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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大魏宫廷txt下载     大魏宫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4章:六七月【二合一】

    近些年来,中原各国相继爆发内乱,除楚国是熊、屈这两支芈姓分支因为王位展开的内斗外,其余各国,基本上都是王族本家兄弟之间的交锋,唯独卫国最是奇葩,内乱的起因,居然是当代卫王卫费与其王世子卫瑜这对父子间的矛盾。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着实叫人太开眼界。

    六月中旬时,卫公子瑜的军队已聚集至卫国的马陵,马陵当地的县城望风而降,卫瑜不费吹灰之力便占据了这座距离濮阳仅仅只有**十里地的县城。

    此时卫公子瑜麾下,大约有**万兵力,皆是卫瑜在攻略齐国东郡期间逐步壮大的义军,尚未有正统的军队番号就姑且范称为卫国的东军。

    东军,这支一支非常年轻而富有朝气的军队,它是当年卫国抵抗韩将司马尚八万精锐的主力,亦是近一年来卫国攻打齐国东郡的主力,这支军队的士卒并未接受多么严格而系统的训练,事实上也缺乏比较完善的武器装备,哪怕吸收了一部分卫国当年败于韩将司马尚手中的败军兵将,在实力上也并没有显著的增涨。

    唯一值得褒奖的是,这支年轻的军队纪律严明,令行禁止,比成军多年的老牌军队更有朝气。

    而与东军相对应的,它的敌人理所当然就是西军这也是泛指,泛指卫国西部的濮阳军、檀渊军、鄄城军等等,基本上是受卫王费调度的军队。

    总的来说,西军要比东军精锐,别看人数不多,每支军队实际上只有五六千人到万余人左右,但这些军队成军已久,而且皆配备魏国锻造的武器装备,实力不可小觑。

    尤其是濮阳军,这支驻守卫国王都濮阳的军队,是卫王费唯一舍得花钱的军队,军中士卒所使用的武器装备,皆是用重金从魏国朝廷购置的一线军队的装备,领先卫国其余各地的军队何止十年。

    更关键的是,濮阳军的训练方式,亦效仿魏**队卫国会专门雇佣魏国千人将级别的退伍老卒,请这些老卒操练濮阳军。

    倒也不是卫王费突然间福灵心至想要抓一抓军队,他也只是为了确保自己的统治而已。

    面对这些军队,纵使是卫公子瑜,心中事实上也并没有多少把握,故而,他驻军在马陵一带,与西军沙场对垒除了濮阳军仍旧驻守在濮阳一带以外,似檀渊军、鄄城军等西军,皆已受到卫王费的调遣,前来应战。

    这场仗该怎么打?

    事实上卫瑜心中也没有什么头绪。

    在军议会中,卫瑜麾下猛将孟贲豪气地说道:“公子何须介怀?待俺老孟杀将过去,擒了对面的主帅即是!”

    这一番话,说得帅帐内诸将领兴致高昂,而同时却也叫公子卫瑜苦笑不已。

    没办法,包括孟贲在内,帅帐内很多将领都是游侠出身,别说没念过什么兵书,甚至有些人连字都认不得几个,只是凭着勇武热忱,才被提拔为将领能指望他们想出什么克敌的妙计么?

    当然,纵使是游侠出身的将领当中,也并非个个都是目不识丁,就比如夏育,他就是一个懂得如何用兵的合格将领但也只能说合格,却也谈不上优秀。

    在会议后,夏育私底下对卫瑜说道:“西军强盛,当另想办法,不宜正面交锋。”

    不得不说,游侠出身的夏育能说出这番理智的话,实在不易。

    要知道,卫国的游侠很多都是那种为了达成目的毫不恋惜性命的豪士,正因为如此,卫国游侠曾在韩将司马尚手中吃了大亏。

    当年卫瑜与韩将司马尚的交锋,由于卫国游侠不清楚韩军的实力,盲目地发动进攻,以至于死伤惨重想想也是,身穿布衣、仅仅提着一柄单剑的游侠们,如何招架地住韩军的弩矢?

    在这种大规模军团战争中,个人的武力实在是渺小了,韩将司马尚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用血淋淋的例子让卫国的游侠们领悟一个道理:单逞匹夫之勇,只会让你在战场上死地更快,且死地毫无价值。

    自那之后,卫瑜麾下军队中的游侠们,这才老实下来,像寻常士卒那样身披甲胄、手持盾牌作战,虽然不适应,但总好过被区区一支箭矢就轻易夺走了性命。

    而卫国的军队,虽然远远不如韩**队,但对于成军不久的东军而言,亦是极大的威胁。

    “你说的不错。”

    听了夏育的话,卫瑜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自大到认为麾下军队能够击败西军那可是他卫国的正规军!

    而就在这时,有士卒进帐来禀报道:“西边的军队,有人送来了这封书信,说是交给公子您。”

    卫公子瑜接过书信看了一眼落款,却见上面写着檀渊侯三个字。

    轻吸一口气,他喃喃说道:“檀渊侯卫振……”

    檀渊侯卫振,乃是受封檀渊的邑侯,同时也是执掌檀渊军的卫氏王贵,此人即是卫王费的堂弟,也是卫公子瑜的堂叔,在卫国颇有威望,且口碑不坏。

    不过话说回来,卫国的卫氏王族,其实性格普遍温良,几乎没有凶暴、残忍的王贵子弟就像卫王费那样,你可以说他昏昧平庸,是个昏君,但你不能说他是个暴君,因为他在位期间,也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至少,若跟楚国那些将平民视为草芥的贵族比起来,卫国的贵族,简直就是谦谦君子的典范。

    这大概是卫国的本地文化导致卫国、宋国,包括梁国,这几个国家曾是仁义士侠思想的发源地,所谓的仁义士侠,即是指忠诚、抱不平等等,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士为知己者死等等,皆归入这个范畴。

    正是这个原因,至今卫国有许多抱持着仁侠精神的游侠,他们锄强扶弱、劫富济贫,虽双手沾满鲜血却也无愧于良心,甚至于在国家需要他们时,义不容辞地投身于卫公子瑜麾下,哪怕战死沙场亦毫无后悔。

    宋郡的北亳军,之前为何得到宋郡境内大多数宋民以及贵族的暗中支持?事实上亦有这方面的原因。

    拆开书信瞅了两眼,公子卫瑜先是眉头微皱,但随后,双眉则逐渐舒展开来。

    原来,檀渊侯卫振的这封书信,是希望劝说他卫瑜‘迷途知返’,命麾下军卒放弃抵抗,跟随其前往濮阳,当面向卫王费告罪。

    虽然卫瑜不太喜欢檀渊侯卫振在信中那仿佛控诉、斥责般的语气,但他也能感觉到,檀渊侯卫振对他并无太大的恶意这位君侯,也是希望能化解这场内乱。

    檀渊侯卫振的这份冷静与理智,让卫瑜颇感侥幸,他最担心就是对面的统兵将领不分青红皂白就下令进攻,逼得他不得不给予还击。

    而他并不希望发生那样的情况,毕竟双方皆是卫人。

    因此,卫瑜亦亲笔写了一封信,将他对这个国家的期待,以及他父王卫费的种种不当举措,皆清清楚楚写在信上,派人送到檀渊侯卫振手中。

    正如卫瑜所猜测的那样,檀渊侯卫振亦不希望爆发这场内战,因此他才会在率军抵达马陵一带之后,就立刻亲笔写书给卫公子瑜这个侄子,劝说卫瑜悬崖勒马。

    但显然,卫瑜并不会听从檀渊侯卫振的劝告,毕竟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他只是被逼无奈而已。

    当晚,檀渊侯卫振便收到了公子卫瑜的回信,在看罢了信中的内容后,他不禁感觉有些头疼。

    要知道此番,他是受卫王费的命令,前来阻击公子卫瑜,目的是击败卫瑜,将后者抓捕到王都问罪。

    至于罪名,无非就是忤逆乱国。

    忤逆,即是指卫瑜不听从其父王卫费的话,这在注重孝道的年代,绝对是不忠一个级别的罪行;而乱国,则是指卫瑜近些年的种种行为与举措,严重影响到了卫国。

    按理来说,错应当在于公子卫瑜,但当亲眼看到公子卫瑜亲笔所写的那封书信后,檀渊侯卫振难免犹豫了,因为他觉得,卫瑜在信中所写的那些很诚恳,很有道理至少在他看来,卫瑜确实要比其父卫费贤良许多。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应该站在那边?究竟是站在他卫国的君主卫费这边,还是应该站在公子卫瑜这边?

    檀渊侯卫振久久抉择不下。

    正因为彼此双方的主帅皆保持着理智,因此,这场卫国的内战,在初始阶段东西两军都颇为克制,彼此都希望通过和谈的方式来化解这场兵戈。

    但好景不长,没过两日,鄄城军亦抵达了马陵一带,不同于檀渊侯卫振,执掌鄄城军的卫氏将领,却是一名素来反对公子卫瑜的人,谁让卫瑜曾屡次损害贵族的利益去贴补中下阶层呢?

    于是乎,随着鄄城军的抵达,东西两军的临战状况难免变得紧张起来,并且在六月下旬,终于开始了两军的厮杀。

    总的来说,西军兵力少但相对精锐,士卒的武器装备亦相对完全,相比之下,公子卫瑜所率领的东军,则在人数上与斗志上占据优势,而除此之外,东军实在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六月下旬至七月初,卫王费麾下的西军,与公子卫瑜率领的东军,在卫国马陵一带展开交锋。

    而与此同期,韩国的使者暴鸢、韩晁、赵卓等人,则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他韩国的王都,蓟城。

    得知这三人返回蓟城之后,韩王然立刻将他们三人召到王宫问话。

    暴鸢很遗憾地说道:“秦人不肯与我国停战,他们向魏国购买了大量的武器装备,其中甚至有魏连弩……”

    在听了暴鸢的讲述后,韩王然深深皱起了眉头。

    其实在魏国召开诸国会盟的期间,秦国的武信侯公孙起,也并没有减弱对雁门郡的进攻毕竟谁都看得出来,魏国那所谓的呼吁,纯粹就是幌子而已,谁也没有当真。

    在此期间,雁门守李睦时而派人送来战报,尽管就目前来说李睦一方的优势的确不小,但说到底,这份优势只是建立在地形与韩弩两者之上雁门郡那遍布崇山峻岭的复杂地形,最大化体现出了弩具的威力,让秦国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卒屡屡无功而返。

    但如今面临的问题是,秦军即将拥有魏国打造的军弩这是一种射程比韩弩更远,威力比韩弩更大的弩具,一旦秦军士卒得到了此物,雁门军或将失去先前的优势。

    “那赵润怎么说?”

    皱了皱眉头,韩王然沉着地说道:“以他的眼界应该看得清楚,一旦我国失去雁门郡,便将无法抵挡秦国的军队。到时候,秦国的军队便可一马平川杀入我国腹地……我国若被秦国所吞并,这于魏国何益?按理来说,他应该不会坐视这件事才对。”

    正如韩王然所判断的那样,对于魏国最有利的,莫过于秦韩两国彼此持续消耗,但是在这消耗的过程中,魏国其实并不希望韩国太过于处于劣势。

    原因很简单,因为秦国跟楚国一样,亦是魏国的潜在敌人而一旦秦国趁这场仗吞并了韩国,那么,这个潜在的敌人就或将成为真正的敌人。

    韩王然并不认为魏王赵润会看不到这一点。

    听闻韩王然的话,韩晁苦笑着说道:“正如大王所言,臣下亦曾面见魏王,劝说此事,但……”说着,他摇了摇头,苦笑着道出了他与魏王赵润交谈的对话。

    “私下售于我大韩军备?”

    韩王然愣了愣,表情颇有些啼笑皆非。

    要知道他韩国又不是楚国跟秦国,韩国本身就有可能打造武器装备,虽然说不见得能比得上魏国锻造的那些,但也不至于相差太远,何必花钱去买那些被魏军淘汰下来的军备?

    但就跟韩晁当日的考量一样,韩王然亦未曾当场回绝,负背双手在殿内来回踱步。

    虽然他韩国其实并不需要魏军淘汰下来的那些军备,但是却需要魏国的‘友谊’并非是字面意思上的友谊,而是指魏国可能会看在魏韩私下军备交易这块收益的面子上,在关键时候卡秦国一下,让他韩国有得以喘息的机会。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花钱消灾。

    “应下来!”

    在思忖了片刻后,韩王然果断地说道。

    这份果断,让暴鸢、韩晁、赵卓等人都有些诧异。

    “大王……”暴鸢犹豫着提醒道:“那可是魏军用剩下的……”

    “那又怎样?”韩王然颇有些惆怅地说道:“寡人还有选择么?难道果真将希望放在赵润身上,赌他不会坐视秦国覆亡我大韩?”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他可以赌,但寡人赌不起,故而,只能让他得逞了……”

    暴鸢、韩晁、赵卓三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此时,韩王然却又正色说道:“虽然是魏军用剩下的旧物,但未尝就没有威力……正要借这批旧物训练新军……寡人觉得,我大韩与秦国这场仗,怕是要持续一阵子。”

    “大王要募兵?”

    韩晁微微一惊,犹豫着说道:“以臣下的职务,不该过问此事,但据臣下所知,近几年我国与魏国的战争,使国内青壮大量损失,若再次征募壮勇,恐国家大伤元气……”

    “此事寡人亦知,但……”

    微吸一口气,韩王然微微摇了摇头,表示国家困难,逼不得已。

    待聊完此事,韩王然又询问诸国会盟一事的经过,见此,韩晁、赵卓二人便将他们此番前往大梁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韩王然,并奉上了他们亲笔所记录的手札。

    在整整一炷香的工夫内,韩王然捧着那本手札,站在殿内细细观阅着。

    在这份手札中,韩晁、赵卓二人记录了许多东西,比如水力机械、轨道马车,以及魏国向各国使者展示的战车、战争兵器等等,看得韩王然眉头紧皱。

    一个击败了他韩国的魏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魏国哪怕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中原霸主后,亦丝毫未曾停歇发展的步伐,以至于叫人丝毫看不到能够赶超这个国家的可能这才是最最叫人绝望的。

    “那赵润……当真无半分懈怠?”

    韩王然皱着眉头问道。

    韩晁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微臣曾拜见魏王赵润,亲眼目睹其端坐于宫殿之内,处理政务,堂中所积奏章、文书,堆积如山,怕是不下十数石……彼,诚然勤勉之君!”

    ……

    韩王然沉默了半响,目光再次投向手中的那份手札。

    他并未气馁。

    在他看来,一时的失利不算什么,就算他韩国目前被魏国抛在身后,但抛在身后也有抛在身后的好处。就比如说,他可以去借鉴魏国的一些政令与改革,选择那些有成效的,抛弃那些毫无成效的有魏国这个前车之鉴在,难道他韩国还能行差踏错不成?

    相比较他韩国,魏国才是摸着石头过河,韩王然不信魏国在未来几年乃是未来十几年内,连一个错误都不犯期间只要魏国犯下一个错误,就能大大缩减两国的实力差距,日积月累,他韩国终将有机会赶超魏国。

    次日,在蓟城仅仅只停留了一日,韩晁、赵卓二人再次出使魏国,意在与魏国制定协议,于私下购买魏国那批被魏军淘汰或即将淘汰的军备。

    这笔开支,让韩国国库变得更加捉襟见肘,但没办法,这笔钱韩国必须得交付。

    魏兴安二年六月至八月,中原并无太大的格局变化,依旧是除了魏国以外其余国家都在打仗的局面,而魏国呢,一边呼吁中原各国彼此克制、和平相处,一边在私底下抛售魏军淘汰的军备,积累资金,用于国家建设,以及锻造新式的装备。

    此时,魏王赵润心宽体泰,诸事顺心,就等着卫公子瑜将萧鸾的首级献上。

第155章:胶着的卫国内战【二合一】

    转眼便到了九月初,在卫国的马陵一带,东军与西军仍在僵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马陵一带的地形比较复杂,首先,马陵并非是县城,而是一座植被茂密的丘陵,它大概位于范县、鄄城、乐平三县的交汇,乐平县再往西,便是卫国的王都濮阳。

    两个月前,卫公子瑜率先率领数万东军抵达马陵一带,在经过范县时,该县城顺势归降,自此,东军便以范县、马陵两地作为据点,等待着西军的到来。

    继东军抵达马陵后大概数日,檀渊侯卫振率领军队抵达乐平县,挡住了东军西进的道路,而随后不久,在马陵东南方向的鄄城,亦有执掌鄄城军的邑侯卫郧,从侧面对卫公子瑜麾下的东军发动了攻势。

    从客观来说,东西两军各有优劣势。

    西军的优势在于士卒的实力相对可靠,且武器装备较为齐全;而劣势则在于这些军队虽然冠名卫国正规军,但长久远离战场,平日里除了治安缉盗,可能并无出动迹象。

    甚至于,还可能因为治军不严,难免出现纪律涣散、战意低迷等的现象简单地说,就是这些卫国士卒逐渐变成了老油条、兵油子。

    而东军,武器装备相对并不完善,但是这支军队年轻而富有激情,他非但参与过与韩将司马尚的对垒,此后还作为攻打齐国东郡的主力,虽然军中士卒初始能力不如西军,但这一场场战斗下来,逐渐也得到了一些经验,更要紧的是,这支军队的求胜**强烈。

    在六月与七月这两个月间,东西两军展开了足足六次中小规模的交锋,总的来说,西军在正面战场上的表现还是偏弱。

    这也没办法,毕竟西军是卫公子瑜草创的新军,又不像当年的肃王赵润那样有魏国在背后支持商水军为何作战凶猛?还不是因为有整个魏国在背后支持着?既有冶造局、兵铸局为其量身打造武器装备与战争兵器,又有户部、兵部负责发放抚恤与奖赏。

    若单单只是一人之力,商水军绝对无法扬名天下。

    而卫公子瑜的窘迫之处就在于此,他的父亲卫王费,非但不像魏国先王赵器重赵润那样,对赵润这位他心中瞩意的继承者予取予求,甚至于反过来将卫瑜视为眼中钉,以至于卫瑜只能靠自己想办法筹集资金这也是他此前为何会庇护萧鸾的原因:他缺钱!

    在几乎得不到国家以及父亲帮助的情况下,卫瑜自然没有财力武装麾下的东军,以至于东军的装备普遍落后陈旧,纵使在攻打东郡的齐军期间收获了一部分齐**队的装备,亦无法彻底改变整个西军装备实力落后的面貌。

    但西军,不说这些卫国正规军的武器有多么优秀,好歹该有的都有,尤其是弓弩这等远程武器,无疑是东军最大的威胁。

    不得不说,西军能在人数绝对落后的情况下,反而占据上风,装备方面确实是占了大便宜。

    但远程兵器上的便宜,其实也有代价,就比如说鄄城侯卫郧,他麾下的军队在最初几场战事中几乎彻底压制东军,哪怕东军当时投入战场的人数是他们的数倍,但接连几场仗之后,由于箭矢、弩矢消耗严峻,鄄城军就再复之前的优势了。

    毕竟在东军中,个人实力出色的游侠占据很大的比例,约占**万东军总人数的两三成左右,这些人本来就有基础,只要适应战场作战,自然会比寻常平民发挥更加出色。

    就好比说鄄城军的斥候对马陵一带的渗透,那些企图去刺探东军情报,或者是为了骚扰东军的斥候们,几乎都被那些游侠出身的东军士卒在丘林间吊打,一面倒的驱赶追杀外野情报这块,鄄城军毫无作为,以至于鄄城侯卫郧根本不知东军的具体分布。

    但是,尽管在战略视野上做得极好,可东军始终还是啃不下鄄城与乐平这两块硬骨头。

    似檀渊军、鄄城军这些卫国正规军,可能他们在整个中原各国的强军中排不上什么名次,但是以防守方阻击武器装备远远落后于他们的东军,这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不,卫瑜麾下的猛将孟贲亲自率军强攻鄄城,打了两仗,结果连鄄城的城墙都没能攻上去,气得孟贲在城下破口大骂,企图用粗鄙而带有羞辱性的词汇激鄄城侯卫郧出城。

    结果,鄄城侯卫郧对孟贲的激将不屑一顾你孟贲什么身份?竟然敢在我我卫郧堂堂一邑之侯面前邀战?

    值得一提的是,在东西两军交锋的期间,濮阳那边的卫王费也没闲着,连续发了数道针对公子卫瑜的王令。

    一开始,卫王费的言辞还比较收敛,没有一上来就从道义上把卫瑜这个‘不类己’的儿子直接打死,毕竟公子卫瑜的贤名就在那摆着,一上来就污蔑卫瑜,卫人肯定不信。

    因此,卫王费并没有直接针对卫瑜,他在王令中指出,公子卫瑜身边肯定有奸邪之辈教唆,才使得卫瑜做出了忤逆君父、以下犯上的事这样的说辞,就相对容易让卫人接受了。

    毕竟,公子卫瑜确实是做出了忤逆君父的举动,直接率领兵马杀到了马陵。

    而在这个注重孝道的时代,儿子忤逆父亲是绝对不允许的哪怕错的其实是父亲,儿子也得乖乖认错。

    这听上去仿佛有点愚孝的意思,但事实如此。

    相比较之下,魏国先王赵弑君杀父,夺取王位,后来居然还能坐稳魏国君主的位置,这实在称得上是这个时代极为罕见的另例。

    当然,这也说明赵确实有手段,让宗府与知情的赵氏王贵不得不默认这件事。

    卫公子瑜不如赵杀伐果断,但他也做出了反击:他宣称其父卫费认为他忤逆的事纯粹是污蔑,并且,详细例举卫王费不治国事、荒淫无道的例子。

    但很显然,在这个注重孝道的年代,儿子说老子的坏话,哪怕这些坏话句句属实,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应当的事。

    这不,虽然是逼不得已情况下的自辨反击,但公子卫瑜的这番话,还是让有些原先保持中立的人对他产生了坏的印象:你堂堂卫国的王世子,难道就不懂得子不言父之过的道理么?

    于是乎,逐渐有人被舆论误导,以至于公子卫瑜的贤名,难免出现了几许污点。

    由于对卫瑜产生了误会,国内原本支持他的一些人保持了中立,而原本保持中立的人,在舆论上亦稍稍偏向了卫王费,甚至于就算是在东军当中,亦有一部分游侠以及平民因为这个误会而选择了离开当然,这只是一小部分人。

    此时卫瑜这才真正意识到,情况远比他原先预测的更加糟糕,同时他也真正理解了表弟赵润的那句话的含义:你是否已有所觉悟?

    这段期间卫国发生的事,亦由青鸦众向魏国禀报,送至魏王赵润手中。

    在得知卫王费的手段后,赵润笑着对身边的大太监高和说道:“倘若这招数果真是卫王想出来的,那朕还真是小瞧了他……”

    大太监高和笑着附和道:“终究是卫国的君主……”

    赵弘润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虽说在他的印象中,卫王费始终是以昏昧之主的形象出现,但再怎么说,这也是他父亲赵那辈的人,况且对方在位的时间,比他父王赵还要久,岂是真的那么容易对付的?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想到表兄卫公子瑜,赵弘润微微摇了摇头。

    记得当日表兄卫瑜来咨询他的意见时,赵润就看出这位表兄并未作出觉悟。

    在这方面,赵润的老爹赵就很干脆果断弑君杀父、囚杀长兄、流放臣弟(南梁王),待宗府与国内的赵氏一门贵族反应过来时,木已成舟、米已成炊,纵使有人反对也已无济于事。

    而相比较赵,卫公子瑜如今的做法就很愚蠢其实倒也不能说是愚蠢,只能说是太过于优柔寡断。

    优柔寡断,并不能完全算做欠缺,但在某些关键时刻,它却会导致功败垂成,甚至会要了你的命。

    这好比这次卫国的内争。

    在赵润看来,你卫瑜跟濮阳那边解释什么?直接打过去不就完了?虽说强行与西军正面交锋,必定会使东军损失惨重,但要知道,这种事拖得时间越长,对公子卫瑜就愈发不利。

    然而,卫瑜瞻前顾后,竟将这场内乱拖了两个月甚至于即便过了两个月之久,卫瑜一方还是没能掌握主动。

    不得不说,这使赵润对表兄卫瑜的评价稍稍降低了几分。

    两日后,礼部左侍郎朱瑾就卫国的问题,前来咨询赵润的态度。

    毕竟与秦、楚两国不同,卫国既是魏国的盟国,亦是依附魏国的臣属国,因此,作为宗主国,魏国自然不好对卫国的内乱视而不见。

    按理来说,魏国应该支持卫王费,毕竟卫王费亲善魏国一事众所周知,但奈何公子卫瑜却是赵润的表兄,因此,礼部也不敢自作主张,特地由左侍郎朱瑾前来试探这位年轻君王的口风,之后再决定以什么态度对卫王费与公子卫瑜。

    不过说实话,这件事赵弘润还真不在乎,因为无论是哪方胜出,于他魏国都没有什么直接影响:卫王费绝对不会也不敢背弃魏国,而公子卫瑜呢,也不会做出背叛魏国这种愚蠢的决定。

    是故,赵润便直接了当地告诉朱瑾,莫要插手卫国内部的事毕竟这也是卫瑜之前的恳求。

    既然得到了赵润这位君王的指示,魏国当然不会参合卫国的事,纵使卫王费特地为了此事派来了使者,魏国朝廷礼部也只是委婉地表示:这是贵国的内事,我国不便插手干涉。

    由于魏国并未插手干涉,因此,卫国的这场内乱才延续到了九月。

    不过随着这场内乱的持续僵持,卫公子瑜亦逐渐意识到,再这样拖延下去,对他卫国极为不利,遂与麾下大将夏育击破西军的办法。

    不得不说,公子卫瑜虽然在用兵方面并无太多经验,但这么说也是熟读兵法的天纵之才,在苦思冥想思索了几日后,还真被他想到了一招计策。

    为了使这招计策顺利施行,卫瑜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中始终按兵不动,并故意叫人从范县以及东部的县城催粮,营造出东军粮草不继的假象。

    没过两日,鄄城侯卫郧便通过安插在范县的细作,得知了东军缺粮的情报,并对此事深信不疑。

    想想也是,刨除掉驻守在卫国东部诸县的军队外,此番卫公子瑜率领前往濮阳的军队足足有四五万,这四五万士卒每日的军粮消耗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当日,鄄城侯卫郧亲自来到了乐平县,会晤檀渊侯卫振。

    他对檀渊侯卫振说道:“据范县的细作回报,公子瑜多次派人到诸县催粮,想必是军中粮草难继……此乃天赐良机。”

    檀渊侯卫振默然不语,毕竟他与鄄城侯卫郧不同,心底并不排斥卫公子瑜虽然卫公子瑜近些年来主张的政令,的确令他的家族受到了损失,但卫振也清楚,卫瑜这只是为了使国家强大。

    但无奈的是,王命难违,纵使是他心中并不情愿,他也只能按照卫王费的吩咐,击败公子卫瑜的军队,将公子卫瑜带到濮阳问罪。

    “鄄城侯有何计策?”卫振问道。

    只见鄄城侯卫郧想了想,说道:“可派奇军偷袭范县等地,纵火焚烧城外作物,彻底断了东军的生机……”

    听闻此言,檀渊侯卫振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鄄城侯卫郧,简直难以置信。

    不可否认,鄄城侯卫郧的主意不错,换做在其他场合,的确称得上是一条妙计,可问题是,眼下这场仗是他们卫国内部的内战啊,同为卫人,理当想着如何化解干戈,怎么能使战争升级呢?

    放火焚烧范县等诸县城外田中的作物,亏他想得出来!

    此事若成了,那范县等诸县的百姓岂不是都要饿死?

    想到这里,檀渊侯卫振坚决反对,最终,二人不欢而散。

    待等鄄城侯卫郧负气离开后,檀渊侯卫振在屋内犹豫了许久,最后,他还是唤来了一名心腹将领,在将鄄城侯卫郧欲引兵奇袭范县等地、焚烧城外谷物的毒计告诉后者后,嘱咐后者道:“你即刻乔装打扮前往王世子的军营,将此事禀告与他,叫他小心提防。”

    心腹闻言一惊,惶恐说道:“君侯,您此举无异于通敌啊……”

    檀渊侯卫振当然知道他的这个举动并不合适,但他又岂能坐视鄄城侯卫郧诡计得逞,叫其成功焚烧了范县等地城外田中的谷物,致使诸县百姓面临饥荒?

    “速去!”他坚持道。

    听闻此言,那心腹将领不再劝说,当夜就乔装假扮混出了乐平县,跑到了公子卫瑜的军营,被东军巡逻的士卒抓捕到了卫瑜面前。

    在见到公子瑜之后,这名檀渊侯的心腹将领将鄄城侯卫郧的诡计一说,叫卫瑜与孟贲、夏育等人皆皱眉不已。

    孟贲更是当场就破口大骂,骂鄄城侯卫郧居然如此心肠歹毒,为了胜利居然罔顾数城百姓的安危。

    待等那名心腹将领离开后,卫瑜与孟贲、夏育等将领商议。

    其实按照他此前的计划,在这几日,他就会以东军缺粮这个假象的基础上,顺势向范县撤离,诱使檀渊侯卫振与鄄城侯卫郧二人率领追杀,以便他在马陵伏击这两位邑侯。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鄄城侯卫郧的心肠居然如此歹毒,为了制东军于死地,竟然想出这等毒计,得亏檀渊侯卫振正直心慈,偷偷派人透露给他,否则,若果真被鄄城侯卫郧毒计得逞,非但四五万东军将真正陷入困境,甚至于还会祸及到范县等几个县的百姓。

    “既然鄄城侯心肠如此歹毒,那我等也无需跟他客气,不如将计就计……”大将夏育建议道。

    卫瑜仔细想了想檀渊侯卫振的为人,觉得这位邑侯应该不至于用这种伎俩来骗他,因为没什么意义纵使骗他分兵加强了范县的守备,难道西军就能趁机击溃这马陵一带的东军了么?

    不太可能。

    因此卫瑜认为,檀渊侯卫振恐怕真是看在范县等几个县城内的百姓的份上,才偷偷将鄄城侯卫郧的毒计泄露给他。

    事实证明,卫瑜对檀渊侯卫振的判断并没有错,而檀渊侯卫振对鄄城侯卫郧的判断也丝毫不差鄄城侯卫郧,他还真的就率领了一支精锐,企图绕过马陵偷袭范县。

    以有备算计无备,鄄城侯卫郧的毒计注定无法得逞,他派出的兵马,遭到了卫瑜麾下大将孟贲的伏击,溃败当场。

    领兵的将领,亦被孟贲生擒。

    而在击溃这支鄄城军的当晚,孟贲叫麾下兵将假冒对方,顺势袭击了鄄城。

    当时鄄城侯卫郧正在睡梦中,乍然听到城内一片喊杀之声,心中顿知不妙,当即就企图弃城而逃,但遗憾的是,还是被孟贲追上,将其生擒。

    一日之间,鄄城易主,可能就连檀渊侯卫振也没有料到,他出自仁义将鄄城侯卫郧的毒计透露给公子卫瑜,却变相地促成了鄄城侯卫郧的战败。

    这下好了,鄄城被东军攻克,鄄城军亦被卫公子瑜所收编,东军在西进的道路上,就只剩下他檀渊军孤零零的一支。

    几日后,东军兵出马陵,借助兵力上的优势围困乐平县。

    记得前一阵子,东军也曾做出过围困乐平县的举动,但当时有鄄城军在旁侧应,可如今,鄄城侯卫郧已被公子卫瑜击破,这附近再没有谁能助他一臂之力。

    “尽人事、看天命吧。”

    在感叹了一句后,檀渊侯卫振下令麾下兵将死守县城。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东军并没有攻城,甚至于在次日,公子卫瑜在仅仅只带了大将孟贲的情况下,入城与他相见。

    在彼此见面之后,卫瑜先是感谢了檀渊侯卫振此前的‘义助’,因为若不是这位邑侯暗中叫人通风报信,说不定东军这回要在鄄城侯卫郧身上吃一个大亏,惨败而退。

    而在此之后,卫瑜又诚恳地向檀渊侯卫振解释了他此番出兵前往濮阳的原因:绝非他忤逆犯上,而是他父王卫费咄咄紧逼,迫使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我卫瑜一心为我卫国,然而父王却不能容我,视我为眼中钉。卫瑜此番率军前往濮阳,绝非是为篡位夺权……希望檀渊侯助我一臂之力。”卫瑜诚恳地说道。

    檀渊侯卫振犹豫良久,最终还是被卫瑜那一心为国的理想与抱负,以及他那真挚的态度所打动,率领八千檀渊军倒戈投入了卫瑜的麾下。

    檀渊侯卫振的倒戈,意味着东军此去濮阳再无其余阻碍,甚至还得到了八千名衣甲齐全的正规军士卒相助,这让东军声势大增。

    待这个消息传到濮阳后,卫王费与公子大惊失色。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檀渊侯卫振与鄄城侯卫郧这两位他卫国知晓兵事的邑侯,居然一个战败、一个归降,使得东军彻底打通了前来濮阳的道路。

    这可如何是好?

