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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大魏宫廷txt下载     大魏宫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35章:鏖战!雒城防守战!(四)

    雒城的西城墙,已经彻底变成了人间地狱,仿佛这里寄宿着一头肉眼看不见的凶兽,张开獠牙,不停地吞噬着活生生的人命。

    “呼呼呼……”

    作为在商水军中难得一见的悍卒,央武的呼吸亦开始变得急促。

    也也难怪,毕竟他已在最前线坚守了足足一炷香工夫,杀死、砍翻了二三十名羯角奴隶兵。

    这个杀敌数字,绝对是足以向人炫耀的,毕竟有许多退伍的老卒,他们一辈子的杀敌人加起来,恐怕都没有央武这一场仗的杀敌来得多。

    但话说回来,不可否认他也已经快到极限了,此刻的他,只感觉左手的铁盾沉似千钧,怎么也举不起来。

    然而,那些羯角奴隶兵却好似没有穷尽般,依旧源源不断地从城下爬上来。

    这不,又有一名奴隶兵从央武的正前方攀爬上来。

    那一刻,央武脑海中闪过数个念头,比如究竟是用盾牌将其推下城墙,还是用右手的刀将其砍翻。

    但是,尽管他的意念已经传达给了双臂,但双臂却仿佛跟灌了铅似的,一阵酸麻无力,怎么也抬不起来。

    糟了!

    就在他暗呼一声不妙时,那名羯角奴隶兵向他扑了过来,双手扒住他的盾牌,用扑腾的冲力,将他扑倒在地。

    央武瞬时间反应过来,用盾牌护住咽喉,毕竟他已亲眼看到过不少同一军的士卒被这些奴隶兵咬断脆弱的咽喉,导致死亡。

    可能是因为央武下意识地护住了咽喉,那名明知自己不可能存活多久的奴隶兵当机立断,一口咬住了央武的手臂,面色狰狞,仿佛要硬生生从他手臂上咬下一块肉来。

    而就在下一个呼吸,从旁刺下一柄利剑,噗地一声刺穿了那名羯角奴隶兵的头颅,随即,一只大手将那名奴隶兵的尸体拎起,随意丢在一旁。

    “没事吧,小子?”

    陌生的声音……

    央武抬起头来,望向那名救下了他的士卒,只见对方看似二十五六的样子,面容看上去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多谢。”见对方伸出手来,央武拉住对方的手站了起来。

    而这时,就见对方指了指城墙内侧,说道:“换防了,下去吧。”

    央武下意识地望向四周,这才发现,方才一同浴血奋战的士卒们,皆被一些身上全无血迹的士卒给替换了。

    他心中顿时恍然。

    原来,赵弘润曾在西城墙部署了整整八千名士卒,这八千人分作两个部营,在其中一个部营作战时,另外一个部营抓紧时间歇息,如此交替反复,使西城墙的所有士卒能维持最起码的体力。

    “小心点,那些人就跟疯了一样。”央武向那人告诫道。

    那人闻言微微一笑,说道:“上来时就注意到了……”说着,他顿了顿,竖起拇指对央武赞许道:“一个人堵住一丈的缺口,真强悍!”

    央武嘿嘿一笑,用手抹了抹脸上的血水,却不想牵动了手臂上的咬痕,痛地龇牙咧嘴,沿着城墙内侧的阶梯奔下城墙去了。

    似央武这般,方才浴血奋战的士卒们,纷纷离开了城墙,而他们的岗位,则由新登上城墙的友军接替。

    在下了城墙后,央武找到了与他一个伍的李惠、乐豹、焦孟、焦仲等人,刚发现关系最好的李惠与乐豹浑身上下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后,他咧开嘴放心地笑了。

    这一松懈可了不得,央武只感觉全身酸痛,仿佛连骨头都在隐隐作痛,啪地一声,他背面朝天地倒在地上。

    这一幕,吓得正在歇息的李惠与乐豹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冲过去手忙脚乱地将央武拖了过来。

    “没事没事,看把你们吓的。”央武气喘吁吁地挥了挥手,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阿武,你受伤了?”李惠注意到了央武手臂上的咬痕,惊呼一声,随即大声喊道:“这里,这里有人受伤!”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手中捧着一只骨罐的羱族人跑了过来,将一种绿油油地药膏涂抹在央武血肉模糊的手臂上。

    “哇,什么玩意?”正在闭眼歇息的央武只感觉手臂一凉,心中一惊,下意识想挣扎起来,却被李惠与乐豹及时给按住了。

    “这是羱族人的草药膏,涂抹之后很快就能止血。”一边解释着,李惠面朝央武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只见他额头上也涂抹着类似的药膏。

    央武一听,这才放下心来,旋即望着李惠好奇问道:“怎么受的伤?”

