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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大魏宫廷txt下载     大魏宫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9章:去与留【二合一】

    对于赵弘润哂笑一声便走入了甘露殿的内殿,介子鸱也不感觉意外,毕竟眼前这位新君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对象,很有可能早已猜到他的心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当然,他介子鸱并无不可告人之事,自然,也无需惶恐什么。

    在殿中整了整衣冠,介子鸱跟在赵弘润背后走入了内殿。

    此时的赵弘润,已经走到内殿的窗口旁,推开窗户感受着夜里的凉风,似乎是想借这凉爽的夜风,驱散心中的几分烦恼。

    “陛下,您以为臣的建议如何?”

    走到赵弘润身后,介子鸱拱手问道。

    赵弘润稍稍转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介子鸱,用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介子,你还未放弃啊?”

    介子鸱眨了眨眼睛,脸上带着几分困惑说道:“陛下说的,微臣不明白……”

    不明白?我看你心中明白地很!

    赵弘润无语地翻了翻白眼。

    其实在介子鸱当初提出迁都邯郸时,赵弘润就隐隐有这个感觉,虽然当时介子鸱立刻改口说那只是一个玩笑,但赵弘润却并不这样认为。

    介子鸱何许人?从根本上来说是一个非常稳重的人,岂会开这种玩笑?

    由此可见,当日介子鸱故意提出迁都邯郸,只是为了看看当时殿内众人的反应,包括那句更进一步这位楚国出身的年轻大臣,有着非常令人震惊的雄心抱负。

    想了想,赵弘润问道:“介子,你希望我大魏统一中原么?”

    介子鸱愣了愣,起初打算打诨装傻掩饰过去,但他忽然注意到了赵弘润那看起来颇为严肃的表情,顿时心中一凛,在略一迟疑后,拱手说道:“臣盼望陛下统一中原,建立前所未有的不朽霸业!……这是臣此生唯一的夙愿!”

    ……

    赵弘润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介子鸱,他发现,介子鸱的目光很是炙热,这份炙热中仿佛又带着几分狂热。

    他忽然想到,如今他信任的这些臣子们,大多都是在他此前确立了太子地位后这才转而效忠于他,先前似温崎、张启功、寇正等人,也是出于其各自的目的,唯独介子鸱,是主动投奔于他甚至于,在当初他还在排斥继承王位之事时,就已经在为他出谋划策。

    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当年求贤若渴的赵弘润,他万万也不会想到,苦求贤才未果的话,只是无心将百余万楚国平民迁入了魏国,而这些人当中,就有介子鸱这位才智超乎寻常的奇才。

    “还不是时候……”看了一眼窗外天空的夜色,赵弘润淡然说道。

    “臣明白的。”介子鸱笑着说道:“陛下您可知,当微臣得知陛下将文德殿改成昭武殿时,心中激昂,足足一宿皆无心睡眠……不过我大魏眼下需要积蓄力量,是故陛下才改年号为兴安……”

    “……”看着介子鸱微微张了张嘴,赵弘润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平心而论,赵弘润之所以将年号定为兴安,只是他觉得近十年来他魏国过多于出兵征战,以至于虽然使国家开辟了新的疆域,但事实上民众的生活条件并没有提高,甚至于,反而隐隐有所下滑。

    因此,他决定休养生息几年,致力于提高国力、提高国内民众的生活条件,可是这话到了介子鸱嘴里,就仿佛他这些行为,纯粹是为了日后吞并中原诸国做准备似的。

    吞并诸国、统一中原,这是一件容易的事么?

    只要他魏国稍稍露出这方面的意图,顷刻间就会成为天下公敌,哪怕是如今的盟友楚国与秦国,恐怕也会立刻与魏国翻脸这是一条注定孤独的霸路。

    单凭一国之力,倾吞天下,这哪里是那么简单的?

    就连赵弘润本人,对此都没有什么信心。

    当然,他可以寄希望于他的后人,比如儿子赵卫、再比如赵卫日后的儿子,自他开始,集他魏国数代君王之力,一步步去实现这个目标,这倒是一个还算稳健的办法。

    因此,似那般长远的抱负,赵弘润并没有奢望过,跟先王赵一样,他也是一个很务实的人,眼下,他只希望能增强魏国的国力,提高国内民众的生活条件,至于吞并诸国、统一中原这件事,若有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但若是没有合适的时机,他会做出与他父王相同的决定:将希望寄托于下一代。

    但不知怎么着,介子鸱对他的信心,竟比他自己对自己的信心还要坚定。

    “介子,陪朕小酌片刻。”

    在看了几眼介子鸱后,赵弘润说道。

    听闻此言,介子鸱拱手拜道:“臣遵命。”

    片刻之内,大太监高和便吩咐宫人送上了一些酒菜与干果,赵弘润与介子鸱对坐于靠窗的案几前,一边小酌一边聊了起来。

    “你早就猜到朕与睿王今日将不欢而散?”

    饮下一口酒,赵弘润淡然问道。

    介子鸱伸手提过酒壶,为眼前的陛下斟满酒樽,同时口中说道:“睿王赵昭,乃是重情重义之人,臣尝听说,齐王吕僖在世时,待他这位女婿如同亲子,且过世时,亦将齐国托付于他,似这般,睿王又岂会轻易舍弃齐国?”

    “……”抿了一口酒水,赵弘润默然不语。

    说真的,齐王吕僖待女婿赵昭还真是没话说,单说一件事,齐国的飞熊军,以往皆是由历代齐王亲掌,但这一代,齐王吕僖偏偏将兵权交给了女婿赵昭,要知道飞熊军在齐国的地位,相比较魏武军在魏国有过而无不及。

    魏国会将魏武军交给一位别国的公子么?断无可能!

    就算魏武军在魏国,其实并不能称得上是独一无二,但无论先王赵还是现任的君王赵润,都没有可能将他交给外人如今担任魏武军主将的韶虎,乃是禹王赵元的宗卫长,值得信任,但当这位老将日后过世,赵弘润还是会收回魏武军,叫心腹之臣接掌,比如吕牧、穆青等等。

    毕竟魏武军对魏国的意义太重了。

    因此,当得知齐国吕僖将飞熊军交给女婿赵昭时,魏国这边也很震惊这也正是赵昭在齐国遭许多人嫉恨的原因,这家伙实在是太受到齐王吕僖的恩宠了。

    但反过来说,这也足以体现齐王吕僖的魄力,若非是他百般恩宠女婿赵昭,又岂能在他过世之后,将赵昭这位女婿牢牢栓在齐国呢?

    这某种角度来说,这也算是君子可欺之以方,只要找对了办法,似赵昭这等性格磊落的君子,其实是非常容易摆布的。

    当然,这只是赵弘润个人的揣测,稍稍带有几分恶意的揣测,毕竟他六哥赵昭也不是傻子,齐王吕僖是否是真心待他,他又岂会看不出来?

    比如说齐王吕僖临终时那句:若公子白可教,则佐之;否则,则细心教导你与姬之子,继承王统。

    单单这句话,就足以击沉赵弘润对齐王吕僖的恶意揣测。

    良久,赵弘润沉声说道:“朕准备将其扣下……”

    介子鸱了然地点了点头。

    而此时,就听赵弘润微叹一口气,似自言自语般说道:“然而并不能使其屈服,对么?”

    介子鸱轻笑着摇了摇头。

    事实上,对待赵昭这等君子就是这样,你找对办法了,十头牛拉他他都不会走,但若是找不对办法,对方那必定是宁死不屈的。

    “其实睿王的事很好解决……”介子鸱再次说道。

    然而听闻此言,赵弘润却白了一眼介子鸱,没好气地说道:“差不多点就得了。……说什么将齐国变成魏土,倘若朕真那样做了,你真觉得朕的六哥,他还有颜面活在世上?”

    方才,赵弘润懒得理睬介子鸱,哂笑一声就走入了内殿,正是因为这个道理。

    若他魏国的军队当真覆灭了齐国,赵昭作为魏人,必然感觉愧对齐王吕僖过世前的嘱托,唯有一死解脱,因此,似介子鸱当时所说的情况根本不会发生,只要魏军攻破临淄,赵昭必然自刎殉死,根本不会存在什么让其永远呆在大梁的可能。

    介子鸱之所以那样说,只不过是为了再次‘教唆’他踏上吞并诸国、统一中原的王霸之途罢了,以赵弘润的智睿,又岂会被介子鸱所哄骗?

    然而此时,介子鸱却连连摆手说道:“不不不,微臣指的不是方才那个玩笑……”说着,他正色说道:“强行扣下睿王,此举并不明智,臣以为,陛下不妨假托先王之言,将其栓在大魏……”

    ……

    赵弘润深深看了一眼介子鸱。

    他当然明白介子鸱的意思,无非就是假借他父皇的名义罢了,比如说,谎称先王赵在临终前仍对赵昭念念不忘、并最终未能见到阔别的儿子而遗憾过世等等,增加赵昭的愧疚心,从这方面着手,让赵昭改变主意。

    不可否认,这才是对付赵昭这等君子的最好办法。

    其实这个办法,赵弘润早已经想到,但他为何不用呢?原因就在于他不想让赵昭这位六哥一辈子都活在对他们父皇的愧疚中。

    见赵弘润一言不发,介子鸱在稍稍一愣后,心中便有所了然,点点头说道:“看来陛下早已经想到了,只不过没有用而已……”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摇头说道:“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

    赵弘润默默地饮着酒,不说话。

    次日,赵昭带着姬、田菀以及赵梁兄妹二人,在禁卫军将领穆青的带领下,一同去皇宫边上的寺园拜见了他的母亲乌贵嫔。

    对于儿子、儿媳以及孙儿、孙女的到来,乌贵嫔自然万分欢喜,喜极而泣,让在旁的沈淑妃连连劝说。

    而赵昭亦很欢喜,欢喜之余,心中也有些意外。

    毕竟尽管阔别近十年,但他母亲似乎未见有多少苍老,看起来仍像只有三四十岁那般,很显然是平日里养尊处优,并未有什么操劳所致。

    因此,赵昭在心底对兄弟赵润很是感激,感激后者始终牢记着他当年的嘱托,善待着他的母亲乌贵嫔。

    感激之余,心中难免更加纠结。

    在母子二人私下交谈的时候,赵昭对母亲道出了此行的真正来意:“……母亲,儿子这次返回大魏,除了悼念父皇以外,亦希望将母亲接到临淄,好让儿子一尽孝道。”

    “这……”

    乌贵嫔稍稍有些犹豫。

    毕竟这些年来,在儿子赵昭远在齐国的日子里,皆是沈淑妃与她作伴,二人之间已亲如姐妹,此时突然间分别,乌贵嫔心中亦有不舍。

    不过仔细想想,乌贵嫔觉得自己在大梁也只是累赘,就说沈淑妃,人家乃是新君赵润的养母,本可入住福延宫,地位等同于太后王氏,但为了陪伴她,沈淑妃毅然从皇宫内搬了出来,像寻常的先王妃子那样。

    乌贵嫔觉得,若自己跟随儿子前往临淄的话,这对于沈淑妃来说,其实未尝是一件坏事。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她不希望与儿子分别,毕竟女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两名男性就是丈夫与儿子,在先王赵过世之后,儿子赵昭自然成为乌贵嫔最优先的依靠。

    “昭儿打算几时启程回齐国,先跟为娘说说,为娘好事先安排一下,跟你沈姨(沈淑妃)打声招呼,这些年来,皆是你沈姨在陪伴为娘,为娘不可不告而别。”乌贵嫔说道。

    然而听闻此言,赵昭却露出了为难之色,在犹豫了片刻后才说道:“确切日期,孩儿还未定下来……”

    “这是为何?”乌贵嫔不明白了。

    见此,赵昭便将原因告诉了母亲:“是弘润……他似乎打算要扣下孩儿,不许孩儿返回齐国。”

    听了这话,乌贵嫔亦有些为难。

    要知道这些年来,为了不使她因为儿子远在齐国而感到寂寞,沈淑妃无论什么事都带着她,而赵弘润,亦待她犹如沈淑妃那般至少在待遇上,因此在乌贵嫔眼中,亦早已将赵润视为亲近的子侄。

    在这种情况下,赵润突然要扣下赵昭,乌贵嫔还真感觉有点为难。

    而最根本的是,其实她并不希望儿子远赴齐国,毕竟她也是魏女出身,更别说她的丈夫先王赵,还是安葬于大梁城外的王陵里。

    或许,她其实更希望赵润果真能将儿子赵昭扣在大梁当然,这话她不好明说。

    想来想去,她只能建议儿子好好与赵润那位兄弟说:“弘润那孩子,对兄弟之情极为看重,当年庆王赵信谋反作乱,按律当处死,但弘润最终只是削了赵信的爵位,处以圈禁二十载的惩戒,且在你父皇过世之后、在他登基之时,又给赵信减了三年,你们其余的兄弟,亦是秋毫无犯,为娘虽是妇道人家,但也知晓,历代夺得王位之人,未曾有像弘润那般宽宏之人……你好好与他说,他会听的。”

    赵昭点点头。

    当日,赵昭带上母亲乌贵嫔,一家人前往城外的王陵拜祭先王赵与禹王赵。

    从始至终,赵弘润的宗卫穆青领着一队禁卫军随行保护,或者也可以说是监视,免得赵昭趁机逃走虽然赵弘润与穆青都不认为赵昭会做出这种事,但毕竟事有万一嘛。

    在拜祭先王赵时,赵昭在这位父皇的灵庙内,讲述了他这些年在齐国的种种,并表示从未坠赵氏子弟颜面。

    当晚回到睿王府后,穆青自行回皇宫向赵弘润复命,但他随行的那一队禁卫军,却留在了睿王府外,美其名曰保护王府,但真正目的,相信彼此都心知肚明。

    不过对于这种变相的监视,赵昭与他的宗卫费崴、曹量等人都提不起什么恨意来,毕竟情况不同嘛绝大多数情况下,某个兄弟派兵监视他兄弟,是心存歹意;但这次赵弘润派兵监视睿王府,却是希望赵昭能留在魏国,哪怕赵昭只是单纯住在这里。

    在前院后院巡视了一圈,宗卫费崴、曹量几人回到了赵昭所在的书房,前者摊摊手说道:“至少千名禁卫军团团围住了这座府邸,怕是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随即曹量又接口道:“就算侥幸离开了王府,也断然无法出城。……家主,我觉得,八殿下是铁了心要将您扣在大梁了。”

    听了费崴、曹量几人的话,赵昭皱着眉头说道:“我……我再去见见弘润。”

    说罢,他便带着费崴、曹量几人走向府门外。

    此时在府门外,整整一排禁卫军士卒持枪而立,那队伍,竟是一眼看不到边,仿佛整座王府皆被禁卫军团团包围。

    不过即便如此,在看到赵昭准备外出时,并没有任何禁卫军上前阻拦,这些禁卫军只是很默契地跟上了赵昭,大概是无论赵昭前往何处都会在后跟随的意思。

    由此可见,赵润并未限制赵昭出行的自由,但倘若赵昭意图偷偷溜走,也不会让他有半点机会。

    片刻之后,赵昭便来到了皇宫宫门前。

    “我等拜见睿王!”

    当看到睿王赵昭时,守在宫门前的诸禁卫军兵将们纷纷行礼,这让赵昭感到颇为纳闷。

    因为他感觉这些人颇为面生,既然以他的记忆力都认不出对方,这些人又如何认得他?

    不过一转念想到自己一行人身后还跟着一队禁卫军,赵昭顿时就明白了在如今的大梁,享有这份‘殊荣’的,恐怕也只有他赵昭了。

    “我想进宫求见陛下,还望诸位放行。”拱了拱手,赵昭诚恳地说道。

    没想到,宫门处的禁卫军队率很干脆地说道:“陛下有令,睿王可自由出入皇宫。……请!”

    赵昭与费崴、曹量等人面面相觑。

    自由出入皇宫?这可是一份莫大的殊荣啊。

    想及此事,赵昭心中更加纠结,感动于赵弘润重视与他的兄弟情谊,可奈何齐国那边,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想来想去,赵昭还是不得不辜负这位兄弟的厚情,狠心亲自与他辞别。

    不过他忽略了一点:虽然他可以自由出入皇宫,但这并不代表赵弘润就会见他。

    这不,待等赵昭在皇宫内溜达了一圈,就打听到了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陛下已在凤仪宫下榻。

    在得知此事后,就连费崴、曹量都有些尴尬地对赵昭说道:“家主,这时候打扰陛下,不太合适吧?”

    说的也是,堂堂魏君已下榻魏后的凤仪宫,这会儿保不定正在做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这时候去打搅,简直是十恶不赦。

    “还……还是先回府吧,明日再来。”

    赵昭亦有些尴尬地说道,随即便领着费崴、曹量等人离开了皇宫。

    还别说,此时赵弘润还真在皇后芈姜的凤仪宫,不过二人并没有做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事,芈姜正在哄儿子赵卫入睡,而赵弘润呢,则躺在殿内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不多时,大太监高和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低声禀道:“陛下,睿王已经回府了。”

    “唔。”

    赵弘润点点头,示意高和退下,双手枕着脑袋若有所思。

    次日巳时,赵昭带着宗卫再次前来皇宫,希望能当面求见赵弘润,但没想到的是,他却忽然听说新君抱恙,正在凤仪宫歇养,不见任何人。

    当时,赵昭便明白了赵润的意思后者明摆着是算准他要亲自辞行,是故避而不见。

    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然,尝试一下离城?”宗卫曹量抓抓脑袋问道。

    其实这个建议根本没有尝试的必要,毕竟这几天在赵昭出府的期间,最起码有三四十名禁卫军前前后后跟着他们,更别说守卫大梁各处城门的禁卫军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轻易让他们蒙混出城?

    不得已要做一件有辱圣人门风的事了……

    赵昭咬了咬牙,心中暗暗想道。

    大概半个时辰后,当赵弘润正假装抱恙躺在凤仪宫内,在芈姜的白眼下享受着侍妾赵雀捏肩的服侍时,大太监高和急匆匆地走入了殿内,表情古怪地对赵弘润禀道:“陛下,睿王又来了……”

    “来就来嘛,就算来了他还是得走。”赵弘润闭着眼睛毫不在意地说道。

    “不是啊,陛下,这次睿王是有备而来……”看了一眼赵弘润,高和表情古怪地说道:“睿王拿了一个褥垫来,此刻就静坐在凤仪宫外,说是,陛下一日不见他,他就一日静坐不走。”

    ……真的假的?

    赵弘润当即睁开了眼睛,眼眸中满是惊讶之色。

    素来堂堂正正的六哥赵昭,几时学会了这种耍赖的伎俩?

第140章:离去【二合一】

    “那位便是睿王么?……嘻嘻,真英俊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嘻嘻,你这小骚蹄子,想什么呢?”

    “听说睿王的长子比咱太子殿下(赵卫)还年长一两岁哩……”

    “咦?”

    在凤仪宫外的殿廊,几名年纪大概在二十出头的宫女,躲在几根粗大的廊柱后,一边远远偷望坐在殿外正当中的睿王赵昭,一边窃窃私语,仿佛是在对赵昭评头论足,且时不时地,传来一声声好似脆铃般的笑声。

    这让睿王赵昭感到十分尴尬,毕竟从小到大,他可从来没有做过‘堵门’这种事,更遑论还被一群年轻的宫女评头论足谈论他的容貌。

    “太没规矩了。”

    宗卫长费崴低声嘀咕了一句,却没有上前呵斥那些宫女的意思,一来是那些年轻的宫女并无恶意,只是表现出了对睿王赵昭的憧憬,再者,这里乃是魏后芈姜的凤仪宫,这些宫女皆隶属于这座宫殿,赵昭等人多少要给芈姜这位魏国的皇后几分面子。

    而与此同时,在凤仪宫内的偏殿,赵弘润正负背双手在殿内来回踱步,思索着应付赵昭这位六哥的办法。

    其实在片刻之前,大太监高和曾向赵弘润建议,建议后者从侧门溜出凤仪宫,但事实上这并没有什么意义,反而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影响赵润与赵昭的兄弟之情眼下赵弘润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装病,要么就召见赵昭,与他当面摊牌。

    至于第三个选择,那就只有劝说赵昭就此离开,不过就赵润看来,这条路明显是走不通的。

    “要不然……奴婢再去劝劝睿王?”大太监高和请示道。

    赵润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

    虽然他不认为高和能够劝走赵昭,但试一试终归是不碍事的。

    得到了赵弘润的允许,大太监高和领着两名小太监走出了凤仪宫,来到了睿王赵昭面前,拱手拜道:“睿王。”

    “高公公。”赵昭微微一笑,问道:“陛下可是愿意召见我?”

    “这……”大太监高和犹豫了一下,撒谎道:“陛下前两日不幸沾染风寒,眼下服了药,正在卧榻上安歇。睿王,要不您先回府,待陛下痊愈之后,再来求见不迟。”

    “呵呵。”睿王赵昭笑了笑。

    不能否认大太监高和确实说得很诚恳,仿佛是一心为他赵昭着想,但前提是,那位陛下果真是如他所言卧病在床,但真相却是,这会儿那位陛下保不定正在哪个角落偷偷窥视着他呢。

    抱恙?

    那位陛下抱恙的次数,已经频繁到朝中大臣们对此司空见惯的地步了好不好!

    想到这里,赵昭朝着大太监高和拱了拱手,诚恳地说道:“还请大太监高和再为昭通报一声,赵昭就在此地等候召见,陛下一日不召见赵昭,赵昭一日不走……对了,另外还请高公公代我向芈皇后告罪,赵昭绝非有意,实是迫于无奈……”

    “……”

    大太监高和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宗卫费崴、曹量二人伸手拦下了他。

    无奈之下,高和唯有返回凤仪宫,向赵弘润回禀。

    正如赵昭所猜测的那样,当大太监高和返回凤仪宫的侧殿时,赵弘润还真站在窗口,稍稍打开几寸窗户,窥视着殿外赵昭等人的动静,神色颇显焦虑。

    “陛下。”高和轻声唤道。

    “他还是不肯离开?”赵弘润问道。

    “奴婢无能。”高和苦笑着说道:“任凭奴婢如何劝说,睿王始终不肯听劝离开。”

    从旁,皇后芈姜捧着一杯茶坐在桌案旁,闻言平静地说道:“会不会是他根本不信你果真是抱恙在身呢?”

    “这一点都不好笑!”赵弘润白了一眼芈姜。

    “是么,臣妾倒是觉得有些好笑。”说罢,芈姜放下茶盏,站起身来走向殿外。

    见此,赵弘润有些意外,还以为是芈姜要帮自己劝退赵昭,有些欢喜地问道:“你有办法劝退六哥?”

    芈姜停下脚步,回头过来瞧了一眼赵弘润,平静地说道:“不,臣妾只是想起,有几株药苗得去照顾……”

    赵弘润目瞪口呆地看着芈姜走远,随即带着几分怨气地抱怨道:“这个女人……我立她为后干嘛?!”

    “呵呵……”大太监高和哪敢在这个话题上插嘴,只能在一旁讪讪赔笑。

    不得不说,皇后芈姜还真是心口如一的女人,她既然说是照顾那几株药苗,还真是去做这件事了,在经过殿外时,也只是跟赵昭点点头打了声招呼,就仿佛赵昭是否在这凤仪宫静坐示威,与她毫无关系,反而是赵昭一行人在看到芈姜时,颇为尴尬。

    于是乎,就只剩下赵润与赵昭兄弟二人,一个站在殿内的窗户口,时不时地窥视着殿外那位兄弟的动静;一个则正襟危坐于殿外,时不时地用眼睛扫视四周,尤其是那些虚掩的窗户,希望能看到那些陛下的影子。

    就这样,兄弟俩僵持了下来。

    足足等了有几个时辰,一直僵持到午时前后,赵弘润在殿内怅然叹了口气,吩咐大太监高和道:“去,将睿王请到偏殿来。”

    大太监高和如释重负,在接了圣谕后连忙来到殿外,对睿王赵昭说道:“睿王,陛下有请。”

    睿王赵昭闻言微微一笑,在起身正了正衣冠后,神色肃穆地跟着高和来到了凤仪宫的侧殿。

    “你赢了。”

    在看到赵昭时,赵弘润带着几分懊恼,没好气地说道。

    然而听闻此言,赵昭却摇了摇头,郑重地说道:“不,只是陛下顾念着兄弟之情而已。”

    这话说得没错,若非赵润顾念与赵昭的兄弟之情,他大可晾着赵昭,反正到最后肯定是赵昭撑不下去。

    这也正是赵昭此刻心中颇为感动的原因。

    可能是听了赵昭这话,赵弘润的心情稍微有所改善,抬手邀请前者一同在殿内坐下。

    “就一定,要回齐国么?”

    在坐下后,赵弘润凝视着赵昭许久,正色问道。

    赵昭沉默了片刻,带着几分歉意说道:“弘润,正如愚兄当时所言,我还是抛不下齐国……齐国如今的局势很艰难。”

    “不是有把握打败楚国么?”赵弘润笑着说道:“凭借那……技击之士!”

    “……”赵昭愣了愣,微笑着说道:“不曾想,弘润你在大梁,然而齐国的事却仍瞒不过你。”说到这里,他忽然心中一动,问道:“弘润,依你之见,技击之士如何?”

    “呵。”

    赵润哂笑一声。

    不可否认,当鸦五将技击之士的存在消息以书信的方式送到赵弘润手中时,赵弘润亦一度颇为吃惊,觉得这次齐国的回光返照还真有点不可思议,居然抵挡住了楚国号称百万的军队。

    但吃惊归吃惊,赵弘润却一点也不羡慕。

    要知道,技击之士的本质乃是雇佣兵,其本身对齐国的留恋羁绊极小,待打完这场仗、领了那些重赏之后,那些技击之士便会离散;相比之下,魏国付出同样的金钱,却能打造出似魏武军、商水军、鄢陵军这些精锐军队,这些军队的士卒,要么皆是魏国本土人士,要么是已经移居到魏国的他国人士,跟魏国的羁绊很深,在加上这些年来魏国朝廷几次提高士卒的待遇,使得魏国的士卒几无后顾之忧,因此方能在战场上豁出性命去与敌人厮杀。

    就好比商水军,在最近与韩国的战争中几乎折损一半,但依旧以顽强的斗志,正面迎击韩国的军队,逼得当时的韩军主帅乐弈只能动用代郡重骑这张最后的底牌,这才导致了韩军最后的溃败。

    反过来说,若非是商水军如此坚韧,换做其他军队,可能早已在乐弈的北燕军面前溃败,而在这种情况下乐弈投入代郡重骑,那么,魏国很有可能遭遇远比当年上党战役惨败更为惨淡的败局。

    倘若说在赵弘润眼里,似魏武军、鄢陵军、商水军、山阳军这等真正属于国家的军队,才称得上是可以依靠的力量,那么齐国的技击之士,在他眼里不过是亡国之兵它消耗了齐国许许多多的金钱,却只能让齐国多苟存一时。

    说得简单点,这次齐国靠金钱雇佣技击之士逃过了亡国的命运,那么下次呢?下次依旧花费巨大资金,来对抗楚国的军队?

    要知道,楚国征召军卒,在以往的情况下只需要一袋米粮。

    因此,若齐、楚两国继续以这种方式僵持下去,赵弘润可以保证,齐国会越来越虚弱,待等到这个国家的经济被拖垮,再也支付不起庞大的金钱雇佣那些技击之士时,那么,这个国家就将面临覆亡。

    想到这里,赵弘润淡淡说道:“技击之士,弱国之兵。”

    赵昭愣了愣,原以为赵弘润是在讽刺齐国的军队难以保卫国家,才弄出技击之士这种雇佣兵性质的军队,但在仔细琢磨之后,他忽然醒悟,眼前这个兄弟口中的弱国,应该是使国家虚弱的意思。

    而这一点,恰恰与他不谋而合。

    但尴尬的是,如今的齐国,只能依靠这招苟延残喘,否则,怕是齐国早已被楚国覆灭。

    ……或许,是被大魏覆灭。

    看了一眼眼前这位兄弟,赵昭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平心而论,当初赵弘润驻兵十万于韩国巨鹿一带,齐国也并非从始至终不知情,只是他们不敢妄动而已南边的城君熊拓,就已经让他齐国招架不住,谁还敢招惹当时驻军在巨鹿的魏公子润?

    姑且不论其他人,当时赵昭便猜到了赵润这位兄弟的意图,因此,他才会主张投入精锐军队给予楚军重击,一方面固然是挫败楚军的气焰,另一方面也是想让在旁虎视眈眈的魏军明白,他齐国尚有一战之力。

    否则,若齐国在楚军面前节节败退,搞不好连驻扎在巨鹿的魏军都会趁虚而入,抢在楚军面前攻陷临淄这才是万万不想面对的劫难!

    好在事情还算顺利,虽然耗资巨大,但征募组建起来的技击之士,最终还是挡住了楚国的军队,或许正因为如此,眼前这位兄弟才会放弃攻略齐国,一门心思地去打击韩国。

    “弘润所言大善。”

    在听了赵弘润对技击之士的评价后,赵昭点点头,诚恳地问道:“却不知,弘润你是否有办法,缓解此事?”

    赵弘润闻言看了一眼赵昭,笑着说道:“六哥,这你可僭越了。……我就算有主意,也不会资敌是不是?”

    “齐国并非是大魏的敌人!”赵昭正色说道。

    赵润哂笑一声,若非是看在赵昭的面子上,他肯定是要出言讽刺几句的:就凭今日的齐国,还妄想成为他魏国的敌人?拜托,要不是这些年来他魏国攻陷的土地暂时还未能消化,以他魏国的实力,如今完全可以吞并齐国。

    不过此刻当着赵昭的面,赵润自然要给予这位兄弟几分面子,淡淡说道:“不,齐国是敌人。”

    “弘润……”赵昭一脸迟疑地说道。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就见赵润抬手打断了他,正色说道:“我敬重齐王僖,也敬重六哥你,还有两位嫂子,但……齐国是敌人!”说到这里,他咧嘴笑了笑,补充道:“自当年那个狂妄自大的田鹄,在我面前说了一通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后,我就一直惦记着要给齐人一个教训……这次算齐国走运,韩国的反击远比我想象的更激烈,以至于我大魏的军队被拖在韩国,纵使如今战胜了韩国,亦暂时无力复征齐国,否则,我肯定会让那些自大的齐国明白一个道理,如今这个时代,唯我大魏屹立于中原之巅!”

    听着赵弘润最后那句豪情万丈的话,赵昭既感觉到一种仿佛心有余荣的喜悦,亦难免因为齐国的处境而感到心情莫名的沉重。

    “弘润,我齐国如今愿意奉大魏为霸主……”

    “太迟了!”

    赵弘润摇了摇头,看着赵昭说道:“倘若是其他齐国的使臣,我甚至连见他的兴趣都没有。但看在六哥的面子上,我姑且还是说句实话……我大魏暂时没兴趣参与齐楚两国的战争,近几年我大魏的国策,只是发展国力,进一步压制韩国,但倘若齐国有朝一日招架不住楚国的军队,那么,齐国到时候将面对的,或许并非只有楚国……这也正是我不希望六哥再返回齐国的原因。”

    赵昭闻言默然不语,在深深吸了口气,忽然换了一种语气说道:“弘润,以愚兄之间,大魏姑息楚国,未见得不是养虎为患。楚国疆域宽广、人口众多,只是往年国内的贵族只顾着横征暴敛,不思民生,但据愚兄所知,楚公子城君熊拓,却是一位志向颇远之人,若他励精图治,修生养息、厉兵秣马,待有朝一日,必定会成为大魏的劲敌。”

    “六哥这是要为齐国说项?”赵弘润似笑非笑地说道:“眼下在我面前的,莫非是齐国左相赵昭?”

    赵昭闻言面色一滞,在苦笑了一声后说道:“弘润莫要取笑愚兄,且静心听愚兄几言……”

    赵弘润淡淡一笑,听着赵昭的讲述。

    赵昭的观点很简单,说白了就是劝说魏国联弱击强而已:在齐国已远远不是魏国对手、也无法再对魏国造成威胁的情况下,不妨联合齐国打击有崛起迹象的楚国,用通俗的话说,就是将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如此一来,魏国始终能安安稳稳地坐定中原霸主的位置,无论齐国或者楚国,都无法对魏国造成威胁。

    不可否认,此时暗中扶持齐国与楚国为敌,这倒还真符合魏国的利益,而相对地,齐国也能从中获利对于魏齐两国而言,这是双赢之策。

    但凡事都有利弊,扶持齐国,就意味着与楚国决裂,虽然楚国确实是魏国将来的潜在威胁。

    然而,目视着赵昭那期盼的目光,赵弘润却摇了摇头,说道:“六哥,你明白的,我大魏与楚国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决裂的……可能我大魏只能与楚国保持二十年的和平,在此之后,崛起的楚国或许会垂涎中原霸主的位置,但即便如此,我大魏也不会在此刻与楚国决裂,因为我大魏,同样需要那二十年的发展时间。因此……齐国出局。”

    不是他不给赵昭面子,关键在于,相比较齐魏两国,眼下明显是魏楚两国的关系更密切,虽然赵弘润从魏国的利益出发,并不希望看到楚国彻底吞并齐国,但在真正发生这件事前,他必然会站在楚国这边,换取楚国对魏国的承认与支持说白了,齐国已经被他视为笼络楚国的牺牲品。

    这个时候与齐国化解干戈,又因此与楚国出现裂痕,这对于魏国而言毫无利益。

    当日,赵润、赵昭兄弟二人在凤仪宫的偏殿内聊了许久许久,最终,赵润并未能说服赵昭留在大梁,而赵昭,也未能说服赵润改变对待齐国的外交态度。

    但通过这次的交谈,他们彼此间也明白了对方的为难之处。

    在最后的最后,赵润神色复杂地对赵昭说道:“六哥此去齐国,无异于飞蛾扑火,在我看来,齐国注定无法抗拒楚国……纵使此次齐国可以苟延残喘,但下次呢?”