    卫王费大惊失色事实上他根本无需这样着急,毕竟濮阳还有他卫国最精锐的濮阳军驻守,绝非是东军短时间内可以攻克的。

    反观公子,这个跟卫王费同样昏庸胆怯的家伙,他虽然也有些慌乱,不过却不像他父亲那般,因为他还有一招暗棋,也就是化名公宜的萧鸾萧鸾此前叮嘱过,他会在关键时候,给予卫公子瑜致命一击。

    对于化名公宜的萧鸾,公子还是非常信任的,毕竟公子身边那群人,没有一个人比得上萧鸾的才能与眼力。

    十月初,公子卫瑜率领包括檀渊军在内的东军,兵临濮阳城下,准备用武力迫使他父王卫费交出权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按兵不动的萧鸾,终于有了行动。

    就像他宽慰公子时所说的那样,萧鸾率领顿丘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陷了范县,占据了马陵一带,彻底截断了东军的粮道。

    当得知这个消息后,纵使是卫瑜亦不由地心中一惊。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萧鸾早已经察觉到他即将对其动手,是故这才抢先下手此前按兵不动,只是为了在关键时刻狠狠捅东军一刀。

    不得不说,在处理内战的期间,卫公子瑜对于萧鸾过于放松警惕了。

    他也不想想,曾在魏国搅风搅雨,险些就覆亡了魏国的南燕侯世子萧鸾,纵使如今虎落平阳,又岂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局势,一下子就出现了改变。

第156章:胶着的卫国内战(二)【二合一】

    萧鸾……

    由于范县被袭,公子卫瑜的心情很是烦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东军被顿丘军在背后捅了一刀,这还真是让许多人都感到惊诧、意外的一件事,但在这些人当中,实不应该有公子卫瑜。

    是的,卫瑜失算了。

    他最初的想法是很好:鉴于与濮阳的矛盾已不可调和,他便决定率先解决当前的矛盾,而将萧鸾放在之后;之所以不征召暗地里实际被萧鸾掌控的顿丘军,也是不希望萧鸾看到他势弱艰难的处境。

    但事实证明,卫瑜太小看萧鸾了萧鸾可不会因为卫瑜暂时不动他而对卫瑜手下留情,这不,在卫瑜策反檀渊侯卫振,全军士气大振地前往濮阳时,萧鸾骤然发难,攻陷了范县,截断了东军的归路与粮道。

    不得不说,在处理这件事上,卫瑜确实不如赵润,倘若是赵润的话,他是绝对不会放任萧鸾这个祸害继续存在的,必定是率先收而杀之、最起码也得解除顿丘军这个隐患,然后才会挥军赶赴濮阳。

    只能说,卫瑜在某些事情上想法太过于天真、过于理想化。

    “公子,檀渊侯来了。”

    就在卫瑜思索对策之际,帐外传来了护卫的通禀。

    卫瑜长吐一口气,说道:“请檀渊侯入内。”

    话音刚落,便见檀渊侯卫振迈步走入帐内,朝着卫瑜拱手说道:“公子,驻扎营垒之事,已安排完毕。……另外,方才兵将们在砍伐林木之际,濮阳军蠢蠢欲动,不过见我军防备森严,遂不曾进攻。”

    卫瑜闻言点了点头。

    其实这件事,他在一炷香之前就已经听士卒们禀报过了。

    他很清楚,濮阳军之所以没有进攻,主要还是因为檀渊侯卫振麾下的八千檀渊军虽然在武器装备上不如濮阳军优秀,但檀渊军怎么说也是衣甲齐全的正规军,这支倒戈的军队,它在濮阳军眼中的威胁,绝对不会弱于公子卫瑜麾下的四万余东军。

    “檀渊侯义助卫瑜,这份恩情瑜不敢忘。”卫瑜由衷地感激道。

    听闻此言,檀渊侯卫振苦涩一笑。

    作为一名素来自诩忠君爱国的卫氏贵胄,恐怕檀渊侯卫振过去从未想象过自己会做出抗王命、投身‘乱臣’的事。

    当然,感慨归感慨,他却并不后悔,毕竟他确实认为,公子卫瑜要比其父卫王费贤明地多尤其是在韩将司马尚犯境期间,公子瑜为了庇护卫国东部民众而毅然出征的举动,赢得了檀渊侯卫振的好感。

    “昨日,我在濮阳的老友派亲近人知会我,言大王他……他已将我打入公子一类。”

    在帐内坐下后,檀渊侯卫振苦笑着说道。

    卫瑜愣了愣,随即歉意说道:“是卫瑜连累了檀渊侯……”

    檀渊侯卫振摆了摆手,正色说道:“不关公子的事,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说着,他好似意识到了什么,笑着说道:“这人上了年纪,这记忆也不如当年了……此番前来,可不是向公子诉苦来的。”说着,他面色一正,沉声问道:“公子,据我所知,顿丘军倒戈了?而且袭了范县?”

    “檀渊侯也听说了?”卫瑜苦笑着问道。

    檀渊侯卫振点了点头,随即困惑地问道:“我不明白,顿丘军为何会向濮阳倒戈?那公宜,不是公子您亲手提拔的将领么?”

    卫瑜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此刻他是有苦说不出。

    他该如何向檀渊侯卫振解释?说那公宜实际上是被魏国通缉的贼人萧鸾?而他之所以庇护化名为公宜的萧鸾,是因为贪图萧鸾的积蓄?

    说不出口啊。

    见卫瑜几番欲言又止,檀渊侯卫振立刻意识到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在略微皱了皱眉后,诚恳地说道:“公子,唯有实言相告,我才好为你出谋划策……”

    卫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萧鸾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檀渊侯卫振,这其中的辛秘,听得檀渊侯卫振目瞪口呆,甚至于汗毛直立,惊声说道:“那公宜竟是……竟是……”

    此时他看向卫瑜的眼神,也稍稍有些不对了。

    他不得不承认,卫王费对公子卫瑜的那些污蔑之词,其中有一些倒还真不是信口胡说你卫瑜的胆子未免太大了,居然敢包庇魏国通缉的要犯?!

    倘若是魏国通缉的一般要犯也就算了,那可是萧鸾啊!

    魏国萧氏余孽的首领!

    此人杀楚使挑起楚魏战争,又接二连三在魏国挑起内乱,甚至于当年五方伐魏之事,也是此人一手挑起,险些将魏国推入覆亡的边缘,似这等在魏国简直万死都不足以恕罪的重犯,卫瑜竟然敢包庇他?

    “魏、魏国知道么?”檀渊侯卫振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这也难怪,毕竟在他看来,这件事一旦泄露,那绝对会引起魏国滔天怒火的,到时候,他卫国如何解释这件事?

    “魏王知道。”卫瑜平静地说道。

    “……”听闻此言,檀渊侯卫振先是吓得面色发白,随即,在意识到魏王赵润与眼前这位公子乃是关系不错的表兄弟后,他这才有所领悟地松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魏王那边,是何态度?”檀渊侯卫振小心翼翼地问道。

    “魏王很大度,他只要萧鸾的首级,只要我方将萧鸾的首级献上,他可以当做这件事从未发生过。”在说这番话时,卫瑜不由地再次想到了表弟赵润。

    他毕竟承认,表弟赵润的胸襟确实大度,也确确实实是一个重视亲情的人。

    “看来公子与魏王早就协商,那就好,那就好……”檀渊侯卫振如释重负地连连点头,随即,他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话说,公子为何不向魏国寻求帮助?”

    在檀渊侯卫振看来,凭卫瑜与魏王赵润的关系,只要说动了魏国站在他这一方,濮阳的卫王费将再不是威胁。

    卫瑜闻言摇了摇头,正色说道:“这终究是我卫国内部的事,岂可叫外人插手?”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再者,魏王赵润,他乃狂狷霸道之君,若我请他相助,倘若父王顺从他意还好,否则……恐父王他晚节不保。”

    的确,虽然卫王费与魏国的前两任君王都有不浅的交情,但跟如今的魏王赵润却没有什么情分,因此,赵润的‘劝告’,卫王费未必会听从毕竟此事关系到他的王位。

    而问题就在于,赵润素来就是一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狂狷霸道的人,假若卫王费拒绝了他的劝告,搞不好赵润就会用种种手段逼卫王费退位,这是卫瑜不希望看到的卫王费终归是他的父亲,他更希望父亲以体面的方式退位。

    听闻此言,檀渊侯卫振心中暗暗感慨,他没想到公子卫瑜在这种情况下仍在为其父考虑。

    片刻后,话题又回到了范县,檀渊侯卫振正色对卫瑜说道:“公子,虽檀渊、鄄城两地,暂可为东军提供粮草,但以长远之计,还是需要夺回范县,打通与东部的粮道。”

    他所说的长远之计,即他吃不准与濮阳军的交锋会持续多久,毕竟那是他卫国最精锐的军队,若不能趁早驱逐萧鸾的顿丘军,时日一长,他东军难免就会陷入困境单单檀渊、鄄城两地,是无法养活包括檀渊军在内的如今五六万东军的。

    “我已派了肖布率军前往范县。”卫瑜说道。

    他口中的肖布,亦是一位卫国游侠出身的将领,颇有武力,为人豪爽,也很得士卒们的拥戴,是卫瑜除了夏育、孟贲以外,颇为信任、认可的将领。

    见卫瑜已有所安排,檀渊侯卫振遂没有再说什么,继续跟卫瑜商量与濮阳军交战的事。

    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仅仅过了两日,肖布军就带回来了战败的消息。

    原来,肖布率军攻打范县,见己方兵多而顿丘军兵少,遂立刻展开了攻城,不曾想萧鸾与他麾下的顿丘军在防守上颇为了得,以至于肖布只能退后十里安营扎寨。

    然而当晚,萧鸾却率领顿丘军夜袭了肖布军。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肖布是草莽游侠出身,但好歹也经历过对韩战争与东郡之战,自然也能猜到顿丘军或许会夜袭他,因此,倒也有所防范。

    只可惜,萧鸾技高一筹,派出两支奇兵,一支佯攻、一支实攻,用一招声东击西的招数,就成功地袭击了肖布军,焚烧了肖布军的粮草。

    在乱战之中,肖布企图凭借其个人的勇武力挽狂澜,但很遗憾,一支措不及防的冷箭,就轻易夺走了这名豪侠的性命。

    怎么会这样?

    在听完败卒的回禀后,卫瑜以及檀渊侯卫振,还有孟贲、夏育等人,皆默然无语。

    要知道,肖布亦是骁勇的将领,当年身先士卒与韩将司马尚麾下的韩军搏杀,闯下了不小的名气,不曾想,竟然如此轻易就被萧鸾击败,甚至于战死沙场。

    只能说,他们不了解萧鸾的生平。

    作为南燕侯萧博远的长子,萧鸾当初年纪轻轻时就展现出了在武略上的才能,当年赵夺位时,亦是萧鸾临阵倒戈,给了当时的靖王赵元佐致命一击,助禹王赵元将顺水军击败。

    对于萧鸾此人,赵元、赵元、赵元佐等人皆给予高度评价,若非后来发生了萧氏之祸,否则以萧鸾的才能,必定能成为魏国的名将,比之韶虎、司马安、魏忌、姜鄙等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哪里是肖布这种游侠出身、对用兵一知半解的将领能够对付的?派夏育前去,怕也只是勉勉强强。

    “不可思议……”

    在听了败卒的回禀后,夏育惊讶地说道:“肖布麾下有**千士卒,而那萧……公宜麾下,不过区区四五千顿丘军,不曾想这四五千人,竟然如此轻易就击溃了两倍于己的兵士。”

    而在旁,孟贲气呼呼地说道:“公子,请派某前去,某定会斩下那公宜的首级!”

    卫瑜与夏育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固然,以孟贲的个人武力,还要远在肖布之上,但问题是,孟贲只是猛将、而非统帅之才,哪里对付地了萧鸾那种正统的将才?

    倘若卫瑜派孟贲前去,那么结局,无非就是让孟贲步肖布的后尘,被萧鸾耍地团团转罢了。

    于是,夏育开口道:“公子,还是由我前去吧,至于这边……公子有檀渊侯相助,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看了一眼檀渊侯卫振。

    事实上,檀渊侯卫振也并非是多么厉害的统帅,但问题是,对面的濮阳军,其实也没有什么过于厉害的将领。

    是的,跟猛将如云的魏国不同,其实卫国跟鲁国差不多,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将领。

    否则,假如卫国有几个像司马安、韶虎级别的将军,当初韩将司马尚再厉害,也不可能横扫卫国半境要不是韩国当时决定撤兵,其实司马尚是完全有能力攻陷濮阳、覆灭卫国的。

    卫瑜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了夏育提出的建议。

    于是乎次日,夏育便率一万东军前往马陵、范县一带,意图从萧鸾以及其麾下的顿丘军手中,将范县夺回,打通粮道。

    但事实证明,就算是夏育这位公子卫瑜麾下首屈一指的将领,面对萧鸾这种天纵之才那也是倍感吃力。

    强攻,攻不下,夜袭,又被萧鸾轻易看穿,甚至于还要时刻提防着萧鸾的偷袭。

    此时的夏育,俨然有种当年面对韩将司马尚时的感触。

    他幡然醒悟:莫非这萧鸾用兵的才能,竟不亚于司马尚?

    这是当然的!

    萧鸾无论个人武力还是统帅兵马的才能,都不弱于目前魏国各路兵马的将军。

    与萧鸾相比,夏育虽然有作为将帅的潜力,但目前还太嫩了。

    而与此同时在濮阳那边,大概在九月初十,东军与濮阳军也爆发了战争。

    当时交战的双方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彼此打地火热的时候,在战场南侧的一座丘陵上,却有一伙不速之客旁观着这场战争,并肆无忌惮地发表自己的看法:真是一场丑陋的战争。

    发表这个看法的不是别人,正是魏国天策府右都尉张启功。

    别看张启功是文人,并且专攻刑律,但是他好歹也看过一些兵法,大概了解兵阵运用。

    而在他看来,东军与濮阳军的这场交锋,纯粹就是双方将领叫各自麾下的军队一股脑地杀向对面而已,毫无战术可言像什么为凿穿敌阵啦,迂回偷袭敌军本阵啦,张启功完全没有看到。

    “卫公子瑜,说到底也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

    在观战了一阵后,张启功刻薄地评价道。

    在他身旁,他的副使北宫玉闻言笑着说道:“张都尉莫不是将公子卫瑜与吾王比较?卑职以为张都尉的要求未免过高,观天下之大,有几人能与陛下相提并论?”

    “哼!”张启功轻哼一声,算是认可了北宫玉的话。

    此番,他们二人是特地为了萧鸾而来的,毕竟前几日,青鸦众安插在卫国的眼线向大梁送去了消息,表示化名公宜的萧鸾终于有所行动,是故,张启功与北宫玉便立刻带上一队黑鸦众前来卫国,意图伺机擒杀萧鸾,将其首级献给赵润。

    而前两日在经过濮阳时,得知公子卫瑜率领东军至此,是故,张启功与北宫玉稍微逗留了一下,想看看这场战争的胜负。

    结果,这场战争让张启功非常失望,俨然有种弱鸡互啄的感觉。

    “是否要给那卫瑜支个招?我看他打地挺艰难的,想来身边缺少能人。”北宫玉笑着说道。

    “哼。”张启功不置与否地哼了声,随即面带几分不渝之色说道:“似卫瑜这等不识抬举之人,管他作甚?”

    他可是听说,他魏国的君王赵润曾好意提议帮卫瑜夺得王位,可是卫瑜呢,却拒绝了此事,这让张启功对卫瑜印象大跌。

    要知道,赵润在张启功心中的地位那可是非常高的。

    “走吧,去范县。”

    “嗯。”

    当日,张启功与北宫玉,便在一队黑鸦众的保护下,秘密前往了范县。

    两日后,待等他俩抵达范县时,卫瑜麾下大将夏育还是没能攻克范县确切地说,夏育对驻守范县的萧鸾那是束手无策。

    张启功旁观了两日,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照这样打,几时才能杀败萧鸾?!

    期间,北宫玉建议道:“不若派黑鸦暗杀萧鸾?”

    张启功看了一眼北宫玉,没有说话。

    派黑鸦暗杀萧鸾?

    倘若他果真这样下令,那么今晚,他俩所率领的黑鸦众就会杀入范县城中,正大光明地面对顿丘军强行杀出一条血路,而待等明日,整个卫国的人都会得知,有一伙人企图要行刺顿丘军主将公宜。

    待日后一旦查实了张启功等人的身份,魏国该如何解释,他们插手干涉卫国的内战?要知道魏国可是明确表示对介入卫国内战的。

    想了想,张启功决定借力于夏育,因此当晚,他带着北宫玉去拜访了夏育。

    当时,夏育因为再次攻打范县未果,正心情烦躁,忽然听士卒来报,说有两名文士来访,可助他击败顿丘军,夏育心中惊讶,当即命人将那两名文士请到帐内。

    而这两名文士,即张启功与北宫玉。

    在帅帐内,夏育上下打量着张启功与北宫玉,问道:“两位先生可助夏某击败顿丘军?却不知两位先生如何称呼?”

    张启功当然知道夏育这是对他们起了疑心,遂索性报出了自己的身份:魏国天策府右都尉张启功。

    在听到这话后,夏育先是一惊,但随后,在张启功的交涉下,二人还是达成了协议:张启功助夏育击败萧鸾,而夏育则将萧鸾的首级交给张启功,由后者带去大梁。

    达成协议之后,张启功给夏育出了一招计策。

    两日后,一队来自卫国东部的东军运粮队伍,即将经过范县,再次被顿丘军的眼线打探道。

    但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支东军运粮队伍,在该日中午经过范县东北方向的阳谷时,反常地停歇了一下,等到次日天蒙蒙亮时,这才仓促启程。

    得知此事后,萧鸾心中有所猜测:莫非是想一鼓作气冲过范县么?

    惊讶之余,萧鸾亦不忘派人打探夏育军的行动,然而他意外地发现,在运粮队伍即将抵达范县境内的时候,夏育麾下有半数军队不见了踪迹。

    难道是想用粮车来诱我?

    萧鸾暗暗惊讶,惊讶于对面的夏育,居然还懂得诱敌。

    随后经过打探,顿丘军的细作们果然发现夏育军有许多人埋伏在范县北侧的几座丘陵山坳当中。

    得知此事后,萧鸾为之失笑:夏育啊夏育,你这诱敌之计,未免也太粗劣了。

    于是,萧鸾遂按兵不动,任凭那支运粮队伍经过了范县。

    没过几日,又有一支运粮队伍抵达阳谷,还是像前一日那样,等到次日天蒙蒙亮才启程,而范县这边的夏育,亦故技重施,带着半数兵力埋伏在同一个地方。

    这一次,萧鸾还是放任这支运粮队伍经过了范县,但心中已感觉有点不对劲:毕竟上回诱敌失败,按理来说夏育不至于蠢到埋伏在同一个地方才对,难道说,他诱敌是假,其实是为了叫我投鼠忌器,不敢袭击运粮队伍?

    想到这里,萧鸾微微有些恼怒,因为他感觉,他似乎被夏育给耍了,被一个游侠出身的莽夫给耍了:简直岂有此理!

    于是乎,在第三次有运粮队伍经过范县时,萧鸾果断地率军偷袭了夏育的营寨蠢材!难道我不可以直接袭你营寨么?

    但出乎萧鸾意料的是,就在他偷袭夏育军的营寨后,夏育突然率领半数军队毫无预兆地突然杀出,就仿佛早就料到萧鸾有此一招。

    萧鸾措不及防,被夏育凭借突袭以及军队人数上优势,杀了一个措手不及,狼狈地率领残军逃回范县。

    这场仗的失利,直接让萧鸾损失了近两千的兵力,可谓是惨痛。

    但是,萧鸾更加无法接受自己竟然会被夏育所击败,被一个游侠出身、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的莽夫击败:这怎么可能?!

    待冷静下来之后,萧鸾仔细回想近几日那几支反常的运粮队伍,以及那夏育前前后后用计仿佛判若两人的诡异,心中已有了猜测:夏育身边,肯定有高人为其出谋划策!

    究竟是谁?

    萧鸾暗自琢磨着。

    与此同时,为夏育出谋划策的张启功与北宫玉,则在夏育一脸欢喜的称赞声中,对视而笑。

    此番亦有备算计无备,成功地算计到了萧鸾,使萧鸾麾下四千余顿丘军锐减半数。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擒杀萧鸾,指日可待。

    当即,张启功便派出了他们此行带来的黑鸦众,在范县周边布下天罗地网,防止萧鸾见势不妙而逃离。

    萧鸾,似乎注定劫数难逃。

第157章:枭雄末路【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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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该死的混蛋……

    当萧鸾心中咒骂着这句话时,他正在逃亡的途中。

    他被卫将夏育击败了。

    他,南燕侯世子萧鸾,一生周旋于赵元、赵元佐、赵元等人之间,穷尽半生致力于覆亡魏国,且在魏国搅风搅雨二十余年,而如今,竟然被一介卫国草莽游侠出身的卫将夏育击败尽管萧鸾肯定夏育的背后必定有高人为其出谋划策,亦无法宣泄心中的愤懑与羞辱。

    他本该是翱翔于天际的鹰鹫,不曾想却被一个小娃儿的弹弓击伤了翅膀。

    “将军,前边便是马陵了。”

    跟随在身边的亲信中,有人指着前方提醒道。

    萧鸾勒住缰绳,伫马望向马陵方向。

    他很清楚,马陵驻守着公子卫瑜帐下大将夏育麾下的军队,但他偏偏要朝这里走。

    其实在范县失守后,萧鸾也曾想过向顿丘逃离,但直觉告诉他,有一伙人在暗中针对他,这迫使他改变了原先的打算毕竟他如今仅有的人马,就只有四千余顿丘军,而不幸的是,继上回一场偷袭叫他损失了两千余士卒后,他再也无力对抗夏育麾下的军队,纵使率领残兵败卒逃到顿丘,也不过是坐以待毙罢了。

    原因很简单,既然那夏育身边的高人厉害到能算计他,那么对方显然不可能遗忘提前派人在范县通往顿丘的路上埋伏,准备半途将其截杀。

    他萧鸾的首级,在某些人眼中还是异常贵重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反其道而行,谅对方也猜不到他会逃往如今被东军控制的地方。

    至于目的地,他准备前往濮阳,去投奔公子。

    濮阳那边有万余濮阳军驻守,凭着公子对他的信赖,他未尝没有机会在濮阳军东山再起。

    当然,前提是他能突破夏育军的封锁,成功逃到濮阳。

    待等到临近黄昏时,萧鸾一行人终于进入了马陵的范围。

    纵使是萧鸾,此时亦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尽管在逃亡前,他与追随的亲信们皆换上了寻常百姓的服饰,假扮成商旅,但这并不能保证他就一定能在夏育军的眼皮底下穿过马陵。

    而眼下,终于进入了地形复杂、山林茂密的马陵境内,这意味着萧鸾逃脱的可能增长了几分。

    然而,就在他心情放松之际,只听嗖地一声,一支弩矢堪堪擦着他的脸庞,射中了山道旁的一棵树。

    “律律”

    神色大变的萧鸾,当即勒住缰绳,神色阴晴不定地扫视四周。

    此时他忽然看到,山道两旁的山林中,徐徐出现几十个人影。

    “萧鸾,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为首一位壮实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跟萧鸾打着招呼。

    萧鸾眯了眯眼睛,借助夕阳的余晖打量着着那人,半响后这才表情复杂地叫出了来人的姓名:“你是……王?”

    原来,那壮实的男人赫然就是怡王赵元的宗卫长,王。

    相比较当初,王如今看起来苍老许多,但他盯着萧鸾的眼睛,依旧锐利。

    “卫将夏育带兵去围剿你的老巢顿丘了,不过他太不了解你了。”目不转睛盯着萧鸾,王面无表情地说道:“南燕侯世子萧鸾,素有一身豪胆之称,纵使禹王当年亦曾夸赞过,又岂会如寻常丧家犬那般,兵败后仓皇逃往巢穴?”

    “……”

    萧鸾暗暗咬了咬牙。

    他跟王太熟了想当年在大梁,他萧鸾与怡王赵元关系最好,这一来二去的,与王亦产生了不浅的交情,要说当世对他的了解,在怡王赵元过世之后,怕是也就只有这王了。

    “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呐,王。”萧鸾咬牙切齿地说道。

    可能对于世人、包括当今的魏王赵润来说,自怡王赵元当年服药谢罪之后,其宗卫长王就从此失去了下落,但是对于萧鸾来说,王却从此成为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与王这些年来暗中所做的种种相比,赵莺与其手下夜莺当街行刺他萧鸾,根本不算什么。

    赵莺与其手下夜莺的行刺,萧鸾只需加以提防即可,但王这些年来所做的,却让他尽管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这些年来,王走遍中原,逐一瓦解了伏为军设置在各国的秘密据点,捣毁了萧鸾在各国的生意,几乎彻底截断了萧鸾的金钱来源。

    就比如齐国的盐田,本来伏为军在齐国是有走私食盐的生意的,这件事,北宫玉虽然也知晓大概但却不知具体,但是王,却通过怡王赵元生前的人脉,抽丝剥茧追查此事,捣毁了伏为军在齐国的几个据点,使得近几年来萧鸾过地相当艰难。

    “阴魂不散?”王轻哼一声,随即面无表情地说道:“不错,我就是代王爷前来索命的厉鬼!”说罢,他目视着萧鸾,冷冷说道:“时候不早,该送你上路了,在九泉的王爷,等你等了足足六年,想必也等急了……”

    听闻此言,萧鸾身边的伏为军亲信们立刻将自家公子保护在当中,如临大敌地看着那些从山道两旁山林中现身的人。

    然而萧鸾脸上却没有什么惊惧与惶恐,他在打量了一下四周后,哂笑着说道:“就凭这些人?”

    原来,王带来伏击萧鸾的人,目测基本上都是四十岁往上的老人,甚至于有的双鬓已经斑白,不过从他们的神色以及举止中,依然能够看到几分行伍中军的影子想来,这些老卒大概是怡王府的府卫,或者是怡王赵元当初安排到地方为他照顾生意的亲信。

    在忠诚方面,这些人固然是无可挑剔,纵使怡王赵元已过世六年,这些人依旧念念不忘为王爷报仇雪恨,但是这些年近半百的老卒还有几分实力,那恐怕就难以保证了。

    相比较之下,萧鸾身边的伏为军亲信们,却大都是三十几岁的青壮,纵使人数稍稍不如王一方,怕是也未必会落于下风。

    因此,萧鸾笑着调侃道:“王啊王,那么多年,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么死脑筋。……倘若你提前联系赵润,调来了青鸦、黑鸦,萧某还会有几分忌惮,至于这些半截入土的老卒,哈哈哈……”

    王目视着萧鸾,平静地说道:“老一辈的恩怨,还是由我们这些半截入土的老物自行解决即可,就不必劳烦新君陛下了……至于我们这些老物是否有能力将你留下,哼,萧鸾,莫要小瞧了我怡王府的兵士!”

    说着,他抬手一指萧鸾,恨声说道:“我怡王府的兄弟们,今日,即是我等为王爷报仇雪恨,手刃仇寇之日!”

    话音刚落,山道两旁的那些老卒们,皆面露狠色,用凶狠的目光死死盯着萧鸾。

    “干掉他们!”

    随着萧鸾一声令下,双方人马几乎同时动手。

    尽管怡王府的老卒们一个个都上了年纪,但斗志却丝毫不比萧鸾随行的那些伏为军士卒逊色,纵使是死,也要拉一个敌人垫背。

    至于王本人,则手持战刀,径直冲向了萧鸾。

    “叮叮当当”

    随着一阵乱响,王与萧鸾激斗十几回合,虽说萧鸾武艺精湛,但王亦不逊色,二人你来我往拼杀了一阵,却是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可即便如此,萧鸾的心依旧沉了下来:因为很明显,这里的厮杀声会惊动马陵附近的卫军。

    “公子,此地不可久留!”

    一名伏为军士卒趁空隙来到萧鸾身边,急声说道:“公子且速退,我等为公子拖延。”

    见此,萧鸾亦不扭捏,一拨马缰说道:“好!”

    说罢,他就要趁机逃离。

    瞧见这一幕,王瞪大了眼睛,脸上更是露出几分狰狞:事已至此,岂能容你逃逸?!

    盛怒之下,王不惜冒着被一名伏为军士卒砍中肩膀的威胁,奋力用身体将那名士卒撞开,随即,手中的战刀狠狠斩向萧鸾的身侧。

    紧急之间,萧鸾侧身下马,堪堪躲过了这一刀,但他的坐骑,却被王一刀砍中。

    只见那匹马在中刀之后悲鸣一声,奋力向前奔跑。

    不得不说萧鸾的骑术亦是精湛,即便在仓促之间,即便身体失去了平衡,但凭借着双脚连续点了几下地面,他依旧迅速平衡了身体,跃上了马背。

    哈!萧某先走一步!

    得意之余,萧鸾用戏虐的眼神看了一眼惊怒的王,却不曾想,王的反应也是迅速,见萧鸾不曾被颠落马下,竟丝毫不顾自身的安危,飞扑过来,那巨大的冲力,直接将萧鸾撞下了马背。

    这个混账……

    从地上迅速爬起身来,萧鸾惊怒地看着不远处的王,咬牙切齿地说道:“王,萧某本欲饶你一条性命,奈何你自己找死,怪不得萧某!”

    说罢,他从腰间抽出陪剑。

    然而就在这时,林中猛然响起一阵哨声,由远及近。

    随即,几名身穿黑色劲服的男子,陆续出现在王、萧鸾等人眼前。

    新君(赵润)的黑鸦……

    看到这些人,王与萧鸾几乎在同时在心底泛起一个猜测。

    相比较王的淡定,萧鸾的脸上,这次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皱着眉头扫视着四周。

    而就在这时,林中徐徐走出一名文士,在打量了一阵王与萧鸾后,最终将目光投在萧鸾身上,冷淡地问道:“他就是萧鸾么?”

    话音刚落,林中又走出一名文士,待瞧见这名文士时,萧鸾原本仅仅只有几分凝重的目光中,忽然闪过几丝复杂,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喃喃道:“北宫……”

    不错,这两名文士,正是天策府右都尉张启功与他的副辅北宫玉。

    只见北宫玉在听闻张启功的询问后,目视着萧鸾看了半响,在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后,转头对张启功说道:“都尉大人,持剑之人,即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萧鸾!”

    “很好!”

    张启功点了点头,见萧鸾手持利剑一脸戒备之色,遂冷冷说道:“萧鸾,莫要痴心妄想逃离,在这一带,本都尉安排了两百余名黑鸦众……束手就擒吧。”

    一听这话,萧鸾的眼眸稍稍一黯。

    针对王所带的那些老卒,他毫不在意,但是黑鸦众,那可是比青鸦众更厉害的刺客,纵使是他萧鸾,也毫无把握能在这两百余名黑鸦众手中逃脱。

    忽然间,萧鸾好似想到了什么,眯着眼睛盯着张启功说道:“是你,是你为夏育献计,算计萧某!”

