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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大魏宫廷txt下载     大魏宫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20章:试探

    连弩,其实并不适合用来守城。

    当然,这里指的并不是那种可以被一名士卒举在身前的连弩(比如诸葛连弩),而是指冶造局所研发的连弩。

    其根本区别,就在于魏国新式连弩它的穿透性,那是足以射暴一般盾牌,可以轻易洞穿人体的强大劲道。

    将这种连弩用于平地,他会展现出让世人恐惧的杀戮能力,比如在鸦岭峡、雒城的两次亮相,这些冰冷的金属疙瘩,它们的杀敌数完全凌驾于商水军的士卒亲自提着武器上阵。

    尤其是配合那种粗如手指的粗大弩矢,以至于一枚弩矢****出去,往往可以连续洞穿好几个直线上的敌人的身体,杀戮指数毫不逊色投石车与石油桶弹的搭配。

    可遗憾的是,这种平地上的杀戮机器,一旦被放置在高处,比如像城墙,不能说它们便失去了威力,但不可否认,效果会急剧下降。

    很简单,因为角度的关系,被放置在城墙上的连弩,往往没等充分利用它们强大的穿透力,就已经直直钻到地底去了,完全无法展现出它们应有的杀戮能力。

    没办法,这就是这种穿透力极强的连弩所存在的弊端:它们只有在平地上时,才能展现出它们令世人感到恐惧的杀戮能力。

    正因为考虑到这一点,赵弘润的策划战术时,并未将那五百架连弩部署在城墙上,而是部署在西城门的内侧,用打开西城门的方式引诱那些被截断归路的奴隶兵奋不顾身地冲入城门洞。

    相比较极宽的西城墙,城门洞才多大?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六丈而已。

    在这如此狭窄的通道内,正是魏国新式连弩能展现出它们最可怕一面的最佳地形。

    那些负责连弩的商水军士卒甚至根本不必瞄准,只要将连弩的方向大致对准城门洞,便可以轻松收割对面那些自己送上门来的奴隶兵的生命。

    当然,他们并没有那么做,负责指挥这边的商水军两千人将易郏,“好心”地等那些奴隶兵跑出了城门洞后,这才下令麾下的士卒用连弩发动攻势。

    若要用什么词来形容当时那几乎是单方面屠杀的情景,恐怕摧枯拉朽会是一个不错的形容词。

    因为在城下的商水军士卒,他们瞧得清清楚楚,在五百架连弩的****下,那数以万计的奴隶兵,简直就像是田里被飓风刮倒的稻谷,一片片地倒地。

    更渗人的是,冲在前方的奴隶兵们倒地,后续的奴隶兵便又冲过来,以至于众商水军士卒们,反复看到敌军冲过来、倒地、冲上来、倒地,胃里翻腾不已。

    尤其是那些事后负责去拖尸的那些商水军士卒,刚等走到城门洞,就已经在扶着城墙大吐特吐了,哪怕是那些看上去比较镇定的老兵,脸上也明显露出了恶心的神色。

    “喂,新卒,你没事吧?”

    “没事,不用管我,我就是……呕……”

    瞧着那些手扶城墙大吐特吐的新兵们,一些老兵摇了摇头,强忍着心中的翻腾,从遍地血肉中小心地寻找落脚点,准备将这些一具具的尸体拖到城内空旷处掩埋,免得滋生疫病。

    真惨啊……

    一名老兵来到一具沉浸在血水中的尸体前,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他眼中,这具尸体的主人实在是倒霉,脑壳被击碎,红白之物流了一地,并且,右手小手臂与右脚不翼而飞,浑身上下就跟个筛子似的,至今仍在涓涓往外淌血。

    没猜错的话,这个倒霉鬼应该是被多支连弩的弩矢击中,以至于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强忍着胃里泛起了呕意,这名商水军老兵不敢大口吸气,硬着头皮将这具尸体拖到城内掩埋。

    因为这边的空气,尤其是城门洞底下,血腥味极其刺鼻,浓郁到几乎要使人窒息。

    也难怪,毕竟这座城门内外,在极短的时间内死了两万多羯角的奴隶兵,堆砌出了一条足足有半人高的通道。

    “希望我军的辎重车上,还有没吃完的谷粮袋……”

    从旁,一名老卒小声嘀咕道。

    听闻此言,有一名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来的新兵好奇问道:“为何突然说这个?”

    只见那名老兵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还咽得下羊肉么?”

    那名新兵疑惑地看着老兵,其神色仿佛是在说:怎么了?羱族人的羊肉很鲜美啊。

    忽然,他愣了愣,有所领悟地低头望了一眼正在拖拉的血肉模糊的尸体,顿时又忍不住腹中的翻腾,将早上吃的东西全给呕了出来。

    是的,亲眼目睹过那连弩****下的牺牲后,相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对肉类避而远之。

    “莫拖拖拉拉,赶紧干活!”

    两千人将易郏在后方喊道。

    众负责搬运尸体的商水军士卒们,唉声叹气着,在远处那些负责连弩的同泽们那同情的眼神中,硬着头皮将这边拖到城内墙角,埋入新挖的坑中。

    “你们说,为什么这些羯角的奴隶兵明知道冲上来只有死路一条,还一个劲地往里冲呢?”

    有一名看起来颇为年轻的新兵忍不住问道。

    不远处,有一名满脸胡渣的中年老兵闻言冷冷说道:“(楚国语)因为冲上来,他们会死,但是他们的亲人会活着;可若是不冲,他们会死,而他们的亲人,也会死。”

    听到这名老兵用故国的方言来陈述这句话,附近的老兵们不禁陷入了沉默,因为那熟悉的故国的语言,让他们难免想起了曾经的他们。

    楚国的士卒,何尝不是如此?难道与这些羯角奴隶兵有什么区别么?

    而在城内的商水军士卒搬运敌军尸体掩埋的期间,正如伍忌所猜想的那样,在城外,被那片火海挡住去路的羯角奴隶兵,仍然没有放弃进攻的打算。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不敢放弃进攻。

    然而,与柴薪等其他因素引起的火势不同,石油的燃烧核心温度高达一个让人类无法穿越的地步,那可不是一百度、两百度,而是整整一千六百度的高温。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当某个奴隶兵奋不顾身企图从火海中冲过去,企图踏着那些火焰冲过去时,还没等他的脚踩上正燃烧着的黑色石油,他的脚就已经变成焦炭了,而他整个人,也早已被扑面而来的热空气给活活烫死了。

    就是有这么快。

    这是不少奴隶兵们用自己生命所证明的:人是无法穿越这片,熊熊燃烧、黑烟滚滚的火海的。

    因此,奴隶兵们稍稍退后了,退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浪不足以使他们被烫死的距离外。

    但是早已被羯角人说驯化的这些奴隶,他们丝毫没有逃跑的勇气,只是茫然无措地空等着,等着羯角人的命令。

    不过即便如此,亦惹来了一些羯角督军的呵斥。

    “(羱族语)为何停下来?!啊?为何停下来?!”

    只见有一名充当着督战队角色的羯角骑兵骑着马来到了这边,不分青红皂白地就用手中的马鞭肆意地抽打周围的奴隶兵。

    方圆十丈内,只有他一名羯角骑兵,其他皆是他们羯角部落所奴役的奴隶兵。

    然而,明明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奴隶兵们,却没有一个人胆敢反抗,只是下意识地抱住了脑袋,一脸惊惧之色。

    不难猜想,若是他们有反抗的勇气,这边这么多奴隶兵,岂会弄不死那一个羯角骑兵?

    只可惜,他们不敢。

    “(羱族语)火……那个火……过不去……只是白白死去……”

    大概被那名羯角督军用鞭子抽打了好几个人后,有一个奴隶兵用蹩脚的羱族语告诉了前者他们之所以停下来的原因。

    “(羱族语)过不去?”那名羯角督军眼中闪过几分怀疑之色。

    也难怪,毕竟当世之人对于火的温度的理解,尚停留在柴薪与动物油脂、植物油的程度,这三者燃烧的核心温度,最高也就只有五百度左右,因此,在他们的认识中,人是可以穿越火海的,只要不顾及被火烧伤的后遗症。

    而显然,眼前这名羯角督军,就不会去在乎奴隶是否会在火海中被杀伤,毕竟他要做的,就是命令这些奴隶兵去进攻、进攻、进攻,一点一点地消耗城内魏军的体力,使后者的刀刃卷口、箭矢耗尽。

    “(羱族语)你、你、你,过去!”用马缰随意指向几名奴隶兵,那名羯角督军下达了残酷的命令。

    可能是因为早已有人尝试过,有一名奴隶兵犹豫了一下。

    见此,那名羯角部落脸上露出几分怒意,当即拔剑砍了这名奴隶兵的脑袋,随即喝斥那几名奴隶兵道:“过去!”

    “……”

    那几名被不幸选中的奴隶兵迫于无奈,只好咬着牙朝着那火海冲去。

    只可惜,就算他们忍着越来越炙热的高温,勉强冲入火海中,但是,还没等他们的脚踏在火中,他们整个人便熊地一声烧起来了,随即化作一具具焦黑的尸体,无力地倒在火中。

    也难怪,毕竟石油燃烧的温度太高了,足以“点燃”人类。

    而亲眼目睹了这一幕,那名羯角督军皱皱眉,这才打消了让奴隶兵们继续送死的念头。

    没过多久,这件事便传到了正在后方本阵的羯角部落族长比塔图耳中。

    看来那些人没有欺骗,魏人的确能用一种黑色的水,引来天火作为武器……

    比塔图毫不心疼那些损失的奴隶兵,只是在心中盘算着打败魏军的办法。(未完待续。)

第421章:看穿

    “(羱族语)大族长……”

    在羯角部落族长比塔图的身后侧,有一名看起来颇为年轻的羯角骑兵,缓缓来到了前者身侧。

    “(羱族语)博西勒么?”比塔图目视着雒城方向,随口问道。

    年轻的羯角骑兵低了低头,在应了一声后,语气沉重地说道:“在前方督战的战士有人来回禀,魏人用了诡计,他们放火截断了奴隶的去路……那种天火,凡人无法靠近。”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道:“我们,损失了至少两万奴隶。”

    听闻此言,周围那些附属于羯角部落的,似灰角、乌角等部落的小族长们,纷纷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羱族语)损失居然……居然两万奴隶兵?”

    “(羱族语)这才开战多久?竟然就损失了两万多奴隶么?”

    “(羱族语)魏人用这种方式战斗,他们根本就没有多少损失嘛!”

    “(羱族语)整整两万多奴隶……居然连消耗魏军体力也办不到!”

    ……

    羯角部落的族长比塔图望了一眼议论纷纷的众小族长们,忽然哈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脸轻蔑而倨傲地说道:“诸位族长,你们这是怎么了?只不是死了些微不足道的奴隶而已,随时可以在北地得到补充。”

    听闻此言,诸小族长们愣了愣,骚动的心情逐渐得到平复。

    正如比塔图宽慰他们的,只不过区区两万余奴隶兵而已,他们羯角部落在北地“狩猎”一回,所能掳掠到的奴隶,何止这个数?

    “(羱族语)话是这么说……不过,魏人的军队,他们的力量还真是可怕啊,那么短的时间内,居然杀了两万余奴隶兵……这样的战斗力,真是毫不逊色那个秦啊。”

    一名似马脸般的中年人在旁喃喃说道。

    切拉尔赫……

    羯角部落的族长比塔图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羱族语)事到如今,反而是作为求助者的你开始犹豫了么?”比塔图淡淡地问道。

    名为切拉尔赫的马脸中年人闻言苦笑一声,摇摇头说道:“一个秦,就足以让我乌边头晕眼花,真是不想再招惹一个实力毫不逊色秦的魏国……”

    原来,切拉尔赫,是居住在秦岭与三川交界附近的一支名为乌边的部落的族长。

    乌边是一支羱羯两族人混居的大部落,实力比羯角部落要逊色一筹,但两者企图获得更多土地的部落意图是一致的,就如羯角部落向北面的北地扩张,乌边亦在近些年来逐步向西北扩张,这就惹上居住在秦岭的一个名为秦的氏国。

    出乎乌边部落的意料,秦国的士卒,超乎寻常的强大,很难想象,往往千余数量的乌边战士,居然打不过区区三四百数量的秦国士兵。

    更让乌边部落目瞪口呆的是,秦国在与他们开战的同时,居然还同时与陇西开战。

    居然是两线作战!

    虽然这两线作战投入的秦国士卒都不多,皆逊色他们的对手,但是那些秦国的军队,却硬生生抵住了攻击,一方面打得诸羌族部落有一半以上提出停战恳求,同时打地陇西的姬魏氏向同出一支的魏国姬赵氏求救;另一方面,逼得乌边部落,不得不向其他大部落求援。

    而在三川草原上,有能力帮助乌边部落的,如今就只有羷、羚、羯以及羯角这四个大部落,虽然炎角军队的实力也不差,但众所周知,炎角是守护乌须王庭的护卫军,是不会离开王庭的。

    但遗憾的是,羷、羚、羯三大部落中,羷部落对于乌边主动招惹秦、将如此可怕的敌人引到三川一事极为不满,勒令乌边与秦修好;而羚与羯两大部落,正在与南方的巴国争夺一块相当于大半个三川之地的土地,且战况并不乐观。

    因此,切拉尔赫找到了羯角部落,毕竟羯角部落在针对北地胡人的几次攻打中都取得了不菲的战果,实力逐渐壮大。

    不过,羯角部落的族长比塔图提出了交换条件,那就是,让乌边协助羯角部落打败魏国,随后,羯角会协助乌边打败秦国。

    切拉尔赫没有急着做答复,毕竟魏**队势如破竹地杀戮三川的消息,早已传遍了三川之地,因此,他当时只是回覆比塔图,他要亲眼看看魏**队的实力,毕竟对于乌边部落而言,单单一个秦已让他们支撑不住,若是再招惹一个实力毫不逊色秦的国家,那乌边部落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而就目前看到的这一切来说,切拉尔赫感觉高原天神似乎没有听到他的祈祷:魏**队的实力,超乎寻常的可怕,让他有种毫不逊色秦**队的错觉。

    可能是猜到了切拉尔赫心中的退缩之意,羯角部落的族长比塔图冷冷说道:“切拉尔赫族长,想要有大块的肉吃,就得先将羊羔养大,这个小孩子都懂得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在打败魏人之前,我羯角部落恐怕不能帮上你们什么。”

    乌边部落的族长切拉尔赫闻言皱了皱眉,再次强调道:“比塔图,秦人不只是被我乌边部落挑衅而出兵,他们正在向南扩张,因此,这不只是我乌边一个部落的事,是事关整个三川的事。……秦人打算倾吞这片土地!”

    “……”比塔图冷冷地看了一眼切拉尔赫,不想再听后面的话。

    因为切拉尔赫后面的话,这几天听得都快耳朵起茧了。

    什么应该与魏人和谈、然后集中三川部落的所有兵力,与秦国打仗,挫败其企图倾吞三川的野心,与魏人和谈?开什么玩笑!

    比塔图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他认为那只是切拉尔赫希望寻求援助的谎言而已,那名为秦的氏国不可能如此强大,可同时与羌、陇西、乌边三方打仗,并且还有余力向外扩张。

    要知道,据比塔图所知,那什么秦国,以前只是一个缩在秦岭的小氏国而已,唔,虽然的确难对付,几次击退了他们羯族人的向西扩张,但即便如此,比塔图亦不相信那秦国有实力对外扩张。

    而魏国不同,那是的确有实力夺走这片土地的国家……

    与一贯狂妄的姿态不同,比塔图默然地望向了雒城,良久,沉声说道:“切拉尔赫族长,无论有没有乌边的协助,我都会战胜魏国的军队,并且……一直赢下去。”

    这是在……威胁我?

    切拉尔赫微微皱了皱眉,在沉默了片刻后,问道:“哪怕魏国的军队可以驱使天火?”

    “天火?”比塔图冷笑道:“那不是天火,只是一种黑色的油而已。……魏人们将那种黑色的油装在木桶里,运到我三川……可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说罢,他脸上露出几分冷笑,沉声说道:“今日就到此为止了。……下令,撤退了!”