    他倒是不担心日后楚军打败齐国后,那些楚军兵将会对他这位六哥做什么,毕竟,哪怕是看在他赵润的面子上,楚城君熊拓也会善待赵昭与他家眷,赵弘润最担心的,莫过于这位六哥很有可能在齐国覆亡时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虽然赵润内心并不希望楚国吞并齐国,但魏齐两地相隔千余里,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关注着齐楚两国的战事不是?

    然而赵昭却颇有信心地说道:“只要大魏不介入齐楚之争,齐国未见得就会败亡于楚国之手……”

    “靠那些技击之士?”赵弘润撇嘴哂笑道。

    “非也!”

    赵昭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正如贤弟所言,技击之士终归是外力,想要抗拒楚国,终究还得凭借齐国自身。……事实上在我看来,此次战事的失利,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就像弘润你说的,以往的齐人,过于自负,自认为齐国仍然是岳父尚在时的那个齐国……此次失利,正好叫齐人痛定思痛,抛弃曾经那些荣誉,正视眼前的危难……”

    看着赵昭离去的背影,赵弘润怅然叹了口气。

    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就差将赵昭这位六哥软禁起来,可即便如此,依旧无法阻止赵昭返回齐国。

    不得不说,那年赵昭携妻室姬回访魏国,当时赵弘润在大梁城外十里亭为其送别时的预测是非常准确的:此番离去,这位六哥他一辈子恐怕都无法再返回魏国了。

    次日,在赵润的默许下,赵昭带着妻妾姬、田菀,带着儿女赵梁兄妹以及母亲乌贵嫔,踏上了返回齐国的旅途。

    当时,仅有寥寥数人赶来送别,比如赵昭的挚友何昕贤、以及如今在吏部就职的前吏部尚书贺枚的孙子贺崧等等,皆是当年雅风诗会的老友。

    除此之外,就只有宗府宗正赵元俨的长子赵弘。

    在见到赵昭时,赵弘的表情颇有些尴尬,吞吞吐吐地说道:“弘昭,家父对你的决定极为气愤,盛怒之下还说要将你在宗谱中除名……你就真的不能留下来么?”

    “二伯那样说的吗?”

    赵昭忍不住苦笑起来。

    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他二伯赵元俨,那是一位非常看重赵氏一族以及国家的长辈,自然无法理解他赵昭弃魏国与赵氏一族,前往投奔齐国的行为这位二伯能忍住不派宗卫羽林郎将其抓捕,关到宗府的静虑室作为惩戒,这已经是高抬贵手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赵昭抬头看向大梁方向。

    仿佛是猜到了赵昭的心思,何昕贤在旁小声说道:“贤弟是在等陛下么?依我看,陛下这回恐怕是不会来相送了……”

    从旁,贺崧也撇撇嘴说道:“哪有大魏之君相送齐国之臣的道理?”

    看得出来,他对赵昭的决定亦颇为不满。

    然而就在此时,忽听一阵马蹄之响,众人定睛一瞧,原来是禁卫军将领穆青领着一队禁卫军匆匆而来。

    不会是那位陛下改变主意,欲将赵昭抓捕回去吧?

    在众人猜测之际,只见穆青翻身下马,从怀中取出一份绢帛递给赵昭。

    赵昭摊开一看,却见上面只写着祝齐相一路顺风几个字。

    祝齐相……么?

    赵昭摇摇头自嘲一笑,拱手向诸人告别。

    他知道,待今日之后,曾经的兄弟俩,或就将成为敌人。

    但他并不后悔,既然当年岳父临终托孤于他,那么,他就绝对不能坐视这个国家被楚国所覆灭。

    为此,他愿意再次做出牺牲。

第141章:兴安二年【二合一】

    六哥赵昭的离去,固然让赵弘润感到非常失望,但其实日子却依旧照样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兴安二年的四月至六月,魏国境内各郡增设了今年的恩科,这次考举,乃是由礼部右侍郎何昱主持,又一次为魏国提供了许许多多的年轻俊杰。

    目前魏国的大局势,前昭武年间所生的人,正逐渐被文德年所生的年轻人所取代,就比如大理寺卿正徐荣,这位老爷子在五月初时,向朝廷上奏乞老,并举荐了大理寺少卿杨愈接替他的位置。

    按照历来的规矩,作为魏君的赵弘润在再三挽留之后,最终同意了徐荣的上表,并在朝会中提拔少卿杨愈出任大理寺卿正一职。

    记得在此期间,大梁府府正褚书礼对工部尚书孟隗等几人玩笑,说想当年的时候,他们这一代被称之为朝中的年轻人,日后的顶梁,可如今,他们却成了朝中年纪最大的一批。

    其实不止大梁朝廷,事实上地方官府的官员也陆续出现更替,年迈的官员离职,而由有才能的年轻人顶替其位置,这过程虽然难免让人感到有些伤感,但相应地,魏国的官府机构也因此变得年轻化,具有拼劲与活力。

    七月初时,朝廷出台了对地方官员的政绩考评标准,今年的政绩考评标准是架路与垦田两块,简单地说,就是各地方郡县境内的道路与田地的情况,将作为该地方官员的政绩考评标准达不到朝廷标准的地方县令将会被撤换。

    虽然这条例未免有点硬性指标的嫌疑,但考虑到魏国目前正全力在国内铺设道路网,少许的弊端,朝廷还是在容忍范围内的。

    当然,这少许的弊端,指的是地方官府为了达到大梁朝廷的硬性指标,在稍稍耽误其他建设的情况下全力铺设道路,并非是指弄虚作假,谎报政绩。

    不过话说回来,地方官员就算想要弄虚作假,这次也毫无办法,毕竟今年可不止一个朝廷府衙盯着这块,除了吏部、御史台外,天策府左都尉高括、右都尉张启功,皆关注着这件事,甚至于就连魏君直掌的拱卫司,也派出了拱卫司御卫,到地方各郡县视察进度,最大程度上保证了赵弘润可以清楚得知地方上的道路施工情况。

    截止于八月时,大梁-郑城地段的轨道马车率先铺设而成,因为郑城大致位于三川郡、颍水郡两地的中心,朝廷有意将郑城的地位拔高至与大梁平起平坐的位置,作为全国路网的几个枢纽之一。

    在这条轨道马车正式投入使用时,郑城的贵族、百姓纷纷出城观瞧,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辆辆装载着货物的马车在轨道上疾驰如飞。

    大梁至郑城,直线距离堪堪一百六十里,而实际距离则超过两百五十里,甚至还要多,但是距在场施工的工部官员所称,依靠着这种轨道马车,他们可以大约一日到一日半左右,从一座城池赶到另外一座城池。

    当听说此事后,郑城的贵族与百姓大为震惊。

    一位郑氏子弟当场表示不信,此人乃是现吏部尚书郑图的堂弟,与太后王氏那一支泫氏王氏又存在有联姻,他表示毫不相信工部这种鬼话。

    据他所言,他往年前往大梁时,就算骑马也需要五六日的工夫,而且这还是在着急赶路的情况下。

    对此,在当地施工的工部官员也没有辩解的意思,索性就叫那名郑氏子弟,还有其余几名郑城的贵族子弟尝试乘坐这种轨道马车。

    事实证明,那些工部官员丝毫没有说笑的意思,通过频繁在中途更换拉乘之马的措施,那几名贵族子弟,确确实实是在十二个时辰左右,就从郑城抵达了大梁,惊地这些目瞪口呆,直呼难以置信。

    为了取信于民,测试这条轨道马车的工部官员们,也邀请了这条道路上沿途县城内德高望重的老者乘坐这种轨道马车,毕竟这条轨道马车日后朝廷可是要收费的,多一个人朝廷就多一份收入。

    在工部的‘宣传’下,这种神奇的轨道马车逐渐在郑城传开。

    其实事实上,魏国此前早已有了五条轨道马车,分别是大梁连接河东汾阴、河内山阳、商水郡商水县、三川雒城等等,但由于这几条轨道马车被朝廷与成陵王赵等国内的大贵族把持,以至于在国内名声不显,哪怕是知情者也仅仅只知道有这么个事物,且不知具体如何。

    但这次,朝廷却是确确实实将轨道马车呈现在郑城人的面前,上至贵族、下至平民,皆被这个神奇的事物所震惊。

    甚至于,就连附近县城的百姓,在听说此事后,也纷纷涌到郑城,希望一睹这种神奇的事物。

    话说回来,倘若说郑城的贵族与平民只是图个新鲜,那么郑城的商贾,则是看到了其中的商机。

    事实上,郑城有不少商贾其实早已试用过这种轨道马车,比如他们在三川、商水县往返做生意的时候。

    毫不夸张地说,在试过轨道马车之后,谁还愿意像以往那样,老老实实地用寻常的马车托运货物?相同的时间从大梁出发,别人借助轨道马车,数日内往返大梁与三川,而若是沿用以往的运输办法,这数日之内,可能连雒城都到不了,这意味着什么,但凡是有些头脑的商贾都清楚。

    于是乎,在郑城百姓还处于观望态度的时候,郑城的商贾们,第一时间跟当地施工的工部官员搭上了线。

    不得不说,当郑城开通了轨道马车后,这座城池的面貌仿佛一下子就变得不同了,在短短一两个月内,便有许多以往难得瞧见的商品货物涌入郑城的市集,使得郑城的市集迅速变得兴旺起来。

    而郑城当地的特产,仿佛也一下子变得促销起来。

    事实上,这并不关乎郑城的特产究竟好不好卖,关键原因在于运输的花费,魏国的许多商贾已经被水运以及轨道马车养刁了,自然不肯再像以往那样,花费巨大人力物力驮运货物。

    打个比方说,虽然楚国的珍珠这些年在三川已不像之前那样好卖,但胜在商水县至三川的运输便宜啊,一船的珍珠,哪怕价格再贱也能有很大的利润。

    更别说如今水运还能直通秦国的咸阳,在秦魏两国结盟、且称霸河西的情况下,这条商路简直就是一本万利。

    虽说以往相比较之下郑城更近,但因为运输困难,谁乐意往返跑这座城池?

    继郑城开通轨道马车之后,在当地施工的工部官员,迅速将这条轨道马车的维护移交给了兵部辖下的驾部,着急于以郑城为中心,以向四周辐射的方式增设轨道马车,比如西边的阳城、西南方向的阳翟、东南方向的长社,最终一路修到三川郡与商水郡,在连接现有道路网的同时,激活魏国境内整片的道路网。

    当然,这目前还只是一个构思,想要确实落实这件事,没个三五年工夫,可能看不出有什么成果。

    主要还是人手不足。

    说到人手,在魏国大梁朝廷的默许下,川雒联盟的纶氏部落,与南阳、宛地的羯族人取得了联系,用一部分魏国淘汰下来的武器装备以及新产的米粮,从移居到当地的羯族人手中换取了许多的巴人奴隶。

    这些巴人奴隶,很快就被投入到魏国的各项建设工程中,为魏国的建设作出了不小的贡献。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大梁朝廷私底下购入这些巴人奴隶以促进国内各项建设的进度以外,这些巴人奴隶的售众面很小,可能是因为巴奴不如胡奴高大,也有可能是因为魏国的贵族、尤其是赵氏王贵仇视巴人的关系。

    而除了巴奴以外,南阳羯族人也向魏国输入了一些巴国的特产,比如巴蜀特产的虫蜡,立刻被列入贡品的名单,原因就在于这种虫蜡制作而成的蜡烛,在燃烧时不会产生黑烟,不会熏黑宫殿内的建筑,且价格远远低于蜂蜡。

    除此之外,南阳羯族人也通过川雒联盟,向魏国流通一些巴蜀当地的其余特产,比如丝绸、茶叶、矿石等等,基本上都是他们抢掠巴人所得的东西,而魏国亦通过川雒联盟,相对应地输出一些米粮、食盐、武器、装备等等,暗地里扶持南阳羯族人继续与巴人交战。

    虽说南阳羯族人与魏国确实有过那么一段不愉快的日子,但正所谓没有永远的敌人,在合适的利益下,就算是曾经彼此为敌的,也能再次成为不错的合作伙伴就好比南阳羯族人,在魏国眼里就是一个很不错的打手,或者捕奴人。

    总得来说,魏国在兴安二年里风平浪静,不像十几年前夹在韩国与楚国这两个国家之间战战兢兢,这段和平的日子,使得国内魏人对王族的认可与忠诚日渐提高。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朝廷推行的行策,确确实实地让国内的平民得到了利益。

    形象地比喻,目前魏国正在熬制一锅肉汤,朝廷吃肉,在实在吃不下的情况下,也不介意让素来啃骨头的贵族们叼走两块肉,而这些国内贵族在忙着咽肥肉的同时,也不介意丢几块骨头给一直以来喝汤、甚至连汤都喝不上一般民众,让他们尝尝肉骨头的滋味。

    三个阶层,目前都很满意。

    不得不说,出现如此和谐局面,实在是少见,但仔细想想,这倒也并不奇怪,因为这锅肉汤够充足,或者说,魏国的资源足够,足够国内三个阶层来分。ps:作者知道有一种矛盾叫做不患寡而患不均,但我觉得魏人目前还没到这个思想境界,因此基本上不存在仇富心理。

    九月份的前后,秦少君嬴璎乘坐着蓝田君赢谪用来运载玉石的船队,在阔别魏国大半年后,再次返回了大梁。

    得知此事后,赵弘润心中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当日晌午,秦少君嬴璎就跟叔父蓝田君嬴谪一同闯到了皇宫确切地说,是蓝田君嬴谪在沿途一个劲地劝说这位脾气不太好的侄女。

    “你居然将我大秦当枪使!”

    在甘露殿的书房内,秦少君嬴璎气愤地冲到赵弘润面前的案几,双手一拍案几,整个人稍稍前倾,颇具霸气地瞪着赵弘润,配合她那略显中性的容貌,不知情的宫人还以为这位秦国的少君与他们陛下发生了什么矛盾。

    呃,事实上其实也差不多。

    看了一眼站在殿门附近一脸尴尬的大太监高和,又看了一眼面前这位气愤的侧室,赵弘润张了张嘴,说道:“唔……请进。”

    秦少君闷闷地看着赵弘润,半响后才低声说道:“我没跟你说笑,赵润……”

    “喂喂。”

    在旁,蓝田君嬴谪表情古怪地劝说道:“少君,怎么可以如此跟你的夫君说话呢?身为妇”

    “叔父请闭嘴!”秦少君横了一眼蓝田君嬴谪,不客气地打断了后者的话。

    蓝田君嬴谪张了张嘴,居然说不出什么话来,一脸尴尬地站在旁边,只是在心底暗自嘀咕:这丫头在嫁人后,怎么感觉脾气更差了?莫非真是因为至今尚未有子嗣导致?

    嘀咕之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眼前这位魏国的年轻君王,能够容忍其夫人如此无礼哪怕是在蓝田君嬴谪看来,秦少君的行为也是非常失礼的。

    “赵润,我大秦到底是不是大魏的盟国?!”直视着赵弘润的眼睛,秦少君闷闷地问道。

    “当然。”赵弘润笑呵呵地说道:“我们不是拉过勾的么?”

    听闻此言,蓝田君嬴谪在旁不禁笑了出声,然而在被秦少君瞪了一眼后,他立刻就收了笑容。

    “我没有跟你说笑的意思……”

    在狠狠瞪了一眼叔父蓝田君嬴谪后,秦少君将目光再次转向眼前的夫君,不悦说道:“既是盟国,为何魏国提前终止了与韩国的战争?”

    “那是因为魏**队的粮草支撑不住了。”蓝田君嬴谪在旁替赵弘润解释道。

    “……正是如此。”赵弘润摊了摊手。

    随即,他站起身来,伸手撩了撩秦少君额角一丝凌乱的鬓发,随即握着她的手温柔地问道:“怎么了,少君?是路上累了么?怎么火气这么大?不如先去沐浴,我让膳房为你准备一份你喜欢的甜羹?”

    “我、我跟你说正事呢,不、不许这样……”

    丈夫那温柔的话语,让秦少君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又是羞涩又是生气地从赵弘润手中将手抽回来。

    她很气愤,每回她生气的时候,眼前这个家伙就故意温柔亲昵地对待她,让她有火发不出,偏偏她内心还蛮吃这一套,纵使生气,也只能生自己的气,太没出息,几句甜言蜜语就被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主导。

    “是韩国的吗?秦国与韩国的战争不太顺利?”拍了拍秦少君的手,赵弘润笑着问道。

    有些脸红的秦少君白了一眼赵弘润,稍稍挣扎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能将手从赵弘润的手中抽出来或者说,她其实并没有用力。

    “是不太顺利。”

    见秦少君三下两下就被赵弘润平息了怒气,蓝田君嬴谪一边暗挑拇指,一边耸耸肩说道:“不过不要紧,只要有仗打,那帮人就不会乱。”

    说起来,秦国的国情也是叫人匪夷所思,其他国家都是频繁作战导致民间怨恨,唯独秦国,国家不打仗反而会引起国内民众的不满。

    这也难怪,毕竟秦国若不对外开战,这将引起一些列的事,比如说,黥面卒无所事事,整日游手好闲给地方治安添乱,再比如那些处于社会底层的平民没有机会通过军功提高社会地位等等,这些都是军功爵制导致的弊端。

    好在近几年来,秦国在魏国的帮助下,在秦岭一带开辟了梯田,大大提高了垦田的数量,总算是稍微缓解了一些压力,但由于根基尚浅,秦国还是需要通过战争来消耗国民过度旺盛的精力,顺便抢掠其他国家的物资来满足国内的需求。

    也正是这个原因,似蓝田君嬴谪这等秦国的王族,目前对于他秦国与韩国的战争并不怎么关心只要有仗打,国内民众就不会乱,国家就不会乱,这就足够了。

    至于这场战争是否能够打赢,其实如今的秦国贵族还真是不太在意,毕竟他们从与魏国的贸易中取得的利益,不见得就比通过战争手段得到的利润少。

    当然,怀有这种心思的,大多数都是像蓝田君嬴谪这种不知进取的王族,似秦少君嬴璎、武信侯公孙起、长信侯王戬等人,当然还是希望能为国家开疆辟土。

    奈何韩国雁门郡的守将李睦着实能耐,牢牢扎根雁门郡,占据地利优势,连番击退秦国的军队,叫秦国对其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二十万秦军,打不下雁门?”

    赵弘润饶有兴致地问道:“据我所知,雁门的李睦,就只有几万兵力吧?”

    其实他还是很看好黥面军的,相比较黥面军,齐国的技击之士算什么?

    “不止几万了。”

    蓝田君嬴谪虽然不太在意军事,但作为秦国嬴姓王族子弟,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情况的:“去年七八月的时候,韩国就向雁门、太原两地增兵了……韩国的劲弩,给我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赵弘润恍然地点点头。

    不可否认,韩国的军工基础确实不俗,其国内工坊打造的弩具,哪怕比较魏弩也不会逊色多少,这也正是即便韩国此番战败,赵弘润却依然警惕韩国再度崛起的原因相比较过气的齐国,韩国才是那只‘瘦死的骆驼’。

    “说到劲弩……”蓝田君嬴谪好似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这次我前来贵国,我国大王希望润殿下哦,不对,如今应该称作魏王陛下希望陛下能为武信侯的军队打造一批劲弩,否则李睦借助劲弩之利,卡住山间关隘,我军难以寸进。”

    “没问题。”赵弘润爽朗地答应下来,随即脸上露出几许犹豫之色:“不过……”

    蓝田君嬴谪很懂得看眼色,立刻就拍着胸口说道:“陛下放心,其中的花费,我咸阳一力承担,绝不会使贵国吃亏就是了。”

    “爽快!”

    赵弘润笑了笑,吩咐大太监高和道:“派人知会兵铸局,令其立刻腾出几个流水线,为我大秦的军卒铸造弩具。”

    “是,陛下。”大太监高和躬了躬身,将身后的一名小太监派往了兵铸局。

    “除此之外,可能还需要贵国为我国筹集一批粮草。”蓝田君嬴谪随后又补充道。

    “粮草啊……”赵弘润沉吟了片刻。

    其实粮草的问题也不大,因为自今年开春之后,魏国多达四五十万的军队,便已经在河西、河套、河东、河内等地开垦军屯田,今年的粮食产量,必定会比往年更多;再加上今年他魏国并无战争,米粮消耗并不严重,倒是可以或卖或借一部分给秦国虽然赵弘润原本打算将这些粮食储藏在全国各地的大型粮仓内,毕竟他父皇生前积累二十年的储粮,这些年来早已被他挥霍一空,使得魏军暂时失去了持久征战的能力。

    想了想,赵弘润说道:“待等今年秋收之后,朕可以援助贵国一部分,当然,那个……”

    “明白、明白。”蓝田君嬴谪连连点头。

    在旁,秦少君听得心中有些不忿:那个可恶的家伙,明摆着就是拿他秦国当枪使,达到其持续削弱韩国的目的,但无论咸阳那边,亦或是他叔父蓝田君嬴谪,似乎皆未尝对此有所不满。

    虽然说国与国之间的利益不涉及私情,但好歹你也稍微照顾一下我秦国嘛。

    闷闷不乐之余,秦少君在旁说道:“你当真打算姑息韩国?据我大秦派往韩国的细作回报,韩国这一年来亦是积极建设国内,你小心养虎为患!”

    “哦?”

    赵弘润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头,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韩国那只瘦死的骆驼,即便在与秦国开战的情况下,仍有余力发展国内建设?

    倘若此事属实,那还真是要针对一下。

    不过在赵弘润看来,并不需要针对韩国,只需要针对韩王然即可比如说,通过某个计策,将韩王然的身体搞垮。

    只要韩王然一倒,韩国将几无威胁可言。

    眯着眼睛思忖了片刻,赵弘润吩咐大太监高和道:“传令礼部,朕要派人出使韩国,令其多选几人,朕要亲自筛选。”

    “你莫非想出了什么办法?”秦少君好奇地问道。

    只见赵弘润徐徐踱步来到窗口,看着窗外庭院那棵树上几只叽叽喳喳的飞鸟,淡淡一笑。

    “过于勤勉的君王,往往死得早……”

第142章:魏使访韩【二合一】

    兴安二年九月中旬,魏国使臣唐沮、范应二人,在跋涉了足足两个多月后,终于抵达了韩国如今的新都,蓟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两位尊使,前边便是蓟城。”

    在抵达蓟城时,一路上护卫唐沮、范应等人的一支两百余人的韩**队中,那名队率走上前来,指着近在咫尺的都城对前二者说话。

    在这话时,这名队率的目光仿佛是恶狠狠地瞪着唐沮、范应,但奇怪的是,却并未作出任何失礼的举动,仿佛是敢怒不敢言。

    见那名队率的态度很差,于是,在此人领着那队韩军士卒离开后,唐沮低声询问范应道:“范兄,咱们是哪里得罪了那些韩卒么?”

    “对!”范应仰着头打量着近在咫尺的韩国新都,随口答道。

    见此,唐沮脸上闪过几丝困惑,诧异说道:“奇怪了,这一路上,并未得罪那些韩卒啊……”

    “因为我俩是魏人。”

    瞥了一眼唐沮,范应哂笑着说道:“别忘了,韩国去年刚刚败于我国之手,其旧都如今还在我大魏的掌控下……”

    “哦哦。”

    唐沮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即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我一路上无意间做了什么让对方不快的事。”

    “嘿!”

    范应笑了笑,半真半假地玩笑道:“贤弟莫非还打算与那些韩卒交朋友么?”

    说罢,他瞥了一眼那些韩卒离去的方向,冷哼一笑,淡然说道:“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得护送你我至此,我俩若是掉了一根寒毛,这队韩卒绝活不成!”

    听闻此言,唐沮亦是点了点头。

    不约而同地,二人皆下意识地挺起了胸膛,心中莫名的自豪与满足他们的背后,有一个强大的魏国作为后盾!

    不多时,便有先前去跟蓟城守城卫士交涉的随从来到了二人身边,对唐沮与范应二人说道:“两位大人,城门的卫长已经检查过我等的公文,允许我等入城。”

    “唔。”

    唐沮、范应二人点点头,在城门口那些韩军士卒那夹杂着畏惧与憎恨的复杂目光中,昂首挺胸迈步走入了城内,自有城门口的几名韩卒为他们带路,指引到城内的驿馆。

    在前往驿馆的途中,唐沮、范应二人仔细打量着这座蓟城,脑海中顿时涌现出有关蓟城的情报。

    蓟城,原本乃是韩将渔阳守秦开镇守的边防重城,但因为前年至去年韩国在与魏国战争中战败,被迫割让旧都邯郸换取魏国平息怒火,故而不得已迁都至此。

    与旧都邯郸相比,蓟城的繁荣远远不如,至少在唐沮、范应看来,如今这座韩国的都城,充其量也就是魏国郑城、山阳、安邑的程度,虽然也能称得上是大城,但跟大梁、商县、川雒、博港这种超一流的繁华城池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嘿,上党战役之后,韩人怕是万万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吧?”

    打量着城内的建筑,范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语气,私下与唐沮说道。

    “范兄慎言。”

    唐沮低声提醒了一句,但不能否认,他在心底还是挺认可范应这句话的。

    魏韩上党战役,这是发生在唐沮与范应二人父辈、甚至是祖父辈的战争,在那场战争之后,魏人在韩人面前就始终抬不起来头来,可如今嘛,风水轮流转,这种扬眉吐气般的感觉,让唐沮与范应二人都感到十分痛快。

    大概半个时辰后,在几名韩卒的指引下,唐沮、范应二人来到了城内的驿馆。

    那是一座明显是由寻常宅府改建而城的驿馆,而且看起来半新不旧,大概是为了缩减开销,在原有府邸基础上随便翻新了一下导致。

    “两位尊使,里面请。”

    得知魏国的使者来到,驿馆内的韩官立刻迎了出来,虽然态度谈不上有多么热情,但至少做到了不失礼。

    只是这座驿馆,让范应与唐沮都不是很满意,在人面前笑容可掬,但在外人离开之后,就忍不住在房间内抱怨起来什么破地方!

    “此地不可与寿郢相比啊……”

    唐沮在房间内的四周转了一圈后,摇摇头说道。

    一直以来,楚国在中原都有种落后贫穷的假象,但事实上,楚国并不贫穷,甚至于,楚国的贵族比魏国的贵族还要富有。

    而唐沮当初出使楚国王都寿郢时,更是亲身经历:他在楚国的王都寿郢,得到了仿佛魏国大梁般的生活条件。

    ……

    范应看了一眼唐沮,随即有意无意地说道:“……亦不可与咸阳相比。”

    与楚国的处境相似,秦国在逐步被中原所认知的同时,也难免被扣上了贫穷落后的帽子,但事实上,当魏国-咸阳贸易开通之后,极大的刺激了咸阳的市场,使得这座城池发展迅猛。

    也正是这个原因,当初一心希望通过战争来夺取财富的秦国贵族们,如今差不多都跟蓝田君嬴谪一样,到处寻找矿脉。

    可能那些秦国贵族们背地里还在暗暗偷笑:那帮中原人太傻了,居然愿意用金钱换取他们秦国随地可见的石头(玉石)。

    在这种大趋势下,目前还惦记着为国家开疆辟土的,除了秦王、秦少君等寥寥几位王族外,恐怕也只有武信侯公孙起、长信侯王戬那些纯粹的统兵将军了秦国的贵族,忙着在与魏国的交易中赚钱哩。

    因此,姑且不论其他县城,至少咸阳发展地还是非常迅猛的,故而倒也并未让当初出使秦国的魏使范应失望。

    “吱嘎”

    门被推开了,一名使团的随从走入屋内,向唐沮、范应二人禀告道:“两位大人,据此驿馆内的人说,他们已经将两位大人到来的事上禀韩王,不日……两位大人?”

    说了半截,这名随从才感觉到屋内的气氛稍稍有些古怪,唐沮、范应这两位大人,各自站在屋内的一侧,彼此用难以描述的目光对视着,仿佛在无声地争执着什么。

    “仔细想想,范兄除了出使过秦国咸阳以外,并未去过其他地方……”

    “呵呵呵,说得贤弟好似去过除楚国寿郢以外的地方似的……”

    “……”

    “……”

    在那名随从不解的目光下,唐沮、范应二人对视着,半响后,却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是的,在使臣这一块,他们都还是稚鸟,什么时候能代表魏国出访天下各国呢?

    看着唉声叹气的唐沮、范应二人,那名随从张了张嘴,片刻后却选择偷偷转身离去。

    而与此同时,韩王然在城北的王宫内,亦得知了魏使唐沮、范应几人抵达蓟城的消息,皱着眉头寻思着这两名魏使的来意。

    毕竟这两名魏使的背后,乃是魏公子润哦,不对,如今该称作魏王赵润。

    ……好端端的,那赵润突然派两名使者造访我大韩,究竟所为何事?

    韩王然忧心忡忡地在书房中踱步。

    他不能不慎重对待,毕竟他韩国目前还在与秦国开战,若魏国违背承诺介入了这场战争,那他韩国的处境就会变得极其糟糕虽然他心底并不相信那个素来言出必践的赵润会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来。

    想来想去,韩王然还是召来了马括、韩晁、赵卓三人,让这三人明日负责将唐沮、范应那两名魏国使臣接到王宫。

    次日,马括、韩晁、赵卓三人便乘坐马车来到了城内的驿馆,待唐沮、范应二人沐浴更衣后,将其接上马车,前往王宫。

    在乘坐马车的途中,唐沮与马括、韩晁、赵卓三人交谈着,而范应作为副使,则坐在靠窗的位置,时不时地撩起帘子张望马车外的街道。

    见此,韩晁与赵卓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因为范应的举动,明显是在窥视这座城池的发展状况,这种事又岂能瞒得过他韩晁、赵卓?他们出访魏国的时候,也这么干。

    从某种意义上说,在这个时代,他国的使者也兼职细作、密探的任务,只不过这个身份是合法的而已。

    大约过了一炷香工夫,马车在城内的王宫宫门前停下。

    在走下马车后,唐沮、范应二人四下打量着。

    在他们眼中,眼前这座王宫似乎是新建的,但可能是因为施工时间较为仓促,以至于在许多地方并不完善,就比如那堵连接宫门的宫墙,那真的只是一堵围墙,丝毫不见浮雕的影子按理来说,为了体现出王宫,宫墙外应该由工匠精心雕琢,就像邯郸的韩王宫那样。

    似乎是看出了唐沮、范应二人的心思,韩国礼官韩晁咳嗽一声,略显尴尬地解释道:“这座王宫,事实上今年三月才开始动工,是故有些地方尚不完善,让两位见笑了。”

    唐沮、范应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其实很是痛快,但嘴上当然不能这样讲:“哪里哪里,在如此短促的时间内就能大致落成这样一座宫殿,贵国的工匠着实厉害。”

    “呵呵。……请。”

    “请。”

    不得不说,从今年的三月到如今九月,短短六个月的时间想建成一座王宫,这纯粹是痴人说梦,这不,在唐沮、范应进入这座王宫之后,他们这才发现,原来这座宫殿目前大致只是一个空壳而已:本该种满植被的花园,如今只是一片杂乱的土地,而宫内的建筑,也大多只是刚刚搭建起框架而已。

    甚至于,当唐沮、范应来到王宫的时候,那里还有许多韩国工匠正在施工。

    此时宫内,唯一落成的,就只有正中央的正宫,据韩晁、赵卓介绍,目前韩王然就居住在这里前殿宣政,后殿居住,偏殿处理政务。

    作为堂堂韩国君王而言,着实显得有些寒酸。

    不多时,马括、韩晁、赵卓三人便将唐沮、范应二人领到了偏殿,也就是韩王然目前的书房,兼处理政务的地方。

    在进入这座偏殿的时候,唐沮、范应注意到殿内有许多宦官、小吏捧着奏章等物进进出出,心下顿时微微一凛。

    其实在此行之前,新君赵润就在召见他俩时就已经透露过,说韩王然是一位非常勤勉的君主,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大王,两位魏使到了。”

    暂且请唐沮、范应二人侯在殿外,马括率先进殿禀告。

    看得出来,在批阅了好一阵子的奏章后,韩王然显得颇有些疲倦,用手指揉了揉了额头太阳穴后,点点头说道:“请两位魏使入殿。”

    “是!”

    马括抱拳而退,退出殿外后对唐沮、范应二人说道:“两位尊使,请!”

    唐沮、范应二人点点头,在对视一眼后,整了整衣冠,一前一后迈步走入了殿内,朝着殿内的韩王然拱手问候:“魏臣唐沮、范应,拜见韩王陛下!”

    “两位尊使多礼了。”韩王然微微一笑,抬手请唐沮、范应在殿内东侧的席位中就坐。

    而马括、韩晁、赵卓二人,则自行到西侧的席位中坐下。

    在彼此坐定之后,韩王然微笑着问道:“据寡人所知,去年八月下旬,贵国的公子润继承了正统,可惜寡人今年年中才得知此事,赶不及送上贺礼,还望那位新君莫要见怪才好。”

    “韩王陛下言重了。”

    唐沮、范应二人笑笑说道。

    说来也奇怪,虽然魏、韩两国这些年来打生打死,但韩王然与魏王赵润,却全然看不出有什么生死仇恨的样子,甚至,就连韩晁、赵卓、马括等人,亦能与唐沮、范应谈笑风生。

    甚至于,韩王然还堂而皇之地在臣子面前讲述他很敬重魏王赵润的事,更引为平生知己,让唐沮与范应暗地里都暗暗咋舌:他俩也想不到,韩王然与他们魏国的那位新君,居然有那样深厚的交情。

    “说起来,继位之后,那位新君每日就忙得不可开交了吧?”