    李惠闻言顿时脸红了。

    见此,乐豹在旁笑着说道:“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用得着害臊么?……当时他呀,手中的长枪被奴隶兵给拽住了,情急之下,他一把将那个奴隶兵拽了过来,用脑袋将对方给撞晕了。”

    “真的假的?”央武吃惊地望向李惠,露出一脸我熟悉的小伙伴哪有这么果断、你可别骗我般的表情,随即饶有兴致地问道:“这可是相当英勇啊,干嘛害臊?”

    “干嘛害臊?”乐豹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没等李惠来得及捂住他的嘴,便笑呵呵地说道:“因为晕的不止一个,而是两个呗。”

    “自己也晕了?”央武瞪大眼睛望着羞恼的李惠,咧嘴哈哈大笑。

    “可不是嘛。”乐豹耸了耸肩,笑着说道:“最后还是别的伍的一名伍长替他解了围,杀死了那名羯角奴隶兵。”

    “哈哈哈哈——”

    央武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事实上,不止他在笑,在附近歇息的其他商水军士卒们,在听到这件事后亦哈哈大笑。

    平心而论,这件事好笑么?

    好笑,但是,并不至于让附近那些商水军士卒笑得那样开怀。

    或许归根到底,那些士卒们笑的并非是李惠,他们那是喜悦的笑容,喜悦于他们坚持到了换防,活着走下了城墙。

    正是这份从九死一生的险峻战场中活着走下来的喜悦,让他们开怀大笑,甚至于,有些士卒笑着笑着,眼眶中亦流下了同样代表着喜悦的泪水。

    这些士卒,太需要一个能够宣泄心中复杂心情的契机。

    不过笑了一阵之后,这份喜悦便逐渐淡化了,因为他们知道,待他们歇息一阵后,他们还得走上城墙,去接替此刻在城墙上浴血奋战的友军们。

    而想到这件事,似李惠这些对自己的能力明显不抱持多少信心的新兵,他们的心情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逐渐地,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丝毫没有方才活着走下城墙时的雀跃。

    这时,有一群羱族人驱使着几十只羊走过来,每只羊的两侧都驮着两只筐子,筐子里放满了羱族人日常用来填饱肚子的食物,羊饼。

    那可能是新烤制的羊饼,这些刚刚浴血奋战过后的士卒们使劲地嗅了嗅鼻子,怎么闻都感觉喷香。

    甚至于,原本没有什么饿意的肚子,此刻居然咕噜噜地响了起来。

    “不要争抢,每人有份!”

    可能是注意到有些士卒站起身来准备朝那些羱族人涌去,千人将汤望站起身来,大声喝止道。

    楚人对于军纪,亦是铭记于心般恪守的,听了这话,并没有哪名士卒去争抢。

    见此,那些羱族人按照由近及远的顺序,开始发放食物。

    李惠、央武、乐豹等人的运气不错,那些羱族人一开始都来到了他们身前,人手一个,将一个足足有两个手掌般大小、一个指节厚度的羊饼发给了他们。

    “唔唔……”在接过羊饼后,央武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一脸满意地咀嚼着。

    而这时,又有一名羱族人将一只手掌深的羊角杯递给他。

    “这是什么?”央武望着羊角杯内那乳白色的液体发愣。

    话音刚落,从旁传来了千人将冉滕的回答。

    “羊奶酒。”

    “酒?”央武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接过羊角杯灌了一大口,随即咂咂嘴,皱眉说道:“这酒,好淡啊,没啥滋味……不过挺好喝的。”

    而在旁,乐豹纳闷地询问冉滕道:“这是肃王殿下的安排么?”

    仿佛是看穿了乐豹的心思,冉滕点点头说道:“肃王殿下认为,少许饮酒,可以让你等的心情得以平复下来,并且,少许的醉意也能使你们更容易发挥出潜力……肃王殿下的原话我忘了,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喔。”乐豹释然地点点头,接过羊角杯,就着羊饼吃喝起来。

    “喝完羊奶酒后,羊角杯别乱丢,放回那边的筐子里去,待会城墙上的士卒们还要用。”冉滕叮嘱完附近的士卒,一回头,却见李惠正望着手中的羊饼与羊奶酒发呆,稍稍一愣,便猜到了原因。

    “这种时候,哪怕没有胃口吃不下,也要强行将食物咽下去,因为你不知道,下一顿会是什么时候。”一边告诫着李惠,冉滕一边撕咬下一块羊饼,咀嚼几下,就着羊奶酒将其咽下腹中,随即,又郑重地补充道:“吃饱肚子,才有力气杀敌,杀死敌人,才有活下来的可能!……明白么,新兵?!”

