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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大魏宫廷txt下载     大魏宫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05章:契机『补更14/14』

    “什么?肃王殿下赦免了那些部落,允许其继续在这三川居住?”

    次日,当砀山军大将军司马安听说了最新的那则消息时,不由地面色惊愕。

    要知道据他了解,赵弘润是不可能允许那些对他们魏军表露敌意的三川部落继续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毕竟那位肃王殿下在对待敌人方面的主张,可是相当严厉的。

    “是不是你搞错了?闻续?”

    司马安疑惑地询问前来汇报此事的砀山军大将闻续。

    “末将不会弄错的。”

    闻续摇摇头,颇为肯定地说道。

    司马安闻言皱了皱眉,摸着下巴沉思道:“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么?”

    听闻此言,闻续目光怪异地瞄了一眼自家大将军,点头说道:“正如大将军所言,肃王之所以赦免了羝族纶氏、羱族灰羊等近十个部落,是因为那些族长愿意为我军而战……”说着,他便将他所知的事情大概,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司马安。

    原来,这件事的起因是纶氏部落的族长禄巴隆在得到赵弘润的赦免后大为欣喜,当即将这个喜讯告诉了族人。

    其余部落族长一听。

    什么,纶氏部落被赦免了?那咱们呢?

    于是乎,那近十名族长从纶氏部落的族长禄巴隆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一股脑地跑到赵弘润暂时居住的毡帐,向这位魏国肃王表达了我族愿意为肃王而战、我族愿意与贵国携手和睦、互为友邻的心迹。

    期间,白羊部落的族长哈勒戈赫与孟氏部落的族长孟良亦一个劲地为这些族长们求情,再加上乌兀、乌娜等青羊族人的求情,使得赵弘润最终收回成命,允许这些部落继续留在雒地。

    当然,一番警告自然是免不了的。

    比如,赵弘润那一番先礼后兵的话:他告诫那些部落族长们,若是他们在与魏国歃盟后,却做出了背叛的举动,那么,魏军将不会再对他们有丝毫的留情。

    “原来是这样……”

    听完闻续的讲述后,司马安恍然大悟,摸着下巴处的胡须喃喃说道:“换而言之,如今那些个部落为我大魏而战?并且,若是他们再做出背叛的举动,我大魏可以出兵剿杀,而不需受道义的指责?”

    “大致是如此。”闻续点点头,补充道:“据我所知,白羊部落的族长哈勒戈赫建议肃王殿下,在城外的洛水河畔立碑,记载肃王与当地诸部落洽谈后的种种盟约,还取了个名字叫什么雒水之誓。……若是有记载于石碑上的部落公然做出背叛我大魏的举动,其余部落将举兵讨伐,诛灭此部落!”

    “……”司马安闻言张了张嘴,不可思议地说道:“这帮阴戎……脑袋有病?他们愿意接受这样的条件?”

    闻续耸了耸肩,说道:“因为肃王殿下提出了与这些部落展开商贸的承诺。……哦,商贸,就是与这些人做交易,用我们大魏的物品换取这些部落的羊皮、羊毛、羊奶酒、奶酪等物。另外,似乎肃王殿下还打算将雒地打造成……自由贸易城池,欢迎任何遵守公平、自愿原则的各族以及各国商人来这座雒城交易。……末将对肃王殿下所说的商贸并不是很了解,不过据末将看来,那些当地部落的族长们,似乎都恨不得挤进来,甚至不惜成为我大魏的附庸……”

    “商贸……”司马安喃喃嘀咕了两句,随即点头说道:“这不奇怪,彼此互通有无,其中的利润那可是……极为令人眼红的。想当初肃王殿下从楚国带回来了那批楚产,我砀山军只不过是分了一些,就足够四五年的军饷……那些阴戎的族长们不惜成为我大魏附庸也要挤进肃王殿下的商贸对象名单,这不奇怪……”说到这里,他砸了咂嘴,喃喃自语般嘀咕道:“居然还有这种方法……”

    “什么?大将军方才说什么?”闻续似乎没有听清,闻言问道。

    “没事。”司马安摇了摇头,旋即,在深思了一番后,起身走出行军帐篷。

    见此,闻续在后面追问道:“大将军去哪里?”

    “某去求见肃王殿下……请教一些事。”司马安在斟酌了片刻后,居然说出请教这样的词。

    不可思议……待听说了肃王殿下赦免了那些阴戎部落,大将军竟然没有动怒?

    站在自家砀山军的帅帐前,闻续一脸难以接受地望着司马安离去的背影。

    从旁,白方鸣不知何时来到了身边,调侃道:“怎么样?我就说大将军不会因此动怒吧?……拿来。”

    “……”闻续不快地望了一眼白方鸣,旋即怏怏地从怀中摸出一只钱袋,丢到了白方鸣的怀中。

    “嘿!酒钱到手!”

    垫了垫钱袋子的分量,白方鸣舔了舔嘴唇,笑嘻嘻地说道,全然不顾闻续那一脸不爽的表情。

    而另外一边,司马安已来到了赵弘润所居住的毡帐。

    因为是这位大将军,毡帐外的肃王卫与宗卫们皆没有阻拦,反而主动为司马安撩起了帐幕。

    在点点头作为对对方的感谢后,司马安迈步走入了毡帐。

    “肃王殿下。”

    此时在毡帐内,赵弘润一边品尝着城内部落族长们献上的羊奶酒,一边向乌娜介绍着他魏国的美丽风景,只听得乌娜津津有味,欣然向往。

    而从旁,充当着贴身护卫职责的芈姜则自顾自地喝着茶。

    她不怎么习惯三川之民的羊奶酒,因为羊膻气比较重,她还是更加喜欢醇香的茶叶。

    “大将军。”

    赵弘润招了招手,示意司马安与他对席而坐。

    司马安没有推辞,在拱手抱拳作为谢礼后,便坐在赵弘润对面的席中,神色仍有些怪异地望了一眼将一只羊角杯摆在案上,并且为他倒了一大杯羊奶酒的乌娜。

    “大将军的来意,想必是不满本王赦免了那些部落、允许他们继续留在雒地的这件事吧?”赵弘润微笑着问道。

    听闻此言,司马安将目光从乌娜转到对面这位年轻的肃王殿下脸上,摇摇头说道:“那件事,闻续已向某解释过……倘若那些部落皆为我大魏而战的话,某可以接受。”

    “什、什么?咳咳,大将军可以接受?”

    赵弘润正在喝羊奶酒,听了这话大吃一惊,不慎间竟岔了气,连声咳嗽。

    这一幕,看得司马安好不尴尬。

    “某可以接受这件事,难道真的让肃王殿下如此吃惊么?”司马安面皮有些发黑。

    对!简直太阳打西边出来……

    “那倒不至于。”赵弘润讪讪说道:“大将军一心为我大魏,所作所为,皆是为我大魏强盛,本王也觉得,若是一件事能使我大魏变得愈发强大、安泰,大将军想必会同意的。……话说回来,大将军既然并非为此事而来,又是所谓何事?”

    司马安无语地望了眼赵弘润,脸上尽是殿下您哄谁呢?这般的神色,弄地赵弘润亦有些尴尬。

    良久,司马安品尝了一口羊奶酒,沉声说道:“听说殿下要在雒城外的雒水,仿造乌须之誓,立一块刻有雒水之盟的石碑?”

    赵弘润笑了笑,解释道:“那是羱族白羊部落族长哈勒戈赫的主意,肃王觉得此事可行就同意了。……至于那块石碑,哈勒戈赫等几位族长会负责的,本王要做的,就是过两日到雒水与其歃血为盟,达成共识。”

    “某听说,若是有刻在此石碑上的三川部落,日后背叛我大魏,不需我大魏出兵,这些部落族长们便会聚众将其剿杀?”

    “对!”赵弘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不可思议,对吧?”

    司马安罕见地微微一笑,一针见血说破了原因:“是因为肃王殿下提出的商贸么?”

    赵弘润愣了愣,苦笑着说道:“大将军如此敏锐,让本王毫无成就感啊。”

    司马安微微一笑,随即压低声音严肃地问道:“某听说,那些部落原本愿意成为我大魏的附庸,可是肃王殿下却拒绝了。……为何?殿下原本可以肆意地压榨那些阴戎,他们是战败者,根本不敢违抗肃王殿下的。”

    赵弘润饮了一口羊奶酒,心平气和地说道:“因为本王想要的,是我大魏与三川之地长达百年、甚至更久的安泰和平,而不是仅仅十余年的暂时停战。……大将军说得没错,本王的确可以肆意地压榨那些羱族人与羝族人,可是,这事会长久么?绝无可能!不公平、不公正的待遇,只会滋生对方的怨愤,滋生对我大魏的仇视心理。……只有相互尊重彼此,才能达成共识。……大将军,你说,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判定一支民族或一个国家真正消亡?”

    “……”司马安闻言深思了好一阵,他感觉赵弘润这句话大有深意。

    “是国家被灭?部落被灭?还是最后一名国人或族民死亡?不!一个民族与一个国家的真正消亡,在于文化、传统是否能传承下去……与大将军一样,本王也想使三川之地上的部落尽皆消亡,但本王不会只动用武力,本王会选择向三川输出我大魏的文化、节日、习俗、文字、语言……倘若有朝一日,三川之地上的众部落族民,会讲我们大魏的语言,热衷于我们大魏的文化,民心思魏,大将军究竟将他们归类于羱族人、羝族人,还是……魏人呢?”

    说罢,赵弘润眨了眨眼,压低声音说道:“本王并没有欺骗大将军哦,夺回三川的战争,本王已经开始部署了,只不过,所用的方式与大将军所知的,稍有区别而已。”

    “……”司马安闻言为之动容,良久后点头说道:“肃王殿下高瞻远瞩,某不能及。……话说回来,殿下是打算以朝廷的名义与这些阴戎……唔,羱羝族人展开贸易么?”

    听闻此言,赵弘润眯了眯眼,脸上浮现几许凛然。

    “不!本王要借这个契机,推动我大魏国内民间商贾的壮大……”

    “……”望着眼前这位肃王那冷冽的眼神,司马安敏锐地感觉到,这位殿下显然是在谋划一件更为庞大的事。(未完待续。)

第406章:巩地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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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八月十一日,即雒地三川部落向魏军投降的第三日,数十里外的巩地,当地的羱、羝两族三川部落,亦对城外的成皋军大将军朱亥献城投降。

    而此时,成皋军尚未打造完攻打巩城所需的攻城器械。

    “你说什么?降了?巩城的羱、羝两族降了?”

    在听说部将送来的消息后,成皋军大将军朱亥惊地瞠目结舌。

    要知道,他自八月八日从成皋关出兵,九日抵达目的地巩城,从那时起便开始下令麾下成皋军士卒打造攻城战器,准备着与巩城的三川部落展开一场激烈的厮杀,没想到仅仅只过了两日,甚至于他成皋军还未来得及打造完攻城器械,巩城的羱、羝两族便不战而降,这……

    搞什么鬼?!

    朱亥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当然会对此感到怀疑,可问题是,巩城附近的那些羱、羝两族的部落族长们,据说皆已到他成皋军驻扎的军营下主动上门投降了,若是诈降,对方所冒的风险也太大了。

    “请他们进来。”

    想了一阵后,朱亥决定将那些族长们召到帅帐仔细问问。

    没过多久,部将周奎便带着数名巩城一带的三川部落族长来到了朱亥的帅帐,只见这些族长们一个个五花大绑、反绑着双手。

    见此,朱亥望了一眼周奎,其眼神这是在询问:是你命人给绑的?

    岂料周奎扁扁嘴,很是无辜地耸了耸肩:他们来时就这模样。

    朱亥心下更加纳闷,忽然,他发现那些族长中,有两人并未自绑双手,并且神色模样,也不像是前来乞降似的担惊受怕,有种仿佛置身于事外的感觉。

    见此,朱亥忍不住询问道:“两位是?”

    只见那两人朝着朱亥躬了躬身子,其中一人用颇为顺畅的魏国语介绍道:“我是雒地羱族白羊部落的族长哈勒戈赫,我身边这人是氐族孟氏部落的族长孟良,此番我二人是受贵国的肃王命令,专程前来说服巩地的羱、羝两族部落族长,向大将军您投降。”

    朱亥闻言愕然,张着嘴不可思议地问道:“我……我国肃王殿下,已攻克雒城?”

    “是的。”哈勒戈赫恭敬地回覆道。

    这……这也太快了吧?

    朱亥张了张嘴,又问道:“你二人受我大魏肃王殿下的命令,言下之意是……”

    哈勒戈赫欠了欠身子,恭敬地说道:“我雒地的诸部落,已臣服于贵国肃王麾下。”

    听闻此言,朱亥与部将周奎对视一眼,心情就跟被一群牛给狠狠践踏了似的,何其凌乱。

    想想也是,要知道他们出兵巩城,那可正是那位肃王下达的命令,然而仅仅只过两日,还没等他们成皋军对巩地展开正式的进攻,巩城内的诸部落族长竟然被雒城的两名部落族长给劝降了,也就是说,前前后后全然没他们成皋军什么事。

    耍人玩啊?

    朱亥张了张嘴,随即又舔了舔嘴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哈勒戈赫似乎是会错了意,见朱亥默然不语,连忙说道:“朱大将军,巩城的部落族长们是真心臣服肃王、臣服于魏国,大将军若是不信的,可立即进驻巩城。……城内的部落战士们,已解除了兵器,绝不会有人胆敢冒犯贵军。”

    “……”朱亥深深望了几眼哈勒戈赫,随即转头看了一眼部将周奎。

    周奎会意,点头说道:“末将领两千兵去瞅瞅。”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帅帐。

    此后,朱亥便询问了哈勒戈赫一些雒城的战事,毕竟,他还是有些不相信这些人会如此轻易地臣服于他们魏国,因此他仔细询问了赵弘润率砀山军与商水军攻打雒城的具体经过。

    而当哈勒戈赫告诉朱亥,赵弘润是用了三十架投石车以及百余桶灌满黑水的油桶,便逼降了雒城的诸部落后,朱亥的表情变得何其古怪。

    也难怪,虽然朱亥并不清楚那黑水似的火油究竟是什么玩意,可他们魏军一方的损失也太微不足道了,居然不损一兵一卒就攻克了雒地?

    编瞎话也不是这个编吧?

    可让他瞠目结舌的是,大约半个时辰后,当朱亥越来越不耐烦于哈勒戈赫满嘴的“谎言”时,其部将周奎紧急派人前来汇报,言,他已顺利接管了巩地,期间不曾遇到任何阻碍。

    这……

    朱亥有些惊呆了,他这才醒悟,原来这些人,是真的投降了。

    难道说,肃王殿下果真是在短短工夫内攻克了雒地,并且连这些羱、羝两族的人心也攻陷了?

    咂了咂嘴,朱亥吩咐左右亲卫,为那些族长们解绑。

    可即便如此,他心中仍有些疑虑。

    毕竟在他看来,赵弘润能在短时间内攻克雒地,这不奇怪,毕竟这位肃王殿下早先讨伐楚国时,亦是数日攻陷一城,战果赫赫。

    可关键在于,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攻陷了雒城诸部落族长的心,使其心甘情愿臣服于他们魏国,这实在让朱亥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肃王殿下……不知对我成皋军有何命令下达?”朱亥试探着问道。

    听闻此言,哈勒戈赫欠了欠身子,恭敬地回道:“是这样的,由于羯角部落的数十万大军即将抵达雒地,因此,肃王率领的商水军与砀山军,正积极筹备着这场大战。……肃王曾告诉我,他并没有直接调动成皋军的权限,但若是大将军能给予帮助,一同抗击羯角部落大军的话,则希望大将军尽早率军赶赴雒地。”

    “……”朱亥闻言一愣,心中对哈勒戈赫稍稍有了些信任。

    的确,赵弘润是先行军的主帅,而先行军,指的是砀山军与商水军,却并不包括驻守成皋关的成皋军,因此,赵弘润没有直接调动或命令朱亥的权利。

    而前几日赵弘润希望朱亥出兵攻打巩地,也只是用请援的方式与口吻,事实上朱亥是有权回绝的。

    “既然是肃王殿下的意思,本将军自当遵从。”

    本着只要见到肃王殿下便一切真相大白的心思,朱亥点了点头,应允了此事。

    “两位与本将军同行么?”朱亥问道。

    “荣幸之至。”哈勒戈赫与孟良表达了愿意与成皋军同行的心迹,随即,哈勒戈赫指着帅帐内其余巩城一带的诸部落族长们,对朱亥说道:“若是大将军不介意的,希望能将这些位族长们也带上,他们也要去洛地誓盟。”

    “誓盟?”朱亥一听就懵了,不解地问道:“什么誓盟?”

    哈勒戈赫一拍脑袋,笑着解释道:“是我忘记说了,肃王有意将雒地打造成一个自由商贸城池,并邀请所有与贵国亲善的三川部落加盟,与贵国展开贸易、互通有无……而雒水之盟,便是指贵国与盟约内的羱、羝两族部落,互敬互爱、互不侵犯、同攻同守的盟誓。”

    朱亥闻言为之动容,要知道,他驻守在成皋关时,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促成魏国与三川之民的和睦,但因为羯族人的从中作梗,他一直没能促成这桩事。

    没想到,赵弘润才踏足三川没过多久,便已达成了此事。

    不好……司马安……

    那一瞬间,朱亥脑海中浮现一个人影,随即,他面色大变,急声说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军即刻启程前往雒地,请诸位族长们随行。”

    也难怪朱亥如此着急,毕竟在他的印象中,砀山军的司马安是绝对不会坐视赵弘润促成此事的,必定会像羯族人那样从中作梗,破坏那位肃王殿下好不容易达成的好事。

    他绝对想不到,他印象中那个顽固、偏执的司马屠夫,已然逐渐被那位肃王殿下给折服了。

    可能是心中焦急,以至于巩地距离雒地明明有数十里之远,朱亥与他麾下的成皋军,却在当日便抵达了雒城。

    到了雒城城外一瞧,朱亥果然发现雒城城墙上遍插砀山军与商水军的军旗。

    再仔细一瞧,在城墙上来来回回巡逻的,岂不就是砀山军的士卒么?