    韩王然带着几分自嘲,随口问道。

    ……

    唐沮、范应二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随即,后者微笑着说道:“可不是嘛,我大魏当代君王,称得上是历代中最为勤勉的君主,每日鸡鸣而起、月隐而息,躬亲于政务,方使我大魏的国力,日益增强。”

    ……

    韩王然张了张嘴,原本浑不在意的目光中,逐渐浮现几分凝重之色。

    半响后这才干笑着说道:“想不到,寡人那位挚友,竟然如此勤勉……”

    强颜欢笑的他,此刻忧心忡忡。

    他原本还指望赵润在击败他韩国之后骄傲自满,好使他韩国有赶超的机会,但据唐沮、范应这两名魏使所言,赵润居然那般勤勉,丝毫没有骄傲的意思。

    不自觉地,韩王然耳边仿佛响起了当初他与赵润分别时后者的那句话: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而此时,唐沮亦暗暗关注着韩王然的面色,见后者面色稍稍有些难看,又补充道:“我国陛下尝言,君之贤昧,与国家息息相关,君若闲、则国家兴亡;君若昧,则国家败亡。……我国陛下尝以此自戒,不敢有半分懈怠,毕竟……”

    他环视了一眼殿内,忽然收了声,但相信在场的众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不得不说,唐沮与范应的话,引起了韩王然、马括、韩晁、赵卓几人的剧烈情绪。

    不过相比较韩王然的凝重,韩晁、赵卓二人则稍稍有些茫然。

    因为凭着他们对魏王赵润的了解,后者不像是会如此勤勉的人啊魏王赵润在他俩心目中的形象,更像是那种发号施令的霸主向君王,他们无法想象那般形象的赵润每日伏身于政务的景象。

    “此言大善,不愧是吾之挚友。”

    韩王然勉强挤出几分笑容,干笑着称赞道:“有这等明君雄主,相信中原再无人能撼动贵国……可喜可贺。”

    说到这里,他眼珠微转,试探着问道:“不知今年,贵国在做些什么呢?”

    “这个……”

    唐沮与范应对视一眼,笑笑说道:“也没什么大事。”

    “哦?”马括笑着插嘴道:“迁都三川雒城,不算大事?在全国境内铺设轨道马车,这不算大事?”

    韩国果然派了不少细作盯着我大魏一举一动……

    在彼此对视一眼后,唐沮与范应二人故意露出了有些难看的表情。

    见此,韩王然立刻不痛不痒地斥责马括道:“马括将军过于鲁莽了。”

    其实通过潜伏在魏国境内的那些细作、密探,韩王然也早早得知了魏国的某些行动,并且对此暗暗松了口气。

    毕竟,无论魏国决定迁都雒城也好,在全国境内铺设轨道马车也罢,这都是耗时极久的大工程,魏国在这方面投入人力物力越多,就越发证明他们不会随意介入他韩国与秦国的战争这就足够了!

    而此时,范应却皱着眉头,不依不饶地盯着马括问道:“这位将军,何以得知轨道马车之事?莫非贵国竟向我大魏派遣了细作么?”

    “绝无此事!”

    韩晁立刻出言辩解道:“此事是由我国的商贾传回国内,据那些商贾所言,贵国的轨道马车颇为便利……我国大王乃圣明之主,岂会似韩虎、韩武一众般,破坏韩魏目前的和睦?”

    而从旁,赵卓亦当即接话,大力称赞轨道马车的便利,意图转移话题,总算是将这件事揭过去了。

    又聊了一阵子后,韩王然终于问起了唐沮、范应二人此番前来的目的。

    “……不知两位尊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听闻此言,唐沮在跟范应对视一眼后,拱手说道:“回禀韩王陛下,我等此番前来,乃是为会盟一事。”

    所谓会盟,即各国君王或代表间的会面,一般情况下是几个弱小国家为了抵御大国侵略而联合,但有时也被大国用来胁迫其他国家的、一种炫耀实力与地位的手段。

    ……魏国,迫不期待要行使作为中原霸主的权力了么?

    韩王然微微皱了皱眉。

    所谓中原霸主,这绝非只是一个虚名那么简单,一般情况下,只要其他中原国家响应霸主国的号召,那么,霸主国就能以极小的代价去讨伐某个国家。

    打个比方说,若是赵润看韩国不爽,他随便扯个借口,就能号召中原其他国家一同打击韩国,倘若某个国家不愿跟随魏国,那么就立刻被打入韩国这边的队伍。

    而就目前来说,秦国、楚国、卫国基本上都会响应魏国的号召,而齐、鲁两国也未必敢忤逆魏国,因此,倘若魏国以中原霸主的名义讨伐韩国,韩国还真没办法抵挡,只能再次品尝战败。

    当然,这指的是正常情况下,而事实上,中原诸国未必会齐心协力。

    “不知贵国欲讨伐哪个国家?”

    韩王然内心有些紧张地问道:“莫非是齐?”

    听闻此言,唐沮立刻解释道:“韩王陛下误会了,我大魏并不打算讨伐哪个国家,甚至于,我国陛下觉得,这场波及整个中原的混战,至今已持续到了第三年,给天下苍生造成了巨大的困扰,因此,我国陛下希望能呼吁各国彼此克制,结束这场战争……”

    “……”

    韩王然张了张嘴,随即便在心中暗自鄙视赵润:这家伙实在是太无耻了!

    不过,这与他韩国的利益倒并无冲突,甚至于有利。

    想了想,韩王然笑着问道:“却不知,贵国能否从中周旋,说服秦国停止与我国的战争呢?”

    唐沮摇摇头说道:“此事敝人做不得主,到时候,还得由贵国的使者自行与秦国使臣交涉。”

    韩王然愣了愣,终于才明白过来:感情魏国只是提供了一个他们各国使者间彼此沟通交涉的机会而已。

    再仔细一想,韩王然顿时就明白了赵润的真正目的:这厮只不过是想借此事,彻底坐实魏国作为中原霸主地位的事实而已。

    可不是嘛,倘若天下诸国皆响应了魏国的所谓呼吁,派重要臣子前往魏国,这岂非是变相地坐实了魏国这个中原霸主的地位?

    在韩王然看来,赵润这只是在炫耀力量、威慑诸国,其余什么呼吁不呼吁的,全是屁话!

    但即便明知如此,奈何形势比人强,容不得韩王然不低头。

    “善!……寡人愿意派人前往大梁会盟。”

    当晚,韩王然难以入睡,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唐沮、范应二人称赞赵润勤勉的赞美。

    ……赵润那般勤勉,我大韩岂非终日报仇之日?不行!寡人要振作起来!……既然他赵润勤勉实国,那寡人就要比他更勤勉!

    想到这里,无心睡眠的韩王然,索性翻身坐起,穿上衣袍走向偏殿,继续处理政务。

第143章:魏使访韩(二)【二合一】

    次日,担任宫廷卫卿之职的马括,照旧前往蓟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卫卿,顾名思义即是卫戎(军)的长官,职权与魏国的卫尉或者卫将军类似,但在官阶上超过后两者,尤其是在韩国目前仍然并未设置太尉的情况下,卫卿的权限非常大。

    不过目前嘛,马括每日的任务除了巡视蓟城的防卫以外,就是监督在蓟宫施工的那些工匠们,督促他们尽快修缮这座宫殿,免得被人看笑话。

    然而今日当马括来到蓟宫后,他却忽然听宫内的内侍禀报,说韩王然昨日夜不能寐,竟然在蓟宫的正宫偏殿,处理了一晚的政务。

    听说这个消息,马括大为惊愕,连忙急急匆匆赶到正宫的偏殿。

    果不其然,待等他赶到正宫偏殿时,韩王然仍在伏案处理政务,以及对韩国接下来的发展做以规划。

    “大王?”马括走上前去。

    韩王然抬起头来,满脸倦色地看了一眼马括,随即笑着说道:“马括啊,你看寡人所拟的这条政令如何?……寡人有意在浴水两岸增设垦田,挖渠引水灌溉,此事若成,可大大降低渔阳郡的粮食压力。”

    马括低头看了一眼韩王然所拟写的那道政令大概,但更多的心思还是在眼前这位陛下身上,他皱着眉头问道:“大王,发生了何事?据臣所知,大王一宿未曾合眼。”

    韩王然沉默了片刻,在挥挥手遣退殿内的宦官与小吏后,站起身来走向窗口,期间口中说道:“昨夜,寡人难以成眠,索性就起来处理政务……”

    “这……”马括微微皱了皱眉,猜测道:“莫非是因为那两名魏使所说的话?”

    韩王然双手扶着窗棂,深深吸了几口清晨那清新的空气,随即忧心忡忡地说道:“赵润此人,着实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旷世奇才,论武略,寡人不如他,论文韬,寡人亦不如他,与他相比,寡人唯一的长处就只有克己勤勉而已……”

    “大王,您太过自薄了。”马括在旁劝说道:“不说微臣,申相亦对大王您赞不绝口,申相前后辅佐两任先王,难道他还会看走眼么?”

    韩王然闻言不禁苦笑起来。

    不可否认,在如今的韩国宫廷,无论是以申不骇、张开地为首的文臣,还是以暴鸢、秦开为首的武将,皆对他寄托厚望,甚至于在私底下将他与其大伯韩王简相提并论,认为他韩然日后终能成为像先王韩简那样的贤明君主,引导韩国恢复荣光,成就一番霸业。

    事实上,韩王然哪怕在当初作为傀儡的时候,也始终怀揣着这个宏远的抱负。

    但奈何他的对手太强大了……

    曾经的魏公子润、如今的魏王赵润,在韩王然看来,这个对手简直是无懈可击既有雄才伟略,又懂得勤勉实国,这样的对手,要如何才能战胜?

    唯有勤勉!

    比那赵润更加勤勉!

    听了韩王然发自内心的话,马括为之默然。

    事实上当日在听那两名魏使说魏王赵润每日鸡鸣而起、月隐而息时,他当时的面色也很难看,不过现在想想,相比较他,眼前这位年轻的君王触动更大。

    想了想,他劝说道:“大王,勤勉虽佳,但若是因此亏损了身体,却是得不偿失……”

    韩王然闻言摆了摆手,轻笑着说道:“对上那赵润,寡人唯一还有几分自信的,恐怕也只有勤勉两字了……既然他能坚持下来,那寡人亦能!”

    二人正聊着,忽然有一名内侍入殿禀报道:“大王,昨日入宫的那两名魏使,今日又来求见,此刻正在宫外等候。”

    韩王然点点头,在遣退那名内侍后,吩咐马括道:“你去将那二人带入宫中,寡人去梳洗一番。”

    “是!”马括应声而退。

    大概过了一炷香工夫,马括便将魏使唐沮、范应二人迎到了这座偏殿。

    此时,韩王然前去后殿梳洗尚未回来,唐沮、范应二人遂好奇地询问马括道:“马括将军,莫非韩王陛下还未起身?”

    马括没有想那么多,便如实说道:“昨夜大王无心睡眠,索性便在偏殿处理政务,方才得知两位尊使前来拜见,顾及仪容,是故到后殿沐浴更衣,还请两位尊使稍等片刻。”

    “哦哦”

    唐沮、范应二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在马括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眼眸中隐隐浮现出几分仿佛计谋得逞的得意。

    待等宫内的内侍奉上茶水,唐沮、范应又坐在偏殿等了大概半个时辰,才瞧见韩王然在几名宦官的跟随下徐徐走入偏殿。

    “让两位久等了。”

    在迈步走入偏殿之后,韩王然笑着告罪道。

    见此,唐沮、范应二人连忙起身,拱手相应,口中连说岂敢、岂敢。

    待等韩王然走到王座坐下之后,唐沮拱手道明了来意:“韩王陛下,我二人今日是特地来向陛下您辞行的。”

    韩王然愣了愣,有些意外地问道:“两位这么快就要归国?”

    唐沮微笑着回答道:“我二人已完成使命,不敢耽搁……”

    “这……”韩王然皱眉说道:“两位尊使千里迢迢赶来蓟城,寡人尚未为两位摆酒洗尘……此事若传扬出去,天下人还以为我韩人不懂礼数。不如这样,两位尊使再住两日,容寡人一尽地主之谊,介时两位再回国,如何?”

    “这个……”唐沮与范应对视了一眼,二人脸上皆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见此,韩王然故意板着脸说道:“难道两位嫌我蓟城破旧,不愿久留不成?”

    在旁,马括亦怪声怪气地帮腔道:“几顿酒席,我国还是请得起的。”

    听闻这君臣二人的话,唐沮苦笑着解释道:“韩王陛下误会了,我二人岂敢轻贱贵国、轻贱韩王陛下?我国陛下尝言,天下诸国,他谁都不惧,唯独韩王陛,是他心中大患……”

    “咳!”

    范应在旁咳嗽一声,打断了唐沮的话,同时用眼神示意了一眼后者。

    此时唐沮仿佛这才意识到失言,当即缄口不言。

    不过唐沮这话落到韩王然耳中,韩王然非但不生气,反而心中隐隐有些欢喜毕竟魏王赵润视他为心腹大患,这岂不是变相证明了他的才能?

    “哦?寡人的那位挚友,果真如此认为么?”哈哈一笑,韩王然兴致勃勃地问道:“你家君主还说了些什么?”

    唐沮、范应面色讪讪,扭扭捏捏不肯实话相告。

    甚至于,范应非常突兀地转移了话题:“听马括将军所言,韩王陛下昨晚不曾安歇,一直在这宫殿内处理政务?”

    见范应转移话题,韩王然也不恼怒,点头笑道:“吾之挚友那般勤勉,寡人又岂可落后?”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玩笑道:“待过几日两位尊使回国,替寡人向贵国的君主传句话,论勤勉,寡人可不会输给他!”

    然而听了这话,唐沮、范应二人相视一眼,脸上却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

    见此,韩王然心中感到奇怪,遂好奇问道:“两位尊使莫非认为寡人不如贵国的君主勤勉?”

    “那倒不是。”范应笑笑说道:“论勤勉,韩王陛下与我国陛下并驾齐驱,皆是勤勉克己的君主,但是效率嘛……”

    “效率?”韩王然不解地问道。

    “即指在一定时辰内,做成更多的事。”唐沮在旁解释道。

    “哦哦。”韩王然误将效率这个词当成是魏国特有的方言,倒也没有在意,纳闷地询问道:“两位尊使莫非觉得寡人做事的这个……这个效率,不如贵国君主?”

    唐沮笑而不语,而范应则带着浓浓的自豪与敬仰,笑着说道:“难道韩王陛下不曾听说,我国陛下,自幼过目不忘、走马观碑,又能一心数用,手中挥笔,口中施令,耳内听词,有条不紊、分毫无差!”

    “……”韩王然张了张嘴,简直难以置信。

    可仔细回想,在他这些年所搜集的有关于魏公子润的轶事中,还真有这方面的故事。

    就比如在魏国民间为人所津津乐道的八王夺赵礼立言的故事中,就曾讲述过:八王赵润在十四岁时,曾在仅仅看过一遍的情况下,便将前太子赵礼为立言而著的书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反污前太子赵礼窃文剽书,以此破坏了后者立言一事。

    这个轶事,韩王然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他此前万万没有想到,赵润的这份天赋异禀般的才能,用在正途,竟是如此的叫人……沮丧。

    ……难道他一日就能抵我数日么?

    韩王然心中咯噔一下,原本好不容易打起的斗志,险些被击溃。

    不过话说回来,越是如此,韩王然越想更多地了解赵润,不是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只有越是了解你的敌人,才有机会去想办法击败他!

    正因为如此,韩王然此前才会希望唐沮、范应这两名魏使能在蓟城多留几日,好让他套出更多有关于赵润的现况,事无巨细,这些皆可成为他日后打败赵润的线索。

    于是乎,在当日韩王然设宴款待唐沮、范应二人时,他故意使眼色给马括,让马括想办法频繁给唐沮、范应灌酒,以便灌醉二人,套问消息。

    在马括的盛情劝酒下,唐沮、范应二人果然被灌得酩酊大醉,醉意朦胧之际,按照韩王然心中所想,将赵润在宫中的生活起居以及处理政务的状况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我国陛下他啊,一日内最起码有八个时辰呆在垂拱殿处理政务,有时夜深,索性就在垂拱殿下榻,为此,芈后与后宫内的诸妃,多有抱怨……”

    “……最为人敬重的,莫过于我国陛下在身染病症时,犹念及国事,尝言,国家乃先王所托,不敢懈怠,有段日子,太医署的医师,就日日夜夜侯在垂拱殿外……好在陛下他年轻力壮,些许小疾,很快就痊愈了……”

    听着唐沮、范应醉醺醺地讲述魏王赵润平日里的情况,韩王然听得津津有味,一边引为知己,一边则暗暗忧心:赵润才华出众,又如此勤勉,他韩然要如何才能赶超。

    可惜的是,唐沮、范应二人似乎酒量不大,很快就喝地烂醉如泥,无法再正常对话,因此,有些遗憾的韩王然只能叫人将唐沮、范应送回驿馆。

    他当然不会想到,明明看似喝得烂醉如泥的唐沮、范应二人,在回到驿馆之后,在四下并无外人的情况下,立刻就清醒了过来,相视而笑。

    他们颇为得意:凭韩国的酒水,也能灌得醉他们?这些韩人难道不知,他魏国礼部官员的第一个考验,那就是酒量么?

    连喝酒都喝不过别人,还妄想进礼部本署、出使他国?

    相视笑罢之后,唐沮低声对范应说道:“陛下嘱咐的事,大多都落实了,这下真该辞行了。”

    “还差一句。”范应点点头说道:“明日你我再去面见韩王,到时候你我……”

    说着,他在唐沮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唐沮连连点头。

    次日,唐沮、范应再次前往蓟宫求见韩王然。

    昨晚韩王然倒是歇息了,这也难怪,毕竟整整两日一宿勤勉处理政务,纵使韩王然身强力壮,也感觉有些吃不消。

    但可能是被魏王赵润的勤勉事迹刺激到了,韩王然在仅仅睡了不到三个时辰的情况下,又早早起来处理政务。

    还别说,由于心中抱持着赶超赵润、赶超魏国的坚定信念,纵使只睡了不到三个时辰,韩王然依旧精神抖擞。

    片刻后,唐沮、范应便得到了韩王然的召见。

    在见到韩王然后,唐沮一脸苦笑地说道:“韩王陛下,今日我二人非走不可了。”

    此时韩王然还想着从这二人口中套出更多有关于魏王赵润的事,哪肯轻易放他二人走,于是闻言笑着挽留道:“两位尊使何必如此着急归国?虽我蓟城不如大梁繁华,但也有大梁不曾有的风景,再者,蓟城特有的栗酒,更是益气健脾、厚补胃肠的珍物,寡人可不是夸口,天下栗酒大多出自我大韩,而渔阳栗酒,更是栗酒之中的珍品。两位尊使难得来我蓟都,可不要错过了。”

    听闻此言,唐沮、范应二人脸上露出几分向往之色。

    不能否认,韩王然还真没有夸口,渔阳栗酒还真是难得的酒中珍品,不是说它有多么好喝,而是此酒确实有益气健脾、厚补胃肠的功效,因此,魏国的内侍监也时常前往博浪沙港市采购此酒,为赵润与后宫的诸妃预备着。

    相比较上党酒,渔阳栗酒的价格可不低,虽然唐沮、范应二人作为礼部官员,还不至于买不起,但顿顿畅饮,确实是财力难以支持。

    然而最终,唐沮、范应二人还是婉言回绝了韩王然的好意。

    见他二人去心坚决,韩王然不禁有些纳闷,好奇问道:“两位尊使急着归国,莫非还有要事?”

    “要事倒没有。”唐沮摇摇头,解释道:“只是国内朝廷最近规章较为严谨,我二人不敢因私废公。”

    在旁,范应笑笑说道:“我国陛下亦那般勤勉,我等臣子,又岂可偷懒懈怠?”

    听闻此言,韩王然心情凝重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既然两位去意已定,寡人也就不做挽留了,这样吧,今日寡人设宴为两位送行,两位喝了这顿酒再启程可好?”

    “算了算了。”

    唐沮、范应连连摆手,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仿佛是在为他们昨日喝得酩酊大醉而后怕不已。

    见此,韩王然也不勉强,遂点点头允许唐沮、范应二人就此离开蓟城、返回魏国。

    看着唐沮、范应二人离去的背影,韩王然忍不住喃喃说道:“上行下效……”

    在他看来,正因为魏王赵润那般勤勉,因此魏国的臣子才会亦这般恪守本职,而如此一来,这个国家就会变得越来越强盛。

    这对于他韩国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坐了片刻后,韩王然忽然吩咐道:“马括,叫人宣上将军暴鸢,以及韩晁、赵卓三人进宫。”

    “是!”

    马括抱拳而退。

    大概半个时辰后,韩晁、赵卓二人便来到了蓟宫。

    在向韩王然行过礼后,韩晁问道:“不知大王召唤,所为何事?”

    韩王然说道:“寡人还召见了暴鸢上将军,待等上将军到了,寡人再与你等细说。”

    韩晁、赵卓二人点点头。

    又过了大概一炷香工夫,韩国上将军暴鸢便来到了偏殿,向韩王然抱拳行礼。

    在招呼暴鸢在殿内一侧的席位中坐下后,韩王然看了一眼殿内暴鸢、马括、韩晁、赵卓四人,将魏使唐沮、范应二人此来蓟城的目的说了一遍主要是说给暴鸢听,免得这位上将军云里雾里。

    “魏国有意在大梁筹办诸国会盟一事?”

    在听到这件事后,暴鸢微微皱起了眉头。

    仿佛是猜到了暴鸢的心思,韩王然平静地分析道:“上将军不必多虑,此次魏国主持会盟,与我大韩无关,说到底,那赵润只不过是想炫耀武力,使中原诸国臣服于他,至少在名义上臣服于他。”

    顿了顿,他又说道:“这件事,寡人有意拜托上将军。”

    听闻此言,暴鸢立刻抱拳领命:“是!……却不知末将何日启程?”

    “倒也不急。”

    韩王然摆摆手说道:“据那两名魏使所言,会盟的日期定于来年开春之后,不过考虑到蓟都前往大梁旅途不便,上将军还是尽早动身。”

    “是!”暴鸢点了点头。

    “此番前去魏国大梁,韩晁、赵卓两位爱卿与将军同行。”韩王然指了指韩晁、赵卓二人,随即叮嘱道:“此去大梁,寡人嘱咐三件事。其一,尝试与秦国的使者交涉,尽可能说服对方,结束秦国与我大韩的战争,若是秦国索要好处,你三人自行商议,但倘若秦人贪心不足,则作罢此事……虽然与秦的战争,拖累了我国的发展,但我大韩还不至于沦落到向边陲夷国妥协的地步。”

    韩晁与赵卓点点头,将此事记在心中,毕竟上将军暴鸢不懂交涉,最终这件事还得落实到他们俩身上。

    “其二,设法打探魏国目前的现状,以及日后几年内的动作。”韩王然神色一凛,沉声说道:“虽然此次魏韩之争,我大韩惨败,但寡人并未气馁。遥想当年,魏国败于我国手中,失去上党,三川亦被阴戎所窃取,但魏王赵知耻而后勇,励精图治二十余年,终于在赵润这一辈,击败了我国。……既然魏国可以由弱变强,我大韩也可以!”

    顿了顿,他又说道:“而想要击败魏国,阴谋诡计只是旁门左道,其中关键,还是在于我大韩能否破而后立,在国力上追上魏国……魏国目前正在大力建设国内,尔等此去魏国需要留意,若得知有什么适用于我国的政令,记在心中,如此我国可效仿魏国,不至于被魏国远远甩在后头。”

    韩晁、赵卓二人点了点头。

    相比较与秦国使者交涉,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

    “至于第三件事,即想办法与魏国结盟……既然暂时无法战胜这个庞然巨物,那么就设法成为他的盟友,总而言之,只要不牵扯我国,不妨暂时虚与委蛇,听之、任之、从之,以待日后!”韩王然正色嘱咐道。

    听完这最后一段话,殿内众人心中皆有些不是滋味。

    想当年,他韩国泱泱大国,西南打压魏国、东南与齐国争雄,俨然是中原首屈一指的强国。

    可如今却沦落到这种地步,只能卑微地向魏国示好,换取宝贵的发展自身的机会。

    但再不甘心、再不是滋味,也没有办法,如今他韩国唯有韬光养晦,收敛一切会引起魏国警惕的锋芒,闷头发展自身,静静等候击败魏国的机会。

    两日后,韩国派上将军暴鸢担任使节,韩晁、赵卓二人担任副使,踏上了前往魏国王都大梁的旅途。

    而与此同时,齐、楚、卫、鲁、秦、越等国,亦相继收到了魏国的消息,且因为会盟之事,各有思量。

第144章:各国反应【二合一】

    魏兴安二年九月前后,就在唐沮、范应二人出使韩国的期间,魏国亦向齐国与鲁国派遣了使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两名魏使,由魏国礼部官员李兴、于安二人担任,前者出使齐国、后者出使鲁国,论资格,这二人还在唐沮、范应之上。

    从魏国前往鲁国以及齐国,自然要比前往韩国目前的新都蓟城顺便地多:从大梁出发后,只需在博浪沙河港或者祥符港乘坐船只,沿着梁鲁渠顺流而下,便可抵达鲁国的王都曲阜以及齐国的王都临淄,根本无需像唐沮、范应二人出使韩国那样,车马劳顿整整两个月余。

    值得一提的是,既然走梁鲁渠这条水路,那么自然会经过鲁楚两军的战区即宁(宁阳)曲(曲阜)战场。

    但由于船只上悬挂着魏字旗帜,非但楚军对这支船队秋毫无犯,就连鲁国的军队也不敢阻拦,只能装作没看到,任凭魏国的船队经过自己王都的水域。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这支乘载着魏国使者的船队,曾在曲阜一带停泊,出使鲁国的魏国使者于安在此地下了船,径直前往拜会鲁王,阐述来意。

    跟韩王然得知魏国派遣使者前来时的情况类似,鲁王公输磐在得知魏国使者抵达曲阜后,心中也难免有些惶惶。

    这不奇怪,毕竟目前整个中原,还处在一片乱战当中,唯独魏国超脱于外,隔岸观火。

    说实话,这种局面确实十分少见,毕竟在中原历史中,各国极少极少会默认某个国家远离战乱、而其余国家却在打生打死,按理来说,无论是五国联合的齐鲁,还是四国联盟的楚国,想来都不会希望魏国超脱战争,趁着这段时间抓国内建设。

    但事实上,楚国并不希望魏国介入中原东部的战争,在楚国眼中,齐鲁两国是即将夹到他们嘴里的肥肉,他们当然不希望魏国这时候突然冒出来,抢走一部分利益;而齐鲁两国呢,在魏国以巨大优势打败韩国的情况下,又岂敢主动招惹魏国?

    这种种,就造成了魏国这个中原目前最强大的国家,却有机会超脱于战争的罕见局面。

    但今日,已有快一年按兵不动的魏国,突然派来了使者,这让鲁王公输磐心中有些惶惶,误以为魏国在经过将近一年的歇整后,准备再次兴兵介入中原东部的战争这对齐鲁一方的五国联合是非常不利的。

    但即便心中惶惶,鲁王公输磐还是接见了魏国的使者于安,毕竟于安的身背后是魏国,是已经登基为君的那位魏公子润,鲁王不敢不给这个面子。

    然而出乎鲁王公输磐意料的是,此番魏使于安的来意,既非是劝告他鲁国臣服或投降,更非是仗着强大的国力敲诈勒索,魏使于安只是提出了一桩有关于会盟的事宜。

    尽管鲁王公输磐远不如韩王然那般天资卓越,但他终归当了几十年的鲁国君主,韩王然想得到的事,他当然也想得到。

    这不,他立刻就猜到了魏国的意图:炫耀武力、威慑诸国。

    相比较最坏的结果,这个结果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在叫人送魏使于安到城内的驿馆歇息之后,鲁王公输磐立刻派人叫来了儿子公子兴,以及他非常信任的老臣季叔。

    待等公子兴与老臣季叔皆来到之后,鲁王公输磐向二人讲述了魏使于安到来的目的。

    对此,季叔一点儿也不感觉意外,相反地,他认为魏国的这个动作非常明智。

    他颇有些惆怅与感慨地说道:“这即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可不是嘛,在魏国击败韩国、而鲁国却至今未曾击退楚军的情况下,鲁国根本不敢违背魏国的意志,唯有向魏国臣服,也就是说,魏王赵润不费一兵一卒,也并未消耗任何米粮,就臣服了鲁国,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莫过于此。

    不过,派遣前往魏国大梁,作为他鲁国的代表呢?

    鲁王公输磐原本想亲自前往,毕竟他跟魏国那位年轻的君主还有几分交情,但还没等他开口,就见公子兴说道:“父王,这次请让儿臣前往大梁。”

    鲁王公输磐心中一惊,正要拒绝,却见公子兴说道:“如父王方才所言,魏国只不过是欲借此事威慑诸国,炫耀武功,达到称霸中原的目的,因此,儿臣此去大梁,并不会有什么危险。”说到这里,他由衷地说道:“儿臣认为,儿臣作为储君,应当担挑起国家的重担。”

    听闻此言,季叔对公子兴赞不绝口,随即,他转头对鲁王公输磐说道:“大王,不如就让老臣陪公子一同前往大梁吧,至于国内,小儿季文、季武虽不成器,但就目前楚军的攻势而言,倒也能支撑,更何况,还有那桓虎在……”

    “唔”

    鲁王公输磐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点头允许了此事。

    还别说,鲁国近阶段的战况,要比之前乐观了许多,一方面是因为投奔鲁国的贼将桓虎此人确实不简单,居然能击败楚国的将领、新阳君项培,随即联合曲阜对楚国上将军项末的军队展开两面夹击,以将近二十万的兵力夹攻项末麾下七八万军队,让后者一度受挫于曲水;而另一方面,在今年的五月,齐国在琅琊郡对楚军展开了此战有史以来最为浩大的一次反击,虽然并未一举击溃楚公子城君熊拓麾下的几十万大军,但也成功地让楚军吃了好几场败仗,这件事让鲁国更有底气。

    只要齐国不倒,那么他们鲁国依旧有保全国家、驱逐楚军的希望。

    当然,前提是中原西部的魏国莫要伸手介入这边的战场,否则,齐鲁两国怕是没什么机会能在魏楚联军的攻势下幸存。

    因此,此番他鲁国非但要派人前往魏国王都大梁参加那所谓的会盟,甚至于还要做好委曲求全的准备只有讨好魏国,使魏国无心干涉中原东部这边的事,他鲁国乃至齐国,才有继续存在的机会。

    而大概两日后,另外一位魏国使臣李兴,亦抵达了齐国的王都临淄。

    跟韩王然、鲁王磐这两位君主的反应相似,齐王吕白在得知魏使李兴前来拜会时,心中亦莫名的惶恐不安,急急忙忙派人将刚刚回到临淄不久的姐夫赵昭请来,陪同他一同接见魏使李兴。

    “左相,你在魏国时,可曾听到什么风声?”

    在见到姐夫赵昭时,齐王吕白迫不及待地问道。

    对此,赵昭亦感到十分纳闷,毕竟他在魏国时,可从未听说过魏国有意介入中原东部的战事。

    想了想,他说道:“大王暂且稍安勿躁,究竟如何,将那位使者请来殿内,一问便知。”

    片刻后,魏使李兴便来到了殿内。

    当李兴瞧见赵昭这位他们魏国的公子时,心中也有些意外,下意识地拱拱手,却不知该称呼什么睿王?亦或是齐相?

    似乎是看出了李兴的顾虑,赵昭率先拱手问候道:“在下齐左相赵昭,见过李兴大人。”

    李兴会意,但终究还是不敢直呼赵昭,唯有以国相代称,且言行举止颇为恭顺。

    在双方的交谈中,齐王吕白与左相赵昭终于得知了李兴此行的来意,对此,齐王白暗自松了口气。

    而相比较齐王白,赵昭则想得更多,在稍一迟疑后,对李兴说道:“此事能否容我国考虑考虑?”

    也亏得这话是赵昭说的,李兴不敢造次,若是换做齐人,相信李兴就不会这么客气了:“应当、应当,那敝人就在城内驿馆等候回信,希望睿……唔,希望国相大人尽快给予回覆。”

    “多谢。”

    待双方行过礼后,魏使李兴便率先告辞离开了。

    此时,齐王白这才询问赵昭道:“姐夫,魏国此举,是什么用意?应该不会是要对我大齐不利,对吧?”

    赵昭摇了摇头,解释道:“并非是要对大齐不利,会盟之事,是为了炫耀武功、威慑诸国,迫使我大齐向魏臣服……”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齐王白,想看看这位年轻的君王的面色。

    让赵昭比较欣慰的是,齐王白在听闻此言后并无丝毫恼怒,反而有些庆幸,拍拍胸口笑着说道:“原来仅仅只是如此。……兴师动众的,害我方才慌了神。”

    见齐王白居然说什么仅仅如此,赵昭忍不住提醒道:“大王,这可绝非只是仅仅如此,此番会盟,等同于是魏国在向天下宣告其作为中原霸主的名义与地位,若我大齐派去了使臣,就意味着认可了其霸主的地位,若日后魏国以霸主的名义号召,我大齐不得不从……”

    然而,齐王白打断了赵昭的话,眨眨眼睛说道:“可事到如今,我大齐也只能认可了不是么?否则,惹怒了魏国,我大齐怕是就亡国在即了。”

    赵昭很欣慰于齐王白还是非常理智的,并没有一般齐人那种自视甚高、自认为他齐国无敌于天下的那种莫名其妙的自负。

    “这件事,还是得与宫廷的诸位大人商议。”赵昭提醒道。

    齐王白点点头,立刻便召来上卿高,士大夫管重、鲍叔、连谌等人,可惜右相田讳此刻身在琅琊郡,因此未受召见。

    待这些士卿皆到齐之后,齐王白便将他们讲述了魏使李兴到来的目的。

    不得不说,高、管重、鲍叔等士卿,皆非愚昧之人,一听此事就明白了魏国的意图无非就是逼迫他齐国表明立场嘛!到底是愿意向他魏国臣服,换取活命的机会,还是抗拒到底,待等那位新霸主在得到天下人的认可后,调转枪头行使作为中原霸主的权利,将他齐国作为杀鸡儆猴中的那只鸡。

    一时间,殿内安静了下来,无论是齐王白与左相赵昭,还是管重、鲍叔,皆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高,等待着高的答复。

    在半响后,上卿高长长叹了口气,面有悲色,喃喃说道:“耻辱!是乃奇耻大辱……祖宗基业,竟在我辈中沦落至此……这叫日后过世,有何面目去面对九泉下的祖宗与历代君主?”