    随着一阵代表着撤退的角笛声在羯角的本阵中响起,羯角的大军,终于退兵了。

    见此,在另外一片山坡上观望此战的羷部落与炎角军的数百人,亦退却了。

    这首日的攻城战,最终以魏军一方的胜利收场。

    随后,商水军的伍忌亲自来到了城内的毡帐,将羯角大军撤退的消息禀告了赵弘润。

    羯角的大军,撤退地意外……意外果断啊。

    赵弘润站在泥盘边,目视着泥盘内雒城西侧那一大片代表着羯角大军的赤色棋子。

    不得不说,羯角部落族长比塔图的反应,让赵弘润感觉有点反常。

    因为在赵弘润的印象中,比塔图是一个相当狂妄、仿佛丝毫没将魏国放在眼里的部落族长,因此,似这样的人在首次攻城战中投入十几万的奴隶兵,仿佛打算一口气攻下雒地,这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在他们魏人一方用火攻阻挡那些奴隶兵靠近西城墙时,羯角大军居然果断地选择了撤退,而不是不顾奴隶兵的死活,强行攻打西城墙、亦或是迂回攻打北、南城墙。

    这就有点让人出乎意料了。

    “本王知道了,你且退下吧,伍忌。”

    “是。”

    伍忌依言退离了毡帐。

    就这样,第一日过去了,待等次日,守卫雒城的商水军正准备着羯角大军第二日的进攻时,羯角骑兵出动了。

    只见在寥寥数百名羯角骑兵,在雒城城墙上弓弩手的射程外,朝着城外射了一波火箭,点燃了伍忌刚刚命士卒们倾倒在城外的石油,致使雒城城外再次火势冲天。

    而在做完了这件事后,羯角骑兵便立即撤退了,只留下望着城外大火干瞪眼的众商水军士卒。

    被识破了……

    当赵弘润得知此事后,在帐内来回踱步,皱眉不语。

    企图再次将火在防守上的战术被羯角看穿,赵弘润并不意外,让他意外的是,羯角人居然识破了那黑水的真相,而不是像一般羱、羝两族人一样,盲目地认为那是魏国从天上引下来的天火,这让赵弘润感到有些棘手。

    毕竟若是无法用火海阻挡那些疯狂的奴隶兵,雒城一方想要挡住羯角那些疯狂的奴隶兵,那可就只能凭借真本事了。

    没办法,在剥除了“天火”的神秘面纱后,想要破解赵弘润这招用火来防守的战术,实在是太简单了,只需几支火箭就能让魏军在没有任何斩获的基础上,白白损失一大批珍贵的石油。

    “诸位族长们,该是体现我等觉悟的时候了。”

    面对着帐内诸族长们,赵弘润面沉似水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422章:改变战术

    是我太贪心了……

    在雒城内的一顶毡帐内,赵弘润默然地注视着泥盘中那代表着羯角大军的赤红色棋子,微微地皱着眉。

    就在不久之前,一队羯角骑兵用一波火矢破解了雒城一方企图再次用火海来防守的战术,这让赵弘润着实有些意外。

    他以为,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他抱持着侥幸的心理,以为城外的羯角人不会看穿那些黑水的秘密,也会像雒城这边的羱、羝族人一样,将其误认为是他们魏人所操作的天火、神火。

    然而事实却证明,他赵弘润太过于低估羯角人了,以至于看穿了石油与那火海之间联系的羯角人,用数百支火矢,便让他魏军白白损失了一大批石油。

    这就是贪心不足的典型例子。

    要不是赵弘润贪心地企图故技重施,希望能再拖延一日,他本不至于白白浪费那批石油。

    “殿下,诸位将领已在帐外候命。”

    宗卫吕牧,向赵弘润禀告道。

    赵弘润点点头,说道:“请他们进来。”

    话音刚落,帐幕撩起,便有几名商水军的将领迈步入帐,伍忌亦在其中。

    这些将领,军职有高有低,高至一军主将,低至军中的千人将,不过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皆是负责防守主战场、即西城门的商水军将领。

    “商水军两千人将易郏(jiá)……”

    “同两千人将陈燮(xié)……”

    “千人将冉滕……”

    “千人将谷陶……”

    “千人将汤望……”

    “千人将项离……”

    “……叩见肃王殿下!”

    除伍忌外,帐内六名商水军将领在自我介绍后纷纷叩地行礼。

    “诸位将领请起。”赵弘润虚扶一记,请这六名商水军的将领们起身,同时在心中暗暗记牢这几名将领的名字与长相。

    年轻,这是商水军普遍的特征。

    往好了说,年轻代表着身强力壮、富有朝气;可往坏了说,年轻就意味着几无经验,容易出错。

    但话说回来,也只有像这样仿佛白纸一张的军队,才能更少地让赵弘润来试验种种区别于当世主流的战术,向他们灌输他的思想。

    而这些战术与思想,可能是像浚水军、砀山军、成皋军这种建成已久军队所无法理解,或者因为多年的习惯养成而无法改变的。

    挥挥手招呼诸将在帐内就座,赵弘润沉声说道:“你们应该也得知了,我商水军中那些猛火油的秘密,已被城外的羯角所识破,并且,于今日凌晨,一支羯角骑兵用火矢点燃了我军昨日在城外部署的猛火油。……这就意味着,我军无法再借助火来防守雒城。”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询问诸将道:“对此,你等可有什么想说的么?”

    诸将领相互瞧了几眼,随即,千人将冉滕抱抱拳,沉声说道:“肃王殿下,有句话末将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

    “是。”千人将冉滕抱拳颔首,面色凝重地说道:“末将昨日在城墙上督战,发现,军中那些新卒,在羯角那些奴隶兵的疯狂进攻下,有许多人遗忘了平日的训练,面色发白、四肢僵硬……若是昨日没有猛火油与连弩,恐怕……”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在场的众人却能听懂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不,两千人将易郏亦附和着说了一大通昨日的所见,比如,那些负责连弩的士卒,到后半程几乎是一边吐一边发射弩矢,而负责搬运尸体的新卒们,更是在城门附近吐地一塌糊涂。

    就这样的新兵,怎么能在失去猛火油战术的情况下,挡住那些如狼似虎、豁出性命的羯角奴隶兵?

    守不住!

    这是千人将冉滕与两千人将易郏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是他们的说辞要相对委婉一些。

    而这一点,事实上赵弘润也非常清楚,毕竟两万商水军中,约有六七千左右的士卒,那是只经过三四个月操练的纯粹的新卒,从未见识过战场的气氛,而其余士卒,虽然称他们是老卒吧,但事实上,也只不过是打过楚魏颍水战役的士卒,数来数去也就寥寥数场战事,根本不能算是经验丰富。

    只有极少一部分,曾经屡次在暘城君熊拓的率领下攻打过汾陉塞、并能从那几场战争中活下来的士卒,那些年纪接近三旬的老卒,才可算是真正有战场经验的士卒。

    而这些士卒,如今大多都被伍忌提拔为百人将、五百人将、千人将、两千人将等等,希望这些人的勇武可以感染到军中的新兵,但昨日小试牛刀的白刃战却证明,商水军果然还是太年轻了,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磨练。

    主要还是心理素质不过关呐……

    赵弘润暗暗感慨道。

    他并不意外,倘若让他提着武器上战场去杀敌,他也会像那些新兵那样,傻愣地像根木桩似的,毕竟天底下又有几个是天生的杀人狂,一踏足战场就能像老兵、甚至是精锐那样发挥自如?

    肃王殿下……居然未曾动怒?

    望着沉思不语的赵弘润,帐内众将心中好是惊讶,他们原以为在提出了恐怕难以守住城墙的预测后,眼前这位肃王殿下会因此勃然大怒的。

    可能是注意到了诸将们怪异的目光,赵弘润疑惑问道:“怎么了?”

    六名将领面面相觑,良久,两千人将陈燮小心翼翼地说道:“末将还以为,肃王殿下会动怒……”

    “动怒?为何?”赵弘润脸上更纳闷了。

    见此,千人将冉滕犹豫了一下,小心地说出了原因。

    “就这?”赵弘润听罢哈哈一笑,摇头说道:“你们说的都是实情,本王岂会怪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才是大忌!”顿了顿,他补充道:“不过,本王并不希望拿这个当做我军失利的借口,只要仍有一丝希望,本王也要奋力去把握。并且,本王希望诸位也能做到这一点,不辜负你们如今的职位。”

    “是!”包括伍忌在内,帐内诸将抱拳颔首应道。

    此时,赵弘润站起身来,在帐内踱了几步,口中沉声说道:“本来,本王试图用猛火油拖延战争的时日,让城外那二十余万羯角大军被每日消耗的粮食所拖垮,不过,既然这个战术被羯角人给破解了,那本王也就不白白浪费猛火油了……”说罢,他转头望向毡帐内的诸位将领,正色说道:“既然防守吃力,那咱们就主动出击,目的还是那个,干扰羯角人攻城的筹备。”

    主动出击?

    诸将领面面相觑。

    而这时,就见赵弘润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来,招招手道:“你等上前来。”

    诸将不明就里地围了上去。

    八月十八日,即羯角部落大军围攻雒城的第三日。

    清晨,天刚蒙蒙亮,照旧有一队羯角骑兵来到雒城的西城郊,朝着雒城西郊那片连接两日燃起过大火的焦土,再次射了一波火矢。

    而这次的结果与昨日不同,那些火矢在落地后,并未似昨日那般点燃大地。

    见此,羯角骑兵们当即将此事回禀给他们的族长比塔图。

    在得到这个消息后,比塔图哈哈大笑,当即下令准备攻城。

    毕竟在他看来,前日若不是魏人用那黑水制造了火幕,阻挡了他羯角所奴役的二十万奴隶兵,区区一座雒城,如何能阻挡他?

    “(羱族语)今日,定要踏破雒城!”

    在出发前,比塔图兴致高昂地激励着麾下的军队。

    可就在临出发前,忽然有一队羯角骑兵回来禀告,说雒城西城有一支军队出击。

    在这个时候?魏人主动出击?

    比塔图愣了愣,因为魏人那“自寻死路”般的做法而愣住了,毕竟在他看来,在正常情况下,仅三万人左右驻守的雒城,根本挡不住他二十余万大军,可为何魏人还敢在这个时候主动出击?

    他们何来的勇气?

    思忖了半响,比塔图撇下仍在准备攻城事宜的大军,仅带着数百骑羯角骑兵,策马来到那片山坡,登高眺望雒城方向。

    果不其然,正如他那些羯角哨骑所送回来的消息,雒城方向果然有一支军队离城而出。

    而打头的,居然是一些像他们一样穿着羊皮袄的骑兵。

    ……

    比塔图皱了皱眉,面色沉了下来。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那些骑兵并非是魏人,而是羱族人、或者是羝族人。

    而这些人依附魏人,试图与本应该是兄弟部落的羯角部落为敌的举动,在比塔图看来绝对称得上是最恶劣的背叛!

    羝族人也就算了,为何身为羱族人却要背叛羯族人?

    比塔图面沉似水,他心说:既然你们决定协助魏人、背叛同胞,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他冷冷地策马伫立在山坡上,打算冷眼旁观此战。

    因为在他看来,对方那么点人马,根本不需要他做出怎样的应对,他羯角部落所奴役的奴隶兵们,会在攻城的同时,顺带着将那点军队吞没。

    “呜呜——呜呜——呜呜——”

    代表着进攻的角笛声响起,羯角督军们奴役着奴隶兵们对那支魏军展开了攻势。

    然而,让比塔图目瞪口呆的是,他亲眼目睹他军中的奴隶兵,在似潮水般冲向那支魏兵时,竟像是飓风刮过草野似的,一片片地倒地。

    那是……

    比塔图眯了眯眼睛,惊骇地望着那支被羱族骑兵所保护着的魏军中,在那一辆辆恍如战车般的马车上,骇然装载着一架架神奇的器物。

    只见那神奇的器物,不停地吐射出一根根粗如手指般的弩箭,对那些冲向他们的奴隶兵们,造成了让人难以置信的伤亡。

    那就是……魏国连弩?

    比塔图的面色变得凝重了许多。(未完待续。)

第423章:肃王的兵法

    其实早在两日前羯角部落首次攻打雒城的时候,商水军便已动用了连弩,只不过那个时候由于城外火海的阻隔,使得立于远处高坡上的比塔图,并未看清楚那两万余奴隶兵被魏国连弩射杀的那一幕而已。

    他当时还以为,那两万余奴隶兵好歹能对城内的魏人造成点伤亡呢。

    可眼下,在亲眼目睹麾下的奴隶兵一片一片地倒地毙命,他这才意识到,在那强大的魏国连弩面前,这些毫无防具的奴隶兵,可能仅仅只是起到一个消耗对方箭矢的作用而已。

    而与此同时,羯角对面的那支魏军,却已停止了前进。

    这是一支步兵、战车、骑兵混搭的军队,商水军的士卒们,将他们用来装载辎重的马车进行了改造,将连弩固定在了马车上,每辆马车装载两座连弩,打造成了总共两百五十辆连弩战车。

    连弩战车,这是赵弘润给起的名字。

    虽然赵弘润明知战车这种东西早已被淘汰,但或许是因为骨子里那魏人的普遍思想作祟,亦或是纯粹将那笨重的战车当成了另外一种他记忆中的战争重器,以至于赵弘润像绝大多数的魏人那样,对战车这种能代表着他们魏国精神的战争利器报以不可思议的喜爱。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名字还算起地不错,但事实上,那所谓的连弩战车,纯碎就是将连弩安置在装载辎重的马拉车上而已,顶多就是商水军的士卒们在此基础上,利用前几日增高城墙时所剩余的木料,在战车加了一侧挡板,用来防御来自羯族骑兵的箭矢。

    至于士卒配置,每辆连弩马车上,配置有两名马夫、两名负责连弩射击的士卒、两名负责装填箭矢的士卒,还有两名手持盾牌保护同车同泽的士卒,总共是八名士卒。

    正因为如此,尽管这些连弩战车皆用四马拉车,但那前进的速度,依旧是惨不忍睹,哪怕是一名全副武装的魏国步兵,都能比它跑得更快。

    机动性!

    无论是当初楚魏战争时期赵弘润所打造的战车,还是此时紧忙拼凑出来的所谓连弩战车,两者暴露出了相同的弱点,即机动力。

    简单点说,它实在太慢了。

    有杀伤力就足够了,要啥自行车啊……

    在队伍中间,赵弘润骑着战马,在宗卫们与肃王卫们的护卫下,倍感惆怅地叹了口气。

    在亲眼目睹了连弩战车那可怜兮兮的速度后,他不止一次地说服自己,战车不需要速度,它只要践踏敌军就可以了,但在心底,说实话他还是想用一种机械动力代替马力。

    只可惜,他造不出蒸汽机,冶造局目前的技术,还无法做到这一点。

    当然了,退一步说,即便造出了蒸汽机,似初代蒸汽机那种连马力都不如的动力,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殿下,您真不该亲身犯险的。”

    就在赵弘润暗自惆怅时,宗卫长沈彧忍不住再次在旁劝说道:“倘若您只是想要探明羯角大军的情况,我等大可代劳,您只要在城内等候消息即可。”

    赵弘润闻言转过头来,笑着说道:“沈彧,这件事,恐怕唯有本王能办到。”

    是的,只有拥有过目不忘天赋的他,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看清楚羯角大军的概貌,比如对方可曾筑建营地?建在哪里?营地的分布情况又是如何?有没有可以利用的漏洞?等等等等。

    或许记忆力普通的一般人,哪怕当时牢记了这一切情报,事后亦有遗忘的可能,但是赵弘润则不同,只要他看过一眼,就能牢记在心中,回到雒城内那顶毡帐后,在泥盘中做出相应的模型,以方面之后的战事。

    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想来他赵弘润绝不会亲身犯险,万一战场上哪支流矢不长眼呢?

    “下令全军,缓缓推进。”

    在赵弘润的命令下,这支约四千人左右的混编魏军,缓缓朝着前方那座山坡推进。

    而在推进时,那两百五十辆连弩战车一字排开,几乎保持着一致的速度,在每辆战车的前方,都有四名手持盾牌的商水军士卒,目的是为了防止羯角骑兵射杀拉乘的战马;而在战车队伍的两侧,一千名出身白羊、灰羊、青羊等羱族部落的战士,分作两队,一左一右,保护着这支队伍,以免羯角骑兵从两侧夹击。

    不可否认,这样的兵种部署是没有错的,可问题是,对面那可是有整整二十余万羯角军啊,四千人,挑衅二十余万?

    除了赵弘润以外,相信绝大多数的商水军士卒,亦或是那些在旁协助他们的羱族骑兵们,他们此刻的心情必定是相当的复杂。

    然而,让双方都目瞪口呆的是,似这种临时拼装的所谓连弩战车,居然在战场上展现出了他们毫不逊色猛火油的强大杀伤力。

    只见那些粗如手指的弩矢发射出去,对面那些羯角奴隶兵们可谓是擦到伤、碰到死,往往还没等他们狂奔出多远,就已经一片一片地倒下了,可谓是遍地的尸骸。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魏军一方目前居然还是零伤亡。

    这个距离……有点危险了。

    目测到那些奴隶兵们与连弩战车防线的距离,赵弘润皱了皱眉,当即下令全军掉头。

    只见在羯角一方愕然的目视下,魏军那两百五十辆连弩战车调转了方向,似乎打算撤离。

    但是战车上那些操控连弩的商水军士卒们,可并未停止射击,只见他们迅速调整连弩的地盘,使连弩重新校准方向,仍就对准了身后方的奴隶兵们。

    水平层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可调整射击口的机制,这个当初困扰了冶造局工匠们好几日的设计,哪怕是在中原国家,那也是绝无仅有的。

    遗憾的是,目前只能做到水平面左右调整射击口,却无法上下调整,这也正是连弩无法安置在城墙上作为守城武器的一个关键性的弱点。

    不过话说回来,在连弩那强大的杀伤力下,些许设计上的不足,显得微不足道。

    谁能想象,面对着数以万计的羯角奴隶兵,那两百五十辆连弩战车,一边向雒城方向撤退,一边向身后方的奴隶兵们射击,硬是在己方零伤亡的情况下继续扩大战果,让策马伫立在远处高坡上观望的比塔图面色铁青。

    也难怪,毕竟那些奴隶兵们普遍只有一杆劣质的长枪,缺少远程远程武器,因此,很难对拥有强大远程杀伤能力的魏人造成什么伤害。

    更何况,当这些奴隶兵们追赶得紧,连弩战车的弩矢发射速度赶不上那些蜂拥而至的奴隶兵时,两侧作为护援的羱族骑兵们,亦在赵弘润的命令下,用手中的长弓帮忙射击,缓解连弩战车的压力,致使奴隶兵们追赶出两三里地,都已经可以看清楚雒城城门了,居然还是没能追赶上来。

    也难怪,毕竟大批冲在前头的奴隶兵们,在他们冲锋的途中,就已经倒在了连弩战车与羱族骑兵的远程打击下。

    简直是屠杀!

    单方面的屠杀!

    逐渐地,原本对自己信心不足的商水军士卒们,在眼前那有如天壤之别的敌我伤亡数字面前,变得越来越自信,那些跟随战车奔跑的士卒,仿佛也遗忘了疲倦,斗志高昂;而那些负责操作连弩,负责装填弩矢的士卒们,他们的动作似乎比之前变得更加熟练。

    反观那些被羯角督军所逼迫的奴隶兵们,他们冲锋的势头越来越小,到最后仿佛只是抱着死自己一个全家就可以活命的念头,纯粹冲上前来送死,几乎看不到有像前日那样的疯狂模样。

    终于,羯角骑兵出动了。

    可能是比塔图意识到,若是他再不派出羯角骑兵的话,恐怕他会被魏国那可怕的连弩给活活玩死。

    约三千名羯角骑兵,从一侧迂回绕过奴隶兵们,企图偷袭魏军的一侧。

    遗憾的是,早已预测到此事的赵弘润,当即命令连弩车将准星对准了朝他们冲来的羯角骑兵们。

    羯角骑兵的长弓,与羱族人所用的长弓类似,有效射程约是六十丈到七十丈左右,所谓的有效射程,指的是在这个范围内,他们射出的箭矢仍带有杀伤力,而超过这个范围,那些箭矢就像那句话所说的那样,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也,哪怕命中人体,也再没有什么威力。

    而羯角骑兵那足足有六七十丈的有效射程,要比许多中原国家的弓手的射程都要远,但很遗憾,魏国冶造局所研制的连弩,其有效射程,是一百二十丈!