    砀山军的铠甲,朱亥绝对不会认错的。

    看来肃王殿下果真已攻克了雒城……

    在城门下自报了身份,把守城门的砀山军士卒便打开城门,将成皋军放了进来。

    正如朱亥不会认错砀山军的铠甲,砀山军的士卒,又岂会认错成皋军的甲胄?

    毕竟他们两军的大将军,那可是水火不容、早已成为了魏国朝野的一大怪谈。

    撇下麾下的军卒,让他们自己找地方扎营,朱亥带着哈勒戈赫、孟良以及其余几名巩地部落族长们,在沿途砀山军士卒的指引下,风风火火地来到了赵弘润居住的毡帐。

    此时,赵弘润的毡帐内人满为患,坐满了看打扮像是三川之民的人,或有可能是雒城当地的部落族长们,双方可能是在商议着什么。

    朱亥顾不了那么多,进帐后抱抱拳,直截了当地问道:“肃王殿下,您当真是收服了雒地的部落,准备歃血那雒水之盟么?”

    “大将军的消息好灵通啊。”赵弘润站起身来,朝着朱亥拱了拱手作为回礼,随即疑惑问道:“朱大将军为此有什么异议么?”

    “异议?”朱亥愣了愣,旋即连忙摆摆手说道:“不不,……某始终觉得,三川部落并非全然似羯族人那般可恶,亦有心向我大魏者,因此,肃王殿下的这项决定,某万分推崇。”说到这里,他话风一转,沉声说道:“不过,殿下做出此项决定,就要小心司马安从中作梗。……此人碍于肃王殿下的身份,或许不会当面违背肃王殿下的意愿,却某保证,他必定会在背后搅局,破坏此事。”

    “呃……”赵弘润的表情顿时间变得无比尴尬,颇有些无奈地望了一眼坐在帐内的司马安,却发现这位大将军的面色,早已阴沉如墨。

    而顺着赵弘润的目光,朱亥亦看到了坐在帐内的司马安。

    这两位大将军的视线一接触,帐内众人仿佛感觉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未完待续。)

第407章:雒水之盟

    帐内,瞬间寂静了下来。

    知情的人,自然清楚司马安与朱亥这两位彼此水火不容,早已见怪不怪;而不知情的人,比如那些雒、巩两地的诸部落族长们,由于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就识相地没敢插嘴。

    这就使得帐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尴尬。

    “哼!”

    不知过了多久,司马安重哼一声,冷冷地扫视着朱亥,那眼神仿佛是在说:当着本将军的面,你倒是接着说,接着说本将军的坏话!

    而朱亥这时也早已看到了司马安,一改方才的焦急,故意慢条斯理地上下打量了司马安几眼,还不带用正眼观瞧,只用眼角余光瞥视。那神色仿佛是在表示:哟,原来你在啊。抱歉,由于你太不起眼了,所以方才我没瞧见你,实在对不住。

    满满的嘲讽。

    见此,司马安怒视。

    随后,朱亥亦怒视回瞪。

    两位堂堂的魏国大将军,在这毡帐内上演了一出用眼神杀人的绝技,虽然没“杀死”彼此,但却令在场众人心惊胆颤,生怕这两位控制不住,拔剑相向。

    也难怪,毕竟这两位彼此怒目而视、瞪地双目充血,那模样,怎么看都觉得渗人。

    果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啊……明明曾经皆是父皇身边的宗卫,彼此相处十余年,互为兄弟手足一般,可眼下,这是何等浓重的火药味……

    赵弘润抽了抽鼻子,仿佛真能从空气中嗅到那足以令人窒息的火药味。

    “咳!”

    他咳嗽一声,打破了僵持凝重的气氛,邀请朱亥道:“朱大将军,请入座。”

    听闻此言,司马安换了一个坐姿,右手托着额头,有意无意地看着他下首的坐席,脸上浮现几许戏虐之色。

    见此,朱亥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见司马安对面的席位空着,遂径直走了过去,也顾不得那一列坐的皆是雒地三川部落的族长们,一屁股便在那个空位上坐了下来,继续瞪着司马安。

    而见到这一幕,白羊部落的族长哈勒戈赫与身后孟氏部落的族长孟良对视一眼,苦笑连连。

    因为,由于白羊部落曾在合狩时支持魏国,并且在前日子断然拒绝与魏军为敌,因此,赵弘润对哈勒戈赫颇为友善,隐隐有要抬高白羊部落的意思,因此,雒地的部落族长们很识相地将帐内右侧的首个席位,留给哈勒戈赫。

    没想到,此刻却被成皋军的朱亥大将军给抢了。

    “去我那里坐吧。”孟氏部落的族长孟良小声与哈勒戈赫说了句。

    想想也是,任谁瞧见司马安与朱亥彼此怒目而视的这一幕,都能猜到这两位魏国的大将军必定彼此不合,随随便便参合进去,那可是会引火烧身的。

    而继哈勒戈赫与孟良之后,那些刚刚投降的巩城的部落族长们,亦识相地在雒地部落族长们的下首或身后坐了下来。

    旋即,这些位巩、雒两地的部落族长们,皆目不转睛地望着赵弘润。

    见此,赵弘润一边吩咐左右宗卫给这些位族长们倒酒,一边沉声说道:“巩地的诸位族长,诸位能听得哈勒戈赫族长与孟良族长的劝说,降于我军,使得诸位前几日错误的决定不再继续,本王深感欣慰。……鉴于诸位是受到黑羊部落族长拉比图的蛊惑,本王反复思量,决定既往不咎,接纳诸位为雒水之盟的一员。但恕本王要将丑话说再前头,若是加入此盟后,诸位做出背叛盟友、背叛我大魏的举动,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那些巩地的部落族长们早已从哈勒戈赫与孟良两位族长的口中得知了此事,因此,此刻闻言唯唯诺诺,连声直说不敢,并口口声声保证,从今日起与雒水之盟的盟邻同进同退,与魏国同进同退。

    见此,赵弘润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方才,本王草拟了一份誓约,诸位族长且先过过目,有何不足的,不妨提出来,大家一起探讨。”

    说罢,赵弘润转头望向宗卫吕牧与高括二人,因为二人负责将赵弘润草拟的誓约多抄几份,发给在座的诸位族长。

    本来是人手一份,不过因为巩地的诸部落族长们的来到,暂时只能两名族长合看一份。

    因为是关乎自己部落日后的利益分配,因此,帐内诸位族长看得十分仔细。

    只见在那份誓约上,首先第一条注明的是雒水之盟的意义,其全称为(魏川)雒水和盟协约,其中魏国居盟主地位,而其余三川部落,皆为盟众。注:需要是盟主地位。

    第二项:雒水之盟内的盟众,皆可以推荐或邀请三川之地上的某个部落加盟,但要经过盟主(魏国)的同意,并且,推荐方要对被推荐方的行为负责。若是被推荐方做出背叛联盟、背叛魏国的举动,则推荐方必须承担纠正错误的义务,即派遣军队剿杀。

    若推荐方实力不足,则可以请求盟约内的其余部落相助,或向魏国寻求帮助。并且,魏国有义务出兵剿灭背叛者。注:主要是“师出有名”。

    第三项:盟约内的盟众、包括盟主,不得相互侵犯。若盟众间产生纠纷,可寻求盟主(魏国)从中调解,化解干戈,不许私下动用武力。注:意在加深魏国在三川之民心中的地位。

    第四项:若盟约内的任一盟众遭到非盟约势力的侵犯,则盟主(魏国)与所有盟众有责任立即援助,不许落井下石、不许趁火打劫,并视受侵犯的盟众的损失程度,给予侵犯者不同程度的武力打击。注:即“同攻同守”,使三川之地变相地成为了魏国在西面的坚实屏障。

    第五项:盟主(魏国)承认盟众在三川的永久居住权,并承诺不会以任何借口,逼迫盟众迁出三川之地,除非该盟众做出背叛联盟而遭到驱逐。注:换而言之,要魏国认可,就必须加入这个联盟。否则,魏国保留攻打的权利。

    不得不说,这四项除了第一项刻意地强调了魏国的盟主主导地位,第四项变相地使三川之地成为了阻挡北地胡人南下进犯的屏障外,其第二项与第三项,与如今逐渐被人遗忘的乌须之誓大致相仿。

    因此,雒、巩两地的部落族长们十分满意。

    当然了,更让他们满意的,还是第五项的承诺,即承认他们这些部落在三川的居住权,而且还是永久的居住权,这让他们不必再担心魏国或有可能夺回这片土地。

    而从第六项开始,便是讲述商贸的条例了。

    比如,首先确定雒地为联盟的第一个自由贸易城池,由盟众共同维护其治安,盟众间可以在此相互交易、亦可以与盟主(魏国)展开商议,交易原则为公平、公正、自愿,不允许欺骗、不允许抢掠等等。

    在这些条例中,唯独有一条让诸部落有些迟疑,那就是赵弘润在条例中规定,交易双方必须是盟约内的成员,很显然,这是赵弘润专门为了针对北地胡人与北方的韩国的。

    毕竟在以往,羱、羝两族,甚至是羯族,他们与北地胡人以及韩国,亦有不少贸易,而赵弘润要做的,就是分化以往的交易双方,毕竟频繁的交易会使两股势力迅速熟络,赵弘润可不希望他好不容易促成的三川商贸圈,存在着亲向韩国的可能,哪怕是亲向胡人都不行!

    因此,有一名族长提出了异议。

    “尊敬的肃王,我三川部落盛产的羊毛、羊皮,其他部落都有,若是按照肃王的规定,我们唯一的交易对象就只有贵国……”

    “这位族长是担心我国吃不下诸位的商物么?”赵弘润用羱族语笑着说道:“无妨,本王可以向诸位保证,只要价钱合适,无论有多少类似羊毛、羊皮之类的商物,我大魏都能吃下。”

    开玩笑,别说羊皮羊毛在魏国本来就是畅销物,哪怕堆积过多,大不了他赵弘润免费发给国内那些贫寒买不起冬衣的百姓穿呗,反正纯粹的羊皮也值不了几个钱,这笔钱,他赵弘润作为魏人的皇子,亏得起,也愿意亏。

    更何况,他还可以当个中间商,出售给暘城君熊拓、出售给附庸国卫国,总之,就是不允许三川部落与韩国交易。

    “既然尊敬的肃王由此保证……”那名族长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也难怪,毕竟对他们来说,与谁交易不是交易?好歹魏国日后还是他们的盟主国呢,若是本族部落发生天灾**什么的,还不得寻求这位盟主的帮助?

    而其中比较睿智的,比如白羊部落的族长哈勒戈赫,就已经从这些条例中的交易对象限制以及交易品限制中,瞧出了一些苗头。

    比如,在几项特别情况允许的交易条例中,赵弘润清楚注明,但凡交易对象给出的货物是马匹、铁矿(任何金属矿)等物时,特例允许交易,并且,魏国给予高价收购;但是,禁止将这类东西,包括魏国日后出售给三川部落的武器,转手出售给非盟约内的部落、国家以及势力。

    这位肃王的心……看来是相当的大啊。

    哈勒戈赫有意无意地瞧了几眼赵弘润,随即又望向纸上许多条例的另外一条:交易双方,皆以魏国铜圜钱、银圜钱、金圜钱结算。

    “银圜钱?金圜钱?我大魏有这两种钱币么?”

    这一项,就连成皋军的大将军朱亥都有些看不懂了。

    对此,赵弘润笑着解释道:“如今没有,不代表日后没有,有备无患嘛。”

    可能在骨子里,他对金银的看重,远不如铜铁。

    尤其是铁。

    毕竟铁可以打造武器,使魏国的军队变得愈加强大,而金银呢?

    除了好看、能炫耀富贵外还有什么用?

    当然,制作成金光闪闪的金器宰一宰巴国人倒是可以,只可惜,魏国对巴国有世仇之恨。(未完待续。)

第408章:歃血为盟

    八月十二日,赵弘润与巩、雒两地的部落族长们,在雒水河畔歃血为盟。

    这一日,雒水河畔人满为患,既有希望亲眼见证这一幕的羱、羯两族部落族民,亦有维持秩序的成皋军。

    是的,尽管如今双方已达成一致,但羱、羝两族仍然对砀山军抱持着相对的抵触与憎恨,没办法,谁叫砀山军前一阵子在这片三川之地上制造了数起丑恶的屠杀灭族事件呢?赵弘润只能希望时间能逐渐淡化这份恨意。

    按理来说,羯角部落的数十万军队即将抵达雒城,本不应该再分散精力去做与准备这场大战无关的事,但是碍于以白羊部落族长哈勒戈赫为首的众部落族长们强烈的要求,赵弘润只能“勉为其难”地表示认可。

    不过在心底,赵弘润对这件事可是十分热切的,毕竟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那些部落族长们只有在魏军与羯角部落展开大战之前,正式达成盟约,摆正立场,这才能得到以他为首的魏人们的信任。

    而事实上,恐怕那些部落族长们亦是考虑到这一点,因此急急忙忙赶在魏军与羯角部落的军队发生战争之前,与赵弘润确定盟约。

    但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心思,一旦今日的盟约结成,日后雒水之盟便仿佛拧成了一股绳,从此同进同退。

    既然是歃血为盟,自然要举行祭天仪式,将双方达成的盟约讣告于天,恳求上苍的庇护,在这一点风俗上,魏国与三川部落是一致的。

    唯一有所区别的是,魏国信仰的天乃是天父,即世人头顶上空的苍穹,亦是魏国唯一的天神。注:魏人信仰的“地母”,属地祗,是保佑农作、减少水害的神。

    而三川之民这边,他们则信仰他们神话文化中羊首人躯的高原天神。

    但是这个差别,并不妨碍祭天仪式的顺利进行,无非就是羱羝两族祭祀他们的天神,而魏人这边祭祀魏国的天父呗,双方分别在两张距离不远的供桌附近,同时进行。

    不过麻烦的是,羱羝两族有专门负责这类事的觋,自然是熟络非常,可是魏军这边呢?一个有相关经验的人也没有。注:觋(xi),指着部落中担任者与神祗或天神沟通角色的人,一般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并且专指男性。而,巫,则专指女性。

    也难怪,毕竟在魏国,祭祀天地是由礼部负责的,而此次出征三川,军中根本没有礼部官员随行,硬要说的话,赵弘润身边倒是有一位足够资格的巫,也就是芈姜,可问题是,她是学自巴巫知识的楚女,与魏国根本就不搭嘛。

    这个问题,让赵弘润深感头疼。

    他原以为签署盟约不过就是双方签个字就算完事了,谁曾想到羱、羝两族的诸部落族长们居然会弄得这样兴师动众。

    “你去!”

    无奈之下,赵弘润将御史补官邱毓给推了出来。

    毕竟在他看来,御史补官邱毓那可是出身大梁名门,中规中矩的书香门第,而一般这样的名门,其家族祭祀祖先都会相当隆重,在这个基础上提升几个档次,应该就不会有错了。

    可是这个决定,险些没将邱毓吓得半死。

    想想也是,要知道今日的祭天,那可是有数万羱、羝两族族民围观的大事,事关着魏国的威严,这要是搞砸了,别说他入仕御史监的前途会彻底泡汤,或许他还会以败坏大魏威仪的罪名,事后被朝廷问罪,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考虑到这一点,邱毓连连摇头,死活不肯担任祭官。

    而这个时候,赵弘润将其拉到一旁,小声对他说道:“在这里,除了你适合,就只剩下了本王了,你总不至于让本王亲自担任祭官吧?”

    邱毓左瞧瞧、右瞧瞧,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因为他放眼四周,看到的皆是砀山军、成皋军、商水军这支军队的将领们,这些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能力主持祭天的人选。

    情非得已,邱毓只能咬牙接受,但是他却提出了要求:“既然如此,下官尽力而为。不过,下官希望芈姜大人的协助。”

    芈姜大人,这是逐渐了解芈姜身份的人对后者折中的称呼,毕竟这个女人与赵弘润的关系一向是不清不楚,事实上似沈彧等宗卫们有时觉得喊她芈姜夫人或许更加合适,可问题在于,两位当事人至今都没有真正表态,因此,底下的人也不敢贸然改口。

    可直呼芈姜、或者芈姜姑娘似乎又有些不妥,天晓得这一位日后会不会成为那位肃王的夫人?因此,相关知情者便取了芈姜大人这个折中的称呼,反正在这个女人也可以尊称为(女)公子的年代,称呼一位女性为大人,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过听了邱毓提出的要求,赵弘润脸上却露出了怪异的表情,毕竟,芈姜虽然是一名合格的巫女没错,可问题是,她学的是巴巫文化,能帮得上么?

    可别弄出什么乱子来啊……

    在心中暗暗祈祷了一番,赵弘润最终还是决定请芈姜协助邱毓,毕竟单单邱毓这么个半吊子,根本无法完成繁琐的祭天仪式。

    “拜托你了,芈姜。”

    “唔。”芈姜点点头,淡淡说道:“总之,唬住那些围观的羱羝族人,让他们领略到魏国的大国尊仪,对吧?”

    她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在她看来,此事根本不算事。

    也是,她的职业就是巫女嘛,虽然在赵弘润看来,刺客或许才是这个女人的主职业。

    “肃王,您这边准备了好么?”