    听闻此言,殿内诸人都有些不是滋味。

    左相赵昭还好,毕竟他是魏国的皇子出身,感触并没有那么深,但齐王白、管重、鲍叔、连谌等人,在听到这番话后,却是感同身受:上个时代的堂堂中原霸主,如今却沦落到只能向新霸主俯首陈臣,这不得不说是一桩非常悲哀的事。

    可能是见殿内的气氛过于凝重,齐王白咳嗽一声,问道:“不知哪位爱卿愿意代我大齐出使魏国?”

    听了这话,管重与鲍叔对视一眼。

    本来,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左相赵昭,即是他齐国的实权人物,又是魏人出身,还是那位年轻的魏王兄弟,再没有人比这位左相大人更加合适。

    但前几日,当赵昭返回临淄后,管重、鲍叔二人曾满心欢喜地邀前者喝酒,为其接风洗尘,当时赵昭无意间透露出,他此番前去魏国,与他那位兄弟、也就是魏国如今的君主赵润闹得并不很愉快至于什么原因,就算赵昭不说,管重、鲍叔二人也能猜到一二。

    因此,管重与鲍叔为了赵昭这位挚友考虑,认为后者暂时不适合出使魏国才刚刚因为某些事而与魏王赵润闹得很不愉快,转头就以齐国左相的身份出使魏国,这岂不是尴尬?

    于是乎,在对视一眼后,管重与鲍叔连忙说道:“大王,左相大人刚刚返回临淄,舟船劳顿,甚为辛苦,请务必派我二人出使魏国……”

    齐王白闻言看了一眼赵昭,连后者脸上隐隐带着几分苦涩、无奈地笑了笑,心中顿时明白过来,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

    刚说到这,就听上卿高插嘴道:“大王,此次请务必派老臣出使魏国!”

    听闻此言,齐王白愣了愣,而殿内也顿时默然,殿内诸人纷纷看向高。

    “高大人,您……您要去魏国?”齐王白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

    只见上卿高神色坚定地说道:“老臣想亲眼看看,我大齐如今与魏国相比,究竟有多大差距……”说着,他环视了一眼殿内众人,又正色补充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听到高这番话,尤其是他最后一句话,殿内诸人脸上皆露出了笑容:这位齐国的老臣,还没有被击倒。

    “既然如此……”齐王白想了想,说道:“那就由高大人与管、鲍两位爱卿,一同代表我大齐,前往魏国。”

    “大王英明。”殿内诸人拱手拜道。

    在离开宫殿时,管重与鲍叔叫住了赵昭,看着上卿高离去的背影,低声说道:“可曾发现,高大人变了许多?”

    赵昭再次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原因很简单,迫使高做出改变、且终于认清现实的原因,就在于魏国当前的强势随着这场战争爆发之后,上卿高的态度确实改变了许多,逐渐不再像之前那样顽固,尤其是在涉及魏国的事情上,皆保持沉默,再也不对赵昭的建议做出任何的异议,这对于高这样一位充满爱国情怀与荣誉感的齐国王贵而言,实在是难能可贵。

    想了想,赵昭对管重、鲍叔二人叮嘱道:“两位此番随高大人前往魏国,期间可能会遇到种种……唔,虽说昭那位兄弟不至于如何,但难保底下的人不会对几位有所……有所失礼,到时候还请两位多多见谅。”

    尽管赵昭说得很含蓄,但管重、鲍叔二人还是能够听懂其中的意思:魏国朝廷不待见齐人!

    原因很简单,谁叫当初齐国的使者田鹄在出使魏国时,对魏国的一切事物不屑一顾,评头论足,更妄自尊大地要求魏国臣服于齐国,结果,非但惹得魏国朝中官员对田鹄、连带着对齐人的印象大跌,也为田鹄自身惹来了杀身之祸,终被当时还是魏国太子的赵润下令处死在正式场合下处死一名他国使者,这还真是非常罕见的事。

    不过对于田鹄的死,鲍叔曾对赵昭解释过:“田鹄乃自取灭亡。”

    作为田鹄当时的副使,鲍叔那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田鹄的一切作死过程,那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

    而与此同期,在楚国的寿郢,魏国又一位使臣郑习,亦乘坐舟船来到了这座楚国的王都,见到了已刚刚登基楚王不久的城君熊拓如今应该改成楚王熊拓。

    相比较中原其余各国的君主,熊拓在得知魏使郑习的到来时,心中并无太多的猜忌,毕竟最近几年魏国与楚国正处在蜜月期,且熊拓视为亲妹妹的堂妹芈姜,如今已贵为魏后,这使得魏楚两国,无论在利益、还是联姻方面,皆是牢牢绑在一起,自然不存在什么矛盾。

    想来两国唯一无法化解的根本矛盾,就只有待等十几二十年后,等到楚国逐渐兴旺起来之后,到那时,魏国与楚国或将终止今日的友好关系,为了中原霸主的地位而逐渐疏远,甚至因此反目。

    不过这是长远之后的事,现在考虑这个还为时过早。

    正因为如此,熊拓在接见魏使郑习时,当时的气氛颇为轻松融洽,甚至于,熊拓还玩笑般索要贺礼:“寡人当上了楚国的王,寡人那位好妹夫,就没有什么表示么?”

    听闻此言,郑习笑呵呵地说道:“我国陛下说了,恭贺。”

    熊拓气乐了,半响后才摇摇头说道:“罢了罢了,寡人认识赵润也有十年了,他那对魏人大方、对外人吝啬的性子,寡人也早就习惯了,原本就不指望他能送我什么贺礼……这混账,当初他成婚时,寡人可是送了一份相当丰厚的贺礼呢!”

    在面色怏怏地咒骂了几句后,熊拓仿佛这才消了气,再次笑容可掬地对郑习说道:“那么……贵使此番的来意呢?别跟寡人说什么魏国要跟我大楚抢夺齐鲁哟!”

    郑习微微一笑,表明来意道:“我国陛下有意在大梁会盟,邀请诸国派遣代表参加……”

    听闻此言,熊拓揶揄道:“唔唔,贵国夺得了那把刻着中原霸主尊号的椅子,寡人的那位好妹夫,迫不期待要在我诸国面前,堂而皇之地坐上那把椅子……寡人懂了。”

    见熊拓将这件事解释地如此直白、如此粗俗,郑习脸上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楚王陛下误会了,我国陛下的初衷,只是为了制止中原目前的战争……”

    他这话不说还好,他一说这话,熊拓脸上的笑容反而收了起来,皱着眉头问道:“为了制止战争?足下指的,莫非是我大楚与齐国的战争?……赵润这是什么意思?!”

    也难怪熊拓面色不悦,要知道,论这场波及整个中原的战争的起因,其实在于魏韩之争,但赵润却将这场战事升级到天下大乱的地步,而如今,魏国在达成了他战略目的的情况下,一转身就将他楚国这个盟友给卖了,这算什么?做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吧?亏我熊拓还将视为亲妹妹的堂妹芈姜嫁给你咧!

    见熊拓面露怒色,郑习又连忙解释道:“非是制止战争,而是呼吁、呼吁……”

    “呼吁?”

    熊拓面色稍霁,毕竟他也明白,所谓的呼吁,大多时候只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显然,魏国只是想借这‘呼吁’,掩饰自己意图威慑诸国,迫使诸国对其臣服的真正意图。

    对于熊拓而言,若魏国仅仅只是‘呼吁’的话,他还是可以接受的:魏国说魏国的,楚国打楚国的,这并不冲突。

    尽管目前楚国与齐国的战况确实是越来越艰难主要是这场仗打了整整两年,楚国的粮草跟不上了,这导致前线军队越来越疲软可即便如此,熊拓也绝对不会放弃攻打齐国。

    总之,耗着呗。

    倘若魏国强行要求楚国停止对齐国的战争,那么,魏楚两国的关系,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

    好在魏王赵润与魏国礼部也明白其中道理,特地嘱咐过郑习讲清楚目的,才不至于引起熊拓的猜忌与不渝。

    在达成协议后,熊拓点点头说道:“此事寡人应下了,来年开春之时,我大楚的平舆君熊琥,会代表我大楚前往大梁,赶赴会盟一事。”

    “多谢楚王陛下。”

    郑习拱手而拜。

    陆陆续续地,魏国向中原各国都派去的使者,而各国的君主,亦相继应允了此事。

    这意味着,魏国已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原霸主,具备了号令诸国的力量。

第145章:辞旧迎新【二合一】

    待等唐沮、范应、李兴、郑习等派遣出去的使者陆陆续续返回大梁时,兴安二年亦即将步入年尾。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一年,魏国前所未有的和平,纵使这一年天下依旧大乱,各国仍在纷争不断,但唯独魏国,风平浪静,仿佛超脱于这个时代,独安一隅。

    时至腊月前后,大梁城内的各家各户开始制作腊肉,一眼望去,满城肉干。

    对此,大梁府府正褚书礼犹感欣慰。

    一个国家是否富强,只需看平民百姓的生活条件、日常伙食,而就今年大梁城内百姓的生活条件而言,魏国的国内经济,相比较前些年确实恢复了许多虽然还是没能达到先王赵在位时的巅峰时期。

    这不奇怪,毕竟魏国只是休养生息了一年而已,这区区一年光景,如何能弥补这个国家近十年来频繁对外出征的消耗?户部内部预计,还需要大概一两年工夫,国家便能全面追平先王赵在位时的巅峰时期,而在此之后,那便是全面超越。

    当得知户部的估测结果后,朝中官员们很是振奋,因为他们意识到,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魏国,即将来临!

    回顾这一年,其实魏国也发生了许多事。

    比如在今年的四月份,有一伙贼人在许县打家劫舍、占山为王,不过还没等大梁朝廷这边做出什么反应,那伙人就被召陵军给剿灭了,为此,朝廷事后嘉奖了召陵军的陈适、王述、马彰等几名将领。

    五月份的时候,前工部尚书曹稚过世,享年六十九岁。

    得知此事后,赵弘润亦颇觉伤感,遂领着皇后芈姜,亲自前往曹府吊丧,让曹稚的几个儿子诚惶诚恐之余,亦倍感荣幸虽然这么说并不合适。

    当时跟赵弘润一同前去的,还有卫骄、吕牧、穆青等在禁卫军就职的宗卫们。

    不夸张地说,前工部尚书曹稚,这是赵弘润与宗卫们当年最早熟悉的朝中大臣,当时赵弘润还住在宫内,想要鼓捣什么东西时,就叫宗卫们跟工部去打交道,这一来二去的,双方也就熟络了。

    在赵弘润的印象中,当时还担任着工部尚书之职的曹稚,就是一位看起来颇为慈祥的老头子,整日笑呵呵的,好多次还捧着茶盏站在旁边,观瞧赵弘润与宗卫们正在鼓捣的什么东西,且时不时地提出一些建议。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朝廷六部中,赵弘润对工部的印象最好,无论是当年还是如今。

    可惜岁月不饶人,这样一位让赵弘润敬重的长者,终究抵不住岁月,最终还是过世了。

    在丧礼中,赵弘润亲笔写下了魏之基柱四个字,赐予曹氏一门,让曹氏一门的家属们感动涕零。

    毕竟这可是某位殿下在登基为王之后第一份主动送出的墨宝,而且写的还是魏之基柱这种极高评价的字,这足以成为曹氏代代相传的传家宝。

    而此事传遍朝野之后,朝野亦对赵弘润更加拥护:民间的百姓感兴趣的是赵弘润与曹稚君臣二人相识结交的过程,并通过某些闲人的脑补,改编出许许多多的故事;而朝中的官员们,则眼红于那份魏之基柱的评语。

    这是多么荣耀的事啊!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前礼部尚书曹稚过世后不到二十日,前吏部尚书贺枚也过世了,享年六十七岁。

    对于前吏部尚书贺枚的过世,赵弘润其实倒没太大的感受,毕竟他跟这位贺尚书非但不熟,而且曾经还发生过一些矛盾,但考虑到在十几天前,当前工部尚书曹稚过世的时候他非但亲自前往,还当场亲笔题书,赵弘润觉得过于厚此薄彼,倒也不好,于是也去参加了葬礼。

    虽然这两场葬礼,赵弘润皆曾亲自到场,但相信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其中的区别:曹稚过世时,赵弘润可是带着皇后芈姜一同前去吊丧,且持后辈礼;而贺枚过世时,赵弘润仅孤身前往,也没有说持后辈礼的意思。

    两者的差别,仿佛云泥之别。

    不过,看在死者为大、且贺枚生前也称得上兢兢业业的份上,赵弘润还是亲笔题书,写下了文臣风骨赠予贺氏一门,让贺氏一门大感惊异。

    事后,原宗卫、现禁卫军大将穆青私底下询问赵弘润:陛下不是与那贺枚不合么?为何赠字?

    赵弘润平静地解释道:我确实是看他(贺枚)不爽,但并不能因此就磨灭他对国家的贡献。

    没过几日,某个嘴巴不严的宗卫,便将这次对话传了出去,让朝野对赵弘润这位君主大为敬服。

    为此,前兵部尚书李鬻更是欢喜,暗暗思忖着,既然有贺枚这个先例外,纵使他与赵弘润此前矛盾重重,但相信当他过世的时候,那位年轻的君主还是会赐予高评价的墨宝。

    但让这位老大人感到困扰的是,他在离职后的身体状况很好,为他诊断的医师断定,他最起码还能再活个数年,这就让人有点不知所措。

    十月至十一月,户部开始变得愈发忙碌,在这段时间内,地方郡县将他们当地该年的秋收数额呈报上来,而户部则在此基础上,设法调控市价,既不能使国内的米价虚高,但也不能使其跌破,严重损害到平民、小地主阶层的利益。

    不得不说,由于今年魏国的军队全面实施了军屯的策略,这使得魏国在粮食方面的压力骤减,在经过朝廷的缜密估算后,全国的产粮非但可以满足国人的需要,甚至还能余下一小部分本来这一小部分可以储藏起来作为战争储备,但因为魏国此前私底下通过川雒联盟与南阳羯族人达成了罪恶的奴隶贸易,因此,这一部分粮食,为魏国换取了大量的巴奴,极大的弥补了魏国在同时开启数个大工程后处于严重人手不足的窘迫。

    年关将近时,魏国嫁出去的玉珑公主、秦太子妃赵,乘坐船只返回了魏国大梁,对外称回娘家探亲,但实际上嘛,无非就是闲在秦国住得太闷了而已。

    谁让她名义上的丈夫秦少君实际上此刻就在魏国呢?秦少君在秦国时,她与秦少君这对名义上的夫妇、实际上的好姐妹还能做个伴,可秦少君一去魏国,玉珑公主就难免感到寂寞了。

    于是,玉珑公主索性就返回了魏国,准备在大梁住上一阵子,毕竟此时此刻,让她又爱又恨的父亲赵已经过世,不至于再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对此,赵弘润感到十分高兴,不过最高兴的,相信还是赵卫、赵川、赵邯、以及赵楚这几个小家伙,毕竟玉珑公主这位姑姑,对他们可是非常溺爱的。

    “姑姑、姑姑、姑姑”

    “嘻嘻,看姑姑给你们带什么礼物了。”

    在几个精致的小礼物的诱惑下,赵弘润的三个儿子与一个女儿,都被玉珑公主拐跑了。

    对此赵弘润只是暗暗祈祷,毕竟玉珑公主先是在宫内被压抑了十几年,随后碰到六王叔赵元,跟着这位六叔到处跑,性子一下子就野了论性格,这位公主可能比出身草原的乌娜还要奔放洒脱,赵弘润非常担心那四个小家伙被教坏了。

    毕竟,玉珑公主就是被六王叔赵元给带坏的,记得曾经,这是一位多么恬静的公主,可后来……唉!

    回到大梁后,玉珑公主先去拜见了赵弘润的养母沈淑妃。

    自从乌贵嫔被睿王赵昭接去齐国之后,沈淑妃就再没有理由住在皇宫外的寺园里了,因此,在赵弘润的强烈要求下,沈淑妃最终还是接受了儿子的孝心,虽然嘴里多番抱怨,但心底却十分欢喜、欣慰地搬到了皇宫内为她而新建的宫殿福延宫,成为皇宫内除寿延宫王太后外的另外一位太后。

    在瞧见玉珑公主返回魏国时,沈淑妃如今应该称作沈太后,她亦十分高兴,拉着玉珑公主的手说长道短,仿佛是对待出嫁返家的女儿。

    其实倒也跟女儿没差,毕竟当年玉珑公主年幼时的种种遭遇被揭露后,沈太后对这个苦命的丫头感到莫名的心疼,虽然并未开口,但实际上却是将其视为了养女,而玉珑公主呢,也从沈太后这边感受到了早已忘却的母亲的呵护与关怀。

    当日,赵弘润在母亲沈太后的福延宫,摆设了筵席,庆祝家人团聚。

    在这次的‘小家宴’中,赵弘润邀请了住在寿延宫的太后王氏,毕竟在名义上,王太后亦是他的母亲。

    但王太后还是比较识趣的,没有参合其中,借口身体不适就推辞了。

    唯一遗憾的是,弟弟桓王赵宣此刻远在河东安邑,而赵弘润身边最不听话的女人赵莺亦守在卫国,随时准备设法除掉躲藏在魏国的萧鸾,否则,若是弟弟赵宣领着弟媳、也就是那位韩国公主一同来到福延宫的这个小家宴,再将赵莺也抓到这儿来,那么,一家人才算是团聚了。

    不过沈太后对此倒不介意,毕竟她知道他小儿子赵宣就在安邑,并且目前正忙着军屯、操练等事宜,倒也不感到担心,至于寂寞嘛,身边有大儿子赵润在,还有芈姜、赢璎、苏苒、羊舌杏、乌娜、赵雀等儿媳,还有干女儿玉珑公主,最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口一个称呼她“祖母”的赵卫、赵川、赵邯、赵楚这四个小家伙,她怎么会感到寂寞?

    她只是有些遗憾,遗憾先王赵过世太早,未能有机会享受这天伦之乐。

    当然,在高兴之余,沈太后亦不忘提醒秦少君赢璎以及赵雀,毕竟这几个儿媳中,就只有这二女还未生诞。

    值得一提的是,沈太后还提及了赵雀的姐姐赵莺,她当然是巴不得赵润有更多的子嗣,反正她是不需要去考虑立嗣之事的。

    然而让沈太后万分欣喜的事,在这次小家宴后,素来坐落大方的秦少君嬴璎,扭扭捏捏地私底下跟她说,说是肚子似乎有了动静,喜得沈太后连忙唤来宫内的御医,为秦少君诊断。

    一探脉,秦少君居然还真有了,这可真是喜上加喜。

    得知此事后,禁卫军将领穆青笑着说道:“商君终于要出世了。”

    于是乎,就只剩下赵雀始终没有动静,这让赵雀感到莫名的哀伤,甚至开始有点胡乱猜测,以为自己年幼时为了练武,服用了药物导致绝孕,为此慌了神的她,私底下设法与姐姐赵莺联络,确认自己的猜测。

    几日后,赵莺念及妹妹赵雀的状况,风风火火赶回大梁,在一番安慰以及保证后,终于使得赵雀不再胡思乱想。

    当晚,姐妹俩与赵弘润久违地来了一出一龙二凤,唔,干了个爽。

    可能是新年将近的关系,赵莺难得地没有立刻离开,以一副雍容华贵仿佛贵妇人的打扮,在宫内住了几日。

    卫骄、吕牧、穆青等宗卫出身的禁卫军将领们,当然清楚这个女人的底细,与称呼其妹妹赵雀相似,恭敬地称呼其为莺妃,倒是宫内的宫女们感到十分纳闷,不知这个长得跟狐狸精似的骚魅女子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却也不敢打听,更不敢得罪。

    新年过后,魏国迎来了兴安三年,正月初一,赵弘润作为国君,亲自前往祖庙告祭先祖,檄文是温崎所写,辞藻华丽,总结下来其实就是一个意思:魏国目前正在蒸蒸日上,祖宗们不必担心。

    而同日,礼部尚书杜宥,则领着朝中百官前往城内城外的各处神庙,祈祷当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莫使出现天灾**。

    而在此之后,礼部就更加忙碌了,因为开春之后,即是诸国会盟于大梁的日子,作为这个时代的新霸主,魏国首次号召诸国,自然要办得荣隆,将国家强大的一面展现在诸国使者面前。

    可如何展现魏国的强大呢?

    礼部诸官员苦思冥想,甚至于,礼部尚书杜宥还将这个问题带到了内朝,让内朝的诸位大臣一同帮着出主意。

    但在一番商议之后,礼部尚书杜宥还是不满意,感觉总是差那么一点。

    于是,杜宥征求了赵弘润的意见。

    没想到,赵弘润在听完之后,随口就给出了一个让杜宥感到极为满意的建议:阅军!

    阅军,顾名思义,就是让魏国目前的各个军队,挑选出各自军队内的精锐,前来大梁军事演习,将魏**队强大的一面,确确实实地展现在诸国使者的面前。还有比这更能体现魏国强大之处的主意么?

    杜宥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他感觉,虽然这位年轻的君王很多时候非常不靠谱,但在关键之处,这位年轻的君主却极为可靠。

    身背后有这位雄主在,无论是礼部尚书杜宥还是其余朝中大臣,都感觉倍有底气。

    正月下旬,来自韩国的使臣队伍率先抵达魏国王都大梁,这支队伍以上将暴鸢为主使,韩晁、赵卓两位熟悉的礼使作为副使,着实称得上是重量级。

    要知道,暴鸢可是韩王然为数不多非常信任的将军,纵使暴鸢在面对魏国的时候打了好几场败仗,但韩王然依旧对他信任百倍,任命暴鸢为邯郸守。注:邯郸郡北部还是韩国的土地。

    第一个抵达大梁的,居然是韩国的使者,这让赵弘润与朝中诸臣们颇感意外。

    要知道,韩国最富饶、交通最方便的乃是邯郸郡,越往北,路况就越差,这也正是唐沮、范应二人花了两个月才从大梁赶到韩国新都蓟城的原因。

    而继韩国之后,第二个抵达大梁的,则是卫国的公子瑜。

    对此,魏国倒是毫不意外,毕竟卫国跟魏国实在太近,乘船两三日就能往返与大梁与卫国的王都濮阳哪怕卫公子瑜再晚个十天半月前来,也完全赶得上诸国会盟。

    又过三两日,秦国的代表亦抵达了大梁。

    有些出乎赵弘润意料的是,在秦国使臣的队伍中,居然有三位嬴姓王族:渭阳君嬴华、阳泉君嬴、蓝田君嬴谪。

    经过询问赵弘润这才得知,其实这次秦国的重量级代表乃是渭阳君嬴华,秦王最信任的亲弟弟,而阳泉君嬴主要是负责来与魏国商量军备交易之事的,至于蓝田君嬴谪嘛,这个嬴姓纨绔纯粹就是来凑热闹的,顺便看看侄女嬴璎,以及到博浪沙河港属于他的店铺收钱。

    从某种角度来说,蓝田君嬴谪跟怡王赵元有点像,都是不管事的纨绔子弟,只不过,嬴谪远没有怡王赵元的才华,更没有后者交际满天下的能力。

    此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楚国、齐国、鲁国的使者队伍,亦陆陆续续抵达魏国大梁。

    楚国的使臣乃是平舆君熊琥,赵弘润又一位结识十年的老相识。

    随着熊拓登基成为楚王,平舆君熊琥亦是水涨船高,如今非但是楚国三天柱之一,更取代了熊拓此前的职权,掌控着偌大的楚西。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楚国与巴人之间的交易以及战争,就是平舆君熊琥在主持。

    看着平舆君熊琥笑哈哈地抱着外甥赵卫,自称伯伯,赵弘润深刻体会到,何谓天意莫测。

    想当年他初次出征时,与熊拓、熊琥二人沙场相见,还一度险些废掉熊琥的双腿甚至将其杀死,谁曾想到,十年之后,两人竟成了亲戚,赵弘润的儿子赵卫,还得喊熊琥一声舅舅。

    真是万万没有想到。

    相比较楚国的使臣,齐国的使臣倒是让赵弘润感到颇为意外竟然是齐国上卿高!

    据赵弘润所知,这个高,曾经就是那类自以为齐国天下无敌的蠢货,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这个高居然还会参加会盟,而不是惶恐地躲在自家府宅,这让赵弘润不得不刮目相看。

    能正视自己愚蠢的人,决不可小觑!

    鲁国的使者乃是公子兴与老臣季叔的组合,对此赵弘润也不感觉意外。

    此时,就只剩下越国还未派来使臣。

    倒也不是越国胆大妄为到无视魏国这个新霸主的号令,据赵弘润所知,越使之所以至今都没能抵达大梁,纯粹就是楚国使坏,故意封锁了大江,害得越国的使者、大将吴起,只能先跋涉前往齐国,在从齐国坐船,沿着梁鲁渠前来魏国。

    赵弘润猜测,楚国大概是想报复越国,毕竟楚国攻打越国的战争也不是顺利并非是打赢或者打输的事,实在是与越国的战争大过于让楚国感到恶心,因为那帮越人都他娘的躲在茂密的林子,抽冷就给楚军的士卒射几支沾了毒的箭矢或者吹箭,以至于许多楚军士卒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或者同伴中毒身亡、全身溃烂。

    相比较与齐鲁两国的战争,与越人的战争,最让楚国感到窝火与恶心。

    终于,待等到两月末,越国的使者上将吴起,终于抵达了魏国王都大梁。

    此时,中原诸国的使臣代表皆已到齐。

    三月初五,赵弘润作为魏国的君主,在皇宫的紫宸殿宴请了这些其他国家的使臣们。

    说实话,筵席间的气氛并不是那么融洽,毕竟在场的这些其他国家的使臣们,相互之间都有矛盾,毕竟这会儿,韩国与秦国其实还在战争阶段,而楚国与齐、鲁、越三国,也仍在相互对峙着楚军此前暂时退缩,只是因为粮草不济,而去年秋收之后,楚国征收了许多粮食,因此,楚王熊拓难免又展开了他吞并齐鲁的战略。

    毕竟齐鲁两国这两块肥肉,楚王熊拓是绝对不舍得放弃,不夸张地说,熊拓给自己制定的目标,就是在有生之年吞并齐鲁两国,然后埋头发展国内,借助鲁国的技术、齐国的财力,通过十年、二十年的励精图治,逐渐追赶上魏国的脚步。

    但不管这些使臣们彼此之间如何明褒实贬,只要他们仍在大梁,仍在魏国的土地上,他们倒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来,毕竟任何一方的使臣在魏国的土地上出现不测,这将大大损及魏国这个新霸主的颜面,且魏国,也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因此,诸使臣顶多就是在口舌上占占便宜,讽刺讽刺对方而已,就比如齐国上卿高与楚国的平舆君熊琥。

    待等到酒席宴的半途,大太监高和来到赵弘润身边,附耳说道:“陛下,城外的各军精锐已准备就绪。”

    赵弘润点点头,环视着殿内的诸国使臣。

    他相信,待片刻之后,他魏国能定让这些位使臣大感震惊,切身体会到他魏国的强盛!

    ……嘿!

第146章:大梁阅军【二合一】

    迷迷糊糊地,各国的使者代表们,跟着赵弘润来到了大梁城的西城门城楼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此时,赵弘润这才转身对各国的使者说道:“难得今日诸位贵客齐聚一堂,正值我大魏阅军之时,朕有意邀诸位共赏阅军,还望诸位不吝见教,多多提点。”

    听闻此言,秦国的渭阳君嬴华、阳泉君赢、蓝田君嬴谪,卫国的公子瑜,鲁国的公子兴与老臣季叔,韩国的暴鸢、韩晁、赵卓,齐国的上卿高以及管重、鲍叔,楚国的平舆君熊琥,越国的吴起等等,这些各国代表皆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不可言传只能会意的眼神。

    说什么呼吁中原停止纷争……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威慑诸国。

    呵呵,这一顿饭还没吃完,就已迫不及待了么?

    尽管诸国使者心中各有想法,但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一个个摆出一副庆幸、惊喜以及荣幸的神色,连连点头附和着赵弘润的话。

    而此时,在禁卫军总统领卫骄的指示下,城墙上徐徐响起阵阵擂鼓声。

    随即,从卫骄身后走出一位身穿甲胄的将领,站在城墙旁朝着各国使者自我介绍道:“诸位贵使,某乃是前不久刚刚调至天策府的参将翟璜,今日由翟某向诸位大致介绍我大魏的诸路军队,若有不尽人意之处,还望诸位多多指正。”

    天策府?

    那是什么?

    奇怪了,这里摆着魏国的兵部尚书,以及禁卫军上将卫骄在,居然由这个小小的参将来介绍军队,这可真是意外……

    诸国使者深深地看了一眼翟璜,一面牢牢将这个男人的模样记在心中,一面在心底思忖着有关于天策府的情报。

    他们有所预感:这个天策府,多半是比兵部还要厉害的存在。

    而就在这些诸国使者暗暗猜测这个天策府时,他们隐隐听到城北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踏步声。

    片刻之后,诸国使者终于看清了,原来是有一支大概千人左右的步兵方阵,从北城墙那端出现,徐徐朝着南面迈进。

    待这支千人方阵经过城门楼这段城下时,诸国使者们仔细打量,只见衣甲齐全,迈着整齐的步伐,看起来训练有素,着实不凡。

    “咳。”

    负责介绍的天策府参将翟璜,通过一声轻咳吸引了诸国使者的注意力,随即指着城下经过的那支军队介绍道:“首支出场的军队,乃是我大梁的禁卫军……可能诸位对这支军队颇为陌生,这也难怪,因为这支军队诞生仅仅两三年,迄今为止还未曾参与任何一场知名的战事……事实上翟某也感觉有点不可思议,这样一支‘新’军,为何能首个出场呢?唔,多半是为了照顾禁卫军的颜面吧,好歹是镇守大梁的军队,也称得上是王师了……”

    “喂!”禁卫军总统领卫骄故作不满地呵斥了一句:“喂,新来的,说话注意分寸!”

    在诸国使者的笑声中,翟璜表现出了畏惧卫骄的样子,话锋一转立刻说起了禁卫军的好话,只见他介绍这支禁卫军道:“在我大魏的诸路军队中,一般以五万编制居多,唯独禁卫军乃是二十万编制,当然,目前禁卫军就只有十万左右……事实上这支军队的实力还是颇强的,只是它建成较晚,未能赶上时候,但翟某可以保证,这支禁卫军武装,绝对是我大魏拔尖的,有这支军队卫戎大梁,相信绝不敢有宵小敢冒犯大梁。”

    听了这话,卫骄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那是自然的。”

    而此时,在城下经过的这支禁卫军千人队伍,已来到了城门楼的正对面,只见这些这千名禁卫军士卒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异口同声地喊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这冷不丁的一声口号,好似骤雷般,惊地城门楼上好几位他国使者不由地浑身一震。

    随即,各国使者们皆用惊讶的目光仔细打量这支禁卫军。

    正如翟璜方才所言,魏国的这支禁卫军,在各国籍籍无名,但是此刻亲眼目睹这支军队的军容与士气,却感觉并非那么简单。

    就在各国使者们暗暗心惊时,城下那支千人方阵的禁卫军,在喊完口号后又齐刷刷地向西面转身,朝着城外西郊而去。

    最后,这支千人方阵在城外的平坦地面上整齐列队,面朝着城门楼。

    而与此同时,北城墙那边又转出一支军队,同样是千人方阵,但有所区别的是,这支千人方阵,一半是步卒,一半是骑卒。

    在这支军队的为首,燕王赵疆坐跨宝马,以一种睥睨天下的气概缓缓而前。

    此时在城门楼上,翟璜又介绍道:“相比较方才的禁卫军,第二位出场的军队,相信诸位就有所耳闻了,正是我国陛下的兄弟、燕王赵疆麾下的河内军。……河内军分为山阳军与南燕军两部,其中山阳军乃步卒,而南燕军乃骑卒……”

    看着从城下徐徐经过的这支魏军,韩国上将暴鸢不由地多看了几眼,毕竟在前一阵子的魏韩之争中,魏国燕王赵疆麾下的这两支军队,即是阻碍他们进兵魏国的两大障碍之一还有一个障碍便是南梁王赵元佐麾下的镇反军。

    片刻之后,待等河内军经过城门楼底下时,只见燕王赵疆举起右手猛然握拳,他麾下千人方阵的士卒异口同声喊道:“逢战必先,死不旋踵!”ps:哎,记忆力不行了,就是想不起来山阳军的口号。

    由于已经历过一回,城门楼上的诸国使者们,这次倒没有被城下魏军冷不丁从口中喊出的口号而吓一跳,只是面色凝重地注视着。

    而紧挨着燕王赵疆之后出场的,便是赵弘润的另外一位兄弟、桓王赵宣所率领的北一军其实这会儿已经可以称呼为远征军或者北征军,毕竟南梁王赵元佐麾下的北二军与姜鄙麾下的北三军,早已分别更改番号为镇反军与上党军,不至于再出现混淆。

    “……第三顺位出场的,乃是我国陛下的臣弟、桓王赵宣麾下北一军,全名叫做北疆远征第一军,据翟某所知,桓王在此次战争中可谓是功勋赫赫,一力独挡韩国的太原守乐成与阳邑侯韩徐,叫二者难以踏足河东郡……”翟璜继续称赞桓王赵弘宣与其麾下的北一军,同时偷偷关注韩国上将暴鸢的面色。

    不难看出,暴鸢的面色并不是很好,这也难怪,毕竟这次魏韩之争最大的败因,就在于雁门守李睦与太原守乐成二人均未曾打开局面,而魏国这边,当时赵润却率领鄢陵军与商水军突入了韩国的腹地,名副其实的开局血崩。

    而继北一军之后,河东守、临洮君魏忌麾下的河东军,河西守司马安麾下的河西军,上党守姜鄙麾下的上党军,以及目前主要驻守在河套地区的魏武军等等,相继出场。

    看着这一支支熟悉的魏**队陆续出场,暴鸢的面色变得越来越凝重,整个人亦不禁绷紧了精神。

    这也难怪,毕竟这些军队,都跟他韩国打过交道,皆是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军队。

    值得一提的是,在河东军进场的时候,大梁西城门下忽然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别说城门楼上各国使者吓了一跳,就连赵弘润亦有些莫名其妙。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城内的百姓得知城外有他魏国的军队在阅军,争相涌出城希望一睹为快,虽然城门口有诸多禁卫军戒严,却也架不住城内的百姓的热情。

    在得知此事后,赵弘润召来卫骄低声嘱咐了几句,叫后者增派禁卫军在城下围出一块地,让城内的百姓有机会亲眼目睹阅军,毕竟,这也是凝聚国人民心的好事。

    赵弘润的开明,使得这场阅军仪式变得更加隆重,每当有新一支魏军进场时,在城外观瞧的大梁城百姓,皆会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呐喊,尤其是当魏武军进场的时候,那欢呼声简直是久久不绝。

    这个意外,让天策府的将领与兵部官员们面面相觑:魏武军接受了这等程度的欢呼,那剩下的军队怎么办?