    正如冉滕所猜测的,其实这会儿,李惠因为刚刚杀死了好几名敌人,哪里有什么胃口,但是听了千人将冉滕的话,他还是勉强自己强行将这些食物咽下肚子。

    一切,都为了能在这场仗中活下来!

    喝足吃饱后,这些士卒默默地歇息着,并没有人再嬉笑打闹,浪费气力,因为他们知道,过不了多久,他们将再次踏足城墙,再次与那些羯角奴隶兵厮杀。

    果不其然,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城墙的阶梯上,传来了将军的传令:“将军有令,一部营与二部营换防!”

    听闻此言,似冉滕这些千人将们立马站起身来,大喝催促地周围那些不情愿的士卒们:“还愣着做什么?快!上城墙!”

    真要命啊……

    李惠、乐豹、央武三人对视一眼,用恢复了些体力的双臂,拾起了身边的武器,再次登上城墙。(未完待续。)

第436章:鏖战!雒城攻防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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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待等李惠、乐豹、央武等一部营的商水军士卒第二次踏上城墙,接替友军的防守岗位,天色已经临近黄昏,然而城外那些羯角奴隶兵,却仍不知疲倦地企图攀爬城墙。

    天呐……

    在踏上城墙之后,李惠望了望四周,暗自惊呼一声,因为他发现,城墙上遍布尸体,简直没有让他们能够立足的空间。

    而那些仍然在浴血奋战的二部营的士卒们,一边奋力阻止着羯角奴隶兵攻上城墙,一边将友军的尸体往城内运,待等这场结束后,焚烧尸体,将骨灰运回商水县。

    至于那些奴隶兵们的尸体,二部营的士卒们索性将其当做檑木使,一具具地丢到城外,将那些企图爬上城墙的奴隶兵砸下去。

    莫说不人道,事实上这即是战场的残酷:为了胜利,可不择手段!

    “二部营退后!退至城内!退至城内!”

    千人将冉滕在步上城墙后,高声呼喊,命令二部营与一部营换防,而似李惠、央武、乐豹等一部营的士卒,迅速上前接替了二部营友军的岗位,将那些疲累不堪的友军替换了下来。

    “速度要快!”

    “二部营都下去!下城墙!”

    “将伤员带走!”

    各一部营的千人将、五百人将、百人将们,纷纷开始接管指挥。

    战死的商水军士卒尸体,迅速被背至城下,而那些尚有一丝气息的伤员们,则迅速被带往城内医治止血,羱族人的草药膏,或许能够挽回其中好些人的性命。

    二部营的伤亡……比我们要多啊。

    在换防的期间,李惠四下打量着周遭,他不可思议地发现,二部营的伤亡情况比他们一部营要多得多,这让他感觉很不可思议。

    毕竟按照常理,他们一部营所面对的羯角奴隶兵,才是体力充沛、斗志高昂的对手呀。

    而这时,一名左肩膀插着一根箭矢的老卒从李惠身边走过。

    唔?箭矢?

    李惠瞧着这名老兵肩膀上的箭矢发愣,毕竟,奴隶兵可没有弓箭这种高级的武器。

    可能这名老兵是注意到了李惠正在打量他,脚步稍微一顿,嗓音沙哑地叮嘱道:“小心羯角骑兵!……那群畜生,跟咱们故乡那些混账将领没啥区别。”

    说罢,老兵拍了拍李惠的肩膀侧,头也不回地下了城墙。

    ……什么意思?

    李惠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而就在这时,千人将冉滕与二部营的一位千人将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即朝着两侧高声呼喊,他所喊的话,算是替李惠解答了心中的疑惑。

    “众士卒注意,严防羯角骑兵用长弓偷袭!……众士卒注意,严防羯角骑兵用长弓偷袭!”

    羯角骑兵参与进攻了?

    李惠下意识地望向城外,果不其然,只见在离城百余丈远的位置,几支羯角骑兵正各自驾马绕过一个圈,且迅速朝着西城墙这边而来。

    而千人将冉滕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厉声喊道:“提防箭袭!提防箭袭!……盾手保护同泽!”

