香,东方朔很满意的用下颌蹭了蹭老婆嫩嫩的脖子,他放松身子沉入里甜乡。

    脖子被硬硬的短胡渣刷过,一阵生疼的慕越在梦里觉得很不舒服,脖子上有股热热的气息喷得她浑身不自在,非常不情愿的睁开眼,吓!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个人?伸手去推紧箍在胸手的大手,身后男人嘟嚷一句,“别吵。”

    原本紧绷的身体攸地放松下来,臭阿朔!几时回来的?正想坐起来发脾气,可惜,孕妇有三急,现在遇上的这项不能忍,她用力推男人的手,边喊,“松手,我要下床。”

    “不放。”东方朔迷糊喊道:“不放,这回说什么我都不放……”接下去的话,含含糊糊的像被他含在嘴里,听不清楚,慕越这会儿没功夫理会,拉过他的头对耳朵喊道:“放手啊!我要去更衣啦!”

    “嗯?更衣?”被突如其来的河东狮吼震醒,东方朔睁开眼松手放人,就见慕越扶着他的肩下床,他赶忙伸手扶住她,看着她趿上鞋疾步往屏风去,还有些闹不清楚,打了个老大的呵欠,门边传来怯生生的声音问:“王爷,可要奴婢进来侍候王妃?”

    东方朔想了下,漫应一声,越越月份大了,方才许是真急,走得这么快,也不怕万一绊着了怎么办?压根没想到自己是祸首,要不是他把人抱得死紧不放手,慕越早就下床更衣了。

    圆儿掌着灯,与白露两个去了屏风后。一阵窸窣声响,又是细碎说话声,东方朔半靠坐在床上又睡过去,再醒来,天光已经大亮,伸手一探,旁边早已无人,侧耳倾听。次间里传来细碎的说话声。

    “……几时回来的都没人知道?”慕越在问话,回话的人说话很小声,大概怕吵到里头的他,东方朔嘴角微勾,外头慕越不知又说了什么,丫鬟们一阵笑,慕越轻斥她们,一个声音清亮的丫鬟道:“您喊得一定很大声,不然怎么将王爷吵醒?”

    慕越啐她一口,“王妃。王爷带回来的那个小孩一起来,就吵着要见王爷。”

    “王爷还没起呢!”圆儿皱着眉头。心道,也不知王爷打那儿弄来个孩子,看着年纪不大,难不成王爷回程失了消息,就是去接这孩子?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慕越,慕越面沉如水其实心里乱成一团,小孩。那来的小孩?谁家的?

    东方朔心道不好,还没跟越越说这件事!这事与逆王有关,实不好当着下人的面说。他立即起身,朝往头喊。“越越,我有话跟你说。”

    慕越心里堵着气,充耳不闻,朝来报的小厮说:“让人把他带过来,我瞧瞧。”

    “是。”

    屋里侍候的面面相觑,王妃这明摆着是在跟王爷呕气啊!众人不敢劝,早前欢快的气氛一去不返,靠门边的草儿觑了个空,溜了出去寻救兵去了。

    东方朔见慕越不理他,索性起身披了件宝蓝直裰趿了鞋就走出来,慕越看他出来,把脸别开不理他,东方朔朝圆儿几个示意,白露她们便屈膝福身告退,圆儿却是看了慕越一眼,见她没反对,才退下去。

    东方朔看屋里只有他们两了,才上前坐到慕越身边,慕越嘟着嘴不理他,东方朔伸手环抱着她,低声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慕越惊讶的回身瞪他。“他没死?”

    “没死,不过离死不远了!”东方朔咬牙切齿恨声道。

    这么强烈的情绪是慕越不曾在他身上看到过的,对向皇后,他有过孺慕之情,被伤害后,对她,对向珞,他都不曾流露出痛恨的情绪,对薛嫔,他只淡淡的将她安排进府的宫人一一的打发掉。

    却对逆王,表现如此强烈的恨意!

    “阿朔?”慕越有些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布凯是大姐给他下了药,他现在跟个死人没两样了。”慕越却提出疑点:“人心都是肉做的,那个阿琪姑娘既与逆王有了肌肤之亲,还孕育子嗣,将来…….”若她心软,想给她的孩子一个健健康康的父亲呢?