    片刻后,白羊部落的族长哈勒戈赫走过来询问进展,毕竟是针对结盟的祭天,自然要双方一同开始才行。

    见此,赵弘润转头望了一眼芈姜,见后者微微颔首,却对哈勒戈赫说道:“开始吧。”

    听闻此言,哈勒戈赫对他们那边负责祭天的人员挥了挥手,旋即,只见两名羱族人举着一只巨大的羊角笛,鼓着腮帮子用力吹响,吹出了呜呜呜的悠长笛声。

    而魏军这边,几名成皋军的士卒用牛角所制的军用号角代替,那场面,赵弘润都不忍心去看。

    在一番笛声的对天通告过后,羱、羝两族的觋们,那些被选出来担任祭者的老头,就开始围绕着一堆篝火,跳他们慢悠悠的不知该称作什么的舞蹈,反正在赵弘润看来,就是一帮老头拄着拐杖围着篝火绕圈,时不时地踢踢腿,举一举双臂,然后说一大通叽里咕噜的话。

    那些涩晦难懂的词,就连听得懂羱族语的赵弘润,都一头雾水。

    还行,对手并不强……

    暗自松了口气,赵弘润转头望向他们这一方。

    只见他们这一方,芈姜正举着一柄宝剑站在另外一堆篝火旁,闭着眼睛也不知在做什么。

    说起来,此时的芈姜,又换回了她们姐妹最初时的那一身赤白的衣衫,其衣衫上那狰狞的,仿佛火焰般的凶兽,使得她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突然间,随着芈姜猛地睁开双目,她身前的篝火瞬时间扩散上窜,火势一下子变得迅猛了数倍,吓得在附近围观的羱羝两族族民连连退后,一脸惊恐地望着那堆不知发生了何故的蛊惑。

    “(羱族语)这……怎么回事?怎么魏人那边的篝火的火势,一下子就变地凶猛了?”

    “(羱族语)会不会是已经沟通了他们魏人的天神?”

    在诸三川之民瞠目结舌的观望下,芈姜终于有所行动。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手持利剑缓缓转动身躯,围绕着那堆篝火时而扬剑、时而跳跃,那举止,仿佛有种说不出的魅力,让人难以转移视线。

    “(羱族语)好……好美……就像是火灵……”

    在赵弘润的身旁,乌娜痴迷地望着远处的芈姜,喃喃说道。

    “……”赵弘润有些郁郁地撇了撇嘴,他不想承认,但是在心底,他却不得不承认,芈姜的舞姿——姑且认为那是一种舞蹈——的确是有着某种让人难以转移视线的神秘魅力。

    或许,是因为这种舞蹈源于神秘的巴国的原因吧。

    而此时,芈姜吸入了第二口气息,而与此同时,她的动作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到最后,赵弘润甚至已隐约看到她的身体已快到出现了虚影的地步。

    是因为长时间盯着火光而导致的错觉么?还是……这才是那剑舞的真正用途?

    赵弘润揉了揉眼睛,仔细望着远处的芈姜。

    曾几何时,他始终不能理解,芈姜将她那明明是不可思议绝技的剑舞,归类于祭祀所用的祭舞,直到此时此刻,他终于恍然了,此刻呈现在众人眼前的芈姜,就仿佛是一位跳跃于火焰间的火灵,那火光照印下的重重幻影,当真是美轮美奂。

    “(羱族语)好……好厉害……魏人的祭巫……”

    “(羱族语)不愧是魏国……”

    ……

    眼瞅着附近那些羱羝族人惊骇而敬畏、憧憬的目光,赵弘润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偷眼瞥了一眼隔壁篝火的那些老头们,实在感觉好笑,因为那几位本来受到尊敬的觋,可能是被芈姜的祭舞扰乱了节奏,这会儿一个个满头大汗,时不时地用怪异的目光望向芈姜,一副拼了命也要跟芈姜一较高下的表情。

    简直……无语!

    赵弘润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附近的羱、羝两族,包括魏国的军卒,皆齐刷刷响起一声惊呼。

    赵弘润转头一瞧,这才发现芈姜突然间从篝火间越过,到另外一侧收剑伫立,而那堆篝火,却熊地一声茁壮燃烧,仿佛要将整个天空点燃似的。

    “……”

    赵弘润张了张嘴,虽然他并不清楚那究竟怎么回事,但是他可以肯定,芈姜必定是做了什么手脚。

    做得太过了,这个傻女人!

    瞥了一眼周边呆若木鸡的众人,赵弘润无语地揉了揉额角。(未完待续。)

第409章:歃血为盟(二)

    托芈姜的福,祭天一事总算是糊弄过去了,赵弘润顺利与巩、雒两地的众部落族长们歃血为盟。

    以羱族人最宝贝的羱羊的血为引,赵弘润与诸部落族长们分别割破拇指,将血滴到那盛满羱羊羊血的器皿中。

    而待等所有族长滴完血后,白羊部落的族长哈勒戈赫将那只大碗庄重地递到赵弘润面前。

    毕竟魏国是盟主身份,自然要由作为代表的赵弘润饮第一口,象征主导地位。

    但愿这帮人没什么血液疾病……

    暗自祈祷着,赵弘润硬着头皮端起那只碗,略微用嘴唇沾了沾碗内的鲜血,便立即放了下来。

    倒不是他存心不良,问题是那些族长们一个个四十来岁,由于三川之地的条件问题,身上臭烘烘的,让赵弘润强忍着去喝一口混有那些大叔鲜血的羊血,他能沾一沾嘴唇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事了。

    相比之下,割破拇指的痛处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没办法,因为这是羱、羯、羝三族中最神圣、最庄重的誓盟,其寓意,大概是因为喝下血酒,彼此体内都有了对方的血、因此就可以相互坦诚视为兄弟类似的意思吧。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不希望被排除在雒水之盟外,因此,青羊部落的少族长乌兀,在经过赵弘润的首肯后,以特殊例子,代替他老爹阿穆图,与赵弘润以及其余部落族长们歃血为盟,加入到了雒水之盟当中。

    虽然是不顾后果的自作主张,但相信阿穆图在了解事情真相后,并不会责怪儿子,只会认为乌兀审时度势,是一位出色的继承者。

    因为是祭天仪式,因此,羱族人很慷慨地拿出了整整十二只宝贝的羱羊来祭祀,其中羱、羝一方三只,魏国一方九只。倒不是别的其他原因,这只是因为三是羱族文化中尊贵的数字,大概是天、地、人的意思吧,而魏国这边,由于输入了其他中原国家的文化,因此,与其他中原国家一样,魏人将九视为最尊贵的数字。

    仅此而已。

    而通过这次的祭祀,赵弘也发现了一桩事。

    那就是羱、羝两族在信仰上的热衷,他们热衷于信仰的程度,虽然并未达到狂热的地步,但从祭祀时,这些羱、羝两族族民发自内心匍匐在地的举动可以看出,这是两支信仰非常强烈的民族。

    而一般拥有这般信仰的民族,单用武力是无法彻底使其屈服的。

    不过在此期间,赵弘润也发现了一些让他哭笑不得迹象。

    比如,自从芈姜夸张地上演了一出纵火的把戏后,那些羱、羝两族族民看待魏人的眼神明显就不同了。

    他们的眼神中,掺杂着敬畏。

    甚至于,赵弘润时而还能听到一些让他颇感无语的言论,原来魏国是受到火神庇护的国家啊,怪不得他们可以驱使连天水都无法熄灭的天火。,或者那几位觋,明显不是魏国那名巫女的对手嘛,怪不得我们打不过魏国。之类的窃窃私语。

    而对此,赵弘润暗自叹了口气。

    他有预感,待等他日后击溃羯角部落,解决了三川之地这边的事,返回大梁之后,礼部在听闻这些小道消息后,保准会请他过去谈话。

    毕竟魏国唯一信仰的神祗便是天父地母,根本不信仰火神,火神与水神,那是楚巴两国的信仰,而赵弘润此番错误地选择了芈姜协助邱毓,使三川部落的族民产生了误会,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算是诋毁大魏祭事,算是颇为严重的罪行了。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雒水之盟总算是顺利结成了,从今日起,魏国与巩、雒两地的诸部落,将成为坚固的盟友,再等日后逐步再吸收一些三川之地境内亲善于魏国的部落,那么,魏国日后便不需要再担心西边的边防,哪怕与韩国爆发战争,也不必担心腹背受敌。

    “总算是完事了。”

    待回到雒城内的毡帐后,赵弘润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毕竟在雒水河畔站了几乎一天,他早已累地不行了。

    “(羱族语)姬润,你的手还在滴血吗?”

    乌娜撩起帐幕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只骨罐,可能是用羊的腿骨或其他什么骨头打磨而成的罐子。

    可能是刚刚达成盟约心情不错的关系,赵弘润用羱族语开玩笑说道:“滴血的不是拇指,而是我的心……你不知道,我那时鼓起勇气才稍稍喝了一口那些族长们的血。啊,回想起来我的心就又要滴血了……那些族长大叔们,整个人臭烘烘的,要是换做我的乌娜的血,我准喝地下去……”

    “嘻嘻。”乌娜被赵弘润逗乐了,笑着说道:“那是我们羱族最神圣的誓盟呢,诸位族长们在歃盟时都是一本正经,谁跟你似的,还有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说着,她打开了药罐,将罐子里一种绿油油的药膏涂抹在赵弘润早已凝结的拇指创口。

    “这是什么?”赵弘润皱了皱眉,因为他嗅到这药膏的气味有些刺鼻,一种相当刺鼻的草的气味。

    “(羱族语)这是我们部落的觋用采集草药制成的药膏,可以很快地止血,愈合伤口。”乌娜解释了一番,随即叮嘱赵弘润道:“会有一点痒,但是可不许抓,不然伤口好不了还会留下疤。”

    赵弘润将信将疑地望着自己涂抹了药膏的拇指。

    还别说,正如乌娜所言,没过多久,赵弘润便感觉拇指处传来一阵阵发痒的感觉,他知道,这是皮肉活化、伤口正在愈合的迹象。

    这药效……意外的强啊。

    赵弘润拿过那只骨罐,在思忖了一番后,对乌娜说道:“每一个部落的觋,都懂得制作药膏?”

    “(羱族语)对呀,以前部落里的族人受了伤,都是用觋制作的药膏,可有效了。”

    听闻此言,赵弘润问道:“如果我说,请你们多制作些这样的药膏,可以么?”

    “(羱族语)可以呀,你要多少,我回头跟我们部落的觋去说。”

    “要很多,很多很多,有多少要多少。”

    “(羱族语)那……我就不能做主了,我们青羊部落的觋来不及制作那么多的药膏……对了,姬润,你可以找其他部落呀,我们羱族部落的觋,一般都会制作这类药膏的。不过,姬润你要那么多药膏做什么呢?”

    自然是配给先线的军队士卒了……

    赵弘润幽幽叹了口气,身为两度领兵出征的主帅,他自然清楚在欠缺军医的前线军队,一罐能迅速止血、愈合伤口的草药药膏所能起到的巨大帮助。

    正在赵弘润琢磨这件事时,羱族白羊部落的族长哈勒戈赫与羝族孟氏部落的族长孟良,以及羱族青羊部落的少族长乌兀三人,一同来到了毡帐。

    这三人是来向赵弘润汇报祭天结盟的收尾工作的,另外,还要向赵弘润请示一下在雒水河畔立碑记载今日这件盛世的具体立碑位置,以及在石碑上雕刻的文字等等事宜。

    “这件事,哈勒戈赫族长你们看着办就可以了,本王不是给你们草拟了盟誓么?照这个直接刻上去也没有问题。”

    说罢,赵弘润便将手中的骨罐示于三人,问道:“另外,本王希望在你们的交易物中,加入这个。”

    哈勒戈赫接过骨罐,打开罐子瞧了一眼,意外地问道:“肃王要这个?”

    “很困难么?”赵弘润疑惑问道。

    哈勒戈赫摇摇头,说道:“制作这类药膏,并不困难,相反,基本上所有羱族部落的觋都会……”

    “我氐族部落也会。”孟氏部落的族长孟良看了一眼哈勒戈赫,在旁插嘴道。

    “对对。”哈勒戈赫笑着点点头,随即对赵弘润说道:“因为是很容易制作的东西,因为各部落除了存着一些给受伤的族人使用外,并不会制作太多。……并且,时间一长,这东西的药性就消散了,起不到什么效果了。”

    原来是保质期的问题……

    赵弘润恍然大悟,随即皱眉问道:“能保存多久?”

    “最多半年吧。”

    半年啊……

    赵弘润有些失望,毕竟他若是想要大量囤积这类药膏给前线的军队使用,半年的时间根本不够。

    “容本王再想想……对了,你们三位不会是专门为立碑之事而来吧?”

    听闻此言,哈勒戈赫与孟良对视一眼,后者压低声音说道:“肃王,派出去的纶氏、以及我孟氏的战士,已经查到羯角部落大军的动静了。……因为对方还不知晓我等已与肃王结盟,因此,我们的战士趁机探查了羯角部落大军的数量。”

    “说来听听。”

    “骑马的战士,约有五万左右,另外有大约二十余的万的奴隶。更糟糕的是,随着羯角部落的大军沿途而来,他们经过的地方,有许多羱族、羝族部落已选择了协助羯角部落……”

    “也就是说,敌军的人数已不止二十五万了?”

    “是的!”孟良族长神色凝重地说道。

    ……

    赵弘润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小心地问道:“三位的来意是……”

    出乎他的意料,只见哈勒戈赫与孟良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羯角部落携大军而来,肃王麾下的军队仅不到五万,势单力薄,恐独力难支,因此……请肃王率领我雒水联军,与羯角部落的大军决战!”

    “肃王您也知道,这场仗,已经并非仅仅只是魏国与羯角的战争了。”

    孟良在旁说道。

    赵弘润张了张嘴,虽然明知到原因,但仍有种仿佛被馅饼砸晕的欢喜。(未完待续。)

第410章:联军之议

    半个时辰后,赵弘润紧急召见砀山军、成皋军、商水军这三支军队中帅级以及副帅级的将领们。

    即砀山军的大将军司马安,大将闻续、白方鸣;成皋军的大将军朱亥,大将封夙、周奎;以及商水军的掌兵将军伍忌,以及将领翟璜。

    这总共八位将军。

    因为是魏军的内部军议,因此,除了赵弘润身边的宗卫们担任警哨外,就只有御史补官邱毓这位名义上的监军,以及坐在角落仿佛空气人般的芈姜,没有任何一名三川部落的族长们参与。

    “雒水联军……”

    当赵弘润将白羊部落的族长哈勒戈赫与孟氏部落族长孟良的请战之意告诉了在座的诸位将军后,这些位将军都像当时的赵弘润似的,感到十分的吃惊与意外。

    尤其是司马安,毕竟这位大将军如今对那些三川部落的态度,只不过是你只要不背叛我大魏就可以了而已,其他的,司马安也并未指望什么。

    可没想到,那些部落族长们,居然主动提起了这件事,心甘情愿与魏军一同抗击羯角部落的大军。

    要知道,羱族与羯族,从某种意义上说可是同一族的人,很难想象似白羊这样的羱族部落,会为了魏国与羯角部落发动战争。

    而对此,成皋军大将军朱亥一脸欣慰地说道:“三川部落中,本来就有许多心向我大魏的部落,只要我大魏递出善意,自然会得到回应。此番巩、雒两地的羱羝部落心甘情愿为肃王所用,此正是人心所向……只晓得用武力解决一切争端的屠夫,是不会理解的。”

    “哼。”听闻此言,司马安轻哼一声,冷冷嘲讽道:“说什么人心所向,不过是为利所驱罢了,若不是肃王殿下提出了商贸,用日后数之不尽的交易所得的财富拴住了那些羱、羝两族部落的族长们,那些部落会站在我大魏这边与羯族人打仗?朱亥,你的智慧,果真只是三岁小儿的程度么?!”

    听了这话,朱亥气地面色涨红,立刻反唇讥讽道:“肃王殿下提出的商贸之策,固然是诱使那些族长们站在我大魏一方,但是肃王殿下亦彰显了他的真诚!……我可听说了,司马安,你前一阵子在三川制造屠杀,攻灭好几个羱、羝两族的部落,然而在事后,那可是肃王殿下屈尊向纶氏部落、向孟氏部落,向那些羱族人、羝族人低头,行礼致歉。……你了一堆臭不可闻的屎,却是肃王殿下在给你擦屁股!你的行为,却是连三岁小儿都不如!”

    ……咱能换个话题么?

    赵弘润面色尴尬地望着朱亥,不得不说,他被朱亥这位大将军那个糟糕的比喻被恶心坏了。

    无奈之下,赵弘润给伍忌使了一个眼色。

    见此,商水军的伍忌连忙站起身来,安抚俨然要拔剑相向的两位大将军,善言安抚道:“两位,两位。……两位大将军,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好好商谈嘛。已过去的事,无论说再说也无法挽回,当务之急,咱们是要商讨出一个对付二十余万羯角大军的对策来……光阴可不等人呐。”

    “……”剑拔弩张的司马安与朱亥不约而同地望了一眼伍忌,这才作罢了争锋相对的意图。

    毕竟从种种迹象可以得出,商水军已从当初的降军摇身一变成为了肃王赵弘润的嫡系军队,更配给了似连弩、投石车这等战争利器,因此,司马安与朱亥多少要卖伍忌一个面子。

    更何况,还是当着赵弘润的面。

    这两位……简直比二十余万羯角大军还要棘手啊。

    怪不得陛下将他俩一人安置在西边、一人安置在东边,这碰上了,果真没啥好事……

    毡帐内众将彼此望了一眼,皆有些汗颜。

    “咳,总之,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咳嗽一声,赵弘润忽视了方才的一幕,岔开话题说道:“不知诸位有什么要说的?……咳,两位大将军可能累了,先歇息片刻,白方(鸣)将军,封(夙)将军,就从两位开始吧。”

    不得不承认,赵弘润也算是怕了司马安与朱亥这两位大将军了。

    “那就……由末将先说罢。”与对面而坐的封夙互望了一眼,白方鸣摸着下巴说道:“其实末将也没啥好说的。……不过,感觉,早知如此的话,歃盟之事缓缓或许更加有利。”

    唔……

    赵弘润颇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

    的确,若是歃盟之事不是那么着急的话,他本可联合巩、雒两地的部落算计羯角部落一回,比如,叫白羊部落的族长哈勒戈赫他们将族人撤出雒城,然后将羯角的大军骗到城内居住。

    只要事先赵弘润先在城内埋下数百桶石油,之后在夜里,趁羯角大军歇息时,悄悄出动三百架投石车尽情地宣泄油弹,使雒城变成一座火城,别说二十余万羯角大军,就是正如羯族人所夸口的百万大军又能如何?一夜就将其全部送至阴曹!