    “呵呵呵呵。”张启功淡淡地笑了笑,带着几分嘲讽说道:“张某不通兵法,用兵远不如世子,粗劣之策,叫世子见笑了。”

    ……

    萧鸾面色阴沉地盯着张启功。

    平心而论,萧鸾败在张启功手中也实属冤枉,毕竟他此前完全没有想到张启功这个毒士居然潜到了卫国,且暗地里给卫将夏育出谋划策,这才由此一败;否则,若是萧鸾早就得知张启功的存在,断然不至于败地这么惨。

    “世子,且放下手中的利剑,束手就擒吧。倘若你乖乖听从,张某还能让你免受几分皮肉之苦。”张启功淡然地说道。

    而在旁,北宫玉亦神色复杂的劝说道:“萧……萧鸾,罢手吧,你已没有退路了。”

    萧鸾淡漠地看了一眼北宫玉。

    对于北宫玉的背叛,他心中有千万分的怒火,非但只是因为北宫玉曾是他最信任的亲信之一,同时也是因为北宫玉此人才华不俗,他的背叛,让萧鸾损失惨重若北宫玉才能不足,他如何能被张启功选为副手?

    萧鸾曾经想过,若有朝一日他抓到北宫玉这个叛徒,他也绝对不会顾念旧情,定会让北宫玉亲身承受背叛他的后果。

    但是他没有想到,还没等他抓到北宫玉这个叛徒,这个叛徒却带着张启功与黑鸦众,先行一步将他逼到了绝路。

    原来‘凶兆’指的是这个么?

    一时间,萧鸾不禁有些恍惚。

    记得这两日,他眼皮一直跳,却时常毫无预兆地感觉阵阵心悸,他原以为这是上苍在警告在莫要逃亡顿丘,是故才决定反其道而行,在卫军的眼皮底下逃往濮阳。

    却不曾想,最终还是被人截下。

    天亡我也!

    在暗暗长长叹了口气后,萧鸾用轻蔑地眼神扫了一眼四周虎视眈眈的黑鸦众们,心中暗暗冷笑:我萧鸾堂堂南燕侯世子,岂能被你等所辱?!

    他很清楚,若他落到魏王赵润手中,那绝对会是比死还要痛苦虽然横竖都逃不过一死,索性自我了当,叫那赵润无法亲眼看到他死亡的一瞬!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地调转手中剑刃,作势想要自刎。

    瞧见这一幕,方才始终神色淡然的张启功,顿时面色大变,急声道:“阻止他!”

    话音刚落,就见不知哪里飞来一把斧头,朝着萧鸾飞了过去,一斧劈在萧鸾的手臂上,叫措不及防的后者因为吃痛而不慎掉落了手中的利剑。

    而就在这时,黑鸦众们一拥而上,将萧鸾生生制服。

    看着这一幕,张启功半响才回过神来,一脸心悸地扫视他带来的那些黑鸦众。

    要知道,只有将活着的萧鸾带到那位新君面前才有意义,谁那么大胆,居然直接将那么大一把斧头丢了过去?

    话说,这斧头好熟悉啊……

    “幽鬼!”张启功猛然转过头,看着一名五大三粗的黑鸦众,咬牙切齿地骂道:“又是你!”

    幽鬼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脑袋,一脸懵懂地看着张启功,仿佛不明白张启功为何突然骂他。

    见幽鬼一脸懵懂,张启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骂道:“我叫你阻止他自尽,没叫你……”

    “这不是阻止了吗?”幽鬼困惑地反问道。

    张启功气地险些晕厥过去:我叫你阻止他自尽,感情你就是这么阻止的?万一你丢出去的斧头失了准头,一斧头劈在这厮脑门上,那咱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你……你……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只要稍稍偏离一些,就会劈他的头……”

    “但并没有劈到他的头啊。”

    “我说万一失手!”

    “老子从不失手!”

    “你”

    看着幽鬼那一脸浑不在意的模样,张启功气得面色铁青。

    “好了好了。”北宫玉在旁劝说张启功道:“幽鬼他就是一个浑人,都尉大人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反正结果还不错不是么?若非幽鬼他方才反应快,萧鸾怕是就趁机自刎了……”

    听了北宫玉的劝说,张启功这才面色稍霁,但仍不忘狠狠瞪一眼幽鬼虽然对方浑不在意。

    而此时,王也已从地上爬起来,走向这边,向张启功抱拳行礼:“阁下,想必就是天策府的右都尉,张启功张都尉吧?……在下王。”

    听闻此言,张启功眉头一挑,略带惊讶地问道:“莫非是怡王生前的宗卫长王?”

    “正是王某。”王面容苦涩地说道。

    随即,他看一眼已被黑鸦众们击昏的萧鸾,恳求道:“多谢张都尉及时出面制服萧鸾,但,能否将此人交予王某?”

    “这恐怕不行。”张启功断然拒绝,不过他也给出了解释:“并非在下信不过王宗卫长,只是这萧鸾,乃是陛下生平痛恨的仇寇,张某作为臣子,当为君主分忧,将这萧鸾擒至陛下王阶之前,请陛下发落,却不能交予王宗卫长。”

    “陛下?”王愣了愣,带着几分怀念说道:“肃王殿下吗?”

    他心中有些惆怅。

    曾经的肃王,如今的魏王,王自然是非常熟悉,毕竟赵润跟怡王赵的关系,那简直是亲如父子。

    只是怡王赵生前曾嘱咐过,他并不希望老一辈恩恩怨怨延续到小辈身上,因此,王这些年来凭借怡王赵生前的人脉关系追查萧鸾的踪迹,一次次设法拔除伏为军在中原的秘密据点,却不曾借力于朝廷以及赵润,就是遵从了怡王赵生前的嘱咐,不打算让赵润牵扯其中。

    但没想到的是,赵润这些年来亦在追捕萧鸾,且最终,终究还是赵润一方的人将萧鸾擒获。

    强抢,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一来他此番带来的那些老卒,万万不是黑鸦众这些杀人鬼的对手;二来,凭着赵润与怡王赵的关系,赵润曾经在王眼中俨然不亚于怡王府世子的地位,自然不可能去违抗赵润的意志。

    更别说,赵润如今还成为了他魏国的君主。

    算了,王爷在天之灵,想必也会谅解我的……谁敢抗拒那位八殿下呢?

    摇了摇头,王朝着张启功说道:“请允许王某随行前赴大梁,面见陛下。”

    这当然没有问题,张启功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数日后,当张启功、北宫玉、王等人监押着萧鸾越过魏卫边界时,前行一步的几名黑鸦众,已将生擒萧鸾的消息送回了大梁,禀报于魏王赵润。

    在得知此事后,赵润惊喜到在垂拱殿内失态的地步,当着内朝诸大臣的面前,奋力一拍龙案,大叫一声“做得好”,吓得诸内朝大臣浑身一激灵,不可思议地看向这位年轻的君主。

    要知道,无论是曾经还是最近,赵润都从未如此失态过。

    惊讶之余,诸内朝大臣们也注意到了赵润的眼眸只见这位自继位以后素来温和、平易近人的新君,此刻的眼眸中竟是杀气凛冽,仿佛又恢复到了那个杀伐果断、狂狷霸道,令整个中原都为之忌惮的魏公子润。

    “近几日,朕欲移驾天策府,内朝摄政。”在平静地留下一句话后,赵润看似平静地离开了垂拱殿。

    看着这位新君离去的背影,内朝诸大臣,尤其是杜宥、徐贯、李粱、蔺玉阳等老臣们,他们愈发感觉,这位新君越来越酷似先王赵,平日里隐藏不露,总是笑容可掬,只有在特定情况下,才会露出獠牙,展现出不轻易示人的一面。

    五日后,赵润终于在天策府的前院正屋大堂,见到了萧鸾这个朝思暮想的仇寇,看着他被绳索绑住双手手腕,一脸淡漠地被黑鸦众推攘到屋内。

    忽然间,萧鸾注意到了坐在屋内正中央主位上的赵润,见他一副魏王天子的打扮,心中立刻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赵润……

    从始至终一脸淡漠的萧鸾,此时终于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想当年,他曾为了逼迫怡王赵元尽快动手而假意派人行刺赵润。

    那时的他,对那年年仅十几岁的赵润不屑一顾,认为这个稚子无碍于大局,但事实证明,偏偏就是这个当时十几岁的稚子,后来几度力挽狂澜,一次次瓦解了他萧鸾企图覆亡魏国的毒计。

    而最终,使他萧鸾成为了阶下囚。

第158章:枭雄末路(二)【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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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终于见到你了,南燕侯世子萧鸾……”

    在许久的沉默后,坐在主位上的赵润,面无表情地从嘴里迸出一句话来,语气听上去还算平静,但总觉得隐隐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不得不说,今日的赵润极具威势,纵使是闻讯而来的卫骄、吕牧、穆青等赵润的亲信,亦感受到了这位年轻君王的威势,未敢贸然插嘴。

    然而,萧鸾却浑不在意地哂笑了一声,仿佛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处境。

    “你笑什么?”赵润微皱着眉头问道。

    只见萧鸾用斜睨的目光打量了几眼赵润,讥笑道:“竖子……”

    平心而论,此番被赵润的人马抓获,萧鸾就已经做到了赴死的准备。

    因为赵润是绝对不会赦免他的,既然横竖都要死,为何还要卑躬屈膝?当然,就算卑躬屈膝能换取活命,萧鸾也绝对不会那样做。

    “放肆!”

    在旁的卫骄、吕牧、穆青等人皆怒目而视,其中,穆青更是不悦地对萧鸾身后两名黑鸦众说道:“你二人怎么做事的?叫他跪见陛下!”

    听闻此言,跟随一同来到屋内的张启功,亦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职,沉声下令道:“穆将军的话你二人不曾听到么?”

    见此,那两名黑鸦众一手一边按住萧鸾的肩膀,意图强行将其按倒、令其跪倒在地,但仍凭他们如何使力,萧鸾就是不跪,依旧面无表情、毫无敬畏地坦然盯着赵润,脸上浮现阵阵讥笑。

    瞧见这一幕,穆青大怒,当即走上前来,摘下腰间的佩剑,用剑鞘的末端狠狠砸在萧鸾的膝盖窝,让萧鸾身体一个跄踉,被那两名青鸦众顺势按倒在地。

    对于萧鸾,穆青怨念更重,毕竟在十二年前,当赵润被陷于罗文忠父子那件事时,穆青曾调禁卫搜查大理寺,而在那时,萧鸾就以断丞沈归这个身份,潜伏在大理寺之内尽管前前后后没有一个人来指责穆青,但穆青却对自己颇为懊恼,懊恼于他当时为何没有看穿这个萧鸾的狼子野心,否则,后续的事情都可以避免。

    正因为心中带着怨愤,因此,当穆青看到萧鸾此刻在赵润面前仍如此倨傲时,不由地怒从心起。

    “啪”

    双膝终于啪地一声触地,萧鸾的脸上闪过几丝羞怒。

    然而在场的卫骄、吕牧、穆青等人,他们却是在得意地冷笑,脸上俨然露出一种你萧鸾也有今日?般的痛快。

    在平静了一下情绪后,萧鸾仍有面带讥讽地对赵润说道:“满意了么?”

    “并没有。”赵润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唯有用你的首级祭奠六叔,方能纾解我心中之恨……”

    ……

    萧鸾原本倨傲的脸上,稍稍闪过一丝不自然。

    因为赵润提到了六叔,即怡王赵元。

    在姬赵氏一门中,萧鸾最痛恨的就是先王赵,而最最愧疚的,就莫过于怡王赵。

    他与赵,是在十五六岁时便成为了知己,当年萧氏倒戈投入赵这边,其中最大的缘由也是因为有怡王赵作为说客,说服了萧鸾。

    后来萧氏蒙难,萧鸾亦是得到怡王赵的帮助,才得以逃过一劫。

    他二人,当真是几十年的交情。

    “……要杀就杀,何须聒噪。”

    萧鸾闭上眼睛,淡然说道。

    赵弘润盯着萧鸾看了半响,随即点点头说道:“你说得对,那些恩恩怨怨,我没有兴趣,待在六叔的灵位前杀了你,用你的首级祭奠六叔在天之灵,这件事……也就圆满了。”

    话音刚落,他神色一变,微微皱眉看向屋外。

    因为他忽然看到,赵莺、赵雀二女正急匆匆地走向这边。

    “莺妃、雀妃。”

    屋内的诸人连忙向赵莺、赵雀二人行礼,这让萧鸾都为之好奇地转头瞧了一眼,待见到赵莺那一副熟悉的贵妇人装扮时,他哑然失笑:原来是这两个丫头。

    在众目睽睽之下,赵莺与赵雀姐妹俩紧步走到萧鸾身边,只见赵莺手中那柄小巧的金折扇都在微微颤抖,这足以证明此刻的她究竟有多么的激动;而跟在她身后的妹妹赵雀,亦一改平日里她在赵润面前那乖巧的形象,满脸寒霜,美眸中那仿佛能呼之欲出的憎恨,隐隐叫人感觉头皮发麻。

    “刷”

    赵莺一把抽出了穆青腰间的佩剑。

    见此,赵润立刻喝止道:“慢着!”

    “……”

    被赵润喝止,赵莺冷冷地扫了一眼前者,那目光仿佛是在说:倘若你阻止我报仇,那你我的关系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而此时,赵雀亦难免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向赵润,仿佛是不明白,赵润为何阻止她们姐妹俩报仇。

    赵弘润深深看了一眼赵莺、赵雀姐妹俩,他当然明白姐妹俩对手刃萧鸾一事究竟有多么的执着。虽然他并不希望这两个自己的女人亲自动手手刃仇寇,被鲜血溅得一身,因此,他并没有特地派人告诉姐妹俩萧鸾已被擒获的消息。

    在思忖了一下后,赵润正色说道:“在六叔灵位前再动手。”

    听闻此言,方才还满脸寒霜的赵莺,脸上顿时露出了满意了笑容,甚至就连看向赵润的目光中,亦充斥着几分柔情。

    赵雀更是不必多说。

    “就让你再苟活片刻。”

    赵莺冷笑着对萧鸾说了一句,刷地一声将手中的利剑又放回了穆青腰间的剑鞘。

    “嘿。”

    萧鸾哂笑一声,全然没有死到临头的恐惧感。

    而此时,赵润已缓缓站起身来,吩咐道:“押上他去灵庙。”

    “是!”

    在屋内的诸人皆抱拳拱手。

    半个时辰后,卫骄、吕牧、穆青等人点了两千禁卫军出城,这浩大的行动,让大梁城内的百姓颇感诧异,经过打听他们才知道,原来是新君陛下准备到先王的灵庙祭祀。可这不年不节的,祭奠什么呢?

    只有一小撮消息比较灵通的朝臣,才了解到其中的缘由,并对此缄口不言。

    大概两个时辰后,赵润等人来到了大梁城外东侧那片王陵所在的山丘,来到了供奉着赵元、赵元、赵元灵位的灵庙。

    在赵弘润等人靠近那片山丘时,守卫王陵的前三卫军总统领李钲领着前内侍监司礼大太监童宪以及一干护陵的卫士们,一行人闻讯而来,恭迎赵润这位新君的到来。

    “臣李钲,拜见陛下。”

    “老奴童宪,拜见陛下。”

    “两位平身。”

    在相互见礼之后,童宪与李钲好奇地询问道:“陛下今日莫非是来祭祀?”

    在问这番话时,他俩心中也很纳闷,毕竟这不年不节的,他们实在想不出这位新君前来祭奠其父亲与叔伯的缘由。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钲注意到了被黑鸦众押解着的萧鸾,眼神逐渐就出现了变化他也是认得萧鸾的。

    “萧鸾。”李钲面色阴沉地唤道。

    “哟。”

    由于双手手腕处被绳索死死绑着,萧鸾稍微抬了一下双手,笑着说道:“眼下多有不便,就不向老友你问候了。”

    “……”李钲眯了眯眼睛,碍于赵润这位新君在场,因此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冷哼了两声,以此表现他对萧鸾的不屑与愤慨。

    在寒暄的几句后,赵弘润带着人马上了山,来到了那间灵庙。

    而童宪与李钲,此时亦加入了这位新君的队伍,准备旁观萧鸾被处死的过程。

    不得不说,纵使是枭雄末路,但萧鸾真是不坠他南燕侯世子的身份,哪怕明知自己今日必死无疑,他脸上也无半点惧色。

    只见他在两名黑鸦众的看押下,迈步走入这座灵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灵庙内的摆设,以及供奉在神龛上的赵、赵、赵三人的灵位。

    看来出来,萧鸾对怡王赵元这位老友,还是怀有几分愧疚之心的,是故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块赵氏怡王的灵牌时,他的神色稍稍恍惚了一下,隐隐泛起几分落寞与追思之色。

    不过待等他的目光落在赵的灵牌上时,他脸上的神色顿时被不屑所取代,一脸厌恶与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被看到这一幕的穆青,故意用一记刀鞘抽在他受伤的右臂上,痛得他额头冷汗直冒。

    “刷。”

    萧鸾手中的绳索被刀子割断。

    “跪下!”卫骄沉声喝道。

    听闻此言,萧鸾一脸不屑地斜睨了一眼卫骄,嘴角微微上扬,倨傲的脸上,露出几许讥讽的笑容。

    见此,穆青故技重施,再次用剑鞘抽在萧鸾的膝盖窝,且那两名黑鸦众也同时用力,然而这次,萧鸾似乎是有所防备,任凭穆青一次次用刀鞘抽打,任凭那两名黑鸦众使劲按他的肩膀,他依旧挺直脊梁站着。

    “我,不跪昏君!”他如是说道。

    这句话,惹怒了在场的诸人,当即,穆青指着在旁的一队禁卫军,喝道:“叫他跪下!”

    话音刚落,就见那些禁卫军士卒一拥而上,有的使劲踹萧鸾的膝盖窝,有的则拉住萧鸾的双手,使劲将他往地上按。

    可即便如此,萧鸾依旧死撑着,宁可伏身于地,也绝不屈膝。

    卫骄、吕牧、穆青看到这一幕,对视一眼暗暗想道:这肯定不成啊,哪有让罪犯趴在地上受刑的?

    于是乎,十几名禁卫军再次使劲,一个个使出了浑身解数,硬生生让萧鸾的双膝弯曲,接触地面。

    看着萧鸾被十几名身强力壮的禁卫军死死按住,且脸上不知是因为羞辱还是因为用力过度而使得满脸涨红,甚至于隐隐有点发紫的迹象。

    看到这一幕,纵使是赵弘润深恨萧鸾,亦隐隐有些被萧鸾的骨气所折服。

    他忽然想到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反过来说,可恨之人,怕也未尝没有可怜之处。

    就拿萧鸾来说,他本该成为魏国的栋梁之才,驻守南燕,为国守卫边疆,但因为亡族之恨,使得这位大将之才,这才走上了覆亡魏国的歧路。

    从客观角度来说,萧鸾的叛离,是赵弘润的父亲先王赵一手促成的,这一点无可厚非。

    想到这里,赵润长吐一口气,平静地说道:“放开他吧。”

    “陛下?”

    穆青与诸禁卫军士卒们吃惊地看了一眼赵润,随即按令松开了萧鸾。

    而此时,萧鸾亦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赵润,与后者对视着。

    在对视了足足数息后,萧鸾盘膝而坐,在略一迟疑后,正色说道:“我罪恶滔天,如今死到临头,也不想辩解什么,更不会哭诉求饶。但我要说,我萧鸾并非一开始就是乱臣贼子,当年南燕之祸,你我都清楚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王族)若不反省,纵使今日诛了萧鸾,他日还是会有李鸾、张鸾冒出来,除之不尽。”

    在说这番话时,萧鸾的心情也很复杂。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必须承认,今时今日的他,纵使不曾被赵润的人马擒获,也难以再撼动魏国了。

    他当年之所以能够成事,那是因为魏国国内有不少人对赵的行为不满毕竟赵弑父杀兄、夺取王位的事,也并非一丝都没有泄露,只不过当时宗府考虑到木已成舟,替赵掩盖了这件事,且安抚了国内的贵族罢了。

    更何况,当年的魏国在经历魏王赵慷那一代后,实力骤降,再加上后来顺水军、禹水军这两支魏人寄托重望的军队在内斗中同归于尽,这使得萧鸾认为自己有机会覆亡魏国因为这个国家并非那么强大。

    但如今,魏国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中原霸主,且登基为君王的赵润,亦是一位极具才能的雄主,这让萧鸾几乎看不到覆亡魏国的希望。

    或许在这种情况下,萧鸾才重拾作为一名魏人的身份,在临死前用他的方式劝谏了赵润。

    ……

    听了萧鸾的话,赵润愣了许久。

    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他还真是没想过,似萧鸾这等恶徒,在临死前居然会告诫他。

    而此时,萧鸾已整理罢衣衫,正襟危坐,平静地转头对赵莺、赵雀姐妹二人说道:“丫头,你还在等什么?”

    听闻此言,穆青抬头看了一眼赵润,见后者在犹豫了一下后点了点头,遂抽出腰间的佩剑,双手捧到赵莺面前。

    将手中精致的折扇交给妹妹赵雀,赵莺接过利剑,缓缓走向萧鸾,怀着莫大的恨意,狠狠朝着萧鸾的后背刺了下去。

    “噗”

    锋利的宝剑,一下子就洞穿了萧鸾不闪不避的身体。

    而就在这时,就见萧鸾猛然抬起头来,将嘴里一口污血吐向赵的灵牌。

    这出人意料的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无不目瞪口呆,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懵懵地看着先王赵的灵牌,沾染了几许鲜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见自己得逞,萧鸾不由地畅笑起来。

    “你”

    赵润见此大怒,朝着萧鸾怒目而视。

    然而此时,却见萧鸾亦目视着赵润,用一种无法言喻的口吻轻声说道:“你跟他不同,你会是一位明君……多谢你的仁慈,我大魏的君主,使萧某在死前,能不辱南燕萧氏之名。”

    说罢,他的双目渐渐变得无神,随即,他头颅无力地下垂,再没有动静。

    “……”

    “……”

    整个灵庙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看向赵弘润,却见这位年轻的君主脸上一阵阴晴不定。

    与纵使被溅了一身血但依旧满脸大仇得报笑容的赵莺不同,此时此刻的赵润,心情却非常的复杂。

    可能是因为处死萧鸾的过程,与他曾经幻想的过程截然不同,亦或许萧鸾那从容赴死的气概让赵润对其心生了几分敬意。

    是的,即便亲眼目睹萧鸾亡故,但赵弘润心中却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反而有种莫名的空虚,以及一种深深的遗憾,大概是惋惜于萧鸾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本来成为他魏国栋梁的将才,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

    不过即便如此,赵润还是没有阻止穆青将萧鸾的首级砍下来,放置在怡王赵的灵牌前,充当祭品。

    因为当初在怡王赵元的灵堂上,赵弘润发过这样的誓言。

    但是,为何感觉如此空虚,甚至于还有种莫名的惋惜呢?

    赵润默默地看着赵莺、赵雀姐妹俩用萧鸾的首级告慰了六叔怡王赵元的在天之灵。

    用萧鸾的首级告慰六叔在天之灵,这是赵弘润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过的事,但当真正达成时,赵润却不知为何感觉有些索然无味,仿佛对萧鸾那刻骨铭心的仇恨,都在萧鸾咽气的那一瞬间而烟消云散。

    临近黄昏时,诸人收拾灵庙,清理地上的血迹,准备返回大梁。

    此时,穆青请示赵润道:“陛下,萧贼的尸身如何处置?”

    赵弘润沉吟了片刻,说道:“萧贼已伏诛,此前恩怨一笔勾销……将其头颅缝回去,好生安葬,唔,就安葬在南燕吧,竖碑……南燕侯世子。”

    “……是。”

    穆青抱拳领命,他也感觉出,赵弘润在大仇得报后,似乎情绪不高。

    回到大梁的当晚,可能是因为大仇得报的关系,赵莺非常罕见拉上妹妹,主动与赵润赴巫山**,干了个酣畅淋漓。

    但即便如此,当晚深夜赵润还是失眠了。

    无心睡眠的他,没有惊动赵莺与赵雀姐妹俩,仅带着大太监高和与两名小太监,走出甘露殿,坐在甘露殿外的石桌旁。

    “陛下,夜里风凉,还是回殿内吧?”

    大太监高和在旁劝说道。

    赵弘润摇了摇头,今日萧鸾的死,让他莫名的怅然,此刻唯有舒爽的凉风,能够安抚他复杂的心情。

    萧鸾该死么?

    当然该死!

    就连萧鸾本人也承认,这些年来他恶迹斑斑、罄竹难书,为了其覆亡魏国的目的,不知残害了多少忠良,这样的恶贼不杀,简直天理难容!

    但又如萧鸾所言,他也并非一开始就是乱臣贼子,事实上赵润的父王赵在夺位登基时,萧鸾亦功不可没。

    客观地说,萧鸾这件事,赵弘润他父王赵也有一半的责任,而另一半的责任在萧鸾自身,被仇恨蒙蔽的双目。

    不过话说回来,如今再计较这些已经毫无意义,因为这场恩恩怨怨的当事人,无论是赵弘润的父王赵、六叔赵,亦或是萧鸾,皆已过世。

    忽然,赵润开口问道:“高和,你说萧鸾他留在卫国做什么呢?……即是前一阵子,他在卫国范县被卫将夏育击败之后,也不曾向齐鲁两国逃亡,当时他若向齐鲁两国逃亡,说不准还能逃过一劫。”

    “咦?”高和愣了愣,随即猜测道:“大概是因为年纪吧。……据奴婢所知,萧贼已年近五旬,甚至于过了半百也说不定。他在我大魏花了二十年光阴,才使萧逆与伏为军成为我大魏心腹之患,但他已没有又一个二十年卷土重来……”

    “有道理。”

    赵润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即,心中回想起今日萧鸾伏诛时的神色当时的萧鸾,脸上并无不甘。

    为什么呢?

    ……大概是父王的驾崩,让萧鸾也失去了报复的动力吧。

    赵润暗暗猜测道。

    他觉得这个猜测很有可能,否则,如何解释曾经在魏国搅风搅雨的萧鸾,在先王赵驾崩之后,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卫国的顿丘,操练麾下的军队呢?

    搞不好,在先王赵驾崩之后,萧鸾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要干些什么,只是一味地活着,反复告诫自己覆亡魏国的决心。

    当然,这一些只是赵润自己的猜测,事实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

    这一晚,赵弘润在殿外坐了许久,也胡思乱想了许久。

    次日,朝廷准备昭告天下,向国人宣告了国中首恶萧鸾伏诛的消息,且再次大赦天下,赵弘润被圈禁在小黄县的兄长赵弘信,亦得到了减免三年之刑的特赦。

    如果说齐王僖的过世,意味着中原结束了齐国称霸的时代,如果说魏王赵的死,意味着旧时代的完结、新时代的到来,那么萧鸾的伏诛,对于魏国而言,亦影响巨大,这意味着魏国终于结束了内乱重重的旧时代,彻底摆脱了萧氏余孽与伏为军的阴影。

    不过细说起来,魏国其实也并未有什么变化毕竟,魏国境内的萧逆与伏为军,早就被铲除、策反地差不多了,根本不可能再掀起什么风浪来。

    过了几日后,萧鸾之死带给赵润的惆怅,以及大仇得报后出现的空虚,逐渐得到填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赵润得到了来自卫国的消息:卫瑜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当时正在喝茶的赵润,噗地一声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来禀告此事的高括:“谁?谁死了?”

    “卫瑜,卫公子瑜。”高括一脸严肃,沉声说道。

    “……”

    赵弘润张了张嘴,简直难以置信。

    他那个看似瘦弱、内心却有远大抱负的表兄卫瑜,死了?

第159章:卫瑜之死【二合一】

    卫公子瑜死了?

    在得到高括的肯定后,赵弘润久久不能回过神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生在魏国王室,他珍视的亲人并不多,就像赵弘、赵弘信等兄弟,虽彼此有血缘关系,但实际上并无几分情谊可言,再加上六叔赵、父王赵、五叔赵等人相继过世,这使得赵弘润十分珍视他所认可的亲人生母卫姬那边的表兄公子卫瑜,即是赵弘润所认可的亲人之一。

    也正是这个原因,赵弘润才会姑息卫公子瑜暗中包庇萧鸾一事,甚至于还将卫瑜所需要的有关于耐火砖的资料赠予后者,这一切其实都是建立在亲情的基础上,倘若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与赵润毫无亲份可言的卫国公子,看看赵润是否还会如此和善。

    赵润的和善,那可只是表现于他所在意的人,在不相干的人面前,狂狷霸道才是这位新君历来的形象。

    “这件事……属实么?”

    不自觉地沉下了脸,赵弘润沉声问道。

    高括点了点头,说道:“是青鸦众送来的消息……千真万确。”

    此前,在卫国爆发内乱的时候,赵弘润曾嘱咐高括派青鸦众盯着点卫国,免得萧鸾趁机浑水摸鱼,随后,天策府右都尉张启功与其副手北宫玉,亦率领黑鸦众扑向了卫国,并且成功将萧鸾逮捕回国,但青鸦众那边,却还未从卫国撤回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青鸦众索性就关注了一下卫国的内乱,即卫王费与公子卫瑜之间的交锋,不曾想在短短十几日内,局势骤变,本来明明已立于不败之地的公子卫瑜,居然死了,别说赵润目瞪口呆,就连高括此前在得到消息后,亦是有些傻眼他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胆敢杀害卫公子瑜?!

    公子卫瑜,那可是魏王赵润的表兄啊,且表兄弟两人素来关系还不错,因此,哪怕是看在魏王赵润的面子上,卫国可以软禁卫瑜、可以流放卫瑜,但绝对不能将卫瑜杀害。

    “砰!”

    赵弘润的手,重重拍在他面前的案几上,只见他双眉一凝,眼眸含怒,沉声问道:“谁……加害了卫瑜?”

    “这个……暂时还不清楚。”高括摇了摇头说道。

    “去查!”赵弘润沉声下令道。

    “是!”

    当日,高括带着副手种招,日夜兼程前往卫国濮阳。

    大梁距离濮阳并不远,直线距离大概在两百余里左右,倘若是骑乘快马,大概三日工夫就能抵达,不过高括、种招二人选择了更为快捷的水路,在博浪沙坐船前往濮阳,仅一日半,便在濮阳一带的水域上了岸。

    上岸之后,高括、种招等人率领青鸦众,骑马前往濮阳。

    在途中,他们遇到了许许多多迎面而来的卫国百姓,只见这些卫国百姓带着包裹,成群结伴,似乎是准备迁居他处。

    出于好奇,高括与种招等人停了下来,向这些卫国百姓询问缘由。

    然而,那些卫国百姓在看到高括、种招以及诸青鸦众等人,一个个骑着坐骑、挎着兵器,一看就知并非寻常人物,因此难免有些惶恐不安,哆哆嗦嗦不敢言语。

    见此,高括遂对他们解释道:“我等乃是大梁的禁卫军士卒,得知贵国面临内乱,我国君主命我等前来打探情况……”

    其实在魏国国内,天策府的地位与禁卫军更高,但卫国的百姓却不见得听说过天策府,因此,高括索性直接自称禁卫军,毕竟禁卫军目前乃是魏国王都大梁的王师,是魏王赵润直掌的军队这在卫人这边更有说服力。

    果然,一听高括、种招等人乃是魏人,而且还是出身魏国王师的士卒,那些卫国百姓心中的恐惧,立刻就消退了大半,毕竟魏卫两国的关系一向和睦,虽然近几年来因为萧逆、因为卫瑜等种种原因稍微出现了一点摩擦,但总得来说两国的关系依旧融洽。

    单单看魏卫两国接壤的边界至今都没有设置驻守边军,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原来是大梁王师……”

    高括、种招二人拦下的,是一户大概七八口人的卫人百姓,当家的男主人大概四十余岁,他在高括解释过自己一行人的身份后,便解除了对对方的警惕与怀疑,继而解释道:“我等皆是住在濮阳城内的民户,只因城内诸军队彼此打得不可开交,故而欲逃离国家,搬往他处。”

    说着,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几眼高括、种招等人,可能是在考虑:搬到魏国,或许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濮阳城内诸军打得不可开交?”

    种招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道:“这位大哥,难道贵国的公子卫瑜,当真不幸亡故了?”

    听闻此言,那名男子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具体如何,我也不知,我只知道这几日,城内疯传公子瑜被公子所加害的事……不过我听说,东军那群人就跟疯了似的攻打内城,口口声声说要诛杀公子为公子瑜报仇雪恨,想来此事……”

    说到最后,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公子?卫?

    高括与种招对视一眼,心中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作为执掌青鸦众、负责魏国搜集各种情报的高官,高括与种招当然听说过公子,也就是卫。

    据他们所知,卫就是一个十足的酒囊饭袋、纨绔子弟,虽然传闻他善于拍马奉承,是故赢得了卫王费的宠爱,但自身才能与个人魅力,却完完全全不足以与公子瑜相提并论这种废材,如何能杀卫公子瑜?