    “罗东给他把过脉了,筋脉俱断,就是神仙下凡也难续其筋骨,他能看,能听,却口不能言,手不能书,他如今比死还痛苦。”

    慕越觉得无法理解,“她既恨他,为何要留他在身边折磨自己?离他远远的,眼不见为净就是了,何苦把他弄成现在这样,她还得费心劳力去照顾他呢!”

    东方朔却心头微动,前世逆王借他之名,迎娶蓝慕绢,藉此诱骗岳父、舅兄们上门,好一举诛杀,当日,关平质问他何以停妻再娶,明知慕越没死,还给他生了个女儿,为什么他任由她们母女两黯然离去。

    当时的心痛、无奈种种复杂情绪翻搅着他的心,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哭,却在得知越越抱着女儿回来,看到王府张灯结彩迎娶蓝慕绢的情景,最后黯然离去,他激动的落下泪来,他起身欲往外去,却被屋中的熏笼绊倒,那烧灼的感觉似又在灵魂深处烧炙着他的皮肉,卫祥生和关平吵起来,关平得知他双目失明,大惊失色追问他为何不说,为何要让老将军、少将军他们误会他?

    他能说吗?

    逆王挟持他,令他身边的人不得擅动,他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卫祥生他们想护着他逃,也根本无处可逃,再说,逆王还威胁他,若他敢逃,他便立时派人去山村杀了慕越和女儿。

    他怎么敢逃?

    今生,他原也想放下仇恨,饶过自己,可是逆王一再进逼,幸而今生的他,不再文弱不堪,他逼着自己强大起来,因知失明之苦,所以他非常小心保护自己的双眼,他远避宁夏,不愿涉入储位之争,可惜四哥注定要成为真龙,身为他的胞弟,逆王、秦王都不会放过他。

    既如此,他便放开手,是,他狡诈,利用前世所知之事,使人破坏秦王、逆王的差事,而四哥办事时,因有他提醒,得以避开二王构陷,从而完满达成任务。虽然父皇因此早早就下了决定要立四哥为太子,却碍于二王而无法尽早立太子,逆王逼宫,秦王身死,不过这回,因有他提醒,父皇早命人暗中保护诸皇子,只可惜秦王依旧难逃一死。

    而薛嫔也依然因此事,而对太子,对他生恨。

    “也许是由爱生恨吧?阿琪的父亲薄幸,她母亲后来虽然再嫁,但生父带给她的影响,应该很大吧!”当然,这其中不乏隐龙卫从中挑拨之故,让阿琪由一分痛恨暴涨到十分,再加上逆王在混乱中令陆三娘滑胎,也让阿琪害怕自己会重蹈陆三娘的覆辙,逆王有了她,有了陆三娘,还是又陆续将陆三娘身边的丫鬟收房,这些都可能让一个涉世未深,又已起了戒慎之心的小姑娘既想保护自己和孩子,又想把男人留在自己身边,只能使出她唯一擅长的手段。

    “但她又想留他在身边,才会出此下策,父皇已将他从玉牒上除名,日后虽有人会照顾他一辈子,不过也仅此而已。”东方朔顿了一下,“父皇从前有多疼爱他,现在便有多痛恨他,恨他不争气,恨他竟然想弒父。”

    “那,你恨他什么?”慕越幽幽的问。

    “恨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你出手!你忘了,我说过,你是我的命,他对你出手,就是要我的命,难道还不许我反击?”

    好吧!男人这么说,她便这么听,虽然她总觉得不止如此而己,“那这个叫布凯的……”

    东方朔简单说了原由,慕越瞠大水眸,“又来一个?”

    “那真不是我的错,不过她家人有异能,两个老的不好拐,这个小的倒是好说通,只有把他带走,有人质在我手上,他爹娘除了要看好他二姐,最重要的是,看着长女,不让她有反悔的机会。”

    慕越闻言皱了眉头:“这会不会太狠了点?”

    “你傻了不成?依逆王的心性,若他能康复,会怎么做?已被除名的皇子想接近父皇或太子,自是难上加难,但我们呢?你跟我能自保,孩子呢?”他探手抚向慕越的肚子,肚子里的小家伙像是知道,现在抚着他娘的这手是他爹,非常有力的踢了他娘的肚皮一记,跟他爹打招呼。

    慕越痛呼一声,东方朔却笑了。“这小家伙腿劲儿够强!”