    几乎是羯角骑兵长弓射程的两倍距离,并且其威力,在三十丈的范围内,可直接射穿足足指节厚度的铁盾。

    这就是机关机械的威力,根本不是人力所能达成的。

    “笃笃笃——”

    因为赵弘润在出城前就下达过命令,因此,当那一队羯角骑兵露面、企图从一侧迂回袭击他们的时候,负责操纵连弩的商水军士卒们,已将连弩对准了那些羯角骑兵,并且在足足有百余丈的极限距离下,朝着那一队羯角骑兵展开了一波射击。

    由于是极限距离,因此,这一波弩矢的穿透力大大减弱,但仍然造成了约两百名左右羯角骑兵的直接死亡,成功地唬地那些羯角骑兵立即勒住了缰绳。

    射程,那些羯角骑兵,输在了射程上。

    他们引以为傲的马背上的箭术,在有效射程两倍于他们的魏国连弩前面,毫无用武之地。

    “不追了?”

    眼瞅着那些羯族骑兵与奴隶兵们缓缓退却,赵弘润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补充弩矢!”

    雒城城内涌出一大批马车,随军而出的商水军士卒们,麻利地将一箱箱装满弩矢的木箱搬到那些连弩战车上。

    随后,这支人马,再次朝着那片山坡而去。

    显然,赵弘润是打算凭借着射程上的绝对优势,用简单而有效的战术,尽可能地消耗羯角部落的兵力。

    在羯角人醒悟某件事之前。(未完待续。)

第424章:两支利矛

    八月二十日,在雒城西北四十里的一座无名森林中,十几骑羯角骑兵,正神色紧张地观察着四周,企图从那被夜色笼罩的茂密植被中,找出袭击他们的凶手。

    或许是猛兽,或许,是酷似猛兽般凶恶的人。

    “啊!”

    “啊!”

    林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那十几骑羯角骑兵浑身一震,眼中隐隐流露出几分恐惧。

    他们开始后悔,后悔昨日黄昏前后,不该追赶着那一支恐怖的魏军来到这片茂密的森林。

    他们怎么也想不通,此前明明是被他们追杀的魏人,在来到这片森林中,却仿佛化身为了恐怖的追猎者,似鬼怪传说中专门收割活人性命的厉鬼,将他们一个个地杀死。

    “(羱族语)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那十几骑羯角骑兵中,有一名年轻人似患有臆病般喃喃自语了几句,不顾一切地从随行两匹马的其中一匹中取出早前预备的火把与打火石,啪啪地企图用打火石点燃火把。

    而听到那打火石的声音,另外一名羯角骑兵压低声音,惊恐地说道:“(羱族语)你疯了么?!快……”

    刚说到这,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就着打火石那瞬间产生的短暂光亮,他骇然看到,那名正在用打火石点火把的同伴,不知何时胸口中了一把短小的投枪。

    “噗——”

    尸体倒地,那落地的声音,让那十几骑羯角骑兵早已绷紧的神经,仿佛被什么东西敲击了一下似的,整个人猛然一颤。

    在哪里?

    那支似厉鬼般可怕的魏军……究竟藏身在何处?

    那十几骑羯角骑兵屏着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只敢用眼珠子四下打量。

    而就在这时,他们身边的战马“呋呋”地打了几个响鼻。

    瞬时间,从四周昏暗的森林中,激射出数十支弩矢,一下子就夺走了数名羯角骑兵的生命。

    “(羱族语)我受不了了!”

    在生与死边缘徘徊的折磨下,一名羯角骑兵大叫了一声,翻身上马,也顾不得那另外两匹坐骑,不顾一切地朝着记忆中的来路夺命狂奔。

    而这时,林中突然飞出一柄长枪,精准地刺穿了那名羯角骑兵的脖子,并且,那强劲的力道,居然将其整个人带离了马背,生生钉在旁边的一棵树上。

    “啊——”

    “啊!”

    一阵惨叫声过后,那十几名羯角骑兵皆被杀尽。

    月色照拂森林,借助那朦胧的月色,依稀可见,有一名高大的男人,骑着一匹四蹄裹着厚厚皮布的战马,悄无声息地从一棵树的背后缓缓而出,来到了那具被一干铁枪生生钉死在树上的羯角骑兵的尸体旁。

    几丝月光照拂在那名男人身上,此人居然是砀山军的大将军,司马安。

    ……

    冷冷瞥了一眼被自己钉死在树干上的敌军尸首,司马安一把拔出铁枪,唰唰地甩了甩枪身上的鲜血,用他那仿佛猛兽狩猎时般的眼神,扫视了一眼那昏暗的四周,旋即,再次消失在林中。

    待等天色放明,一万两千余砀山军缓缓从森林中步出。

    记得昨日黄昏前后,万余羯角骑兵追赶着这支军队闯入了这片人迹罕至的森林,而如今,本来是步兵多过骑兵的砀山军,如今居然清一色都拥有了坐骑,这已经能够说明问题。

    整整一个晚上,那万余名羯角骑兵,被砀山军这支惯于在黑暗环境下山林作战的魏国山地军,以仿佛猎手狩猎猎物的方式,屠杀殆尽了。

    “活在马背上的羯族人,不过如此嘛。”

    睁着略有些疲倦的眼睛,砀山军大将白方鸣望了一眼晴朗的天空,调侃着说道。

    话音未落,身后转出另外一位大将闻续来,只见后者理了理发束,慢条斯理地说道:“是羯角人自己犯傻,才会被我军杀尽。……他们并不擅长山林地带的厮杀,却愚蠢地被我军诱入林中,以至于他们为人称颂的马背上的箭术在这片林中完全无法发挥作用,因此才遭此厄事。”

    “是是是,你的诈败之计很精彩。”白方鸣打了个哈哈,敷衍着作为同僚的闻续,旋即,他拨马上前,来到司马安身侧,问道:“大将军,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司马安驾驭着坐骑,缓缓来到一处土坡,登高眺望着雒城方向。

    事实上,由于两地相隔甚远,他根本瞧不见雒城那一带的情况,只是起到个心理安慰的作用而已。

    “支援雒城?”注意到司马安的举动,白方鸣试探着问道。

    司马安摇了摇头,镇定地说道:“不!……肃王殿下委以我军另外一项任务。”说罢,他驾驭着战马缓缓朝着西边而去,口中淡淡说道:“已甩掉了尾巴,咱们就该行动了。……遵照肃王殿下所愿,直捣羯角的部落营地!”

    说到这里,司马安嘴角缓缓扬起几丝冷冽而奇诡的笑容。

    仿佛冥冥中有个声音在说:忠于胜利与杀戮的战争凶兽,已被释放。

    不得不说,原来是步骑混编的砀山军,每日赶路的脚程便让赵弘润叹为观止,而眼下,砀山军夺取了万余羯角骑兵的坐骑,每日的行军速度更是让人难以置信,只不过一日工夫,便向西挺进了数百里,来到了羯族人居住的三川腹地。

    当天色接近黄昏的时候,万余骑砀山军来到了一片放牧有羊群的草原,只见那十几名负责放牧羊群的少年,目瞪口呆地望着这支不知从何时而来的军队,战战兢兢。

    在仅仅只相隔十余丈的距离的情况下,司马安从怀中取出那份由成皋军大将军朱亥描绘、随后又经过雒城内诸部落族长添加备注的三川地图,比对着己方的位置,试图将眼前近在咫尺的一座部落营地,从地图上的敌对目标中寻找出来。

    然而半响后,司马安微吐了一口气,收起了那份地图,将其藏在怀中,随后,竟驾驭着战马,从那十几名放牧的少年身前缓缓驭马而过。

    “不进攻么?”

    策马追上前去的白方鸣,瞥了一眼远处那毫无防备的某部落营地,有意无意地问道。

    司马安摇了摇头,淡淡说道:“走偏了路,那并非是黑羊、乌角、灰角那些部落……莫做无谓的事。”

    莫做无谓的事……么?

    白方鸣扁了扁嘴,哂笑着跟了上去,在经过那十几名呆若木鸡的放牧少年时他,他望了一眼对方,眼神中包含着深意:真是命大啊,小家伙们,若是半月前,呵呵……

    万余骑威武的砀山军士卒,在那十几名放牧少年惊愕不解的目光中,绕过前方那座不知名的某部落营地,更改方向,继续朝西而去。

    可能是听到了部落营地外的动静,那部落营地内涌出几十名三川之民,目瞪口呆地望着一支足足有万余人的骑兵,从他们部落旁掠过。

    “(羱族语)他们……是什么人?”

    “(羱族语)黑色的铁甲……是魏人的骑兵?”

    “(羱族语)你傻了吧?羯角正在跟魏人打仗,如果那些真是魏国的骑兵,怎么可能仅仅从咱们部落营地旁路过?”

    “(羱族语)这倒也是。……不过那支身穿黑色铠甲的军队,真的很像传闻中的魏军……”

    “(羱族语)唔……”

    一日后,司马安率领砀山军沿着地图找到了羯族乌角部落的部落营地。

    羯族部落的部落旗帜很好认,一般情况下,那些部落旗帜中绘着硕大的羊角的,便十有**是羯族人。

    而在确认了眼前这座部落营地的部落战旗后,司马安二话不说便下达了全军进攻的命令。

    由于乌角部落内的战士们大多数都跟随羯角部落的族长比塔图攻打雒城去了,以至于砀山军几乎毫不费力地便攻克了这座部落营地。

    铁骑过后,遍地尸骸,但凡阻挡在砀山军面前的部落战士,皆被杀死。

    “手持利刃者皆视为敌卒,杀!”

    在下达了这道将令后,砀山军对这座部落营地内的住民展开了屠杀。

    但是碍于对赵弘润许下的承诺,砀山军这次的屠杀显然要收敛许多,只杀了那些身强力壮、手持利刃的男人,对于部落里那些老人、小孩、女人,司马安罕见地手下留情了。

    但是作为警告,司马安命令士卒们将那些已死的反抗者,用他们所使的长枪、长矛,将他们的尸体戳起来竖立在地上,远远望去仿佛一片“尸林”。

    “(羱族语)为什么?为什么要屠杀我们部落的战士?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一名拄着拐杖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走到司马安面前,愤怒地质问道。

    然而,司马安却没有理睬他,弯下腰从一具尸体身上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蘸着地上的鲜血,在这个部落的族长毡帐外侧,用魏篆写下了一行字。

    待写完了这行字,司马安将手中的血布一丢,翻身上马。

    万余骑砀山军士卒,一言不发,骑跨着坐骑,扬长而去。

    那名老人愤愤地望着这支可怕的军队所带给他们部落的毁灭,随后,将目光落在司马安所留下的那一行血字上。

    那是魏篆,老人看不懂,只是本能地感觉上面那几个字杀气腾腾。

    助羯角者,杀!(未完待续。)

第425章:两支利矛(二)

    就在砀山军迂回袭击羯角以及其相关盟友的部落营地时,被赵弘润视为另一支利矛的成皋军,也早已有所行动。

    当然了,可能在追赶成皋军的那支上万人的羯角骑兵们眼里,这支军队就只会逃窜,而且相当懂得如何在附近这片复杂的地形中遮掩行迹,以至于一人三坐骑的羯角骑兵们,居然愣是追丢了步骑混编的成皋军,简直不可思议。

    但是,在八月二十日这一天,羯角骑兵们终于再次发现了成皋军这支魏军的踪迹。

    这支军队,居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绕过了鸦岭,一路挺进至雒水西南的伊水,在伊山上造了一座军营。

    若是赵弘润也在这里的话,他多半会惊讶。

    因为这伊山,曾是他攻略三川的备用计划中相当关键的战略要地,若是能稳稳守住此地,那么魏国便不需要再从成皋关出兵三川,而可以直接从阳翟、郑城两地出兵,并且,由于伊水通雒水,魏国可以利用水运,将大批的战争物资沿水路运往此地,远比走陆路要快地多。

    更关键的是,伊山的地理位置非常敏感,它的东北是雒地,以及羱族纶氏部落曾经的部落营地;而西北,则有羯角、灰角、乌角等羯角部落联盟的部落营地;而它的西南,则是羯族羚部落与羯部落的腹地。

    因此可以说,一旦魏国稳稳当当地占据了伊山,并且将这里营造成攻略三川之地的桥头堡,那么,魏军便可以大举进攻羯族人所居住的土地,比兵出成皋关要便当地多。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成皋军的大将军朱亥在前几日首次偷袭羯角军失败后,便从鸦岭峡退至了伊山,占领了这片在他看来非常关键的战略之地,并且花了好几日的工夫,将这片山林营造地固若金汤。

    可让朱亥感觉有点郁闷的是,羯族人似乎不明白伊山的重要性,以至于他率领成皋军在伊山驻扎了两日,近在咫尺的羚部落与羯部落,居然视他成皋军为无物。

    难道那些人不明白,丢了伊山,就等同丢了一大片土地么?

    反复比对着三川地图,朱亥越看越纳闷,记得起初他还以为他弄错了呢。

    不过在反复对照后他才逐渐意识到,并非是他弄错了,可能是羯族人还未意识到伊山的重要性。

    不得不说,从这里可以看出司马安与朱亥这两位大将军的不同之处,因为要是换做司马安,恐怕他绝对不会放弃这绝佳的机会,必定会趁机偷袭羚部落与羯部落的腹地,杀光这两个部落在草原上放牧的羊群,偷袭他们的部落营地,将营地内的人尽皆屠戳。

    至于能否承受后续的羚部落与羯部落的报复,那并不在司马安事先考虑的范围内。

    打不过可以跑嘛,反正砀山军擅长山林作战,在被羚、羯部落报复时,往哪片森林一钻,到时候说不准究竟是谁猎杀谁呢。

    但是朱亥没有趁机偷袭羚、羯部落的意思,哪怕他对羯族人也没有好感,哪怕他很清楚羯部落往年曾屡次进犯他们魏国边境,在南梁、阳翟、市丘一带杀掠魏国的子民。

    因为他知道,目前羚、羯这两个羯族人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其实是在与巴国发生战争、争夺土地——并未加入羯角部落与他们魏国的这场战争中,在这种情况下率先偷袭对方,无益于这场战争。

    因此,朱亥并没有派兵偷袭羚、羯部落,而是派骑兵去“通知”那万余的羯角骑兵。

    是的,是通知。

    谁能想到,三匹马轮换着骑、据说可日行数百里的羯角骑兵,居然跟丢了步骑混编的成皋军,这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由于成皋军的“放水”,那万余在附近一带山丘中团团打转的羯角骑兵,终于发现了成皋军的踪迹,蜂拥赶制了伊山脚下。

    “(羱族语)这支魏军还真能逃啊。”

    “(羱族语)这次绝对不能让他们再逃走了!”

    指挥这支羯角骑兵的万夫长非常生气,因为他们与成皋军在附近的山丘地带玩了几日的捉迷藏,结果,成皋军中途不玩了,消失地无影无踪,只留下他们像个傻子一样,依旧在那片山林中寻找成皋军的踪迹。

    简直是耻辱!

    伊山,地势险要、范围颇广,不是单凭万余羯角骑兵就能将其围困的,因此,摆在那万余羯角骑兵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

    要么,在伊山脚下与山上的成皋军干瞪眼,等着后者再次消失,然后他们再像傻子一样去寻找;要么,就直接攻打伊山。

    在权衡了许久后,羯角骑兵的万夫长也顾不得山势险要不利于骑兵作战的禁忌,决定攻打伊山。

    因为在山脚下观望时,这位万夫长隐约瞧见伊山上一条条盘山的道路,蜿蜒直通山顶,那坡度,并非是骑兵不能通行的险道。

    他不知道,那些盘山螺旋向上、蜿蜒直通山顶的盘山小路,其实是成皋军人为砍伐林木开辟的道路。

    大约是在午后光景,万余羯角骑兵在伊山下饱吃了一顿,便依次骑马上山。

    他们将多余的战马留在了山下,并留下了千余人看守,而其余人,则沿着盘山小路缓缓上山。

    盘山小路,顾名思义,是盘绕着这座山丘的小路,一侧是山崖、一侧是茂密的山林,好在露面还算宽敞,大约有能使七八匹马并骑的样子。

    而在沿着盘山小路徐徐向前的途中,羯角骑兵们时刻紧盯着他们一侧的山林,因为谁也不敢保证,那片山林中会不会埋伏着魏国的弓弩手。

    但让他们颇为吃惊的是,在他们沿着小路上山的途中,他们并没有受到魏军的攻击。

    “(羱族语)那些魏人究竟想做什么?难道只是困守山顶?”

    羯角骑兵的万夫长有些想不通。

    就在这时,队伍忽然停止了,前方的羯角骑兵回来禀告,说前方出现了岔口。

    万夫长驾驭着战马上前,他发现,前方果然出现了(y形)岔口,只不过,其中一条通畅无阻,而另外一条,则竖立着人为制造的木栏,那一根根木头,都有成人的大腿粗细,并且,整面木栏足足有两人多高。

    ……

    万夫长朝着那两条岔路望了几眼。

    很显然,这是成皋军有意制造的阻碍,并且这里透露出一个讯息:成皋军“希望”这支羯角骑兵往没有阻碍的那一条山路前进。

    难道前面有埋伏?

    万夫长暗自猜测道。

    而就在这时,山路两旁的林中突然冒出不计其数的弓弩中,朝着原地伫立着的羯角骑兵们射中了手中的弓箭。

    “(羱族语)有埋伏!撤!撤!”