    话音刚落,就见城外的羯角骑兵已靠近了西城墙,只见他们迅速拐了个弯,与西城墙平行飞奔,趁此机会,拉开长弓,朝着城墙上射出一波箭雨。

    那可真的连绵不断的箭雨,那些绕着圈策马飞奔的羯角骑兵,好似只有在符合某个条件——与西城墙平行、且在射程范围内——才会射出箭矢,而这种古怪的战术,虽然单时间内的箭矢并不算多,但胜在连绵不绝,简直是让城墙的商水军士卒们连抬头的空隙也无。

    “那群家伙就不怕误杀友军么……”

    与同为盾手的伍内士卒焦仲一同用盾牌保护着李惠、乐豹、焦孟三人,央武一嘴骂骂咧咧。

    可随后亲眼所目睹的一幕,却让他无言地闭上了嘴。

    是的,城外那些羯角骑兵,根本不在乎那些仍然在攀爬城墙的奴隶兵的死活,他们射出的箭矢,本来就是不分敌我的。

    而这一幕,对于商水军绝大多数的老卒而言,异常的熟悉。

    想当初他们在暘城君熊拓麾下时,那些楚国的将领们也似这般,丝毫不顾及他们的死活。

    “(楚语)这帮畜生!”

    不远处,一名士卒用楚国的方言低声骂了一句,也不晓得是在骂城外那些羯角骑兵,还是在骂当初率领他们,也同样不将他们当人看待的楚国将领们。

    混账东西!

    以为这样就能够打击我军的士气么?!

    少他娘的瞧不起人了!

    城墙上的商水军士卒们,心底憋着一股怒火。

    或许他们终有一日会被某支敌军打败,但是,绝不可能是这种不顾己方人员伤亡的混账!

    “众儿郎们,将这些羯角奴隶兵压制下去,让羯角人瞧瞧我楚西儿郎的骨气!”

    远处,传来了两千人将易郏的怒喊。

    听闻此言,那些心中憋着一股怒火的商水军士卒,居然不再躲避箭雨,竟然冒着箭雨堵在了城墙外侧,将那些仍然企图攻上城墙来的羯角奴隶兵,死死地压制在外沿。

    “轰——”

    又是一块增高的木墙被羯角奴隶兵推倒在城墙上,这使得城墙上那些增高的木墙,又少了一块,几乎已剩不下多少。

    但这丝毫无损此刻怒火满腔的商水军士卒们的士气。

    不过就是冒着箭雨与敌军厮杀么?

    楚西儿郎所经历的战场,从未就是腹背受敌的!

    “将他们逼下去!”

    千人将冉滕手指着一群已攀登上城墙的奴隶兵,厉声吼道。

    仅仅只是几个照面的工夫,那一群约二十几名奴隶兵,很快就被两侧的商水军士卒给杀尽。

    并且,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那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的羯角奴隶兵,居然没能再抢登上城墙。

    虽然说之所以造成这个情况,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城外的羯角骑兵用箭雨射杀了好些登上城墙的奴隶兵,可要知道,商水军的士卒同样冒着那些羯角骑兵的箭雨。

    两者的处境是一致的!

    只能说,此时此刻的商水军所爆发出来的实力,那是足以令砀山军与成皋军都为之侧目的实力!

    愚蠢的羯角人,用愚蠢的战术,惹火了这些出身楚西,同样长久经历着似这般不公平待遇的商水军士卒们!

    “砰砰砰……”

    商水军的盾兵们,用手中的盾牌堵死了城墙上的缺口,用盾牌、用铠甲、用血肉之躯,铸成了一道让羯角奴隶兵们难以逾越的高墙。

    而在盾兵们身后,其余的商水军士卒们有的用长枪协助作战,有的则迅速扛起地上的敌军尸体,将其当做滚木、滚石,丢向城墙外侧,砸倒了一名又一名企图攀登上城墙的敌军。

    这群士卒……疯了么?居然不顾头顶上的箭雨……

    一名上城墙来探查情况的羱族战士吃惊地望着城墙上的这一幕,他实在想不通,这群魏兵怎么一个个跟发狂了似的。

    不过稍稍愣了一下之后,他便立马想起了肩负的任务,挤到城墙的外沿,窥视城外羯角骑兵的位置。

    没过多久,城内的羱族战士们亦用长弓展开了反击。

    而与此同时,在雒城西南角那片高坡上,在那羷部落与炎角军的战旗下,有两支各有数百人的队伍,正静静地旁观这场惨烈的攻城战。

    而其中在各自队伍前头的两人,他们的面色更加凝重。

    这二人,一人是羷部落的一位头领鄂尔德默,另外一人,则是乌须王庭护卫军炎角军的千夫长乌鲁巴图。

    “(羱族语)你怎么看待这场仗,年轻的炎角千夫长?”