    “呿!”慕越啐他一口,用手拍他的大掌,却反被东方朔攒到手里,一起慈爱的抚着她的肚皮。

    里头的小家伙这次回以两记小拳头,逗得东方朔哈哈大笑,“瞧,这孩子知道我在称赞他,回我的话呢!”

    慕越翻个白眼,她今儿见识到丈夫截然不同的两种面貌,一是对逆王深恨不已,一是傻爹爹的蠢样,不过不得不说,人的皮相长得好,就算是这两种样貌,还是俊帅得让人目不转睛。

    门外有人轻咳,东方朔懒懒的扬声:“啥事?”

    “王爷,老爷和大爷他们来看王妃了!”贺嬷嬷难掩笑意的通报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

第六百五十五章 开春大吉 三

    慕越听闻父亲来了,忙要跳下炕迎出去,东方朔连忙从旁扶住她,令她趿上鞋,才护着她迎出门。

    门外,晨光闪耀下,蓝守海正看着长子与一小男孩说话,慕越看到父亲,急急迎上去,蓝守海调养得差不多了,整个人看起来虽比出门前清瘦,但精神很好,他看到女儿、女婿走来,笑着转头望过来,看到女儿圆滚滚的肚皮,颇有种恍惚之感,似那早已逝去旳人儿再次出现眼前……

    “爹?”女儿疑惑的声音把他从往事拉回来。

    “没事,只是想起你娘了!”蓝守海伸手拍拍女儿的手背,在儿女簇拥下进屋,在明间分长幼坐定,不待慕越开口,他便先问了女儿情况,负责回话的是朱嬷嬷,蓝守海听完之后,嘱咐女儿:“要听嬷嬷们的话,她们都是经验老道的人。”

    慕越点头,“我有乖乖听话的,罗大夫开的药,两位嬷嬷天天盯着我喝。”

    远大奶奶也为她说话,蓝守海笑着点了头,问起孙子们的功课,蓝慕远哥儿三个在旁听着,东方朔时不时低头与慕越低语,跟在齐哥儿几个身后的布凯,在看到慕越时,瞠目结舌,半晌合不上嘴,他怔怔的看着东方朔夫妻,心里甚为震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让他连着遇上两个他看不透的人?

    慕越却是一直看着布凯,看到他满面震惊,想到东方朔之前与她说过,影族人有异能,略沉吟半晌,她微侧头对丈夫说:“那孩子也有异能?”

    “嗯。”

    “那他姐姐呢?”

    “他两个姐姐的异能都一样,卜诬,不过得用命来换,而且与自身相关的事,她们卜算不出来。”东方朔低声道,眼睛却凌厉的往布凯扫去。布凯一惊,想起这个男人曾要求他,不该说的话,就别乱说,他想了想,心里暗道,难道这男人早知他的妻子也同他一样,是……那他要自己别乱说话。也就是说,他的妻子并不晓得,那男人跟她一样,是重活两次的人?

    为什么不能说?

    布凯的小脑袋瓜想了半天想不出答案,要是阿爹在就好了!可以问阿爹,他圆亮的眼睛瞅着东方朔看了半晌,这个男人看似很好说话,其实才不,反倒是他身边那个叫卫祥生的很照顾自己,他看过卫祥生在想什么。他喜欢二姐,可惜二姐根本没注意过他。二姐那个笨蛋满心眼全是那个王爷。

    布凯小声的叹口气,大姐的命不长,二姐也好不到那里去,看样子他得赶快让自己强大起来,将来才能把阿爹、阿娘接过来照顾,至于大姐肚子里的娃娃,正如王爷说的。她爹做的全应在了她身上,他无能为力!

    当布凯在胡思乱想间,蓝守海已考较过孙子们的功课。两个小孙子咿咿呀呀的扑在他身上,蓝守海逗他们玩了一会儿,才让奶娘抱他们出去,又问过蘅姐儿都学了些什么,打发孩子们上学后,蓝守海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的打量着布凯。

    布凯虽然在路上就被引去见过这个老将军,可是却不曾与他正面对上,他毕竟年幼,面对蓝守海如刀锋锐利的眼神,有点撑不住的微微颤抖。

    “你是影族人?”

    “是。”布凯抖着声回答。

    “嗯,你打算将他带回京里去?”蓝守海微颌首,转头问东方朔。

    东方朔含笑点头,并未多做解释,慕越朝布凯招手,“你长得真好,叫什么名字,几岁啦?”