    万夫长大惊失色,连忙下令全军沿着原路返回,终于,在付出了数百人的伤亡后,他们成功地回到了伊山脚下。

    按理来说,羯角骑兵小败一场,成皋军应该趁胜追击才对,但不知怎么原因,成皋军并没有追击羯角骑兵,他们只是在射了一波箭矢后,便消失在了埋伏地。

    看来魏人是打算困守此山了……

    再次回到伊山脚下后,那名万夫长越想越气。

    也难怪,毕竟他们连成皋军的毛都没摸到一根,己方就损失了数百人,这如何不气?

    但是贸然进攻……

    那位万夫长心中又有些犯怵,毕竟就连他也猜地到,这支魏军必定会在山上布下重重陷阱。

    怎么办呢?

    忽然,万夫长灵光一闪,转头望向了伊水对岸的那一片山峦。

    他觉得,从那片山峦的高度,他应该可以清楚地看到伊山这边魏人所留下的陷阱。

    于是,他带着数十骑,骑马涉水来到了对岸的山丘,登高观望伊山方向。

    他意外地发现,成皋军其实并没有在山路上埋伏什么陷阱,只不过,他们在许多小路的岔口设置了木障,使得整座山的山间小路,复杂地就像是迷宫似的。

    雕虫小技!

    万夫长冷笑一声,取出一块羊皮,对照着对面伊山上的“活路”与“死路”,在羊皮上划了一道又一道,划出能径直通往山顶的正确道路。

    然而,他并不知道,此刻在伊山上,成皋军的大将军朱亥,与其麾下封夙、周奎等将领们,正眼神淡然地望着对岸的山丘。

    “果然,对岸的山丘上有人……十有**是那些羯角人正在窥探这座山的众岔路。”

    “还算聪明,不枉咱们将对岸的山丘拱手想让的好意……”

    “既然羯角人有意窥探这边的岔路,就意味着,他们还是打算攻山啊。”

    听着耳边诸将领们的议论纷纷,朱亥的面色依旧镇定,似乎毫不介意伊山那些岔路的秘密,被对面的羯角骑兵们所洞悉。

    当晚,就在羯角骑兵们打算好好休息一晚,准备明日再次攻山的时候,成皋军的士卒们,却悄悄从山顶来到了半山腰,将那些在岔路安置的木障,从泥地地拔起,随后,种在另外一侧的岔口。

    是的,朱亥毫不在意。

    因为这座伊山中的所谓“死路”与“生路”,皆在他掌控之中。

    他随时可以,并且随心所欲地更改岔路的通向。(未完待续。)

第426章:僵持

    八月二十二日,天空阴云密布,仿佛随时都会下雨的样子。

    而在雒城的西城墙上,李惠、乐豹、央武三名商水军的小卒,正百无聊赖地倚在城墙上,不时地从墙体上的窥探口望一眼城外,看看羯角的军队可曾来到城下。

    “好闷啊……”

    良久,央武唉声叹气地抱怨了一句,倚靠着墙体坐了下来。

    不得不说,由于最近几日作为最高统帅的赵弘润改变了战术,采取了主动出击的方式去骚扰羯角大军,每次所用的方式很单调,无非就是利用连弩战车与羱族马弓手的远程打击能力,逐步地使羯角的奴隶兵陆续出现伤亡。

    而每当羯角骑兵们由于愤怒,出动大量人马追击这支魏军的骚扰队伍时,自第二次后便开始代替赵弘润指挥这支队伍的伍忌,便果断使全军撤退,并且学赵弘润前几日的战术,一边撤退,一边利用远程上的优势,用连弩射杀那些羯角骑兵。

    其实要破解赵弘润这种无赖战术,也不是没有办法。

    办法很简单,只要那些羯角骑兵全军出动,在一开始就从两侧迂回袭击这支魏军的骚扰队伍,不惜一切代价,尽管战后势必得付出相当的伤亡代价,但却有极大的机会可以围剿杀尽这支队伍。

    运气好,甚至还缴获魏军来不及毁坏的连弩战车,这绝对是稳赚的事。

    退一步说,哪怕魏军那支骚扰军队在被围杀前摧毁了所有的连弩战车,这也不算什么,毕竟一旦失去了连弩战车,赵弘润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再依靠这种办法来削弱羯角人了。

    怎么想,这都是对羯角人极为有利的事。

    但遗憾的是,也不晓得是不是顾虑伤亡,比塔图迟迟没有做出这个正确的决定,以至于面对魏军那区区四千人的骚扰队伍,二十余万羯角人居然被骚扰地向后撤退了五里地,将雒城西郊那块视野相当好的高坡拱手让给了魏人。

    这下好了,羝族纶氏部落族长禄巴隆的心腹,一名叫做谵丹的头领,派出一队队约二十人左右的哨骑,就站在那处山坡上,登高眺望羯角人的一举一动,随时将羯角人的动向汇报于赵弘润。

    这使得赵弘润一方总算是夺回了微不足道的一块郊野,使睁眼瞎状况稍微改善了些许。

    当然了,也只是改善些许而已,因为那些纶氏部落的哨骑们根本不敢离城太远,天晓得那些近几日无所事事、且又被魏军们骚扰地头晕眼花的羯角骑兵们,是不是在雒城池的郊外四下溜达,时刻准备着猎杀魏军一方的哨骑,借此发泄心中的愤懑?

    不过话说回来,由于羯角的大军主动后撤了五里地,这使得他们离开雒城的距离变远了,在这种情况下,那支魏军的骚扰队伍,也就不敢再轻离城郭去骚扰羯角人了,毕竟,在增加了五里距离的情况下,那支魏军若是还敢前往骚扰的话,有很大的可能会让他们无法活着回来。

    于是乎,这场本来在羯角人与其族长比塔图看来手到擒来的攻城战,逐渐演变成了似眼下这般两军对峙的局面,已渐渐意识到雒城并不好夺取的羯角人,不得不在抵达雒城的第五日,开始老老实实地建造营地,搭建帐篷。

    没办法,毕竟三川是降雨颇为丰富的草原,隔三差五就会下雨,要是不搭建可以遮风挡雨的帐篷,万一二十几万人马被暴雨一淋,到了晚上再被逐渐转秋的夜风一吹,这二十几万人马,准有不少会得头疼脑热的风寒病,轻则影响作战,重则危及性命。

    正因为如此,昨日一整天,守卫雒城西城墙的商水军士卒们苦等了一日,也没见羯角人过来攻城,怪闷得慌的。

    倒是有一支羯角骑兵,可能是出于报复魏人前几日的骚扰,亦或者是纯粹发泄心中的愤懑,来到城外朝着城墙上的商水军士卒,每人射了几支箭矢。

    只可惜,在商水军那准备充分的防御设施面前,似那种远射,其实跟浪费箭矢没啥区别,反正当时守在城墙上的商水军士卒们,也没听说有哪个倒霉鬼被射死或射伤的。

    而在这个局面下,魏军再次改变了前几日主动出击的以攻代守的战术,转换为了看似消极的防守。

    很多情况下,似这种让士卒们足不出城的消极防守战术,的确是会影响到军中士卒的士气,但由于第一次攻城战时商水军取得了一场小胜,并且随后几日对羯角人的骚扰,皆有不错的斩获,这使得商水军士卒们眼下的士气普遍高涨,几乎没有产生什么负面的影响。

    “啊,下雨了……”

    几丝雨滴滴在李惠脸上,使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望了一眼。

    但凡守城的士卒,最怕雨雪天气,因为职责所在,他们必须监守自己的岗位,哪怕是暴雨倾盆、冰雪封路,该负责值守的,还是得值守,这是天底下所有军队强制规定的:擅离职守者,立斩!

    好在赵弘润早已有所准备,从城内羱、羝部落的手中以赊欠的形式收来了好些羊皮,使得眼下,李惠、乐豹、央武三人将羊皮的四角绑在长枪上,搭成了一个简陋的凉棚,总算是有了个可以挡风的东西,不至于让如珠帘般的雨水直接浇在脑袋上。

    “伍长,你们先?”

    在搭建好凉棚后,央武转身对仍然站在原地目视着城外的两名士卒喊道。

    这两名士卒是兄弟,出身楚国项县焦村,兄长叫做焦孟,是与央武一样参加过楚魏战役的老卒,因为模样看起来显得老成,因此被提拔为伍长,实际上年纪也就二十岁;而弟弟焦仲,则是在商水县时才入伍的新兵,跟李惠、乐豹一样。

    而央武之所以请他们兄弟先,一来是因为焦孟虽然看起来憨厚,实则在战场上发狠起来,亦是一员悍卒。当然了,最大的原因,自然还是焦孟是他们伍的伍长的关系。

    “你们先吧。”焦孟挥了挥手,随即从地上拾起两条羊皮,丢了一条给弟弟,兄弟二人用羊皮遮着脑袋与身体,依旧站在雨中,注视着城外的动静。

    也难怪,毕竟商水军的军规是罚上不罚下的,简单地说,就是一个伍出现了错失,首先治伍长的罪;而若是一个什犯了过错,就先问罪于伯长。以此类推。

    这样的惩罚制度,能有效地防止身负职位的人偷懒。

    是故,在守夜的时候,那些深更半夜提着武器仍在城墙上游荡巡逻的,往往不是寻常的士卒,而是伍长、什长、伯长等士卒长。

    见焦孟婉言回绝,央武等人也不客气,三人肩并肩缩在凉棚中躲雨。

    虽然条件仍旧艰苦,但比起直接被雨水淋在头上,这显然要好受地多。

    “这场仗,也不晓得要打多久……”

    望着依旧阴雨密布的天空,李惠微微叹了口气。

    “想家了?”央武与乐豹转过头问道,他们知道,李惠家中父母双亡,曾经唯一的兄长,也战死在楚魏战役的战场上,只留下一个寡居的嫂子。

    这也正是李惠时而被央武与乐豹打趣调侃的原因,因为一般来说,兄长死后,弟弟将有义务赡养其嫂,而在很多情况下,往往赡养着赡养着,叔嫂就成了夫妻。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在许多国家,女人也是一种比较紧缺的资源。

    别以为人人都可以三妻四妾,事实上,要三妻四妾最起码也得是富足翁,而一般贫穷家庭,有的男人甚至到了四五十人还打着光棍,这并不少见。

    可能是从央武与乐豹的话中听出了调侃的意思,李惠微微有些脸红,连忙辩解道:“我只是想知道这场仗要打多久而已。”

    “那谁说得准啊?”央武耸了耸肩,说道:“肃王摆明了要跟羯角人打持久战。”

    听闻此言,乐豹摇了摇头,纠正道:“这场仗不会耗时过久的。……难道你们不知么?肃王之所以与羯族人开战,最大的目的是为了借道,让国内的另外一支军队能顺利地穿过三川之地,支援陇西。因此,从今年的日期盈余推算,肃王应该倾向于在九月左右结束这场战争,使那另外一支军队能在冬季前赶到陇西。”

    “九月?”央武眨了眨眼睛,提醒道:“今日可已经是八月二十二日了……”

    “也就是说,最多半个月。”乐豹望了一眼央武,压低声音补充道:“其实依我估计,这场仗恐怕会在月底前结束……砀山军与成皋军离城可是好一阵子了,可丝毫未见这两支军队有支援雒城的迹象,很显然,这两支军队是攻到三川的腹地去了……成皋军的朱亥大将军也就算了,砀山军的司马安大将军……你们应该懂得这意味着什么吧?”

    李惠与央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暗自同情那些被砀山军撞见的羯族人或羯族部落。

    “不过在此之前,恐怕会有一场至今为止最激烈的攻城战。”

    瞥了一眼听闻此言后神色有些黯然的李惠,乐豹压低声音说道:“咱们共同努力,活下来!……打赢这场仗,拿一笔丰厚的犒赏,然后咱们回商水县,你嘛,也回家将那位小嫂子娶了……”

    “哈哈哈,是极是极。”央武颔首笑道。

    “都说了我没有……”李惠面红耳赤地辩解着,但是心底,却不知为何浮现出他那温柔的嫂子。

    虽然没有……唔,没有那个意思,不过……若是我能活着回商水,将那笔丰厚的犒赏亲手交给她……想必她也会极为欢喜的吧?唔……

    李惠捏了捏拳头,暗自给自己打着气。(未完待续。)

第427章:内贼

    乐豹的判断,相当的准。

    若是他这一番判断被赵弘润听到,后者绝不会相信这话出自一名入伍仅五个月的新兵的口。

    砀山军……成皋军……

    在毡帐内,赵弘润死死望着泥盘中那两枚分别代表着砀山军与成皋军的黑色棋子的位置。

    其实他猜想地到,这两支军队,绝对已经不在泥盘中所标注的位置了,可问题就在于,由于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赵弘润无从判断这两支军队的真正去向。

    他只能从他们事先商量好战略方针,来判断那两支军队的动向。

    是的,在这两支军队离开雒城之前,赵弘润曾分别与司马安与朱亥两位大将军商议过,并且给这两位大将军安排了相应的任务。

    对于司马安,赵弘润命他率军迂回袭击羯角部落的部落营地,并进攻沿途所遇到的、协助羯角部落的三川部落。

    尽管赵弘润当时说得很隐晦,但司马安显然能够领会其中的意思,并且,对这位肃王殿下所作出的决定深感赞同。

    正所谓乱世当用重典、重症需下猛药,谓之曰恶治!

    注:重症需下猛药,这句话用在这里是类似“以毒攻毒”、“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意思。

    而如今的三川,尤其是羯族人,他们对魏人已无丝毫敬重、畏惧之意,占据着主人的院堂,居然还要对主人拳脚相向,对于这种恶邻,过于客气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不将你放在眼里。

    最好的办法,就是主人召出家奴院丁,狠狠教训他们一次。

    而司马安以及他麾下的砀山军,绝对会是让羯族人重新对魏国心生敬畏的最佳人选。

    至于朱亥与他麾下的成皋军,赵弘润倒没有给他安排什么任务,毕竟当时他就预测到,羯族人势必会用骑兵切断两军与雒城的联系,因此,与其在鞭长莫及的情况下勉强指挥成皋军,还不如让朱亥自主作战,毕竟这也是一位不逊色司马安、百里跋的大将军,对于战局的把握,断然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不可否认,似这般只给司马安与朱亥大致战略方向,具体事项却让他们自行考虑的指挥方式,无疑是最佳的,毕竟计划总没有变化快,瞬息万变的战局,更多的是依靠将领们临机应变。

    然而,似这般安排最大的问题,就是赵弘润对两军每日的动向毫无头绪。

    打个比方说,赵弘润可以预测到砀山军必定是朝着羯角部落的部落营地而去的,但是他们每日赶了多少路程,某月某日又身处于哪个位置,亦或是偷袭羯角部落的部落营地一事是否成功,这一切赵弘润都无从得知。

    这一点相当紧要。

    再打个比方说,假设羯角人注意到了砀山军的企图,以至于后者数百里偷袭的算盘落空,然而羯角人却将计就计,故意装出后方部落营地被袭的样子,仓皇撤离。那么,倘若赵弘润希望扩大战果,贸然出兵追击,就极有可能反被羯角人伏击,因此兵败而归。

    看来,有必要专门训练一批哨骑,要不然,满地图的战争迷雾,这还打个屁?还没打就输一半了。

    捏了捏鼻梁,赵弘润暗自嘀咕道。

    这时,宗卫种招撩起帐幕,走了进来,拱手抱拳,轻笑着说道:“殿下,今日估计羯角人也不会来攻城了。”

    “羯角人还在忙着安营扎寨?”赵弘润随口一问,待仔转头一瞧种招,却发现他身上的甲胄都被淋湿了,遂问道:“外边,下雨了?”