    “你我还是直接到濮阳看看究竟吧。”

    种招对高括说道。

    高括点点头,在告别了此间诸濮阳百姓后,径直前往濮阳城。

    大概在经过半日的赶路上,高括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濮阳。

    正如那些逃亡的濮阳百姓所言,濮阳如今是一片混乱,哪怕是隔得老远,高括与种招亦能听到城内那响声震天的喊杀声。

    待靠近濮阳一瞧,又哪里只是城内一片混乱,事实上,濮阳城的城内、城外,几乎到处都是尸体,有的是衣甲鲜明的东军或西军士卒,有的则是无辜的百姓,混乱程度,简直不亚于传说中当年的顺水军与禹水军爆发内战的那场大梁内乱。

    远远地,高括就瞧见一队游侠正在与一队甲胄式样仿佛魏军的军队厮杀,双方简直是杀地昏天暗地。

    哪怕是不曾靠近,高括亦能感觉到一股非常浓重的疯狂。

    那些人,几乎都杀红眼了,以至于高括亲眼看到一些无辜的逃亡百姓,亦被分处敌我的两军士卒砍翻在地。

    “这些卫人,都疯了吧?”

    高括嘀咕了一句,决定暂时还是莫要靠近为妙。

    然而,即便他们没有靠近,但没过多久,还是有一支卫军找上了他们。

    只见这支卫军大概两百余人左右,半数是衣甲较为齐全的士卒,但其中亦混有一些仅仅穿戴着皮甲、手持单剑的游侠这一看就是东军。

    见对方杀气腾腾地冲过来,高括因为麾下有百余名青鸦众,虽然心中并不畏惧,但考虑到莫要做无谓的战斗,他还是立刻就表明了身份:“住手!我等乃是来自大梁的王师士卒,并非尔等的敌人!”

    听闻此言,那些面带杀气冲过来的东军,这才将信将疑地停下了脚步。

    不多时,有一名游侠打扮的男人站了出来,皱着眉头问道:“魏人?魏人来濮阳做什么?”

    高括抱拳说道:“我大魏的君主,与贵国的公子瑜乃是表兄弟,前几日得知公子瑜或被人加害,我国君主震怒,便派我等前来追查!”

    一听这话,那名游侠与附近的东军士卒眼中顿时消除了几分敌意,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悲伤在他们听到公子瑜之后。

    “有何凭证?”那名游侠冷静地问道。

    见此,高括立刻从怀中摸出一块金令,朝着对方丢了过去。

    这块金令可了不得,纵观整个魏国,除了魏王赵润以外,只有禁卫军统领卫骄、以及天策府左都尉高括二人持有,以这块金令,可以在不通报朝廷的情况下任意调动魏国任何一支军队当然事后还是要通报这等殊荣,就连燕王赵疆、桓王赵宣这两位赵润的兄弟都无权享有。

    那名游侠啪地一声接到金令,仔细端详了一阵,虽然他其实并不明白这块金令实际上具有多么大的能量,但从这块金令的精致做工,以及那如朕亲临的字样,他大概还是能够猜到这块金令的贵重程度。

    “唰”

    该名游侠将手中的利剑放回剑鞘,挥挥手示意身后的士卒们放下兵器,随即,他走上前,将手中的金令递还给高括。

    值得一提的是,他在递还金令的时候,拿眼打量了一阵高括、种招二人身后的百余名青鸦众,随口问道:“青鸦?”

    “唔?”

    高括愣了愣,在仔细瞧了几眼对方后,猜测道:“长铗?”

    那名游侠闻言勉强笑了下,拱手介绍道:“长铗,卫展。”

    “卫?”

    见对方居然还是卫国的国姓,种招一脸不可思议地多瞧了两眼。

    似乎是猜到了种招的心思,那名自称卫云的游侠苦笑着解释道:“是公子赐予的姓氏,并非王族。”

    “哦哦。”种招这才释然。

    而此时,高括环视了一眼周遭的东军,皱着眉头问道:“卫兄,在下在途中路遇贵地百姓,从他们口中得知,公子瑜他不幸被公子所加害……此事当真?”

    听闻此言,卫云的面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半响后才点了点头,咬牙切齿地说道:“确有此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高括皱眉问道。

    卫云长长吐了口气,在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愤怒后说道:“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我领诸位前去见夏育、孟贲两位将军吧……”

    说罢,卫云便领着高括、种招这队人入了濮阳。

    此时在濮阳城内,猛将孟贲正率领东军强攻内城,也就是王宫所在,而夏育则占领了濮阳城的东城与南城,一方面协助孟贲,一方面则抵挡企图夺回失守之地的濮阳军,以至于整座濮阳一片混乱。

    值得一提的是,在企图阻止东军强攻王宫这个疯狂举动的军队中,还有檀渊侯卫振麾下的军队。

    当然,这并不是说檀渊侯卫振临阵倒戈,重新回到了西军的阵营,而是他不能接受东军在卫公子瑜死后的种种报复行为,因此,在劝阻夏育、孟贲二人未果的情况下,檀渊侯卫振率领麾下军队与东军分道扬镳,占据城西与城西北,一方面阻止东军攻打王宫,一方面则庇护该区域内的百姓不夸张地说,目前濮阳城内最理智的军队,恐怕就只要属檀渊军了。

    “报!北城的王街被濮阳军夺回!”

    “报!临渠巷的周氏米庄被濮阳军夺回!”

    “报!我军攻下柳巷的东巷口,正向西巷口进攻……”

    在一座深宅大院充当的临时帅所内,东军大将夏育站在屋内,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摆在案上的一份濮阳城的地图,口中时不时地下达一道道将令。

    忽然,夏育沉声问道:“孟贲那边,还未攻破王宫么?”

    “还未曾。”左右回覆道。

    见此,夏育狠狠砸了一下面前的案几。

    而就在这时,有一名士卒入内禀报道:“将军,魏国来人,欲求见将军,说是魏王派来彻查公子死因的人马。”

    ……

    夏育微微一愣,在思忖了片刻后,点头说道:“请他们进来。”

    片刻之后,高括、种招以及几名青鸦众,便在游侠卫云的带领下,来到了帅所。

    出于对魏国使者的尊重,夏育亲自出迎,将高括、种招二人迎出了屋内,随即,就吩咐麾下士卒奉上茶水:“非常时刻,并无上好的茶叶招待两位贵使,还请两位贵使莫要怪罪。”

    说罢,他见高括、种招摆了摆手表示并不介意后,恭敬地问道:“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在下乃大魏君主的宗卫,天策府左都尉高括,他是我的副手,种招。”高括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

    “魏王陛下的亲信……”夏育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解,随即苦笑着问道:“魏王陛下,已经得知公子殿下遇害的消息了么?”

    高括点点头,回答道:“得知公子瑜遇害,我国陛下龙颜大怒,勒令我等前来追查真相……夏将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据高某所知,贵军在攻打濮阳时,仍是占据着优势的,为何公子瑜会遇害?”

    听闻此言,夏育眼眸中闪过深深的恨意,咬牙切齿地说道:“只因卫费、卫父子二人卑鄙狡诈!”

    说着,他缓缓道出了这件事的经过。

    正如高括所言,在半个月前,当东军攻打濮阳城时,确实是东军占据优势。

    更要紧的是,魏人张启功暗助夏育击败了当时驻军在范县的萧鸾,解除了东军在粮道方面的隐患,在此之后,张启功与北宫玉押解萧鸾前往大梁,而夏育则率领麾下兵马再次杀回濮阳,不夸张地说,当时濮阳已经没有什么胜算,尽管濮阳军确实要比东军强出一线,但谁都看得出来,濮阳被东军攻破,这只是时间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卫公子瑜考虑到西军、东军彼此已死伤众多,而这些战死的士卒皆是卫国的儿郎,心生不忍,随亲自出面劝降,希望濮阳城放弃抵抗。

    但是,卫王费却毫无回应,只有公子当时站在城楼上,指责卫公子瑜率军攻打濮阳的行为实属篡位谋反。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公子瑜不顾夏育、孟贲等人的阻止,带了五十名长铗游侠入城,希望当面劝说去父王卫费交出国家权柄。

    但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濮阳突然发难,扣下了卫瑜,要挟夏育、孟贲等人解散军队,束手就擒。

    见濮阳居然如此卑鄙无耻,就连檀渊侯卫振都看不下去,私底下与授计于夏育、孟贲二人,决定假装顺从濮阳的命令,伺机救出公子卫瑜。

    而就在夏育、孟贲以及檀渊侯卫振几人暗中谋划着营救卫公子瑜时,濮阳城内有与卫公子瑜交好的贵族,派其府上护卫潜出城外,告诉夏育、孟贲,说卫公子瑜已被公子加害。

    一听这话,夏育、孟贲二人顿时怒火攻心,当即提兵强攻濮阳。

    正所谓哀兵必胜,卫瑜在东军士卒心目中的地位无人可比,如今得知这位可敬的公子殿下居然被人加害,东军士卒一个个气愤填膺。

    起初,檀渊侯卫振亦不忿濮阳的行为,协助东军攻打濮阳,但是在城破后,檀渊侯卫振感觉事情闹得越来越大,甚至于,濮阳军与东军彼此的厮杀,已经祸及到城内的百姓,是故,他在劝阻夏育、孟贲未果的情况下,与二人分道扬镳。

    待等夏育讲述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高括与种招面面相觑。

    他们由衷感觉,这个卫公子瑜实在是有点……迂腐,为表诚意亲自入城劝降?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不过转念一想,高括又感觉有点奇怪,询问夏育道:“夏育将军,公子瑜,当真是被公子所害?”

    夏育点了点头,恨恨说道:“在最初决定攻打濮阳那日,我亲自质问过卫,希望见公子一面,不曾想此人支支吾吾、借故言他,而待等夏某揭穿公子被他所加害后,他又一脸惶恐……公子,必定是被他所害!”

    ……

    高括与种招对视一眼,还是感觉有点奇怪。

    他们知道卫,一个色厉内荏的家伙,怎么可能有胆量加害卫瑜?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蹊跷?

    而与此同时,在王宫的偏殿内,他们口中的公子,正一脸焦虑、惶恐地在殿内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挡不住了,挡不住了,孟贲那该死的莽夫就要攻破王宫了……该死的!究竟是何人杀了卫瑜?!”

    说罢,他环视了一眼殿内的几名亲信,厉声质问道:“到底是你等当中的谁?!”

    殿内大概四五名亲信连连摆手。

    “公子,我没有啊。”

    “小人哪敢啊?”

    “当日卫瑜就关押在本公子的府上,叫你们派人看押,不是你们,又究竟是谁?!”卫愤怒地吼道。

    几名亲信面面相觑,低着头不敢回答。

    其实他们也想不通,卫瑜好端端被关在屋内,怎么一晚上就死了呢?

    在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几人后,卫转头看向在旁一名目测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焦急地说道:“金绪,你说眼下该如何事好?……说起来,这主意是你出的,你必须给本公子解决!”

    那名被称作金绪的中年人无奈地摊了摊手,苦笑道:“公子,在下确实是建议公子将卫瑜诱骗到城内,借机将其制服,用来要挟城外的东军,可在下却没有建议公子你将那卫瑜杀害啊……”

    “你”

    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金绪,随即仿佛泄了气似的说道:“本公子并没有叫人加害卫瑜啊,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混账嫁祸于我……”

    看着卫气急败坏的模样,那名叫做金绪的中年人不留痕迹地微微一笑。

    仔细一瞧此人,这金绪倒也不面生,正是当年跟萧鸾一同潜伏在魏国大梁城内大理寺的狱丞金绪,萧鸾的左膀右臂。

    ……真是蠢材!

    看了眼气急败坏的公子,金绪心中暗暗冷笑。

    不错,无论是卫王费,还是公子,其实都并没有加害卫瑜的意思,真正下手的,正是以顿丘军副将这个身份,被萧鸾派到公子身边的金绪,目的就是为了借机除掉卫瑜。

    除掉卫瑜,这对于萧鸾、金绪等人而言有种种好处。

    首先,种种迹象表明卫瑜即将对他们动手,既然如此,萧鸾、金绪等人自然要先下手为强,除掉这个隐患。

    再者,卫瑜的死,会导致卫国内部大乱。

    只有在混乱的局势下,萧鸾、金绪等人所领导的伏为军,才能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卫国大乱,最好的结果,莫过于魏国出于种种顾忌按兵不动,但卫瑜一死,余众便不知我伏为军底细;而最坏的结果,莫过于魏国插手干涉,但如此这样,我伏为军亦可顺势造谣魏国欲吞并卫国,有一统中原的野心,相信到时候中原各国都会因此对魏国顾忌重重……

    暗自点了点头,金绪转头看了一眼殿外的天色。

    ……总之,我这边的事也办成了,该是时候伺机抽身与公子汇合了……听说公子在范县时,在那夏育手中吃了大亏?呵呵,这还真是……看来,那夏育亦不可小觑啊。

第160章:反应【二合一】

    “……据卫将夏育亲口所言,公子瑜实被公子所害,然卫,愚才也!此人色厉内荏、无勇无谋,安有野心杀公子瑜而自代?臣以为,其中或有蹊跷……”

    在垂拱殿内,魏王赵润看罢了高括命人从卫国濮阳送来的紧急密信,啪地一声将手中的密信拍在龙案上,右手揉着眉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殿内诸内朝大臣相视一眼,谁都看得出来这位年轻的君王正烦心着,至于原因,他们这些内朝大臣,也早已就通过各自的渠道,得知了卫公子瑜亡故的消息。

    “陛下,莫非是来自卫国的消息?”

    礼部尚书杜宥试探着问道。

    赵弘润点了点头。

    见此,内朝大臣李粱问道:“高都尉可曾查到加害了卫公子瑜的凶手?”

    对于杀害了卫瑜的凶手,内朝诸大臣们都很好奇,要知道,那位卫国的公子瑜,与他们魏国的新君那可是关系不错的表兄弟,然而却人有胆敢杀害卫瑜诸位大臣们十分好奇,究竟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所为。

    赵弘润长长吐了口气,似乎是没有心情解释,挥挥手示意身后的大太监高和将龙案上的密信递给杜宥,叫杜宥自行观瞧。

    在其余内朝大臣好奇的注视下,杜宥从大太监高和手中接过密信,仔细扫了几眼,随即,将密信中的大致内容告诉了殿内诸大臣。

    在听了杜宥的讲述后,李粱亦点头说道:“臣也觉得此事有点蹊跷。……卫此人,臣以往也有所耳闻,酒色之徒而已,怕是未必有胆量杀害卫瑜取而代之。”

    听闻此言,蔺玉阳、虞子启、徐贯等久在朝中的老臣们亦纷纷点头。

    此时,冯玉突然插嘴道:“不知朝廷是否应当插手此事呢?”

    一听这话,殿内诸人的目光顿时就转向了冯玉。

    见自己一下子变成焦点,冯玉愣了一下,似乎感觉有点不自在,连忙解释道:“陛下,据臣所知,目前濮阳一片混乱,臣担忧卫国的内乱,会波及到我大魏……”

    听了这话,杜宥亦捋着胡须附和道:“此前卫公子瑜尚在,我大魏不便干涉卫国内事,但眼下情况,卫王一系完全不足以镇压……呃,解决内乱,卫国乃我大魏的臣国,若长期放任其内乱,怕对我大魏亦有诸多不利。”

    赵弘润闻言沉思了片刻,表情古怪地说道:“诸位爱卿的意思是,朕应当支持卫费,将卫瑜的东军打成‘叛乱军’?”

    一听这位年轻的君王自称朕,殿内诸大臣就知道这位陛下心中不快。

    这也难怪,谁让这位陛下此前其实是瞩意卫公子瑜继承卫王位子的呢?可如今就在于,卫瑜如今死了,纵使魏国有心扶持卫瑜也办不到了。在这种情况下,转变立场支持卫王费,似乎更有利于魏国?

    但是这样一来,目前正在攻打濮阳、企图为公子瑜报仇雪恨的东军,难免就成了叛乱军。

    就在诸人思索之际,忽听介子鸱微笑着说道:“陛下,微臣听闻卫瑜有一子一女,其子卫云现如今大概也已有六七岁,何不扶持此幼子为卫君呢?”

    册立一个六七岁的稚童为卫王?

    殿内诸朝臣皆不可思议地看向介子鸱。

    若介子鸱的建议是扶持卫瑜的儿子卫云为卫国的储君,那他们还能理解,但是扶持那幼子为卫王?这就有点扯淡了吧?年纪这么小的卫王,那肯定是会被臣子架空啊……等等!

    脑筋活络的如李粱、虞子启等人,此时皆用惊异的目光看向介子鸱,脸上隐隐露出几许恍然大悟之色。

    纵使是反应慢一点的,陆陆续续也醒悟过来,只是碍于某些原因,缄口不言。

    在寂静的内殿,赵弘润目不转睛地看着介子鸱,平静地问道:“介子,你想说什么?”

    只见介子鸱朝着赵弘润拱了拱手,正色说道:“陛下,微臣以为,卫瑜之死,对于陛下而言,固然是痛失一位亲人的遗憾;但对于我大魏而言,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着,他环视了一眼在场的诸大臣,继续说道:“据鸱所知,当年我大魏之所以与卫结盟,皆因有韩国在北虎视眈眈,我大魏不敌强韩,需联合卫国共抗韩国。……但如今,魏强韩弱,卫国与我大魏,已无多大助益。”

    “……”

    殿内诸大臣纷纷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平心而论,这件事值得沉思么?近十几年来,卫国带给他魏国什么帮助了?

    尤其是在魏国最艰难的时期,即五方伐魏时期,卫国帮到魏国了么?

    还不是赵弘润、赵元佐、赵元这三名赵氏王族的统帅,以及魏国本土的精兵悍将们以一敌五,力挽狂澜守住了战局?

    卫国做了什么?一个司马尚,就差点叫卫国覆亡!

    如此羸弱的臣属国,能给魏国带来什么帮助?

    但是,殿内诸大臣还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甚至于还有人皱眉摇头,其原因就在于,他们魏国的新君赵润,其生母就是卫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哪怕卫国再弱小,魏国也会带着卫国一起耍。

    在赵润没有明确表露态度之前,是绝不会有人敢提出借机吞并卫国的建议的。

    但是介子鸱,此刻就仿佛正在隐隐向这个话题靠拢。

    “卫瑜此人,虽性格迂腐,但观其这些年来在其国内的所作所为,亦不失是一位中兴之主……假若卫瑜此番未死,那么卫国的实力定会突飞猛进。……臣以为,倘若我大魏仅仅只是止步于中原霸主,那么,卫国无所谓强或弱,但倘若陛下有心成为天下共主……”

    说到这里,介子鸱故意顿了一顿,这才看着赵弘润继续说道:“那么,卫瑜的死,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天下共主?

    嘿!这位介子大人,还真是直言不讳啊……

    只是这样说,陛下怕是会不渝啊。

    殿内诸大臣相视几眼,没敢贸然接上话茬。

    不可否认,魏国目前确实不缺土地,然而这仅仅只是针对于中原霸主而言,但倘若魏国的目标已提高至像介子鸱所言的天下共主,那么,情况就大为不同了。

    在追逐天下共主这个目标的前进道路上,不存在盟友!

    卫国亦是!

    “笃、笃、笃、笃……”

    赵弘润目视着介子鸱,手指轻轻叩击着案几,凭着诸大臣对这位新君的了解,这位新君此刻绝对不是在权衡利弊,而是在琢磨如何将介子鸱痛骂一顿。

    见此,冯玉连忙笑着打圆场道:“哈哈哈,介子大人这一番,着实令人大感震惊啊。……不曾想介子大人的眼界竟然如此之远,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不过在下建议,此事还是缓缓图之为妙。……虽我大魏如今已坐实中原霸主之位,但仍未有实力挑战天下诸国,一旦走漏消息,恐我大魏会成为诸国之公敌……”

    介子鸱微微一笑,接口说道:“冯大人所言极是,是故,鸱建议陛下扶持卫瑜之子卫云成为卫君,以此为名目,既可铲除卫费、卫等人,亦可收复东军之心……”

    他的意思很简单,即趁此机会暗中把持卫国的朝政,为日后吞并卫国打基础。

    不得不说,介子鸱着实打得一手好算盘。

    ……

    看着侃侃而谈的介子鸱,赵弘润默然不语。

    诸大臣们猜得不错,其实他这会儿确实在思索着如何将介子鸱这混账痛骂一顿卫国都已经那副样子了,你特么居然还要落井下石,来个抄底?

    但理智使赵弘润冷静了下来:介子鸱句句都是在为他魏国出谋划策,他不应当因为对卫瑜的好感,就指责介子鸱什么。

    介子鸱与卫瑜又没有什么交情可言。

    在深深看了一眼介子鸱后,赵弘润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走向了殿外。

    见此,殿内诸大臣皆用爱莫能助的目光看向介子鸱,然而介子鸱却很淡定,微笑着说道:“陛下乃是明君!”

    听闻此言,殿内诸大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新君赵润,虽然并非是他魏国最勤勉的君主,但在雄才伟略这块上,怕是历代先王都未见得能出其右。

    而与此同时,赵弘润已走出了垂拱殿,仅带着大太监高和与两名小太监,漫无目的地在御花园散步,心中则思索着介子鸱的那一番话。

    说实话,对于介子鸱那所谓的天下共主,赵润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

    毕竟他本来就不是野心勃勃之辈。

    他此生只有两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是自私的:年幼时,他希望自己能像六叔赵元那样,当一个只需享乐的纨绔,舒舒服服地过完这辈子。

    但遗憾的是,当时的魏国并不强大,鉴于这种情况,赵弘润这才勉为其难肩负起保卫国家的职责,一步一步走到如今。

    至于第二个愿望,则相对无私地多,即他希望魏国强盛、富饶、和平。

    之所以说是相对无私,原因很简单,因为只有魏国强大,他才有机会去当那什么盛世闲王。

    当然,这两个愿望,在他无论主动或被动继承王位时,就已宣告破灭。

    而在继承王位之后,赵润心中的愿望就变成了一个:在其位、谋其政,既然他成为了魏国的王,那么,就当肩负起作为君王的职责,好生治理他父王赵托付给他的国家,使治下魏民能安居乐业。

    但也仅仅如此。

    是的,对于目前魏国的境况,赵弘润很满意。

    还记得许多年前,当六哥赵昭带着其新婚妻子姬回魏国,且之后再次回齐国的时候,赵弘润曾在赵昭面前戏称,说有朝一日他若成为魏国的君主,当兴兵扫灭诸国、一统中原云云。

    但事实上,那只不过是赵润的戏言,甚至于当时,他根本没有考虑过日后他还真成为了魏国的君主。

    那么试问,如今已经成为魏国君主的赵润,是否还记得当年那一番‘豪言’呢?

    以他的记忆力,他当然记得,但未必会当真毕竟他当年说出口的时候,就没有几分认真,只是在回覆六哥赵昭的调侃而已。

    天下共主,是那么简单就能达成的么?

    单单一个中原霸主,他魏国经历了多少场战争?

    更又何况是天下共主?

    一旦魏国确定以天下共主作为目标,那么就意味着,中原其他所有国家,都将成为魏国的敌人,包括目前与魏国结盟的秦国、楚国。

    这是一条非常孤独的道路。

    他不会因为那所谓的天下共主,就让魏国再次承受战火,让他魏国的儿郎,为此诸多牺牲。

    至少在他看来,他魏国暂时还没有迈向天下共主的实力。

    此刻趁机吞并卫国,或者表现出想要吞并卫国的意图,这非但无利于魏国,而且还会遭来中原诸国的警惕与戒心。

    百害而无一利!

    数日后,卫国濮阳那边的局势愈发艰难,卫王费不得已只能派使者前来大梁,向魏国求援。

    礼部尚书杜宥在接待了卫国的使者后,未敢擅做主张,率先请示赵润:他朝廷到底是协助卫王费平定叛乱呢,还是按照介子鸱的主意,扶持卫瑜的儿子卫云继承卫国,借机掌控卫国。

    在思忖了片刻后,赵弘润最终做出了决定。

    首先,魏国继续承认卫王费对卫国的统治,并出面要求东军立刻解散。

    其次,他决定将卫瑜的遗孀与其儿女接到大梁,代其将那对儿女抚养长大。

    这个决定,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陛下最终还是没有接受你的建议啊……没想到吧,陛下居然会选择支持卫费。”

    在得知此事后,温崎在私底下调侃着介子鸱。

    但介子鸱却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温大人只看到陛下好似是出面帮了卫费,却未看到,魏卫两国的情谊已就此终结……这也不错!”

    温崎愣了愣,在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后,脸上露出了几许古怪的表情。

    因为正如介子鸱所言,新君赵润与卫国的关系,在卫瑜死后就已经变得愈发之淡了,这意味什么?这意味着魏卫两国的关系,怕是也不会再向之前那样牢靠。

    摇了摇头,温崎强辨说道:“无论如何,反正就是你输了。”

    “未见得。”

    介子鸱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次日,在温崎诧异的目光下,介子鸱在垂拱殿向赵润恳请道:“陛下,您收养卫公子瑜的儿女,怕是希望卫瑜之子卫云日后继承卫国王位,然陛下日理万机,怕是无暇教导卫云,臣愿代劳,代陛下教授卫云学识,请陛下应允。”

    温崎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居然还有这招?!

    温崎能猜到的事,赵弘润当然不可能猜不到,他皱着眉头看着介子鸱:“适可而止,介子。”

    介子鸱微微一笑,说道:“试试也无妨嘛……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赵弘润深深看了一眼介子鸱。

    他非常清楚若将卫云交给介子鸱教导日后会是什么样子,介子鸱肯定会把卫云教导成‘魏臣’,而非‘卫君’。

    不过说实话,朝中还真没有比介子鸱更适合的人选了。

    一来是介子鸱的学识才华朝中几乎无人出其右,这是一位十足的王佐之才,二来嘛,待再过几年后,待杜宥等老臣退下来后,以介子鸱的才华,肯定能取代今时今日杜宥的地位,因此作为未来卫君的老师,倒也具备这个资格。

    试试也无妨……么?

    赵弘润沉思了良久,最终还是接受了介子鸱的恳请。

    数日后,魏国正式派使者前往濮阳,首先追查了杀害卫公子瑜的凶手。

    其实说实话,这个时候追查杀害卫公子瑜的凶手,已经无济于事,因为不能对既定的事实产生什么影响一来是公子根本就没有下令杀害卫公子瑜,魏国当然不可能贸然问罪于公子,甚至于将其处死;二来,就算魏国处死了公子,也无法改变卫国的君主依旧还是卫费的现实。

    这有什么意义?

    因此,当公子在面临魏国逼问的情况下,惶恐之余将他的下属推出来顶罪时,魏国的使者也没有死咬着这件事不放。

    而在得知魏国这边的态度后,卫瑜生前麾下的东军当然是不甘心,谁让魏国轻易就放过了卫王费与卫公子,还勒令他们东军就此解散,等待濮阳的收编呢?

    不过再不甘心,似夏育、孟贲等人也只是忍下来,一来是不敢得罪魏国,二来,魏王赵润已明确表示要收养卫瑜之子卫云,代为抚养教导这明摆着就是将卫云作为卫国下一任的君主培养。

    这对于东军而言,也算是有所安慰了。

    于是乎,在魏国的出面干涉下,卫国的这场内乱逐渐平息起来。

    而对于这件事最为不渝的,莫过于加害了卫瑜的真正凶手,萧鸾的左膀右臂金绪。

    他在魏国介入卫国之事后,就立刻抽身,离开卫国,悄然潜到了宋郡的定陶,满心期待地等着魏国的反应,却万万没有想到,魏国居然是这样的反应。

    ……简直不可思议,那赵润居然会放过卫王费与卫公子,我还以为他最起码也会扶持卫瑜之子卫云继承卫君之位……这可如何事好?

    漫不经心走在街头,金绪心情着实有些不佳,毕竟此番魏国完全没有表现出想要吞并卫国的迹象,在这种情况下,他伏为军如何散播类似魏国威胁论的谣言,使天下诸国皆对魏国提高戒心呢?

    在经过城门口时,告示牌附近有一群人的对话,引起了金绪的注意。

    “……魏国最恶之贼、南燕侯世子萧鸾,已经伏诛……啧啧啧,最恶之贼,这个家伙了不得的,居然被魏国朝廷冠名最恶之贼……”

    “萧鸾?那是谁?好似不曾听说过啊……”

    “就是魏王悬赏五十万金子取其首级的那个萧鸾啊!……啧啧,五十万两金子,真不知谁人那样走运……”

    ……

    正准备经过城门口的金绪听到这些对话,心中一惊,挤开人群来到告示牌前,目瞪口呆地看着告示牌上所张贴的一张祭文,只见上面写着大魏最恶之贼伏诛字样,下面则是萧鸾的画像,以及萧鸾的生平介绍。

    怎么……会……

    金绪张了张嘴,只感觉天旋地转。

    公子他……死了?

    无法接受眼前所看到的事物,金绪一屁股瘫坐在地,久久无法动弹。

    而与此同时,在魏国的蒲县,亦有一群人围在通告萧鸾伏诛死讯的告示牌前,啧啧议论着。

    在这人群中,有一名目测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死死盯着告示牌。

    这名年轻人,衣着普通仿佛平民子弟,身材略有些消瘦,只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魏最恶之贼伏诛字样,盯着萧鸾的画像,面容绷紧,藏在袖子内的双手,亦不自觉地攥起了拳头。

    “……”

    足足过了半响,这名年轻人长长吐了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绪。

    随即,他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面色平静地转身离开了人群。

第161章:卫国衰败【二合一】

    一个月后,公子卫瑜的家眷,由高括、种招以及青鸦众们,亲自护送到大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得知此事后,赵弘润亲自出城迎接,当然,不是以魏王赵润的身份,而是以外甥的身份,因为搬至大梁的卫瑜家眷中,还有卫瑜的母亲大卫姬,也就是赵弘润生母小卫姬的姐姐。

    鉴于沈太后所言,赵润的生母在世前与其姐关系甚为亲密,赵弘润认为自己理当持晚辈之礼,亲自出城迎接这位姨母。

    因为是乔装出城,赵润只带了卫骄、吕牧、穆青等人,以及大概十几名穿着寻常衣物的禁卫军士卒,不过暗地里有多少青鸦众在旁保护,那就连赵润都不得而知了。

    而与此同时,在前来大梁的官道上,赵润的姨母大卫姬,正抱着孙子卫云坐在马车上,跟抱着女儿宁宁的儿媳卫陈氏低声说着什么,依稀可听见外甥、性子如何等词,大概是在向儿媳探听魏王赵润这位外甥的性格。

    看得出来,年近五旬大卫姬,似乎尚未从痛失儿子的悲伤中脱离出来,只见她死死搂着孙儿卫云,仿佛生怕这个亲孙子也跟儿子卫瑜似的突然就故去了,且她的眼眶,依旧微微泛红,怕是多半在无人的角落,因为思念儿子而偷偷哭泣过。

    “魏王陛下……”

    可能是怕马车外的高括、种招等青鸦众听到,不太合适,卫瑜的遗孀卫陈氏压低声音说道:“亡夫与媳儿当初与他相处日子不多,不过总得来说,是一位非常重感情的人呢……”

    的确,当年卫瑜作为质子被卫王费遣到大梁后不久,赵弘润就因为前太子赵誉的关系,离开大梁前往商水县,后来赵润返回大梁,又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倒还真没有与卫瑜夫妇有太多的接触。

    大卫姬点点头,正要再问什么,却见马车传来了高括的声音:“老夫人,据高某的属下来报,得知您来到大梁,我国陛下亲自出城迎接你。”

    咦?