    一连串的问题让布凯有点懵,一一回答之后,就见慕越对远大奶奶说:“他是打南边上来的,瞧这手给冻的。”

    远大奶奶探手过来,触手冰凉,她不禁皱起眉头。“他家里人没给他准备冬衣出来?”

    东方朔摇头,“他们可能没想到会待在宁夏这么久吧!”

    “真是的。”远大奶奶交代银心给布凯准备冬衣,银心牵着布凯要走,布凯却转头看东方朔,见他点头,他才举步随银心出去。

    “这孩子看来很依赖你?”蓝慕远道。

    “这一路都是卫祥生和张龙在照顾他,不过回城之后,我就放他们几个回家探亲去了,他没人跟才会秥着我。”东方朔淡淡的道。

    蓝守海对布凯的兴趣不大,这样有异能的人,打仗时也不知能派上什么用场,看东方朔的态度,大概可以知道,他是打算把布凯献上去的,至于是给皇帝或太子,就还有待评估。

    闲聊几句家常之后,远大奶奶等便起身告退各忙各的去了,蓝守海让女儿好生休息,到时候给他生个健健康康的外孙,慕越皱起小鼻子,“知道,爹现在是外孙比女儿重要。”

    “胡说!没有女儿,那来的外孙啊?听话啊!”蓝守海再三叮咛,才带着东方朔和儿子们去外院书房,皇帝打算传位太子,这新旧君王同朝,大周朝不曾有过前例,蓝守海需要和女婿、儿子及幕僚们好好的商议应对之策。

    若说蓝守海为皇帝即将退位让贤,太子行将登基称帝而大伤脑筋,那京里的人更是已经愁煞了!

    太子妃自那日反应过来,宫里的众娘娘们都要搬迁,思量数日后,找上太子说这件事。

    太子喝着蔘茶,沉吟良久,“回头我去请示父皇。”当太子其实并不轻松,当皇子时还挺自由的,当了太子之后,随时都有人盯着他行事言行,但眼前的这些,相比与上头有个太上皇的皇帝来说,算是轻松的了!

    父皇是被逆王伤透了心,加之身体不好,又遇上右相骤逝,才会萌生退意,不过以他对父皇的了解,父皇日后肯定是退而不休,太子露出苦笑。“待我登基,只怕你的日子会比现在更难。”

    “殿下说什么呢?日子都是一样的,就看我们怎么过。”太子妃淡笑回道。

    太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妻子,良久,才点头道:“你说的是。”他顿了顿,问:“我这两天听人回报。秦王府又在闹腾了?"

    太子妃点点头,叹道:“好像是秦郡王引荐了一个朋友给薛嫔,不知怎么地,他那个朋友悄无声息的消失了,秦郡王闹着要进宫问薛嫔。”

    “引荐一个朋友,还让那人进了宫?”太子面沉如水追问。

    “正是。人,是秦郡王带进宫的,他出宫时。御卫点过随行的人,无误才放行的。”太子妃暗暗叹息,这事闹腾开来,自己虽无事,但贤妃娘娘肯定是要被究责的。

    太子叹气:“真是,这孩子真是不省心。”太子妃在心里暗道,不省心的可不止秦郡王一个,当下把薛嫔意图送人去宁夏的事说给太子听,太子早有耳闻,但知妻子拦了下来。也就不过问,现在妻子提起。他忍不住皱着眉头抱怨:“薛嫔现在还能蹦跶,还真是了得。”

    “毕竟是父皇放在心尖上这么多年的,虽然父皇如今不待见她,但有孙儿们在,父皇不会一直冷着她的。”

    秦王夫妻原育有嫡子二人,嫡女一人,庶子庶女各三人。孝郡王意外死亡,追根究柢,其因除了秦王妃疏失。薛嫔派去的人也有过错,儿子造反,已经伤透皇帝的心,枉死的秦王留下的子嗣,竟然还会被怠慢而夭折,皇帝嘴上不说,心里能不气吗?