    “下雨了。”种招点了点头,随即苦笑说道:“这雨要是早来个那么一两日,那就好了。”

    赵弘润微微一笑。

    他自然明白种招的意思,毕竟一两日之前,羯角人仍旧抱持着即刻攻下雒城的美梦,还未曾退后五里建造营地、搭建帐篷,这时候要是暴雨一下,晚上再刮一宿夜风,那二十余万羯角大军就有乐子了。

    往少了说,这一场风雨,最起码也能给魏人带来三成的胜算。

    但是很遗憾,这一场暴雨偏偏就下在今日,让魏军一方好是失望,只能用聊胜于无的词来安慰自己:好歹这一场雨可以打消羯角人今日攻城的企图,又拖了一日。

    而对此,赵弘润却感到好笑。

    “别做梦了,羯族人怎么说也是世代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部落,对此地的气候极为熟悉,怎么可能会中招?说不定,他们是预测到今日会下暴雨,因此这才未雨绸缪地退后五里,安营扎寨。”

    “这倒也是。”种招闻言想了想,觉得自家殿下说得有道理。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感觉有些遗憾,发出了一声天公不作美的感慨。

    不过对此,赵弘润倒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可惜的,毕竟他从未想过要借助天时来打赢某场战事。

    毕竟在赵弘润看来,天时是不可人为控制的,用它来锦上添花就足以了,要是某个情况下要依靠天时来雪中送炭,那么,从某个角度来说,作为一位将帅未免也太过于悲哀了。注:比如被诸葛亮用火攻险些烧死在葫芦谷里的司马懿,就因为一场突然而至的大雨而得救。这就是天时来雪中送炭的典型例子,简直百年难得一见。

    是故,赵弘润丝毫没有为这场雨的来早或来迟而心生什么遗憾,哪怕这场暴雨未曾淋到那些羯角骑兵,只淋到一小部分奴隶兵,并且使其中更少一部分人感染风寒,这已经是上天所给予的莫大的帮助了。

    当日下午,由于在雨势如帘如幕的倾盆暴雨中攻打城池,是事倍功半的兵家大忌,因此,羯角人并没有“别出心裁”地想出一招雨中夺城的戏码,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营地内躲雨。

    而魏军一方,也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就连作为统帅的赵弘润,也百无聊赖地给乌娜讲述天空之所以会打雷下雨的原因,整理出了一段有关于雷公电母的传说,让乌娜听得津津有味。

    没办法,在一个神祗信仰非常兴盛的时代,你给人讲述什么积雨云云层摩擦产生电荷之类的种种道理,是几乎不会被认可的,甚至还会被他人视为傻子。

    不过在当晚大概亥时两刻左右,雒城城内发生了一桩事,一桩险些使雒城自陷火海的事。

    此事发生在雒城城北的库房。

    说是库房,其实就是一块搭满了毡帐的空地而已。

    记得前一阵子,这些毡帐是城内三川部落用来安置族内老人、小孩与女人的避难所,但是后来,雒城归降、商水军进驻了城池,那些暗自在避难所的老人、小孩与女人们,皆回到了各自的部落营地,并且在短短几日后,离城向巩地、甚至是更加东面的成皋关迁移。

    而这些毡帐,便成了商水军用来堆积辎重、粮草的库房,包括那一桶桶灌满了石油的木桶。

    由于考虑到石油桶存在有安全隐患,因此,赵弘润在这些毡帐附近部署了重兵,一天十二个时辰严密看守,还特地派了一位叫做徐炯的商水军三千人将。

    似这等守卫,甚至还比北城墙与南城墙还要森严。

    也难怪,毕竟那可是能够制造被羱、羝两族人称之为不灭天火的石油,这倒是万一在城内泄露,并且被火种引燃,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正因为清楚后果,因此,肩负重任的三千人将徐炯几乎连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睛,不敢睡死,并且,时不时地就带一队人马四处巡逻,尽管这片库房四周遍布他部署的明哨、暗哨。

    大概是戌时前后,徐炯再一次带着五十几名士卒,挨个毡帐检查石油桶的堆放情况。

    毕竟今日刚下了一场暴雨,有不少毡帐都流入了泥水,若是木桶浸泡在水中,搞不好会因为腐烂而使内部的石油渗透出来,随着泥水流到低凹地,到时候若再弄出点火星来,说不准整片商水军的库房就会化作一片火海。

    当然了,这只是徐炯的顾虑,但在他看来,小心点总是没有错的,毕竟他们军中的猛火油实在太危险了。

    于是乎,徐炯带着士卒们挨个毡帐检查石油桶的堆放情况,对于那些渗水比较严重的毡帐,则在内部垫上干草、再铺一层羊皮,使潮湿的地面与木桶的底面隔绝。

    而等到做完这一些事,早已是亥时时分,事实上就连徐炯都有几分困意了,但因为身负重任的关系,他仍旧强打着精神,在遍布毡帐的这片库房四周,四下随意巡逻。

    走着走着,徐炯隐约瞥见前方有一顶毡帐后好似闪过一个黑影,猛然间,他困意全消,低声向身后的士卒吩咐了几句,一伙人悄悄围了上去。

    待绕到那顶毡帐后一瞧,徐炯果然发现毡帐后躲着一人,目测大概十**岁的样子,从衣着判断,不是城内的羱族人就是羝族人。

    “你是什么人?你在这里做什么?”徐炯沉声质问道。

    遗憾的是,那名青年指着北城墙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羱族语,徐炯根本听不懂,只是大致判断出:对方是协防北城墙的羝族人,由于找地方尿尿而迷了路。

    徐炯一听就心生了怀疑,要知道如今城内的诸部落,谁不晓得这个地段已被商水军列为禁地,是不允许任何非商水军士卒靠近的。甚至于,就算是商水军士卒,那也得反复经过盘查。

    更搞的是,居然是因为迷路?

    徐炯上下打量了眼前的青年几眼,二话不说就强行搜身,结果搜出两个物件。

    一柄颇为锋利的匕首,还有一块黑不溜秋的打火石。

    看到这两件东西,当时徐炯的面色立马就变了。

    “传我令!全军提高戒备!……你,速速向肃王禀告此事!……你,即刻去北城墙,请翟(璜)将军拿下纶氏部落族长禄巴隆!……还有,你你你,即刻盘查所有毡帐,若发现有人潜入,擒之!若其反抗,格杀勿论!”

    随着徐炯一声令下,看守库房的商水军守军将整片毡帐围地水泄不通。(未完待续。)

第428章:内贼(二)

    当晚,已然入睡的赵弘润便被唤醒,收到了有人违反禁令逗留于城北库房欲图谋不轨的汇报,这一则消息,让昏昏欲睡的他一下子便抖擞了精神。

    不过因为事情尚未明了,赵弘润也不会因为徐炯的片面之词就贸然做出决定,毕竟那个形迹可疑的年轻人,暂时还无法证实是不是羝族纶氏部落的族人,即便是,也不能证明这件事与羝族纶氏部落的族长禄巴隆有何关系。

    因此,他叫宗卫们烧些点水,用方便携带的劣质茶饼泡了一大羊角杯的茶水,坐在帐内静静地等着。因为他知道,既然徐炯命人向他汇报了如此严重的违禁之事,无论此事最终查明究竟是误会还是属实,徐炯都会在随后亲自向他陈述此事。

    果不其然,大约在子时前后,徐炯的声音响起在毡帐:“诸位,请问肃王殿下可曾安歇?”

    听到徐炯在帐外询问值守毡帐的肃王卫们,赵弘润在帐内随口说道:“进来吧,徐炯。”

    “呃……是。”

    徐炯在帐外应了一声,随即撩起帐幕走了进来,拱手抱拳施以重礼。

    “就你一人?”

    在询问的时候,赵弘润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商水军的三千人将。

    据他所知,这位三千人将可不是伍忌随随便便提拔上来的,此人曾是陈县的守将。包括伍忌的副将翟璜在内,商水军军中好些位两千人将与三千人将,皆曾是楚平舆君熊琥的部将,是去年谷粱崴、巫马焦与伍忌三人在攻打平舆、项城、陈县的途中降服的,之后随着大波的楚国百姓一同归顺了魏国。

    而在那之后,这些人因为与谷粱崴、巫马焦、伍忌三人比较熟悉的关系,因此在鄢陵军与商水军两者中选择了商水军,而没有选择屈塍的鄢陵军。

    不夸张地说,正是这些将领,撑起了商水军薄弱的将官体系,否则,单靠那些从士卒破格提拔为五百人将、千人将的将官,商水军非乱套不可。

    “啊,就末将一人……”徐炯下意识地接了一句,随后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肃王殿下之所以会这么问的原因,连忙抱拳解释说道:“因为翟(璜)将军魏禄巴隆族长说情,再加上……”

    “再加上什么?”见徐炯突然间变得有些迟疑,赵弘润好奇问道。

    只见徐炯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低声说道:“禄巴隆族长将他两个小儿子叫到了末将跟前,直说留在末将身边当人质,说……若是他对肃王殿下哪怕有一丝背叛之心,让末将大可杀了他两个儿子……”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神色讪讪地望着赵弘润。

    一听这话,赵弘润便能猜到,必定是徐炯当时逼得太紧,因此禄巴隆只好用这种方式在证明自己的忠诚与清白。

    但他并没有指责或责怪徐炯的意思,毕竟徐炯这也是忠于职守,应该是值得赞扬,而不该受到指责。

    “坐。”赵弘润抬了抬手,示意徐炯坐在自己斜对角的座位上,旋即亲自用羊角杯给他倒了一杯茶,随即开玩笑似地笑道:“既没有上好的茶叶,也没有配套的茶具……用茶饼与羊角杯凑合一下吧。”

    “岂敢岂敢……”见赵弘润亲自给自己倒茶,徐炯受宠若惊,双手接过,虽然不过是一杯粗茶,但心情却有莫名的感触。

    曾几何时,似徐炯这些被伍忌他们在攻打平舆期间劝降的楚国将领,其实他们此前并没有亲眼见过赵弘润,只是时不时地听说过这些肃王殿下,并且,听说的那不是些能让他们心安的话,尽是些当初赵弘润如何逼降伍忌等人,又如何逼降五万楚军等等的事,使得徐炯等将领一度对这位肃王殿下极为忌惮。

    直到后来他们才逐渐了解到,这位被私底下传得凶神恶煞的肃王殿下,平时有多么的平易近人,更关键的是,这位肃王殿下不像砀山军的大将军司马安那样对外国人怀有偏见,对魏人与归顺魏国的楚人一视同仁,其中最直接的表现,无疑就是这位肃王殿下将商水军视为了嫡系,便给他们配置了连弩与投石车那等利器,更听说,这位肃王殿下似乎还在打算亲自设计商水军的甲胄,准备让冶造局给他们打造一款甲胄。

    可能是出于对赵弘润的信任,当徐炯瞧见这位肃王殿下不急不躁时,原本着急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了下来。

    不过,该说的话,他还是得说,这是职责所在。

    “肃王殿下,您如何看待……这桩事?”

    其实,他想问的是如何看待纶氏部落的族长禄巴隆,但不得否认,禄巴隆用自己两个小儿子作为人质的行为,亦让徐炯对他稍稍有了几分信任,因此用词自然得斟酌一下。

    “你抓到的那人……真是纶氏部落的族人?”

    “是。”徐炯点了点头,说道:“另外,并非是一人,后来末将下令戒严时,士卒们又逮到几个年轻人,皆是纶氏部落的人。”

    “这样啊……后来呢?”

    “发生这事后,末将起初派人通知了翟璜将军,请他……唔,暂时拘禁禄巴隆,不过翟璜将军做事稳重,带着禄巴隆族长亲自下城墙来当面对质。当时,末将亲眼瞧见禄巴隆在见到那些年轻人时非常震怒,还喊出了其中一人的名字……”

    听了这话,赵弘润就更加断定这件事与禄巴隆没有关系了,毕竟按照常理,倘若禄巴隆果真有什么不轨的企图,绝不会在发现那名族人失手后还傻傻地喊出那些族人的名字,这样做岂不是平白让人怀疑么?

    “禄巴隆族长还有那几名纶氏的年轻人,现在何处?”赵弘润问道。

    只见徐炯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被禄巴隆带走了,他说,这件事他定会给肃王殿下您一个交代。”

    给本王一个交代啊……

    赵弘润轻轻咬了咬牙,脸上露出几分怪异的表情,因为他随便想想都能猜到,当时满腔愤怒的禄巴隆口中的交代,究竟指的是什么。

    不过在瞥见了徐炯疑惑的目光后,赵弘润恢复了方才的姿态,笑着说道:“既然禄巴隆族长留下这话,想必他会给本王一个满意的交代的。……将军稍歇片刻,我猜测,禄巴隆族长过不了多久就会亲自来见本王,讲述此事,咱们到时候再慢慢分析。……来,喝茶。”

    徐炯依言喝了一口粗茶水,随即,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低声说道:“对了,肃王殿下,当时从那些年轻人身上搜出了些物件,末将觉得肃王殿下最好过过目……”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柄匕首与一块打火石,压低声音补充道:“那些人身上,皆有这两个物件。”

    赵弘润闻言放下羊角杯,拿起那名匕首端详了一阵。

    这是一把骨刃。

    可别小瞧这柄骨刃,要知道,羱族人有着相当悠久的骨刃文化,他们非常擅长将羊的骨头与角打磨成利刃,甚至是打磨成箭镞。

    而那些羱族人制作的骨刃,虽然硬度不及楚国的青铜与魏国的铁器,但是在锋利角度却毫不逊色,尤其是一种用羊的空心细骨所制成的箭矢,堪称可怕,一旦射中敌人胸口,由于空气沿着这种骨箭的中空被强行挤入敌人体内,可直接使对方说不出话来,继而全身僵直,只能睁着眼睛无助地等待死亡。

    不过很可惜,据赵弘润所知的羱族、羯族、羝族,骨刃文化似乎已逐渐消亡,比起这些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三川之民逐渐倾向于使用更加坚固的铜器、铁器。

    “殿下。”

    这时,宗卫高括撩起帐幕走了进来,表情诡异地说道:“纶氏部落的禄巴隆族长求见殿下。”

    “就他一个人么?”赵弘润随口问道。

    听闻此言,高括的表情变得更加别扭了,迟疑了片刻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人,是他一个人没错,不过……还有几个脑袋。”说罢,他露出一副殿下您还是自己亲眼看吧的表情,侧身撩起了帐幕。

    而就在这时,满脸阴沉的禄巴隆大步走入了帐内,右手上居然拎着三个血淋淋的人脑袋。

    好家伙……

    望了一眼那渗人的,仍在不住往下滴血的三个人脑袋,赵弘润下意识地往后微微一仰,只感觉帐内好似顷刻间弥漫起了刺鼻的血腥味。

    虽然他早猜到禄巴隆会以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即所谓的交代,但他还真没想到,这个莽撞的羝族汉子居然直接提着血淋淋的脑袋过来见他。

    也难怪方才宗卫高括满脸诡异的表情。

    “啪嗒。”

    禄巴隆直接将那三个首级仿佛脏污之物般地随手丢在地上,随即单膝叩地,右手抚着心口,低头颔首,向赵弘润行了一个在草原上相当庄重的大礼,口中瓮声说道:“肃王,纶氏辜负了肃王的信任,我族内,果真出现了不轨之徒,不过,我禄巴隆已将那些可耻的叛徒杀尽……请肃王降罪!”

    “族长请起。”赵弘润抬手虚扶一记,同时用眼神示意站在帐口附近的宗卫高括。

    高括会意,上前将禄巴隆扶了起来。

    而此时,徐炯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起身过来端详了一阵那几颗人脑袋,皱眉说道:“这三个首级,似乎并非是我抓获的那几人……”

    “是的。”被高括扶起后的禄巴隆点了点头,坦然地说道:“这三个脑袋,其中一人是我族内的一名头领,将军抓获的那几名我族的年轻人,正是此人派去,企图利用猛火油在城内制造内乱的主使之人!”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低头瞥了一眼地上某个首级,眼中闪过一丝哀伤,闭着眼睛微微叹息道:“同时,也是我的弟弟。”

    “……”

    赵弘润与徐炯、高括面面相觑。(未完待续。)

第429章:内贼(三)

    居然是兄弟……

    赵弘润着实有些动容。

    虽说在禄巴隆随后的解释后,那人应该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但那也是自幼相处了三十几年的弟弟啊,居然说杀就杀了,赵弘润真不知该说禄巴隆心狠手辣好呢,还是太过于莽撞。

    “族长何必……何必如此冲动?事情尚未明了……哎,请节哀。”

    其实在说此番话的时候,赵弘润除同情怜悯外,更多则是感觉可惜,因为他觉得,或许能通过禄巴隆的弟弟,牵出一些城内诸部落中其他的同谋,毕竟若单单只有禄巴隆的弟弟一人,赵弘润不认为对方有这个胆量。

    “多谢肃王。”禄巴隆随口应了一句赵弘润的安慰,旋即,仿佛是看穿了赵弘润的心思似的,沉声说道:“肃王放心,我禄巴隆虽然乍一看粗鄙莽撞,但并非痴傻之徒,我已从嘎契罕口中问出了与他同谋的人。”他口中的嘎契罕,便是他弟弟的名字。

    而在说完了这番话后,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羊皮,递给了身旁的高括。

    听闻此言,赵弘润不禁微微有些脸红,毕竟他方才心底最在意的,的确是这桩事。

    好在此时高括将羊皮递到赵弘润手中,使赵弘润能假借观看羊皮内所记录的人名,化解脸上的尴尬之色。

    人……还不少啊。

    望着羊皮上所记录的人名,赵弘润微微皱了皱眉。

    说实话,由于羊皮上的人名皆是用羱族的文字所写的,赵弘润虽然听得懂羱族话,但是这些羱族的文字,那就看不懂了。

    但这并不妨碍赵弘润从人名与人名之间的段隔,在判断这些禄巴隆的弟弟嘎契罕在临死前所供出的同谋者。

    ……

    赵弘润望了一眼禄巴隆,此时此刻,他这才真正为禄巴隆的弟弟嘎契罕而心生遗憾,毕竟此人无论之前做了什么,但他总算在临死前将同谋者透露给了他的兄长禄巴隆,让赵弘润可以铲除一部分隐藏的敌对分子。

    在这种情况下,就连赵弘润也觉得其实可以网开一面的。

    然而,禄巴隆的态度却非常坚决:“不!背叛是可耻的,更何况是背弃神圣的歃血为盟?!……可耻的背叛者,这天地间,是没有立足之地的。……嘎契罕的可耻行为,让纶氏蒙羞,唯有一死!”

    听禄巴隆说得如此坚决,赵弘润不禁有些感慨。

    毕竟在中原国家,背信弃义、出尔反尔其实很常见,往近了说,就好比他赵弘润曾经与楚暘城君熊拓所签署的和约,若不是有芈姜这层关系在,恐怕他俩谁也不会将那薄薄一份和约当真,日后若是一旦有机会,楚暘城君熊拓势必还会攻打魏国,而赵弘润这边,也十有**会盘算着如何从楚国谋取利益,怎么可能会在私底下当真相互结盟呢?ps作者语:其实联姻在古代是相当有用的,有时比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契约还要有效。

    但在三川这边,在这些被中原国家视为未开化的蛮夷这边,诚信却真正地被视为立身根本,不得不说有些讽刺。

    想了想,赵弘润和颜悦色地对禄巴隆说道:“族长,对于你的弟弟,本王感到遗憾。……鉴于令弟在死前彻悟,供出了这些同谋者,本王觉得,再做追究诚为不妥。……本王建议,将令弟视为在与羯角人战争中牺牲的勇士,将其厚葬,并且,本王之后也会给予一笔抚恤,安顿他的家人,可好?”

    禄巴隆一听颇为惊愕,他没想到眼前这位肃王竟然如此大度。

    而从私心来说,他自然希望弟弟在死后能得到妥善的安置,不必被长枪戳着脑袋竖立在城内示众。

    “多谢肃王……那这些人?”禄巴隆的目光,投向了赵弘润手中的那份羊皮上。

    赵弘润目视着手中的羊皮良久,忽然问道:“族长,令弟为何挑唆族人,欲暗中帮助羯角人?是因为我魏人曾经屠杀了氐族人么?”