    大卫姬吃了一惊,有些难以置信。

    虽然她论亲份确实是赵润的姨母,而赵润也的确是他的外甥,但考虑到这位外甥如今已贵为魏国君主,且魏国目前就是那般的强盛,大卫姬实在想象不到这位外甥居然会亲自出城迎接她的到来。

    但事实证明,她那位外甥,还真是亲自出城迎接了。

    这不,片刻之后,在大梁城东的十里亭,大卫姬便见到了她的外甥,魏王赵润。

    “外甥赵润,拜见姨母。”

    待等大卫姬下了马车后,赵弘润主动上前拱手行礼,规规矩矩,丝毫没有因为他是魏国的王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倨傲。

    然而是大卫姬这位长辈,一开始显得有些拘束。

    不过待等赵弘润将大卫姬请到亭中小叙了片刻后,大卫姬这才逐渐适应。

    至于谈论的话题,无非就是卫瑜的身后事。

    大卫姬告诉赵弘润,卫瑜的丧事已经在卫国办过,是由卫瑜生前麾下的得力干将夏育、孟贲几人操办的。

    夏育、孟贲二人将卫瑜的尸体安葬在卫国无盐县城郊的山上,毕竟无盐县曾是东军的大本营。

    说着说着,大卫姬眼眶便难免微微泛红,而在旁的卫瑜的遗孀卫陈氏,亦哽咽起来,忍不住说道:“恳请魏王陛下发兵为亡夫报仇。”

    听闻此言,赵弘润不禁有些为难。

    卫瑜之死,东军那边几乎普遍认为是公子下的毒手,但这个猜测其实并不靠谱公子那种庸才,有这个胆量么?

    很显然,肯定是别有用心的幕后黑手,在杀害了卫瑜之后,将这件事嫁祸给了公子。

    遗憾的是,这个幕后黑手究竟是谁,青鸦众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这的确很难追查,公子派去看押卫瑜的部下玩忽职守,连卫瑜什么时候悄然死在屋内都不得而知,这种事怎么追查?

    正因为查到真凶的机会非常渺茫,因此,无论是夏育、孟贲也好,亦或是大卫姬与卫陈氏,都将卫视为了杀害卫瑜的凶手反正计较下来,卫瑜的死,卫肯定是有责任的。

    但问题是,卫再怎么说也是卫国的公子,虽说赵润的确有能力弄死卫,但这件事若是别人故意歪曲,未免不太好听卫国已经失去了卫公子瑜,你赵润再弄死一个卫,难不成是希望卫国失去所有继承人么?

    更何况,要说责任的话,卫王费也有责任,难道赵润还能连带着弄死卫王费不成?

    想到这里,赵润为难地对大卫姬说道:“表兄的事,我大魏实在不好过分介入,还望姨母谅解。”

    大卫姬闻言点点头,随即长长叹了口气。

    说实话,大卫姬与卫王费的感情并不是和睦,与丈夫相比,想来大卫姬更亲近儿子卫瑜,毕竟卫王费是一个很贪图享乐的人,贵为卫国君主的他,身边自然不缺年轻貌美的女人,难免会疏忽夫妻间的感情。

    这从大卫姬在儿子卫瑜死后,带着儿媳卫陈氏与孙儿卫云来投奔外甥赵润,就不难看出。

    但话说回来,就算夫妻俩感情再不好,卫王费终究也是大卫姬的夫婿,是故,大卫姬并没有恳求外甥赵润发兵为她儿子报仇,因为她知道,一旦魏国发兵介入此事,那么,她丈夫卫费的王位,十有**是保不住了。

    眼下的她唯一所考虑的,带着带着儿媳与孙儿孙女投奔外甥赵润,代替儿子卫瑜好生将孙儿孙女抚养长大。

    待等孙儿卫云长大,她夫婿卫王费多半也已不在人世,到时候,她自然会恳请外甥赵润的帮助,借助魏国的力量,让孙儿卫云继承卫王的位置似这种事,在这个时代并不罕见。

    “润、呃……赵……”

    看着赵润,大卫姬有些迟疑于对这位外甥的称呼。

    见此,赵弘润笑着说道:“姨母就唤我弘润即可,要不然,阿润什么的也无妨。”

    大卫姬仔细地看着赵弘润的眼睛,见这位外甥在说这番话时眼睛中透露着真诚,心下不禁很是感慨,感慨道:“淼儿有你这样的儿子,也是前世的福气了……”

    赵弘润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这位姨母口中的淼儿,大概指的就是他的生母。

    随后,卫陈氏与卫瑜的妾室刘氏,领来卫瑜的儿子卫云与女儿宁宁,与赵润相见。

    看得出来,两个小家伙还是有点拘束,在轻轻唤了一声叔父后,便躲在了母亲身后,让大卫姬与卫陈氏都感觉有点尴尬。

    不过赵弘润倒是不在意,笑着与两个小家伙说道:“叔父家中,也有几个小鬼头,年纪呢,比你二人要小两岁,是你们的弟弟妹妹,日后你俩替叔父照看弟弟妹妹,好么?”

    两个小家伙虽然有些拘束,但还是有些向往地点了点头,毕竟小孩的天性,在得知有同龄人时,当然心中欢喜。

    在自认为与两个小家伙拉近了一点关系后,赵弘润笑着对大卫姬说道:“姨母,时候也不早了,我等先回大梁可好?”

    大卫姬点点头,庄重而感激地说道:“那就拜托你了,弘润。”

    “哪里的话。”

    赵弘润笑着摆摆手,在亲自将大卫姬扶上马车后,一行人便径直返回了大梁。

    此时在大梁内,赵润早已为大卫姬、卫陈氏等人安排好了府邸,就在城北宫前那条直道一带,而且附近就有一个禁卫军的哨所,并且他也提前叮嘱过禁卫军,治安方面那是完全没有问题。

    大卫姬与卫陈氏跟着赵润来到那座新的府邸,且在后者的陪同下大致参观了府内的建筑设施,无论是对府内的建筑设施还是府内的下人,皆十分满意。

    “姨母,你们身边有什么老人么?”

    期间,赵弘润随口问道。

    他口中的老人,即是指信任的心腹,毕竟大卫姬也好,卫陈氏与刘氏也罢,皆是女眷,就算赵弘润已嘱咐过内侍监照顾她们,提供日常所需,但三女身边也需要用来使唤的亲信。

    听闻此言,大卫姬说道:“过些日子,有我儿的旧部会来大梁……”

    看了一眼少不更事的孙儿卫云,她难得展露笑脸说道:“夏育、孟贲、孟冲那些人说,我儿待他们恩重如山,纵使我儿不幸过世,他们也要追随幼主……”

    “夏育?孟贲?”

    赵弘润愣了愣,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那可是卫瑜生前麾下的大将,是卫国非常知名的游侠人物。

    当日,赵弘润邀请大卫姬、卫陈氏等人与沈太后相见,毕竟沈太后与赵润的生母卫姬曾经关系极好,因此,在得知赵润有意将大卫姬一行人请到魏国之后,沈太后亦很希望与卫姬的姐姐大卫姬见一见,她认为彼此应该有很多话题。

    果然,大卫姬与沈太后相处地不错,而卫云与卫宁姐妹,也跟赵卫、赵川、赵邯、赵楚等几个赵弘润的儿女相处地不错,彼此接触不到半日,就已经熟络了。

    看着一帮小鬼在福延宫前的空地上嬉戏,赵弘润询问跟在身边的高括道:“卫瑜的东军……可曾被濮阳收编?”

    “并没有。”

    高括摇了摇头,说道:“卫国那边疯传,是卫害死了卫瑜,且这件事当中也涉及到卫王,东军哪有可能与濮阳和解?若非我大魏及时出面干涉,搞不好东军会攻破王宫,处死卫王费与公子也说不定……”

    “弑君?这么夸张?”赵弘润颇为意外地问道。

    高括哂笑一声,说道:“陛下那是没看到当时的景象,说实话,当时东军在臣看来,已跟‘暴军’无异……若非陛下欲收养卫云的消息,让东军有点投鼠忌器,恐怕似夏育、孟贲等卫国游侠出身的兵将,绝没有那么简单就答应和解。”

    “唔……”赵弘润点了点头,他也知道卫国的游侠一向忠肝义胆。

    “眼下东军的情况如何?”他问道。

    高括抱了抱拳,回覆道:“名义上是解散了,想来那帮人也不会接受濮阳的收编。……大部分的人都散了,不过其中,似夏育、孟贲等人决定追随幼主,想亲眼看着幼主长大成人,而另外一部分人,则回归了卫东,据臣猜测,大概是想为日后幼主继位做准备吧。”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有感而发地说道:“卫国,怕是从此一蹶不振了。”

    赵润听闻默然不语。

    数日后,梁郡各县的县令向朝廷禀报,说最近有大量卫人涌入国内,其中大部分是平民,小部分则是手持利剑的卫国游侠。

    朝廷一开始并没有引起重视,但渐渐地,各县本地游侠与来自卫国的游侠为了抢地盘频繁发生冲突,这就迫使朝廷不得不重视这个现象。

    就连大梁府府正褚书礼,在不久后亦向垂拱殿上禀,说大梁近些日子的治安不稳,原因就在于有大量来自卫国的游侠涌入大梁,这些人为了生存而抢了大梁本土游侠的活,以至于两帮人冲突不断,甚至于已闹出好几条人命。

    说实话,江湖游侠彼此间的抢夺、厮杀,朝廷原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指望这些人完全消失,这是不现实的。

    因此,只要这些游侠不给官府添麻烦,朝廷素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鉴于朝廷的威势,魏国本土的游侠历来还是比较守规矩的,就比如两帮人抢地盘,绝不会发生在几条主街上,他们会在某个偏僻的角落自行解决,甚至连尸体都处理掉,不给刑部增加麻烦。

    毕竟,一旦窗户纸捅破,禁卫军是肯定要介入的,这对几方游侠们也没有什么好处。

    但近段日子,由于大量的卫国游侠涌入魏国,甚至于来到王都大梁谋生、讨生活,这就难免触犯了魏国以及大梁本土游侠的利益,因此发生了冲突。

    为何卫国游侠大量涌入魏国呢?

    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这些游侠对卫王费彻底失望了,或者干脆点说,对失去了卫公子瑜的魏国彻底失望了,从而导致卫国人口大量流失,流向魏国。

    高括猜得没错,失去了公子卫瑜的卫国,注定从此一蹶不振,但从卫人的民心所向就可见一斑。

    鉴于这件事,魏国朝廷久违地出现了争执。

    以刑部为代表的司法衙门表示,这些卫人、尤其是卫国游侠的涌入,大大影响了他魏国的治安;而户部、礼部则表示,外来人口涌入本国落户,这不是一件好事么?

    最终,朝廷内部达成了一致的态度:接纳这些来自卫国的流民,但是必须对他们有所约束,尤其是那些习惯我行我素的卫国游侠。

    数日后,朝廷令禁卫军介入此事,十万禁卫军接到命令,被派往梁郡内各地,对当地的游侠展开打压,只要碰到街头斗殴的,全部先抓到牢里关一阵子再说,至于其中个别反抗拘捕的,通通当场格杀。

    游侠势力哪里斗得过禁卫军?

    一时间,游侠势力中风声鹤唳,无论是魏国游侠还是卫国游侠,在强大的禁卫军面前,都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夹起尾巴,假装良顺百姓。

    如此,一直持续到入冬,待年关相近时,朝廷下令撤回派往各地的禁卫军,那些游侠势力,果然安分了许多,纵使魏国游侠与卫国游侠彼此间还存在有矛盾,也不敢再光天化日、光明正大地斗殴,大多都是相约在偏僻的小巷里解决。

    在这种情况下,朝廷也就继续他们此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了,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似游侠这种有时类似地痞无赖的存在,无论是在什么时代,都是很难彻底杜绝的。

    值得一提的是,在那些投奔魏国的卫国游侠当中,很多人由于找不到谋生,也有希望加入魏**队的,这让魏国得到了不少青壮的士卒,倒还真是意外之喜。

    而在此期间,赵弘润亦曾叫青鸦众关注卫国,他主要是想知道当初卫瑜费心费力发展起来的冶造工坊虽然很薄弱,但至少在卫瑜的努力下,卫国的冶造技术也算是渐渐发展起来了。

    然而惋惜的是,在卫瑜死后,这些冶造工坊也渐渐停工,继而荒废了。

    “卫国彻底废了……”

    在得知此事后,赵弘润在甘露殿内忍不住叹了口气。

    还记得卫公子瑜在世时,卫国虽然弱小,但却渐渐展现出兴旺发展的局面,但这兴旺发展的新面貌,在卫瑜不幸亡故后,一下子就消失了。

    甚至于,因为这场内乱,导致卫国有很多人对卫王费彻底失望,以至于如今的卫国,竟比卫瑜出面整顿国内事务前还要弱。

    在这种情况下,卫国守得住卫瑜从齐国手中夺得的东郡么?

    赵弘润并不看好。

    在他看来,目前齐国是仍在与楚国交战,但是无暇顾及卫国,但待等到齐国击退了楚国,抽出手来对付卫国,搞不好卫瑜此前夺取的齐国领土,都将逐一吐出来。

    甚至于,卫国的弱小,还会使韩、楚等国家对其心生什么念头。

    总之一句话,卫瑜的死,使得卫国错失了一次千载难逢强大自身的机会。

    魏兴安二年的冬季,楚国二度进攻齐国,但还是没能攻克齐国的琅琊郡。

    鉴于国力已难以继续支撑战争,楚王熊拓终于接受了齐国的和谈,两国以维持目前疆域作为基础,在经过了好几次谈判中,终于暂时握手言和,结束了这场长达两年余的齐楚之战。

    在达成协议后,楚国除了驻军东海郡的必要军队外,其余军队皆陆陆续续撤回国内。

    不得不说,这个局面对于魏国而言非常有利,因为楚国虽说攻陷了齐国的泗水、东海两郡,但到底是没能彻底夺取齐国的财富,而鲁国那边,让赵弘润大感意外地,不知什么时候摇身一变成为鲁国将领的原大盗贼桓虎,亦不可思议地击退了楚国三天柱之一的项末,成为了鲁国的英雄总而言之,楚国也没能得到鲁国的工艺技术。

    在这种情况下,楚国与魏国命中注定的那场因为中原霸主的战争,只能再次延后。

    齐国,到底是凭着一口气活下来了。

    而齐国既然与楚国结束了那场战争,那么,相信齐国不久之后,多半也会开始清算卫国趁火打劫攻取东郡的那笔账。

    失去了公子卫瑜的卫国,真不知该如何抵挡齐国的军队。

    魏国相助卫国?

    说实话,除非是齐国的军队打到卫国的王都濮阳,逼近他魏国,否则,赵润还真没想过去帮卫国抵御齐军。

    或许正如介子鸱所言,魏卫两国的关系,在公子卫瑜亡故的那一刻就已经淡了,至少不再像曾经那样牢固。

    转过新年,即是魏兴安三年,中原诸国迎来了相对和平的新的一年。

    但众所周知,所谓的和平只是暂时的,一时的和平,也不过是孕育着更大规模的战乱而已。

第162章:兴安三年【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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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祖母,孙儿与弟弟妹妹、祝祖母您身体安泰,万寿无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魏兴安三年正月初一,赵弘润众女眷以及几个小家伙,前往福延宫向沈太后请安。

    几个小家伙那奶声奶气的祝愿声,逗地沈太后笑容满面,连声说好好好。

    值得一提的是,在赵弘润的女眷中,亦有赵莺的身影,这是她首次以儿媳的身份拜见沈太后,因此难免有些尴尬与拘束,好在沈太后是一位非常慈祥的长辈,除了试探赵莺的肚子是否有动静时让后者有些尴尬与羞涩外,其余倒也没有什么。

    而在此之后,赵卫、赵川、赵邯、赵楚几个小家伙,以及赵弘润新收的义子卫云与义女卫宁,亦向赵润行跪礼问安。

    “祝父王(义父)您身体安泰。”

    赵弘润哈哈大笑,笑着对在一旁旁观的卫骄、吕牧、高括、种招、褚亨、穆青等人开玩笑,自嘲自己竟也到了被儿辈恭祝身体安泰的岁数。

    此后,赵弘润询问了几个儿子的学业。

    记得此前,赵弘润由于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受到约束,是故迟迟都没有尊封太子师,但因为允许了介子鸱教导义子卫云学识,是故,赵弘润最终还是尊封现礼部尚书杜宥为太子太师,教导诸子。

    不过,因为礼部尚书杜宥亦上了年纪,且每日事务繁忙,是故,教导太子与诸皇子的任务,时而也由介子鸱来代替。

    当然,今日赵弘润询问儿子与义子的学业,也只不过是随口问问,毕竟赵卫才三岁,义子卫云也才五岁,谁不能指望几个三五岁的小家伙就能出口成章。

    在听了父王的询问后,太子赵卫奶声奶气地说道:“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由于他说话还不利索,赵润费了好大的力才听清楚儿子究竟在说些什么,原来是论语的《学而篇》,当代的主流儒家学术之一,大意就是提倡孝敬父母、友爱兄弟、谨慎诚信,兼施仁义,并且,将对个人品德的重视放在学文之前,一听就知道是君子规范。

    赵弘润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于年仅三岁的长子,他并不指望这小家伙能有多么聪明,有多大的才能,但首先要心地善良。

    就在赵弘润满意点头的时候,高括在旁笑着说道:“说起太子的学业,张启功对介子鸱选择的授业篇幅很不满意呢……那位张大人觉得,介子鸱选择的篇幅太过于软弱。并且,趁介子鸱不注意时,张启功亦曾趁机教了太子一句话。”

    “哦?”赵弘润好奇地询问儿子赵卫道:“张卿教了你什么呀?”

    赵卫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在回忆父王口中的张卿指的究竟是谁,直到赵润反复提醒之后,他这才奶声奶气地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赵弘润不禁错愕,待回过头来之后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个张启功……”

    在学术上,介子鸱与张启功相互瞧不顺眼,这是朝中众所周知的事,并且见怪不怪,毕竟一个是儒家门生,一个是法家子弟,彼此能携手那才叫奇怪。

    不可否认,张启功教授的也没错,太子赵卫作为魏国未来的君主,怎么可以是软弱的君主呢?但没错归没错,赵润觉得让张启功来教授赵卫,还为时尚早这个岁数,需要培养赵卫心地善良即可。

    更何况,介子鸱那会是软弱的人么?

    那可是一位真真正正心怀天下的人,此人的抱负,比他赵润还要大呢。

    失笑地摇了摇头,赵弘润将五岁的义子卫云叫到跟前,询问他最近学了些什么。

    因为已经跟赵润这位义父相处了一阵子,卫云心中倒也不再畏惧、拘束,张口说道:“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

    赵弘润愣了愣。

    见此,卫云有些忐忑地问道:“义父,孩儿念地不对吗?”

    “唔……”赵润迟疑了一下,随即笑着称赞卫云道:“不,你念得很好。”

    待卫云心满意足地离开,继续跟兄弟姐妹玩耍的时候,赵弘润脸上的笑容,稍稍收起了几分。

    长子赵卫与义子卫云所学的东西,虽说同样是出自论语,但介子鸱教授赵卫的东西,跟教授卫云的那却是截然不同,由此不难推测出,介子鸱已经在潜移默化地将卫云这位‘卫君’培养为‘魏臣’。

    此后,赵弘润单独询问高括,是否该阻止介子鸱的行为。

    高括闻言说道:“陛下,臣倒是觉得,魏臣,未必就不如卫君,臣以为,介子大人此举好比是未雨绸缪,万一日后我大魏果真……‘那个’,到时候,太子与卫云殿下,今时今日的兄弟岂不是要反目成仇?”

    “那个?”赵弘润表情古怪地看着高括。

    见此,高括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陛下,介子大人目前在朝中的影响力还是蛮大的,受他影响,朝中的诸大臣们对此可是兴致勃勃……”

    天下共主……么?

    赵弘润失笑般摇了摇头。

    的确,这个此前无人敢挂在嘴边的奢望,确实是有种莫名的诱惑力,尤其是对他魏国的臣子而言谁不想亲眼目睹、甚至亲手促成这个霸业,借此留名于青史呢?

    这可是超越历代先贤的无上荣耀!

    “……对了,陛下,鸦五已返回大梁,并带来了齐楚两国的近况。”

    “……”

    赵弘润的脚步顿了一下,在看了一眼高括后,这才继续朝前走,口中问道:“楚国打算撤兵了?”

    “大概是了。”高括点点头说道:“自熊拓回寿郢继承王位之后,楚国的寿陵君景云与邸阳君熊沥,继续强攻齐国琅琊郡将近一年,但始终无法攻克。……此后,齐国使者冯谖出访了楚国,齐楚两国的战争,怕是要就此结束了。”

    “唔。”

    赵润微微点了点头。

    他与高括的判断相似倒不是他觉得楚国无法战胜齐国,只是这样做的损失太大,虽然以熊拓旧日的性格,未必不会做出冲动的决定,但不能否认,熊拓在继承楚王位子后,性格的确改善了许多,更加地谨慎以及注重利益,因此,就算熊拓决定与齐国停止战争,赵润也不觉得奇怪。

    点点头,他略有些感慨地说道:“若齐楚两国当真言和……那么,桓虎居功至伟啊!”

    他为何这么说?

    原因很简单:如果不是异军突起的桓虎击败了楚国三天柱之一的上将军项末,击退了楚军,或许鲁国早已经被楚国所覆灭,而如此起来,楚国的势头便更为凶猛,所谓唇亡齿寒,在鲁国覆亡的情况下,齐国就算暂时能够挡下楚军,恐怕也难以长久。

    而现在的问题是,楚国没能吞掉鲁国,反而被鲁国的将领桓虎狠狠揍了一拳,揍地有点发懵,这严重影响到了楚国吞鲁灭齐的战略。

    “桓虎……”

    赵弘润停下脚步,负背双手,脑海中回忆着他与桓虎接触的过往。

    桓虎此人,赵弘润只见过他两面。

    第一次是在成皋合狩的时候,当时桓虎率领数百骑寇袭击他父王赵所在的宿营地,跨着高头大马来去如风,既然击破了当时护卫王驾的虎贲禁卫,让赵弘润首次领略到何谓‘悍匪’他后来才知道,桓虎与其手下的悍匪,原来乃是韩国叛离的正规军骑卒出身,也难怪那般厉害。

    至于第二面,则是因为桓虎绑架了当时王皇后的弟弟王,以此向郑城王氏索要赎金,当时赵弘润作为说客前去见了桓虎。

    只是,赵润这个说客当时很不称职,那时非但没有说服桓虎,反而激怒了后者,惹得桓虎一怒之下当着他的面,便将王的脑袋砍了下来,看得赵弘润目瞪口呆。

    至此之后,赵弘润就再没有见过桓虎了,甚至于也很少再听过桓虎的消息,毕竟那时候赵弘润事务繁忙,也无暇顾及桓虎这个胆大包天的小蟊贼。

    “桓虎,怕不是那么安分的人。”

    赵弘润皱着眉头说道。

    听闻此言,高括颔首笑道:“陛下英明。……据青鸦众在鲁国打探所得的消息,那桓虎怕是有鹊巢鸠占之野心。在击退楚国的项末之后,那桓虎在人前人后以挽救鲁国的英雄自居,笼络了不少民心,怕是所图不小哟……”

    赵弘润微微皱了皱眉,问道:“鲁王,就这么放任桓虎?”

    高括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并不清楚具体。

    不过事实上,鲁王公输磐并非是没有看出桓虎的野心,只是在他眼里,桓虎的威胁并不及三桓的威胁来的大毕竟桓虎说到底是外来之人,然而三桓却是土生土长的本土贵族世家,当然是三桓对王室的威胁更大。

    转眼到了二月,冰雪逐渐开始消融。

    远在中原的西北部,秦国的军队在迎来冬季后,再次对韩国的雁门郡发动了攻势。

    别说韩国,就连魏国也很佩服秦国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打了一年多都没打下韩国的雁门郡,秦国居然还有这么高的兴致。

    只有一小部分人知晓,其实并不是秦王执意要攻打韩国,其实对于秦国来说,打谁都一样只要战争继续维持,秦国国内就不至于出现问题。

    否则,像什么土地兼并之类的阶级矛盾,以及秦国一般平民没有上位的机会等等,这些潜在的问题就会一下子爆发出来这是军功爵制的弊端所导致的。

    不过据频繁来魏国享乐的秦蓝田君嬴谪所言,秦国与韩国,目前只是维持着交战的情况而已说白了,就是把武信侯公孙起摆在雁门郡,看看是否有机会击败韩将李睦,至于秦国本土,目前已将战争重心转移到了义渠与西羌两者身上。

    起因似乎是义渠的羌王得到了西羌的支持。

    事实上这件事,对魏国也稍微有所影响。

    还记得前两年,禹王赵元的次子、朔方守赵成岳,曾向朝廷上奏,言之前被他们魏军从河套地区赶往北方的林胡、匈奴等异族,最近又蠢蠢欲动,屡屡在阳山、阴山一带出没,袭击魏军。

    当时朝廷因为先王赵驾崩、正值国丧的关系,并没有太过于重视,只是叫朔方守赵成岳便宜行事,毕竟魏武军的主力,目前就驻扎在河套地区,想来也不至于发生什么变故。

    在得到朝廷的回应后,原本就在抗击异族的赵成岳,加大了力度,甚至于,还邀请云中守廉驳一同出击。

    也不晓得是不是赵成岳私底下给廉驳送了几车酒,亦或是廉驳自忖在投奔魏国后寸功未立,使得这位原韩国北原十豪之一的猛将,响应了朔方守赵成岳的出兵号令,率领六千云中军出击。

    值得一提的是,当得知廉驳率军出击后,雁门郡的李睦立刻高度戒备,简直比面对十万秦军还要警惕。

    不过最终,廉驳只是在云中郡北方大概五百里地的范围内溜达了几圈,击破了几个偷偷摸摸迁回来的胡人部落,斩了几个自号勇士的胡人战士,然后就高高兴兴地回云中喝酒去了。

    虽然这对于异族的部落确实很残酷,但为了魏国的利益着想,驻守边戎的魏军当然不能让那些异族部落有再次返回河套的念头来一次就打一次,打到对方彻底放弃回归河套。

    但事实证明,为了生存,异族部落亦是不遗余力,明明才被廉驳、赵成岳、冯等驻守边疆的魏国将领教训过,但过了大半年,这些部落再次表现出企图夺回河套的意图。

    这也难怪,毕竟河套一带气候温暖、牧草丰盛,是天然的牧场,遥远而寒冷的北方,如何会有比得上河套的肥沃土地?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识时务的异族部落,自忖己方无力从强大的魏国手中夺回河套地区,索性就臣服了魏国,以此作为代价,换取在河套地区生活的权利。

    在朝廷的授意下,在朔方、九原、云中等地,魏军们接纳了这些臣服的异族,允许他们将部落搬迁到河套地区,不过要求这些异族换上魏人的服饰,并学习魏国的语言与文字。

    在魏国的恩威并施之下,魏国的威名逐渐传到北地,传到北方的诸羌胡耳中,使得这些长久居住在北方、几乎很少与中原联系的羌胡部落,亦能得知,在富饶的中原,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叫做魏,比曾经与他们打过交道的韩还要强大。

    渐渐地,这些北方大羌胡部落,亦有商队来到朔方郡,用以香料、肉类、皮制品为主的货物,换取中原的茶叶、丝绸、食盐、稻谷等等。

    虽然交易的规模并不算大,只能说是双方在尝试性接触,但前景却颇为可观。

    更重要的是,魏国向这些北方、西北方的羌胡部落,表达了魏国以及中原的善意。

    总的来说,魏国的西北边境还算是平静。

    转眼到了三月份,韩王然再次遣使者韩晁、赵卓二人来拜访魏国,一方面是交割当初购置魏国那批淘汰下来的军备的钱款,一方面向魏国这个中原霸主表示尊敬。

    当然,这所谓的尊敬,说到底也就是糊弄糊弄人而已,至少赵弘润就非常清楚,韩国目前正死死盯着他魏国的一举一动,时时刻刻都想着赶超。

    这不,在韩晁、赵卓两位韩使抵达大梁之前,赵弘润还收到一份青鸦众的密信,是安插在韩国王都蓟城的青鸦众送来的。

    只见那些青鸦众在这份密信中写道,自去年大梁会盟之后,韩国似乎就有意效仿魏国的种种改革措施。

    首先是在提拔人才方面。

    曾几何时,韩国跟楚国一样注重门第出身,且国家大权,始终被国内的王公贵族把持着,但是如今,韩王然效仿魏国的选荐制度,不重门第、唯才是举,既为国家招揽到无数的人才,亦笼络了平民阶层的民心。

    士族,包括与公族这些旧贵族相对应的新贵族,实际上就是后来的官僚阶层,从历史发展趋势来说,这才是一个国家兴旺发展的基石。

    当时赵弘润看到这里,十分惊讶,要知道当年魏国打压公族,提高士族地位的时候,那可是经历过一番波折的,毕竟以赵氏王贵为首的、包括跟赵氏王贵联姻的贵族阶层,怎么可能放任中下级贵族以及世家来夺取他们的社会地位呢?

    纵使是今时今日,在魏国国内,公族与士族依旧有不小的矛盾以及利益冲突,只不过,王族强势,因此公族与士族都不敢太过于放肆罢了。

    而韩王然,居然能让韩国的公族阶层妥协,使其国内的士族有机会壮大,这让赵弘润意外之余,颇感惊讶。

    事后他曾对礼部尚书杜宥说道:“似这般再过些年,纵使我国将侯韩武放回韩国,怕是也无法撼动韩然的地位了。”

    杜宥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他也认为,韩王然不愧是能与他魏国君主赵润相提并论的韩国明君,看似不显山不露水,但实际上却颇具手段,不可小觑。

    而除了提拔人才方面外,韩国亦效仿魏国、在国内展开了许多工程建设。

    比如说开挖河渠用以灌溉,在国内铺设道路等等。

    说起韩国铺设道路,赵润心中就感觉郁闷,原因很简单,因为水泥的存在泄露了。

    其实这件事倒不难解释,毕竟韩人又不是傻子,以往建造一座城市需要十几年、甚至更久,而你魏国倒好,几个月就建成一座城池,这等神奇的建造速度,不引来韩国的奸细就怪了。

    于是乎,纵使青鸦众对韩国的细作日夜提防,且不知捉了、杀人多少人,但还是无法阻止水泥的存在被韩国得知。

    在这种根本没有什么所谓产权的年代,纵使明知韩国窃取了水泥的秘密,赵润也只能将郁闷埋在心底。

    类似的,还有魏国的轨道马车,据青鸦众送来的密信,韩国的工匠们目前也在鼓捣这玩意。

    鉴于这件事,魏国户部在主持将国内那批淘汰下来的军备私底下卖给韩国时,暗自提高了价格,以此报复韩国这种不要脸的行为。

    而目前,韩国派遣的细作,仍有不少人在小黄县打转,显然是在打探魏国如何改善盐碱地的办法,尽管驻扎在小黄县的黑鸦众们反感于这帮人每日在县附近打转,偶尔闲着没事宰到几个,却还是无法阻止这些细作继续守在小黄县附近。

    对此,赵润也是毫无办法,毕竟韩国目前已经对魏国俯首称臣,并且将姿态放得很低,时不时地送来各种贡品,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魏国还是赵润,都没有借口教训韩国你不能因为几个无法证明是不是韩国奸细的奸细,就贸然攻打一个对你俯首陈臣的韩国吧?

    鉴于这种情况,赵弘润只能在韩晁、赵卓二人前来拜访的时候,话中夹刺地说几句,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满。

    说实话,这一点屁用都没有。

    如何想办法给韩国下点绊子呢?

    鉴于韩国发展的势头,赵弘润认为有必要再给韩国制造点麻烦。

    毕竟他针对韩王然而设的那一招‘妙策’,恐怕大概需要好几年才能逐渐看出成效,但在此之前呢?

    并没有考虑多久,赵弘润便想到了两招计策。

    第一招,就是针对韩国盲目效仿他魏国的改革策略,给予针对:正所谓因地制宜,适合魏国国情的改革策略,未必就适合韩国,他完全可以从这方面着手,再推行一条专门用来坑韩国的改革策略,故意让韩国效仿,给后者制造点麻烦。

    至于第二招嘛,则是类似当年赵弘润用重骑兵来坑韩国,让韩国错误地将大量的财富用在歧路上。

    不过,考虑到韩国已经被魏国坑了一回,这次想要韩王然上当,恐怕不是那么容易,需要从长计议。

    “来人,将韩晁、赵卓两位韩使请来!”