    只是那时,顾念着秦王妃丧夫心神俱伤,薛嫔痛失二子,处事上难免有失分寸,皇帝将孝郡王的死全怪责在奉薛嫔之命,前去秦王府侍候的宫人身上。“看来她的日子过得太闲了,你跟贤妃通个气,让她先去父皇跟前请罪。”

    太子妃愣了下,随即恍悟过来,点头应诺。

    隔日,太子妃趁进宫跟贤妃商议过年事宜之际,悄声的与贤妃说:“这事虽与娘娘无关,但娘娘毕竟担负六宫事务,与其让人抢在头里挑您的刺,不如您先自行请罪,然后请辞六宫事务。”

    贤妃听了掩袖而笑。“正好,本宫也累了,正好借机歇歇。”

    太子妃与她相视而笑。

    当日午后,太子在皇帝跟前问起后宫嫔妃将如何安排,贤妃求见,皇帝皱着眉头让儿子稍待,宣贤妃进殿,见礼之后,贤妃便跪在皇帝跟前请罪。皇帝让她起来说话,贤妃不肯,哽咽着道:“都是臣妾不察,让秦郡王从宫外领了不知底细的人进宫,此人被他留在薛嫔宫里,现在这人不见了,秦郡王在府里闹腾着要进宫追问薛嫔。”

    “胡闹!”皇帝早从隐龙卫处得知,秦郡王这几日在府里闹腾着,却不知事由竟是如此,他看向贤妃的眼神便有些不善,贤妃暗自心惊,后又想,这错可不在自己,再说,自己这不是来请罪了吗?皇上这样看自己做什么?

    太子在旁看着,不由上前揖礼:“父皇,此事实怪不得贤妃娘娘,秦郡王是皇孙,他带进宫的人,御卫实不好详加盘查,儿臣在宫外听闻此事后,就让人去查问,秦郡王带进宫的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想来御卫们把她当成是侍候秦郡王的宫女了吧?”

    “是吗?那朕的御卫难道在这小子出宫时,不曾清点过他随行的人数?”

    “这儿臣就不知了。”

    “去给朕查清楚,朕的后宫竟然任人随意进出,还任人滞留宫中,实在荒唐!”天子震怒,太子和贤妃跪伏于地请罪,贤妃自责有疏失,自请辞去代理掌管六宫事务之职,这事与太子实无关系,皇帝发过脾气后,便让二人起身,“贤妃既请辞,朕便准了!回头就让德妃一个管吧!”

    出了这样的事,贤妃来请罪,德妃却毫无动静,皇帝对德妃不满,却没有表露出来,让贤妃交出代掌的凤印后,令她在宫里好好反省。

    贤妃走后,皇帝盯着太子的眼睛道:“你说,好好的,她留个宫外的小丫头在宫里做什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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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六章 开春大吉 四

    太子微抬眼悄悄看了下皇帝的脸色,“儿臣不知,也不敢妄自揣度。”

    “哼!不敢?贤妃不是你给出的主意,才会来请辞宫务的?”皇帝目光锐利,屋里气氛顿时停滞住,太子垂首看着自己的手,斟酌着用词,缓缓开口道:“父皇,您是天子,所有事都瞒不过您。”

    “哼!”皇帝又冷哼一声。“你的胆子不小,敢背着朕唆使贤妃做事。”

    太子苦笑:“父皇明鉴,贤妃娘娘一直以来劳心劳力,德妃娘娘虽名为协理,却是诸事不理,十九皇妹的殷鉴不远,儿臣担心,贤妃娘娘若一直心有旁骛,十七皇妹的教养……”

    皇帝对十九公主的事也是暗恼于心,云嫔的心思不曾放在教养女儿上头,才会纵得她,才几岁的孩子就嚷着要嫁人,要嫁人也就罢了!女大不由留,她要嫁谁不好,偏指名要嫁衡国公世孙,那是她能嫁的?虽然皇帝私心觉得自家儿女样样好,可是他并不乐见,云嫔背着他盘算着要给十四皇子寻个有力的岳家,又纵着十九要嫁掌有军权的衡国公之孙。

    这是打算做什么?

    太子的岳家不过是清贵的文官,虽然十二娶了个将军女,但蓝守海的军功早已可晋爵,前几次,他拿来换了儿子的前途,勤王那次,他推辞是为女儿向自己示弱,这一回征北,再要封爵,他可不好再推辞了!

    蓝守海进京封爵,长子为世子,必得跟进京,西宁卫驻将就得换人,就算蓝家其余二子留在宁夏,军中威望也不如其父之盛……

    “父皇?”