    因为赵弘润坦诚好几次说出了屠杀二字,并且将此事定义为丑恶的事,甚至还当着好几名族长的面亲自向禄巴隆低头致歉,因此禄巴隆心中的这个疙瘩早已消除了,于是,他在听到赵弘润的话后,也点点头坦诚地说道:“有这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则是嘎契罕不认为我们能够战胜羯角的军队。……他认为我的决定,会让纶氏部落在战后面临羯角部落的报复。”

    原来如此……

    赵弘润释然地点了点头,对此他并不意外,毕竟城外尚且有二十余万羯角大军,而在兵法并未流传的三川、北地,许多羱、羯、羝人,包括北地的胡人,他们并不能领会何为以弱胜强,他们对于胜者的认识,仍旧停留在只要人多就一定能得胜的程度,因此,即便这几日的战况实际上是魏人一方占据优势,但在像禄巴隆的弟弟嘎契罕这些人眼里,似这种小打小闹,根本无法动摇羯角的军队。

    这并不奇怪。

    “话说回来,前几日确实是令弟借着打探羯角动向的名义,私底下叫派出去的战士们与羯角人取得了联系,并且将我方的情报透露给了羯角人,对么?”

    “是……”禄巴隆惭愧地低了低头。

    不得不说,一想起此事,余怒未消的怒气便再次充满了他的胸口。

    要知道,嘎契罕在做出了告密的事后,后续的哨骑,那些纶氏部落的战士们就遭到了羯角骑兵的攻打。

    嘎契罕倒是聪明,在那时候就安排其子侄心腹去做别的事,让将打探羯角大军的任务交给了其余的族人,害得纶氏部落当时损失了数十名族内的战士,导致当时不明究竟的禄巴隆当时当着其余诸部落族长的面大骂他们当中有叛徒。

    而让禄巴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当时破口大骂的叛徒,其中居然就有他的弟弟嘎契罕,这绝对是一桩会让纶氏部落颜面扫地的丑事。

    如此,也难怪禄巴隆会这般愤怒,亲手杀了相处三十几年的兄弟,希望借此挽回纶氏部落的颜面。

    可能是见禄巴隆面色尴尬,赵弘润当即解释道:“族长别误会,本王没有别的意思,本王是想问,令弟与羯角军联络时,可曾约定什么……暗号之类的?”

    不得不说,禄巴隆果然不是他口中所说的蠢傻之人,闻言一愣之后,便立马醒悟过来,试探着问道:“肃王殿下,莫非是想将羯角军诱入城中?”

    “这也不失是一个好计策,不是么?”赵弘润笑着说道。

    禄巴隆闻言,缓缓点了点头,随即皱眉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得先将羊皮上的人抓起来,免得他们逃出城去,将此事透露给羯角人。”

    “唔,先将这些人软禁起来,包括方才‘迷路’的几名年轻人,不过,还请族长这次莫要冲动行事。……若是族长答应本王不会因为气愤而私下用刑,甚至加害他们,本王便将这件事交付于族长。”赵弘润拿着手上的羊皮,正色说道。

    禄巴隆深深望了几眼赵弘润,默默地点了点头。

    见此,赵弘润便将羊皮递还给了禄巴隆,随口问道:“对了,羊皮上除了纶氏外,还有其他部落的人么?”

    “有的,孟氏、胥氏,就连灰羊部落都有……”

    赵弘润闻言皱了皱眉,问道:“白羊部落呢?”

    禄巴隆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

    也难怪,毕竟有族人背叛迹象的,皆是巩、雒几个颇有规模的部落,似羟、赫那种小部落并没有参与,而在那些中等规模的部落中,就只有白羊部落无人参与这项背叛之举,这让禄巴隆这位如今已隐隐与白羊部落成为竞争对手的纶氏部落族长感到有些羞惭与担心。

    担心什么?

    自然是担心赵弘润对他们的器重咯。

    虽然说雒水之盟内的诸部落彼此地位相等,但很显然,与魏国或者眼前这位肃王殿下关系好的,会得到更多的器重与利益。

    谁都不是傻子。

    “这样啊……”赵弘润点了点头,吩咐道:“既然如此,族长且与诸位族长私底下商议下,通个气,将羊皮上的这些人先软禁起来,不过,切莫声张……就说他们是奉本王的命离城了,总之,暂时莫要让诸部落的族人们起疑。”

    “肃王不‘用’这些人去对付羯角?”禄巴隆诧异问道。

    “暂时不用。”赵弘润摇了摇头,冷静地说道:“本王逐渐感觉,那羯角部落的族长比塔图似乎并不像是本王当初所瞧见的那样,是一个狂妄而无能之辈。……万一他是个心疑之人,本王若用诈计,恐难成功。因此,最好是将其逼到束手无策的时候,再用此计。到那时候,他十有**会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思,尝试着冒一冒险……”

    “何为束手无策?”禄巴隆好奇问道。

    “很简单,比如他难以攻克雒城。”赵弘润从容地说道:“过不了几日,羯角就会因为食物耗尽问题而陷入困境,到时候,比塔图势必强攻雒城。而若是他攻不下雒城,就会去想一些……旁门左道的主意,这是人之常情。”说到这里,他微微叹了口气,感慨道:“当然,这也意味着,明后几日,我们将面临羯角人迄今为止最凶猛的攻势。”

    不得不说,赵弘润猜得还真没错,羯角部落的族长比塔图的确开始着急了,因为正如赵弘润所猜测的,毫无后勤粮草保障的羯角二十余万大军,根本没有能力与魏军打持久战。

    更要命的是,后方居然传来一个消息,说魏人有一支军队绕到了他们身后,正在屠杀协助羯角的部落,并且,一路向羯角部落的部落营地前进。(未完待续。)

第430章:比塔图的愤懑

    最近几日,羯角部落族长比塔图的心情很是糟糕。

    谁能想到,二十余万军队,居然攻不下一座仅仅只有三万人防守的雒城?

    如果说雒城是那种城墙高度高达四五丈、五六丈的大城,似眼下这种局面倒是还能接受,可问题是,那雒城分明就是魏国在建国初期所筑造的古城,城墙仅区区两丈不到高度,根本不需要攻城云梯,直接可以用人梯攀爬。

    而在这种情况下,二十余万大军居然攻雒城不下,这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不过,虽说心情恶劣,但比拉图并未因恼怒而失去理智,因为他知道,造成眼下这种局面的原因,就在于那些魏军所拥有的连弩,那种专门研究出来用于屠戳的战争利器。

    比塔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身前的矮几,只见在矮几上,摆着一根特殊的弩矢。

    这支弩矢,是他的族人在战场捡回来的,即是魏军的连弩所发射的弩矢,只见这根弩矢,足足有人整条手臂长度,粗细约与成人的手指差不多的粗,尖端的三棱箭镞,暴露着狰狞的倒刺,令人不寒而栗。

    这哪里还是什么弩矢,这简直就是一杆短枪!

    魏军的连弩,居然可以射出这种粗细的弩矢,并且,威力还强劲地让人目瞪口呆。

    回想起在战场上所见到过的,那些被魏军的连弩射成筛子、血肉模糊的奴隶兵们的尸体,比塔图只感觉胃里一阵翻腾。

    这就是游牧民族与农耕国家的区别:由于生活环境恶劣,使得游牧民族的人普遍都非常强壮,这使得他们习惯用自身**的武力来参与种种战争,因此他们更加侧重于于注重磨练自身的本领,比如弓术、骑术等等;而中原国家,姑且拿魏国来说,魏国的国民生活在相对优越的气候与环境下,这使得魏人普遍不如三川之民那样强壮,因此,他们选择借助外力来加强自身实力的途径,也就是制造更优秀的武器与防具,亦弥补自身的短板。

    放眼中原国家,几乎都是侧重于工冶的国家,他们筑造城墙防御敌人,打造连弩、投石车用于攻占敌城,这种战争上的侧重,使得每个中原国家都不敢落后己国的工冶技术,因为他们明白工具的重要性。

    当然,这并不是说游牧民族是未开化的野人,只能说,他们太过于相信自己的本领,而忽略了对工具的研究,使他们的工冶技术停滞不前,逐渐与中原国家的差距越拉越大。

    就拿眼前的事来说,赵弘润借助五百架连弩,将其改造成区区两百五十辆连弩,便叫比塔图麾下二十余万大军进退维谷,这奇怪么?

    其实这件事若是放在任何一名有见识的中原人,无论是韩人、魏人、齐人,他们都不会感到奇怪,更别说工冶技术在天底下首屈一指的鲁国。

    而如今,比塔图算是尝到了己方工冶技术远不如敌方所导致的窘迫局面。

    不可否认,他族内有英勇的战士,这些战士曾屡次打败北地胡人的战士们,非但弓马娴熟,而且能在六七十丈的间距下射击敌军,着实是本领精湛的战士。

    可是这些战士,在魏军那达到一百二十丈的射程面前,却毫无还手之力,这就跟短手的矮子更长手的高个子打架一个道理:没还等矮子的拳头击中高个子,他就已经被高个子一拳给撂倒了。

    ……

    换了一个坐姿,比塔图徐徐吐了口闷气。

    不得不说,被那个乳臭未干的魏国小子姬润,用五百架连弩将他耍地团团转,这是他所料不及的。

    拜这件事所赐,比塔图根本不敢仔细回忆当他吩咐那些依附他羯角部落的诸部落族长,让他们一同让族人参与搭建营地时,当时他的面色是何等的窘迫羞恼。

    也难怪,毕竟在抵达雒城之前,比塔图想当然地以为凭借二三十万人马,轻而易举便能攻克雒城,因此当某位族长提出搭建营地的建议时,他还相当自负地说出不必多此一举、待攻克雒城后直接在雒城安扎的话来。

    没想到,都过了六七日了,别说攻克雒城,居然被对方几次三番骚扰,耍地团团转,这让比塔图感觉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脸上。

    好在这一切总算是过去了,他麾下的羯角大军已后撤五里搭建了营地,待等躲过这几日的降雨天气,挑个晴朗些的天气,总算是可以再次准备攻打雒城的事宜了。

    就在比塔图思考着用什么样的战术攻打雒城时,忽然毡帐的帐幕被人撩起,年轻的羯角勇士博西勒走了进来。

    “大族长。”博西勒右手抚胸行了一礼,沉声说道:“毡帐外,有几位小部落的族长想求见大族长。”

    “唔?”比塔图闻言一愣,点点头说道:“叫他们进来。”

    博西勒点头而出,片刻后,领着三四名面容似乎带有些忧愁的中年人,再次来到了帐内。

    比塔图定睛打量了几眼来人,这才发现,这几人是依附他羯角的小部落族长。

    “你们有什么事么?”

    在问话的时候,比塔图暗自回忆着这几个族长的部落族号,只不过,这类族人在数百人至千余人左右的小部落,有太多太多依附于羯角,使得比塔图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对方究竟是哪个部落的人。

    “大族长。”有一位小族长向比塔图行了一礼,踌躇再三地问道:“这场仗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比塔图闻言皱了皱眉,面色有些不悦,沉声说道:“有什么话直接说!”

    听闻此言,那几名小族长对视一眼,其中有一名硬着头皮,吞吞吐吐地说道:“是这样的,大族长……四日前,你让我们这些小部落负责奴隶兵的食物,唔,你也知道,那有二十几万奴隶兵……刚才我们的族人派人来传递消息,部落营地里囤积的麦谷都吃完了……”

    比塔图一听就懂了,面色变得愈加不好看。

    见此,那名小族长脸上闪过几分畏惧,连忙又解释道:“大族长,我们这些个部落,加起来也不过两三千族人、上万只羊,负担不起二十几万奴隶兵的吃食啊……”说到这里,他与其他几名小族长对视了一眼,吞吞吐吐地说道:“因此我们想,要是这场仗还要打些日子的话,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比塔图满脸不悦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冷冷说道:“背弃前一阵子的承诺,脱离我羯角的大军,独自返回各自的部落营地么?!……这场仗,还没打完呢!!”

    被比塔图喝了一通,诸小族长战战兢兢,低头不敢言语。

    见此,比塔图用视线扫过这几人,冷冷说道:“没了吃食,不是还有羊么?”

    听闻此言,那些低着头的小族长们,脸上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丝丝惊怒,强忍着不敢发作。

    也难怪,毕竟三川部落将羊群视为整个部落的财富,他们将杀羊的这个行为,视为向羊乞食,有一套相当繁琐的工序,可不是用刀子在羊脖子上戳一刀放光血就算完事,先要向他们的高原天神祈祷,禀达此事,然后将羊只洗干净、剔除羊毛,随后还得念一通不明所以的祈祷,用意感谢羊只的慷慨。

    而这整个过程,三川之民绝不会用杀、宰这种字眼,他们会称其为慷慨的奉献,意思就是感谢羊只将它的全部奉献给部落。

    而作为对这种慷慨的奉献的还礼,该部落会吃干净羊只身上任何一个部位,包括羊血,蒸熟后也烧羹吃掉。并且,羊身上的毛、皮、角、骨头,包括胃囊、羊泡(膀胱),都会制成相应的工艺品,最后那些没办法利用的边角料,这才会妥善地埋入土中,大概是魂归土意思。

    正因为有着这样的文化习俗,因此,绝没有哪个部落会大批地屠宰羊群,他们认为此举会遭到高原天神的厌恶。

    因此,当比塔图说出那番话说,那几名小族长的面色顿时就变了,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

    “大族长。”

    这时,博西勒在旁低声提醒了比塔图一句。

    ……

    可能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比塔图深深吸吐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但将方才的事揭过不提,:“诸位族长,你们部落的贡献,我会记在心里的,待打败了魏军之后,本族长自会论功行赏,补偿诸位的损失,并给予相应的奖赏。……你们觉得怎样?”

    诸小部落族长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半响后,才有一人硬着头皮轻声说道:“大族长,我部落人少力薄,恐帮不上什么忙却反而坏了大族长的好事……我们部落也不要那些补偿与奖赏了,只希望大族长能打败魏军……”

    这话看似说得好听,但实际上,无非就是希望比塔图允许他脱离羯角的军队而已。

    因此,比塔图的面色再次沉了下来。

    不过仔细想想,这些小部落负担了二十几万奴隶兵整整四日的吃食消耗,即便此刻提出脱离的请求,比塔图也不好说他们什么。

    “那就……借几位吉言了。”

    比塔图勉强地笑了几声。

    几位小族长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比塔图的心情很是复杂。

    那是一种气愤却又无奈的复杂心情,或者还掺杂着几分无助。

    良久,比塔图长长叹了口气。

    “若我败亡,则败因在于……魏军攥指为拳,而我三川,却似一盘散沙。”(未完待续。)

第431章:进退维谷的羯角

    正如赵弘润之前所预测的那样,随着战事耽搁拖延了几日,羯角人糟糕的军粮问题就逐渐暴露出来了。

    据雒城内诸部落族长所讲述的事项,羯族的骑兵基本上只携带三日左右的粮食,之后的食物来源,就靠从敌对势力手中掠夺。

    而羯角的奴隶兵,待遇就更为凄惨了。

    这些被羯角人视为战场消耗物的奴隶兵,根本就没有稳定的食物获得途径,饿一顿饱一顿那是十分常见的事。

    什么?吃不饱肚子会影响战斗力?从而使得伤亡率大大增加?

    事实上,羯角人根本就不在乎奴隶兵的伤亡,或者说得更残酷些,羯角人根本就未曾考虑过这些奴隶兵最后能否活着回去。

    当然了,不在乎奴隶兵的伤亡情况,并不意味着羯角人不给奴隶食物吃,由于有羝族人这个前车之鉴,事实上羯角人也不敢真的将这些奴隶兵往死路上逼,免得这些胡人出身的奴隶,学曾经的羝族人那样,奋力反抗,将羱族与羯族从奴隶主的位置上拽下来杀掉。

    因此,如今的羯族人已经学会给予奴隶们一个卑微的希望,就像羯角部落在开战前跟那些奴隶们所说的那句待打赢了魏人便释放你们自由的承诺。

    什么叫打赢了魏人?

    这既可以理解为在一场仗中打赢魏人,也可以理解为攻灭整个魏国,全凭羯角人在最后如何诠释这句话而已。

    但正是这个卑微的希望,一度支撑着那些奴隶兵们疯狂地向雒城发动进攻。

    可实际上,只要是聪明人,皆可以预测到,羯族人不可能那般轻易地放手他们的奴隶,除非后者死亡。

    而陆续地给予微薄的食物,同样也是给予奴隶兵些许希望的举动,毕竟人一旦饥饿到无法忍受的地步,那可是比野兽还要可怕的。

    正因为如此,在羯角的大军向雒城挺进的期间,比塔图叫那些依附自己的中小部落,包括沿途收服的中小部落,叫他们承担那二十余万奴隶兵每日的吃食难题。

    其实,奴隶兵们每日分到的食物并不多,有时候一整天下来可能也只有一块羊饼而已,而那种羊饼,就连赵弘润一顿饭都能吃两块至三块。

    但就是这每人每日一块羊饼的食物消耗,区区几日工夫便让那些中小部落陷入了族内食物殆尽的窘迫局面。

    也难怪,毕竟那可是多达二十余万的奴隶兵。

    要知道,为了供应砀山军与商水军,魏国已几乎搬空了囤积在成皋关内地的粮仓,目前魏国朝廷户部辖下的仓部,正紧急从国内那些粮食充盈的郡县收购粮食,紧锣密鼓地运至成皋关。

    换句话说,魏国在这场战争中,其实早已动用了国家力量,让数个地方县城“养着”砀山军与商水军;而羯角部落这边,明明兵力是魏军的近十倍,却由一些实力较弱的中小部落供应军粮,这些部落至今还没有被彻底拖垮,这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一件事了。

    八月二十三日,天色阴暗,不过却未下雨。

    而在这一日,又有几名中小部落的族长们求见比塔图,直言不讳地透露出他们部落已无力负担二十几万奴隶兵每日吃食这件事。

    比塔图应允了这些人的请求,并迅速召集乌角、灰角、乌蹄等铁杆部落,共同商议再次攻打雒城的事宜。

    说实话,暴雨过后的阴天,并非是攻城的最佳时候,毕竟城外郊野泥地湿滑,并不利于攻城。

    但是比塔图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他知道,大军若再继续耽搁下去,待等食物彻底耗尽,他们将再没有可能打败魏军、攻克雒城,到时候,他们只有退回各自部落这一条出路。

    然而,似这种兴师动众出兵讨伐魏军,结果啥战果都没达成就狼狈撤军的举动,将使他们这些部落成为三川其余部落的笑柄,成为被魏国与雒水联盟嘲笑的对象。

    “(羱族语)打吧,大族长!”