    但是眼下,这条计策就行不通了,毕竟雒水河畔歃盟之事弄得场面那么大,保不准其中会混着羯族人的奸细,若是赵弘润仍企图欺骗羯族人的话,很有可能欺骗不成,反而叫哈勒戈赫等族长们白白丧命。

    “话不是这么说的。”

    就在赵弘润暗自感觉遗憾之际,成皋军大将封夙摇摇头,反驳道:“肃王殿下之所以首肯今日就与那些部落歃血为盟,更是考虑到那些族长们或仍有异心。而似眼下,他们与我大魏已正式歃血为盟,此事若传到羯族人耳中,羯族人也肯定不会饶过那些部落族长们。因此,那些部落族长们才会站在我大魏这边,因为他们知道,眼下只有帮助我军打败了羯族人,他们才能得到我大魏的友谊,才能得到日后数之不尽的交易所得的财富;而若是羯族人胜利了,他们将一无所有。”

    对……

    赵弘润又一次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就是想到这一点,才会首肯如此仓促地举行祭天歃盟之事,否则,似这种大事,肯定是要通知国内朝廷礼部,让礼部派专门负责祭祀的祭官过来的主持的,怎么可能由一个半吊子的御史补官,外加一个专精于巴巫知识的楚女来主持?

    叹了口气,赵弘润问道:“那么,关于那些已与我大魏结盟的部落希望楚兵支持我军,诸位将军有何建议?闻(续)将军?”

    见赵弘润点名,砀山军大将闻续思忖了片刻,正色说道:“能用的兵卒,固然是越多越好。但是,阴……唔,三川部落的军队体制,与我大魏不同,彼此既不熟悉,又不通语言,更何况还刚刚发生一场交战,在这种情况下,末将实在不建议将他们召至战场,使战局变得更加凌乱。”

    这一点闻续说得没错,要知道成皋军与砀山军,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熟悉战场兵阵的,哪怕是楚军出身的商水军,也清楚阵型、防线在战场上的重要性。

    可是三川部落的战士呢?

    他们根本不懂得什么是阵型,所谓的进攻,就是凭着一腔热血,一股脑地冲上战场,要么杀死敌军、要么被敌军所杀。

    平心而论,若是身边存在着这样的军队,谁能保证这些人在冲锋或撤退时,会不会搅乱友军的阵型,致使友军阵型崩溃?

    要知道像砀山军这样虽然兵数不多但贵在皆是精锐的军队,一旦阵型被搅乱,后果不堪设想,很有可能会被海量的羯族大军一口吞掉。

    “也就是说,或有可能帮倒忙么?”赵弘润皱眉问道。

    在座的诸位将军们对视一眼,莫有默契的点了点头。

    是的,不管那些羱族、羝族人如何精于骑术,如何擅长骑马作战,但未经过严格的训练就是不足以让这些职业军人信任对方。

    这些将领,宁可要战斗力平平但能服从指挥的友军,也不想要一些在冲锋时因为过于激动而将友军撞倒在地的所谓悍卒。

    除非是将对方当可消耗的炮灰使,但很遗憾,这样会破坏好不容易构筑起来的雒水之盟,因此,那些巩、雒部落的部落战士,在砀山军、成皋军、商水军等诸位将军看来,说实话起不到什么作用。

    而这,让赵弘润有些犯难了。

    其一,这是那些巩、雒部落的族长们主动提起的,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不可否认这是一份善意,不能随便践踏。

    其二,若是魏军与那些部落的战士组成联军,共同应战如今势大的羯角大军,这份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情谊,或许会成为彼此加深感情的催化剂。

    因此,赵弘润本心是希望与诸部落的联军一同迎击羯角大军的,只可惜,他麾下的将军们提出了确凿的反对意见。

    难道真的不可以用么?可若是要用,又该如何运用呢?

    仍不想放弃那股强大助力的赵弘润,陷入了苦苦思索中。

    当晚,按照计划,砀山军与成皋军离开了雒城,分别在雒城的北侧与南侧大概二十余里的位置搭建了一座简易的军营,毕竟这是一场动辄数十万人的战争,已经不是单单一个战场可以解决的了。

    不出意外的话,雒城北、西、南数十里地,都将成为魏军与羯角大军爆发战争的战场。

    而单凭赵弘润区区一人,是无法同时指挥数个战场的,好在他身边有两位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军。

    次日,负责在前方侦查敌情的羝族纶氏部落的战士,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冒死送回了消息,羯族人似乎是得知了巩、雒两地部落与魏国结盟的消息,对那些纶氏部落的战士展开了攻击。

    同时,羯族的大军亦一分为三,刚好对应魏军这边。

    “(羱族语)要么是城内有奸细!要么就是我们当中,出现了叛徒!”

    纶氏部落的族长禄巴隆在合上了那名牺牲的勇敢战士的双目后,一脸愤怒地指出了这一点。

    因为此事显而易见,若是没有人私下通风报信的话,尚在三四十里外的羯族人,怎么可能会得知巩、雒两地的部落族长们已臣服于魏国,而对纶氏部落的战士毫不留情地展开攻击呢?

    而对此,雒水之盟的二十三位部落族长们,皆愤慨地表示自己绝没有背叛联盟。

    这可真是……最糟糕的开局啊!

    望着眼前那群相互怀疑的诸部落族长们,赵弘润颇感头疼。(未完待续。)

第411章:战争将至!

    城内有羯族人的奸细?还是说,这已与我大魏结盟的二十三个部落中,事实上存在着一个或几个叛徒?

    赵弘润默默地思忖着。

    才刚刚成立雒水之盟便发生这种事,这是赵弘润最不希望看到的,因为这会影响到魏川联盟中诸部落之间的信任。

    “来人,将白羊部落的族长哈勒戈赫,孟氏部落的族长孟良,以及纶氏部落的族长禄巴隆,请来此毡帐。”

    沉思了好一阵子后,赵弘润命宗卫们去将那三位部落族长请来。

    大约一刻辰工夫后,哈勒戈赫与孟良、禄巴隆三位族长便来到了赵弘润所在的毡帐。

    “肃王。”三位族长向赵弘润行了礼。

    “三位请坐。”赵弘润抬手示意这三位族长入席就座。

    期间,他的目光逐一从哈勒戈赫、孟良、禄巴隆三位族长身上扫过。

    首先是哈勒戈赫,此人是羱族白羊部落的族长,这位年纪快有五十岁的大叔,当初在合狩期间便因为虎贲禁卫的恩情而旗帜鲜明地支持魏国,并且于前一日巩雒反水事件中,严词拒绝黑羊部落族长拉比图的蛊惑,并多番劝说巩、雒两地的族长莫要与魏国为敌,甚至一度被拉比图派遣软禁起来,是赵弘润如今最信任的一位三川部落族长。

    其次,孟良,他是羝族孟氏部落的族长,虽然当初在合狩时投了弃权票,但是在前几日巩雒反水事件中,却与哈勒戈赫同进同退。不过,由于此人对砀山军颇有微词,因此,赵弘润也不能肯定这位族长的真心。

    再其次就是禄巴隆,此人是羝族纶氏部落的族长,曾经在合狩时投弃权票,并且,在前几日巩雒反水事件中,听从了黑羊部落族长拉比图的蛊惑,与魏军作战。

    按理来说,赵弘润不应该会信任此人才对,但是,这位族长曾为了族人的归宿问题,卑躬屈膝许下了愿意臣服于魏国的承诺。

    这样一位族长,从内心出发,赵弘润真不希望他会是背叛者。

    可能是见赵弘润久久不说话,哈勒戈赫在坐入席中后望了一眼其余两位族长,压低声音小声问道:“肃王此次召见我三人,是因为纶氏部落派遣出去打探消息的战士被羯角所攻击这件事吧?”

    话音刚落,还没等赵弘润发表意见,纶氏部落的族长禄巴隆恨恨骂道:“此事有什么好议论的?联盟中有叛徒!否则,羯角不可能这么快就得知这边所发生的事!”

    “禄巴隆。”孟良族长打断了禄巴隆的话,皱眉说道:“这话在这说说就算了,可切勿像昼间那般,随意怀疑其他部落,这会破坏联盟间部落的相互信任。”

    ……

    赵弘润将这三人的反应全然看在眼里,在沉思了一番后,沉声说道:“这件事,本王并没有告诉司马安大将军,但是,却询问过前几日负责城防值守的砀山军士卒,他们言道,这几日,并没有任何羱人、氐人,私自离开雒城。……因此本王觉得,若城内果真出现了背叛者,那么,他们借机向羯角部落告密的途径,就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假借放牧羊群的名义,趁机逃离;还有一个,便是……”

    “打探羯角部落动向的前哨。”哈勒戈赫接下了赵弘润的话,望了一眼孟良与禄巴隆。

    要知道,负责打探羯角部落大军动向的,便是孟氏部落与纶氏部落的战士。

    “肃王怀疑我?”禄巴隆神色顿变,又是惊愕,又是气愤地问道。

    可就在这时,赵弘润抬起手阻止了禄巴隆的话,正色说道:“本王不会去怀疑一位为了族人,不惜忍辱负重向曾经的敌人低头的族长的品德,禄巴隆族长莫要激动。”

    禄巴隆闻言一愣,旋即脸上露出浓浓感激之色,不过在此之后,他便用异样的目光望向了身边的孟良,本来握着羊角杯的右手,也悄然垂了下来,虚握成拳,仿佛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见此,孟良族长面色亦变了,一脸惊愕地苦笑道:“禄巴隆,你别冲动。……肃王,您不会是怀疑我吧?”

    瞧见这一幕,赵弘润连忙阻止道:“禄巴隆族长,稍安勿躁,本王并不觉得孟良族长会背叛我们。”

    听闻此言,禄巴隆与孟良皆是一愣,前者诧异地问道:“既非是我二人,为何肃王……”

    此时,赵弘润斟酌了一下语气,压低声音说道:“本王相信两位族长,不过……两位族长能否肯定,你们派出去的战士,皆对两位忠心耿耿,而不会受到某些人的……挑唆?”

    “……”听闻此言,禄巴隆与孟良对视一眼,隐隐已明白了眼前这位肃王的意思。

    的确,虽然他们作为本族的族长,力排众议选择了与魏国站在同一阵线,但这并不表示,他们族内就不存在反对的声音。

    要知道,纶氏与孟氏部落都是羝族部落,而前一阵子砀山军攻灭的睺氏部落亦是羝族部落,因此,有前两者部落中有因此对魏人怀恨在心的,这并不奇怪。

    “听肃王这么一说……”禄巴隆眯了眯眼睛,抬手摸着下巴的胡茬,喃喃说道:“我在决定臣服于肃王之时,部落内还真有几个头领持反对意见……”

    而另外一边,孟氏部落的族长孟良,他的面色也不是很好看,想来他心中也有了怀疑的对象。

    “真是失态!”恨恨地吐了口气,禄巴隆满脸铁青地说道:“城内有奸细这话,出自我口,若是最终查证叛徒果真是我纶氏部落的人,我禄巴隆那可真是……”

    说罢,他面色阴沉地作势就想起身。

    见此,已猜到他想做什么的赵弘润连忙阻止道:“禄巴隆族长,请稍安勿躁。方才所言,皆是本王的妄测,不可倚为凭据。若是族长不分青红皂白回去质问,错害了好人,这反而不好。再者,也不能肯定消息透露是因为雒城内的人,谁也说不准羯族人是不是也暗中派了人来探查雒城这边的动静呢?如果是本王的话,本王就会这么做。”

    “那肃王的意思呢?”哈勒戈赫试探着问道。

    “且搁置心中。”赵弘润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只要诸位族长心中记住这桩事,加以警惕即可,不可弄得人心惶惶、相互怀疑。……大敌当前,若自毁长城,则此战难胜。”

    顿了顿,他补充道:“本王之所以请三位过来,是因为诸族长中,本王对三位最为信任,因此,希望三位替本王暗中监察此事,若城内果真有奸细或叛徒,也切勿打草惊蛇,只需将此事告之本王。……至于其余二十位族长,请务必相互坦诚,本王认为,我等一同歃血为盟,是立下了神圣盟约的盟友,是值得信任的!”

    哈勒戈赫等人对视一眼,接下了这个任务。

    不过在临走时,孟氏部落的族长孟良忍不住问道:“肃王果真认为我二十三名族长是值得信任的么?”

    “当然!”

    “可万一,这当中的确是出现了背叛者,此人无辜了肃王的信任呢?……肃王还未信任其他人么?”

    赵弘润笑了笑,说道:“那本王就自认倒霉!……至于其他族长,本王仍然会给予信任。”

    孟良闻言微微有些动容,在与禄巴隆族长对视一眼后,二人阴沉着脸承诺道:“肃王放心,这件事,我二人一定会给肃王查个清楚!”

    “不可打草惊蛇!……若果真有人背叛投敌,或许本王还能用得上他。”

    “明白!”

    三位族长行了行礼,拱手告退。

    而这时,正巧商水军的伍忌与翟璜两位将军走入毡帐,双方险些撞了一个满怀。

    “肃王殿下,你单独召见那三位族长?”

    伍忌回头瞧了一眼已逐渐走远的那三名族长,若有所思地问道:“是因为纶氏部落的前哨被羯族人攻击那件事么?”

    “唔。”赵弘润点了点头,便岔开了话题:“城防的事,布置地怎么样了?”

    倒不是不信任伍忌,只是因为在司马安、朱亥皆率领本部精锐离开雒城的当下,伍忌已成为督慑雒城这边战事的大将,赵弘润并不希望给这位年轻而缺少经验的将军太多的压力。

    “已安排地差不多了。”伍忌在得到赵弘润的示意后,在毡帐内的席位中坐了下来,恭谨地汇报道:“按照肃王殿下吩咐的,雒城内各部落的老人、小孩,以及牧羊人放牧的羊群,皆在诸部落族长的调度下,逐步向巩地撤离。”

    赵弘润闻言皱了皱眉,说道:“巩地也并非安全之地,即便要歇息一阵,亦不可久呆。既然羯角人已经得知这两地的部落已与我大魏达成盟约,那么,发兵袭击巩地亦不无可能,最好是撤至成皋关下,在成皋关留守的成皋军,会负责保护他们的,此事本王已经对朱亥大将军提过,相信他早已经派人向成皋关传达此项将令了。”

    “末将待会就派遣向那些族长们传达。”

    随后,伍忌陆陆续续向赵弘润汇报了雒城城防的具体事项,比如,四个方向城门的把守情况与兵力分配,城内巡逻兵的安排,似连弩与投石车等重要辎重的把守情况,以及在城墙上预留了那些地方给那些希望出一份力的部落族长们等等。

    而对照着伍忌所讲述的,赵弘润画了一份简单的雒城城防布置地图,方便日后开军事会议时使用。

    魏军一方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即将到来的大战,而另外一边,羯角部落的大军已逐步逼近。

    终于,在八月十五日当天,抵达了雒城。(未完待续。)

第412章:羯角!兵临城下!

    “对了,你们说羯角的军队什么时候来啊?”

    “不清楚,不过这两天砀山军与成皋军陆续离开雒城,分兵筑营,看来羯角人应该是快到了。”

    “听说羯角的军队有百万之众?咱们三支军队加起来也不到五万,这怎么打啊?”

    “那是羯角人自吹自擂。……此事我碰巧听纶氏部落前去打探的战士们说了,羯角的军队顶多三十几万,而且其中只有六七万可以称之为军队,其他都只是些连武器装备都不全的奴隶,这样算下来,咱们与羯角人的兵力相差,其实并不大。”

    “咦?阿武,你还听得懂羱族语?”

    “那当然,哈哈哈……”

    “阿惠,你别听这小子瞎说,他哪里听得懂羱族语,根本就是那名纶氏部落的氐族人懂得魏国的语言而已。”

    “可恶,阿豹你……”

    在雒城西城墙上的某段城墙,隶属于商水军的三名新兵,李惠、乐豹、央武,一边干着手中的活,一边小声交谈着。

    可能是他们仨的动静过大,引起了正带着两名兵卒正在城墙上巡视的一位商水军千人将。

    只见那名商水军千人将眼睛一瞪,操着一嘴明显带有楚国口音的魏国方言,大声呵斥道:“喂,那边的三个小子!给我闭上嘴赶紧干活!”

    “糟糕,是冉滕千人将。”央武睁大了眼睛。

    三名商水县少年缩了缩脑袋,不敢再闲聊,他们唯唯诺诺的模样,引起附近许多商水军老卒的哄笑。

    “笑个屁啊!”千人将冉滕瞪着眼珠子环视了一眼周遭,没好气地骂道:“赶紧给我将女墙加固,羯族人可都是神箭手,现在不抓紧时间,到时候对方一箭射死你们!”

    所谓的女墙,指着是有城墙中留有窥探口的墙体,即凹凸循环的墙垛,其作用是当士卒们站在凹处,从城墙上窥探城外的敌军时,两边凸起的墙垛能最大限度地起到保护作用,对于弓箭尤其有效。

    近百年来魏国新建的城池,其城墙皆是筑有女墙的,这种有效的防御措施在所有中原国家都广为流传。但遗憾的是,这座魏国在建国初期所筑的雒城,其城墙本来就不具备这种功能。

    因此,从前几日起,砀山军与商水军便开始针对雒城的城墙进行增筑,两军的士卒从城外砍伐林木,随后将圆木劈成木板,再将其钉成一丈宽、半丈高的厚板,固定在雒城的城墙上,一方面使墙体增高,增加敌军攀爬城墙的难度,另外一方面则充当阻挡敌军飞矢的掩体。

    为了防止敌军用火箭烧毁这些木墙,商水军的士卒们在每一块木板之间,皆留下了约一人宽的空隙,这样一来,哪怕其中一段木板被烧毁,也不会牵连到其他的木板。

    没办法,毕竟雒城是数百年前魏国所建的古城,其防御性能与近百年来所建的魏国城池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谁敢想象,雒城的城墙只有区区两丈多的高度?