    “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朕说就是,绕个弯做什么?”

    “是。”太子低声道。

    皇帝看着太子恭顺的样子。重重的叹口气,“朕知道你爱护这些弟妹,十九丫头是给她母妃娇惯坏了,衡国公已为世孙订了亲,她再在宫里嚷着要嫁人家孙子,着实不该,不过,她一个深宫养大的孩子。就算云嫔疏于管教,总不至于小小年纪便如此胡来。”

    当父母的,总是不愿相信自家儿女不乖,若能找到原由推到旁人身上,便能宽慰自己,不是自家儿女不好,是被旁人拖累带坏了的,皇帝对十九公主闹着嫁人一事,就是如此想的,他说的也在理。十九公主一直养在深宫,她出宫还不似十七公主多呢!又有十四皇子陪着。思来想去,就算真让她见过衡国公世孙,怎么就一下子闹着要嫁他呢?女孩家的矜持那儿去啦?

    幸好贤妃管理得当,云嫔自己也约束宫人得紧,才没让这事张扬出宫去,但宫里头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太子沉吟片刻后,慢慢的说出自己的猜测。“秦郡王开始闹腾,是在十九皇妹出事之后,儿臣使人查问过。似乎是秦郡王与那女孩做了什么约定,两人互有书信往来连络,可是在云嫔、十九皇妹她们出事后,那女孩就不曾再与他连络。”

    秦郡王毕竟是个孩子,好不容易结交到一个与众不同的朋友,为了显摆,他想尽方法把人弄进宫给薛嫔看,想让老人家开心,同时,秦王妃不喜儿子跟个江湖女孩亲近,他想求祖母开口说句话,好让秦王妃别再为此闹脾气。

    薛嫔很高兴的留下翠玉,秦郡王心喜,却没想到翠玉就此失了音讯,使人进宫来问,只得到翠玉失踪的回音。

    叫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怎不慌?怎不心惊?偏偏薛嫔被拘着,他想进宫见她,还得先递条子,皇帝允了才能进宫,秦郡王以为是秦王妃联合薛嫔,把翠玉弄不见了,所以他吵,他闹,想要进宫问清楚。

    秦王妃为了儿子这般胡闹,心痛不己,已经称病卧床不起,秦王府里如今是秦王妃当家,她一撒手,立时乱了镸,才会因此让秦郡王闹腾的事给传扬开来。

    薛嫔则还不知此事,她正为了宫人办事不利,没有顺利说动德妃往顺王那儿送人去添堵而动怒,浑不知秦郡王为了翠玉闹腾,还惊动了太子与皇帝。

    “真是好媳妇啊!动不动就当起了甩手掌柜,朕要是像她这样,被儿子气病了,也这么当起甩手掌柜,这个国家岂不大乱?”皇帝对秦王妃甚为不满,孝郡王之死,不就是因为她这个亲娘失职造成的吗?

    那时他体谅着这个儿媳年少丧夫,受不住打击,把未尽责的下人责罚了,现在看来,当时实是对她太过宽容,才会纵得她,遇事就撒手不管,也不想想,她不管,整个王府谁来管?秦郡王?他还是个孩子啊!还是让几个庶子来管?他们比秦郡王还小,还是交给怡芳县主?她虽是嫡女,但还不到十岁,她管得了吗?还是要交由秦王侧妃们来管?

    “去,传朕旨意,秦王妃病弱不堪操持家务,着令,秦王侧妃共同协理府务。”

    “父皇?”太子一惊,忙开口:“父皇这不妥!”

    “有何不妥?她不是爱病吗?爱遇事就甩手不管吗?正好,朕倒要看看,她担不担得起秦王正妃这个名头!”

    情知皇帝恼了,太子也不再劝,只道:“侧妃们代理家务,只怕心生异念。”

    “怕什么?难道她们还能翻天不成?”皇帝扬眉冷哼:太子讪笑,低头一想,侧妃们管家,但她们所出儿女皆未得封号,若是秦郡王有个不测,秦王府未必会由她们的儿子继承,若对趁此机会,对秦郡王兄妹卖个好,日后,她们的儿女也能落得好。

    “就怕靖川侯不满。”太子低声提醒。

    “老四啊!你就是太小心谨慎了!他家女儿做了初一,就怨不得咱们做十五,怎么,他靖川侯府了不得啦?他家女儿了不得,动不动就要朕的孙子受委屈?孙子是他女儿生的不错,可是我东方家的血脉,容不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轻忽怠慢!”