    “(羱族语)不能再拖下去了。”

    “(羱族语)是啊,眼下不是顾虑伤亡的时候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打败魏军、夺下雒城。”

    在一番商议后,诸部落族长们纷纷出言支持立刻攻城。

    因为他们很清楚,一旦那些负责奴隶兵这些日子食物的中小部落陆续退出,那么,那庞大的每日食物消耗,很显然就会落到他们头上。

    与其叫那些奴隶兵每日徒耗食物,还不如让他们去消耗雒城城内的魏人,在眼下这种情况下,哪怕十名、二十名奴隶兵换死一名魏人,在他们看来都是赚的。

    而就在诸部落族长们义愤填膺般附和不惜伤亡代价攻打雒城的战术时,他们大军的后方,却传来了一个噩耗。

    “(羱族语)大族长,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随着一声由远及近的大呼声,一名年轻的羯角人闯入了毡帐,气喘吁吁地大声叫道:“乌角部落被魏人攻灭了!!”

    比塔图本要呵斥这个不知轻重的年轻人,听闻此言顿时就愣住了。

    此时,毡帐内的席中站起一人,正是乌角部落的族长戈尔干,只见一脸呆懵地望着那个年轻人,惊愕问道:“你说……你说我乌角部落怎么了?”

    “被攻灭了!”那名羯角年轻人喘了几口粗气,神色沉重地说道:“有一支魏军偷袭了乌角的部落地,杀光了部落地内所有的男人……”说到这里,他望了一眼乌角部落的族长戈尔干

    ,低声补充道:“还有羊群。……所有的羊,全被杀光。”

    ……

    起初在听到部落内的男人被杀光时,乌角部落的族长戈尔干只是满脸震惊,然而在听说他们部落的羊群也被魏军全部给杀掉后,他整个人好似被抽掉了骨头般,软绵绵地瘫坐了下来,双目呆滞,一副魂不守舍之色。

    也难怪,毕竟羊群是三川部落最重要的财富,其重要意义,是魏人所无法理解的。

    整个毡帐,鸦雀无声。

    良久,才有一名部落族长谨慎地出言说道:“会做出这种无耻恶劣行径的,应该就是那支魏军了吧?……砀山军!”

    话音刚落,旁边有一名部落族长皱眉说道:“砀山军……不是被逼到北方的林子里不敢露面了么?”

    “……”比塔图面色微变。

    他这才意识到,这几****被雒城以及赵弘润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以至于他都不曾去关注那支派出去前往阻击砀山军的羯角骑兵。

    难道我羯角部落万余名英勇的战士,竟然被那砀山军全部杀光,一人都未逃回来?

    比塔图暗暗心惊。

    他并不知道,砀山军的大将军司马安,上次在将雒城内诸部落的骑兵诱到森林中猎杀期间,从其手中逃走了一部分活口,以至于这次特地将那万余羯角骑兵引诱到北方的森林深处,一直等到夜幕降临,这才开始猎杀。

    并且,为了接下来奇袭羯角部落部落营地一事的隐秘性,不惜让麾下士卒冒险进攻,为此付出了迄今为止还未出现过的重大伤亡。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尽诛那万余羯角骑兵,使比塔图不能察觉他砀山军的动向,方便砀山军迂回袭击羯角部落的腹地。

    “啪嗒——”

    一只羊角杯摔落在地,乳白的羊奶酒洒了一地。

    帐内诸人下意识地望向失手的那人,却发现,此人并非是乌角部落的族长戈尔干,而是乌蹄部落的族长里尔哈契。

    乌蹄部落的部落地,好似就在乌角部落西北不远……既然乌角部落遭了秧,那么下一个,恐怕就轮到乌蹄部落了……

    乌边部落的族长切拉尔赫瞥了一眼,不免有些同情那两位族长。

    而同情之余,切拉尔赫亦再次肯定地做出判断,认为魏国是绝不亚于秦的大国。

    “(羱族语)卑鄙的魏人,居然偷袭部落……”

    “(羱族语)可恶!该死!”

    “(羱族语)这可怎么办好?我族部落地可没有多少留守的战士啊……”

    “(羱族语)闭嘴吧!谁不是?”

    逐渐地,毡帐内的吵闹声越来越响,几乎有近九成的部落族长们纷纷表示要回援部落地。

    而眼瞅着这乱乱纷纷的局面,比塔图额角青筋冒起,狠狠将手中的羊角杯摔在地上,大喝一声道:“都住口!”

    “……”诸部落族长们面色一滞,顿时毡帐内又变得鸦雀无声。

    而此时,只见比塔图环视了一眼在座的诸部落族长们,语气沉重地说道:“是我们疏忽了。卑鄙的魏人,恐怕早就打着偷袭我等部落营地的主意。……如诸位族长们的心情一样,我也担心我羯角的部落地,不出意外的话,那支魏军的目标,便是我羯角部落。但是,如果我们就此撤兵回援的话,那就真的输了,会输地一无所有……我们非但会失去部落地,还会因为回援途中食物耗尽而变得虚弱,最终被魏人以逸待劳,全部杀死……”

    听闻此言,那些吵嚷着要回援的部落族长们逐渐变得冷静下来。

    “(羱族语)大族长,那你的意思是……”

    “唯有打败雒城的魏军……”深吸一口气,比塔图站起身来,神色中闪过一丝凛然,沉声说道:“在雒城,有一个叫做姬润的毛头小子,此人魏人的王的儿子,既然魏人想通过袭击我方部落营地的手段逼迫我等回援,那么,我们也可以用那个叫做姬润的小子,逼迫砀山军回援雒城……若是诸位族长还相信我比塔图的话,那么,就一同前往,攻城!”

    诸族长们对视一眼,陆续地点了点头。

    当日,二十余万羯角军全军出动,同时陈兵于雒城的西郊、南郊、北郊,而察觉到敌情的商水军们,亦纷纷步上城墙,严正以待。

    那还未交锋就仿佛已凝固的气氛,仿佛透露出一个讯息。

    这场仗,会是一场残酷而惨烈的恶战!(未完待续。)

第432章:鏖战!雒城防守战!

    八月二十三日大概下午未时的时候,羯角大军陈兵于雒城西、北、南三郊,来势汹汹。

    见此,西、北、南三处城墙的守将伍忌、翟璜、吕湛三人,连忙将此敌情报之与帅帐,禀告肃王赵弘润。

    而在听闻此事后,赵弘润不觉有些纳闷。

    要知道在一般情况下,攻城战都会在白昼,准确地说是上午进行,因为这样一来,攻城的一方能有更好的选择:待等攻城到中午,倘若战况不错的话,那么接着攻城,有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能让攻城方扩大战果;反之,若是战况不佳,则在中午收兵,回营埋锅做饭,让士卒们好好歇息一个下午,待明日再继续攻城。

    这才是合理的安排。

    而若是选择下午攻城,那么,就算攻城方在整个下午取得了不错的进展,可待等天色昏暗下来时,他们就失去了继续扩大战果的余地,总不能挑灯夜战吧?

    夜战,除非是有备算计无备,否则,由于视线上的限制,效果是非常糟糕的,远不及在白昼。

    而眼下,时辰已过未时,距离黄昏只剩下两个时辰不到,然而羯角大军却来势汹汹地企图攻城,这让赵弘润感觉很是诧异。

    看样子,似乎是羯角被逼急了……

    挥挥手示意那几名前来传递消息的商水军士卒各自回去复命,赵弘润望了一眼那坐在席旁满脸懵懂之色的乌娜,方才与此女玩笑、逗乐的兴致,逐渐收了起来。

    是因为察觉到军中食物的不足?不对……倘若只是如此的话,羯角不至于会这么着急,换而言之……

    缓缓站起身来,赵弘润披上绛紫色的华贵锦袍,整理了一下发束,然后罕见地将佩剑挂在腰间的勾玉上。

    是司马安大将军!

    想到这里,赵弘润的嘴角扬起几分笑意,他几乎可以断定,羯角如此迫切地前来攻城,十有**是因为他们已经听说了后方偷袭他们部落地的砀山军。

    “你要去西城楼?”芈姜坐在帐角自得其乐地喝着茶,眼角瞥见赵弘润的举动,随口问道。

    “唔。”赵弘润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本王要去观战,激励我军的士卒。”顿了顿,他道出了原因:“这会是一场恶战!”

    听闻此言,芈姜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淡淡说道:“我与你一起去。”

    她并没有询问赵弘润的意思,语气平静地仿佛是在陈述一桩既定的事实。

    赵弘润闻言瞥了一眼芈姜,也没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向来我行我素,哪怕他此刻断然拒绝也无济于事。

    因此,他也就懒得多说什么,只是转头叮嘱乌娜,让她乖乖留在毡帐内等他回来,不许乱跑。

    “(羱族语)我也要去。”乌娜说道。

    “不行!那是战场,你不能去。”

    “(羱族语)为什么她可以跟着去?”乌娜指着芈姜埋怨地问道。

    这几日,因为闲着没事,赵弘润便教授乌娜魏国话,并不是大梁的方言,而是中原国家比较通用的语言,而乌娜虽然没有像赵弘润那样过目不忘的天赋,但也颇为聪慧,如今已逐渐能够听懂比较简单的中原通用语言了,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听懂芈姜的话。

    听了这句,赵弘润被问懵了。

    他这才意识到,芈姜也是女人,可不知从何时起,让这个女人陪同涉险,已经成了他与芈姜间理所当然的默契。

    “(羱族语)因为她……比绝大多数的男人更厉害!”

    “(羱族语)厉害?”乌娜疑惑地打量着打量着芈姜,实在想不通这个瘦弱高挑的楚国女人为何能与厉害搭边,毕竟在三川,只有那些被成为勇士的强壮的部落男人,才可称之为厉害。

    可能是注意到乌娜眼中的迷惑,赵弘润忍着笑,压低声音用羱族语解释道:“别看她瘦,全是肌肉。……连骨头里都长满了肌肉。”

    乌娜闻言,脸上露出了好厉害般的惊叹。

    赵弘润忍着笑,准备离开毡帐,不过一转头,却见芈姜冷冷地看着他,不由地心中一愣。

    你才骨头里长肉咧!……死矮子!

    只见芈姜冷冷地瞥了一眼赵弘润,默不作声地离开了毡帐。

    她并没有向赵弘润,由于后者在教乌娜魏国话的她就在一旁听,以至于她如今也逐渐能够听懂一些羱族语了。

    “……”

    可能也察觉到了什么,赵弘润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随即亦步出了毡帐。

    走出毡帐,吩咐肃王卫在毡帐附近值守,赵弘润带着芈姜与宗卫们,直奔西城墙。毕竟从城外羯角人的兵力分布来看,西城墙仍然是今日这场攻城战的主战场。

    当赵弘润步上西城楼的时候,城外西郊的羯角人正在排兵布阵,或许更确切地说,是在决定哪些羯角奴隶兵的死亡循序。

    不过,仅仅只是朝城墙外瞄了一眼,赵弘润便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发现,城外西郊的羯角奴隶兵今日居然扛着一架架大概两丈左右高的梯子,数量密密麻麻,粗略一瞧,便有数百架。

    雒城的城墙……终究还是太矮了。

    赵弘润暗暗摇了摇头。

    要知道,梯子这玩意,是非常容易打造的,难的是数丈长的云梯,而遗憾的是,雒城的低矮城墙,羯角人叫奴隶们打造些梯子都足够。

    “肃王殿下!”

    “肃王殿下来了!”

    当赵弘润来到城门楼的时候,伍忌正在向易郏、冉滕、徐炯、谷陶、张鸣、汤胁、谷赫等将官交代各自的任务,毕竟后者这些两千人将与千人将,那是在第一线直接指挥士卒的将领,因此,伍忌有必要与他们达到指挥思想上的一致。

    “肃王殿下!”

    随着赵弘润迈入城门楼,注意到此事我众将立即向前者抱拳行礼。

    “你们继续,本王就是随意看看。”赵弘润摆了摆手,让伍忌继续交代任务。

    听闻此言,伍忌笑着说道:“其实该说的,末将已经反复强调过,诸将亦牢记了,只是……为了谨慎起见,再叮嘱了几句而已。”

    赵弘润望了一眼伍忌那有些不自然的笑容,点点头没有说话,岔开话题问道:“部署地如何?”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伍忌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若是殿下将我商水军召来时,向鄢陵军借一些将官过来,那就好了……”

    他所指的鄢陵军,正是同为楚国降军的,由原楚国贵族屈塍所率领的鄢陵军。

    比起将官指挥体系严重不足的商水军,屈塍的鄢陵军可谓是人才济济,似屈塍、晏墨、左洵溪、华嵛、公冶胜、左丘穆等将领,那可都是原暘城君熊拓与平舆君熊琥麾下的带兵将领,原来的职位不是三千人将就是两千人将,若是赵弘润此前召几名将领过来,伍忌所肩负的重担显然会轻松许多。

    不自信呢……

    赵弘润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伍忌,仿佛能看穿后者心底的种种顾虑。

    也难怪,毕竟伍忌虽然个人武力不凡,但他太年轻了,而且此前是直接在前线作战的千人将,是那种身先士卒的将领,突然让他转换成总筹全局、运筹帷幄的指挥型大将,伍忌会不习惯、会不自信这也是人之常情。

    这不,在诸将各自回归各自的岗位后,伍忌一脸犹豫,低声对赵弘润说道:“殿下,要不,这场仗还是您来指挥?”

    “为何?”赵弘润看了一眼伍忌,顾自走到城门楼下的厅堂,抖了抖锦袍那宽大的袖子,随即坐在了主位上。

    “为何……”伍忌跟了上去,苦笑着说道:“这场仗事关重大,末将担心若事有万一……末将难辞其咎。”

    赵弘润直视着伍忌,半响不语。

    平心而论,他从来都是倾向于亲自指挥战事的,毕竟,若是在他亲自指挥的情况下却仍然吃了败仗,他就算不甘心,心中亦能认可;可若是因为别人的错失而导致战败,相信他就不能坦然接受了。

    由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这才是他赵弘润的信念准则。

    但是,前几日砀山军与成皋军的分兵一事,让他亲身体会到一个道理:在一场大规模的战役中,他一个人,是无法概全所有的战事的,必须得有几人能独当一面的将军帮忙分担。

    比如砀山军奇袭羯角人的部落营地一事,不可否认他赵弘润也能做到这一点,可问题就在于,他只有一个人,无暇分身,若是率领砀山军前往偷袭羯角人的部落营地,那雒城这边怎么办?

    无论如何,总有一些事是他无力顾及的,并且,这一些事恐怕还不在少数。

    眼下只是与羯角部落开战,那日后若是爆发与韩国的战事呢?那很有可能是一场覆盖河东、上党、南燕等诸地的国级大型战役,到时候会出现多少个战场?他赵弘润能亲赴指挥所有的战事么?

    根本不可能!

    因此,提拔并培养一些有潜力的心腹将领,将其培养成像司马安、百里跋、朱亥、徐殷那样能坐镇一方的将帅,这对于魏国日后的对外战事,绝对是百利之事。

    想到这里,赵弘润正色对伍忌说道:“伍忌,本王让你指挥战事,是因为本王认为你有这个能力……倘若你不相信自己,那就相信本王吧!……去吧,好好指挥,让本王确信,我没有做出错误的决定。”

    “……”伍忌闻言为之动容。

    “呜呜——呜呜——呜呜——”

    这时,城外西郊的羯角军中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角笛,只见伍忌朝着赵弘润重重抱了抱拳,随即猛然转身,大步迈向墙垛,高举右臂。

    “全军——准备迎敌!”

    “喝!”(未完待续。)

第433章:鏖战!雒城防守战!(二)

    正如赵弘润所预测的,今日羯角军进攻雒城的势头,比以往几次来得更为迅猛。

    在那代表着进攻的角笛声吹响之后,漫山遍野的羯角奴隶兵肩扛着大约两丈左右的梯子,似潮水般涌向雒城的西城墙。

    而受到了赵弘润战前鼓舞的伍忌,双手搭在墙垛上,一双虎目死死盯着城外似潮水般涌来的羯角奴隶兵,暗暗计算着敌军距城墙的距离。

    突然,他抬手喝道:“长弓手,引导射击!”

    在伍忌身旁,有数十名传令官时刻等候着伍忌的命令,这不,根本不需伍忌下令,便有几名传令官跑向南北两端的城墙,便疾奔边大声呼喊:“将军有令,长弓手引导射击!将军有令,长弓手引导射击!”

    “引导射击?那是什么意思?”