    区区两丈余的高度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敌军根本不需要云梯、井阑车等攻城器械,单凭士卒架起人梯,就足以攀上城墙。

    正因为如此,因此商水军只能用木板变相地墙体加高,尽管他们都清楚这种木头所筑造的墙体,敌军只需一波火箭就能烧掉大半。

    就在千人将冉滕呵斥这边的商水军士卒之际,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下意识望了一眼,这才发现,来人竟然是他们商水军的掌兵大将,伍忌。

    “将军。”附近的军卒纷纷行礼。

    伍忌挥了挥手,随即,他在望了一眼这段城墙的作业进度后,皱皱眉,对千人将冉滕道:“加紧速度!羯角人应该会在今明两日抵达雒城。”

    “是。”冉滕抱拳领命。

    而从旁,小卒央武瞪大着眼睛,一脸惊喜地望着全身将军甲胄的伍忌,一个劲地推攘身边的同伴,小声说道:“是伍忌将军,伍忌将军诶。”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伍忌转头望了一眼央武,微微一笑,随即继续朝前面的城墙走去。

    见此,央武一脸憧憬地喃喃说道:“伍忌将军对我笑了,哈哈,伍忌将军对我笑了……”

    说罢,他见身边的同伴没有回应,遂纳闷地转头望去,却见他同伴李惠正惊愕地望着城外。

    “怎么了,阿惠?”

    见同伴脸上露出惊愕之色,央武顺着他的目光朝城外远处瞧了一瞧,却骇然瞧见,远处的山坡,明明方才还空无一物,此刻却已出现了数百骑穿着各式各样羊皮袄的人。

    随后,仅仅只是眨眼工夫,那视线尽头的山坡上,陆陆续续出现无数类似的骑士,皆是一名骑士驾驭三匹战马的标准羯族骑兵的配置。

    “敌……敌情!”央武下意识地大声叫道。

    听闻此言,还没走多久的伍忌立刻停下脚步,紧忙来到城墙边,从墙体的窥探口窥视那视线尽头的骑兵,那仿佛无穷无尽、却明显可以看出仍在继续增多的羯族骑兵。

    皆是骑兵,没有跟随奴隶军……是羯角的先遣哨骑么?

    伍忌皱了皱眉。

    “将军,要吹警号么?”千人将冉滕在旁急声问道。

    伍忌沉着地观望着视线尽头的无数羯族骑兵,摇头说道:“羯族人习惯用奴隶军消耗敌军的体力。……这些羯角人的奴隶军还未出现,他们不可能冒着巨大的牺牲而攻城,商水军继续手中的活。不过,记得留一只眼睛盯着城外那些羯族人,据说那帮人很擅长偷袭,别被他们伺机夺去了性命。”

    说罢,他吩咐千人将冉滕道:“吹笛警戒,通知全军,羯角人已至!”

    “是!”千人将冉滕点了点头,将捏在手中的那只号角举到嘴边,使劲吹响。

    “呜——”

    一阵厚重而悠长的号角声响起。

    似这种代表着警戒的号角,一般都比较悠长,目的是告诉军中士卒:敌军已经到可视范围内,务必提高警惕。

    而若是羯角人开始攻城,那么,号角声都会相对短促,借此表达迫在眉睫的意思。

    而在城内,那些听到了这种号角声的商水军士卒,亦不惊慌,在各自千人将或百人将的率领下,迅速增防于城墙。

    同时,亦有人迅速将此事禀告正在毡帐内玩泥巴的赵弘润。

    不开玩笑,此时此刻,赵弘润的确正在毡帐内玩泥巴,不过,他并非真的为了玩,而是在制作战争泥盘,将雒城一带的地形,用泥盘模拟出来,这可远比一纸地图更加直观。

    这不,当城内诸部落族长们听到商水军用来预警的号角声,在亲自登上城楼确认了此事后,连忙赶到赵弘润所在的毡帐,却震惊地发现,这位肃王殿下竟然在毡帐内,用泥盘绘出了雒城一带的地势,使得整个战场一目了然。

    “怎么,诸位小时候没玩过泥巴么?”

    蹲下地上的赵弘润抬头瞧了一眼站在毡帐口的诸部落族长们,笑着调侃道。

    听闻此言,灰羊部落的族长齐穆轲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那是小孩子玩意,怎可与肃王您这……简直不可思议。”

    诸族长们纷纷点头附和,目瞪口呆地望着帐内的那一片栩栩如生的泥盘。

    只见这泥盘,地势高低起伏,有峡谷、有峭壁、有森林、有湖畔,一切布置皆与他们印象中的当地地形几乎一模一样,而正中央,则是赵弘润用泥巴捏成了一座城池,不出意外便是他们脚下这座雒城。

    “这里倒点水。”赵弘润指了指泥盘中一块凹陷地。

    见此,身旁的宗卫种招提着羊角杯倒了大概小半杯的清水,于是乎,一片“湖泊”就这样形成了。

    “总算是完工了。”赵弘润站起身来,走到角落的木桶中洗干净双手,随后,见那些族长们仍呆呆站在帐口,遂好笑地说道:“诸位,还愣着做什么?都进来啊。”

    听闻此言,诸族长们这才走入帐内,围绕着那片泥盘站着,眼眸中仍然是满满的不可思议之色。

    “本王听到警号了,是商水军吧?……羯角的大军到了么?”

    “是的。”纶氏部落的族长禄巴隆点点头,说道:“不过并未发现奴隶军的踪迹,因此,应该是羯角的一支前哨骑兵到了。”

    “在哪?”赵弘润用抹布擦着手,随口问道。

    而同时,宗卫穆青递给禄巴隆一根纤细的木杆。

    望了一眼手中的纤细木杆,禄巴隆又望了一眼那栩栩如生的泥盘,一下子就领悟了,遂用右手捏着木杆,用木杆另外一头,在泥盘中雒城西侧的一片土坡上方画出一个范围,口中说道:“这里,雒城西边的土坡。”

    “唔。”赵弘润点了点头,随即从一名宗卫手中接过两只用墨汁染黑的黑色木雕,分别将其放在泥盘中雒地北方的一片森林、以及雒地南方的一片山涧附近。

    很显然,这两只木雕,分别代表着砀山军与成皋军。

    而之后,赵弘润又取过一些用羊血染红的红色木雕,将其摆在禄巴隆所指的一带,随即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注视着这片战场。

    “情报还是不足啊……先守一阵再说。”赵弘润冷静地说道。

    望了眼眼前那片栩栩如生的泥盘,不知为何,方才还对羯角人气势汹汹赶至而有些担心的诸部落族长们,此刻竟感觉意外地平静。

    难道是因为,眼前这位肃王,很不可思议地俯视着整个战场的关系?(未完待续。)

第413章:安抚己内

    ps:已有三章存稿了~

    ————以下正文————

    战争泥盘,真的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东西。

    至少诸部落族长们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此物,能够帮助他们俯视整个战场,有种仿佛居高临下俯视着城外羯角军队的错觉,而这个错觉,使得他们不知怎么不再担心那些羯族军队了。

    “报!城南发现敌军踪迹!”

    “报!城北发现敌军踪迹!”

    “报!城西的山坡,发现羯角奴隶军的踪迹。……他们正在砍伐附近的山林,试图建造军营。”

    来自商水军传令兵的汇报,陆续从城防传达至赵弘润所在的毡帐。

    而在听到这些汇报后,赵弘润非常从容地将一枚枚代表着羯角军队的红色木雕,摆放在泥盘中相应的位置。

    这使得羯角军的兵力分布,在这片泥盘中一目了然。

    而在布置好了这一切后,赵弘润抬起头来,对毡帐内诸位族长们沉声说道:“诸位,前番我魏军入三川时,由于本王督查不利,致使本王麾下有一支军队,做出了令人寒心的恶行,本王知道诸位族长虽然嘴上不提,但心中多少留有芥蒂。……这件事,本王会在战后给予相应的巨额的赔偿。虽然本王不能使死人复生,但是,本王可以使尚且活着的人得到应得的抚恤与赔偿,使那些无辜牺牲者的家眷,日后能过得更好。……包括被本王焚毁了部落财富的纶氏部落。”

    “肃王言重了。”纶氏部落的族长禄巴隆连忙摆手说道:“肃王宽容仁慈,允许我族继续居住在三川,我纶氏部落已经感激不尽……”

    “不,诸位已是我大魏的盟友,自然可以支配这片肥沃的土地,这是清楚列在誓约条例上的,并不能减免诸部落因我大魏而蒙受的损失。……我大魏身为盟主,自当以身作则。”赵弘润严肃地说道。

    听闻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帐内诸部落族长们皆暗暗点头,心说:有错必纠,这才是大国应有的气度嘛!

    “不过碍于羯角大军威逼城下,抚恤、赔偿之事,且等本王打败了羯角的大军再说。……不过本王可以保证,到时候的抚恤与赔偿,定会让诸位族长们满意。倘若信得过本王的话,咱们先来商议一下兵临城下的羯角大军,如何?”

    众族长们对视了几眼,虽然明知这是眼前这位年轻的肃王为了得到他们的支持而许下的承诺,但却并未反感,毕竟这几日他们与这位肃王殿下接触的时日也不短了,自然也明白这位肃王殿下的品性。

    “肃王说得哪里话,敌军压境,自然应当率先商议此事!”纶氏部落的族长禄巴隆环视了一眼众族长,率先开口支持道。

    而此后,其余族长们亦纷纷点头附和。

    见此,赵弘润朝着众族长们拱了拱手,笑着说道:“诸族长深明大义,我姬润会铭记于心的。……那么现下,本王就来说说这场仗,究竟该怎么打。”

    说罢,他顿了顿,在环视了一眼诸族长后,一脸严肃地继续说道:“诸位皆是与我大魏结盟的盟友,同进同退、荣辱与共,因此本王亦不瞒诸位。……这场仗,不好打。”

    听闻此言,毡帐内的气氛稍稍变得沉重了几分。

    其实事实上,诸族长都知道这场仗不好打,想想也是,为了大局考虑,避免被羯角部落的大军重重包围,砀山军与成皋军分别离开雒城,好使相互有个照应。但这样的分兵,也使得雒城的处境变得更加严峻。

    估算此刻城内,因为城内诸部落的老人、女人、小孩等非战斗人员已迁往了巩地,甚至要暂时撤到成皋关内去,使得雒城城内如今的人数,急速缩至三万人左右。

    其中有两万商水军,还有一万则是雒水联盟目前二十三个部落的战士。

    而城外的有多少羯角的军队?

    据赵弘润估算,羯角人不会傻傻地将奴隶军派出去追剿砀山军与成皋军,毕竟那些因为赶路而早已疲惫不堪的奴隶军,派出去追剿砀山军或成皋军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倘若那些羯族人不傻的话,他们多半会将这些奴隶军用在攻打雒城的战事中。

    因此,保守估计,雒城将面临两万羯角骑兵以及二十余万奴隶军。

    这已经是一个会让人绝望的巨大的兵数。

    更糟糕的是,万一羯角人无视砀山军与成皋军的话,那么,雒城城外的羯角军,还会这个巨大数字的基础上,再增加三万羯族骑兵。

    而这一切,诸族长们其实也是清楚的。

    只不过,让这场仗不好打这句话从眼前这位打败了他们的魏国肃王口中说出,远比其余任何一个人说出口更有分量,更让他们感到前途迷茫罢了。

    “连肃王您也没有把握么?”白羊部落的族长哈勒戈赫一脸凝重地问道。

    岂料听了这话,赵弘润一脸奇怪地说道:“本王只是说这场仗不好打,何时说过没把握?”

    诶?

    诸部落族长们面面相觑,似乎有些迷惑了。

    可能是注意到了帐内众族长们惊愕的表情,赵弘润笑着解释道:“看来,是本王的措辞让诸位误会了,这样吧,本王解释一下。”说罢,他微微思忖了一下,反问帐内的诸族长道:“诸位族长,依你们所见,战争,拼的是什么呢?”

    “两军的战士!”纶氏部落的族长禄巴隆严肃地回答道。

    赵弘润环视了一眼诸族长的表情,随后摇摇头说道:“是持久。……在中原国家,包括我大魏,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数百年前那种能在两三个月内就结束的战争,早已经绝迹了。近几十年来中原各国所爆发的战争,动辄几十万兵力、耗时年余,有时一场局部战争打个几年,这是很常见的事。因为各国的将领们都学乖了,他们逐渐倾向于用最微小的兵力损失,去创造最大的战果,对于每一次出兵都非常谨慎。……一方谨慎用兵,这没有问题,可当交战的双方都非常谨慎小心时,那么问题就来了:由于谁也不敢冒险,因此,双方僵持不下,以至于一场仗往往打个一两年。……而这个时候,就看双方军队究竟哪一方更加持久。”

    “……”诸族长们听得津津有味,毕竟他们从未接触过中原国家之间的战争。

    “本王所说的持久,指的是军中士卒的士气,可持续作战的韧性,以及后勤粮草的支持等许多问题。……而其中,粮草后勤最为关键!中原国家之间的战争,拼的就是源源不断的兵力与源源不断的粮草!”说到这里,赵弘润压低了声音,提出了一个关键:“而据本王说知,羯族人的军队,是没有后勤粮草这个概念的。”

    “不错,羯族人在北地与胡人打仗,全靠抢掠……”孟氏部落的族长孟良隐约已听懂了赵弘润想要表达的含义,喃喃说道:“而在这场仗中,我们部落的羊群,除了留在城内留作军粮的,其余皆已迁向东边,并不在城外放牧,羯族人无法从我们手中抢夺到什么食物……”

    “而从我们这边抢掠不到食物的羯角,却有二三十万每日要消耗许许多多事物的嘴。”纶氏部落的族长禄巴隆亦听懂了,脸上浮现几分释然的笑容。

    见此,赵弘润点了点头,说道:“因此,我方不必主动出击,跟羯族人耗着就可以,我们只不过三万人,而对方却有二三十万,他们每日的食物消耗,是我方的十倍,这个差距,会拖垮他们。”

    “可是,羯角人可能已经得到了沿途许多个部落的支持,若是那些部落为羯角人提供食物呢?”一名族长迟疑地问道。

    听闻此言,赵弘润微微一笑,反问道:“提供多达二三十万人的食物?而且还是日复一日?换做是谁都不会愿意吧?……呵!若是羯角人当真这么做,本王可以保证,只要他们半月未能攻克雒城,那些臣服于他们的部落,必定怨声载道!”

    听了赵弘润料理分明的剖析,诸族长们暗暗点头:的确,无偿供给羯角人食物,而且还是二三十万大军的食物,哪个部落会那么傻?退一步说,一日两日倒可以接受,可十日半月的,那些部落们势必会被羯角军那庞大的食物消耗拖垮。

    到那时候,那些臣服于羯角的部落,必定会要求退出,倘若羯角人蛮横不允许的话,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事,毕竟三川之地上的部落,可不会白白付出,要让那些部落无偿给羯族人提供食物,这与奴役了该部落有何区别?

    想到这里,诸族长们的面色好看了许多,有些甚至已露出了欢喜的表情,仿佛他们已经打败了羯角人似的。

    不过稳重的哈勒戈赫,却想起了赵弘润那句不好打的话,疑惑问道:“我观肃王已有定论,可为何肃王还说这场仗不好打呢?”

    “因为羯角人不是傻子,他们会在食物耗尽前疯狂地进攻雒城。”说到这里,赵弘润环视了一眼诸部落族长,郑重而严肃地说道:“此战,我方必胜!但,在胜利来临之前,面对羯角人的疯狂攻势,我方势必也会损失惨重,希望诸位族长有这个觉悟。”

    诸部落族长们面面相觑,他们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肃王所说的不好打,指的是己方军卒、战士们的伤亡预测。

    而此时,赵弘润的目光,则停留在泥盘中那分别代表着砀山军与成皋军的木雕上。

    能够驾驭么,这种多个战场同时爆发战事的大规模战争……

    原来,赵弘润心底的不自信,源于他担心无法确切把握砀山军与成皋军的动向或企图,无法与其配合作战。

    而鼓捣出泥盘,更并非是为了把握羯角人的动向,而是为了直观地“捕捉”那两支友军。(未完待续。)

第414章:隐藏的不安

    “你好像很不安?真稀奇。”

    芈姜望向赵弘润的一双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惊异。

    也难怪,明明在诸部落族长面前信誓旦旦许诺此战必胜的赵弘润,在事后却是满脸愁容,手拄额头坐在毡帐内的毛毯睡铺边沿,这让芈姜感到很不可思议。

    要知道,在芈姜心中,赵弘润这个小矮子可是相当自负的,很少见他有如此担心的情况发生。

    “马上就要跟羯角人打仗了,本王对战况有所顾虑,这有什么稀奇的?”可能是被芈姜的插嘴打断了思路,赵弘润有些不快地说道。

    而听了这话,芈姜更加诧异了,忍不住说道:“去年你率三万余魏兵,却以微小的损失战胜了熊拓公子以及熊琥的十六万楚军。……我楚国那十六万军队,虽然据说只训练不到三个月,但终归要比城外羯角人那些奴隶难对付吧?”

    “那不一样。”赵弘润摇摇头,有些烦躁地说道。

    芈姜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不悦说道:“你是指我楚国的军卒,连羯角人的奴隶都不如么?”

    “你……”赵弘润抬起头来,没好气地说道:“统帅一支军队与敌军打一场单个战场的战争,与统帅多支军队与敌军打一场复数战场同时爆发战事的战争,这能一样么?这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说来听听。……反正你此刻这般焦虑,多半也想不出什么高明的计策。”

    “……”赵弘润瞪了一眼芈姜,半响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被你说中了。”

    说罢,他组织了一下词汇,解释道:“去年与楚国打仗时,本王一路杀进,皆只是单个战场的战事,因此本王可以调度。但是这次,同时出现三个战场,雒城这边的战场本王可以把握,但是砀山军与成皋军……司马安与朱亥两位大将军的临场调度、他们的企图、他们的用兵方式,本王一无所知。”

    “你不相信那两位大将军?”