    在有了主意后,赵弘润吩咐左右道。

    此人他并没有注意到,有一位旗鼓相当的劲敌,其实并非是一件坏事。

第163章:各国邦交【二合一】

    两个月后,韩使赵卓返回了韩国王都蓟城,向韩王然复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按照大王的吩咐,韩晁留在了大梁,设法为我国打探消息。不过魏国对其有所防范,臣以为短时间内,怕是没有什么成效。”

    韩王然闻言点了点头,他也知道,韩晁以驻魏韩使的身份留在魏国的王都大梁,那么势必会遭到魏国的监视,但与寻常细作不同的是,在这个年代,他国的使者多多少少是有一些特权的,就拿韩晁来说,只要他不激怒魏王赵润,哪怕魏国官员查到韩晁在借使者的身份干一些细作、密探的勾当,刺探他们魏国的情报,看在使者的面子上,基本上也不会为难韩晁,哪怕韩晁做得实在太过火,魏国朝廷基本上也只是给予口头上的严厉警告。

    这跟当年被赵润下令处死的齐使田鹄不同,那齐使田鹄纯粹就是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那倒无妨,据寡人推断,日后三五年来,魏国应该不会轻易有什么行动……”

    据韩国的细作送回的消息,韩王然得知魏国目前正不遗余力地展开国内建设,种种迹象表明至少三五年内不会对外用兵,这让他既感觉松心,又难免有些警惕。

    很显然,目前的魏国是在积累底蕴、消化之前的利益所得,一个在取得绝对优势局面后仍能耐得住寂寞,韬光养晦积累底蕴的国家,实是非常恐怖的因为到时候它一旦爆发出来,会比现如今更加可怕。

    “见过赵润了么?他最近在做什么?”

    在问及了几个关于魏国的消息后,韩王然忍不住便问起了魏王赵润的近况。

    “依旧如之前那般勤勉务国。”赵卓简单地将他亲眼所见的情况告诉了韩王然。

    韩王然点点头,一方面暗暗激励自己,另一方面,亦有种莫名的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生平最佩服的,除了韩王简以外,恐怕也就只有与他岁数相仿的魏王赵润了,虽然相传齐国的新君吕白也是一位颇为聪颖贤明的君主,但在韩王然看来,唯有魏王赵润才值得他穷尽一生去追赶。

    “对了,大王,微臣归国时,魏王还委托臣下将一封书信转交给大王。”

    说着,赵卓从怀中取出书信,递给韩王然。

    “赵润?有书信予寡人?”

    韩王然有些惊讶,接过书信,将其打开后扫了两眼,起初微微皱了皱眉,但旋即,脸上就露出了莫名的笑意。

    赵卓在旁看得好奇,忍不住问道:“大王,不知魏王在信中写了些什么?”

    “呵呵。”韩王然笑而不语。

    事实上,赵润在信中写的并非全然都是好话,其中还有不少讽刺韩国效仿他魏国进行改革的举措,不过这些讽刺落在韩王然眼中,却仿佛是赞美赫赫威名的魏王赵润,对他韩国偷师于魏国、效仿魏国进行改革一事毫无办法,只能通过写信的方式来讽刺他,这不是赞美又是什么?

    一想到赵润可能也蛮忌惮自己,韩王然心中就美滋滋的。

    还有什么比得到他所认可的对手的忌惮还要值得令人高兴的呢?

    想了想,韩王然问道:“听说赵润的妃子秦姬快生诞了?”

    他口中的秦姬,即是指秦少君不过世人还是只知道她是秦国公主,却不知她亦假扮秦国的储君。

    赵卓愣了愣,想了想说道:“大概是吧……应该是这几月了。”

    听闻此言,韩王然笑吟吟地说道:“回头寡人置备一份贺礼,由你带往魏国,算是庆贺赵润又得一子女。……到时候寡人再给你一封信,你代寡人顺道交给赵润。”

    “……”

    赵卓张了张嘴,表情有点古怪。

    他心说,我好歹也是颇有名望的使者,并非你们两位君王间来回送信的信使啊,您能不能交给我一点更加有意义的任务呢?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将心底的话说出口,或者他也觉得,并非人人都有荣幸成为魏王赵润与韩王韩然这两位君主书信来往的信使毕竟这两位,皆是赵卓所认可、所敬佩的当世明君。

    此后,韩王然又询问了一些关于魏国的情况。

    赵卓一边回忆一边回答道:“据臣眼见,最近魏国倒也没有什么异动,倒是相邻的卫国,似乎发生了变故……”

    说着,他便将卫王费与卫公子瑜父子反目、且最终卫公子瑜不幸亡故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韩王然,听得韩王然颇感惊讶。

    “卫瑜……魏国于去年在大梁召开会盟时,他不久出现过么?当时你与韩晁还曾告诉寡人,那也是一位颇为杰出的人主。”

    “是那样没错。”赵卓感慨地说道:“卫瑜虽说不及魏王,但在其卫国,亦享有不低的威望,臣亦十分惊讶,这等杰出的人主,竟死于非命……对了,陛下,据说,卫瑜还是魏王的表兄。”

    韩王然闻言瞧了一眼赵卓,略一思索后问道:“对此,赵润是何态度?”

    仿佛是猜到了韩王然的心思,赵卓回答道:“魏王收养了卫瑜的子女,除此之外,再无干涉卫国的内事。……不过,因为卫瑜的死,卫人似乎对卫王颇为失望,因此在臣等出使大梁时,常听说有卫人跋涉搬迁到魏国境内。”

    “仅仅只是收养的卫瑜的子女么……”

    韩王然颇感意外地喃喃说道。

    因为在他看来,魏国完全可以借这次机会,变相地吞并卫国即扶持卫瑜的幼子卫云成为卫王,徐徐将卫国并入魏国的疆域。

    是因为卫是臣国,不好下手么?还是因为别的关系?

    韩王然心中暗暗猜测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只是满足于韩王然自己的好奇罢了,毕竟卫国是魏国的臣国,哪怕这个国家衰败到无以复加,韩王然也是绝对不会对卫国产生什么邪念的因为在他看来,卫国等同于是烂在魏国锅里的那块肉,若是有人想要对卫国动筷,那么,怕是就要面对魏国的怒火。

    韩王然如今心中的大致方向,便是北方的东胡,以及中原东部的齐!

    之所以选择东胡部落,那是因为韩国需要大量的战马,毕竟这几年与魏国的战争,使得他韩国损失了大量的骑兵与战马,而现如今,无论是恢复骑兵,还是效仿魏国在国内铺设轨道马车,都需要用到战马,在国内战马不足的情况下,韩王然当然会想到北方草原上的异族。

    当然,动武是最后的手段,倘若东胡愿意与他韩国和解,并且展开彼此间的贸易,韩王然也乐意以和平的方式去交易优良的战马,毕竟目前的总体趋势是中原强盛而草原虚弱,韩王然倒也不怕他与东胡展开贸易的举措会使那些草原异族壮大。

    至于攻略中原东部的齐国,那原因就更加简单了:为了钱!

    要知道前段时间,齐国豪掷万万金、征募技击之士用以抗击楚**队的举措,着实地惊呆了世人,让世人真正领略到了齐国的财力在这个世上,竟然真有凭借财富就能硬生生打赢一场国战的国家。

    当然,攻略齐国并不意味着就一定要动用军队,如果能用外交的方式促成韩齐两国互通有无,这也是一种策略。

    继失去了上党后,又失去了邯郸南部,就连旧日的王都邯郸亦落到了魏国的手中,目前的韩国可谓是真的缺钱这里所说的缺钱,可不是指缺少真正的铜钱。

    还记得在第三次魏韩北疆战役之后,韩国在打输了这场仗、不得不缴纳大笔钱款给魏国,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侯韩武依旧竭尽国库的库金,打造了五万代郡重骑,这个决策,就曾令韩国陷入一场类似经济危机的窘迫处境。

    当时他韩国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呢?

    很简单,即用大量物资从魏国换取铜,随后国内的各贵族、世家私铸铜钱,用这种方式将国内贵族阶层的损失转嫁到平民身上。

    也正是这个原因,当时后来的韩国朝廷依旧有资金养活代郡重骑,而国内的贵族阶层,也依旧有钱挥霍,就是苦了国内的平民,拿着一堆乱七八糟、良莠不齐的铜钱,却买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而韩王然作为一名眼光卓越的明君,当然不会做出像侯韩武那样将国家损失、贵族损失转嫁到平民阶层的事,他更希望像魏国那样,借助贸易流通而使国家富强。

    因此,除了魏国外,齐国也列入了韩国的选择。

    而除此之外,他也有意暗中联络齐国,与齐国签署一个专门用来针对魏国的盟约,毕竟魏国已逐渐强大到令其他国家寝食难安的地步。

    没过几日,韩国的中卿张开地,便奉韩王然的命令,作为使者出使了齐国。

    大概四月前后,待等韩使张开地来到齐国的王都临淄。

    待看到临淄的繁华与热闹后,张开地惊讶地谓左右道:“我尝听说齐国自齐王僖过世之后就日渐萧条,不曾想,临淄依旧如旧日般热闹。”

    其实他并不清楚,临淄之所以重新变得热闹,那是有原因的:虽然齐国与楚国的战争结束了,但是那十几万甚至更多的技击之士,却还未离开齐国。这些来自中原各国以及齐国本土的技击之士们,因为齐楚战争的关系,从齐国朝廷这边得到了一笔不菲的钱,在钱囊饱满的情况下,刺激了临淄的市场,这才使得临淄重新焕发光彩,恍如旧日那般繁华与热闹。

    否则就平常而言,齐国的临淄,已经渐渐被魏国的博浪沙港市比下去了。

    次日,韩使张开地求见了齐王吕白,在献上国书后,起初了齐韩互通有无的要求。

    倘若换做在十几二十年前,自大的齐人怕是不见得会接受这种双方平等的交易要求,纵使在几年前,仍有许多齐人不肯正视现实,直到上回楚国对齐宣战,齐国险些被楚军一路攻打到北海郡,险些覆亡,这才使得那些曾经自视甚高的齐人逐渐收起了骄傲。

    不得不说,在齐国终于肯正视现如今他齐国地位的情况下,韩使张开地并没有多费什么唇舌,便与齐国确立了贸易关系,并在私底下,与齐国结成了同盟。

    条约只有一条,即在韩国或者齐国遭到魏国进攻的情况下,另外一国当无条件给予支援。

    而对于齐国来说,韩使张开地的到来,只是意料之内的事,因此,齐王白与赵昭、田讳、管重、鲍叔等人,在与代表韩王然的韩使张开地达成协议之后,便再次将精力投注到卫国,或者说,是投注到在上场战争中被卫国侵占的东郡。

    据齐国了解到的消息,在上次战争中侵占了他齐国东郡的卫公子瑜,似乎是在卫国的内战后不幸亡故,而此人的身死,直接导致卫国日渐衰败其中最为关键的是那支卫瑜生前麾下的东军,似乎也就此解散了。

    东军的解散,使得包括无盐县在内的东郡,守备力量变得非常薄弱。

    因此,在击退楚军之后,齐王吕白召见众臣,集思广益,想看看是否有机会将东郡重新从卫国手中夺回。

    期间,齐国右相田讳一针见血地指出:纵使他齐国在经历与楚国的战争后损失颇大,但面对一个失去了卫公子瑜、且日益衰败的卫国,还是手到擒来的。但是,夺回东郡这件事,却需要考虑到魏国的态度,毕竟卫国仍然是魏国的臣属国。

    倘若魏国认为齐国向卫国讨回东郡的举动是不给魏国面子,那么,这件事还是暂时搁置为妙。

    然而魏国的态度,魏国肯定是不会同意齐国讨回东郡,至少不会明确表示同意,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这种情况下,管重献计道:“不如派人与卫王交涉。……据臣所知,卫王与公子卫瑜不合,卫瑜当年兴兵攻打我国东郡时,卫王便曾表示不赞同。而如今,人人皆知卫王费与公子卫瑜反目,且又认为卫王费为保住王位而加害了公子卫瑜,既然不如,我等何不在道义上义助卫王费,换取卫王费将东郡交还给我大齐呢?”

    这个策略,让殿内诸人都之一愣。

    良久,上卿高这才忧心忡忡地说道:“有魏国在,卫王需要我大齐的声援么?”

    听闻此言,右相田讳正色说道:“高大人有所不知,据我所知,魏卫两国最近并不和睦。”

    说着,他便将魏王赵润收养卫瑜子女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并解释道:“据说,卫瑜乃是魏王的表兄,卫瑜不幸亡故之后,魏王收养了卫瑜的子女,但却并未对卫王费继续治理卫国一事发表任何态度,由此可见,魏王对卫王费怕是亦有不满,不见得会声援卫王。……在这种情况下,我大齐对卫王费的声援,就显得弥足珍贵。”

    听了这话,殿内诸人看向左相赵昭,却见后者点头说道:“卫瑜,的确是魏王的表兄,且他表兄弟二人,以往关系还算不错。……依昭看来,此事尝试看看也无妨,但愿能不动刀兵就能收复东郡。”

    见所有人意见一致,齐王白便唤来刚刚回国的士卿冯谖,托付此事。

    冯谖一听此事,当场笑着说道:“大王放心,此事就包在臣身上。”

    说罢,他就信心百倍地出使卫国去了。

    从临淄坐船前往卫国王都濮阳,还是非常便利的,无论是走大河还是走梁鲁渠,都没几日工夫。

    不过冯谖为了视察东郡现如今的情况,在东郡地段的水域下了船,暗中观察了现如今被卫国占据的东郡,这才多花了几日工夫。

    据冯谖在东郡一带所打听到的见闻,当初公子卫瑜在率领东军打下东郡后,非但并不曾落下东郡的建设,而且还增筑了不少工坊,拓宽了道路,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为卫国彻底统治东郡而努力。

    但是卫瑜一死,那些工程皆停滞了下来,原本被卫瑜召集起来的工匠们,陆陆续续地散了,再加上东军的解散,使得东郡现如今非但守备力量极其薄弱,甚至于就连治安都显得不尽人意。

    这让冯谖感到十分惊奇,惊奇于卫王费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希望国家强盛的念头么?

    否则,为何放任东郡不管不顾?

    当然,这对于他齐国而言,倒不是什么坏事,这不,冯谖对于说服卫王费又增加了几分信心。

    几日后,冯谖造访了卫国王都濮阳。

    对于齐使冯谖的到来,卫王费感觉很意外,毕竟在上一场战争中,卫国跟齐国,那可是立场鲜明地分处敌我,并且公子卫瑜还率领东军攻陷了齐国的东郡,实在很难想象齐国竟会派使者过来。

    在接见齐使冯谖的时候,卫王费询问前者的来意。

    冯谖当然不好直接表示是为了讨回东郡而来,便委婉地说道:“近些日子,不时有东郡百姓逃亡临淄,我国君主得知甚是愧疚,若贵国不能善待我国子民,恳请贵国允许东郡之民迁往临淄。”

    这一番话,说得卫王费很是尴尬。

    毕竟天下各国若是在打下了他国的城池,哪怕最初或会任由军卒强烈,但在此之后怎么说也会善加治理,否则你打下这座城池做什么呢?

    但是卫国这边嘛,卫王费还真遗忘了东郡其实他一开始就不赞同公子卫瑜攻打东郡。

    擅长察言观色的冯谖,注意到了卫王费脸上的尴尬,确定这位卫国君主怕是遗忘了东郡这表明卫费对东郡根本就没有什么占有**。

    鉴于这种情况,他适时地提出,若是卫国愿意交还东郡,那么,他齐国愿意献上一笔钱款,作为答谢。

    听到这里,卫王费怦然心动。

    对于有远大抱负的君王来说,每一块土地都是必争之地,但对于卫王费这个毫无雄心壮志、只知晓享受的君主而言,国家的疆域越大,其实负担也就越大毕竟得花精力、花钱财去治理不是?

    而如今听说,交换东郡就能从齐国这边得到一笔不菲的欠款,这就难免让卫王费动了心。

    不得不说,别看卫王费看着昏庸,但是在涉及到钱款之事上,还是颇为精明的,可能他也猜到齐国希望收复东郡,因此,准备借机敲齐国一笔。

    反正齐国有的是钱!

    想到这里,他笑眯眯地问冯谖道:“不知贵国愿意付出多少钱财,换取偌大的东郡呢?”

    冯谖作为齐国最为出名的说客,岂会看不透卫王费心中所言,闻言笑笑说道:“想必定能使卫王满意。”

    然而说到这里,他话风一转,故作纳闷地说道:“话说,冯某前来濮阳时,听闻贵国子民对卫王您怨念颇深,更有人指出,卫王您是妒忌公子瑜的贤良,是故将其加害,却不知……”

    “此事纯属无稽之谈!”

    还没等冯谖说完,卫王费便涨红着脸否认道。

    事实上,近段日子他也听到不少类似的传闻,而最最让他感到不安的是,魏国那边对此始终没有任何回应倘若现任的魏王赵润能出声声援他一下,他绝对不至于遭受这等负面舆论的侵害。

    见卫王费似乎有点激动,冯谖笑着说道:“冯某也相信,此事纯属无稽之谈,卫王陛下亦是天下有德的君主,又岂会做出嫉妒王世子才华而将其加害的事来?虎毒尚且不食子,又何况仁德如卫王陛下?……冯某觉得,魏王应该也是明白其中道理,只不过,碍于他与公子瑜乃是表亲,是故魏王心中有气罢了。不过卫王且放心,待东郡之事了结后,我国君主定会为卫王仗义执言。”

    卫王费愣愣地看着冯谖。

    他再昏昧,但好歹也当了几十年的卫王,又岂会听不出冯谖话中有话:赵润与卫瑜乃是表亲,你还指望他会声援你?若是你肯归还东郡的话,我齐国倒是可以帮你出面说几句。

    而这就意味着,卫王费没办法在东郡这件事上敲齐国的竹杠了。

    最终,冯谖圆满地完成了齐王吕白交代的任务,以非常微小的代价,就从卫国这边和平地收复了东郡。

    由于是卫王费亲口答应,就算魏国不满此事,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介入其中。

    而齐国,只需付出一点点钱财,外加齐王吕白出面声援卫王费而已。

    半个月后,这件事传到了魏王赵润的耳中。

    当得知卫王费以如此‘低贱’的价格就出卖了公子卫瑜好不容易从齐国口中撬下来的东郡,纵使赵润已决定对卫国的事不管不顾,也忍不住低骂一句。

    “……真乃昏主!”

第164章:各国邦交(二)【二合一】

    魏兴安三年,中原趋向和平,大致上并无战事发生,但也不能说彻底没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至少在中原东南,楚国与越国两者间的矛盾依旧没能化解:楚国依旧咬定大江(长江)以南地区皆属于他楚国的国土,不承认越国的存在;而越王少康,亦不满于楚国的咄咄逼人,领导吴越民众顽强抗争。

    让天下人大为意外的是,连齐国都在楚国的凶猛攻势下丧土失地,然而小小的越国,却接二连三地挡住了楚**队的攻势,就连楚国的上将项娈,亦对吴越无能为力。

    四月初的时候,楚国上将项娈奉命再次兵出昭关,攻打越国。

    跟前几次一样,最初的战况楚军占据绝对优势,但当战线推进到鄣、夫椒、乌程一带时,楚军前进的脚步一下子就被拖住了。

    原因在于两点。

    其一,吴越之地大多是穷山恶水这里的穷山恶水,并非指吴越之地乃不毛之地,而是指这里过于荒蛮,未经开发,以至于这里随处可见毒草、毒虫,豺狼虎豹,对于一般人的威胁很大。

    至于其二,即吴越之民与越夷的战斗方式。

    与中原的军团作战方式不同,越人擅长偷袭越国的军队,比如最有名的东瓯军,其正面作战能力,其实非常一般,充其量也就只是比楚国的粮募兵好上一线,但若是碰到楚国的正规军,就未见得能够稳胜。

    原因就在于东瓯军的武器装备极其落后,哪怕曾得到齐国的暗中支援,也难以跟楚国的正军相提并论。

    事实上在楚军眼中威胁最大的,反而是越国的民兵。

    因为常年受到楚国的压迫,对楚国苦大仇深的越国,可谓是全民皆兵,尤其是在楚军大举进攻的时候,越国的猎户、山民,包括夷人,都会自发地抗击楚军,尽可能地为楚军制造麻烦。

    比如伏击射杀楚军的哨兵,设法污染楚军所掌控的水源等等,这一切手段都让楚军士卒们痛恨不已。

    不可否认,这些越国的民兵并没有足够的武器,他们不但没有中原目前主流的铁质兵器,甚至于就连青铜质地的兵器也寥寥无几,除了东瓯军尚且还有比较齐全的青铜质地兵器外,一般民兵,基本上都手持竹木所制的兵器。

    其中最常见的,就是一头削尖的竹子。

    再比如吹箭。

    这种越人从越夷那边学会的中距离武器,配合用毒草与毒虫调和而成毒汁,绝对是楚军士卒最最痛恨的武器。毕竟在这个医疗条件并不发达、就连头疼脑热都会死人的年代,被越人带有毒物的箭矢射中,这毕竟上就宣判了该名士卒的死刑。

    再加上中毒而死的楚军士卒往往最后是皮肤糜烂、全身流脓,在痛苦的嚎叫中死去,这更是让楚军士卒充满了恐惧。

    五月中旬,楚国上将项娈因为环境因素,大军受阻于鄣。

    对此,项娈亦是郁闷万分。

    要知道,作为三天柱之一、上将项末的亲弟弟,项娈亦是项氏子弟中的佼佼者,论武功相比较兄长不遑多让,称得上是楚国国内最擅长用兵的那一类将领。

    但偏偏摊上攻打越国,简直好比是拿魏国的弩炮来射大雁。

    半个月后,楚王熊拓在王都寿郢收到了上将项娈的简报,得知进攻越国一事再次失利,熊拓心中很是不渝。

    他当着满朝公卿的面前怒声说道:“纵使旧日强大的齐国,亦在我大楚的军队下瑟瑟发抖,丧土失地,卑躬屈膝向我国求和,难道我大楚,还奈何不了一个小小的越国么?!”

    鉴于熊拓目前在楚国的威势越来越大,满朝公卿唯唯诺诺,无人敢应声。

    事后,熊拓将担任国相的兄弟溧阳君熊盛请到了宫殿,与后者商议攻略越国的策略。

    或许有人会问,既然越国如此难缠,为何楚国非要攻打越国呢?就算放任不管,难道小小的越国还能对楚国造成什么威胁么?

    而事实上,越人始终是楚国的心腹大患。

    记得在熊拓的父亲熊胥那一辈时,越国尚未复国,当时楚国境内就有许多流窜的越人作乱,待等到吴越的领袖少康复辟了越国之后,越人对楚国的抗拒就越发地强烈记得前一阵子楚国攻打齐国、鲁国、越国三国时,国内就有越人骚扰乡县,进行破坏。

    倘若说齐楚两国有近三十的世仇,那么越国对楚国,就有灭国之恨越人对楚人的憎恨,比较齐人更为强烈。

    也正因为这样,在楚国攻打越国的期间,越国的军队与民兵,展现出了超过齐人的坚韧,在必要时不惜同归于尽,使得楚军兵将对越人甚是忌惮。

    “想不到这小小的越国,竟然如此难缠。”

    在邀请溧阳君熊盛入座后,熊拓有感而发地说道。

    说实话,其实熊拓心中更倾向于攻打齐鲁两国,但奈何近两年来与齐鲁的战争让他认识到,纵使齐国已经衰败如斯,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楚国现今的力量想要一口吞掉齐鲁两国,这还是有点难度的。

    因此,他退而求其次,暂时与齐鲁两国虚与委蛇的同时,先决定解决越国。

    毕竟齐国刚刚与楚国达成了停战协议,在这个时候,齐国想必是不会堂而皇之支援越国的,因此,这是楚国覆灭越国的大好机会。

    但没想到,纵使暂时无法得到齐国的援助,越国本土的抵抗居然也是如此的强烈。

    在听了熊拓的话后,溧阳君熊盛思忖一下,说道:“大王,既然不能全胜,何不考虑抚顺?”

    楚王熊拓闻言有些惊愕地看着溧阳君熊盛,却见后者说道:“楚越两国的仇恨,旧恨在于当年我大楚灭了吴越,且随后对吴越之民多有迫害;至于新恨,则在于我大楚不肯承认越国作为中原国家之一的地位,始终坚持认为越地乃属我大楚……但事实上,吴越荒蛮之地,对我大楚当真无可或缺么?”

    “……”熊拓微微皱了皱眉头。

    疆域辽阔的楚国,当真在乎吴越之地么?

    说实话,楚国一点也不在乎。

    要知道,纵使是收复了三川、上党,且又吞并了河西、河套的魏国,国土面积仍然不如楚国。

    相比之下,魏国是因为缺少足够的人口去开发新占据的国土,而楚国呢,则是因为缺钱是的,楚国大多数的财富都集中了公族、贵族阶层手中,国库并不宽裕,因此并没有太多的闲钱投入国内建设。

    楚国真正在意的,还是名分。

    越主少康占了他楚国的领土,复辟越国,倘若楚国对此无动于衷,这会让天下人如何看待他楚国?

    因此,楚国必须要攻灭越国!

    可没想到,越国居然如此顽强,事实上如今楚国也是骑虎难下。

    听闻熊拓的顾虑,溧阳君熊盛笑着说道:“此事易耳!……只要说服少康臣服于我大楚即可!”

    “这……”

    熊拓闻言思忖了一下。

    还别说,倘若越国肯臣服于楚国,使楚国作为越国的宗主国,这样一来,楚国倒也能保住颜面。

    问题是,值得么?

    一个小小的越国,值得他楚国礼贤下士去主动拉拢么?

    “值得!”

    溧阳君熊盛正色说道:“据臣所知,如今魏国正在大力建设国内,然而我大楚,却仍然被越国所牵制,长此以往,我国与魏国的差距必然越来越大。……倘若大王有雄心壮志在未来二十年后与魏国争雄,那么,越国就值得我大楚放下身段去拉拢!”

    这一番话,听得楚王熊拓心神一震。

    不可否认,魏国是楚国的盟国,当今的魏王赵润,是他的妹夫,当今的魏王后,乃是他视为亲妹妹的堂妹芈姜,甚至于就连魏国的太子赵卫,也是他的亲外甥。

    但这一切的关系,并不足以使熊拓放弃率领楚国与魏国争雄,毕竟,中原霸主,那可是中原各国历代君主毕生的追求。

    而既然楚国有心在未来二十年后与魏国争雄,那么,时间就越发宝贵他楚国当穷尽一切时间追赶魏国发展的脚步,没有什么闲工夫与越国纠缠,如果无法短时内覆亡越国,那么就设法拉拢他。

    一旦楚国拉拢了越国,那么,楚国将能从解决积弊依旧的内患。

    “少康……他会接受我楚国的拉拢么?”楚王熊拓皱着眉头问道。

    溧阳君熊盛闻言笑道:“大王放心,臣当竭尽所能,说服少康!”

    这话听得熊拓一愣,皱着眉头反对道:“贤弟欲亲自前往说服少康?这如何使得?!”

    也难怪他如此态度,毕竟在如今的楚国,身在楚西的平舆君熊琥,以及担任国相的溧阳君熊盛,那可是熊拓的左膀右臂,是最最倚重的熊氏一族臣子。

    再者,溧阳君熊盛历来就有贤明,正是因为有他从中撮合,当初楚东的贵族这才逐渐接受了熊拓甚至于今时今日,担任涉及到楚东贵族的改革策略,熊拓还是要仰仗熊盛逐一拜访那些有头有脸的贵族,说服他们支持朝廷的新政策。

    熊拓无法想象若他失去溧阳君熊盛,将会是什么样的境况。

    但溧阳君熊盛却说道:“楚越两国积恨已久,如今贸然接触,需表明我国的诚意,方能打动少康。……国内,无人比我更适合。”

    楚王熊拓犹豫良久,但碍于溧阳君熊盛的坚持,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不过熊拓要求必须在上将项娈的派兵保护下出使越国。

    两日后,得到了熊拓允许的溧阳君熊盛,便踏上了前往越国的旅途。

    他首先来到了上将项娈的军营,在向项娈解释了情况后,请后者派人知会越王少康。

    由于派出去的士卒高举着使字样的旗帜,倒也并未遭到越人的暗杀,那些士卒最终被露面的越人民兵带到了会稽。

    “楚溧阳君熊盛想要见我?”

    在得知了这个消息后,越王少康显得很吃惊。

    要知道,自他复辟越国以来,楚国就只派过一次使臣,即要求他立刻放弃复辟越国的举动。

    而如今,作为楚国国相的溧阳君熊盛居然反常地出使他越国,这让少康意外之余,亦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无论楚国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叫溧阳君熊盛出使他越国,都足以证明,楚国所图不小。

    见?还是不见呢?

    越王少康在他的宫殿内来回踱着步。

    思前想后许久,越王少康还是决定见一见溧阳君熊盛,看看究竟此行究竟有什么目的反正见熊盛一面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决定下来之后,少康派人向楚将项娈的军中投递了消息:双方暂时停止一概厮杀,且欢迎楚使前往会稽。

    鉴于溧阳君熊盛乃是他楚国的国相,上将军项娈自然不好任由熊盛单独前往会稽,是故,他亲自挑选了两百名精锐,自己也扮作熊盛的护卫,随同护送熊盛前往会稽。

    一路上,熊盛一行人穿越了吴越之地,不得不说,多亏此番有越王少康派人作为向导,才不至于叫熊盛一行人迷路,并且,熊盛一行人也不至于误饮那些会让人中毒腹泻的水源。

    途中,扮作护卫的上将项娈一边暗暗将路线记在心中,一边有感而发地感慨,吴越之地实在是太荒蛮了,若没有土生土长的当地人领路,想要攻占这片土地,实在是极为困难。

    就这样大概过了半个月左右,溧阳君熊盛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越国的王都会稽说是王都,但与中原的城池相比较,会稽充其量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土城而已。

    而另外一边,越王少康亦得知了溧阳君熊盛抵达会稽的消息,一边派人出城相迎,一边准备酒席筵,按照规矩,为溧阳君熊盛接风洗尘。

    酒席筵间,菜肴十分丰盛,主要是以山珍为主,比如一些菌菇,还有豺狼虎豹等猛兽的肉,皆是在中原很难见到的菜肴,只是这些不常见的菜肴,让溧阳君熊盛看得有些发懵,犹豫了很久才敢下筷。

    不过还别说,滋味还是相当不错的。

    酒过三巡之后,越王少康便问起了溧阳君熊盛的来意。

    溧阳君熊盛也并未藏着掖着,如实将来意告诉了少康,大抵就是希望越国臣服于他楚国。

    越王少康闻言哈哈大笑,讥笑道:“贵国的军队,屡屡在我越地受挫,贵国君主见不能覆亡我越国,便欲使我臣服,这还真是一番好算计!”

    听闻此言,溧阳君熊盛正色说道:“非也,我大楚实为减少两国的伤亡!”说到这里,他不等越王少康出言讥讽,便提高声音说道:“熊盛不才,却有破越之计!”

    少康愣了愣,随即讥笑着看着熊盛道:“孤洗耳恭听。”

    只见溧阳君熊盛拱了拱手,正色说道:“焚山、修路、筑城,步步为营、徐徐蚕食吴越,十年之后,世上再无越国!”

    “……”越王少康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事实上,溧阳君熊盛的计策谈不上有多么高明,甚至有些笨拙,但不可否认,这恰恰是最最克制越国的策略。

    要知道越国之所以能抗拒楚国,凭借的根本不是本国的军队,而是吴越之地那复杂的地形。

    倘若楚国果真按照溧阳君熊盛的计策,每攻克一地就放火焚烧附近的山林,且在山头筑造城池,那么,越人的活动范围必定将大大缩小。

    若正面交锋,装备落后的越军又岂是楚军的对手?

    见越王少康沉默不语,溧阳君熊盛趁热打铁,正色说道:“或许越王认为,贵国有齐国的支持,未必不能再次挫败我大楚。但很遗憾,齐国目前恐怕帮不上越王。”

    说着,他便将最近两年他楚**队进攻齐国的过程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少康,着重点明齐国这次是竭尽全力才堪堪挡住他楚**队的进攻,甚至于到最后,在失去了泗水、东海两郡的情况下,仍迫不及待地要与他楚国言和此举充分证明齐国的虚弱。

    “……若非当时我大楚粮草不继,怕是早已攻下了临淄。”溧阳君熊盛信誓旦旦地说道,将楚军败退于技击之士的原因全部归过于国内后勤不继。

    他这一番信誓旦旦的话,让越王少康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不得不说,相比较齐国暂时无力帮衬越国,少康更忌惮溧阳君熊盛一口道破的破越之策。

    在他看来,倘若楚国当真施行了溧阳君熊盛的计策,且齐国又无法帮衬到他越国,那他越国,结局恐怕还真如对方所言十年之后再无越国。

    思忖了良久,越王少康这才试探着问道:“只是名义上臣服于贵国,作为贵国的属国么?”