    在距离城门楼大概两百多丈的北侧城墙,商水军小卒李惠、乐豹、央武他们一个伍的五个人,正站在前队士卒的身后。

    期间,李惠瞧见一名传令官大喊着从身旁疾奔而过,心下有些纳闷。

    “应该是指那个吧。”乐豹朝着一个方向努了努嘴。

    李惠转头望去,这才发现在他不远处,有一名士卒正在墙体上的窥探口眺望着城外的羯角大军,随即,只见他噔噔噔跑到城墙的内侧,身背内壁,左手朝着左前上方举着,右手高举着一面鲜艳的红色旌旗。

    “他在干嘛?”李惠更糊涂了。

    而此时,乐豹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城内。

    李惠回头一瞧,这才震撼地发现,在城墙内侧的空地上,那些白羊、灰羊等部落的战士们,整整齐齐地列队,正弯弓搭箭,他们瞄准的方向与角度,大致与城墙上那名高举旌旗的士卒相仿。

    “长弓……放箭!”城墙上那名高举旌旗的士卒大喊一声,同时重重挥下右手的旌旗。

    刹那间,城内那一块空地上成百上千的羱族战士,不约而同地放出了手中的箭矢。

    “哇哦……”央武低声一级怪叫,捂着脑袋做了个鬼脸。

    也难怪,毕竟哪怕是友军的箭支,从自己脑袋上空飞过时,那也同样让人感觉不舒服。

    而此时,李惠则向前走了几步,朝城外瞧了一眼。

    不得不说,由于城外如潮水般涌至城下的羯角奴隶兵实在太多了,以至于羱族的战士哪怕用这种方式抛射箭矢,一样能给羯角奴隶兵造成不低的伤亡。

    李惠亲眼看到,那黑色潮水般的羯角奴隶兵,此起彼伏地中箭倒地,随即被其友军践踏至死,而有的奴隶兵,则硬生生扛着箭雨,继续向城墙方向冲锋。

    时隔几日,羯角奴隶兵这种带有疯狂气息的自杀攻城方式,再次让李惠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而在城内的那块空地上,羱族白羊部落的族长哈勒戈赫正在与灰羊部落的族长齐穆轲低声交谈。

    虽然以这种办法对羯角奴隶兵带来伤亡,不失是一个好办法,但不可否认,这些羱族战士们心里都没底。

    要知道在中原国家,弓弩等远程攻击手段更多地用于压制敌军,给敌军士卒带来心理上的压迫力,并非是纯粹地用来杀敌。

    这就意味着,有时候出于战术需要,中原国家军队中的弓手,很多情况下都会集团漫射,因此一场仗下来,所消耗的箭矢往往以十万为单位,更不可思议的是,有时候这些士卒在漫射的时候,他们或许连敌军长什么样子,或者前方有没有敌人,都无从得知。

    但是三川部落的战士则不同,他们习惯箭射双目瞄准的敌人或猎物,似中原国家这种战术上的弓弩压制手段,他们并不能理解,反而将其视为一种浪费。

    不过赵弘润有言在先,协助西城墙作战的羱族战士,皆要服从魏军的指令,因此,这些羱族战士们也只能用这种他们并不擅长的“盲目抛射”,来杀伤城外的羯角奴隶兵。

    而与此同时,随着城外的羯角奴隶兵逐渐靠近城墙,进入了商水军弩手们的射程范围。

    “放箭!”

    “放箭!”

    “放箭!”

    负责各段城墙的千人将们,纷纷下达了命令。

    当即,城墙上那些躲在墙垛后的商水军弩手们纷纷瞄准城外的敌军,扣下了手弩的扳机。

    羱族战士的长弓,商水军弩手的手弩,这一远一近,一上一下的配合,构筑起一片颇为强劲的火力网。

    一时间,城外羯角奴隶兵的伤亡急剧增强,一队二十名奴隶兵扛着一架梯子在冲向城墙的途中,不知道有多少人中箭倒地。

    然而,一旦有人倒地,附近的奴隶兵便迅速接替位置,继续扛着梯子冲向城墙。

    这股前赴后继的疯狂势头,让城墙上的商水军士卒们心中暗惊。

    城外的羯角奴隶兵,数量实在太多了。

    几万?十几万?

    众商水军士卒们仿佛有种错觉:羯角人是不是将他们所奴役的二十余万奴隶兵全部推到了西城墙这边?

    也难怪,毕竟在因为他们眼里,视线范围内仿佛尽是那些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羯角奴隶兵,那人潮,简直接天连地。

    这种海量的人海攻势,让他们只感觉头皮发麻。

    “啪——”

    “啪啪——”

    城外,在城脚下,那些冒着箭雨冲至此地的奴隶兵们,合力将手中的梯子架在了城墙上。

    那密集如蚁群的奴隶兵们,沿着梯子,架着人体,争先恐后地攀爬城墙。

    此时若是从城外放眼望向雒城的西城墙,便不难发现,整片西城墙,人头涌动,仿佛每一寸城墙,都有羯角奴隶兵们争相攀爬城墙的身影。

    甚是壮观!

    而对于城墙上的商水军士卒们来说,这却是莫大的压力。

    尤其是那些商水军弩手们,他们机械般地重复着装填箭矢与瞄准射击的动作,却丝毫无法不能阻挡城下的奴隶兵们攀爬上城墙的大势。

    不得不说,手持手弩的商水军弩手数量并不少,而在城内用长弓支援魏军的羱族战士,更是数量不下于三四千,但是面对十几万如潮水般涌至城墙的羯角奴隶兵,这点阻力,简直是弱小。

    突然,一名面容扭曲的羯角兵不顾一切地爬上城墙,然而近在咫尺的两名商水军弩手,却苦于手中的手弩尚未完成装填箭矢的步骤,眼睁睁看着这名敌军将脚踏上了墙垛。

    “该死!”

    其中一名弩手多半是老兵,见此情形当机立断将手中尚未装填完弩矢的手弩朝着那名羯角奴隶兵丢了过去,随即,趁对方下意识用手抵挡的工夫,奋力将其推了下去。

    只听一声惨叫,那名奴隶兵被推下城墙,也不晓得是会摔死,还是会砸死城下其余的奴隶兵。

    压制不住了……

    千人将冉滕的眼中闪过浓浓忧虑,他意识到,他麾下弩手们射杀敌军的速度,已经赶不上那些奴隶兵攀爬城墙速度。

    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弩的劣势就暴露出来了。

    尽管弩有着不错的射程与强劲的威力,但是它的射击间隔实在太长了,在咫尺之遥的近身厮杀中,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这也是很多时候,当骑兵冲杀弩兵时,一旦弩兵们未能在开场给骑兵造成可观伤亡的情况下,就会被骑兵们杀个精光的原因。

    “弩手停止射击!退后!弩手停止……他娘的,老子叫你退后!”

    见一名弩手仍然站在原地,企图装好弩矢将一名已爬上城墙上的奴隶兵射杀,冉滕冲过去一把将其拽了回来,同时迅速地抽出腰间的佩剑,将那名扑下来的羯角奴隶兵刺了个透心凉。

    然而,那名羯角奴隶兵似乎还未死透,嘴角渗着鲜血,居然张嘴企图咬向冉滕的脖子。

    只可惜,冉滕左手抓住了他的脖子,右手手持利剑毫不留情地连刺了几剑,随后,这才将这具已无多少气息的尸体随后丢在脚下。

    “你想死么!?”冉滕瞪着眼睛,怒视着那名不听号令的弩手。

    然而,那名弩兵却未反驳,只是用装填好箭矢的手弩,又将一名攀爬上城墙的奴隶兵给射下了城墙。

    “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嘉奖你!”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名弩手,冉滕伸手在其胸膛上一推,将其推到城墙的里侧,不过眼中却闪过几丝赞赏。

    而同时,他口中再次重复道:“盾手上前!盾手上前!”

    其实这会儿,似央武这样手持铁盾的士卒们,早已代替了弩手们原先所站的位置,用左手的铁盾,将一个又一个的羯角奴隶兵推下城墙,而右手的利刃,则接二连三地砍死那些死活不肯摔下城墙的羯角奴隶兵。

    忽然,只听砰地一声,央武左侧的木墙被推倒,约七八名奴隶兵从墙垛上跳到了城墙上。

    “央武,坚守原地!……弟!”

    央武的伍长焦孟大喊一声。

    “喔!”他弟弟焦仲作为预备盾兵,举着铁盾挡了过来。

    而与此同时,焦孟与乐豹二人各自手持地长枪,在焦仲的两边,各自用长枪刺死了一名羯角奴隶兵。

    “还有一个!”

    处在第一线的央武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焦急地大喊道。

    忽然,他眼神一愣,因为他发现,那名漏掉的羯角奴隶兵,被他那位懦弱而善良的同伴李惠用长枪给刺死了。

    这不是办得到嘛……

    嘴角扬起几分笑意,央武深吸一口气,左手一推铁盾,将一名羯角奴隶兵推下城墙,同时右手手中的利刃挥出,砍翻了好几个企图攀爬上来的敌军,恍如一夫当关的猛将。

    “做得好!”

    乐豹赞许道,不过却并未面对央武,而是面对鼓起勇气终于杀死了一名敌军的同伴李惠,尽管后者气喘吁吁,甚至眼神中仍有几许初次杀人后的惊恐与茫然。

    我要活着回去……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位温柔可人的女性,李惠喃喃自语着,攥紧了手中的长枪。(未完待续。)

第434章:鏖战!雒城防守战!(三)

    厮杀声,不绝于耳,一波一波地灌入赵弘润耳内。

    此时的他,心底着实为商水军捏一把冷汗,毕竟商水军的建成实在太短促了,要知道在魏国,只有训练满两年的士卒,才有资格作为一名士卒上阵杀敌,否则,顶多只是预备兵,甚至是负责烧火做饭、亦或是运输粮草的后勤兵。

    一般像这样年轻的军队,按照常理都会作为一支主力军的协军,帮忙骚扰敌军、或者清理战场什么的,熟悉一下战场的气氛,积累一些战场经验,几乎没有说直接将其投入到战场的,因为战后的伤亡数字会让主帅难以接受。

    但是,无论心底是如何的担忧,赵弘润脸上却丝毫未曾表露出来,因为他注意到,城门楼附近的兵将们,时不时地就偷眼观瞧他的表情。

    作为主帅的他,他的一言一行,都会对这些兵将们的士卒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

    因此,哪怕听说羯角奴隶兵已攻至城墙上,赵弘润也要做出仿佛胜券在握的姿态,甚至于,尽可能地用肢体语言来透露出对敌军的不屑,以及对商水军的信任。

    这不,当伍忌听闻羯角奴隶兵已经攻至城墙上时,便私底下建议赵弘润向安全的地方转移,毕竟谁都知道,在攻城时,城门楼十有**是守城一方的指挥中枢,这就意味着攻城方却不惜一切代价地朝这边杀来。

    而赵弘润作为魏国的皇子、堂堂肃王,甚至是此次征讨三川的主帅,让这位留在这个最危险的地方,伍忌怎么都想都感觉不妥。

    但是对此,赵弘润却笑着摆了摆手,面色自若而又郑重其事地说道:“本王就在这里,与商水军共患难!”

    且不说南北两端城墙的商水军士卒现下如何,反正在城门楼这段,当赵弘润说出了这番话后,他明显感觉到,这附近的商水军兵将们,他们的眼神与气势都变得不同了,一个个面泛红光,神情激昂。

    人,就是这么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哪怕同样一句话,一名普通的士卒说出来的话,与赵弘润这位魏国的肃王口中说出,效果犹如天壤之别。

    有时候上位者的一句激励,往往能使许多人不顾一切地豁出性命。

    比如眼下的伍忌。

    若非他此刻肩负着统帅全局的重担,他恨不得带一支兵突破重围,将那羯角部落的族长比塔图的首级带来,献于这位肃王座前。

    也难怪伍忌会有这种旁门左道的考虑,只因为此刻城墙上的战况着实不利,由于羯角奴隶兵的数量实在太多,以至于城墙上的商水军士卒,已逐渐压制不住敌军。

    这直接导致战线被压后,使得整片西城墙变成了两军厮杀的主战场。

    对于守城方来说,这是相当不利的局面。

    因为一旦被攻上城墙,由于受到城墙上狭隘的地形限制,商水军只能撤下弩兵,换上刀盾兵与长枪兵等近战兵种,这就使得他们无法再依靠弩兵这远程兵种对城下的敌军造成伤亡。

    而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城下的敌军会源源不断地强攻上城墙,杀之不尽,作为防御手段的城墙,作用荡然无存。

    更要命的是,一旦城墙失守,就意味着这座城池沦陷了一半。

    纵观历史,很少出现守城方在城墙被攻陷后,仍能凭借巷战将敌人击退的,几乎没有。

    一般情况下,城墙被攻陷,就等同于宣告这座城池的沦陷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攻城方士气大涨、越战越勇,而守城方士气大跌、战意全无。

    而眼下雒城的处境也一样,一旦城墙失守,羯角奴隶兵冲杀城门下,打开城门,放入羯角骑兵,到时候仅凭城内的商水军与诸部落战士,挡得住那些成千上万的羯角骑兵?

    伍忌越想越着急,越想心里越没底,不由得回头瞄了一眼赵弘润,却意外地发现,这位肃王殿下不知从哪里取来了一壶酒与一只酒杯,正慢条斯理地自斟自饮。

    “唔哼~嗯~唔哼~唔哼唔哼唔……”

    只见这位肃王,小口抿着酒水,轻轻摇晃着脑袋,手指一下一下地叩击着矮几,嘴里似乎还小声哼唱着不知名的曲子,仿佛全然没有在意四周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肃王殿下……

    殿下他……

    真不愧是击败了暘城君熊拓与平舆君熊琥的肃王……

    那些站在城门楼附近的商水军兵将们目瞪口呆,心说这位肃王殿下未免太镇定了吧?在如此险峻的局势下,居然还有心情边喝酒边哼小曲,简直是……丝毫没将那些羯角人放在眼里嘛!

    话说肃王殿下哼的那是什么曲子来着?还别说,怪好听的……

    是魏国的民曲么?

    你笨啊,肃王殿下那可是魏国的王族,很显然哼的是魏国宫廷的曲子嘛!

    不太像……听上去挺就是像是民间小曲……

    你懂个屁!

    城门楼附近,众站立在这边的商水军兵将们,相互用眼神交流着。

    不知为何,他们心中那焦虑的心情,逐渐得到了平复。

    不愧是肃王殿下……

    伍忌回头瞧了一眼,脸庞上泛起几分苦笑。

    而待他再次将视线投向城外的羯角大军时,他的眼神比之方才已变得镇定、毅然许多,因为他意识到,在他身后,有那位正在饮酒作乐的肃王殿下。

    曾经以寡敌众击败了我楚军的肃王殿下,眼下,正坐在我等身后……

    一想到这桩事,伍忌心中便再无迷茫与不安,虎目睁圆,大声喝道:“将战鼓擂地再响些,务必要让城墙上的士卒们听到,在气势上……压制敌军!”

    “是!”

    话音刚落,擂鼓的士卒们深吸一口气,使出浑身力气,将战鼓擂地犹如轰雷一般,震耳欲聋。

    哪怕双臂酸麻,亦咬牙坚持着。

    “咚咚咚——”

    “咚咚咚——”

    十几二十架战鼓,它的声音传向四周,一时间竟然在那震天的喊杀声脱颖而出,那厚重的声响,传入那些商水军士卒耳中,仿佛像是敲响在他们心底似的,让他们的精神为之一震。

    不得不说,西城墙城墙上的战况,对商水军着实有些不利。

    整整四千名驻防于西城墙的商水军士卒,时至此刻已有约三四百人战死。

    尽管羯角奴隶兵的死亡人数时至此刻恐怕早已上万,粗略计算下来,商水军与羯角奴隶兵的战亡比例约在一比二十几人左右,这似乎是个可以接受接受的战亡损失?

    事实上,这个阵亡比率根本不能被赵弘润或商水军的将领们所接受。

    要知道,商水军的士卒,那可是全副武装,继承了浚水军优质装备的军队,那些装备虽然磨损得厉害,看上去似乎有些破旧,但依旧坚固可靠;而羯角奴隶兵们有什么?他们普遍只有一支甚至不能称之为是武器的木质长矛,甚至于,有些奴隶兵们为了迅速地攀爬城墙,那可是赤手空拳地登上城墙的。

    面对几乎没有武器与防具的敌军,商水军仍然出现了数百人的伤亡情况,这简直是不可饶恕!

    倘若换做浚水军、砀山军、成皋军,不能说不战死一人,但伤亡绝不可能过百!

    不过仔细计较起来,便可明白商水军出现这个伤亡数字并不奇怪,因为死的那些,大多都是无法迈过心理那关的新兵。

    这就是战场的残酷:你不杀人,人就杀你,全无道理可言!

    “啊……”

    一声惨叫,响起于小卒李惠的身侧,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却骇然看到一名羯角奴隶兵将一名士卒扑倒在地,似野兽般咬断了后者的咽喉。

    但是,没等眨眼的工夫,那名羯角奴隶兵,亦被另外一名商水军士卒给砍翻在地,随即,附近数名商水军士卒一同用长枪将其戳死在城墙上。

    “为什么不刺出去?蠢货!”

    李惠亲眼看到,一名商水军士卒走到那名被奴隶兵咬断了咽喉的新兵旁,神色黯然地骂道。

    但是那名新兵显然是听不到了,眼瞳已逐渐失去了神采。

    那个是……好似是被人叫做“小柱”的……

    李惠瞥了一眼那名新兵,似乎有些印象。

    他依稀记得,那是与他同一时期在商水县入伍的新兵,似乎是平舆县一个冒姓村子里的年轻人。

    一个很腼腆、很和善的年轻人。

    “阿惠!”李惠的耳边,传来了同伴乐豹的警告。

    其实这时候,李惠也早已瞧见那名扑向自己的羯角奴隶兵,他毫不犹豫地刺出了手中的长枪,刺穿了敌人的腹部。

    乐豹惊讶地望着李惠,眼眸中流露出好果断的赞赏。

    可能是见周围的奴隶兵越来越多了,伍长焦孟大声喊道:“背靠背!”

    话音刚落,除央武仍在举着盾牌堵在最前面外,焦氏兄弟迅速背靠着背,而乐豹与李惠,二人的背部亦贴合在一处。

    “不再犹豫了?”警戒地四周的羯角奴隶兵,寻找着对其一击毙命的机会,乐豹压低声音询问着身背后的李惠。

    话音未落,就见李惠猛然刺出长枪,精准地刺穿了一名羯角奴隶兵的胸口。

    “啊,不再犹豫了……”

    而在迅速拔出长枪的同时,李惠忍不住望了一眼方才那名被敌军咬烂了咽喉的新兵,那名姓冒被叫做小柱的邻县年轻人。

    不会再犹豫,那是因为一旦犹豫,就会死。(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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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宫廷介绍:
生作大魏皇子,
愿当盛世闲王。
志在偎红倚翠犬马声色,
胸怀家国百姓社稷安危。
若兄贤,若弟明,
尔为人王吾偷闲。
若尔不能使国强,
吾来登基做帝王!
————弘润《你不行我上》
大魏宫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魏宫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魏宫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