    “不是不相信,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赵弘润望了一眼芈姜,耐着性子解释道:“在战场上,往往局部的战争会牵一发而全身,影响整个大局。……打个比方,砀山军向前线挺近,本王得知此讯,你说要不要给予配合?万一司马安大将军认为本王会派兵援助,可实际上本王却并未派兵援助,似这种判断上的差池,往往会葬送一支军队,直接影响到整个战况。”

    这话赵弘润并非是夸大其词,毕竟,指挥单个战场的战事,其实充其量只是将的范畴而已,任何一位能独当一面的将领,都能很好地应付这类局面。

    虽然其中涉及到的东西很多,但总结下来,无非就是洞察先机、及时弥补己方漏洞、便时刻盯着敌军,从敌军中寻找破绽。

    但若是同时统帅数支军队,与数支敌军在数个战场各自交战,这就是帅的范畴了。

    而在这个范畴,会涌出许许多多的不稳定因素,毕竟战略是死的,而负责前线战场的将军是活的,虽然说临机应变是一名将领是否有资格被称为名将的准则之一,但是,这也使得主帅总筹全局的难度大大提升。

    以至于有什么,一名将领认为是正确的判断而擅自改变了既定的战术,而主帅却被蒙在鼓里,这极有可能会出现大局上的失利。

    因此,赵弘润此刻的心神其实并不在雒城这边,相反他更在意砀山军与成皋军之后的动向。

    在赵弘润经过解释之后,芈姜总算是弄懂了前者心中的顾虑,闻言不解问道:“既然你明知会有这样的弊端,为何还要让砀山军与成皋军离开雒城呢?一同携手防守雒城不好么?”

    “那样此战必输无疑。”赵弘润摇了摇头,正色说道:“道理很简单。首先,这雒城太小了,仅两里不到方圆,换算下来,一面城墙安置四千名左右的士卒,这已经是极限了,若再无谓地增多,只会压缩城墙上士卒闪躲腾挪的空间,反而会增加伤亡。……一面城墙四千名,四面城墙便只需一万六千人。剩下的士卒做什么呢?只能在城里作为预备军干瞪眼。……也就是说,除那一万六千名士卒以外,其余军卒完全没有起到作用,这是兵力的浪费。”

    “……”

    “其次,若是砀山军、成皋军、商水军皆困守雒城的话,那么羯角人对付我们就更加简单了,近三十万兵马,甚至是三十余万人,他们只能四面围住雒城,就能使雒城变成一座孤城。……一座被断了水源、被断了粮草输运的孤城,是守不住的。”

    “再其次,自古以来,从没有一场战争是靠被动防守而取胜的。想要打赢对方,就必须在关键时候,抓住敌军的命脉、死穴、弱点,主动出击。……因此,在这场仗中,本王与商水军将化身为盾,将羯角人的脚步死死拖在此地,令其不得寸近;而砀山军与成皋军,便是本王的两柄利矛,戳穿羯角人心脏的利矛!”

    “也就是说,这场战争取胜的关键,在于砀山军与成皋军?”芈姜恍然大悟地说道。

    “你总算是听懂了。”赵弘润长吐了口气,苦笑说道:“现在你应该明白,本王为何这般焦虑了吧?”

    芈姜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好奇地问道:“派出哨骑呢?”

    “无法突破羯族人的包围。”赵弘润摇了摇头,沉声说道:“羯角人只要不是傻子,就会切断雒城与砀山军、成皋军的联系,强行派出哨骑与两位大将军互通消息,只是叫纶氏、孟氏两支部落的战士白白送死而已。……事到如今,只能靠猜的了。”

    不得不说,赵弘润的预判非常准确,自羯角部落的大军围困了雒城后,赵弘润便与砀山军、成皋军彻底失去了联系,眼下他只能从羯角大军的动向,来判断砀山军与成皋军的行动。

    比如在八月十六日凌晨,大概四更天的时候,把守雒城城墙的商水军士卒,注意到了来自南方的火光,并隐约听到阵阵喊杀声。

    这件事,商水军大将伍忌连忙将其通知了赵弘润。

    只可惜,当赵弘润从羊皮睡铺上爬起来,紧忙赶到雒阳南城墙企图眺望那南方的火势时,那边的战事似乎已经停歇了,火光也消失不见。

    在这种情况下,赵弘润根本无从得知究竟是羯角人偷袭了成皋军,还是成皋军偷袭了羯角军,他只知道,这两支军队已经有过一次交锋,剩下的,就得全靠他的判断了。

    应该不会是羯角军去偷袭成皋军……羯角军日夜跋涉,才刚刚抵达此地,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先立稳脚跟才对……对对,羯角的族长拉比图,那个狂妄嚣张的家伙甚至都没有到雒城城下耀武扬威,这说明羯角的军队应该还未全部抵达此地才对……这个时候,羯角军多半不会如此心急地去攻打成皋军。

    “换而言之,是朱(亥)大将军主动出击?”望着那早已偃旗息鼓的南方山丘,赵弘润喃喃自语道。

    其实说起来,成皋军也擅长山地作战,毕竟他们常年把守成皋关,但成皋军的擅长,与砀山军的擅长可不是一个概念。

    要知道,砀山军是没有确实的驻防任务的,将砀山军安置在砀山军,与其说是防备着宋国降将南宫的睢阳军,倒不如说是对后者的一种震慑,一种表态。

    但成皋军不同,这支军队肩负着驻防于成皋关的重任,很多时候士卒们都是非常枯燥地站在关隘的关墙上,轮班担任警戒,因此,成皋军的士卒,有相当一部分时间是在履行着国家与魏天子托付他们的指责,士卒训练的频率与程度,与几乎终年闲着没事的砀山军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更别说像乌兀所说的,羯族人在战争期间那可是足不沾地、吃喝拉撒全在马背上的民族,想要偷袭这样一支士卒睁着眼睛睡觉的军队,说实话,哪怕是赵弘润都没有把握。

    得手?失败?得手?失败?……是失败了吧?朱亥大将军企图趁羯角人初至此地、还未立稳脚跟而展开的偷袭……

    赵弘润闭着眼睛,将雒地南方的地形逐一在脑海中放映,最终定格在鸦岭。

    若只是成皋军偷袭羯角人,双方都没有必要放火……既然出现火光,这就说明……成皋军失利了,他们被迫放弃了军营。对,倘若是羯角人占领了成皋军的军营,必定会占为己用,换而言之,那把火是成皋军放的,目的是不想将己方的军营白白相让……放火烧营后,成皋军十有**会退至鸦岭,而羯角军队那边,方才那火势熄灭的速度非同寻常,想必是羯角的军队参与了灭火……

    仅凭那些许迹象,赵弘润在脑海中模拟着成皋军与羯角军的厮杀,并预测推断成皋军的撤退路线,以及羯角军后续的行动。

    平心而论,赵弘润真的不喜欢这样,他真心讨厌打一场居然靠猜的战争。

    因为这其中充满了太多了不稳定因素。

    当时,赵弘润在雒地南城墙上站了许久,一直站到天边逐渐萌生几丝光亮。(未完待续。)

第415章:不速之客

    八月十六日上午,羝族纶氏部落与孟氏部落两位的族长,禄巴隆与孟良二人,结伴来到了雒城西城墙。

    由于四周皆是听不懂羱族语的商水军士卒,因此,这两位族长倒也不担心他们的谈话会被偷听。

    “(羱族语)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禄巴隆?”

    “(羱族语)说不好……昨日羯角部落的大军到了城外后,我曾试探过族内那些头领,但是,没问出什么来。”

    “肃王不是告诫过你,莫要惊动他们么?……潜伏在草丛中的蛇一旦受到惊吓,可是会溜走的,到时候就更不好找了。”孟良告诫道。

    “我明白你所说的道理。”禄巴隆叹了口气,随即皱眉解释道:“可我就是忍不住。……若是可耻的背叛者果真出现在我纶氏部落,那我纶氏部落日后还何面目立足于雒水之盟?立足于魏国与其余二十二个联盟部落面前?”

    “肃王信任你,这就足够了。”孟良低声说道:“肃王不是说了么?一位可以为了族人的生存机会而忍气吞声向曾经的敌人低头的族长,是一位伟大的族长,值得信任!”

    听闻此言,禄巴隆脸上露出了浓浓的被认同感,喃喃说道:“孟良,你知道么?真的很不可思议。据我所知,肃王今年只不过十五岁而已,我们族内十五岁的坏小子们,终日里只晓得嬉闹捣乱……”

    “可不能这么比。”孟良摇摇头,笑着说道:“肃王是魏王之子,生来便是接掌魏国权柄的人,魏国的王室,对他们的要求更高……”说到这里,他小声补充道:“因此,昨日听肃王透露他小时候玩过泥巴时,我真的很意外……”

    “哈哈哈。”禄巴隆闻言亦大笑起来。

    想想也是,这些深知那位肃王手段与权谋的部落族长们,实在很想象那样一位老成持重的肃王竟然也会有像寻常孩童那样和泥巴玩的童年。

    “唔?”

    忽然间,孟良的眼神略微有些变了,抬头指向城外,压低声音说道:“禄巴隆,羯角人又回来了。”

    禄巴隆闻言停下脚步,转头望向城外,发现果然如孟良所言,昨日仅在雒城露了个面便再次后撤的羯角的骑兵,此刻再次出现在了城外那处山坡上。

    而与昨日的有所不同的是,尽管连那些羯角骑兵们的面容都瞧不真切,但禄巴隆却仿佛能感受到对方那浓浓的战意。

    “看来今天要打了……”禄巴隆低声嘀咕道。

    听闻此言,孟良皱了皱眉,有些踌躇地说道:“比塔图已经到了么?那个曾经号称羯族第一勇士的比塔图……”刚说到这,忽然他的语气一滞,眯着眼睛望向远处山坡陆续竖起的战旗,喃喃说道:“喂喂喂,乌边什么时候加入羯角部落了?”

    “可不止乌边。”禄巴隆的面色变得越来越凝重,抬手指向一个方向,低声说道:“你看那些图腾旗。”

    孟良眯着眼睛仔细朝着禄巴隆所指的方向望去,喃喃念叨道:“灰角、乌角、乌蹄……唔?那是……羷(lian)部落?喂喂,难道我们要同时与两个大部落为敌么?”

    注:作者有强迫症,既然设定了三川之民以羊为图腾,就必须在命名部落时与羊搭边,否则心里不得劲,并不是像某些人说的炫耀什么生僻字。作者也是靠查字典的,有什么好炫耀的?为了方便诸位读者,以后这类生僻字都会注上拼音。

    “继续看。”禄巴隆阴沉着脸,低声说道。

    孟良疑惑地瞥了一眼禄巴隆,再次将目光投向远方,忽然,他看到远处竖立着一面部落战旗中,上面绘着一只巨角熊熊燃烧的巨大羱羊,他遂喃喃道:“燃烧的觝角?这是……”

    突然间,他面色顿变,一脸震惊地失声道:“炎角?守护王庭的炎角,为何会在羯角的军队中?!”

    说罢,他与禄巴隆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速速禀告肃王!”

    大概小半个时辰左右,赵弘润在孟良与禄巴隆的指引下,带着雒水联盟的众部落族长们,一同来到雒城西边的城墙,登高远望城外羯角部落的大军。

    而此时,只见在数里之外的视线尽头,在那边山坡下,不计其数的羯族骑兵正伫立在那,仿佛就像是一块草原上的巨大灰斑。

    不过更让人震惊的,恐怕还得数这些羯角骑兵阵前,那些好似整整齐齐排列着队伍的羯角奴隶军团,那密集的人头,哪怕是赵弘润并没有密集恐惧症,亦感觉头皮发麻。

    数量太多了……

    赵弘润微微皱了皱眉。

    要知道,去年他率军阻击楚军时,都不曾在同一个战场上见到这等数量的敌人,简直是接天连地,仿佛远处视线范围内,皆是那些衣不遮体衣的奴隶军。

    与这支奴隶的数量相比,仿佛当初楚军的人海攻势,全然算不上什么了。

    “那么……你们所说的大部落呢?”

    赵弘润回头望了一眼孟良与纶氏两位族长,皱眉问道:“本王记得你们称他们为羷与炎角对吧?他们也是像羯角那样的大部落么?”

    话音刚落,就听白羊部落的族长哈勒戈赫微叹了口气,语气低沉地说道:“还是由我来解释吧。”

    赵弘润望了一眼孟良与禄巴隆,随即对哈勒戈赫点了点头。

    见此,哈勒戈赫走上前一步,语气凝重地说道:“肃王方才说反了。……羷与炎角,并非是像羯角那样的大部落,应该称,羯角是像羷与炎角那样的大部落。”

    “羷与炎角,是颇经岁月的大部落么?”赵弘润一下子就听懂了哈勒戈赫想要表达的含义。

    “是的。”哈勒戈赫点点头,沉声解释道:“羯角,是近二十年来迅速壮大的羯族部落,她的前身,只是一个自称角的小部落,在羯族部落中,似那等以羊角为图腾、并自称角部落的小部落,比比皆是。……角部落之所以能从小部落成为大部落,是因为比塔图,他打败了其他羯族部落的勇士,因此曾经被成为羯族第一勇士,羯族人中的小部落,敬服于他的勇武,遂陆续投靠,逐步使得角部落越来越强大,以至于如今,成为了羯族人中的一支大部落。”

    赵弘润闻言皱了皱眉,狐疑问道:“听你这么一说,似乎羯族人不只羯角一支大部落?”

    “是。”哈勒戈赫点了点头,讲述道:“肃王应该听说了,我羱族从高原南迁至北地时,曾遭到胡人的袭击,为了抗击胡人,我羱族人的王庭组建了羯,一支不事牧羊、专门用来与胡人作战的军队。”

    “唔。”赵弘润颔首道:“此事本王听说了,还听说当初那支羯的军队,便是如今羯族人的前身。”

    “是这样没错。”哈勒戈赫点点头,旋即继续讲述道:“当时的羯,由于集中了我羱族各部落的勇士,因此非常强大,连强劲的胡人都不是羯部落的对手,因此,羯迅速壮大,很快就发展到了十几万人,并且掳掠了几十万胡人作为奴隶,帮助他们与胡人打仗。……但是,肃王您也知道,人是要吃食物的,无论是羯族的战士,还是胡人奴隶。大量俘虏来的奴隶,使得我羱族各部落负担不起羯巨大的食物消耗,因此,羯便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部落,并用驯化后的一部分奴隶替他们放牧羊群,即羯部落。……而这个时候,羯部落打败了北地的几人胡人部落,却引起了北方胡人几个大部落的警惕,为了抗击那数个胡人大部落的进攻,羯部落拆分成羷、羚、羯三支部落,分别抵御北方、东北、东边三个方向的胡人部落,而这三个部落,即羯族的三个大部落。……而羯角,只是羯族的第四个大部落。”注:羷、羚、羯,皆是好斗好狠的羊。作者强迫症。

    “哼唔。”赵弘润哼应了一声,随即又问道:“那么炎角呢?部落的名号都也带着角,她不是羯族部落么?”

    “炎角是我们羱族的军队。”哈勒戈赫表情有些诡异地讲述道。

    赵弘润一听莫名其妙,愕然问道:“你们羱族不是没有专门的军队么?”

    “有的。”哈勒戈赫舔了舔嘴唇,低声说道:“只有一支,一支负责保卫乌须王庭的军队,其战旗是燃烧着的觝角,象征是敌人的毁灭。”

    “……”赵弘润闻言一愣,用眼睛扫了一眼在场的诸部落族长们。

    他终于明白,为何在听到炎角后,这些部落族长们的表情是那样的古怪。

    居然是乌须王庭的王庭卫军?……什么意思?难道乌须王庭也打算介入这场战争?

    赵弘润的心顿时就沉了下来。

    要知道,乌须王庭在诸三川部落中的地位就相当于魏王与魏朝廷在魏国的地位,那可是一呼百应的。

    倘若只是羯角的话,哪怕羯角是羯族人的第四个大部落,赵弘润亦不至于过分地担心。

    可若是这场战争中介入了乌须王庭,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若是乌须王庭站在羯角部落那边,或许,这场战争就真的会演变为魏国与三川的种族战争。(未完待续。)

第416章:首日之战!

    随后,事实证明赵弘润的最坏估算或许没有必要,因为,诸部落族长们在西边山坡的一端,发现了他们苦苦寻觅的羷部落与炎角旗帜。

    与羯角的大军隔着非常远的一端距离,并且战旗附近的部落战士也不是很多,约数百人而已。

    仿佛他们只是一个看客,并不打算介入魏军与羯角的战争。

    这让赵弘润暗自松了口气之余,亦隐隐对这两拨“看客”的意图有所猜测。

    很显然,作为乌须王庭护卫军的炎角,以及羯族三大、不,四大部落之一羷部落,他们多半是听说了这场战争,因此派出了人手,打算观望这场战争的胜负。

    检验我大魏军队的实力?

    赵弘润注视着远处那两拨看客,在心中冷哼一声。

    羯族人对待魏国的风评,让赵弘润对羷部落亦印象颇差,不过对于乌须王庭,赵弘润却不希望彼此成为敌人,因为一旦与乌须王庭成为敌人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搞不好连他鼓捣出来的雒水之盟,都有可能出现阵前倒戈的部落。

    而此时,羯角的军队已经在雒城西边布下了军队,不难猜测,这是羯角军队企图进攻雒城的预兆,这不,雒城内早已吹响了警号,大批的商水军步上城墙,增防城墙的防备。

    “羯角的军队,似乎打算攻城了……容本王再询问一声,诸位族长的心意,应该没有因为城外那两位不期而至的尊客而改变吧?”

    赵弘润没有回头,语气平静地询问道。

    诸族长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他们当然听得懂赵弘润口中的尊客,指的便是羯族羷部落与羱族王庭护卫军炎角的战士。

    “肃王放心。”白羊部落的族长哈勒戈赫此时站出来说道:“对天起誓、歃血为盟,是我羱、羯、羝三族最神圣的盟约,既然我等已与魏国在天神的见证下结盟,便不会背叛。……我们,会与肃王一起战斗!与羯角的军队!”

    歃血为盟……三川部落原来是这般重视么?

    赵弘润颇感意外,在沉思了片刻后,试探道:“若是羷部落协助羯角部落呢?”

    “我们仍然会支持肃王!”哈勒戈赫沉声说道。

    听闻此言,赵弘润在停顿一下后,语气沉重地问道:“倘若炎角也协助羯角部落呢?”