    “是!”溧阳君熊盛点点头,随即又补充道:“但是在此基础上,有两点需要越王应允!”

    “尊使请讲。”少康沉声说道。

    只见溧阳君熊盛拱了拱手,正色说道:“首先,希望越王出面号召越人,包括我国境内的越人,日后不得与我大楚为敌。”

    “这个当然……”少康点点头。

    “再者,楚越两国结成同盟,同进同退!”溧阳君熊盛又说道。

    ……

    越王少康深深地看了一眼溧阳君熊盛。

    在他看来,熊盛这第二条,明显就是针对齐国的。

    想到这里,他幽幽问道:“以贵**队的强盛,还需要我国的军队相助么?”

    “越王且莫妄自菲薄,纵使我大楚的军队强盛,不照样无法战胜贵国的军队么?”溧阳君熊盛假意称赞了一句。

    但其实在溧阳君熊盛看来,越国的军队日后是否帮衬他楚国出兵,这还真的无所谓,但关键是,他不希望越国在他楚国日后出兵的时候,在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

    为此,他并不介意分越国一点甜头。

    “呵。”

    面对溧阳君熊盛的称赞,越王少康哂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随即,他笑着问道:“仅此两条?”

    “仅此两条!”

    溧阳君熊盛点头说道。

    “……”少康若有所思地看着溧阳君熊盛不说话。

    说实话,楚国的条件还真是不苛刻,甚至于可以说是非常宽松,宽松到就连少康也有些难以置信。

    难道说,新任的楚王熊拓,其实是一位非常大度的君主?大度到毫不在意江东偌大的土地?

    少康暗自摇了摇头,他更倾向于另外一个观点:即楚国有更大的图谋,不希望他越国在旁拖后腿。

    想到这里,他试探着问道:“贵国,莫非是在为日后攻打齐国而积蓄力量?”

    溧阳君熊盛笑而不语。

    由于眼界的不等,想来越王少康也就只能看到这一层,然而楚国真正的目的,那可是为了日后与魏国争雄齐国?呵呵!

    “不知越王意下如何?”溧阳君熊盛笑着问道。

    越王少康沉思了许久。

    说实话,齐国确实待越国不薄,当年少康复辟越国时,齐国第一个响应,不但给予声援,甚至还给予许多物质上的帮助。

    鉴于如今齐国衰弱而楚国强盛,他越国背弃齐国而投入楚国这边,这的确很不道义。

    可话说回来,为了自己国家的利益,纵使不道义又如何?

    反正在越王少康看来,他只要守住一条线即可,即不能坐视楚国吞并齐国:正是因为有齐国这个威胁在,楚国才会拉拢他越国;而一旦齐国败亡,楚国还会似今日这般拉拢他越国么?

    思忖了许久,越王少康幽幽问道:“若孤答应此事,不知有何好处?”

    听闻此言,溧阳君熊盛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容,因为这句话就代表着,越过已投入了他楚国的怀抱,他楚国日后将不必再被越人牵绊住手脚。

    至于越王少康索要的那些好处,溧阳君熊盛并不在意:些许代价,换取他楚国可以在根除内患的情况下,全力发展国力追赶魏国的脚步,这是值得的!

    两个月后,越国与楚国正式和解,且越王少康出面号召江南、江东一带的越人,就此停止与楚国的恩怨,使两国和平、携手互助云云。

    这件事,让西越的民众简直不能理解,甚至于,有一些西越人因此而对越王少康产生了偏见。

    但绝大多数的越人,还是听从了越王少康的号召对于楚国而言,这就足够了。

    而与此同时,魏国亦在致力于彻底解决宋郡的隐患。

第165章:宋郡攻略

    ps:昨晚到今天凌晨五点,太遭罪了,吐了四五次、泄了七八次,整个人都虚脱了,吃了药躺在床上昏睡了一天,还是感觉昏昏沉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本来今天也想请假的,但想了想还是坚持码字,不能连续两天让书友们失望。如果明天还没痊愈,我就去医院挂水。

    以下正文

    宋郡问题,其实魏国一直以来都没有放下,哪怕是当魏国在跟韩国争夺中原霸主的位子时,亦有浚水军、成皋军、汾陉军共计约五万余魏军在负责征讨伪宋。

    当然,尽管没有放下,但也没有太过重视,否则,就以如今魏国的实力而言,无论是建国于滕城的伪宋,亦或是向所领导的北亳军,都不可能在魏国强盛的军势下幸存。

    主要是这两年来魏国国内发生了几件大事,先是先王赵、禹王赵相继过世,然后是迁都的决意,再然后是大梁会盟,这一件件事都排地很紧,以至于无暇顾及宋郡那边的事。

    或许说,鉴于北亳军如今的弱势,大梁朝廷一时半会没想起国内还有这么一个隐患,直到几年前派往宋郡的崔咏,在今年年后向朝廷例行上奏,言及伪宋以及北亳军目前的近况,朝廷这边方才恍然大悟:哎哟,原来宋郡那边还有一个隐患等着处理哩。

    于是乎,有关于崔咏近两年的例行上奏,皆被重新翻找出来,送到赵弘润面前。

    此时,赵弘润刚刚度过了他惯例的两连休假日不,是因为顽疾导致的修养,刚刚回到垂拱殿,就瞧见龙案前摆着整整一摞公文。

    ……

    当时,赵弘润盯着那一摞公文半响,表情古怪地看向内朝的诸大臣们。

    往常,在他歇养的日子里,内朝的诸位大臣皆会代替他处理完全部的政务,怎得今日……不会是故意整他吧?

    而此时,内朝首辅、礼部尚书杜宥仿佛是猜到了眼前这位君王那小心眼的猜测,用带着几分无奈的口吻解释道:“陛下,这些是抚宋特使崔咏崔大人近两年来送至朝廷的例行公文,记载了伪宋与北亳军近两年的举动……”

    “哦哦。”

    赵弘润这才恍然大悟,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方才的无端猜忌而感到羞愧,若无其事地就随后拿起一份公文,恰恰是崔咏最近才送来的那份。

    崔咏在上奏朝廷的公文中,所讲述的事情其实分为两大部分,其一是伪宋的近况,即北亳军首领向在迎回宋王室的后裔子欣后,在宋地与鲁国的边境滕城所复辟的宋国。

    不过这个仅仅只有寥寥两三座县城的宋国,自复辟国家起没过多久就没汾陉军、成皋军、浚水军三支魏军攻打,虽说凭借着微山湖这个有利的地形而勉强阻击着魏军,但谁都明白,魏军攻破微山湖、覆灭这个所谓的宋国只是时日问题。

    不过攻打宋国的事,并不归崔咏负责,他只是关注了一下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位将军的作战进展而已。

    而其二,则是北亳军在宋郡民众心中的认可度,这才是崔咏在密切关注的。

    曾几何时,北亳军在宋郡民众心目中的地位相当高,不夸张地说,曾经在宋郡,有至少七成以上的宋民愿意给北亳军士卒打掩护,以至于当年明明北亳军就在魏军的眼皮底下活动,但魏军就是无法找到前者活动的痕迹。

    而宋郡中那些家财万贯的豪绅,也愿意暗中资助北亳军,甚至为后者牵头,协助北亳军从各个渠道购置兵器与粮食。

    但前几年,随着朝廷加大了对北亳军的打压程度,尤其是天策府右都尉张启功的那一招毒计,使得北亳军在宋郡的名声大跌,从最初纯粹为复辟宋国的义军,逐渐被污蔑成心怀歹意的国家分裂者。

    而北亳军的首领向,亦被指认为以复辟宋国为名目而实在图谋不轨的野心家。

    所谓民意,这东西其实是可以主导的,在魏国不遗余力抹黑北亳军与向的情况下,曾经那些对北亳军与向抱持好感的宋民,难免也会有所动摇,毕竟,魏国以恩威并施的情况下,已臣服了不少宋地的贵族与豪绅,或威逼、或利诱,使后者站在朝廷这边,这就大大增加了魏国朝廷那一番言论的可信度,混淆了宋民的视听并非那些宋民,也并非人人都与北亳军有所接触,识得北亳军与向的为人。

    “唔……”

    坐在王位上,赵弘润将崔咏的公文摊在龙案上,一字一句细细观阅。

    说实话在他看来,如今的北亳军与伪宋,简直连癣疥之疾都算不上前两年魏国之所以没去顾及这件事,只是因为那时魏国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挺多,比如说魏韩争雄、先王驾崩等等,待等到击败韩国后,他魏国又对了向天下宣告霸主地位,而有意促使了大梁会盟。

    相比较宋郡问题,这些才是对魏国影响至深的大事。

    可话说回来,再小的隐患,它也是隐患对不对?

    虽然宋郡这个隐患,几乎不可能再有兴风作浪的可能,但放任自诩中原国家之一的伪宋继续上蹿下跳,魏国亦会感觉碍眼。

    “这个向,确实有几分能耐……”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赵弘润一边观阅崔咏在公文中所写的内容,一边喃喃自语道。

    崔咏在公文中所写的前半段内容,其实就是浚水军、成皋军、汾陉军最近跨湖攻打滕城的战况。

    唔,战况说实话并不怎么让人满意。

    当然,其中涉及到多方面的原因,比如在魏韩之战时期,朝廷将主要的精力都投注在北方,而忽略了对驻宋魏军的支援,再者,浚水军、成皋军、汾陉军这三支魏军,也是擅长陆地作战的魏军,几乎毫无水上作战的经验,以至于在微山湖那片湖泊上与北亳军作战时,并未能发挥出魏军历来的强势等等。

    但是问题不大,毕竟他魏国目前可是名副其实的中原霸主,只要稍微认真一点,拿下区区一个伪宋,何足挂齿?

    至少赵弘润丝毫也不在意,甚至于,他在翻阅李岌、周奎、蔡擒虎等人的战报时,心中其实在思考着另外一个问题:水军!

    魏国的军队,陆地作战能力非常强,尤其是步兵,相比较之下,骑兵较弱,不过近些年来,魏国也在徐徐发展骑兵,唯独水军,魏国却是丝毫没有涉及仔细想想,魏国似乎还真没有擅长率领水军的将领,哪怕是临洮君魏忌这位在魏国数一数二的将帅,当年也曾被韩国的巨鹿守燕绉耍地团团转。

    但不可否认,水军是必要的,毕竟在这个年代,江流的作用非常大,想当初魏韩两国征战时,巨鹿守燕绉派战船封锁了大河河面,一度彻底隔绝了赵弘润当时麾下的商水、鄢陵两军与魏国本土的联系,若非那时魏国的优势面非常大,可能结局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再加上楚国这个潜在的竞争对手,赵弘润认为,他魏国也应该开始发展属于自己的水军了。

    但是哪里适合建造水寨、操练水军呢?

    说实话,除了商水县以外,赵弘润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什么好地方。

    但是这个微山湖,还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用来操练水军的地方更要紧的是,这里还有适合用来陪练的敌军。

    想到这里,赵弘润吩咐道:“高和,即刻召沈回大梁见朕!”

    ……

    听闻此言,正在处理政务的殿内诸内朝大臣们,纷纷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向赵弘润。

    召见沈?小小一个伪宋,有必要召沈回大梁么?

    沈那是何人?那是眼前这位年轻君王曾经的宗卫长,如今驻守在商水郡,虽然并未册封相应的官职,但俨然就是类似郡守一般,手中握有数万名为商水军预备役的军队。

    不夸张地说,赵润将沈放在商水郡的目的,就跟楚王熊拓将平舆君熊琥放在楚西一样。

    不过,鉴于这是他魏国君主的考量,诸内朝大臣也并没有提出异议,虽然他们一致认为,区区一个伪宋,还不需要出动沈那等驻守商水郡的边将。

    数日后,大梁的使者便顺着蔡河顺流而下,来到了商水县,见到了镇守此地的将军沈,言及君主命他立刻前往大梁的事。

    得到命令后,沈便携带了一些礼物,乘船回到了大梁。

    待等沈抵达大梁时,赵润召集了诸宗卫们,为沈接风洗尘,顺便叙叙旧。

    在酒席筵间,沈好奇地问起了赵润命他即刻返回大梁的目的,于是,赵弘润便将他的打算跟沈说了一遍。

    “水军?”

    在听到这个名词时,沈稍稍有些发懵,毕竟在这个时代,水军的作用其实也并不大,至少完全不能跟陆地作战的军队相提并论。因此,当得知赵润有意创建一支擅长水上作战的军队时,沈心中难免有些惊奇。

    这也难怪,毕竟在这个时代,水军的兵法尚不完善,充其量就是封锁江流,截断敌军的输运而已,至于什么类似水军陆战队这样的用兵方式,几乎还未流行。

    唯独赵弘润清楚知道水军的厉害:一支既能在水上横行无阻、又能随时登岸袭击敌国必救之地的水军,那可是相当可怕的。

    “末将遵令。”

    尽管对水军的前景并不怎么看好,但沈素来信任自家殿下,既然自家殿下命他创建一支水军,他当然会尽心尽力。

    此后,赵弘润与诸宗卫们便开始天南海北地胡聊起来。

    之后几日,沈拜见过沈太后,又拜见过诸位主母,即赵弘润的妃子们,各自送上礼物,随即便踏上了前往宋郡的旅途。

    大概十几日后,沈乘坐船只,沿着梁鲁渠来到了宋郡东部的湖陵,与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位将军相见。

    不得不说,当得知沈到来的目的后,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位魏将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因为沈这明摆着是来抢指挥权的或者说,是鉴于他们三人作战不力,那位陛下特地派心腹沈前来指挥战事。

    但正所谓形势比人强,面对沈,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对待,毕竟沈那可是他魏国君主的宗卫长,可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可能是猜到了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的心思,沈在三人为他所设的接风筵席中笑着表示道:“三位将军切莫误会,沈某此番前来,乃是陛下嘱我以秘密之事,并非与三位将军抢班夺权而来……”

    这一番话,让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颇为尴尬,不过此事一旦说开,他们对沈的敌意自然也小了许多。

    仔细想想,沈作为有实无名的商水郡守,手中执掌着数万军队,确实没必要来跟他们争抢什么。

    想到这里,李岌好奇问道:“不知陛下嘱咐沈将军什么机密之事?”

    沈想了想,索性也就不瞒着这三位将领,毕竟他之后也需要这三位将军的帮助:“是这样的,陛下嘱咐我创建一支水军,奈何沈某对此一窍不懂,因此,特地来向三位讨教。”

    李岌、周奎、蔡擒虎三将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还别说,在目前的魏国,他们三人或许还真是最擅长水战的将领了,谁让他们在这片微山湖,跟向的北亳军僵持了两年多呢。

    而在这段时间内,他们麾下的士卒们,亦从一开始登上战船就头晕目眩,变得如今能在船板上用饭睡觉,不能说已经是一支合格的水军,但至少也已具有水军的雏形。

    接下来,只要再加强作战时战船阵法这方面,这支军队差不多也就能用了。

    但是,在水面上用战船摆兵布阵,这可要比在陆地上指挥士卒难得多。

    “无妨,反正朝廷那边并不要求你我立刻剿灭伪宋,你我不妨借北亳军,好生操练水军,以做日后他用。”沈笑着宽慰道。

    李岌、周奎、蔡擒虎三将对视一眼,连连点头附和。

    没过两日,沈抵达湖陵的消息,亦落入了北亳军首领、宋国丞相向的耳中,这让他如坐针毡,心中充满了惶恐。

    沈,那可是魏王赵润的心腹将领,此人来到湖陵,这岂不是意味着,魏国将对他宋国有所行动?

    这可……如何是好?

    向忧心忡忡地暗道。

第166章:宋郡攻略(二)【二合一】

    ps:今天感觉好多了,怀疑是前天在外面吃的酸菜鱼有点问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另外说说剧情,宋郡还有几章,接下来再讲几章魏国的内治,然后就进入最后篇章了。什么最后篇章,大家都懂的,对吧?写完最后篇章,这本书也就要完结了,真的是写了好久好久了。

    以下正文

    “吱嘎。”

    木门轻启,一名身披甲胄的将领迈步走入了书房内,朝着坐在书桌后的向拱手抱拳:“丞相。”

    “你来了,李惑。”

    向点了点头,在站起身来的同时,伸手招呼李惑在屋内随意找个位置坐下。

    李惑此人,当年乃是北亳军的一方渠帅,后来向迎回宋王室的后裔子欣,复辟宋国之后,此人便官拜上将军,近两年来在微山湖一带抵挡魏将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李惑功不可没。

    “魏王的心腹沈,这两日抵达了湖陵,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吧?”到了一杯清茶给李惑,向叹息着问道。

    李惑双手接过茶盏,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平心而论,在这些年来,沈作为魏国的将领,在魏国名声不显,更别说放眼整个中原,论名气完全比不上像韶虎、庞焕、魏忌、姜鄙等魏国目前扬名立万的将领们,但事实上,作为魏王赵润曾经的宗卫长,年纪还不到四旬的沈,注定会成为魏国下一阶段的少壮派将军,而且会是军方的核心人物。

    似这等大人物突兀地来到湖陵,也岂能不引起北亳军的警惕?

    “魏王是有意叫那沈来取代李岌、周奎、蔡擒虎三将么?”李惑问道。

    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沈的来到,这仿佛是魏国即将认真对他宋国动武的预兆,但让向感到奇怪的是,那沈好似仅仅只带了一队护卫而已,并未调动哪路的魏军至少目前为止,北亳军还未得到魏国调动军队的消息。

    在所有魏**队中,向最最不希望遇到的,恐怕就是商水军了。

    其实说实话,商水军虽说固然是魏国数一数二的精锐之师,但事实上军卒的实力以及武器装备并不会超过其他魏**队太多,与商水军一个档次的,还有鄢陵军、魏武军、镇反军等等。

    但不得不说,这支军队的战绩太过于耀眼,建军十年未尝一败,这个不可思议战绩,凭空给这支魏军增添了许多威慑但事实上,只有魏公子润亲自率领的商水军,那才是真正所向披靡的商水军。

    不过即便那位魏公子润如今已成为魏国的君主,使得商水军的威慑力有所降低,但向还是本能地不愿跟这支军队打交道,毕竟商水军这些年来在中原的威慑力实在太大了,虽然在魏人心目中的地位依旧无法超过魏武军,但论放眼中原的威慑力,商水军却要远远超过魏武军。

    当然,更主要的是,魏国的商水军系,是这个国家目前兵种最齐全、最完善的军队,既有步弩混编的商水军,又有轻重骑兵混搭的商水游马,甚至还有全部以刺客组成的商水青鸦可以代替斥候的作用,面对这种全方位毫无薄弱点的军队,任谁都会感到头疼。

    摇了摇头,向对李惑叮嘱道:“魏王想来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派沈来到湖陵,想必魏国多半是有所行动。……你要谨慎应对。”

    李惑重重地点了点头。

    此后,向取出了他命人绘制的宋国地图,指出了几个关键之处,叮嘱李惑派兵驻守。

    而与此同时,在湖陵城的县衙内,魏将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亦正在向刚刚抵达湖陵的沈讲解现今的宋国的概况。

    当看到那份所谓的宋国地图时,沈懵了半响,下意识地说道:“就这么点?”

    听闻此言,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都憋着笑,半响后,李岌才点点头说道:“是的,伪宋目前就只有包括古滕城在内的几座城池,国境占地约只有方圆百里左右……”

    沈张了张嘴,有点不敢相信,要知道他商水县占地都不止百里呢。

    他感慨地摇了摇头,毕竟在百余年前、可能更早的时候,宋国那可也是中原的大国之一,国土面积并不会比他魏国小到哪里去,没想到如今竟沦落到这种地步。

    不过……

    就弹丸点大的伪宋,你们三位打了两年没打下来?

    沈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

    仿佛是从沈那古怪的表情中猜到了什么,周奎咳嗽一声,讪讪地解释道:“其中涉及到种种原因,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军的士卒早期不擅水性,是故……”

    沈笑着点了点头,碍于这几位同僚的面子,没有再追问下去。

    不过他仔细想了想,还是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毕竟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所执掌的浚水军、成皋军、汾陉军,那可不是什么弱旅,就算再不擅长水战,也能叫士卒们乘船强行渡过微山湖、在对岸登陆吧?

    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缘由?

    “沈将军所料不差。”

    当沈问起这个问题后,李岌正色解释道:“我三军之所以失利,在于北亳军有一支作战用的船队……”顿了顿,他补充道:“事实上,这支船队其实也并非是属北亳军或伪宋所有,而是属于鲁国的薛郡。”

    “鲁国?”沈皱了皱眉。

    “正是!”李岌点点头,接着解释道:“当年楚将项培攻打当时尚在小沛的桓虎时,桓虎暗投鲁国,那时,薛城的城守季,曾派一支船队,将桓虎的军队载过微山湖……正是这支船队。”

    “鲁国胆敢暗助伪宋?”沈有些吃惊地问道。

    要知道去年大梁会盟之时,鲁国的公子兴曾到访魏国,态度那是极其的恭谦,按理来说,鲁国不至于敢有胆量暗中帮助伪宋才对。

    见沈不明白其中的缘由,李岌遂继续解释道:“并非是鲁国暗助伪宋。……去年,楚将新阳君项培攻入薛地后,薛城的太守季就弃城逃走了,薛地的军队也是败的败、散的散,一盘散沙,值此机会,向的北亳军,就趁机接管了薛城的那些船只……这些战船,与传闻中齐国巨鹿水军所用的战船非常相似,隔着老远就能发射火矢,非常厉害,我等麾下士卒打造的船只根本无力抵挡……”

    “原来如此。”

    沈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但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还是要求亲眼目睹在微山湖上与北亳军的战争。

    见此,李岌、周奎、蔡擒虎也没有反对,毕竟他们也希望沈能够亲眼看到与北亳军征战的不易,代他们向魏王说几句好话,免得魏王赵润误以为他们三个皆是废材,连个小小的北亳军都奈何不了。

    次日天明,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便领着沈来到水寨,点了楼船十五艘、艨艟三十余艘,以及其余大概百余艘小舟,浩浩荡荡开出水寨,行驶向微山湖的湖中心。

    “这微山湖……到底有多大?”

    踩在船板上,沈的左手死死抓着船上的栏杆,面色有点难看地问道。

    说实话,对于坐船,沈并不陌生,毕竟魏国的水运如今也很兴旺发达,但直到此时此刻,他这才意识到,在蔡河、大江上坐船,跟在微山湖这边坐船,完全就是两回事。

    就比如此刻,他放眼眺望四周,只见四周皆是白茫茫的湖水,这让他隐隐有些心中不安。

    听了沈的询问,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暗暗偷笑,因为沈此刻的表现,跟他们当时简直如出一辙素来生活在内陆的魏人,非常不适应坐船在望不见边际的大湖中漂泊。

    事实上,沈的表现还算是可以的,倘若是换做其他习惯了踩在平地上的魏人,可能踏上舟船就会感觉双腿发软,看到四周白茫茫的湖水就会感到没来由地恐慌。

    “从湖陵这段到对面,大概三、四十里吧。”李岌回答道。

    “三、四十里……”沈咽了咽唾沫。

    的确,微山湖远比魏国境内任何一个湖泊都要宽阔,站在舟船上眺望四周时几乎一望无垠,这对于魏人这些几乎从未见识过汪洋大海的内陆人而言,确实是短期内难以适应的事。

    就在沈准备说些什么打散自己的注意力时,忽见蔡擒虎指着远处提醒道:“来了。”

    “什、什么?”沈下意识问道。

    “北亳军的哨船。”周奎长吐一口气,似闷闷不乐般说道:“为防我军突袭,北亳军彻日彻夜有哨船在湖面上巡逻。”

    沈眯着眼睛看向远处,这才依稀看到在遥远处,隐隐有几艘船只,那几艘船只在看到他们后,立刻后撤,并且点燃烟火示警。

    此时,李岌在旁说道:“最多一刻辰,就能看到北亳军的战船了。”

    果不其然,待等过了一刻辰左右,沈果然瞧见湖面上有影影重重的战船迎面而来,这些船只上,皆悬挂着宋字、或北亳字样的旗帜。

    “两军即将交战,沈将军且小心。”李岌提醒道,随即,只见他下令道:“所有楼船散开,艨艟准备迎敌。”

    随着李岌的命令,魏军船队这边徐徐在湖面上摆开阵型。

    估摸着半柱香左右,两军的战争爆发,只见对面的宋军船队,密密麻麻激射无数箭矢,饶是沈,都感觉有点头皮发麻。

    而魏军这边,亦几乎在同时展开反击,使得湖面上来来回回到处都是箭矢,恍如蝗潮一般。

    趁着空暇,李岌对沈讲解道:“水战,需仰仗弓弩的威力,但在湖面上,箭矢大多无法回收,因此打一场恶仗,可能需要个把月来准备弩矢……”

    话音未落,他忽然瞥见船帆烧起了火势,连忙喊道:“灭火!快灭火!”

    沈回头一瞧,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有几支火箭射穿了船帆,使得帆布迅速燃烧起来。

    而此时,两军的艨艟队伍也已经解除,在沈叹为观止的注视下,两军的一艘艘艨艟激烈地碰撞在一起,致使无数两军士卒纷纷落水。

    可能是原本也没指望这场仗能占什么便宜,周奎亦不急着指挥,还冷静地对沈讲述道:“最初几次,我军的士卒不习水性,在这一点上吃了大亏,事实上许多士卒并非是在厮杀时被敌军射死,而是因为不擅水性而溺死在湖中,后来,我等便对士卒们加强了对于水性的锻炼……”

    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战况,对沈请示道:“沈将军,今日就到此为止可好?再打下去,怕两军动了肝火,就不好再收场了。”

    沈闻言点了点头。

    见此,周奎便对李岌、蔡擒虎二人说道:“差不多了,收兵吧。”

    随即,魏军便立刻鸣金收兵。

    鉴于魏军的楼船只沉没了两艘,其余仍具有威胁,北亳军的楼船也并未敢太过于靠前,只能眼睁睁看着魏军这边救起了落水的士卒,徐徐撤退。

    “魏军……搞什么鬼?”

    此时在宋军船队的舰船上,宋国上将李惑一脸困惑地看着徐徐撤兵的魏军船队。

    不过既然魏军已经撤退,他当然也不会主动求战,当即便下令麾下水军返回水寨,继续操练。

    在返回湖陵水寨的途中,沈站在船板上,沉思着方才亲眼所见的水战经过。

    其实论战船,魏国的战船并不逊色北亳军,或者说鲁国的战船,毕竟魏国的战船借鉴于楚国,并且已经有多年的造船经验,问题是,有造船经验的只是魏国的冶造局,至于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位将领麾下士卒造出来的战船,那就远远不如了。

    除此之外,就是远程武器的差距,其实两军的弓弩,射程差距极小,但是北亳军战船上的机关火弩,这种战争兵器的射程就要远远超过魏军。

    当然,这问题不大,毕竟他魏国也有机关连弩,只不过机关连弩的管制比较严格,以至于浚水军、成皋军、汾陉军这三支魏军都没有配备而已,回头只要奏请朝廷,使朝廷运来一些机关连弩,魏军倒也不至于会继续在这方面吃亏。

    回到湖陵后,沈婉言拒绝了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邀请一起喝酒的建议,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将今日亲眼目睹的水战过程逐一写在手札上,准备派人送到魏王赵润手中,顺便向后者讨要些援助。

    毕竟就目前看来,北亳军在微山湖一带的水战势力,还是要高过他魏军的。

    主要还是战船以及水战兵器上的差距。

    而与此同时,北亳军上将李惑亦回到滕城,向丞相向禀报了今日魏军反常的进攻。

    向在仔细听了李惑的汇报后沉默不语,半响后才问道:“你是说,此次魏军的进攻虎头蛇尾,不到半柱香工夫便撤退了,是么?”

    “是的。”李惑点头说道:“在我看来,魏军此次的损失并不严重,完全有能力继续……但不知什么原因,他们突然撤退了。”

    向闻言默然不语。

    此时他心中已有猜测,想必是那沈初来乍到,并不清楚微山湖这边水战的情况,因此,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弄出这场虎头蛇尾的战事,让沈了解大致战况。

    可以想象,待回到湖陵后,那沈必定会启奏魏王,使大梁给予支援事实上向至今都搞不懂,为何魏国不派来其他的军队。

    说句不应当的话,倘若魏国派来二十万军队,从宁阳那边走陆路,经鲁国境内打入他宋国,他宋国区区弹丸之地,又如何抵挡得住?

    想来想去,向还是猜不透那位年轻的魏王究竟在想什么,难不成像是猫戏老鼠般戏耍他们?以那位魏王的性格,不至于会做出这样的事。

    就在他思忖之际,忽见有一名士卒来到书房,抱拳禀道:“丞相,大王有请。”

    与李惑对视一眼,向想了想说道:“李惑,你且继续监视魏军的一举一动。”

    “遵命!”李惑抱拳而去。

    待等李惑离开之后,向这才跟着那名士卒,来到了宋王宫其实就是城内一座相对考究些的宅邸而已。

    来到这座宅邸的北屋大堂,就看到他宋国的君主子欣正搓着双手在屋内走来走去,看起来颇为焦虑。

    “大王。”向拱手行礼道。

    宋王子欣抬头瞧见向,焦急的脸上勉强挤出几分笑容:“丞相来了啊,坐坐坐。”

    在将向请到屋内坐下之后,子欣舔了舔嘴唇,颇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丞相,听说今日魏军又来出兵攻打了?”

    向闻言暗自苦笑了一声。

    眼前这位他宋国的君主,什么都好,但就是胆子小了点当然,相比较其他几位甚至都不敢出面复辟宋国的宋王室后裔,这位君主的胆量已经是非常了不得了。

    拱了拱手,向宽慰道:“大王放心,魏军一如既往被我军击退。”

    “哎,那就好、那就好……”

    宋王子欣释然地点了点头,不过他脸上的愁容,却丝毫未见驱散。

    这也难怪,毕竟他们倾尽全**队击退的,只是魏国的一小撮军队而已,而魏国这些年来驱逐林胡、战胜韩国时曾倾巢而动的四十万精锐之师,至今没有一兵一卒派到宋郡,一想到那般强大的韩国都被魏国击败,连王都邯郸都不得不拱手相让,宋王子欣就感觉他宋国前途渺茫。

    “未曾想,韩国竟然会战败……”坐在位置上,宋王子欣喃喃说道。

    宋王子欣闻言默然不语。

    当初他决定复辟宋国时,就因为齐魏交恶,并且韩国亦站在了魏国的对立面,那时向觉得,齐韩两国联手,岂是不能压制一个魏国?

    但没想到的是,魏国在面对齐韩两国压制的情况下,迅速拉拢了秦国与楚国两个强大的国家作为盟友,而其中的楚国,更是以一国之力,压制齐、鲁、越三国,最终,魏国赢得了那场旷世之战的胜利,使得向此前一切的筹谋皆化作了泡影。

    而眼下,魏国以霸主姿态横空出世,大梁会盟令中原诸国都为之慑服,事实上就连向自己,也不知道他宋国的出路究竟在何方。

    只不过,未到山穷水尽,心中的职责迫使他不得不继续为此尽心尽力而已。

    “丞相,要不投降吧?”

    “……唔?”

    冷不丁听到宋王子欣怯怯的询问,向心中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后者:“大王,您说……投降?”