    皇帝生气了,霹雳叭啦的数落秦王妃及其娘家近半个时辰,最后才筋疲力尽的倚在龙椅里头喘气,太子忙侍候他喝茶,待缓过气后,皇帝才道:“瞧,朕就要将这样子的烂摊子扔给你!你敢接不?”

    太子整肃衣冠从容下拜,朗声应诺,“敢!”

    皇帝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儿啊!朕老了!这些家事你当雷厉风行,万莫优柔寡断,也别怕人议论,若你真心为你侄儿、侄女们好,就得硬起心肠来,家事如此,国事亦然,北胡王是个扶不起的烂泥,朕打算把蓝守海调回京来,留蓝家二子、六子继续镇守,他们锐气风发,若北胡王妄动,就让他们兄弟狠狠的拍下去,不必客气。”

    “父皇既不放心北胡王,为何又要调蓝老将军和少将军回京?”

    “傻孩子,朕不放心啊!蓝守海功高却无封爵,怎么都说不过去啊!再说,他又是十二的岳父,之前勤王首功虽是在你,但若无他父子领兵,又何来你的首功?十二娶了他女儿之后,他北征又立功,再不封侯授爵,叫满朝文武都看不过去啦!”

    太子这才反应过来,讷讷的道:“儿臣只想着蓝老将军熟稔宁夏一带,叫他镇守当地再恰当也不过,倒忘了,他军功赫赫,却一直未能晋爵封侯。”

    皇帝嘴角微扬,“他的爵位就留给你来封赐,论功行赏,西宁卫几位高阶将领都该挪挪窝了,就都交给你来办吧!日后,这些人便算是你的班底,虽然你岳家不能给你太多帮助,但外戚势大终究为祸,蓝家军非外戚,就算要坐大,蓝守海和长子都在京里,次子和么儿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太子听着心里隐约有些不舒服,父皇这是在防蓝家人?皇帝如何看不出太子心思,他会选择这个儿子继承大统,一来是他仁厚淳善,二来,他能力够,心性坚毅,三嘛!他和老二、老三几个不同,在他跟前不作伪,他也不怕让自己这个老父知道,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十二,嗯,或许还要再加上他的妻儿。

    “不是为父防他们,而是人心善变,今日他诸般好,他日便可能千般错,你看你二皇兄、三皇兄,从小就是勤学的好孩子……”皇帝回忆起孩子们小的时候,太子坐在一旁听着父皇愐怀往事,心里却道,逆王和秦王确实是勤学,但他们从来都不是亲切和善的兄长,在太学里,他不知被他们下绊子多少回,诸太傅有的挺秦王,有的支持逆王,其他兄弟如晋王则是独善其身,他从来都是孤军奋斗。

    那个时候,只有十二会心疼他,抱着小小的弟弟,满脸青肿的他,向母妃在天之灵立誓,他会保护幼弟,绝不让他如自己一样,被兄长们欺凌受委屈,只是,他能力实在太过微弱,终究还是让他被向皇后一家所伤。

    后来又数次连累他,被秦王、逆王使人暗杀,现在他好不容易将有子嗣,薛嫔竟又想使坏?太子心想,父皇使秦王侧妃们管家,只惩戒了秦王妃,薛嫔还没处置,可见薛嫔陪伴父皇多年,情份犹在。

    不过不怕她有翻身的一天,他年富力强熬得过她,阿朔说的对,薛嫔不用他们出手了!看看她都做了什么,待秦郡王这事查清,父皇待她仅剩的情份,便会消磨怠尽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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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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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将门风华介绍:
自小就混迹军营里野丫头,一朝嫁入皇家成了皇子妃,适应不良的她被嫉妒的京中贵女们刺得满头包,就连堂妹也来跟她抢相公?与人阴谋设计要她命!
总算她命大没死,谁知她千辛万苦带着女儿回来,迎接她的竟然是丈夫娶堂妹的场面?
但老天爷真的在玩她,竟然在她放弃一切,想带女儿远走高飞时,来个地牛翻身,让她重回初见他的那一年!
这一次她有备而来,想挑她的刺?没门儿!重生将门风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将门风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将门风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