    “这个……”哈勒戈赫犹豫了一下,旋即苦笑道:“不敢欺瞒肃王,若是那样,我们会很为难。”

    “不过,无论如何,我们不会背叛肃王便是。”灰羊部落的族长齐穆轲在旁保证道。

    而纶氏部落与孟氏部落的族长,禄巴隆与孟良,却沉声说道:“羝族人,会追随肃王。”

    听闻此言,其余几位羝族部落的族长们愣了愣,亦纷纷开口证明忠诚。

    这一幕,让羱族的诸部落族长们,面色微微有些变色。

    而对此,赵弘润亦有些意外与吃惊,他本想验证一下诸族长们的决心,却意外地捕捉到了一个讯息:乌须王庭,在羝族人中的威望,相对羱族部落,要小得多。

    对了,羝族人数百年前是羱族人与羯族人的奴隶……因此他们对羱族的王庭,始终是心存芥蒂的。

    “很好。”赵弘润点了点头。

    听闻此言,白羊部落的族长哈勒戈赫微吐一口气,望了一眼那几位羝族部落族长。

    他意识到,在眼前这位肃王殿下心中,他们这些族长的地位高低,恐怕是要发生变化了。

    因为羯角的大军仍在部署着攻城的事项,因此,赵弘润与诸族长们回到了那顶充当帅帐的毡帐,针对城外羯族人的部署情况,对雒城的驻防做一些修改。

    首先,因为羯角的军队似乎打算主攻西城墙的关系,赵弘润在原先西城墙安置四千商水军的基础上,再次增加了四千人,作为预备军,随时准备与城墙上的士卒轮换。

    而西城墙作为主战场,当仁不让由商水军的大将伍忌来指挥。

    其次,就是北城墙与南城墙。

    此时在雒城的北郊与南郊,皆有一支羯族人的小股兵力驻扎在外,并且,南侧的羯族人小股兵力可能还暂时打赢了成皋军,赵弘润估计那兵力数量绝对不会少。

    因此,哪怕羯角军队并未有对北城墙与南城墙发动攻势的迹象,赵弘润仍然在这两面城墙,部署了两千人与三千人的商水军。

    其中,南城墙由商水军的副将翟璜担任守将,而北城墙,由商水军一位叫做吕湛的三千人将担任守将。

    最后是东城墙,由于城外东郊并无羯角军队出没的迹象,因此,赵弘润只派了一位叫做陈庶的两千人将担任守将。

    而除此以外,赵弘润将绝大多数商水军中的将领们,皆部署在西城墙上,由伍忌率领,毕竟西城墙这边才是主战场。

    但是这样的部署,使得其他三面城墙的指挥力大大减弱,因此,赵弘润在权衡了许久后,打算让这些族长们去弥足。

    “孟良族长、禄巴隆族长,本王希望两位族长能带一部分战士,协助南城墙与北城墙的商水军兵将,不知两位族长意下如何?”

    南、北城墙?羯角的军队不是攻西城墙么?

    孟良与禄巴隆对视一眼,没敢忤逆眼前这位肃王,行礼说道:“愿为肃王而战!”

    而在此之后,赵弘润又将几个羝族部落部署在东城墙,而将绝大多数的羱族部落,部署在西城墙。

    肃王殿下,这是在有意地削弱羱族的部落,保留那些羝族的部落?

    从旁,担任监军的御史补官邱毓隐隐从赵弘润的战力部署中瞧出了些端倪。

    其实事实上,白羊部落的族长哈勒戈赫亦有所察觉,但是很清楚前因后果的他,没敢说破此事,而是故作爽快地带头应了下来,希望能够以此化解眼前这位肃王心中的芥蒂。

    而在做出这样的部署后,其实赵弘润还保留着整整五千的商水军。

    这五千兵力,赵弘润暂时并不打算动用,因为他此刻仍然不是全部相信这些与他魏国结盟的部落,虽说歃血为盟是三川之民历来遵守的传统,但毕竟事有万一,万一这其中果真有哪个部落背叛呢?

    因此,赵弘润要预留五千兵,等着对付背叛者。

    哪怕事后证明他这是杞人忧天,预留五千体力充足的商水军士卒应付突发情况,也不会是什么坏事。

    就在赵弘润针对前几日的部署做出临战前的最后调整时,有一名商水军士卒急匆匆地来到了毡帐,叩地抱拳禀告道:“启禀肃王,奉伍忌将军之令来请示肃王。……方才,城外羯角大军的率领者,羯角部落的族长在城下喊话,说是要与我军地位最高的统帅说话……”

    “比塔图?”

    “比塔图已经到了么?”

    诸部落族长们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而此时,被打断了兵力部署的赵弘润,则无语地望了一眼那名前来传讯的商水军士卒。

    伍忌,他也太老实了吧?羯角人说要跟本王说话,他居然还真派人来请示啊?拜托,那是敌人诶!再说了,按照比塔图那狂妄的秉性,此番兵临城下,必然是为耀武扬威而来,本王去见他,这不是自寻没趣么?

    赵弘润心中一阵无语。

    偏偏前来传讯的商水军士卒也是个奇葩,居然还问道:“肃王殿下,你去见那个羯角的首领么?”

    赵弘润倍感无语地盯着这名传令兵半响,旋即没好气地说道:“叫他去死!”

    那名传令兵挠挠头,回到伍忌身边,将赵弘润的原话重复给了后者。

    茫然地眨着眼睛,伍忌思忖了半响,这才反应过来那位肃王殿下口中的他,指的是在城外喊话的比塔图,而不是他伍忌。

    而此时在雒城城外的西郊,正如赵弘润所猜想的那样,羯角部落的族长比塔图正一脸得意地驾马伫立于大军的前方,等着与雒城的“魏人最高统帅”见面。

    毕竟此刻他已经得知,此番进军三川的魏军的“最高统帅”,恰恰正是当初在合狩时,曾“大言不惭”要率军踏平他羯角部落的魏国肃王,姬润。

    正因为如此,比塔图才有意要与赵弘润在打仗前聊几句,灭一灭这个“狂妄的小子”的威风。

    可是等了好一阵,也不见赵弘润登上城楼与他相见,他未免有些烦躁,遂再次喊话道:“城上的魏将,为何还不见你军主帅?……那个自号肃王的小子呢?不敢来见本族长么?”

    伍忌在城墙上听得清楚,闻言环抱着胳膊,淡淡回道:“去死!这是我军肃王殿下的原话。……肃王,不屑见你!”

    “……”本企图挫一挫赵弘润锐气的比塔图闻言气地面色铁青,重哼一声后拨马回到了本阵,随即抬手指向远方的雒城,似咆哮般吼道:“给我攻城!”

    “呜呜——呜呜——呜呜——”

    羯角这边,响起三声低沉的角笛,随即,漫山遍野的奴隶军,在羯角督军的威胁下,提着劣质的武器,朝着雒城涌去。

    那密集的人头,仿佛就像是黑色的潮水般,怒涛汹涌地朝着雒城而去。

    那些奴隶们并没有注意到,雒城城外西郊,遍布水洼,里面充斥着一种黑色的粘稠的液体。(未完待续。)

第417章:攻城

    “(胡语)杀——!”

    “(胡语)冲啊——!”

    数以十几万计的羯族奴隶军团,他们嘶声力竭地大叫着,奋力迈动他们光着脚的双腿,尽可能快地冲向远处那座城池。

    这些羯角的奴隶,面黄肌瘦、枯瘦如柴,或衣衫褴褛、脏污不堪,或衣不遮体、赤着胸膛,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防具,唯一可称作武器的,就只有他们手中那粗制滥造的长矛。

    如果说那种在一根木棍上绑上一把短剑、甚至只是一截断刃的玩意,也可称之为长矛的话。

    然而,这并不算是这些奴隶军最糟糕的武器。

    更糟糕、更劣质的所谓长矛,其实只是一根一端削尖的木棍而已。

    就拿着这种玩意来打仗……不,来送死么?

    站在西城墙上代替赵弘润指挥战事的商水军大将伍忌,俊朗的面庞上两道剑眉逐渐凝了起来。

    不得不说,自从归降了赵弘润、归降了魏国,在了解魏国国内那些军队与士卒后,商水军的军卒这才强烈地感受到,军队士卒,原来并不是战场上的消耗物。

    是的,相比较他们故国(楚国)那些不将士卒当人看待的将军们,魏国的将军们,才有资格称之为统帅,才有资格称之为将军,因为魏国的将军们从来不用麾下士卒的性命去堆砌胜利。

    正因为有了比较,商水军的士卒们对曾经统帅过他们的楚国将领们,无论是那些已死的或者还未死的,皆心生了浓浓的抵触与憎恨。

    而如今,对面那些前赴后继前来送死——在商水军军卒看来的确如此——的羯角军的奴隶军团,商水军的士卒们难免被勾起了心中不好的回忆。

    原来不止我们曾经的故国才存在么?这种丑恶的,纯粹用人命堆砌胜利的战争方式……

    众多立于城墙上蓄势待发的商水军士卒们,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因为望着城外蜂拥而至的羯角奴隶,他们仿佛有种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的错觉。

    不!

    城外的羯角奴隶,处境比当初的他们还要恶劣。

    至少当初他们在暘城君熊拓以及平舆君熊琥的统帅下时,虽然那时率领他们的楚国将领们也不拿他们当人看待,但最起码他们得到了像模像样的武器与皮甲。

    虽然武器的刀刃锈迹斑斑,但至少还能砍下当时作为敌人的魏国士卒的脑海。

    虽然作为防具的皮甲绝大多数感觉都快散架了,并不足以阻挡魏国的弓弩,但至少给了他们些许心安。

    但是远处的那些羯族奴隶们,他们什么都没有。

    “(楚国语)该死的羯族人!”

    城墙上,一名商水军士卒忍不住用故乡的方言低声骂了一句,便恶狠狠地朝脚下的城墙吐了一口唾沫,来表示他此刻心中对羯族人的憎恶。

    而附近,其余商水军的士卒们亦纷纷露出了憎恶的神色。

    因为他们从那些羯族督军——姑且这么称呼,即那些用利刃与马鞭逼迫奴隶冲锋的羯族骑兵——的身形中,看到了曾经逼迫他们在战场上冒死冲锋的督战队士卒。

    督战队,这可是楚**队的特色,他们一般由主将信任的心腹将领带队,在战场上有着处决任何一名逃兵的权利,是楚国底层士卒最憎恶的人。

    而从那些负责监督奴隶的羯族骑兵身上,商水军士卒们看到了他们故**队中督战队的影子。

    而这丑恶的一幕,让商水军的士卒们深感庆幸他们如今的身份:如今,他们是魏国的军队,这个国家,不会用像楚国、像羯族那样用麾下士兵生命堆砌胜利的方式来获取战争的胜利。

    ……无风。

    伍忌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的云层,随即又望了一眼他们商水军的旗帜。

    旗帜耷拉垂落,证明今日无风。

    天佑商水!

    出于楚人战前祈祷的习俗,伍忌在心中默默祷念了一句,随即,抬起手来,面无表情地下达了第一道将令。

    “弓手听令,火箭预备!”

    听闻此言,城墙上的商水军弓手们弯弓搭箭,将一支箭镞位置缠有羊绒线的箭矢对准了城外的郊野。

    而同时,身旁的同泽,迅速用火把点燃了那枚箭矢箭镞位置的羊绒。

    “放箭!”

    “将军有令,放箭!”

    “放箭!”

    随着伍忌一声令下,城墙上负责传令的士卒们纷纷重复这道将令,将伍忌的命令传达给距离较远的商水军兵将。

    “嗖——”

    “嗖嗖嗖——”

    并不整齐的一波火矢,从雒城西城墙****而去。

    数量不多,仅仅数百支箭矢而已。

    而面对着这数百支迎面而来的火矢,雒地西郊那些蜂拥涌向城墙的漫山遍野的羯族奴隶们,他们的冲锋的势头全然没有减缓的意思。

    因为羯族人规定,在战场上退缩、后退、哪怕明明有力气奔跑却故意减缓脚步,皆视为逃奴,当场射杀。

    因此,羯族奴隶们丝毫没敢减缓冲锋的势头,可能在他们看来,他们这些奴隶,有足足十余万,漫山遍野,遍布视线所及,魏军区区数百支火矢,又能起到什么效果?

    可惜,他们猜错了。

    对面商水军的士卒,他们射出火矢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射杀他们,只不过是为了点燃他们脚下,遍布大大小小水洼内的那些粘稠的、黑色的水液而已。

    “嗖。”

    一支箭镞燃烧着火焰的箭矢,其箭镞穿过两名羯族奴隶的间距,钉在他俩脚下的那黑色水洼里。

    顿时间,只听熊地一声,水洼燃起火苗,旋即,火苗一边上窜一边迅速向四周蔓延,转眼间便形成了一片火海。

    许多因为踏入过那些黑色水洼的羯族奴隶,纷纷嗖嗖地燃烧起来,惨嚎着倒在地上。

    那种惨嚎声相当短促,因为那种黑色石液燃烧所产生的足足一千六百度的高温,已瞬间将他们烧成焦炭。

    而同时,剧烈燃烧所释放的高温,扬起一股又一股热浪,将附近的奴隶们给活活烤死。

    那种炎炙酷烈的热浪,哪怕隔着好一段距离,亦让城墙上商水军的士卒们一阵难受,浑身热地发汗。

    不愧是猛火油,何等强劲的威力!

    伍忌在心中暗赞了一句,旋即,目色黯然地望向那些火海中隐约可见的死尸。

    “将军!”

    伍忌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他转过头,望见一名士卒将一块湿哒哒的布递给了他。

    “唔,多谢。”伍忌点点头,用这块湿布捂住了口鼻。

    而放眼此刻城墙上,那些商水军士卒们,皆用各种各样浸透了水的布捂住了口鼻,有的是从他们铠甲内的衣服上撕下来的,有的是直接从城内部落索要来的。

    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些黑色的猛火油,即石油的原液,它在燃烧时非但会产生滚滚黑烟,更会释放出大量有剧毒的气体,虽然不至于闻到就毙命,但是会摧毁人的鼻腔、咽喉等器官,若长时间嗅闻,亦会导致死亡。

    当然了,赵弘润并没有解释这么详细,他只是命令伍忌,必须让麾下的士卒用湿布捂住口鼻,保护人体呼吸系统。

    没办法,不同于上次用投石车装载桶弹“轰炸”雒城,隔着约一里半的距离,这次的距离太近了,靠近城墙的火海一端,距离城墙仅仅不到一里地。

    更糟糕的是,由于气流流动的习性,因城外郊野空旷无阻碍而雒城这边存在城墙的阻隔,因此,哪怕今日无风,那些石油剧烈燃烧而产生的滚滚浓烟,携带着剧毒气体,是隐隐向雒城这边飘散的。

    而这,就是赵弘润这次战术中所没办法根除的弊端之一。

    不过相比较而言,商水军由于准备充分,其实并没有大多的不适,只是双目有些干涩肿胀。

    倒不是被那些产生的滚滚浓烟熏的,毕竟商水军所增筑的木墙,很有效地将其阻挡了大部分,关键在于浓烟中某种无色的、仿佛臭鸡蛋似的剧毒气味,即损害人体呼吸器官真正杀手。

    至于那浓烟,只不过是黑色粉尘颗粒而已,若是收集起来,倒是制作墨的好材料,比魏国如今正在使用的墨,不知要黑纯多少。

    而相比之下,城外那些毫无准备的羯族奴隶,可就伤亡惨重了。

    或被火势烧死、或被高温烤死,或因为浓浓黑烟窒息而死,或因为吸入太多那种剧毒气体,脑袋发晕,倒在地上,睁着眼睛无助地等死。

    仅仅这一下,羯角的奴隶军便死了足足四五千人,远远超过伍忌事先的估算。

    计较原因,是羯角的奴隶彼此间太密集了,以至于当火势烧起来时,四周都是人,根本就没有逃脱的可能。

    这就是人海战术的弊端:士卒间的间距太过于紧密,因此几乎没有规避的可能性。

    按照肃王殿下的战术,羯族奴隶被那片火海分隔了……

    城墙上,伍忌虽然不忍城下那些羯角奴隶的惨状,但作为商水军大将的自觉,让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上的变化。

    正如战争打响前所预测的,他商水军制造的那片火海,成功地将那绝对有十余万之众的羯族奴隶们,分割成了两部分:约两、三万的奴隶被夹在火海与雒城之间,而其余约十万左右的奴隶,则皆被阻挡在火海之外,不敢越雷池一步。

    “传令下去,准备开城门!”

    伍忌平静地下令道。(未完待续。)

第418章:白刃

    这种时候,开城门做什么?

    难道放城外那约两三万之数的羯族奴隶入城?

    对的,这就是伍忌的目的。

    什么?伍忌背叛赵弘润?

    不不,这只是赵弘润所策划的战术而已,高效率杀死敌军的战术。

    此时,城上城下仍在激战。

    唔,说是激战,其实就是城上的商水军弓手单方面地射杀城外那些,不顾后路被截断、仍然疯狂朝着城墙攻过来的羯族奴隶而已。

    “放箭!”

    “第二队,放箭!”

    在城墙上商水军士卒密集的箭矢攻击下,城外西郊那些羯族奴隶们在飞奔过程中,此起彼伏地栽倒在地,但是每有一名奴隶中箭栽倒在地,便有后续者弥补他的位置。

    然而那名中箭栽倒在地的奴隶兵呢?

    却活生生被其他奴隶兵践踏至死。

    是的,由于三棱箭镞仅仅只运用在连弩的弩矢上,尚未普及一般规格的弓弩箭矢中,因此,此时商水军士卒们所射的箭矢,仍然只是双翼箭镞而已,只要并非射中要害,是不足以致命的。

    但是,对于城外的羯族奴隶兵而言,倒下,就意味着死亡,因为身边其他的奴隶兵,绝不会因为你倒下了而从旁绕过,在羯族督军的恐吓下,他们会直接践踏过倒在地上的同伴的身体。

    正因为如此,有些冲在队伍前头的奴隶兵,哪怕身中数箭,嘴角渗血,仍然咬紧牙关坚持着,仍旧继续朝前冲锋。

    因为他知道,一旦他停下了,就会被后继的奴隶兵推倒在地,践踏至死。

    “(楚国语)喂喂喂,这群家伙怎么回事?”