    只见宋王子欣舔了舔嘴唇,勉强镇定心神说道:“丞相,当年你劝服我时,曾预测魏国必定会在齐韩两国的夹攻下战败,介时我宋人可趁机复国……可是你也瞧见了,魏国非但没有战败,而且逐渐变得比以往更为强盛。如今的魏国,虎踞河套、河西、上党、河内、河东、颍水、商水等大郡,坐拥数十万兵甲,且国内人才济济,而我宋国……占地不过方圆百余里,还不及魏国一个小郡,如何抵挡魏国的强盛?”顿了顿,他目视着向,斟酌着又说道:“我虽不懂兵事,但也明白,我国至今为止与魏军的胜势,不过是魏国无暇顾及我等而已,一旦魏国打定主意要对我宋国用兵,我宋国的败亡,仅在魏王覆手之间。”

    这一番话,说得向哑口无言。

    他不知该说什么来劝说眼前这位他宋国的君主,毕竟这位君主所说的话,那的确是句句确凿的事实。

    当晚,向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宋王子欣的话。

    诚如宋王子欣所言,他宋国目前的局势,非常艰难,艰难到仿佛汪洋中的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但是他更清楚明白,一旦在这里放弃,就再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了,因为魏国的礼官崔咏,已经击溃了北亳军最最关键的东西即宋郡百姓对北亳军的信任与拥护。

    失去了宋郡百姓的暗中支持,他北亳军再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继续潜藏在民间。

    可能……可能情况还不至于糟糕到这种地步,或许魏国依旧无暇顾及我等呢?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大概十日后,沈的亲笔书信送到了大梁,送到了魏王赵润手中,使赵润大致了解了微山湖那边的战况。

    当日,赵润二话不说,便从祥符港调了五十艘楼船,数百架魏连弩,以及相应的弓弩器械与弩矢,沿着梁鲁渠运到湖陵,命沈以及李岌、周奎、蔡擒虎几人,在浚水军、成皋军、汾陉军这几支已具雏形的水军的基础上,借北亳军训练水军。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向耳中。

    见魏国不派军队,反而送来了许多巨大的战船与威力惊人的魏连弩,他心中就咯噔一下。

    魏王……莫不是欲借我军练兵?

    他暗暗想道。

第167章:湖陵水军【二合一】

    ps:虽说快完结了,但保守估计最起码还有几个月嘛,二十几章的加更,那是肯定能在完结前补上的,其实我还想留到最后篇章再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以下正文

    魏兴安三年六月,继上场微山湖水战魏军那虎头蛇尾的进攻后大概过了半个月,魏军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原因很简单,因为魏王赵润大笔一挥从祥符港征调的五十艘楼船,已经到了微山湖。

    这些楼船,说实话并不是很好,但是用作操练湖陵的水军,却是绰绰有余,毕竟这些船只皆是由魏国冶造局辖下的造船司打造的,做工精良,那肯定是要比湖陵一带魏军士卒自己打造出来的船只好上十倍、百倍。

    说起这些船只,魏国大多是用于户部的输运,个例也会出售给像文少伯、或者肃氏商会这种魏国官商性质的商人或商会。

    值得一提的是,在前两年的魏韩之战中,魏国确切也考虑过将这些船只改造为战船,用来对付韩国巨鹿守燕绉麾下的水军若是那一年的冬季,赵弘润没有在巨鹿城向魏国本土送来消息的话,待次年开春之后,这些战船就会被派往大河,与燕绉的水军争夺水域的控制。

    不过后来由于赵弘润率军直捣敌国腹地收到了奇效,这个作战计划也就被朝廷废弃了。

    而最近两年,这些楼船主要负责向河套地区运输水泥等建筑材料,协助当地的魏军在朔方、九原、云中等地筑造城池。

    直到微山湖的水战爆发,湖陵一带的水军急需战船,是故,这些船只才被调到微山湖一带。

    待等这五十艘船只抵达微山湖后,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位魏将有些小小兴奋,毕竟他们自己攒了两年,也只攒了二十几艘大船、百余艘艨艟,而现如今,大船的数量一下子就翻了两番要知道大船在水战中意义,就好比攻城战时的井阑车,唯有更大的船,才能承载更多的弩兵,用远程兵器去压制敌军。

    至于艨艟,更多的还是用来对付小舟以及载运士卒去抢夺敌军的大船,指望它去撞碎敌军的大船,说实话不太现实。

    “陛下有命,这些战船几位将军随意处置。”

    同时还收到了魏王赵润书信的沈,此时笑着说道,他所谓的随意处置,即是叫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无需在意那五十艘大船事实上赵润还在信中告诉沈,冶造局已经在设计建造新的大船,而且这次是专门为了水战用的真正的战船。

    换而言之,那五十艘大船,必要时该弃就弃,切莫因为是朝廷运来的船只而使更多的湖陵水军士卒伤亡在魏王赵润眼里,这些可是他魏国日后发展水军的骨干。

    当然,尽管沈是这么说,但李岌、周奎、蔡擒虎自然不会当真就那么不在意。

    五十艘旧船姑且不说,那船上的魏连弩呢?

    就算只是二代、三代的魏连弩,远远不及目前第四代魏连弩,但作为战争兵器,这些旧物的威力依旧惊人。

    六月初九,湖陵水寨的魏军拉着这些舟船到湖面上溜达了一圈。

    整整六十余艘大船的魏军,一下子就惊动了北亳军,使得后者如临大敌,立刻就召集全部军队,出动战船。

    水军的第一轮交锋,自然是远程兵器的较量。

    以往,湖陵魏军在这方面很吃亏,在没有魏连弩的情况下,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北亳军船上的机关弩冲他们发射弩矢,却无力反击。

    而此次,魏宋两军几乎是在同时射出的弩矢。

    见此,魏将蔡擒虎尤其兴奋,因为据他所知,此次随船而来的两百余架连弩,只是冶造局锻造的二代、三代作物,虽然不至于说被淘汰吧,但事实上确实不如最新研究的第四代魏连弩一想到他们三支军队组合编成的湖陵水军,日后有机会配备国内最新式的战争兵器,他就没来由地感到兴奋。

    “砰”

    “砰”

    在魏宋两军战船相继靠近的同时,双方的战争兵器不断激射一根根手指粗细的弩矢,使得双方的船只互有毁伤。

    但很快地,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魏连弩的弩矢,消耗太厉害了。

    魏国的机关连弩,其弩矢那可是用铁打造的,如果能用这样一根弩矢交换对面一艘战船,那固然不亏,可问题是,船只行驶在湖面,漂浮不定,哪能次次都命中敌船呢?

    除非是离得很近,否则,十回都不见得能中一两回。

    这样算下来,连弩的弩矢消耗就非常严重。

    相比较之下,寻常箭矢的消耗根本不算什么。

    “都说齐国擅长用金钱赢得战争,其实,我大魏的商水军也不差啊……”

    蔡擒虎事后跟李岌、周奎二人开玩笑道。

    的确,近十年来,整个中原只看到魏国的商水军横扫诸**队,但并没有人去关注,商水军在打赢这些战争时,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比如当年魏国在三川郡境内的函谷,那场几乎令秦国二十万军队全军覆没的战争,那时,魏军射出去的箭矢、弩矢,包括魏连弩与机关弩匣等等,几乎等同于魏国一年的税收好在那些弩矢大多都可以回收,否则真无法想象魏国能够支撑几场这样的战争。

    可即便如此,在魏公子润‘大手大脚’的军费开支以及战争所需下,老魏王兢兢业业积蓄了二十年的底蕴,也几乎被掏空。

    而如今,湖陵水军总算也稍稍尝到了些‘用金钱赢得战争’的滋味。

    不过,考虑到水战时消耗的弩矢,几乎是不能回收,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还是感觉很心痛,尤其是当他们看到由铁打造的弩矢远远射出去,并没有击中敌船而是直接落水的时候,直感觉胸口一阵阵紧缩。

    弄到最后,他们几个呆在旗船上练兵的将军,比真正作战在第一线的士卒们还要紧张,没等那些魏连弩发挥多大的威力,就连喊“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当日的水战,对于魏军来说只能是牛刀小试。

    事实上,单凭这五十艘旧船、两百余架魏连弩,湖陵水军就已经具备几分击败宋国水军的机会只要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抱持‘强行登陆对岸’的战争意图。

    一旦魏军攻入了微山湖对岸的滕地,在陆地上正面交锋,北亳军根本不是魏军的对手。

    当然,鉴于目的并非如此,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没过多久就撤兵了,回到湖陵水寨继续研究水战的兵法。

    而沈,则一边旁观、吸取经验,一边则临时客串魏王赵润的特使,将前线水军的一些情况向大梁禀告比如这次,他就像大梁提出建议,‘贵重’的铁矢,不易用在水战,消耗太大。

    与此同时在滕城,宋国丞相向在了解了这场水战的前后经过,也彻底猜到了魏王赵润意欲拿他们锻炼水军的意图。

    对此,他毫无办法。

    至此之后的三个月,湖陵魏军隔山差五就找北亳军陪练,主要还是锻炼士卒们在临危时的临场反应,比如船帆被敌军的火矢点燃该什么办,船舱漏水又该怎么办等等。

    至于士卒伤亡,湖陵水军的前身,似成皋军、浚水军、汾陉军这三支魏军的士卒们,又不是刚入伍的新卒,他们当然懂得该如何保护自己。

    事实上伤亡几率最高的,还是沉船时不幸被浪头卷进去的那些士卒,沉船时出现的旋涡,那真是没几个士卒能死里逃生,这也是魏王赵润要求诸将们在必要时刻果断命士卒弃船逃生的原因。

    如此,待等到九月前后,又有三艘大船沿着梁鲁渠来到微山湖,停靠在湖陵水寨。

    这即是冶造局在这些日子赶工建造的三艘真正的战船。

    别看只有寥寥三艘战船,但却惊动了整个湖陵水寨,使得水寨内的魏卒们纷纷跑到湖边观望,并发出阵阵惊叹声。

    原因就在于,这三艘战船,吨位比之前那五十艘旧船、甚至于比魏国目前的所有船只都要大,而让人震撼的人,这几艘战船的龙骨、船底,皆用铁皮包裹,这极大地增加了战船的耐撞能力。

    事实上,就连桅杆上,也分段有铁皮包裹,大大减低了火矢对其的侵害。

    这次,有冶造局造船司的司郎荀歆随船而来,他在见过沈、李岌、周奎、蔡擒虎几人后,向他们解释道:“这三艘虎级战船,是我冶造局新造的战船……”

    “虎级?”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不解地问道。

    见此,荀歆笑了笑,说道:“这是我冶造局内部的型号命名,几位将军不必在意,几位将军只要知道,虎级战船,是我大魏目前能打造的最大的战船。另外……”他指了指那三艘战船,笑着说道:“另外,陛下还特地为这三艘战船起了名,就叫做浚水号、成皋号以及汾陉号……”

    听闻此言,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面色动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梁,有感而发地说道:“陛下他,他还记得……”

    对视一眼,他们三人有些小小的羞愧:他们原因为,在商水军、魏武军、镇反军等几路军队迅速窜起的如今,那位陛下早已经忘记他们这三支过气的原驻军六营级魏军了呢。

    可就在他们发自肺腑地想要说些表达忠心的话的时候,荀歆这位来自冶造局的干事,却很不解风情地开始讲述起这三艘虎级战船的构造,让沈与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都有些无语。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冶造局的官员,从当初不受重视时起就是非常务实的人,再加上荀歆还急着待交割战船后回冶造局继续处理别的事,哪有工夫跟李岌等人在这里扯东扯西?

    “……虎级战船,采用的双帆,但在船舱的部位,也可用人力划桨,以应对无风的天气……陛下对我冶造局要求的那什么脚踏式机械船桨,我冶造局暂时还没有研究出来,倘若研究出来了,可能会用来在下一代的战船上……”

    听着荀歆在那边滔滔不断地讲述虎级战船的构造,纵使是沈都听得有些两眼发直,更别提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像什么脚踏式机械船桨,那都是什么玩意啊?明明这位冶造局的大人讲的都是地道的大梁方言,可为何他们就是听不懂呢?

    “咳。”

    轻咳一声打断了荀歆的自娱自乐,不,是讲述战船构造,沈讪讪地代李岌等人说出了心里话:“这虎级……虎级战船上,可有什么水战用的兵器?”

    “有!”

    荀歆看了一眼沈,带着这几位将领登上其中一艘战船,便走便介绍道:“沈将军在信中的建议,陛下已转告我等,确实,在无法回收资源的水战中使用弩矢,确实是极大的浪费,因此,我冶造局推荐用这个……抛石机!”

    “……”

    沈、李岌、周奎、蔡擒虎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荀歆手指所指的方向,只见那里摆放着一架巨大的抛石机。

    再一看旁边船板上几颗简直有磨盘大小的石弹样品,几名将领简直看直了眼:攻、攻城器械?

    “第四代抛石机,我冶造局命名为霹雳,取晴空霹雳之意,射程约四百丈……”

    ……

    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面面相觑。

    几人还真没想过,似抛石机这种攻城器械,居然还能搬上战船作为水战兵器?

    不过仔细想想,确实有点道理啊:这种分量的石弹要是命中敌船,那是妥妥的船毁人亡啊!

    在几位魏将目瞪口呆、暗暗咽着唾沫的时候,荀歆颇有些意犹未尽地说道:“其实荀某个人觉得,还是弩炮比抛石机更适合用在战船上,可惜有几个关键问题无法解决……”

    之后,就是巴拉巴拉一大堆工匠间的术语,听得沈几人面面相觑。

    半个时辰后,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千恩万谢般送走了荀歆,送走了这位看似稳重实则是个隐藏话痨的冶造局官员,随即,他们兴致勃勃地登上了以各自军队命名的这三艘虎级战船。

    东摸摸、西摸摸,怎么看怎么欢喜。

    远距离的抛石机,中距离的机关弩,近距离的机关弩匣,再加上船身许多关键部位都有铁皮包裹,不得不说,这三艘战船不愧是虎级战船,哪怕此刻只是停泊在湖岸上,都给人一种莫名的震撼,仿佛三头卧虎。

    只是……水战用的战船,用虎级命名,这合适么?

    老虎能下水么?

    事实上,后来湖陵魏军的士卒们,有很多人对此报以困惑。

    湖陵水寨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当然不可能不惊动北亳军的眼线。

    纵使是在魏军掌握的湖陵县境内,亦有不少北亳军的眼线得知了风声,偷偷摸摸潜到湖陵水寨,企图一窥那三艘虎级战船的究竟,但奈何湖陵魏军与北亳军斗了两年余,自然有所防范,以至于那些北亳军的眼线,最终只知道魏国本土有三艘新船来到了微山湖,但具体如何,却不得而知。

    没过两日,有关于这三艘虎级战船的情报,就送到宋国丞相向的书桌上。

    情报很少,只是聊聊一两句话而已,大意就是继上次五十艘旧船之后,魏国又送来了三艘战船。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但是向还是从中琢磨出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三艘战船……仅仅三艘战船,就使得对岸的魏卒争相观瞧,且为之欢呼么?”

    站在窗口,向负背着双手思忖着。

    据细作来报,那三艘战船行驶至湖陵水寨的当日,水寨的魏卒们,那可是欢呼声震天,哪怕是相隔十几里地的湖陵县,亦能隐隐约约听到魏军的欢呼。

    甚至于,就连当日在微山湖湖面上巡逻的北亳军的哨船,亦被此惊动,连忙靠近些,远远窥视魏军水寨的动静。

    在向看来,区区三艘战船,自然不能引起魏军的惊叹,很显然,那绝对不是三艘寻常的战船。

    没过两日,北亳军就有了一睹这三艘虎级战船真容的机会。

    主要是湖陵水寨的那几位魏国将领们,迫不及待想尝试一下浚水号、成皋号、汾陉号这三艘虎级战船的威力,正好留在船上的冶造局的几名官员,也需要记录一下实战数据,于是,双方一拍即合,立刻将这三艘战船投入使用。

    不得不说,以这三艘虎级战船的吨位,一亮相就惊住了北亳军的士卒们。

    随后,待等三船齐齐抛射石弹,且幸运地命中了北亳军一艘战船,直接将那艘战船的船身击碎时,北亳军的将领李惑差点连眼珠子都瞪出来。

    仅仅只是一发石弹,鲁国工匠打造的战船,就直接被击碎了?

    而更要命的是,那三艘魏军的战船,可是在他们北亳军战船的射程外展开进攻的。

    “咕嘟咕嘟……”

    被击碎的战船冒着气泡,缓缓沉没,因它沉没而形成的旋涡,将这艘船上那些来不及逃离的北亳军士卒卷了进去。

    尽管那些士卒拼命地挣扎,但仍旧无济于事,一下子就被浪头吞没,沉到了湖底。

    “咕嘟。”

    瞧见这一幕,李惑咽了咽唾沫。

    虽然他早已预感到,在得到魏国本土支持的情况下,湖陵魏军会迅速强大,渐渐将他们抛下后头,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日这么快就要来临了。

    他环视了一眼身旁那些呆若木鸡的麾下士卒,又转头看了眼四周白茫茫的微山湖湖面,心下长长叹了口气。

    我宋国最后的防线……不复存在了。

第168章:人有穷尽【二合一】

    两个时辰后,当小试牛刀的湖陵魏军心满意足地返回时,宋国大将李惑,亦率领水军返回了自己军的水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回到水寨后,李惑马不停蹄地来到滕城,向丞相向禀告今日的所见即湖陵魏军那三艘虎级战船。

    “魏军的新式战船么?”

    向听了李惑的汇报后,沉默了片刻。

    曾几何时,一说到工艺,世人便会立刻联想到鲁国,因为当时的鲁国拥有着中原顶尖的工艺技术;但是如今,魏国逐渐取代了鲁国的地位。

    尤其是魏国的军工,如今在中原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说句不好听的话,就连北亳军的士卒们,都认为魏国锻造的刀具武器要比鲁国的好用。

    “威力惊人么?”

    向冷不丁问道。

    “呃,是的。”李惑愣了一下,随即连忙说道:“那三艘‘巨船’,要比之前那五十艘大船更大,行驶在湖面上时也更稳。……两军交战时,那三艘巨船上承载的抛石机,在我军进攻距离外就能攻击,抛出的石弹大约有磨盘那么大,若是不幸被其命中,一次就能击毁我军的大船……当时就听砰地一声巨响,那艘船的船身就被击碎了,湖水立刻涌入,根本无法补救。”

    “……”向下意识得抬头看了一眼李惑,似乎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要知道李惑口中大船,也就是楼船,这已经是鲁国所能建造的最大的战船了,同时也是宋国水军目前的绝对主力,数量仅仅就只有那么三十来艘而已虽然宋墨子弟亦有协助北亳军仿造这种战船,但建造速度,一年也只有那么几艘,可以说是非常珍贵的战船。

    然而魏国新到的那三艘‘巨船’,其船上的投石车居然能一次击毁一艘宋国的楼船,这对于宋国水军而言,绝对是灭顶般的灾难。

    “无法采取火攻么?”向问道。

    李惑长长吐了口气,闷声说道:“效果微乎其微。……今日在末将下令火攻之后,那三艘巨船,只有其中一艘的船帆烧了起来,但是火势未见扩大,那些射中其船身的火矢,几乎没有任何作用,后来末将叫人率领艨艟靠近,一看才知道,这三艘战船,船身外似乎都用铁包裹,火攻……烧不起来。”

    “也就是说,艨艟也这种巨船也束手无策?”向皱着眉头问道。

    李惑点了点头,说道:“艨艟……根本不能靠近,待我军的艨艟靠近那三艘巨船,那三艘巨船上的魏连弩,亦能轻易击碎我军艨艟的船身……”

    向听得眉头深深皱起。

    “……末将以为,此事当即刻向丞相禀报。虽说目前魏军就只有这样的巨船三艘,但以魏国的强大,相信不久之后,定会有源源不断的此类战船来到微山湖,到时候……”看了一眼向,李惑欲言又止。

    向勉强挤出几分笑容,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你且先回水寨,容我……想想对策。”

    “是!”

    李惑抱拳而退,书房内再次只剩下向一人。

    想想对策?

    这还能有什么对策?

    向惆怅地走到窗旁,长长吐了口气。

    倘若是魏军使用了什么高明的战术,那他还能想办法破解一二,可眼下的问题,明摆着是两**队基础装备上的差距,这能有什么对策?

    要对策?有啊,只要他北亳军也能弄到像魏军那样的巨船,可问题是,弄得到么?

    其实向心底也明白,他宋国的覆亡,如今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或者说全看魏王的心情。

    魏王心情好,继续拿他们作为魏国湖陵水军的陪练;魏王心情不好,覆手之间就能使其亡国。

    在绝对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苍白无力的。

    当然,尽管心中清楚明白这一点,但职责,促使着向必须坚守着宋国最后一寸土地。

    于是,他立刻就联络了宋墨。

    所谓宋墨,即宋国墨家子弟,跟鲁墨、齐墨,包括魏墨都是同出一支魏国墨门如今的钜子徐弱,其实就是以前的宋墨钜子,只不过后来徐弱投奔了魏国,选择了那位魏公子润而已。

    但当时,仍有一部分宋国的墨家子弟不愿离开宋国迁往魏国,因此宋墨就分裂了,原宋墨钜子徐弱领着一部分门人投奔魏国,形成了魏墨。

    当然,墨家的分裂,只是内部的志向抱负不同,并未指反目成仇什么的,事实上,魏墨钜子徐弱,至今还跟宋墨抱持着联络。

    但是,如今的魏王赵润,他的威势太过于摄人,在这位君王亲口下谕将宋国定义为伪宋的情况下,就连魏墨钜子徐弱也不敢抗拒。

    毕竟那位君王,完全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句话的最佳典范顺从他的人,上至贵族、下至平民,他皆视为亲朋;而忤逆他的,皆是敌人!

    当日,如今的宋墨钜子方毕,便受邀前来与向相见。

    当向言及湖陵魏军那三艘巨船时,方毕沉默了片刻,随即这才说道:“此事我早已得知。……魏国的这三艘战船,乃是虎级战船,魏国冶造局在打造这三艘战船的时候,魏墨也有出力。”

    “您与魏墨还有联络么?”向低声问道。

    方毕点点头说道:“我宋墨前钜子徐弱,也就是如今的魏墨钜子,他颇受魏王的器重,在魏国身份不低,因此所了解的消息也较常人多一些……”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向,仿佛是猜到了向的心思,摇头说道:“魏王是绝对不会放过宋国的,那是他父亲的功绩。世人都说赵润与其父赵关系不好,但事实并非如此……宋国若要自立,那么,就注定会跟赵润为敌。”

    向沉默了半响,随即苦笑说道:“您也是在劝我向魏国投降么?”

    方毕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去年,我与魏墨钜子徐弱在书信中争吵,不知丞相可有兴趣?”

    “向洗耳恭听。”向抱拳说道。

    见此,方毕遂说道:“当时,徐弱劝我率宋墨投奔魏国,言及魏国新君赵润,乃是一位兼爱的君主,但在我看来并非如此。……魏王赵润,不可否认已是天下少有的明主,但他的兼爱,只针对魏人,唔,确切地说,是愿意投奔魏国、以魏人自居的人,顾名思义,即顺者昌,这不好。……再者,魏王赵润亦是频频挑起战乱的人,三年前那场波及天下的乱战,也是因为他,才有秦、楚两国加入其中……”

    在说这番话时,方毕不由联想到了鲁墨与齐墨:在楚国攻打齐鲁两国的期间,这两个国家的墨门子弟,可谓是死伤惨重主要是墨门的教条,教导墨门子弟不能抛弃弱者与无助者,因此,才有无数墨门子弟在保护齐鲁两国的百姓时不幸牺牲。

    “……但是徐弱反驳我道,我墨家想要实现兼爱、非攻的夙愿,唯有仰仗魏国,他说,魏国有一名以介子为姓的大臣与他论道,谈及天下之乱,只因诸国林立,唯有一统中原,方能停止不义之争(即侵略战争)……先平乱世、后治太平,这即是徐弱如今的观点。”

    “一统中原?”

    向吃惊地张大了嘴,不得不说,这是他从未想过的问题主要是他还未到思考这个问题的层次。

    摇了摇头,向对方毕说道:“您认为徐弱钜子的观念不对么?”

    方毕看了一眼向,仿佛是猜到了后者的心思,沉声说道:“我亦知道,欲成大事、必不吝牺牲,我墨门子弟欲实现兼爱非攻的理想,再沉重的牺牲也义无反顾。但是……魏国做不到的。”

    “您认为魏国不能一统中原?”向颇感意外地问道。

    “不!”方毕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如今天下,唯有魏国最有可能一统中原,但是,魏国注定无法实行我墨门的理想。……魏国以儒、法治国,国人阶级分明……”

    在说话时,方毕所表现出来的种种,无一都代表着他很看不上儒家,这也难怪,毕竟儒家思想强调爱有等差即仁爱要区分对象,这等同于是在变相地宣扬社会阶级制度。

    这一点就连魏国都不能免俗,魏国刑法中的金赎,其实就是在包庇有钱有势的群体。

    而墨门的兼爱,则主张爱无差别等级,不分厚重亲属。作者语:思想境界太高了说实话。

    因此,儒家与墨家天生八字不合。注:有兴趣的书友可以自行了解下。简单点说,墨家思想就跟那共产什么社会什么差不多,思想觉悟太高,太过理想化,但几乎很难实现。尤其在古代,你一平民百姓还想跟王族平起平坐?疯了吧你?又不是尧舜时代。所以,墨家被淘汰了。类似的还有农家,倡导君王跟平民百姓一样亲自耕种,于是乎,如今我们只能在文献中看到这门学术。

    听了方毕的话,向微微点了点头。

    说实话,方毕与徐弱的争执,向并不是很在意,因为那是人家墨门子弟时间的思想差异。

    他更在意的,还是在于宋墨是否会继续为他们提供帮助。

    是故,您拒绝了徐弱钜子的邀请?”

    “是的。”方毕正色说道。

    “……并且,愿意继续为我宋国提供帮助?”

    “是的。”方毕再次正色道。

    在得到这个保证,向心中颇为感动。

    但让向有些失望的是,方毕很快就告诉他,魏墨与宋墨虽然仍继续保持着联系,但思想上的差别,使得双方已无关键事情上的交流比如魏国的那几艘虎级战船,魏墨就没有透露给宋墨具体的东西。

    可能是畏惧魏王赵润,也可能是因为别的。

    “能够仿造么?”向后来询问方毕道。

    方毕想了想,只能表示尽力而为,毕竟魏国的虎级战船,它并未只是单纯地造地大而已,其中涉及到种种技术问题,比如吃水、平衡,以及其余利于作战的设计等等,在没有任何图纸的情况下,让宋墨仿造魏国打造那种虎级战船,这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片刻之后,方毕便提出了告辞。

    看着方毕离去的背影,向浮躁的心稍稍有所平复。

    可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候,他宋国将领陈汜急匆匆地奔到了他的书房。

    陈汜此人,亦是北亳军的大将,当年在魏国的诸贵族私军强硬收复宋郡时,正是此人率军袭杀了平城侯李阳的次子以及家将步婴,既是一位难得的勇将,亦像李惑一样是向的左膀右臂,如今负责着整个滕城的守备。

    “怎么了?”

    见陈汜面色焦急地赶来,向皱眉问道。

    只见陈汜看了眼书房外的几名士卒,在遣散他们后,这才对向说道:“丞相,大王他……他想要逃跑,在路经城门时,不意间被我麾下的士卒截住了……”

    “……”

    向张了张嘴,呆若木鸡。

    平心而论,如今的宋国,虽说是向作为丞相处理着全部大小事务,但他绝非权臣,只不过宋王子欣对于复国之事并不是那样重视罢了。

    事实上,最初的时候,子欣也只不过是抵不住向的劝说,否则,前者又岂会愿意做这个提心吊胆的宋国君主?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被魏军给砍了。

    “大王他……在哪?”

    向沉声问道。

    陈汜抱了抱拳,低声说道:“末将已秘密将大王送回王宫。”

    听闻此言,向便立刻前往王宫,陈汜赶忙跟了上去。

    所谓王宫,就是那座滕城内最大的一座宅邸而已。

    在这座宅邸的书房里,向见到了他们宋国的君王子欣。

    与以往身穿王袍时不同,今日的宋王子欣,穿着寻常百姓的服饰,怀中还抱着一个包裹,一看就知道是企图假扮百姓混出城去。

    “大王……”

    向神色复杂地唤了一声。

    “丞、丞相……”

    相比较向,宋王子欣的表情更为复杂,既有尴尬、也有羞愧,更多的则是不知所措。

    挥挥手示意陈汜以及屋内看守着子欣的士卒们一同退下,向长长地叹了口气,问道:“臣听闻,大王您……欲逃离……此地?”

    子欣羞愧地低下了头,但随即,他又抬起头来,诚恳地说道:“丞相,我敬重你的为人。虽然如今世上传闻,丞相你欲复辟国家,只是另有所图,但我看得清清楚楚,丞相您是我宋国真真正正的忠臣!但是……人有穷尽,天意不可违,您又何必始终拘泥于过往呢?”

    顿了顿,他好似发牢骚般,继续说道:“当年丞相来找我时,我本就不想当这个王,因为我知道,我宋国已经灭亡了,但是丞相您说,我宋国仍有机会卷土重来,当时我被丞相您说服;可如今,魏国战胜了韩国、战胜了齐国,如丞相当年所说的魏国的危机,始终未曾到来,并且魏国越来越强盛。”

    说到这里,他长长吐了口气,苦笑道:“自魏国战胜韩国,自魏王赵润继位之后,我就整夜整夜地难以成眠,生怕睡前尚在此宫殿,而待再次睁开双目,却已沦为魏军的阶下囚……”

    “……”

    向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不得不说,当听说子欣欲带着家眷儿女逃跑时,他心中是非常生气的。

    毕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宋国,都是为了他向氏世代效忠的宋王室,没想到,他这个臣子还没有放弃,宋王室的后裔却一个个都抛弃了自己的国家,宁可隐姓埋名去做富足翁的生活,也不愿意挑起复辟国家的重担,就连当初唯一一位有胆识的宋王室后裔子欣,如今却也退缩了。

    但是此刻听到子欣诚恳的话语,他心中的愤怒却烟消云散,余下的,只是失望。

    “大王您……主意已决?”

    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向苦涩问道。

    可能是出于羞愧,子欣不敢直视向的眼睛,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小声说道:“丞相,如今我只想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

    向直视着子欣,半响后点了点头,带着几分苦涩问道:“大王欲往何处?”

    子欣抬起头来,见向并无讽刺自己的意思,遂小声说道:“我有家业原在薛地……”

    向摇了摇头,说道:“薛地已被桓虎所占据,并非妥善的安身之处。”

    “那……”子欣偷偷看了一眼向的表情,试探着说道:“如今,怕是魏国最安定吧?听说魏国并不排斥外人。”

    ……

    向的面色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初,微笑着点了点头,好似浑不在意地说道:“的确,现如今,的确是魏国最安定……”

    当晚,向独自一人坐在他相府的书房里。

    此时在他的书案上,仍堆满了等待处理的公文,若在平日,他必定会兢兢业业处理这些公文,但是今日,他却毫无这个兴致。

    国家覆亡在即尚在其次,作为君主、作为宋王室后裔的子欣,却只想着逃离此地、苟活于世。

    这让向深深地迷茫了:我这二十余年来所做的一切,究竟有何意义?

    “人有穷尽,天意不可违……”

    喃喃自语了一句后,向将书案上的文书扫到一旁,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下如下的文字:“魏王所恨者,向也,非在他人……”

    洋洋洒洒,写满了一张纸。

    随即,向将书信放入一只木盒,唤来心腹护卫,嘱咐道:“你连夜渡河,交予湖陵的魏将。”

    心腹护卫点点头,抱着木盒转身离去。

    此时,就见向将一包粉末倒入酒壶,在摇晃了几下后,将酒壶内的酒一饮而尽。

    父亲、兄长……

    弥留之际,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与兄长,他们正面色急切地招呼着自己乘上战车,与魏军决一死战。

    若我当年亦随父兄战死于沙场就好了……

    低喃着,向的手无力垂下。

    “啪”

    他手中的陶瓷酒壶,亦在地上摔碎。

    待屋外的护卫听到动静冲进来时,他们骇然发现,向已坐在椅子上,头颅低垂,再没有了气息。

    “丞、丞相?!……来人!快来人!”

    滕城的丞相府内,一片喧杂。

    魏兴安三年九月初八,前宋英雄向沮的幼子,宋国最后的忠臣,向,亡故,享年四十五岁。

    向的死,代表着宋国,真正覆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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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宫廷介绍:
生作大魏皇子,
愿当盛世闲王。
志在偎红倚翠犬马声色,
胸怀家国百姓社稷安危。
若兄贤,若弟明,
尔为人王吾偷闲。
若尔不能使国强,
吾来登基做帝王!
————弘润《你不行我上》
大魏宫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魏宫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魏宫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