    早知道如此,就应该将魏武军排在更往后的位置嘛!

    平心而论,其实魏武军这些年来的功勋也就一般,根本谈不上独领风骚,相比之下,商水军的功绩不知比魏武军多过几凡,但是论在魏人心目中的地位,商水军就是比不过魏武军确切地说,没有其余任何一支魏**队能比得过魏武军。

    没办法,谁让魏武军是魏国开国时就存在,且大杀四方的精锐军队呢。

    这就是底蕴,是军队历史的沉积,是其余魏**队所无法相提并论的。

    这不,继魏武军之后,当镇反军进场的时候,大梁百姓的欢呼声就明显降低了几个档次,让带领这支千人军队的魏国上将庞焕很是尴尬,好在天策府的将领与兵部官员及时想出了一个补救办法,即让城墙上的禁卫军给予欢呼,总算是没有让庞焕与镇反军大丢颜面。

    不过这个意外,并没有引起诸国使者的窃笑,相反地,看着这一支支魏**队进场,各国使者的面色愈发凝重,因为在他们看来,但凡是出场的这些军队,一个个都威武雄壮,让他们很难辨别。

    该死的!魏国到底有多少支这样的精锐?!

    ……魏国不会是将一支军队拆分成许多支来糊弄我等吧?否则,怎么可能皆如此精锐雄壮?

    就在诸国使者暗暗猜忌之时,最后一位出场的军队自北城门徐徐出现。

    而此时,天策府参将翟璜的语气中,也难免带上了几分激动,毕竟这是他此前所在的军队。

    “……接下来容翟某向诸位介绍,我大魏最……呃,出动最频繁的军队,商水军!”

    可能是因为摆着魏**方许多位大人物在,翟璜虽然很想说最精锐,但终究没有抹开这个面子,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他不提,诸国使者心中对这支魏军也了解地清清楚楚。

    这天下,难道还有没听说商水魏师的人?

    这可是某位肃王、某位魏公子、某位魏国如今的国君此前横扫中原的魏国第一精锐!

    还别说,虽然商水军在魏人心中的地位依旧比不上魏武军,但可能是看在这支军队这十年来为魏国出生入死,战功赫赫,因此,当商水军出场的时候,大梁城的百姓还是给予了极其响亮的呐喊助威以及欢呼声。

    “……商水军,总共分商水军以及商水游马两支,前者是步卒,后者是骑兵……”

    在翟璜介绍商水军的构成时,韩国上将暴鸢的表情尤其复杂。

    要说魏国哪支军队是韩人最恨的军队,那么,理所当然就是商水军,毕竟这支军队两次攻陷韩国王都邯郸,给诸多韩人造成了无法磨灭的心理创痕;而商水游马更是不必多说,虽然只是区区五千名重骑兵,但前前后后却摧毁了韩国至少五万骑兵、十万步卒,还害得他韩国花费数年税收去打造了五万代郡重骑,结果这支寄托厚望的重骑兵,被魏公子润轻轻松松就干掉了三万五千人。

    在韩人心中,魏国所有军队都加在一起,也没有商水军与商水游马带给他们的损失来的大。

    更别说,此刻跨着坐骑在队伍前的商水军上将伍忌,在四次魏韩之战中,还斩杀了韩国多名将领,甚至于,连前代郡守剧辛,都被此人生擒,可谓是恶名响亮。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当那近千名商水军喊出这个口号时,城门楼上的诸国使者们,心下暗暗咋舌:真敢说啊?!

    不过仔细想想,商水军倒也真当得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这几个字,毕竟这支军队,确确实实的,横扫了中原诸国,其赫赫战功,虽不能说后无来者,但着实称得上是前无古人。

    纵使是比较初代魏武军,恐怕也难以评价两军到底哪一支更强。

    值得一提的是,紧跟着商水军一同进场的,还有魏国的战车部队,连弩车、武罡车、龟甲车、投石车、井阑车等等,这些战车整齐地排成一列,徐徐进场,这使得商水军的军势变得尤其的强大,给人莫大的震撼。

    “很壮观吧?”

    在商水军出场的时候,楚国的平舆君熊琥轻哼了一声,冲着齐国上卿高不无恶意地说道:“高大人你知道么?这商水军中,绝大多数都是我楚国出身的士卒。……那个伍忌,曾经乃是本君侯麾下的小将……高大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他其实想说:这意味着我楚国随时可以效仿打造一支商水军那样的精锐,你齐国不如洗干净脖子等着受死!

    ……

    齐国上卿高当然感觉地到平舆熊琥话中的恶意,闻言淡淡回击道:“意味着君侯识人不明?志大才疏?平庸无能?”

    “你!”平舆君熊琥气地火冒三丈,考虑到此刻时机不合适,不好发作,于是他忍着怒气低声说道:“哼!老匹夫舌尖牙利,希望他日攻破临淄之时,你还能有这般狂妄!”

    “先解决粮草之事再说吧。”

    高斜睨了一眼平舆君熊琥,冷笑一声。

    就目前齐楚两国的战争而言,齐国上卿高其实并不过多担心,因为楚国已经暴露出了他的弱点虽然楚国有着数量极多的军队,然而后勤粮草却跟不上,基本上都是前期作战凶猛、后期作战疲软,越是僵持,楚国这方面的弱点就更大。

    此时,随着商水军亦徐徐在西郊的平坦地形上排列,此时,那片空地上已经聚集了禁卫军、河内军、河东军、河西军、北征军、魏武军、镇反军、上党军、鄢陵军、商水军等十余支魏国精锐军队的千人方阵。

    看着这些竖立着各自军旗的千人方阵,坐落有序地排列整齐,城门楼上的诸国使者们,难免有种口干舌燥、心跳骤快的感觉。

    尽管此时城外西郊,其实仅仅就只有万余魏卒,但在诸国使者眼中,却仿佛数十万魏军齐至,那铺天盖地般的威势,让诸国的使者们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算是秦国的渭阳君嬴华、阳泉君嬴,此时亦被这些魏军士卒展现出来的强大魄力所震惊,嘴里忍不住喃喃自语,大抵是一些称赞的词。

    此时,赵弘润走到城墙边上,手扶着城墙,朝着远处的军队喊道:“我大魏英勇的儿郎们,辛苦了!”

    话音刚落,就见城外远处的诸路魏军士卒,仿佛异口同声般回应道。

    “王剑所指,兵锋所向!”

    “佑我大魏,虽死不悔!”

    一时间,城下的大梁百姓欢呼声不断,几乎每一名魏人,都激动地面色泛红,一个个皆呐喊助威。

    可能他们此前听说过,但并未亲眼见过:他魏国的军队,原来如此的强盛!

    而此时,赵弘润已转过身来,摊开双手,笑着对诸国使者说道:“我大魏的军队,诸君以为强盛否?”

    ……这是示威吧?

    这他娘的纯粹就是示威吧?

    诸国使者表情古怪、面面相觑,虽然他们早就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魏国君王,本来就是一个性格张扬的人。

    于是乎,诸使者纷纷称赞、恭维。

    事实上这倒也不算违心,毕竟魏国的这一支支军队,的确带给他们无尽的震撼。

    无论是这些魏国士卒本身,还是这种史无前例的阅军仪式,都让他们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此时此刻,相信绝没有一个人,愿意自己的国家与这样一个拥有十几支精锐军队的庞然巨物为敌。

    不能否认,在这个时代,魏国已屹立于中原之巅!

第147章:炫耀军力【二合一】

    此番魏国的炫耀武力,是全方位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次日,赵弘润领着诸国使者来到了大梁城北的浚水军营,这里原来是浚水军的驻扎地,不过自从禁卫军取代浚水军成为大梁的京畿卫戎军队后,这里便成为了禁卫军的营地,号称有十万之众的禁卫军,有大半都驻扎在此地。

    当各国使者到达浚水营时,恰逢禁卫军的士卒正在营外操练,那整齐一致的动作,以及每一次挥动兵器时充满斗志的呐喊,充分让各国的使者领略了魏国士卒的强大无论是**上还是精神上。

    与这些士卒相比,本国的士卒到底是哪里有所欠缺呢?

    在参观营寨的时候,各国使者心下暗暗思忖着。

    魏国的练兵方式,其实在中原也已谈不上是什么秘密,就好比韩将乐弈,他麾下所训练出来的北燕军,就是一支与魏**队不相伯仲的精锐这一点,纵使是魏国的将领也无法违心否认。

    但奇怪的是,这天底下,也就只有韩将乐弈训练出来的北燕军隐隐有魏**队的影子,至于其他国家嘛,总感觉哪里差上一线这欠缺的一部分,可能是意志,也可能是斗志。

    而最想得知其中差别的,莫过于高、管重、鲍叔这几人来自齐国的使者。

    这也难怪,要知道齐国紧挨着鲁国这个论冶铁与锻造工艺丝毫不逊色魏国的国家,因此,齐**队的武器装备向来是领先中原诸国,哪怕是今时今日,亦不逊色魏国,但是撇除武器装备的差异,单论士卒本身的实力,齐国的士卒却几乎要在中原各国中垫底。

    哪怕是相传诸国最弱的楚军士卒,也未必不能在厮杀中将齐国的士卒打翻在地。

    这在魏卒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

    “……差距究竟在哪呢?”

    齐国上卿高很虚心地请教着魏国的兵部尚书陶嵇。

    兵部尚书陶嵇表示很尴尬,他心说,你问我也没用啊,我兵部早就不管国内士卒的操练情况了。

    的确,此时魏国的兵部,其职权已逐渐偏向战争后勤保障,包括战争时的粮草运输、日常的兵道维护、以及战后发放抚恤等等,至于拟定战略、操练军队等等,皆由天策府来裁定某种意义上说,如今兵部行使着辅佐天策府的职能。

    看在高乃是齐国使臣的份上,兵部尚书陶嵇推荐高去询问翟璜,毕竟在目前天策府对外公布的职位中,翟璜的地位最高这不是说天策府的最高职位就是区区参将,而是因为天策府的最高指挥乃是自封上将军的魏国君主赵润,而翟璜恰恰就是赵润选定的副手、参谋。

    正因为如此,才导致了翟璜这位区区参将,在天策府内的地位凌驾于魏忌、司马安、韶虎、伍忌等魏国诸上将军之上的奇怪现象。

    翟璜作为魏国的将领,当然不会真心帮助齐国寻找其军队中的薄弱,充其量就是看在高乃是使者的份上,跟他扯一些有的没的比如说,严格的训练使魏国士卒普遍拥有坚韧的体魄与高水准的战斗力,因此魏国的步卒十分强悍等等。

    这乍一听好似很有道理,但实际上却没有一点屁用。

    至于魏国士卒在平时操练时究竟进行一些什么项目,提高哪方面的水准,翟璜却只字不提。

    待等高心中不甘,准备开口继续询问之际,翟璜却适时地岔开了话题,提议让诸国使者近距离欣赏一下魏国士卒的实力。

    说白了,这无非就是另一种炫耀武力的方式呗!

    ……

    各国使者心照不宣地对视了几眼,一边暗暗在心中骂娘,一边则满脸欣喜笑容地表示:这等良机岂可错过?

    不过话说回来,近距离观察一下魏国士卒的强大之处,这倒也并非是一桩坏事,万一能从中找出魏国士卒之所以如此强大的秘密呢?

    炫耀士卒武力,莫过于两名士卒彼此间的较量,为了更好地威慑诸国使者……不,为了更具有观赏性,翟璜早就请来了昨日参加阅军的那十余支千人军队。

    不得不说,那十几余千人军队,着实称得上是各自军队中百里挑一的佼佼者,相信他们的加入,会使得这场士卒间的搏斗变得更具观赏性。

    很快地,在校场边便架起了一个高台,魏国国君赵润带着各国使者登上高台,欣赏底下这些魏军士卒的彼此较量。

    规矩很简单:一,但凡是百人将级别以上的士卒,都可以进入这个场地挑战,在连续战胜三名挑战者后,可以得到一定的军功与奖励,此后,该名士卒可以自主选择继续卫冕或者退场;二,失败,则不能再次挑战。

    在禁卫军总统领卫骄高喊着讲述了规则后,当即便有一名禁卫军百人将走入了场地,笑呵呵地对四周虎视眈眈的他魏国各军同泽说道:“某,禁卫军百人将向章,不知哪位兄弟愿不吝赐教?”

    可能是照顾禁卫军面子的关系,这一场,其他各军的魏卒都没有参与,以至于最终,禁卫军大将穆青暗示自己麾下一名百人将入场与那个向章较量。

    魏国的不同兵种,其惯用的武器也大不相同,就好比禁卫军的士卒,就擅长使用枪、戈、戟等长兵器。

    因此,无论是向章还是另外一名百人将,皆选择了一根大概团子粗的木棍作为较量的兵器。

    但不可思议的是,即便是选用了木棍这种并不致命的武器,但向章与另外那名百人将之间的搏斗,却依旧是惊心动魄,尤其是招招朝着对方要害招呼的凶狠劲,让各国使者一次次地惊呼。

    最终,向章瞧准机会一棍砸在他的对手肩膀上,只听卡崩一声,那木棍应声而断,而对面那名百人将,亦捂着肩膀露出了几许痛苦之色。

    但他仍忍着伤势,朝着向章抱了抱拳,苦笑着说了一句:“兄弟技高一筹,我输了。”

    说完,便光明磊落地离开了校场,挤出人群,大概是敷药去了。

    此后第二场,还是不见地方各军的魏卒参与,一直到第四场,待等到那名叫做向章的禁卫军百人将,早已在诸多士卒的欢呼助威声中,赢满了三场虽气喘吁吁、但心满意足地放弃了继续卫冕优胜,才有一名地方军队的士卒走入了场地,笑呵呵向对面那名禁卫军百人将打招呼。

    “某,鄢陵军五百人将白,请赐教。”

    “哦哦”

    一时间,校场周围的魏卒们,一下子就爆发出了一阵热切的欢呼助威声。

    倒不是他们支持这个鄢陵军出身的白,而是他们意识到:好戏真正开场!

    说到底,前几场,只不过是各路军队的魏卒给禁卫军面子而已,否则,似禁卫军这种从未踏足过真正擅长的士卒,如何跟常年厮杀在第一线的魏卒较量?两者的战斗经验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不出意外,鄢陵军出身的五百人将白,选择了木盾、木刀作为兵器。

    看着在场地内相互摆开架势的两名士卒,看台上的越国使者吴起忍不住说道:“差距太大了……这根本不是公平的较量。”

    “是啊。”鲁国的公子兴亦皱着眉头附和道:“太狡猾了,五百人将居然挑战一名百人将……”

    他的话,让吴起、平舆君熊琥、韩将暴鸢等知晓兵事的使者们一阵无语:你以为所谓的不公平指的是这个?

    看在齐鲁越三方利益一致的份上,吴起耐着性子为鲁公子兴解释道:“公子说得不对,吴某并未指那两名士卒的军阶,而是指他们的实力……公子且看那两人,那名叫做白的鄢陵军士卒,神态非常从容,这是自信的表现,唯有身经百战的老卒,才能做到这般从容不迫;反观那名禁卫军百人将,他感到了莫大的压力,公子且看,他最终会忍不住抢先出手……”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果然见那名禁卫军百人将大喊一声,仿佛是为了给自己鼓气,随即,手持着长枪朝着那白冲了过去。

    只见在校场周围无数魏卒那“赫赫赫”的助威声中,两名士卒手中的木刀与木棍激烈地交锋,在紧张激烈地比拼了几回合后,鄢陵军五百人将白,用手中的木盾狠狠拍在对方胸口,直将对方拍得七晕八素,随即,他手中的木刀,趁机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胜负已分!

    “这……这……”

    鲁公子兴指着校场,满脸不可思议。

    因为在他眼中,那两名魏卒前几招不分上下、各有千秋,明明感觉最起码还能斗上一阵子,没想到一转眼就分出了胜负。

    想来看台上,只有寥寥几人看出了端倪:那鄢陵军五百人将白,本可以一个照面就击败对方,但他考虑到对方的面子,因此稍微手下留情了一些,与对方互攻了几招,这才将其击败。

    也是,彼此都是魏国的士卒,好歹留点面子。

    可能也正因为这样,那名禁卫军的百人将在输了之后,脸上并无什么不甘与恼怒作为百人将的他,输给一名五百人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他还与这名五百人将互攻了好几回合呢,足以吹嘘了。

    目视着那名禁卫军百人将退场,鄢陵军五百人将白环视四周,朗笑着说道:“哪位兄弟不吝赐教?”

    话音刚落,就听人群中传来一声嗤笑:“有鄢陵军的地方,怎么能没有我商水军呢?”

    说罢,便有一名士卒挤开人群,走入场中,在鄢陵军五百人将白那有点难看的表情中,笑嘻嘻地抱拳说道:“商水军五百人将央武,请赐教!”

    “喔喔”

    校场间的气氛,仿佛一下子便点燃了。

    怎么回事?

    看台上的诸国使者有些意外地四下环视,最终,他们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将注意力投向刚刚入场的商水军五百人将央武。

    而此时,翟璜亦在旁介绍起鄢陵军与商水军的种种恩怨情仇:“……其实很少有人知道,鄢陵军与我商……唔,与商水军,其前身其实是同一支军队,即平军……”

    “咳咳。”平舆君熊琥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希望翟璜能跳过这一段。

    毕竟这段往事,无论对于他亦或是对于如今的楚王熊拓而言,都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朝着平舆君熊琥微微一笑,翟璜简洁地介绍道:“……由于是同一军士卒拆分而成,因此,鄢陵军商水军的士卒们,在很多年之前就相互较劲,不甘落后,故而有人戏称,有鄢陵军的地方,肯定会有商水军,而有商水军的地方,肯定会有鄢陵军……”

    而越国上将吴起,在仔细看罢了场中那两名士卒的神色后,亦点头说道:“这两名士卒,皆身经百战,这场较量,相信必定十分精彩。”

    正在他说话的工夫,在校场中央,同样手持着木盾、木刀的白与央武,早已展开了搏斗。

    “pong”

    这是木刀击中木盾的声音。

    “砰”

    这是木盾击中身躯的声音。

    只见在满长魏卒忘乎所以般的欢呼声与呐喊助威声中,无论是白还是央武,皆展现出了他们作为魏军悍卒的实力,你来我往,不甘落于下风,那紧密的抢攻,仿佛让在场围观的诸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而此时,鲁公子兴这才明白,这场较量与上一场,根本不是同个级别那名叫做白的五百人将,上一场绝对是有所保留了。

    “砰”

    在一次盾牌互撞中,央武与白各自退后了两步,随即,央武笑嘻嘻地说道:“挺缠人的啊,白五百人将。”

    相比较依旧面不改色的央武,白就难免稍稍显得有些气喘,一边笑呵呵地与央武扯皮,一边暗自在心底骂娘。

    越国使者吴起说的没错,上一场交锋,白十分从容,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一名即将升任千人将的五百人将之所以还没升任,只是因为鄢陵军在这次魏韩之争中损失较小,以至于千人将的名额并无多少空额罢了。

    因此,以他的实力击败一名禁卫军的百人将,这岂非是手到擒来的事?

    但是对面这个商水军士卒,却比他还要“无耻”:央武,那是一名至少拥有两千人将武力的五百人将!

    据小道消息称,商水军当中好些三千人将,论单打独斗甚至都不是这个五百人将的对手。

    这种拥有将军级别势力的家伙,假冒五百人将入场落他鄢陵军的颜面,白恨不得指着对方破口大骂:你商水军还要不要脸?!

    但很可惜,这不符合鄢陵军与商水军两者之间的“默契”。

    “砰”

    在一声巨响中,央武手中的木盾狠狠撞向白,尽管白已及时用盾牌抵挡,但还是招架不住对方的强大蛮力,一下子就被顶了出去。

    很明显,这是央武见自己短时间内无法用技术击败对方,便决定用蛮力硬吃。

    当即,场外的鄢陵军士卒们,便立刻爆发出了一阵嘘声,一起鄙视央武这个家伙;反观商水军的士卒,则用更加响亮的声音为央武加油助威,其中夹杂着一些诸如干他、干死他之类的粗鄙的话。

    最终,尽管在技术上不相上下,但因为力气不如央武,鄢陵军五百人将白很遗憾地落败了。

    看到这一幕,曾在昨日阅军时带队的鄢陵军副将晏墨顿时沉下了脸,面无表情地说道:“贡婴,你上。”

    “是!将军!”一名五大三粗的鄢陵军将领抱了抱拳,在央武仍得意洋洋朝四周那边称赞他、嘘他的魏卒们招手时,迈步走入了校场。

    “鄢陵军千人将贡婴,请赐教!”

    “……”央武回头看了一眼足足比他高出两个脑袋的贡婴,忍不住张了张嘴。

    鄢陵军、商水军这两支魏军,彼此之间太熟悉了,就好比白对央武十分了解一样,央武也很清楚眼前这个叫做贡婴的莽汉,那是一个论臂力比他还要胜过一筹的怪胎。

    尤其是当贡婴吩咐在场边维持秩序的禁卫军时,将四五根木棍绑在一起作为武器后,央武就隐隐感觉后背有点凉飕飕的。

    果不其然,两人的最初交锋,就出现了问题。

    只见贡婴右手手持那足足四五根木棍绑在一起的武器,狠狠甩向央武手中的盾牌,就听砰地一声巨响,央武非但被震退三步,且手中的木盾亦啪啦一声裂成了两块。

    而此时贡婴手中的“武器”,竟已崩断。

    瞧见这一幕,非但校场四周的魏卒们响起一阵兴奋的欢呼,就连看台上的诸国使者们,亦不禁睁大了眼睛:这是何等勇猛的士卒!

    “喂,大个子,不用这么认真吧?”甩了甩有些发酸的左手,央武苦笑着说道:“这木质的兵器,本来就不结识,用必要一场来就用出全力么?……武器盾牌都碎了,那还怎么打?”

    听闻此言,贡婴随手将手中那崩裂的几根木棍丢在一边,嗡声说道:“那索性就比试拳脚吧。”

    “……”

    央武张了张嘴,看了眼自己的拳头,又对比了一下贡婴的拳头,很干脆地选择认输,惹来了场外魏卒、尤其是鄢陵军士卒们的嘘声。

    灰溜溜地跑回原来的地方,商水军三千人将冉滕没好气地呵斥他道:“你怎么这么没出息?继续干他啊!我商水军的脸面,都他娘的被你丢尽了!”

    “你当我傻啊?”央武翻了翻白眼。

    说实话,若是真刀真枪地厮杀,相对身手敏捷的央武,事实上拥有着斩杀贡婴的实力,毕竟央武可是在沙场上斩杀过韩将渔阳守秦开麾下的副将,武力相当了不得。

    但若是没有真的武器,央武就不是贡婴的对手了真要是被贡婴一拳头砸在脑门或者胸口,那可真是会死人的。

    于是,央武很干脆地就选择了认输,反正他好歹也已赢了一场,不算丢脸。

    继白、央武、贡婴三人之后,鄢陵军与商水军的悍卒亦踊跃参与主要是彼此针对,以至于当魏武军、镇反军、山阳军等军队的魏卒们逐渐参战时,鄢陵军与商水军的那些悍卒们,早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看着他们,感觉自己也年轻了许多啊……”

    魏武军的上将韶虎不由地感慨道。

    听闻此言,站在他身边的镇反军上将庞焕瞥了前者一眼,眼眸中闪过几丝异色,轻笑着说道:“要不要趁此机会,继你我当年那场未曾分出胜败的较量呢?”

    “……”韶虎看了一眼庞焕,心中微微一动,但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转过头去目视着某个方向,感慨地说道:“算了吧,如今早已不是我辈老卒逞勇的年代了。”

    庞焕顺着韶虎的目光指向看了一眼,当即便看到了燕王赵疆、商水军上将伍忌、上党守姜鄙等几人。

    “……也是。”

    嘀咕了一句,庞焕再次将注意力投注于校场内的魏卒,绝口不提与韶虎较量的事。

    而此时在看台上,赵弘润亦笑呵呵地对各国使者说道:“诸位,我国的士卒,悍勇否?”

    诸国使者心中暗骂,但脸上却不得不堆出笑容,纷纷称赞魏国的士卒悍勇无双当然,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记得在此之前,各国使者们还有心想让自己的护卫下场与魏国的士卒较量一番,最好能连续击败三名魏卒,狠狠挫一挫魏王赵润那张可恶的笑脸,但是在见识过魏卒那堪称可怕的实力后,别说他们的护卫,就连他们自己也暗暗打起了退堂鼓。

    差距太大了。

    当晚,各国使者返回大梁城内驿馆,在各自的房间中,将今日的种种见闻与感受详细记录下来,准备派人送回国内,禀于各自的君王。

    尤其是韩国、齐国、鲁国、越国这几个国家的使者。

    总结下来,无非就是一个意思:魏国拥有四十万悍勇无双的魏卒,非我**队可以抗衡。

    而此时,赵弘润也已回到了皇宫内,躺在甘露殿的内殿卧榻上,若有所思。

    昨日与今日,已展现了我大魏军队的强大……明日,不妨让那些使者领略一下我大魏在另外一个方面的强大……

    他觉得,既然是展现肌肉、炫耀武力,那么就要做得彻底,叫这些他国的使者们,将他魏国的强盛牢牢刻在心中,终其一生不敢与他魏国为敌!

    退一步说,纵使这些人日后还是站在了他魏国的对立面,赵弘润亦要他们深深将敬畏两字刻在心中,叫他们到时候无法摆脱心中对他魏国的畏惧。

第148章:炫耀工艺【二合一】

    次日清晨,赵弘润领着诸国使者们出城,来到了大梁城的西南城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大梁城的西南方向,坐落着如今大名鼎鼎的冶城,可以视为是隶属于冶造局的一座工艺城池,近几年来,各国的密探、奸细们,不知多么想潜入这座城池,盗取魏国的种种工艺技术。

    但很可惜,冶城的防守太过于森严,以至于除了前太子赵誉执政时期因为当时朝廷内部混乱而使得被萧鸾的伏为军有机可乘外,至今为止还没有出现过类似失窃的事。

    而在新君赵润上位之后,冶城防守力量更为森严,基本上是杜绝了奸细混入的可能性。

    这座冶城,即是今日的目的地。

    带着各国的使者,赵弘润在城外上了王辇,在一队队禁卫军的保护下,浩浩荡荡地朝着冶城方向而去。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同样对冶城充满好奇,因此在这支队伍中,亦混迹有赵疆、伍忌、晏墨、韶虎、姜鄙等魏国首屈一指的将领,至于这些将军们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趁机跟冶造局的工头们混个脸熟,为日后抢军备订单做准备没办法,因为朝廷推行的新政,这些军队需要自行与冶造局或者兵铸局洽谈更替军备之事,朝廷将逐渐地撤手此事,以便于减少大梁朝廷的开支压力。

    起初,各国使者们并不知晓今日的目的地,只是迷迷糊糊地被赵弘润带着走,但待等他们在冶城城下下了马车,仰头瞧见城门楼下方清清楚楚刻着魏冶造局字样时,各国使者不由地精神一振。

    魏国的冶城,楚国的虎方,鲁国的薛县、曲阜,还有韩国曾经的武安,这些皆是在其他各国要人心中挂着名的工艺大城,当然不会缺少他国奸细、密探的窥视。

    且不提其他国家,暂且只说魏国的冶城。

    近些年来,魏国的情报时而有所泄露,原因就在于博浪沙河港的开设。

    博浪沙河港,在朝廷户部眼中,固然是稳定而庞大的资金来源,但是在刑部等司法衙门眼中,包括如今的天策府左都尉与右护卫,却难免成为藏污纳垢、龙蛇混杂之地说白了,博浪沙河港那欢迎中原各国商贾到魏贸易的政策,从另一个角度说,也难免成为了一些他国奸细、密探的保护伞,使得后两者经过这条渠道,轻易就混入了魏国。

    只要你拥有博市令所发的允商文书,除非你当街作案,否则,在博浪沙河港维持治安的魏国卫兵就无权捉拿当然,这并不代表博浪沙港市的隐秘势力不会因为怀疑而跟踪你,比如说青鸦众,再比如说博浪沙的游侠团体。

    这个政令,为各国商贾在魏国时提供了有力的保障,但也难免被各国派来的眼线、细作所利用,甚至于,这些前来博浪沙港市商贸的各国商贾,其本身可能就是各国派来的奸细。

    这也正是博浪沙河港的治安,在朝廷刑部官员眼中认为“极差”的原因这个极差,并非说表面上的治安有这么恶劣,而是就连刑部也不难保证,博浪沙港市每日来来往往的人流当中,究竟混杂着多少他国的奸细。

    最尴尬的是,若是碰到一个手持允商文书的他国商人,纵使刑部怀疑对方,也无权将其拘捕,只能暗地里派人跟踪,寄希望于这些奸细自己露出马脚。

    而这些经博浪沙港市混入魏国的奸细,他们在借口到魏国腹内经商的期间,不少情况下都将注意打在这座冶城身上。

    但很遗憾,冶造的防卫力量,几乎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那是……魏连弩?”

    韩国使者韩晁最为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冶城城墙上那整整一排的魏国连弩,不由地咽了咽唾沫。

    尽管他并未亲眼目睹魏国连弩的真正威力,但据他所知,魏连弩确切地说是魏国锻造重型机关连弩,称得上是目前整个中原威力最大、射程最远、精准度最高的机关连弩,在魏连弩面前,鲁国的机关弩匣纯粹就是个笑话。

    这一点,韩国上将暴鸢深有体会,毕竟他曾经在战场上差点就被这种杀器射杀,虽然上苍保佑让他侥幸活了下来,但他的右腿由于当时被这种魏连弩的弩矢射穿,使得留下了残疾,右腿至今绵软无力,再难恢复当年的盛勇。

    尽管为此日夜叹息,但当暴鸢回想起当时那些直接被这种魏连弩射杀的麾下兵将,他心中就只有劫后余生般的欣喜和余悸。

    而与他抱持着类似感触的,还有秦国的渭阳君嬴华与阳泉君嬴。

    当年魏秦三川战役,魏**队在函谷正面击溃秦国二十万军队,当时魏国的核心力量,就是这种魏连弩。

    在这些威力强劲的魏连弩面前,秦国的正规军戈盾士,仿佛是排着队被魏国的连弩一一击毙,没有对秦军起到丝毫助力。

    尽管当年那场仗的主将乃是王,渭阳君嬴华与阳泉君嬴都不在军中,但通过那些败北后逃回秦国的败卒的嘴,秦国那时还是得知了魏国这件威力恐怖的战争兵器。

    那场战败,是秦人至今不愿去回忆的噩梦,事实上那场战争的损失与士气上的打击,比后一次赵润率军直接杀到秦国本土、杀到秦国王都咸阳城下还要令秦人震撼。

    毕竟,当年侥幸中魏秦三川战役逃回本国的士卒,可是至今仍心惊胆战,时不时念叨着诸如不知什么情况、只看到前面的戈盾士一整片一整片的倒下的话。

    当时这些败卒的言论,可是在秦国内部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

    当然,那已是过去,凭着魏秦两国如今的关系,渭阳君嬴华与阳泉君嬴还指望着能从魏国这边购置一些魏连弩,运到雁门一带去对付韩将李睦的雁门军呢。

    不过他俩也明白,似魏连弩这种魏国秘而不宣的战争兵器,纵使是以秦魏两国目前的关系,魏国怕是也不会轻易同意出售给他们,因此,他俩打算去走秦少君嬴璎的路子,毕竟据他们所知,魏国新君赵润对嬴璎这位他们的公主,还是颇为宠溺的。

    而此时,其他各国使者则发现,在他们面前不远处的地面上,竖起着一个木制的仿佛路标似的东西。

    朝两边瞧了瞧,他们发现每隔一段距离都立有这种木牌。

    出于好奇,几位各国使者走了上前,迈步来到那块木牌面前。

    此时他们又发现,这块木牌上刻着好几行魏字。

    第一行刻着:前方冶造局重地,无关人等免进!

    第二行刻着:凡越线者,一律射杀!

    这些刻字,还特地用墨汁与朱砂描绘。

    ……看来这是对‘不速之客’的警告。

    各国使者一看就懂了:这座冶城城墙上那整整齐齐的魏连弩,看来并非是只用于震慑宵小的摆设。

    只不过,这附近哪来的线?

    韩国上将暴鸢朝着四下观瞧,却见身旁的韩晁咳嗽一声,指了指他的脚下。

    暴鸢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地上埋着一根大概高出地面一指左右的木头,整整齐齐地连成一线,两端不知通往何处。

    而要命的是,这会儿他的双脚,正一边一只,踩在这木头的两侧。

    ……不、不至于的吧?

    咽了咽唾沫,暴鸢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冶城城墙上无数的魏连弩,面色尤其难看。

    虽然在心底其实他也知道,魏国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射杀作为使者的他,但当年留下的心理创痕,还是让他在看到那些魏连弩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感觉后背发凉。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体会当面对这种战争兵器的时候,那是何等的恐惧与无助。

    齐刷刷地,包括韩将暴鸢在内,各国使者向后退离了几步,一个个都站在‘那条线’外。

    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他们没有必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测试这块木牌上的警告是否属实。

    可能是注意到了各国使者的举动,赵弘润连忙笑着安抚道:“诸位放心,朕今早就派人知会了冶城……更何况,朕的王旗就在这边,城内的守卫又岂会无故射击?”