    在城墙上,商水军的小卒央武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用他那听起来有些怪异的楚国方言,倍感不可思议地喃喃说道:“那群人难道就真的不怕死么?”

    “将军不是说了,对方是羯角部落的奴隶兵,是羯角人逼迫他们在与我们厮杀,可能他们的家人都在羯角人的手里,因此,他们不敢反抗。”从旁,他的同伴乐豹古怪地望了一眼这位同伴。

    与他跟李惠这种在商水县入伍的新兵不同,央武那可是从魏楚战役中活下来的老兵,经历过鄢水之战、鄢水魏营之战、穆山之战这三场让十六万楚军死地只剩下五万余人的惨烈战争,有时候乐豹实在不能想象,经历过那样三场惨败的央武,为何还能那样开朗、乐观,就跟个新兵似的。

    忽然,乐豹注意到了另外一名同伴李惠,注意到他面色发白,正在瑟瑟发抖。

    会害怕……并不奇怪啊。

    望了一眼自己那死死捏着武器的右手,乐豹神色凝重地望着城外那距离城墙越来越近的奴隶兵。

    他知道,区区不到两丈的城墙,不足以阻挡这些疯狂的奴隶兵,哪怕是他们刻意加固加高的木墙,在随着战争的进行恐怕也会被那些奴隶兵敲掉,然后一股脑地爬上城墙。

    就在这时,央武提着一把剑走到两名同伴的身前,笑嘻嘻地说道:“别担心,咱们可是穿着浚水军的铠甲啊!……它会保佑我们的!”说着,他握拳锤了锤胸膛,锤地身上的士卒甲胄咣咣作响。

    李惠闻言低头望了一眼身上那磨损地非常严重的旧甲胄,虽然破旧,但却意外地牢固,据说是用厚牛皮缝制而成的,并且关键位置还嵌着铁甲,比如胸口、后背、关节、裆部等等。

    “很厉害么?魏国的浚水军……”

    “啊。”央武舔了舔嘴唇,一脸憧憬地说道:“那可是单凭两万五千人,就轻松击败了熊琥所率领的六万士卒的军队啊,当时要不是肃王,咱们这些人早就被逼到河中,溺死在水里了……”说罢,他见李惠眼中露出恐惧之色,连忙摆摆手说道:“虽然听上去可怕,但只是针对敌人哦,我们投降肃王后,浚水军对我们意外地友善……砀山军完全不能比。”

    显然,央武还是没有忘记前一阵子被砀山军的兵将们恐吓一事。

    听闻此言,李惠小声说道:“其实仔细想想,砀山军也不是那么坏……”

    “恶。”央武做了一个厌恶的鬼脸,随即,用拳头抵了抵李惠身上的甲胄,笑着说道:“总之,它会保护你的!”

    就在这时,负责他们这段城墙的将领,千人将冉滕急步走了过来,挥手喝道:“敌至城下,所有持盾的士卒上前,其余人在后协助!”

    听闻此言,三名小伙伴对视一眼,旋即,央武从地上拾起配置给他的一块铁盾,左手伸过盾牌后的绑带,将其固定在左手的小手臂处。

    “嘁!真沉啊,不会是全都是用铁打造的吧?真难想象当初浚水军的步兵提着这玩意追杀了我们十几里地……”嘴里碎碎念了一阵,央武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右手的铁剑,同时,他压低声音说道:“别死了啊,阿豹、阿惠。”

    “你在说谁呢?”乐豹轻哼一声,与李惠一起站在手持盾牌的央武身后,眼神死死盯着他们三人负责的那一块木墙与木墙之间的缝隙。

    而此时,城下的奴隶兵们已经搭起了人梯,雒城那区区不到两丈高度的城墙,根本无法有效地阻挡奴隶兵的攀爬,这不,仅仅片刻工夫,便有不少奴隶兵踩着其他奴隶的肩膀,将脑袋伸到了城墙上。注:再次提醒一下,文中的度量衡,皆采用肃氏新规。即,一丈约等于两米。所以,区区四米不到的城墙,如果有同伴帮忙,诸位书友也爬地上去。

    “来了!”

    千人将冉滕嘴里迸发出一声怒吼:“不许后退!违令者就地处斩!……盾兵,堵上去!”

    与其他手持铁盾的商水军士卒一样,央武手持盾牌堵住了面前木墙与木墙间那仅仅只有一人宽的间距。

    但他并没有彻底用盾牌堵死,因为这样的话,就无法杀死敌人,因此,他只是用盾牌堵住了一半的空隙,故意留出另外一半来,方便他用手中的铁剑在那些企图爬上城墙的奴隶兵身上狠狠戳上一剑,然后把对方推出去。

    忽然间,央武眼神一凛,原来,他们三人负责的那个间隙,忽然搭上了一只手。

    见此,央武二话不说,直接提剑将那只手给剁了下来。

    一声近在咫尺的惨叫声响起,随即,央武隐约听到面前那嘈杂的声音中,仿佛有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哈哈,活该!”他笑道。

    “……”乐豹望了一眼那只掉落在城墙上的人手,随即再次望向面前那位同伴的目光中,微微有些陌生。

    好果断……这就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么?

    乐豹环首望向四周。

    他发现,那些与他同样是商水军一员的士卒,此刻基本上分为两类。

    一类是面色苍白,双手发抖,不出意外,这些人准跟他们一样,是在商水县入伍的新兵。

    而另外一类人,尽管看上去面色不佳,但看得出来,他们的精神紧绷着,时刻注意着会突然露面的敌人,并且,他们的双手也不会颤抖,该挥剑的时候,丝毫不会犹豫。

    就像央武一样。

    就在乐豹走神之际,忽然间,他左侧的木墙在响起一阵吱嘎吱嘎的怪声后,竟轰地一声倒了下来,旋即,三名脚踏在女墙上的奴隶兵,竟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朝着乐豹与附近其余两名商水军士卒扑了过来。

    “哪个王八蛋钉的木墙啊!”央武瞥了一眼左边,大叫一声:“阿惠,去帮阿豹,这里我顶着!……阿惠?!李惠?!”

    “啊?”李惠如梦初醒,回头看了一眼正与一名奴隶兵在地上扭打的乐豹,连忙提着武器上前帮忙。

    可能是初次上战场的关系,也可能是乐豹与那名奴隶兵扭打在城墙上,来回翻滚,以至于李惠提着武器,竟不敢刺出去。

    “阿惠,快刺啊!”

    被那名奴隶兵压制在地上乐豹,早已失去了一贯的冷静,他实在想不通,面前这个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奴隶兵,如何会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阿惠,小心身后!”

    这时,随着央武的一声警告,李惠下意识地转头,这才发现,又有一名奴隶兵以牺牲了一只手的代价,硬生生突破了央武的阻挡,朝着他扑了过来。

    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狰狞的脸,李惠整个人都吓傻了,以至于被那名断臂的奴隶兵扑倒在地。

    阿惠!

    眼角余光瞥见同伴被奴隶兵扑倒,乐豹心中大惊。

    突然,他忍不住惨叫一声,原来,那名奴隶兵张嘴咬住了他的脖子一侧。

    “啊!”

    一声大叫,被那名奴隶兵死死压制住了乐豹,索性用脑袋狠狠向对方,借此摆脱了对方的束缚,随后,他拾起掉落在地的长枪,狠狠扎向了对方的胸口。

    而与此同时,千人将冉滕瞥见这边的突发状况,挤开人群几步跑了出来,一把抓起压制着李惠的奴隶兵,用手中的利剑,刺穿了对方的身躯。

    此时再看李惠,满脸鲜血,显然是吓傻了。

    赞赏地望了一眼乐豹,千人将冉滕一边丢掉手中的尸体,一边狠狠瞪了一眼仍躺在地上的李惠,恶狠狠骂道:“还有气么?蠢货!没死就给我起来!……嘁!明明穿着如此优质的甲胄!”

    说罢,这位千人将便帮助央武等人堵住那个缺口去了。

    “阿惠,你没事吧?”

    乐豹将同伴扶了起来,尽管对方才的惊变心有余悸,但仍然安慰着一看就知道已吓坏了的李惠。

    “这就是……战场么?”

    李惠环视着四周,一脸惊恐地喃喃道。

    “啊,这就是战场。”

    摸了摸被咬烂一块皮肉的脖子,乐豹怅然地肯定道。(未完待续。)

第419章:蜕变

    新兵与老兵最大的差距,在于他们的心态。

    就像李惠一样,一般而言新兵在初至战场的时候,都会被战场上那疯狂的气息吓傻,继而因为惊恐而四肢僵硬,以至于白白送命。

    其根本原因,就是这类新兵无法克服心中的恐惧。

    而老兵则不同,因为他们已经见识过战场的惨烈,因此,在战斗打响前,他们会默默地调整心态、活动四肢,这些不错的小习惯,会帮助他们在残酷的厮杀中存活下来。

    说到底,新兵与老兵的察觉,就是在于前者能否迈出那一步,就像乐豹一样。

    乐豹与李惠一样是新兵,但李惠是因为千人将冉滕的及时救援而侥幸存活下来,而乐豹,却是用自己的双手,以通过杀死敌人的方式存活下来。

    至于像央武这样,单凭一面盾牌、一把铁剑,把守足足一丈宽距离城墙,至今已砍死了至少五六名敌军的士卒,就足可称之为精兵悍卒了。

    这也正是在解除威胁后,千人将冉滕对央武另眼相看的原因。

    “小子,你不是新兵吧?”

    千人将冉滕上下打量着浑身鲜血的央武,惊讶地问道。

    “啊,我是去年四月入伍的。”央武回头见两名同伴性命无忧,遂笑嘻嘻地说道。

    去年四月?

    千人将冉滕再次打量了央武几眼。

    要知道,去年四月,楚魏还未爆发战争,换而言之,眼前这名士卒,这经历过楚魏战争的老卒,那可是十六万人只活下来五万余人的惨烈战役。

    平算下来,五名士卒组成的一个伍,战后要死掉一半以上。

    能活下来的人,可不是幸运两字就足以形容的。

    “还不错。”千人将冉滕点了点头,随即面色一变,回手拍了央武一记后脑勺,骂道:“你他娘的找死啊!一个人就敢守一丈宽的缺口?”

    不过话是这么说,他心底对央武是十分赞赏的,因为方才若不是这名士卒拼死堵住缺口,从这块缺口涌上城墙的奴隶兵会更多。

    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希望这样勇敢的士卒日后别如此莽撞,毕竟他们商水军新建不久,缺的就是这种日后很有可能会成长为军中骨干的悍卒。

    而此时,乐豹与李惠二人亦回到了自己值守的岗位,见千人将冉滕仍旧瞪着李惠,乐豹岔开话题问道:“千人将,似乎不见敌人攀上城墙了,敌军是撤退了么?”

    千人将冉滕甩了甩剑刃上的鲜血,将其收回剑鞘,口中淡淡说道:“那群奴隶兵被羯角人胁迫着,羯角人没有鸣金收兵,他们怎敢退逃?”说着,他指了指城门方向,随意地说道:“为了缓解你们这帮新兵的压力,伍忌将军下令打开了城门,那些奴隶兵,全涌向城门口去了。”

    听了这话,央武大惊失色,愕然说道:“伍忌将军怎么可能会下令打开城门?这……那么多敌军涌入城内,这还得了?”

    “急什么?”冉滕瞥了一眼央武,正要解释,却听乐豹低声问道:“城内,部署了连弩么?”

    “……”冉滕略有些意外地望了眼乐豹。

    作为千人将,他是清楚赵弘润交代给将军伍忌的战术的:预先在城外的郊地倾倒石油,在羯角人驱使奴隶兵消耗商水军士卒体力时,瞧准机会用火矢点燃城外的石油,隔断那数量众多的奴隶兵,借机消灭一部分奴隶兵。

    也就是那约两、三万之众被火海切断了退路的奴隶兵。

    至于如何快速、省力、高效率地消灭这支奴隶兵,只要将城门打开即可。

    因为一旦城门打开,那些奴隶兵自然而然会往城内涌,到时候,部署在城门内侧的连弩,便能迅速将其杀死大半。

    甚至于运气好的话,或者说那些奴隶兵因为不知连弩究竟是何物,仍不知死活企图往里闯,城内负责发射连弩的商水军士卒,哪怕一口气消灭这足足两三万的奴隶兵,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与赵弘润的战术有所不同的是,作为商水军大将的伍忌延迟了下令开启城门的时间,故意放任那些奴隶兵攀登西城墙,与城墙上的士卒厮杀。

    是的,其实方才那一幕城墙上的短兵相接,在赵弘润的战术中是没有的,而是伍忌自己的考虑。

    因为他要借机练兵,借此机会让麾下的商水军新兵切身感受一下战场的气氛。

    至于根本原因,无非就是商水军中有许许多多向李惠与乐豹这样刚入伍、还未见识过战场的新兵。

    当然了,这种故意为之的练兵,时间不可持续太久,因此,只不过半柱香的工夫,伍忌便迅速命人打开了城门,缓解了城墙上商水军士卒的压力。

    而为了起到练兵的效果,这些事,都是商水军普通士卒们所不知的。

    甚至于,城墙上那些并不牢固的木墙,亦是伍忌授意一些像冉滕这样的千人将,命他们故意为之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训练这些商水军士卒在遇到突发状况时的应变能力,并希望他们能在危机关头,像乐豹那样爆发出惊人的意志。

    当然,似那样并不牢固的木墙并不多,只不过是数百块木墙中的寥寥十几处而已。

    毕竟是为了练兵嘛,否则,似加固加高木墙这种事关生死、事关胜败的大事,有哪个商水军士卒敢从中偷懒?

    而此时,城门方向已传来了令人不敢想象的密集惨叫,仿佛同一时间内有不计其数的奴隶兵死亡。

    那种密集的死亡前的嚎叫,让城墙上的新兵们只感觉头皮发麻。

    “开始了,连弩……”

    走到了靠内侧的城墙边上,乐豹望向城门方向,其实,因为隔得很远,他并不是瞧地很清楚,只不过能模糊地看个大概而已,看着那些奴隶兵好似蚂蚁似的涌入城内,随后在五百架连弩的强劲威力下,纷纷倒地,前赴后继、络绎不绝。

    “什么嘛,既然有这样的战术,就应该早用啊,也省地负责守城墙的咱们捏一把汗。”央武亦走到了这边,不满地抱怨道。

    听闻此言,乐豹摸了摸脖子处的咬痕,喃喃说道:“若是早用了这项计策,就起不到练兵的效果了。”

    “练兵?练什么兵?”央武不解地问道。

    “当然是训练我们咯……逼我们在危机关头,为了求生而杀死敌人……”乐豹望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一想到这双手刚刚杀死了一个像他们一样活生生的人,他就感觉心情很是复杂。

    这个小子……很有想法啊。

    千人将冉滕瞥了一眼乐豹,也不隐瞒,点点头沉声说道:“那是伍忌将军的良苦用心!……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想要活下来,就只有杀掉你面前的敌人,那些因为害怕、恐惧而全身僵硬,不敢杀人的懦夫,在战场上是活不久的。”

    听了这话,央武与乐豹愣了愣,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同伴李惠,却见他此刻满脸惨白。

    他们想安慰安慰这个伙伴,但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千人将冉滕所说的,正是战场上的真理:要么杀死敌人使自己活下来,要么献出生命让敌人活下来。

    可能是觉得话题的气氛过于沉重,央武与乐豹对视了一眼,咳嗽一声,岔开话题说道:“咳,话说,咱们军的连弩真是厉害啊……恐怕城门口的奴隶兵都死得差不多了吧?啧啧,咱们辛辛苦苦,拼死拼活,才杀了那么点人,城下的兄弟们,轻轻松松就杀了数倍于咱们的敌人……”

    “何止是数倍,恐怕有十几倍。”乐豹搭腔道。

    但遗憾的是,他们岔开话题的良苦用心,并没能使李惠的脸庞恢复血色。

    事实上不止李惠,城墙那些只顾因为恐惧而手脚冰凉,从始至终没起到什么作用的新兵们,此刻的表情就如同李惠一样,惨白灰败。

    并不意外,这是大部分新兵在初上战场时都会遇到的心理上的障碍,唯有当这些人做出觉悟,才能算是一名真正的士卒,并且,才能有机会在残酷的战场上生存下来。

    而这种事,只有靠自己做出觉悟,外人是很难帮上什么忙的。

    至于什么在战场对同伴说没关系、我能保护你,这其实并不是在帮助对方,而是在害对方,保护?一名士卒,能保护另外一名士卒多久?

    很多情况下,最常见的就是几场仗打下来,两人一起死而已。

    那种不敢杀敌的士卒,在战场只是累赘,而且会害死其他人,这早已是老卒们心知肚明的事。

    因此,央武与乐豹没有去劝李惠,等着后者自己做出觉悟。

    “唔?城内的兄弟们去拖尸了?看来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

    “啧,那群奴隶兵也太蠢了吧?那可是连弩诶,是射出的弩矢射穿数个人根本不成问题的连弩诶!他们就不晓得,他们是冲不过去的么?”

    “因为不知,所以他们全死了。”乐豹淡淡地说道:“死得毫无价值……那些羯角人用来消耗我军体力的,纯粹来送死的家伙们……”

    “啊。”央武喃喃应道。

    而与此同时,在西城门的城楼上,将军伍忌面无表情地望着城外西郊那被阻隔在火海外的羯角奴隶兵,随后,将目光投向更远处的羯角军的本阵,望向那飘扬着羯角战旗的地方。

    并不打算就此罢兵呢,羯角。……明明失去了两三万奴隶兵,却无动于衷。并且,好似并没有因为此事而很吃惊的样子……奇怪,难道羯角人早已得知了我军的连弩与猛火油?

    望着城外那意外安静的羯角的骑兵们,伍忌皱了皱眉。(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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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宫廷介绍:
生作大魏皇子,
愿当盛世闲王。
志在偎红倚翠犬马声色,
胸怀家国百姓社稷安危。
若兄贤,若弟明,
尔为人王吾偷闲。
若尔不能使国强,
吾来登基做帝王!
————弘润《你不行我上》
大魏宫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魏宫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魏宫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