    话音刚落,就听冶城的城门那边,传来轰隆隆的响声。

    众人转头一瞧,这才发现是城门徐徐开启。

    值得一提的是,冶造局的城门,并非是左右开启的木门,而是上下开启的铁闸门,其作用在于,倘若有敌军强行攻打城门,冶城内部只需斩断绞索,放下闸门,纵使城外敌军使劲浑身解数,也无法攻破城门,这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防卫能力。

    “诸位,来迎接我们的人来了。”

    随着赵弘润一声轻笑,冶造总署的署长王甫领着此刻在城内的各司主事,还包括兵铸局的局丞李缙以及其余兵铸局一干人等,徐徐走出城池,朝着这边而来。

    “臣等拜见陛下!”

    “众卿免礼。”

    彼此见礼之后,赵弘润抬手指了指右侧的各国使者,笑着说道:“今日朕希望带各国使者参观一下冶城,不知城内可以准备妥当?”

    所谓的‘准备’,其实就是指收起那些不可以泄露的机密,就比如兵铸局如今采用的流水线锻造作业,这种能极大提高作业效率、且一学就会的秘密,自然是不好泄露给他国人士的。

    至于其余,像什么锻造战争兵器的过程,让这些各国使者看看也无妨,反正那些制作精密、零件繁杂的战争兵器,谅这些各国使者也记不全就算能记全,没有该战争兵器设计图纸上的具体参数,也无法仿冒。

    不考虑尺寸匹配的仿冒,就算勉强能铸造出来,也只不过是样子货而已。

    “陛下放心,臣已安排妥当。”

    冶造总署署长王甫隐晦地向赵弘润回覆道。

    见此,赵弘润点点头,笑着说道:“那就有劳王卿带路,顺便沿途为朕、为各国来使介绍一下冶城。”

    “遵命。”王甫拱手领命,抬手邀请赵弘润等一行人入内。

    在即将迈入冶城时,王甫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对赵弘润说道:“陛下,臣忽然想起一事,需要嘱咐诸位,尤其是各国的使者。”

    赵弘润当然知道是什么事,点了点头。

    见此,王甫环视了一眼赵弘润身后的人群,正色说道:“我大魏的诸位将军,以及他国的尊使,这座冶城,乃是我大魏冶造开发重地,因为时而引来宵小窥视,又有奸细企图混入城内,因此,城内设置了不少机关……希望诸位将军与他国的尊使莫要随便触碰一些东西。”

    “机关?”平舆君熊琥笑着说道:“是危险的机关么?”

    听闻此言,王甫也没有过多解释,挥手砸向一旁城门洞砖壁上的一块方砖,顿时间,一堵井网状的铁栏门从城门洞的顶部落下,其下端的尖锐处,深深扎入了地面。

    随即,城门洞两侧的砖壁,在那些不起眼的密密麻麻的小孔中,激射出无数筷头粗细、一指长短的小矢,在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叮叮叮叮的密集声中,钉入了对面的砖石中。

    这一幕,引得各国使者一阵低呼。

    ……

    平舆君熊琥张了张嘴,勉强挤出几分笑容:“还、还真是相当危险的机关呢……”

    说着,他咽了咽唾沫,忍不住朝着城门洞上方与两侧的砖壁多看了几眼。

    依赵弘润对熊琥的了解,这家伙绝对不是在考虑如何偷学这种机关术,肯定是在考虑他自己的性命安全考虑诸如万一这些机关失灵等问题。

    反观来自鲁国的公子兴与老臣季叔,此时却颇具胆魄地走上前,细细打量暴露于眼前的那些机关,彼此低声交流意见。

    也是,鲁人对于机关术可不陌生,或者干脆说,机关术就是从鲁国流传出来的。

    这不,鲁公子兴兴致勃勃地询问王甫道:“这位王署长,能否告知我,这些小矢究竟是依靠什么激射而出?我观此物,与我国的弩匣颇为相似,但威力却似乎在其之上。”

    “这个嘛……”王甫眨了眨眼睛,推脱道:“今日之后,若公子有兴趣的话,你我再探讨如何?眼下,我等该入城了。”

    公子兴还想再问,却便老臣季叔隐晦地拦下了。

    相比较鲁公子兴,还是季叔懂得察言观色,知道眼前这位王署长根本无心将秘密透露以魏鲁两国如今的关系,还指望眼前这个魏人将秘密告诉他们两个鲁人?

    除非鲁国背弃齐国,彻底倒向魏国,那还可以考虑一下。

    片刻后,在王甫的命令下,城门内的卫士,重新将那扇井网状的铁栏门用绞索收了起来,见此,王甫遂领着赵弘润这一行人往内走。

    在前往城内深处的途中,王甫大致向他魏国的将军与各国使者介绍冶城内部的构造:“……这里是东门,一般情况下,只进不出,唯有当户部送来我署所需的矿石时,东门才会开启。因此靠近东门的库房,大多数都堆放着各类矿石……”

    耳中听着王甫的介绍,各国使者们亦自顾自打量着城内。

    他们发现,冶城内的防卫果真是森严,堪称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非但到处都是手持兵器的卫士,甚至于遍地鹿角、拒马等障碍物,简直比战场前线还要森严。

    在最近的一处岗哨处停了下来,王甫解释道:“但凡有人进城之后,首先会在这里搜查,若来人仿冒令牌、文书企图混入城内……呵呵,他们会自食恶果。”说到这里,他指了指岗亭关卡两边,那里摆放着许多仿佛鲁国机关弩匣的器械。

    “当然,这次就不必了。”

    笑了笑,王甫示意前方的岗亭关卡开放路障,以便于赵弘润等一行人通过。

    走了一阵子,渐渐深入冶城的腹地,王甫介绍道:“城北乃是卫士与其家眷居住的地方,我冶造署与兵铸局的官员、工匠与其家眷,亦居住在城北。……就不带诸位前往参观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城中心,乃是我冶造局的库房,但凡出自我冶造局之手的各种武器、甲胄、弓弩甚至是战争兵器,在那里都保存有最初的样品,以及相关设计图纸……”

    说到这里,他再次停顿了一下,在瞥了几眼各国使者后,语气不明地提醒道:“那片库房,集中了我冶城最起码七成的机关,若不知底细的人闯入其中,甚至无需城内的卫士出动,只需次日派人前去收尸即可……王某绝非信不过诸位尊使,但为诸位尊使的安危着想,还是希望诸位尊使莫要因为一时好奇,随意触碰那边的任何东西,或许仅仅只是触碰那边的一个石灯,就会接二连三地引发机关……”

    说着说着,王甫便将众人领到了城中央。

    此时,就连赵弘润都有些意外,因为他发现,城内不知何时居然竖起了一座内城,这是曾经所没有的。

    趁诸使者不注意时,赵弘润低声询问王甫道:“这内城几时造的?为了造了一座内城?”

    王甫隐晦地解释道:“洪德二十四年,当陛下在商水县时,我冶造局发生了一点……唔,小小的变故……”

    洪德二十四年?哦哦……原来如此。

    赵弘润恍然大悟。

    他略有耳闻,当年前太子赵誉执政时,曾在没有经过他允许的情况下,派禁卫强行接管了冶造局,使得冶城当时出现了混乱。

    在那阵混乱中,有一伙贼人趁机潜入冶造局的库房,盗窃了不少珍贵的工匠手札与设计图纸。

    后来查证,这伙贼人便是隐藏在禁卫军内部的伏为军,或者说萧氏余孽。

    经历此事,待等赵弘润后来成为太子,重新执掌冶城之后,冶造局的工匠们便增造了内城,将库房搬迁至此用高墙图团团围了起来,并且,在这里设置了诸多机关,以免库房内的手札资料与设计图纸再次被窃。

    因为赵弘润的关系,各国使者有幸进入了这座内城,参观了陈列在几座库房内的许多战争兵器。

    就拿魏连弩来说,事实上如今的魏连弩,已经改良到了第四代当然,这第四代的样品,王甫早就派人移除了,以至于目前在库房内,只有初代、二代、三代。

    初代魏连弩,即是最原始的版本,既无法左右调解射击角度,整个基座亦十分笨重。

    而二代魏连弩,冶造局精化了零件,将一些不需要的设计全部拆除,并给予了连弩可以左右调解射击调度的能力。

    至于三代魏连弩,即是目前魏**队普遍采用的规则型号,在二代的基础上强化了射击距离,但除此之外并无太大的提升,因为当时冶造局尚未克服如何使连弩可以上下调节射击角度的难题。

    直到第四代,也就是最新的这一代,冶造局的工匠们终于克服了这个难题。

    而于魏连弩的改良相似,似武罡车、龟甲车、抛石车,甚至于包括赵润曾用来击败秦国的雪橇战车等等,冶造局皆有对其作以改良。

    不过最让各国使者感到惊讶与期待的,还得是魏国独立研发的弩炮。

    因为在王甫的介绍中,弩炮或可逐渐取代抛石车,这让各国使者难以相信。

    这也难怪,毕竟在中原,投石车已有最起码两百余年的历史,一直都是各**队攻城拔寨的攻坚利器,而如今,魏国打造出什么弩炮,居然夸口说可以将抛石车淘汰,这怎么可能?

    “究竟如何,一试便知。”

    赵弘润微微一笑。

    当日,冶造局的工匠们在城外测试了抛石车与弩炮两者的威力,硬生生将一堵厚实不亚于大梁城的墙壁轰地千疮百孔。

    “轰隆”

    当着诸使者的面,那堵城墙轰然坍塌。

    此时,各国使者哪里还记得评价抛石车与弩炮两者间的优劣,他们只知道,魏国的战争兵器,刚刚一堵不亚于他们王都城墙的结实高墙给轰塌了,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之内。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只要魏国愿意,魏国的军队完全可以攻克中原任何一个国家的都城!

    而中原各国,将对此毫无办法。

    亲眼目睹这震撼的一幕,以至于之后好几个时辰内,各国使者都有些浑浑噩噩,就连参观兵铸局锻造兵器、甲胄时,也提不起精神,一个个好似都在考虑,如何防备魏国这种无法匹敌的攻城兵器。

    当日下午,赵弘润带着诸国使者离开了冶城,来到了冶城南边的一条轨道马车旁。

    此时赵弘润这才告诉各国使者,其实今日他带诸使者参观的目的地,并非是冶城,而是冶城南边的轨道马车他们将在这里乘坐轨道马车,前往小黄县。

    在小黄县,那里有魏国冶造局的试验田。

    其实那才是赵弘润真正想要炫耀的东西。

    就像赵弘润昨晚思忖的那样:既然要震慑诸国,那么自然要全方位震慑,让诸国的君王与官员们全方位领略魏国的强大,将他魏国这份强大牢牢铭刻于心中。

第149章:炫耀国力【二合一】

    ps:今天回老家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以下正文

    “啪嗒”

    “啪嗒”

    这持续不断的怪响,是拉乘马车的马儿,其马蹄一下下踩到轨道内的枕木时所发生的声音。

    而在此期间,整辆马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奔驰着,那奔驰的速度,让在车厢内的诸国使者们大感震惊。

    因为他们震惊地发现,这些战马拉乘马车的速度,竟不亚于单人骑乘的速度多少,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马车内,可是足足承载着六七人啊!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他们所不知的玄机?

    亲身经历着轨道马车的速度,各国使者们各有思虑。

    来自韩国的暴鸢、韩晁、赵卓等人,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轨道马车的整体结构,显然是准备回国后效仿魏国亦打造几条轨道马车,毕竟韩国早已经将新都搬到了蓟城,交通以及运输不便,难免成为困扰蓟城发展的一大因素,若能从魏国这边偷学到轨道马车,相信定能对蓟城的发展起到事关重要的作用。

    而相比较韩国,鲁国的公子兴与老臣季叔,则纯粹从工艺角度思考着轨道马车这不可思议的速度,倒也并未想过偷师。

    这也难怪,毕竟他鲁国就那么点大,与卫国不相伯仲,纵使骑马也能在短短几日内从国土的一端赶到另外一端,根本无需多此一举铺设什么轨道马车鲁国国内目前的道路情况,足以应付大多数的事。

    至于来自秦国的渭阳君嬴华等人,来自楚国的平舆君熊琥,以及来自卫国的公子瑜,他们则是惊羡多过对这种轨道马车的需求说白了,他们不是没有需求,而是他们很清楚,似魏国这般于全国境内铺设轨道马车,必定会消耗许多人力物力,而这份消耗,未见得是秦、楚、卫三国能负担得起的。

    或者说,他们更倾向于将这份财力投在其他方面。

    就比如卫国,这个国家甚至至今都还未筹建骑兵,又如何舍得将上好的战马用来拉乘马车呢?毕竟卫国可不像如今的魏国这般,手握着三川、河西、河套三块适合放牧战马的天然牧场。

    冶城距离小黄县,直线距离大概在八十里左右,在平时徒步的情况下,这可能是需要一两天急行赶路才能到达的距离,但是凭借着轨道马车,他们却在短短三个时辰就从冶城抵达了小黄县。

    这等高速,让各国使者们暗暗心惊,同时也让韩将暴鸢终于确实了解了一桩真相回想两年前的魏韩之争,魏国与韩国同样是于三个战场同时开展,然而,韩国方面的后勤粮草,总是没有魏军来得那样及时,甚至是准时。

    当时韩国的将领与公卿们暗自猜测,认为魏国可能是征用了大量的民夫,这才保证了几处战场上多达四十万魏**队对粮草的需求。

    直到此时此刻,在亲眼目睹、亲身体会轨道马车的便捷与快速后,韩将暴鸢这才明白其中的缘由。

    为此,暴鸢忧心忡忡。

    要知道,韩国目前抗拒魏国的唯一底气,就在于韩国的国土纵深让魏国投鼠忌器:即魏国没有把握在短时间内覆灭韩国,生怕这场战争一旦陷入泥潭,会让楚国趁机壮大,取代魏国目前的地位。

    而这种轨道马车的存在,是否能增强魏国对韩国的进攻力度呢?

    平心而论,魏国的战争模式与楚国稍有类似,皆有点前期凶猛、后期疲软的意思,然而区别在于,楚国是习惯动用大规模的兵力,导致后期粮草难以支撑;而魏国呢,则是军队的进军速度远远超过后勤部队运输粮草的速度,尤其是在面对国土纵深的韩国与楚国的情况下前线军队缺粮,纵使魏卒再勇悍也是白搭是不是?

    然而这种轨道马车,却大幅度提高了魏国向前线军队运输粮草的速度。

    韩将暴鸢忍不住幻想:倘若魏国一边派军队攻打他韩国,一边在攻陷的韩土上铺设轨道马车,使魏国本土能将粮草源源不断地运往前线,在这种情况下,他韩国将如何招架魏国?

    几乎是很难招架的。

    尤其是在亲眼目睹魏国在打造战争兵器方面的造诣,亲眼看到魏国的投石车与弩炮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就将一堵绝不亚于邯郸、蓟城等地城墙的高墙轰塌之后,暴鸢心中就愈发忌惮。

    将希望寄托于魏国放弃攻略他韩国,这是非常愚蠢的想法。

    暴鸢自然不会对此抱持什么奢望,他相信,倘若魏国有足够的力量吞并他韩国,魏国那位年轻的君王,相信绝不会手下留情反过来说其实也是一样。

    因此,想要抵御魏国的进攻,还得他们韩人自己发愤图强、励精图治,训练更出色的士卒,打造更优秀的战争兵器。

    在这些各国使者中,最最淡定的莫过于越国的使者吴起。

    在吴起看来,魏国强盛固然强盛,但对他越国却未见得能造成什么威胁,毕竟两国相隔的距离实在太遥远了,更何况吴越之地地形复杂荒凉,不熟悉当地环境的中原军队,踏足那块土地,其结局无非就是跟进犯越国的楚军一个下场罢了。

    当日傍晚前,赵弘润一行人便抵达了小黄县。

    此时,小黄县的县令乌领着一大堆人,早早在城外的试验田等候赵弘润等人的来到。

    显然,这些人早已是得知了消息。

    乌,乃是赵润六哥赵昭的母亲乌贵嫔的堂弟,今年大概四十来岁,能力一般,但克己勤勉,因此在前年的时候,当前任小黄县县令调职之后,他经冶造总署的署长王甫举荐,被朝廷任命为小黄县的县令。

    虽然因为去留的关系,前段日子赵润与六哥赵昭闹得很不开心,并且曾经作为赵润与乌氏一门之间关系纽带的乌贵嫔,最近亦被赵昭接往了齐国,但这两件事,并未影响赵润与小黄县乌氏一门的关系。

    说到底,以赵润今时今日的地位,他根本无需在借助外力,反而是似乌氏一族这些地方豪族,希望攀上这根高枝。

    本来,赵弘润决定在今日带领诸国使臣参观冶造局设于小黄县的那些试验田,但由于今日上午心血来潮带着诸国使臣参观了冶城,以至于时间稍微出现了一些出入,待等赵弘润一行人抵达小黄县时,天色已经不早。

    是故,赵弘润决定今晚在乌氏一族的府邸歇住,明日再带着各国使者参观那些试验田。

    于是乎当晚,在乌氏一族的祖宅内,乌氏一族受宠若惊地设宴款待了赵润一行人。

    这一晚上,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变故。

    想想也是,小黄县那可是黑鸦众的老巢之一,在这座县城内,最起码潜伏着数百名杀人不眨眼的黑鸦众,若谁敢跑到这里来滋事,那真可以说是活得不耐烦了。

    次日大清早,在用过早饭后,赵弘润按照计划,领着各国使者们前往县外的那些试验田。

    这次,负责随行讲解的,乃是冶造总署的诸主事之一,郑昭。

    在带着诸国使者参观试验田的过程中,郑昭首先向这些使者们解释了试验田的由来、作用。

    平心而论,参观几块破稻田,自然无法让各国的使者们产生什么兴致。

    直到郑昭道出了这些试验田的亩产,各国使者们这才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郑昭,那表情仿佛是在质问:你故意逗我们吧?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会有如此高的亩产?!

    而此时,郑昭却继续介绍道:“……经过我冶造总署的研究,我方一致认为,稻田亩产,与以下几点息息相关,首先是稻种是否饱满,不可否认,干瘪的稻种亦能抽芽,但明显不如包饱满的种子长得好。其次是灌溉……诸位且看那条水渠。”

    说着,郑昭指向试验田北边的一条大概两丈左右宽度的水渠,正色说道:“为了这些试验田,我冶造总署拜托了工部,特地征用民夫挖掘了一条直达大河的水渠,将河水引入此地,一劳永逸地解决了灌溉问题。”

    诸国使者抬起头来,忽然,他们发现在远方靠近丘陵的一片低洼之地,似乎还有一片耕田,但奇怪的是,那片耕田却不像这边的耕田,并没有种植什么作物,这让各国使者们感觉有点奇怪。

    这不,鲁公子兴问道:“郑主事,那边的那几块田地,亦是隶属于贵署么?为何不见有什么作物?”

    郑昭抬头瞧了一眼,点点头说道:“是的,那也是我冶造总署征用的田地,之所以不种植作物,那是因为那几块田地乃是咸土。”

    他口中所谓的咸土,其实就是指盐碱地,因土壤中蕴含盐分过高而不适合作物生长,堪称是劣田中的劣田。

    但很遗憾的是,似这种劣田,在中原各国其实都并不少见,有的是天然形成,因地形与地下水的关系而使盐分在土壤中大量堆集,不明究竟的农民花费巨大力气开垦了田地,最终却得到了一块几乎不能生长作物的田地;而有的则人为造成,由于不当的灌溉,使得原本的优质田地,逐渐劣化为盐碱地。

    “贵署莫非是在想办法根治这类咸土?”齐国上卿高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

    在听到高的话后,其余各国使者亦下意识地将目光对准了郑昭。

    想想也是,纵观中原各国,哪个国家国内没有这种只能摆着看的盐碱地?事实上,非但每个国家都有,而且数量还不少。

    倘若魏人有办法根治这种盐碱地,使其重新变成优质的、适合种植作物的良田,那可真称得上是天下之福了。

    在高的询问下,郑昭摇了摇头,解释道:“还在研究。……前两年,我国工部的官员前往三川郡探查土质时,发现三川郡中部的川中,以及西部的崤山、函谷等地,存在着大量天然形成的咸土,就如今探查的区域,咸土就高达几十万亩。户部与工部皆希望我冶造总署能想办法根治这些咸土。”

    “可有什么成效?”楚国的平舆君熊琥忍不住问道。

    要知道,楚国境内的盐碱地,可远远不止这几十万亩。

    说起来,楚国虽然国土面积大,但很多土地都是未经开发、人迹罕至的穷乡僻壤,尤其是楚西、楚中,充斥着大量茂密的原始丛林与沼泽地,以至于偌大的楚国,其实可耕种土地并没有太多。

    更糟糕的是,这个时代的农民普遍不懂得育田,往往会在同一块田地上连续耕种几年,在耗尽了土壤内的养分后,放弃这块土地另外寻找适合种植的良田;同时,也因为不科学的灌溉方式使得原本的良田劣化为盐碱地。

    这使得楚国虽然年年开垦田地,但良田的数量始终不见有多少增涨当然,事实上就算放眼整个中原,其实大多也是这种情况。

    听了平舆君熊琥的询问,郑昭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赵润的表情,随即含糊地说道:“暂、暂时还没、没什么头绪。”

    老实人啊……

    赵弘润暗自摇了摇头。

    事实上,魏国在根治盐碱地这块,已经有了不小的进展。

    这得力于魏国有一位出色的国君虽然魏国的官员对盐碱地束手无策,但赵弘润却知道这种土地的劣化由来、以及相应改善这种劣质土地的办法。

    比如利用活水的洗盐法。

    但这个秘密,显然不适合对各国的使者透露。

    “郑主事,再带咱们参观参观前面的试验田吧。”赵弘润不动声色地企图转移话题。

    一听这话,各国使者们心中更是明确:魏国肯定是想出了什么根治咸土的办法,只不过不愿透露给他们而已。

    这让他们恨得牙痒痒,虽然他们也明白,就算换做是他们,也绝对不会如实相告。

    鉴于魏国君主赵润的‘不坦诚’,各国使者们只能通过自己的眼睛去收集任何有关于这些试验田的情报。

    还别说,陆陆续续地还真被他们找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比如,虽然目前尚只是三月初,距离春种还有些日子,但魏国的试验田,却以早早地耕地松土,并拌入了一些好似草木灰以及动物排泄物的东西,俨然是在为即将来到的春日播种做准备。

    而在这几篇试验田旁的小仓库中,各国使者们亦发现了耕田用的犁具。

    对此,鲁国的老臣季叔仔细检查了这种犁具,他发现,这种犁具比目前中原国家所采用的、源自于他鲁国的牛犁更加优秀,显然是魏国的工匠在他鲁国牛犁的基础上做出了改良。

    再往前,诸人又看到了一片作坊。

    这片作坊就建在那条水渠的旁边,水渠边还竖起着好几个大水车,一看到这些水车与工坊,鲁国老臣季叔心中就跳出了一个词:水力作坊。

    在征求过赵润的允许后,季叔参观了这些作坊。

    正如他此前猜测的那样,这些作坊,皆是利用水力、以机械代替人力的作坊,有的用来舂米(使稻谷脱壳),有的用来磨面,看着这些异常熟悉的水力器械,季叔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鲁国。

    要知道,鲁国的墨家子弟,最是热衷于‘兼济天下’,他们时常无偿帮助鲁国的平民务农,并教他们如何借助水车、利用水力,来灌溉、舂米、磨面等等,这使得鲁国境内到处都是水力运作的工坊,整个国家的农业基础相当牢固。

    而如今的魏国,似乎也在朝着鲁国式农业的方向发展,并且,已经有了相当不俗的成绩。

    就比如那些借助水力的器械,虽然季叔出身三桓贵族,与墨门并无太大的瓜葛,但作为负责鲁国内治几十年的老臣,他的眼光自然毒辣。

    他一眼就瞧出,魏国的这些水力器械,丝毫不比他鲁国的水力器械逊色。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情难以平复。

    要知道,鲁国在锻造工艺方面,已经被魏国所赶超了。

    如今的情况是:鲁国打造的兵器魏国有能力仿造,而魏国所打造的兵器、鲁国的工匠却因为不知具体的设计,对此束手无策。

    而让季叔出乎意料的是,原来魏国不单单只是在锻造战争向兵器方面逐步赶超了他鲁国,就连在农用设施上,亦在逐步追上他鲁国。

    ……不妙啊。

    看着鲁国的老臣季叔皱着眉头却一言不发,各国的使者又不是傻子,心底皆忍不住嘀咕起来。

    就连平舆君熊琥,亦忍不住暗自嘀咕了一句。

    毕竟魏国太过于强大,就算是楚国这个目前的盟友,也会感到莫大的压力。

    尤其是像平舆君熊琥这类知晓楚王熊拓抱负,得知他楚国将励精图治二十年、随后与魏国争雄这个他们当代最终国策战略的知情者。

    而此时,似齐国上卿高、韩国的暴鸢、卫国的公子瑜等等,亦是不知该说什么。

    一个只是军力强盛的魏国,事实上并不足以让中原各国惊惧,但是,倘若是一个非但军力强盛、而且国力也强盛的魏国,那么,就足以让他们为此忧心忡忡。

    更糟糕的是,魏国近些年来的发展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仿佛这个国家根本不会走向歧途,一直在朝着最正确的方向发展。

    一个从不犯错误的强国,这是多么让人绝望的一件事。

    此后一个月,赵弘润时不时地带着各国使者们参观梁郡一带的各个城池,包括博浪沙河港、祥符港,一次次地打击各国使者那愈发脆弱的心。

    纵使是来自齐国的上卿高,此时也不敢再说齐国比魏国更殷富,因为他发现,魏国如今聚集钱财的能力,已经丝毫不弱于齐国,而从综合国力来说,齐国却是落后魏国太多太多。

    只不过是十余年光景,魏国就从曾经的二流国家,一跃成为中原最强大的国家。

    看着眼前那位个子不显的魏国雄主,各国使者忍不住要为各自效忠的君主发出一声感慨:

    与魏王赵润生于一个时代,真乃此生之大不幸!

第150章:五月【二合一】

    近一个月炫耀国力的旅程,终于在四月上旬告一段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这段时间内,各国使者可谓是被打击得无以复加,此时他们这才惊悟,原来魏国早已拥有了匹敌齐国的财力、匹敌鲁国的工艺、匹敌韩国的军力,综合国力强盛地让各国的使者有点难以置信。

    不过最最让各国使者感到惊惧的,还是魏国在此时的进取心纵使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原霸主,但这个国家依旧抱持着拼搏向前的进取心,仿佛中原霸主远远不是这个国家的最终目标。

    记得四月初六的晚上,在大梁城中的驿馆内,韩国使者韩晁斟酌了半响,最终还是在手札中写下了魏国或不满足于霸主之位,或觊觎着整个天下的句子。

    这份手札,记录了他此行来到魏国后的种种见闻,回国是要呈交给韩王然过目的,因此,这本手札上的任何一个字,韩晁都斟酌再三,异常的谨慎,唯恐自己不谨慎的用词影响了韩王然的判断。

    “写得如何了?”

    一杯茶被端到韩晁面前的书桌上,同为韩使的赵卓询问道,随即朝着手札瞅了两眼,待看到那句魏国或不满足于霸主之位时,赵卓端着茶盏惊讶地问道:“你觉得魏国或有倾吞天下的野心?”

    倾吞天下、统一整个中原,这绝对称得上是这个时代的各国君主连想都不敢去想的奢求,因为其中的过程实在是太艰难了,除了实力以外,亦需要运气。

    韩国当年就欠缺运气。

    想当年韩王简时代时,韩国那是何等的强盛,西边击败当时强大的魏国,东边击败更为强盛的齐国,当时韩国的臣民都觉得,国家将就此问鼎于中原,开创一番举世瞩目的霸业。

    结果,还没等韩人高兴两年,当时已被韩国打地千疮百孔的齐国,就有一位叫做吕僖的新君力挽狂澜,狠狠挫败了韩人的气焰。

    随后,便展开了韩王简与齐王僖两位君主间的争锋相对,然而很遗憾的是,韩王简英年早逝,使得这两位雄主的交锋早早就分出了胜负。

    此后,继承兄长韩王简王位的韩王起,雄才伟略远远不及前者,这使得韩国攻略齐国的战略,一度处于搁浅,偏偏韩王起虽然才能不如兄长韩王简,但对后者这位兄长的临终叮嘱却是牢牢记在心中,二十几年来始终致力于与齐国争锋,以至于韩、齐两国在巨鹿郡这片战场交锋不断,但最终,韩国非但没能战胜齐国,反而被齐国的巨鹿水军频繁骚扰沿河城池。

    待等到韩王起过世,康公韩虎、侯韩武等权臣把持朝政,韩国的对外战略终于出现了变化韩国由此不再继续跟齐国较劲,转而将主意打到了国境西南的魏国、打到了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身上。

    但遗憾的是,这个时候魏国已经呈现井喷般的崛起迹象,魏公子润的出现,南梁王赵元佐与禹王赵元的先后回归,以及陇西魏氏一族迁入魏国,使得魏国的发展尤其迅猛,此时,原本想挑软柿子捏的韩国,他突然发现,曾经的手下败将,他们居然无法战胜了。

    倘若说第一次魏韩北疆战役时的‘无法战胜’,只是因为韩国过于自负,或者说因为考虑到当时仍有林胡、东胡、匈奴等异族虎视眈眈,因此并未调集远比邯郸军强大的,诸如雁门军、北燕军等边防军队,因而才在与魏国的战争中失利。

    那么第二次魏韩北疆战役与第三次魏韩北疆战役时,韩国逐渐发现:纵使在调集了边防驻军的情况下,他们也无法战胜魏国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了。

    待等到前两年,魏韩两国爆发了近几年来的第四场战争后,韩国骇然发现,纵使他们竭尽全力,亦无法战胜魏国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反观齐国,却在齐王僖过世之后,国力大幅度衰退,但遗憾的是,当时中原的局势,韩国非但无法撇下劲敌魏国去攻打虚弱的齐国,反而要带着齐国这个虚弱的盟友一起讨伐魏国。

    结果可想而知,五国联合被四国同盟打地节节败退。

    这即是战略上的重大失误,亦是运气不佳导致韩国总是没能在最合适的时机、挑选对最合适的对手。

    好不容易又等到韩王然这位潜力不亚于韩王简的明君,却又因为康公韩虎、侯韩武等人把持朝政的关系,使得韩王然错失了将近十年的光阴,而在这近十年来,才能丝毫不亚于韩王然的魏公子润,却带领着魏**队横扫中原,奠定了魏国称霸的基础。

    每当回想起这件事,韩晁、赵卓二人便忍不住摇头嗟叹,感慨国运不济。

    “今日,暴鸢将军跟秦国的使者见过面了……”

    端着茶盏,赵卓忽然开口道。

    韩晁愣了愣,问道:“就是那个……渭阳君嬴华?此人能做主秦国的事么?”

    “这你就不知了。”

    赵卓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正色说道:“我打听过了,秦国的渭阳君嬴华,乃是秦王的亲弟弟,虽然在中原名声不显,但在秦国,却是极具威望的王族贵胄。……此人最早驻军在渭阳一带,与义渠作战……”

    “义渠?”韩晁皱了皱眉,问道:“西羌的一支么?”

    “唔。”赵卓点点头说道:“秦国与西羌的关系很复杂,一部分羌人与秦国颇为亲近,就好比前上谷守马奢大人所降服的那几族娄烦人,但也有一部分羌人与秦国不合,而义渠就是其中的一支……此事我向魏国礼部的官员打听过,得知义渠与秦国时合时不合,一向是秦国的心腹大患……”

    “好比我国境内曾经的中山白狄?”韩晁惊讶问道。

    “大致相差不多。”赵卓点点头。

    他口中的中山白狄,即是曾经占据中山的一个白狄部落所建立的国家,虽然这个国家一度中原化,但后来还是被韩国所灭,不过那些中山人的后裔,倒是早已融入了韩人当中。

    而据赵卓所言,渭阳君嬴华便是主张铲除义渠的秦国王贵,虽然在中原名声不显,但却是手握重兵、得到其兄长秦王百般信任的秦国将领。

    而近几年来,秦国因为与魏国结盟,得到了不少军用向的技术,亦无须为粮草之事而发愁,这使得秦国在与义渠的战争中取得较为显著的成绩,而渭阳君嬴华,也因为战功而成为秦国近几年来最耀眼的将星毕竟似秦国的武信侯公孙起、长信侯王戬等等,皆因为与韩国雁门守李睦久久僵持不下,几乎是寸功未建。

    “交涉的过程顺利么?”韩晁询问道。

    听闻此言,赵卓略感惆怅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据暴鸢将军身边的护卫所言,当时渭阳君嬴华一口咬死要我大韩割让雁门郡,气得暴鸢将军几近当场翻脸……”

    “割让雁门郡……”

    韩晁亦摇了摇头。

    单单听到这个要求,他便知道那渭阳君嬴华根本就没有与他韩国交涉的心思他韩国如今全靠雁门、太原两郡的复杂地形抵达着秦国的进攻,怎么可能割舍?一旦割让了雁门郡,万一秦国背信弃义,他韩国可能将无法有效地抗阻秦**队的进攻。

    值得一提的是,非但韩国与秦国的交涉失败,事实上,楚国与齐、鲁、越三国也并未谈和,也就是说,魏国此次主办会盟的借口,那什么呼吁不呼吁的,已经彻底破产。

    当然,事实上谁也不会去在意那个,毕竟魏国此次号召诸国会盟的真正目的,又不是真的为了什么呼吁各国彼此克制魏国只不过是为了彻底坐实中原霸主的位置而已,他巴不得各国继续打地你死我活。

    这不,在明知各国使者彼此间谈判破裂的情况下,作为此番会盟盟主的魏国,可曾有礼部官员出面调解?并没有!

    所谓的会盟,其实在魏国向各国使者炫耀了国力之后就已经结束了。

    “……另外,经我打探所知,秦国的阳泉君嬴,此次据说是专程为了购置魏国的军备而来……”

    赵卓的这一番补充,立刻让韩晁停下了手中的笔,眉宇间露出几许忧虑之色。

    就算他再不通兵事,却也猜得到秦国向魏国购置军备的目的就是为了攻打他韩国的雁门郡,而魏国锻造的军备……

    在那日参观过冶城后,韩晁与暴鸢、赵卓等人皆认为,纵使是这些魏国愿意向他们展现的武器装备,亦毫不弱于他韩国,这些东西若是落入秦人手中,相信雁门军的压力必定数倍增涨。

    “必须想办法阻止此事!”

    韩晁皱着眉头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如何阻止呢?

    人家秦国与魏国乃是坚定的盟友,更何况秦国还出嫁一位公主,这等牢固的联盟关系,又岂是他韩国可以撼动的?

    但正所谓事在人为,韩晁于次日还是前往皇宫求见了魏王赵润,而赵卓,则想办法与大梁朝廷的魏国官员攀交情别看这些年来魏韩两国打得不可开交,但事实上,韩晁与赵卓这两位韩国的使臣,却也结交了许多魏国的官员与名流。

    当韩使韩晁求见赵润的时候,赵润这位魏国的君主,正难得在垂拱殿处理国事。

    毕竟近一个月来,他领着各国使者在梁郡内到处跑,虽说成功地炫耀了国力,给予了诸国使者敬畏之心,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顺利地达到了他偷懒的目的显然,似礼部尚书杜宥等内朝官员,终归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待等赵弘润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借机炫(tou)耀(lan)的招数后,也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回垂拱殿继续处理政务。

    这也算是赵润与内朝诸大臣们之间的默契:以赵润的不越底线,换诸大臣有时候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两日,那韩晁、赵卓以及暴鸢,都在做些什么?”

    在得知韩使韩晁前来求见之后,赵润询问在旁的大太监高和道。

    大太监高和回覆道:“据天策府左都尉高括高都尉派人送来的消息,韩将暴鸢近两日拜见过秦国的渭阳君嬴华,大概是在交涉秦韩两国战争的事;至于韩晁与赵卓二人,这两人曾鬼鬼祟祟地接见了几拨所谓的‘友人’,大概是与安插我大魏国内的细作碰了面,除此之外,韩晁一直表现出希望再次参观冶城的意愿,而赵卓则拜访了许多位朝中的官员……这是这些官员的名单。”

    说着,他从袖内取出一张纸,躬身递给赵弘润。

    赵弘润接过那张名单瞅了两眼,待看到名单内居然有礼部尚书杜宥的名字后,遂笑着询问殿内的杜宥道:“杜卿,那韩晁前去拜访你府上了?”

    杜宥点点头,笑着说道:“确实,还送上了一份厚礼。……不过臣可不敢收,几番婉言相拒未果后,便叫府上的下人将其送返了驿馆。”

    作为内朝的首辅,杜宥当然清楚天策府左都尉高括麾下的青鸦众,这些日子其实一直都盯着这些各国使者的一举一动,自然不敢做出什么收受贿赂的事,免得引起赵润对他的怀疑虽说这位新君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怀疑臣子。

    “真是可惜了,如果是朕的话,照单全收,但不给他办事,哈哈哈……”赵弘润玩笑般说了句,惹地殿内的诸内朝大臣皆笑。

    随即,赵弘润问道:“是因为秦国那笔军备订单的事吧?”

    听闻此言,杜宥收敛了笑容,点点头正色说道:“据那韩晁透露出来的意思,韩国愿意向我大魏臣服,尊奉我大魏为主,以换取我大魏对其的‘宽容’……臣一开始以为这份‘宽容’指的是希望减免韩国欠我大魏的赔款,后来才发现,韩晁指的是‘希望我大魏平等对待秦韩两国’……”

    “哼,平等对待么?”赵弘润撇了撇嘴,心中感觉有点好笑:韩国作为一个无奈之下被迫臣服于魏国的战败国,居然还有脸面说什么希望与秦国得到相似的待遇,简直是痴心妄想!

    不过话说回来,韩国还是有点利用价值的。

    比如说,反过来削弱秦国。

    虽然魏秦两国如今也处在蜜月期,非但赵弘润还娶了秦少君嬴璎,并且,包括秦王、渭阳君嬴华、阳泉君嬴、武信侯公孙起、长信侯王戬等众多秦国的实权人物,皆与赵弘润私交不浅,但这并不足以保证魏秦两国的关系就能长久维持。

    事实上,秦国也是魏国的潜在劲敌,只不过,来自秦国的威胁要排在韩国与楚国之后,顶多就是第三威胁而已。

    这跟楚国的情况十分相似:一旦日后秦国发展壮大,那么势必会跟魏国产生一些摩擦。

    就好比魏国与齐国从一开始的友好结盟最终走向陌路,甚至于反目成仇,一个国家在发展的期间,他的敌人与朋友可能会出现变化,曾经的敌人变成同盟,曾经的盟国变成敌人等等,毕竟各国的利益不同嘛。

    因此,秦韩战争对于魏国而言,其实也并非只是借助秦国的力量来削弱韩国,其中未尝没有反过来借韩国之力削弱秦国的意思还是那句话,只要秦国发展壮大的程度还未达到使秦人产生问鼎中原这种野心,那么秦魏两国就不存在最根本的矛盾。

    反之,则两国的冲突终将难以避免。

    而从魏国目前的利益角度出发,赵弘润所需要做的,就是在竭力发展自身的同时,尽可能地平衡各国的实力,莫使天下格局出现太大的变化,这才是最符合魏国当前利益的。

    说实话,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诸位爱卿,且先到偏殿歇息。”

    在想了想后,赵弘润决定在垂拱殿召见韩使韩晁。

    其中的缘由,殿内诸内朝大臣皆心知肚明,因此并没有细问,纷纷起身,拱手退下。

    待等诸内朝大臣退下之后,赵弘润吩咐大太监高和派人撤走了诸内朝大臣的案几、座垫以及笔墨纸砚,且将堆积的奏章皆搬到龙案前。

    在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赵弘润这才叫人请韩晁入宫。

    片刻之后,在一名小太监的带领下,韩晁亦步亦趋地来到了垂拱殿,一眼就看到赵弘润正勤勉地俯身于王座,埋头于政务之中,他诚惶诚恐地告罪道:“打搅魏王陛下处理国事,韩晁罪该万死。”

    赵弘润抬起头来,笑着摆摆手说道:“韩晁大人言重了。……也就是最近这段时间,朕因为会盟之后,稍稍有些疏于政务,才导致政事积累……”他指了指龙案前堆积如山的许多奏章。

    韩晁信服地点点头,打量着那堆积如山的许多奏章,心中暗暗感慨。

    记得当初魏使唐沮、范应二人出使韩国蓟城时,曾无意间透露出魏王赵润在继位后勤勉务国的事,让韩晁、赵卓二人十分惊讶:似魏公子润那等王霸跋扈的人,居然也能勤勉克己地处理国事?

    在韩晁的心目中,魏公子润更像是那类只发号施令,什么事都交给臣下、部下去做的人。

    不过今日一见,还真是韩晁对这位年轻的君主刮目相看: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了一眼韩晁,赵弘润似笑非笑地说道:“去年年末,我朝有唐沮、范应二人出使贵国,回国之后,此二人向朕复命,说他们在蓟城时,见贵国君主甚是勤勉,堪称天下君主表率……呵,韩然他还未放弃么?”

    韩晁当然明白赵弘润口中的放弃指的是什么,闻言笑着回覆道:“魏王陛下误会了,我国大王岂是敢与陛下争雄?只是我国新逢战败,又有秦国咄咄逼人,无论是为祖宗社稷还是为国内的臣民,大王觉得都应当更为勤勉……”

    他这番话,还是很有水准的,既否认了韩王然有韬晦养光、以图日后的雄心抱负,还不经意地点了点秦国,为接下来的话题铺了路:“说到秦国,晁听说秦国有意向贵国购置军备?”

    “哦?”

    赵弘润打诨道:“有这回事么?”

    见赵弘润不承认,韩晁苦笑说道:“魏王陛下,您与晁好歹也相识七八年了,何必蒙骗?据晁所知,贵国兵铸局正在打造的那批军备,怕就是为秦国准备的吧?”

    赵弘润看了一眼韩晁,笑而不语。

    不可否认,兵铸局最近确实在打造一批军备,不过那其实并非是为了秦国而准备,一来是最新式的武器装备,魏国绝对不会对外出售;二来嘛,秦国也根本买不起,或者说,秦国的实权王族不舍得这个价钱。

    所谓秦国向魏国采购的武器装备,实际上就是一些魏军淘汰下来的旧装备罢了,当然,即便是旧装备,但对于秦军而言,亦能大大提高其实力。

    由此可以证明,虽然韩国向魏国派出了许多细作,但这些细作至今还是没办法混入冶城,这也难怪,毕竟冶城始终都是青鸦众重点关注、监视的朝廷司署,岂会轻易让各国奸细在那里打探消息?

    想了想,赵弘润点头说道:“罢了,看在你我相识多年的份上,朕就说句实话……确有此事。”

    “还请魏王陛下三思。”

    见赵弘润终于承认此事,韩晁正色说道:“为贵国计,晁以为,秦韩两国维持目前的战况,对贵国最为有利。倘若贵国暗助秦国,打破了秦韩两军如今的平衡局面,虽削弱了韩,却使秦更为强大,无异于赶走一狼引来一虎,与贵国何益之有?不若隔岸观火,坐视虎狼相搏,此方是万全之策。”

    你……跟韩然学的吧?

    赵弘润听得有点好笑,想当初韩然就是一口仿佛为魏国考虑的说辞,说得赵润哑口无言,最终放弃了覆灭韩国,免得楚国趁机崛起;而如今,这韩晁似乎有效仿韩然的意思,亦是站在他魏国的角度权衡利益,这让赵弘润听来颇为别扭。

    但不可否认,韩晁讲得确实很有道理。

    这不单单只是因为秦魏两国乃是盟国,且魏国曾许下要暗助秦国攻打韩国的承诺,关键还在于魏国需要处理淘汰下来的军备几十万魏军逐步淘汰下来的武器装备,总不能就那么放在库房里烂着吧?

    既然秦国愿意以高出成本价的价格收购,为何不卖?

    别说秦国,就算是韩国,赵弘润也愿意卖。

    或许有人会说,出售淘汰下来的武器装备给他国,很有可能变成资敌的举措,但问题是,就目前中原的局势而言,近几年内绝对不会有哪个国家胆敢与魏国发动战争哪怕就是魏国出售给韩国,难道韩国就有底气再次对魏国发动战争?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赵弘润立刻笑呵呵地说道:“韩晁大人稍安勿躁,朕绝对没有厚此薄彼的意思。虽说秦国此前的确是我大魏的盟国,但此次会盟,贵国响应了我大魏的号召,朕亦将贵国视为亲近之国,希望魏韩两国从此化解干戈……但贵国与秦国的战争,朕就不好介入了……”

    不好介入?我两国的战争最初就是你挑起来的啊!

    韩晁欲言又止地看着赵弘润。

    此时,就见赵弘润信誓旦旦地说道:“但朕可以保证,既然贵国愿意臣服于我大魏,朕绝对一视同仁,秦国能在我大魏得到一些助力,贵国亦能够。”

    韩晁听了半天,这才弄明白赵弘润的意思:感情你是准备两头卖军备?没有你这么无耻的吧?再说了,我韩国锻造军备的工艺并不逊色你魏国多少,何须在你魏国手中购置军备?而且十有**还是一些淘汰下来的旧式装备。

    但是看着赵弘润那张笑眯眯的脸,韩晁愣是没敢说出拒绝的话。

    因为他无法猜辨一件事的顺序:究竟是魏国如今视韩国为亲近之国,才愿意向后者兜售一些淘汰下来的旧式军备,还是说,他韩国只有替魏国解决了一部分淘汰下来的旧式军备,魏国才会视韩国为亲近之国。

151章:五月(二)【二合一】

    诸国会盟于大梁,不可否认是当年天下的大事,纵使在卫国化名公宜的萧鸾,亦在暗中关注着此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相比较当年在魏国搅风搅雨、就连先王赵都为之忌惮时的得意,如今的萧鸾,可谓是春风不再,仿佛丧家之犬,夹着尾巴老老实实躲在顿丘。

    虽然鉴于与卫公子瑜私底下的协议,化名公宜的萧鸾手中还握着近万顿丘军,但他真正的隐秘力量伏为军,近些年来却受到了巨大的损失,那些还忠于他的伏为军士卒,仅剩下寥寥千余人。

    由当年将魏国搅地天翻地覆,到如今只能躲在卫国顿丘这一隅之地,萧鸾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不可谓不沉重。

    这一日,萧鸾来到了卫国的平邑。

    “将军,身后有人跟踪咱们。”

    在半途的时候,萧鸾的护卫便察觉到身背后跟踪他们的尾巴,便立刻向前者禀报。

    萧鸾不动声色,在进城的时候注意了一下,随即便发现身背后跟着几名游侠打扮的人那几人在路边的小摊中做出了问价的举动,但眼神却时不时地瞥向萧鸾,这种蹩脚的跟踪者,萧鸾一眼就能看穿。

    “是长铗,不必理会。”萧鸾吩咐身边的护卫道。

    他口中的长铗,即是效忠于卫公子瑜的卫国本地游侠组织,这些人在卫国的地位,有点类似魏国的青鸦众与黑鸦众,但两者间多少有些区别。

    就好比说,卫公子瑜麾下的长铗,只负责跟踪他萧鸾,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随时向卫公子瑜禀报,倒不至于向魏国的青鸦众与黑鸦众似的,恨不得闯到顿丘卫营将他杀死。

    这可不是玩笑,事实上,若不是顾忌萧鸾如今化名的公宜,乃是卫国手握兵权的将领,青鸦众与黑鸦众早就派人前来刺杀了。

    “……”

    盯着那几个蹩脚的跟踪者半响,萧鸾继续朝着街上走,继而转到了城内的一处烟花之地。

    今日,他是特地出来散心的。

    或者说,在受庇于卫公子瑜之后,萧鸾时不时地就会来到顿丘附近的县城,有时是观县、有时是平邑,喝点小酒、找几个女人,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

    他如何能不郁闷?

    自当年南燕惨剧之后,他花了二十几年的工夫,聚集南燕诸家的幸存者,筹建伏为军,致力于颠覆魏国朝廷,可是今时今日,魏国越来越强盛,甚至于竟然拥有了号令中原诸国的实力,再也不是他能搅风搅雨时的那个魏国了。

    随便找了一家花楼,萧鸾一边在房间里喝着闷酒,一边等着花楼内的姑娘。

    不多时,便有几名看起来姿色不错的女子来到了房间内,萧鸾随意打量了几眼,选了一个容貌看起来最为出众的:“就她吧。”

    在其余女子有些遗憾、有些不渝地离开时,那名女子顺势倒入萧鸾怀中,笑吟吟地说道:“小女子叫做白芷,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公宜。”萧鸾淡笑着回覆道。

    只见那叫做白芷的女子倚在萧鸾怀中,笑嘻嘻地说道:“公子是初回来我百花楼么?”

    “哦?你们这是叫做百花楼么?”萧鸾亦不假装正经,捏了捏那女子的脸颊,调笑道。

    那女子嗤嗤一笑,一脸甜腻地劝着酒。

    可能是美人在怀的关系,萧鸾感觉心中的郁气仿佛消散了许多。

    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怀中的小女人非常懂得迎合男人的心思。

    待渐渐有了醉意,他抱起怀中的女子走向内室的床榻。

    一番**之后,已发泄完心中郁闷的萧鸾,在床榻上呼呼大睡,而那名叫做白芷的女子,则在旁擦拭着身体。

    一边擦拭着,该女子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萧鸾,直到确认萧鸾确实已经睡熟,她这才悄悄靠近,素手轻轻抽出插在发髻的一根银簪,以尖锐的一端,猛地朝着萧鸾的脖子扎了下去。

    “啪”

    明明已经睡熟的萧鸾,此时猛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该女子的手,脸上充满了戏虐的笑容:“真是阴魂不散啊,你们这些夜莺……赵莺那贱女人没来么?”

    被萧鸾识破伪装,那叫做白芷的女子眼中闪过几丝惊慌,但依旧很快冷静下来,一脸凶相地与萧鸾在床榻上搏斗起来。

    那模样,与仿佛娇艳欲滴的形象判若两人。

    但遗憾的是,萧鸾终归武艺精湛之人,只见他右手一拽,便将那名女子的娇躯摔在床榻上,随即,右手的三根手指扣住了对方的咽喉。

    只听咯嘣一声,那名女子的咽喉当场被他捏碎,香消玉殒。

    “将军?”

    屋外,传来了萧鸾的几名护卫的惊呼声,显然他们也听到了屋内的动静。

    “没事,在外面候着吧。”

    萧鸾随口应了一句,随即便起身穿上了衣物。

    近几年来,无论是被夜莺行刺,还是被青鸦众、黑鸦众伏击,萧鸾都早已习惯了可能他最初感到愤懑,莫名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愤慨,可一旦经历的次数多了,他也就习惯了。

    “可惜了……”

    右手轻轻抚过床榻上那具女尸的脸庞,萧鸾喃喃说道。

    对于这个女人,萧鸾其实是颇为满意的,假如对方并非夜莺的话,他说不定会时不时地前来光顾可能是逐渐也上了年纪的关系,纵使是心狠手辣如萧鸾,内心中实际上也需要一个知他、懂他的女人陪伴。

    但很遗憾,这个叫做白芷的女人是个夜莺,是怡王赵元的义女赵莺手底下的女刺客。

    伸手将床榻的女尸那死不瞑目的双目合上,萧鸾走出了房门。

    见自家将军神色肃穆,那几名护卫愣了愣,其中一人压低声音说道:“将军,莫非……”

    萧鸾抬手打断了对方的话,压低声音说道:“此处是非之地,速速离去。”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随即,十几二十名手握兵刃的壮汉,一脸凶神恶煞地闯了上来。

    见此变故,萧鸾丝毫不感觉意外,因为在近几年内,他已遇到过太多类似的事。

    “杀出去。”

    萧鸾平静地吩咐了一句。

    一番恶战,前来行刺的凶徒皆被萧鸾与他的护卫手刃,而相应地,萧鸾的护卫亦有几人牺牲,只剩下一名手臂被砍了一刀的护卫,侥幸存活下来。

    可能是楼内打斗的动静惊动了其他厢房内的客人,这不,当即就有一名衣衫不整的男子打开了房门,一脸气愤地叫道:“吵吵闹闹的,究竟在做什么?”

    结果此人话还未说完,就被萧鸾用沾满鲜血的左手一把推回了屋内:“继续吃酒,没你的事。”

    只可惜,那名男子显然没有萧鸾这般淡定,当场就跌倒在地,一脸惊恐地看着萧鸾身上几片血迹,吓得浑身哆嗦。

    “没出息。”

    萧鸾冷哼一声,带着那名侥幸存活的护卫,迅速下了楼梯。

    待等他走下楼梯时,一楼内的酒客显然注意到了他身上的鲜血,惊叫一声‘杀人了’,随即,十几个人一窝蜂似地跑了出去,大概是去报官了。

    见此,萧鸾亦不敢耽搁,立刻就带着护卫走出了花楼。

    此时,他对外的身份乃是卫国驻军于顿丘的将军,其实倒也不怕平邑县的县令派人前来拿他后者并没有这个权力。

    他真正担心的,还是在于那几伙想要他性命的人。

    怡王赵元的宗卫长王,以及前者收养的长女赵莺,还有今时今日魏国君主赵润手底下的青鸦众、黑鸦众,甚至是曾经志同道合、可如今却已分道扬镳的原伏为军成员北宫玉据说这家伙已经混到了天策府右都尉副使,成为了张启功推心置腹的左膀右臂。

    拜北宫玉所赐,曾经内部还算铁板一块的伏为军,被拆地七零八落,近些年来不知有多少人被策反,以至于当年声势浩大的萧逆(伏为军),如今在萧鸾身边就只剩下可怜兮兮的千余人,而且还像丧家之犬般处处躲藏,人数每日都在减少,不论是被魏国的密探杀掉,还是被诱反。

    为了避免横生枝节,萧鸾在走出这座花楼之后,本想立刻离开这座平邑县。

    可意外的是,当他走出花楼之后,他迎面就瞧见,有一名穿着打扮如贵夫人的妖媚女子,正坐在对街的茶摊,神色淡然地看着这边。

    ……贱人!

    纵使是这些年来已习惯了时常被行刺,但当萧鸾瞧见那名女子时,却仍旧恨地咬牙切齿。

    原因很简单,因为该女子,就是已故的怡王赵元生前所收养的长女,且这些年来对他萧鸾死死纠缠,派来无数刺客行刺于他的恶女子,赵莺。

    ……

    对街道上惊恐逃离的寻常百姓视而不见,萧鸾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赵莺虽说也是夜莺出身,本身武艺不俗,但萧鸾并不认为这个女人有能耐杀地了他,但问题是,赵莺这个女人手底下非但有夜莺,此女本身还是魏王赵润的女人,身边不乏有青鸦众甚至黑鸦众暗中保护青鸦众还好说,萧鸾可不希望跟黑鸦众那帮杀人鬼照面。

    那可是一帮就算你将其四肢打断、还是会尝试用牙齿将你咽喉咬断的凶徒,亡命之徒中的亡命之徒。

    “嘿!”

    朝着赵莺撇嘴笑了笑,萧鸾带着仅剩的那名护卫,立刻就混入了街上惊恐奔走的百姓中,消失了。

    见此,赵莺不由地轻哼一声,正要站起身来,却见茶摊的摊主,一名看似四十余岁的男人将她拦下了,拱手抱拳说道:“莺妃,您千金之躯,不可以身犯险。”

    赵莺眨了眨秀目。

    一听那句让她有些羞恼的莺妃,赵莺立刻就意识到,对方绝对是天策府左都尉高括麾下的青鸦众天策府右都尉张启功麾下的黑鸦众,可没有这种出色的伪装能力,以至于就连她一开始都没有怀疑这个茶摊摊主的身份。

    “你们几时跟着余的?”

    赵莺皱着眉头质问道,与赵润其他那些女人不同,她可从来不需要、也不习惯赵润的保护。

    “卑职只是恰逢在此。”

    那名装扮成茶摊摊主的青鸦众低着头说道。

    听到这回答,赵莺恨恨地磨了磨贝齿:没办法,对方是高括手下的人,而高括是则是她男人赵润非常信任的宗卫。

    因此,青鸦众倒也不需要太过于畏惧她。

    最终,赵莺只能用带着几分愤恨的口吻斥责道:“那厮方才就在那里,你们居然叫他逃了!”

    听闻此言,那名青鸦众冷静地解释道:“莺妃息怒。……方才那情形,萧鸾或许可杀,但恐怕会祸及街上无辜的卫人,莺妃请看那边……”他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赵莺顺着这名青鸦众所指的方向看去,随即便注意到在斜对角的酒肆门外,有一桌游侠正淡然地看着他们。

    卫公子瑜的长铗……么?

    赵莺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

    平心而论,其实卫公子瑜麾下的长铗,无论是跟青鸦众还是跟赵莺的夜莺,都没有直接冲突,他们只为确保一件事,那就是当魏人在刺杀萧鸾的时候,不会波及到无辜的卫人只要能确保这件事,长铗就会对青鸦众以及赵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这是卫公子瑜私底下嘱咐过的。

    但像今日这种,当街伏击萧鸾,长铗不会允许,若是方才赵莺或者青鸦众出手,那些游侠自然会出面干预并非是袒护萧鸾,纯粹就是为了制止这件事。

    魏人在卫国境内当街杀人,甚至于牵连到了无辜的百姓,此事若是传扬出去,这让卫国以何颜面立足于中原?就算是魏国朝廷,也不会允许魏人做出这么霸道的事,徒惹恶名。

    可能是注意到了赵莺那咬牙切齿的模样,那名青鸦众低声说道:“莺妃不必心急,我青鸦众早已跟长铗打过招呼,那萧鸾活不了多久……”

    赵莺当然明白萧鸾活不了多久究竟是什么意思,据她所知,卫公子瑜庇护萧鸾,无非就是贪图萧鸾手中一批不可告人的财富而已,待榨干了萧鸾的利用价值,说不定卫公子瑜就会自己下令杀死萧鸾,将萧鸾的首级送到魏王赵润王阶下,偿还当日欠下的人情。

    然而,赵莺并不希望这样,她更倾向于手刃萧鸾这个仇寇,为义父怡王赵元报仇,而不是假借人手哪怕这个人是她的男人魏君赵润。

    “回去告诉高括,莫要再派人跟着余。”

    丢下几枚魏铜圜作为茶水钱,赵莺淡淡说了一句,起身离去。

    那名青鸦众耸了耸肩。

    暂且不提赵莺与青鸦众,且说萧鸾,他在当日没敢贸然离城,毕竟若是在城内,青鸦众还会因为顾忌到城内的无辜百姓而投鼠忌器,不敢围杀他,但倘若他在这种情况下贸然离城,前往四下无人的荒郊,那可真是自寻死路了。

    找了个小巷,将身上带有血迹的衣衫丢弃,萧鸾带着那名护卫来到城内较为繁华的地段,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在一连住了好几日,他这才假扮成寻常客商,悄然离城,悄无声息地潜回顿丘。

    不得不说,似这种夹着尾巴做人的日子,确实不好受。

    然而相比之下,却还有更糟糕的事,就比如说,前几年,萧鸾为了躲藏在卫国,不惜将他积累的、所剩无几的钱款供给于卫公子瑜,换取卫公子瑜对他在卫国的行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糟糕的是,这些钱款终究有用尽的那一日事实上,最近就已经是所剩无几了。

    钱款耗尽,意味着卫公子瑜将不再庇护他,甚至于会做出过河拆桥,用他的首级去讨好魏王赵润,毕竟近两年,魏国的势头太凶猛了,尤其是最近诸国会盟之后,萧鸾敢打赌,距离卫公子瑜对他动手的时间,怕是不远了。

    想来想去,萧鸾认为自己有必要再去拜访一下公子。

    公子,即卫,乃是卫公子瑜同父异母的弟弟,此人并不像其兄长那样有很大的雄心壮志,跟如今的卫王费很像皆是庸才!

    但正因为皆是庸才,卫王费十分宠溺卫,因为卫这个儿子的观点跟他十分相似:不遗余力地讨好魏国,然后安享太平。

    相比较之下,似卫公子瑜这些年来在卫国训练新军、钻研冶造工艺,事实上卫王费是非常反感的,一来是这些事需要消耗卫国太多的金钱,二来嘛,卫王费觉得此举毫无必要有魏国在,他卫国还需要自己研发冶造技术么?

    四月下旬,就当卫公子瑜还在魏国王都大梁,在魏王赵润的带领下参与诸国会盟之事时,萧鸾叫一名与他相似的伏为军士卒假扮自己日常操练士卒,而他自己,则乔装改扮,悄然来到了卫国的王都濮阳,秘密拜访公子卫。

    事实上,他已经不是初次拜访卫毕竟在明知卫公子瑜会过河拆桥的情况下,他又当真岂会坐以待毙,干等着卫公子瑜在榨干他的钱财后派人来杀他?

    设法除掉卫瑜,这是萧鸾如今唯一的出路。

    但想要除掉卫瑜,就必须借助卫王室的力量,或者干脆点说,挑唆公子卫与公子卫瑜的夺位之争,在这场内乱中趁机除掉卫瑜。

    一切顺利的话,他萧鸾就能在卫国扎根下来,除非魏国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了杀他萧鸾不惜带兵攻打卫国。

    跟卫王费一样,公子卫也只是个贪图享乐的庸才,这种货色,以往萧鸾根本看不上眼,但奈何形势比人强,纵使是他萧鸾,如今也只能在草包面前,卑躬屈膝。

    教唆公子卫的过程并不难,谁让卫王费与公子瑜不合,且宠溺跟他一样草包的公子呢?这就难免会使公子心生对王位的垂涎。

    问题是,公子卫非但是个草包,而且贪生怕死,在夺位这件事上优柔寡断,要不是没办法,萧鸾真恨不得宰了这种只会将精力花在女人肚皮上的货色想他堂堂南燕侯世子,居然沦落到给一个草包出谋划策,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但没办法,萧鸾最终还是只能好言哄着:“公子,不可再犹豫下去了。……继公子还是执迷不悟,待有朝一日宠爱您的大王过世,公子将再不是卫瑜的对手。卫瑜是什么样的人,您也很清楚,难道您还指望他供你似今日这般舒适享乐么?”

    一听这话,卫便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他对卫瑜最大的不满或者忌惮,其实并不在于卫瑜上位后会加害的什么的,毕竟卫瑜的人品还是很好的,纵使日后登基为王,也不至于加害兄弟。

    但关键在于,卫瑜非常抵制铺张奢华,他希望他卫国将有限的金钱用在使国家富强这件事上,而不是供王室享乐,这就让卫王费、公子卫感到非常反感虽说公子卫瑜自己能够做到每日粗茶淡饭,尽可能地近金钱投在国家建设中,但这并不代表其他人也愿意这么做啊。

    毫不夸张地说,假如有朝一日公子卫瑜当真登基成为卫王,那么,就算他不会加害兄弟卫,卫也将失去今时今日这种奢华优越的生活,每日粗茶淡饭地过日子。

    事实上,这或许才是公子卫想要与兄长卫瑜争夺王位的最根本原因他不希望失去富贵奢华的享乐生活。

    也正因为这样,萧鸾才能够挑唆公子卫与卫瑜争夺王位,借此掀起卫国的内乱,并且趁这场内乱,将卫瑜铲除。

    只要卫瑜一死,他萧鸾自然有办法能在卫国扎根下来。

    “……不如趁卫瑜不在国内,即刻动手。”萧鸾教唆公子卫道:“据末将所知,卫瑜目前还在魏国大梁,趁他不在,公子不妨……”

    说着,他在公子卫耳畔细细低语了几句,听得本来胆子就不大的公子卫心惊胆颤,哆哆嗦嗦地说道:“这、这不是谋反么?”

    看着这厮不成器的家伙,萧鸾恨得气不打一处来。

    他必须承认,这个公子卫连卫瑜一半的胆识都没有,更不配给魏王赵润提鞋。

    想了想,他压低声音说道:“公子,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了,难道你希望失去今日的一切,每日粗茶淡饭过完这一生么?”

    听闻此言,公子卫浑身一震,半响后,他这才面色难看地咬了咬牙。

    “那就……就这么办!”

第152章:卫国内乱之始【二合一】

    当晚,萧鸾在公子玠的府上住了下来,教授后者如何夺走卫瑜的储君位子,并反复叮嘱公子玠,不可泄露。

    平心而论,若不是被逼无奈,萧鸾根本不会选择卫玠这种满脑子就只有酒色的草包,但没办法,人家魏国先君赵偲的儿子,那是一个比一个出色,可卫王费的这些儿子呢,除了长公子卫瑜外,那是一个比一个无能。

    本着矮子当中拔高个的心思,萧鸾这才选择了公子玠。

    按照萧鸾为公子玠所出的主意,首当其冲需要利用的,就是卫王费对卫公子瑜的偏见。

    次日,公子玠进王宫求见了其父王卫费。

    在王宫的花园内,卫玠瞧见他父王卫费与十几名貌美的妃子以及宫女正在嬉戏。

    不得不说,别看卫王费与魏国已故的君王赵偲乃是同辈人,如今也早已年过六旬,但卫费终究不像赵偲那样兢兢业业务国二十余年,因此,虽然沉迷酒色使得这位卫王看起来气色不佳,但总得来说身体倒也硬朗。

    待等公子卫玠来到时,卫王费正在与那十几名宠妃与宫女玩捉迷藏的游戏,即他用布条蒙住双目,去捉那几名实际上一直在他身边打转的年轻妃子与宫女,待抱住对方后,对其上下其手的方式来辨别究竟是谁——总而言之,是个颇为淫靡的游戏。

    卫玠并未打搅其父王的雅兴,便站在一旁看着,看着那些姿色不俗的女子,心中颇有些蠢蠢欲动。

    终于,卫王费捉住了一名宫女,一双手在后者身上上下摸索,直到那名宫女被抚摸地气喘吁吁,他这才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啧啧,这大小,是怡儿吧?”

    可惜他猜错了,怀中的宫女一边娇喘、一边嗔道:“大王,人家是兰儿啦……”

    “咦?寡人怎么会搞错呢?”卫王费嘿嘿一笑,右手深入那女子的衣襟内一番摸索,只摸得那名女子媚眼如丝、气喘吁吁。

    本来嘛,这会儿多半就会上演一场一龙多凤的好戏,但因为此时公子卫玠就在旁边看着,那名叫做兰儿的宫女终究还是面皮薄,面红耳赤地抓着卫王费的手,小声提醒道:“大王,公子玠来了……”

    一听这话,卫王这才放开那名宫女,伸手摘下蒙住双目的布带,与公子卫玠打招呼:“玠儿,你怎么来了?”

    公子玠这才将目光从那些莺莺燕燕身上移开,拱手行礼道:“父王。”

    “你等先退下吧。”

    卫王拍拍手,遣退了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一回头见公子玠一脸向往地看着那些女子婀娜的背影,他倒也不生气,反而有种“吾子本该如此”的感慨——相比较勤俭克己的公子瑜,卫王费觉得公子玠更像他。

    “那个女娃寡人还未尝过滋味,赠予你如何?”卫王笑呵呵地问道。

    公子玠颇有些心动,想了想说道:“父王,儿臣最近从魏国那边想办法买了几个胡女,性子烈地很,不知父王您……”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颇具默契。

    不得不说,公子玠无论是在嗜好方面,还是在拍马奉承方面,皆酷似卫王费,这也正是卫王费心中喜爱公子玠的原因。

    其实平心而论,有不少人曾在卫王费面前说公子玠只晓得拍马奉承,但听了这些话,卫王费非但没有对公子玠产生什么不好的看法,反而深恨那些嚼舌根的人。

    拍马奉承怎么了?老子的王位就是拍马奉承得来的!

    这话一点不假。

    卫王费年幼时,因为能力平庸,故而被他父王“卫王纠”打发到魏国作为质子——可以视为被放弃,但在因缘巧合之下,再加拍马奉承,年幼的卫费,取得了当时的魏王赵慷的欢心。

    这遭遇,简直跟齐王吕僖看到魏公子昭同出一辙。

    区别在于,魏公子昭那是真的有真才实学,且齐王吕僖也是一位看人很准的明君,而魏王赵慷与卫费嘛,不过就是一个喜好被人吹捧的昏君,碰到一个擅于拍马奉承之人而已。

    但还别说,卫费还真是靠着拍马奉承,以一介质子的身份,被赵润的祖父赵慷收为义子,甚至于在卫费的父亲卫纠过世之后,赵慷还借给他魏国的军队,助他返回卫国与其余兄弟争夺王位。

    因此,当有人在卫费面前嚼舌根,指责公子玠只会拍马奉承时,卫费立刻想到的并非是训斥儿子,反而是对嚼舌根的人暗恨不已。——公子卫瑜也因此受到牵连。

    毕竟那些嚼舌根的人,其目的无非就是为了给公子卫瑜说好话,只可惜,弄巧成拙,反而惹得卫王费大感不悦。

    在交流了一番御女方面的经验后,卫王费这才询问起儿子此番前来的目的。

    而此时公子玠亦幡然醒悟:我是听了那公宜的建议,特地来给卫瑜穿小鞋的,怎么跟父亲探讨起女人来了?

    他连忙按下心中对某些事的蠢蠢欲动,压低声音说道:“父王,儿臣最近听说,内大夫公彦,借其寿诞之筵,拉拢人心,意图为储君助涨声势……”

    一听这话,卫王费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收敛了起来。

    事实上,公子玠只不过是随口胡诌,但卫王费却对此深信不疑,原因很简单,因为半数以上的官员,都在给公子卫瑜说好话,仿佛恨不得他卫费立刻退位,将王位传给公子卫瑜。

    可问题是,卫王费可不是魏王赵偲,他既没有后者的胸襟,也不像后者当初那样积劳成疾,这么早将王位传给公子卫瑜做什么?

    更要紧的是,卫王费对公子卫瑜非常不满。

    确实,别看卫王费与卫公子瑜乃是亲父子,但这些年来,父子二人的关系却是非常冷僵,其中原因就在于卫王费是个毫无抱负的庸主,然而公子卫瑜却太过于出色。

    这情况有点类似魏国先王赵偲与如今的魏王赵润这对父子当时的处境,但区别在于,魏国先王赵偲是一位胸襟宽阔的雄主,尤其是对喜爱的儿子赵润,更为宽容,非但屡屡姑息赵润年幼时的劣迹,还将自己的毕生心愿托付给儿子,让后者承载自己年轻时的抱负;可卫王费与公子卫瑜这对父子,却恰恰相反。

    尤其是“五方伐魏战役”期间,当韩将司马尚率领八万韩国军队攻入卫国,企图从卫国借道攻打魏国时,卫王费吓得六神无主,非但没有号召全国卫人抗拒韩国军队,甚至竟然牢牢拽着濮阳军这等全国屈指可数的精锐军队,只下令濮阳军坚守王都,而对韩军向卫国东部进攻的事视而不见。

    这昏昧的程度,简直跟楚国的巨阳君熊鲤不相上下。

    而在国家危难之际,公子卫瑜挺身而出,遣尽财帛征募本国游侠、平民从军,虽然那一年,卫瑜领导的义军,在韩将司马尚面前还是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不出意料地连番吃了好几场败仗,但到底也算是拖住了司马尚,叫后者无法一鼓作气打到濮阳。

    那时,卫国的舆论分为两拨。

    一拨人认为公子卫瑜筹建义军迎击韩军这件事毫无意义,因为从真正意义上说,韩将司马尚并不是被卫瑜击退的——当时司马尚之所以退兵,是因为魏国的南梁王赵元佐派魏将姜鄙偷袭了雁门、太原,引入了林胡,让韩国意识到这场仗他们已经在战略上输地一大糊涂,因此才命令司马尚从卫国撤兵。

    因此,难免就有些人恶意嘲讽公子卫瑜:兴师动众搞了半天,最终还是靠着魏国击退了韩军。

    在这件事上,公子卫瑜与他麾下的义军无从辩驳,毕竟他们确实没能战胜韩将司马尚,充其量只是勉强抵挡,拖慢了司马尚进兵的速度而已。

    不过从客观角度来说,卫公子瑜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非常了不得了。

    司马尚那是谁?

    那是韩国在代郡守剧辛事后、接过了代郡权柄的北原十豪级别将领,甚至于韩国内部对司马尚的评价,还要在暴鸢、靳黈、冯颋等豪将之上,这等猛将再加上八万韩国正规军,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倘若卫公子瑜仓促筹建的几万义军,在几乎没有经受什么训练、且缺少大量武器装备的情况下,居然能击退司马尚的八万精锐,那韩国的北原十豪,未免也太丢份了。

    所以说,卫瑜当年败在韩将司马尚手中,这是理所当然的,哪怕就是换做赵润去面对司马尚,恐怕也无法战胜这样的对手,毕竟两军的实力,实在相差太悬殊了。

    而令一拨人所持的观点却恰恰相反,他们认为公子卫瑜虽败犹荣,至少卫瑜勇敢地承担了自己的责任,就好比当年初征的魏公子润,只可惜,相比较当年的暘城君熊拓与平舆君熊琥,韩将司马尚以及他麾下的八万韩军,这个敌人太过于强大。

    至少相比较某位躲在濮阳,勒令濮阳军不得出征迎战、只可坚守王都的卫王费,公子卫瑜在那次战争中要出色太多太多。

    也正因为这样,此战之后,卫公子瑜在卫国的威望,一下子就盖过了他的父王卫费——尤其是在后来卫瑜收复的卫国东部,卫瑜这位储君的话比这个国家的君王还要管用。

    而这,难免就引起了卫王费的不渝。

    所谓功高盖主,大概指的就是这种情况。

    『……又是那些人在嚼舌根!』

    卫王费在心中恶狠狠地咒骂了几句,随即,他询问卫玠道:“玠儿,你说,寡人应当传位于你兄长么?”

    卫玠苦笑着说道:“父王若传位于兄长,怕是儿臣日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卫王费听得面色一滞。

    若当真如此,何止是卫玠没有好日子过,怕是他卫费这个退位的太上王,都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当然,这并非指公子卫瑜会迫害父亲或者迫害兄弟,关键在于卫瑜一向热衷于将钱财投在国内建设上,一旦卫瑜他日成为卫王,国库的钱,肯定是每一枚铜钱都在正途,卫王费与儿子卫玠倒时候根本别指望再拥有似今日这般奢华淫靡的生活。

    这正是卫王费不愿传位给儿子卫瑜,而公子玠也不希望卫瑜继承王位的最根本原因——公子卫瑜,在这方面太吝啬。

    “那些人的声势很大么?”在沉默了片刻后,卫王费询问道。

    公子玠点点头,随即气愤地说道:“那些人,一个个都仿佛把长兄奉为明主,在背地里褒贬父王……”

    卫王费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一生对卫国还真没有什么贡献,虽说相比较其父“卫王纠”在位时,卫国虽然在经济与人口上有一定的成长,但这只不过是魏国提携、照顾小弟而已,而为此,卫国亦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彻底沦为了魏国的附庸国。

    当然,卫王费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像什么武器装备,本国若是需要就向魏国买,没钱就暂时欠着,有了再还上,这难道不比他卫国耗资无数、自行钻研冶造工艺更加省心、更加省钱么?

    卫王费想得很明白,反正他卫国只是一个小国,根本不可能与魏国争雄,既然如此,不如索性就成为魏国的附庸国,受其庇护——只要他们顺从魏国,相信魏国也不会吃饱了撑着来吞并他们。

    然而在卫王费眼中,他儿子卫瑜就偏偏看不懂这一点,在他看来非常愚蠢地去弄什么冶造技术,你弄地再好还能比得上魏国?

    还是说,你卫瑜准备日后脱离魏国?

    在卫王费眼中,儿子卫瑜的种种举措,纯粹就是画蛇添足!

    但让他感到愤懑的是,那些无知的国人,似乎绝大多数都觉得卫瑜会是一位明主,期待着他卫费尽早退位,将王位传给卫瑜。

    这让卫王费感到十分恼怒:他的身体依旧健朗,这个卫王,他还没当够呢!

    但遗憾的是,渐渐地,他已经无法制衡公子卫瑜了。

    纵使他再不喜欢卫瑜,他也必须承认,这个儿子逐渐羽翼丰满,再这样下去,恐怕他迟早会被逼退位。

    关于这件事,事实上卫王费也想过废掉卫瑜,另立储君,比如说册立性格嗜好与他非常相似的公子玠。

    然而这件事,却有诸方阻碍。

    其中最大的阻碍有两点:

    其一,在于魏国对这件事的态度。

    要知道,现任的魏王赵润的生母“卫姬”,乃是公子卫瑜的生母的同胞妹妹,虽说卫姬在生赵润时就因为难产而故,但不能否认赵润与卫瑜仍有表亲之情。

    其余他卫国的诸公子,没有一个人有这种关系。

    那么问题来了,魏国的那位新君,是否会允许他卫国另令储君呢?

    毕竟,倘若魏国执意想要公子卫瑜继承卫国,纵使是卫王费,对此也毫无办法。

    其二,就是国内那帮如今支持着公子卫瑜的人,其中还包括公子卫瑜手中的军队。

    再加上其余一些原因,这使得卫王费虽然很不喜欢公子卫瑜,但终究还是没有将后者废黜。

    然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父子间的利害冲突变得越来越明显,要么卫王费尽快将王位让给公子卫瑜,要么就罢黜后者,否则似如今这般继续拖着这件事,迟早会引起动荡——比如说,某些不安分的家伙教唆公子卫瑜用逼宫夺位的方式来夺取王位。

    但是这件事,卫王费却始终拿不定主意。

    仿佛是猜到了卫王费的顾虑,公子玠低声说道:“父王,儿臣觉得,魏国那边倒是无需在意……魏王赵润,的确是卫瑜的表亲不假,但赵润作为魏国的君主,他优先考虑的,必定是魏国的利益。似卫瑜近些年的举措,明显表露出希望脱离魏国掌控的意思,赵润岂会轻易答应?……因此,就算父王废黜卫瑜,魏王怕是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卫王费有些吃惊地看着公子玠,很惊讶于这个儿子居然能讲出这番有理有据的道理来。

    而事实上,这些话只不过是公子玠照搬了萧鸾的陈述而已,以萧鸾的眼界与心智,当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卫王费仔细琢磨着公子玠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赵润与卫瑜是表亲又怎样?卫瑜的行为明显对魏国有害无益,纵使赵润再顾念表兄弟的情谊,也不会容许卫国当真脱离魏国附庸国的事情发生吧?

    如此一来,剩下的阻碍就只剩下本国国内……

    然而即便如此,卫王费还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而此时,公子卫玠又说道:“儿臣这边倒是有个主意……”

    说着,他低声对卫王费说了几句,听得卫王费连连点头。

    主意很简单,无非就是利用王权去打压而已——趁公子卫瑜目前不在卫国,收缴了后者筹建的那几支军队,若是后者无从,卫王费便大可以君父的立场去指责卫瑜。

    卫费即是君、又是父,卫瑜即是子、又是臣,儿臣不从君父的命令,那就是忤逆、就是不孝、就是以下犯上——这盆污水若是泼在卫瑜头上,纵使卫瑜如今在卫国声望极高,怕是也会受到严重的负面影响。

    “好计策!好计策!”

    卫王费连连称赞,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玠儿如何想出此等妙计?”

    卫玠面色讪讪,勉强挤出几分笑容。

    因为这个计策,根本不是他想出来,而是化名公宜的萧鸾为了想出的计谋。

    事不宜迟,次日,卫王费就借口公子卫瑜直掌的那几支军队编制混乱,派出几名将领前往整顿——事实上,整顿事假,借机排除那几支军队中忠于公子卫瑜的将领,安插忠于他卫王费的人才是真。

    别看卫王费在卫国民众心中颇为昏昧,但在国内贵族势力中,卫王费却仍有不少人拥护,其原因就在于卫王费虽然不治国事,但是对待国内贵族却颇为宽容,反观公子卫瑜,却时常为了民心而损害贵族阶级乃至王族的利益,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是那些跟公子卫瑜一样抱持着使国家日益强大目的的世家或者个人,否则,那些注重利益的贵族阶层,多半是不愿支持卫瑜的——谁肯去支持反过来会损害他们利益的人呢?

    数日后,卫王费派出的几名将领,就来到了公子卫瑜势力目前的主城,东郡“无盐”。

    当得知这几人到来的目的后,卫公子瑜麾下大将“夏育”起初感觉十分纳闷:好端端的,卫王费怎么会有闲情派人过来助他们整顿军队呢?

    考虑到王命难违,夏育选择了配合,顺从地交出了虎符,将军权交给了那几名魏王费派来的将领。

    没想到,仅仅一日之间,军中的骨干将领便有十几人被撤职,对此夏育简直感觉莫名其妙。

    要知道那十几名被撤职的武将,虽然大多都是游侠出身,没什么文化,但对卫国、对公子卫瑜却是忠心耿耿,而且作战勇敢,是难得的勇将之才,岂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被撤职?

    当日,那十几名被无缘无故撤职的将领,跑到夏育面前告状。

    夏育暂时安抚了他们,因为这会儿他也摸不着头脑。

    直到短短两日后,待等那几名卫王费派来的将领,将公子卫瑜一系的将领撤的撤、贬的贬,同时又无缘无故提拔一些往日并不出彩的低级将领,甚至于,干脆从外面调人,夏育渐渐就看出端倪了:这帮人根本不是来助他们整顿军队的,而是想借机窃取军权。

    夏育的部将们,叫嚣着想给那帮人一点颜色看看,但夏育却制止了他们。

    说实话,夏育并不担心军权被卫王费一系的那几名将领窃取。

    在魏国,纵使是得到了虎符,也没有人能从当初的肃王、今日的魏王赵润手中窃取鄢陵军、商水军的军权,只要赵润出现在这两支魏军面前,他本身就能起到虎符的作用——因为威信摆在那里。

    而卫公子瑜手底下的这几支军队亦是如此,纵使卫王费派来的那几名将军撤换了将领层,但只要卫瑜一句话,甚至是他夏育一句话,那几名卫王费派来的将军,根本无法号令军队中的一般士卒。

    关键在于一点:卫王费想做什么?他为何要窃夺自己儿子的兵权?

    思前想后,夏育觉得自己一方人马在有所行动之前,还是先派人通知此刻身在魏国大梁的公子卫瑜为妙,因为他觉得,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数日后,参加完“诸国会盟”,正准备返回魏国的卫公子瑜,便收到了麾下大将夏育的书信。

    这个变故,让他暂时放弃了立刻返回卫国的打算。

    因为很明显地,他父王卫费正在打压他,而且力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在这种情况下他卫瑜返回卫国,那么势必就会引起双方的冲突,而在他心底,他还未想好如何处理与其父王卫费的关系。

    忽然间,他想到了一个人,即他的表弟赵润。

    他想听听表弟赵润对此的看法。

    再者,若他想要成为卫国的王,赵润这个表弟的态度亦至关重要。

第153章:卫国内乱之始(二)【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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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大太监高和前来禀报此事时,赵弘润正在垂拱殿的内殿,躺在一张躺椅上看着书卷。

    看书,这是他在闲闷无聊时打发时间的有效方式之一,只可惜,由于他拥有着过目不忘的才能,以至于每本书只能读一遍就能被他一字不差地记忆下来,少了几分温故知新式的乐趣。

    而最大的问题是,这个时代的书籍并不多,当代那些严谨的文人,他们所著的书根本没有赵润看得的速度快。

    就像今日赵润手中的这本书卷,其实这是魏国前上将军百里跋、朱亥、徐殷三人所编篡的兵法,是用于大梁兵学的教科书,三位前上将军将他们平生的经历,以及在练兵、统兵方面的心得详细地写在书中,写了整整两年多,才写下了这寥寥几万字,然而只是半柱香的工夫,赵润却已经将这本兵法翻了个七七八八,并且将所有的内容都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或许,当天赋太过于出色时,它也会成为一种困扰。

    “卫公子瑜?”

    放下手中那本由三位前上将军编著的兵法,赵弘润有些惊讶。

    大梁会盟之事,其实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告一段落了,至少赵润已经达到了目的,在那些各国使者面前展现了他魏国强大的一面,让后者不敢与魏国为敌,至于那日之后,那只是各国使者的自由活动时间说干脆地点,那些各国使者就是在刺探他魏国的情报。

    这件事,赵弘润知道地清清楚楚,但作为主人,他自然不好驱赶这些来自各国的客人,更何况,他也并不介意这些使者私底下刺探什么情报,毕竟真正关键的东西,他魏国的官员是绝对不可能泄露的。

    而在近些日子从事密探、细作工作的所有人当中,卫公子瑜亦是其中之一,据赵弘润所知,这位表兄前几日亦打着军备订单的名义再次参观了冶造局,企图摸透魏国目前锻造的刀枪武器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并想以此作为卫国发展锻造业的追赶目标。

    这些事,自有青鸦众以及冶造局的官员向他禀告。

    不过让赵弘润感到纳闷的是,前两日卫公子瑜就曾带着在博浪沙港市购置的礼物,拜访了他赵润的养母沈太后,并且在当日,向赵润告辞准备返回卫国,赵弘润本以为这位表兄昨日就会返回卫国,没想到,不知什么原因又在他大梁住了一日,今日又特地跑来见他。

    莫非……出现了什么变故?

    思忖了片刻后,赵弘润吩咐大太监高和道:“将其请到偏殿。”

    当即,便有高和身后的小太监前往传话。

    大概过了半柱香工夫后,赵弘润便在垂拱殿的偏殿,接见了卫国的公子瑜。

    在命人奉上了茶水后,赵弘润遣散了偏殿内的内侍,只留下大太监高和在旁。

    “我以为表兄昨日就会返回卫国……”

    当二人对坐在一张案几时,赵弘润亲手为卫瑜倒了一杯茶,口中笑吟吟地说道。

    “本来是这般打算的。”在谢过之后,卫瑜颇有些感慨地说道:“此番前来大梁,该做的事都已经做了……”

    他口中所说该做的事,其实无非就是想办法套取魏国在冶造、农耕等方面的相关技术而已,但是这种间谍行为,卫瑜在赵润面前并未藏着掖着,因为他知道,这些事眼前这位表弟其实一清二楚某种意义上说,赵润其实默许了这件事。

    “很不错吧?”

    赵弘润随口笑着问道。

    卫瑜点点头,由衷地称赞魏国所掌握的技术,就比如魏国兵铸局的水力锻床,虽然无法彻底撇除人工,但却大大减轻了工匠在反复锻造铁胚时的工作与辛劳,让卫瑜叹为观止。

    他决定待返回卫国后,亦尝试相关的研究,不说赶超魏国的工艺,先使劲全力追赶魏国,免得他卫国连在魏国身边摇旗呐喊都不够资格。

    不过话说回来,近两年这场波及整个中原的旷世之战,其实卫国获利最大:秦韩两国还在打仗,楚国与齐鲁越三国也仍旧还在对峙,且这几方的使者们,在这次大梁会盟中也并未达成任何协议,毫不夸张地说,除了魏国已达到了他们举办诸国会盟的目的,名正言顺、名副其实地坐稳了中原霸主的位子以外,其余各国其实都没有什么收获。

    哦,他们各自在私底下与魏国达成的协议除外这里所谓的协议,说白了就是魏国在私底下向各国出售军备以及粮草。

    没错,魏国就是在两方出售兵器,将他魏国几十万军队淘汰下来的旧式装备通通处理掉,换取资金与矿石,用来研发、锻造新式的武器装备。

    反正按照魏国目前的势头,近几年最起码大概五年时间内,中原诸国绝不敢有谁胆敢与他魏国爆发战争,因此,赵润倒也无需担心他魏国对外抛售的军备,有朝一日成为在战场上杀死他魏国士卒、甚至使他魏国品尝战败的凶器。

    毫不夸张地说,这次会盟除了名义上的收获外,魏国亦得到了实际利益,只不过这份实际利益不好对外宣扬,毕竟,兜售军备支持中原各国继续彼此的战争,这跟他们对外呼吁停止战乱,可不怎么符合。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场旷世之战中,其实卫国的收获并不比楚国小不可否认楚国确实攻取了齐国的泗水郡与东海郡,并且将两国的界线推进到了琅琊郡,但卫国这边,其实也倾吞了齐国的东郡,让齐国失去了泰山以西的大片国土。

    可即便如此,在这次会盟期间,齐国的上卿高,还是没有对卫瑜表现出敌意。

    原因很简单,因为齐国顾不上卫国,因此,就算高实际上也恼怒卫国落井下石,趁他齐国虚弱时侵占了大片国土,然而就目前而言,也只能对卫国笑脸相迎,并不敢触怒卫国一个楚国就已经让齐国招架不住,倘若再激怒卫国,那岂不是更加无法收拾?

    正因为如此,此番会盟对于卫瑜来说,更像是与魏国的技术探讨,并没有人找茬下绊子,仿佛所有人都无视了卫国,似这种闷声大发财的处境,让卫瑜暗自愉悦。

    只可惜,麾下大将夏育的一封书信,让卫瑜心中的愉悦,全数化作了泡影。

    “前些日子,我父王派平侯卫绅前往无盐,助我整顿军队……”

    在斟酌了一下用词后,卫瑜尽可能地用比较平静的口吻来阐述这件事。

    赵弘润眨了眨眼睛,虽然睿智的他,本能地就猜到卫瑜这句话应该是大有深意,但他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连平侯卫绅究竟是谁都不清楚。

    可能是注意到了赵润脸上的困惑,卫瑜微吸一口气,解释道:“平侯卫绅,亦乃我王族贵胄,与我父王颇为亲近,但跟我……素有不合。只因我在卫国所做的一些事,损害了国内王族、贵族的利益……”

    “哦哦。”赵弘润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平侯卫绅,在抵达无盐之后,并未做什么好事……”

    对此他并未感觉奇怪,因为在他看来,卫瑜在卫国所做的一些事,与他当年在魏国所做几乎同出一辙,说白了无非就是削弱了贵族的利益去补贴平民阶层而已作为一名大贵族,这个做法在这个时代是相当另类的,赵弘润甚至曾因此被赵氏一族有些人称之为族逆。

    显然,卫公子瑜这个卫国的改革者,也碰到了与他类似的遭遇。

    不过,当年赵润有他父王赵在暗中帮衬他,而卫瑜呢,其父卫王费却视他为眼中钉,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卫瑜如今的处境比当年的赵润更加糟糕。

    “唔。”

    卫瑜点点头,如实说道:“据我麾下大将夏育发书所言,平侯卫绅假借整顿名义,实则欲接管我麾下的军队……不出意外的话,这大概是我那位父王的意思。”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难免有些萧索。

    也是,亲生父亲非但不帮助自己,而且视自己如眼中钉,这让卫瑜感到巨大的失望。

    赵润默然不语,半响后这才幽幽问道:“你是希望我帮你一把?”

    卫瑜看了一眼赵润,并没有直接回答,转移了话题说道:“这两年来,尤其是韩将司马尚领兵犯境那事之后,我国的许多士卿、将领、民众,就对父王甚为失望,希望由我来继承王位,治理卫国。……父王他,民心已失。”

    听闻此言,赵润饶有兴致地看着卫瑜问道:“你这是暗示我,就算没有大魏,你一样可以坐上卫王之位,还是说,就算我大魏扶持了其余的卫公子,卫国上上下下也不会听之?”

    “……”

    卫瑜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微笑着说道:“你多心了。……瑜当然希望能得到你以及魏国的支持。”

    被赵润用似笑非笑的眼神地看着,卫瑜不免稍稍有些心慌。

    他感觉很纳闷,眼前这位表弟事实上还比他小几岁,可为何他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别人的内心呢?

    就当卫瑜思忖着如何才能打消赵润的怀疑时,却见赵润忽然哂笑一声,说道:“好了,你我就不必猜忌来、猜忌去了,对于你卫国究竟何人登基为王,我大魏如今丝毫也不关心,而对于我个人而言,亦对表兄登基为王之事,颇为瞩意……”

    咦?

    卫瑜愣了愣。

    他当然能听懂赵润前半句话:以魏国目前的威势而言,当然不会在意谁成为卫国的王。

    但赵润的后半句话,那句直接表示支持的话,却让卫瑜感到十分意外。

    而就在这时,赵弘润直白地道出了原因:“你我终归是表亲,我不支持你,难道还会去支持那些你那些我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兄弟么?”

    “……”卫瑜张了张嘴,颇为动容。

    此时他心中,不禁有种莫名的感动与感慨:他俩,终归是表兄弟!

    有些事,一旦说开之后,就再没有那么多顾忌,这不,赵弘润很直白地问道:“你今日前来是想试探试探我的态度吧?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回国夺权?”

    听闻此言,卫瑜颇为惆怅地摇了摇头,说道:“此时我亦毫无头绪。……他终究是我生父。”说到这里,他忽然抬起头,带着几分期待询问道:“倘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赵弘润愣了愣,他还真被卫瑜给问倒了。

    “这个嘛……”

    足足犹豫了半响,赵弘润才摸着下巴说道:“说不好。……可能我会移居他国,来个眼不见为净。或许,也会逼宫夺权?”

    “忤逆犯上?”卫瑜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赵弘润耸了耸肩。

    他的性格本来就很自利,只关心那些他所关心的人,比如说他的亲人、他的子民等等,倘若他置身于卫瑜的位置,面对一个丝毫不关心自己、且视自己为眼中钉的父亲卫王费,依赵弘润的性格,亦不会太重视这所谓的父子关系当然,也不至于他父亲赵那样,亲手杀了他祖父赵慷,做到弑君杀父这种地步。

    赵对赵慷的恨意,岂是一个王位那么简单?

    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卫瑜,赵弘润平静地说道:“何必如此凝重?你上位也好,你那些兄弟上位也罢,卫国都不可能脱离我大魏这艘船,我会替你看着的……”

    “你这话还真是说得直白。”

    卫瑜苦笑着摇了摇头。

    但在心底,他并不认同赵弘润的观点:虽说他卫国确实不太可能脱离魏国这艘船,但好歹也要在这艘船上拥有一些地位吧?可看看秦国、看看楚国,魏国这艘船上如今还有这两个大国在,他卫国凭什么能得到尊重与重视?

    唯自强耳!

    然而,他的父王与他的兄弟们,却始终不能理解这一点,他们已自甘堕落到凡事都借助魏国的力量,他们就不想想,再这样下去,他卫国连给魏国摇旗助威都不够资格么?待等到了那种地步,他卫国丝毫无益于魏国,魏国又怎么会在意他卫国的生死,并视卫国为真正的盟国呢?

    这一代还好,毕竟当代魏王赵润的生母乃是卫女,赵润多少会照顾卫国一点,可下一代呢?

    魏国未来的君王、目前的储君赵卫,虽然名字也带着一个卫字,可实际上却是楚女魏后芈姜所生想想也知道,日后待等赵卫继承王位,魏国肯定是亲近楚国居多。

    到那时候,谁来庇护卫国?

    那时的魏国,是否还会如今日这般照顾、提携他卫国呢?

    卫瑜不敢保证。

    “我今日就回卫国。”

    在沉默了半响后,卫瑜沉声说道。

    “……”赵弘润看了一眼卫瑜,眨眨眼睛问道:“你想好了?”

    卫瑜默然不语。

    见此,赵弘润微微摇了摇头,说道:“看来,你并没有觉悟。”

    “并不需要什么觉悟。”卫瑜正色说道:“待我返回卫国之后,劝说父王交出大权、颐养天年,就这么简单。”

    “呵。”赵弘润微微一笑,随口问道:“需要我借兵给你么?”

    不是他自夸,就魏国目前的一线军队来说,他随便派出一支军队,就能轻易击败卫王费的军队,助卫瑜夺取王位事实上,就算横扫整个卫国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然而,卫瑜却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不必了,这终究是卫国内部的事。”

    他当然毫不怀疑魏国的军队必定能助他登上王位,但他并不想魏国介入他卫国内部的事,更何况,假如他卫国的军队被魏军打地七零八落、溃不成军,难道他这个卫公子脸上就有面子么?

    见卫瑜拒绝了此事,赵弘润也不勉强,毕竟他提供帮助,也只不过是看在二人乃是表亲的份上否则,卫国那边还能有什么油水可捞么?或许是有,但他看不上。

    随后,卫瑜与赵润表兄弟二人又闲聊一阵,随即,卫瑜便提出了告辞。

    在相送卫瑜的时候,赵润正色对卫瑜说道:“独木难挡风雨,纵使是如今的我大魏,亦需要坚定的盟友……我大魏这艘船上,永远会有卫国的位置。”

    卫瑜很惊讶于赵润居然会说出这般推心置腹的话来,在略一思量后问道:“韩国……应该不至于。你是防着齐国,还是楚国?”

    “这日后的事,谁知道呢。”赵弘润耸了耸肩,笑着说道:“就像我之前,也没有想到齐国居然回光返照,挡住了楚国的军队……”

    卫瑜点点头,说道:“我会替你看着点齐、楚两国的,算是还你今日的人情。”

    “哈哈哈。”赵润哈哈一笑,意有所指地提醒道:“昨日的人情还没还上,说什么今日的人情?”

    昨日的人情?

    卫瑜微微一愣,随即立刻领悟过来,点头说道:“差不多了,这次回国以后,我会将昨日的人情还上。”

    说什么昨日的人情,不就是萧鸾的首级嘛!

    反正那家伙的积蓄也差不多榨干了,卫瑜自然没有必要为了他而惹地眼前这位表弟不快。

    “告辞。”

    “不送。”

    待等卫瑜离去之后,赵弘润看着这位表兄的背影,心下若有所思。

    他知道,卫瑜此番返回卫国,卫国必起风浪,不过这不要紧,一来他觉得卫瑜有能力处理这件事,二来嘛,他自信卫国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可能脱离魏国的掌控。

    他只是觉得有点感慨,感慨于这世上居然还有关系如此恶劣的父子相比较卫王费,他的父皇赵,真可谓是开明的慈父了。

    “传召高括。”

    赵弘润吩咐道。

    片刻之后,天策府左都尉高括便来到了皇宫的垂拱殿。

    在见到高括后,赵润将卫公子瑜的事简单说了一遍,随即吩咐道:“高括,这几日派人盯着点卫国。卫国的内事,我等就不必插手了,但是萧鸾,给我盯紧了,我有预感,那厮或许会在这次卫国的内乱中浑水摸鱼……”

    “是!”

    高括抱拳领命,不过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在斟酌了片刻后,说道:“陛下,有关于莺妃,臣以为还是莫要放任她在外为妙。”

    “那个女人又怎么了?”赵弘润有些头疼地问道。

    诸女中,芈姜与秦少君只不过有些小性子,问题不大,但赵莺的主观性却很强,我行我素,有时就连赵润都拗不过她当然,主要是赵润不舍得惩罚自己的女人。

    “据臣麾下青鸦众来报,前几日,莺妃在卫国的平邑县,再次伏击了萧鸾,可惜未能得手。然而事后,莺妃似乎有意以自身做饵,诱使萧鸾当街行凶,但萧鸾十分狡猾,看破了莺妃的意图,立刻遁走……”顿了顿,高括说道:“萧鸾如今不过是丧家之犬,走投无路,再加上卫公子瑜亦即将对萧鸾动手,臣认为,为防萧鸾狗急跳墙,臣建议不宜继续放任莺妃在外,免得被萧鸾所伤。”

    赵弘润闻言点了点头,他对赵莺还是很在意的,毕竟赵莺、赵雀姐妹俩床上功夫确实厉害,再加上赵莺那狐媚子的容貌,端得是天生尤物,他岂舍得被萧鸾所伤。

    “那个女人,青鸦众能联系到么?”

    “是的,尽管莺妃行踪不定,但臣手下的青鸦众,依旧始终掌握着莺妃的行踪,在旁保护着。”

    “那就行了,告诉那个女人,叫她立刻回皇宫,否则,我就没收了一方水榭,解散夜莺。”

    “是!”

    高括拱手而退。

    大概数日之后,抢在卫国爆发内乱之前,青鸦众联系到了赵莺。

    赵莺起初不从,直到青鸦众转告了赵弘润的话,告诉她,若她不立刻返回大梁,陛下就会没收一方水榭、解散夜莺,她这才咬牙切齿,不情不愿地登上了接她回大梁的马车。

    而就在赵莺离开卫国的一日后,卫公子瑜秘密回到了无盐县。

    同日,无盐军大将夏育发动兵变,十分顺利地从平侯卫绅等几人手中,重新将军队夺了回来,并软禁了平侯卫绅等几人。

    但遗憾的是,消息还是走漏,没过两日,濮阳那边就颁布了卫王费的王令,指责卫公子瑜纵容麾下兵将行凶,迫害平侯卫绅等国家栋梁等等,认为卫瑜身边定有小人教唆,叫卫瑜立刻返回濮阳。

    此时,就算夏育等人不连连苦劝,卫瑜也不敢返回濮阳父子矛盾已经激化,他若返回濮阳,怕是有进无出。

    六月初,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卫公子瑜打出清君侧的旗号,率领麾下军队前往濮阳。

    而此时,卫王费亦对外表示卫瑜忤逆谋反,号令濮阳以及周边军队聚集于王都。

    卫国内乱,由此爆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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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宫廷介绍:
生作大魏皇子,
愿当盛世闲王。
志在偎红倚翠犬马声色,
胸怀家国百姓社稷安危。
若兄贤,若弟明,
尔为人王吾偷闲。
若尔不能使国强,
吾来登基做帝王!
————弘润《你不行我上》
大魏宫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魏宫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魏宫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