    望了一眼身边那位看上去仅二十几岁的千夫长乌鲁巴图,鄂尔德默面色凝重地问道。

    只见乌鲁巴图徐徐吐了口气,低声说道:“(羱族语)魏国的军队……远比我们想象的强大。”

    “(羱族语)是啊,谁能想到呢?比塔图兴师动众地聚集了二三十万人,却竟然被对方不到足足三万人挡在雒城城外,苦战了一个余时辰,竟然也未攻上城墙……”鄂尔德默一脸感慨地说道。

    “(羱族语)不,本来那些胡人奴隶已经攻上城墙了,只不过……”乌鲁巴图说了句公道话,随即将目光投向雒城的西城墙,表情古怪地补充道:“只不过,不知怎么,似乎是激怒了那支魏军……”

    说罢,他转头望向鄂尔德默,试探道:“(羱族语)对于这支魏军,羷部落有何打算?协助比塔图么?”

    “(羱族语)饶了我吧。”鄂尔德默闻言苦笑道:“乌角部落已经被一支上万人的魏国骑兵(指抢夺了羯角骑兵战马的砀山军)军队给覆灭了,族人、羊群,都被杀个精光,并且,据说那些魏人还留下了助羯角者死!的血字……这就是魏人的报复啊,魏人从来就不是温顺的羊羔。”

    说罢,鄂尔德默又摇了摇头,正色说道:“雒城的魏人,依照乌须之誓结成了雒水之盟,招揽到了雒城的羱、羝两族为他效力,看来,那位魏国的肃王给予的待遇,应该是颇为丰厚的,否则,雒城那些那些的同族,不会如此死心塌地为魏人效力。……既然魏人选择与我三川部落和睦相处,我不会傻到与那样强大的军队为敌。”

    “(羱族语)真不像是一名羯族人会说的话。”

    “(羱族语)嘿嘿,又不是每一个羯族部落都好战的?我羷部落只会将武器对准那些真正的敌人。”

    “(羱族语)真正的敌人?”乌鲁巴图闻言皱了皱眉,诧异问道:“胡?羌?巴?还是……据说正准备对外扩张的秦?”

    鄂尔德默长长吐了口气,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喃喃说道:“(羱族语)魏国,在其东面,有被攻灭的宋国那大片的土地,他们对土地的需求,并不是很迫切,而秦,却像是数百年前从陇西迁出来的魏人,正迫切要开辟新的疆土……”

    原来是秦……

    炎角军千夫长乌鲁巴图闻言恍然。(未完待续。)

第437章:羯角暂退

    黄昏已过,夜幕降临,天色逐渐昏暗下来。

    时至此刻,防守西城墙的一部营与二部营,已各自轮换了两回,粗略计算这场攻城战的时长,估摸着已有快两个时辰。

    平心而论,约两个时辰的战时,在自古以来的攻城战中非常常见,但是,却让赵弘润路如坐针毡。

    商水军伤亡惨重,这是不必麾下兵将禀告赵弘润都能猜到的。

    没办法,毕竟负责防守西城墙两个部营,那总共八千名士卒,他们所面对的,却是不下于七八万的羯角大军,整整二十倍的兵力差距。注:作者没算错,是二十倍。

    在这约两个时辰的时间内,赵弘润从始至终自斟自饮,或哼吟着记忆中所喜欢的曲调,从未有过一次发号施令,就连他自己都感觉自己像个吉祥物。

    但不可否认,赵弘润这个“吉祥物”的作用无可取代,因为只要他还坐在城门楼的厅堂内,悠然自得地品着酒、哼着小曲,城门楼附近的兵将,脸上便瞧不见有何惊慌失色的样子。

    这不可不说是一种人格魅力。

    但实际上,枯坐近两个时辰,事实上赵弘润双腿都麻了。

    然而他却不能随意走动,因为一旦走动,就会让附近的兵将产生错觉:这位肃王殿下竟然站在来了?莫非是感觉到战况不利?

    正如那句话说的,自己选择的路、含着泪也得走完,于是乎,就在伍忌等诸兵将误以为这位肃王殿下正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时,绝想不到,这位肃王殿下的心简直在滴血。

    约莫又过了片刻,伍忌如释重负地来到了赵弘润身边,颇有些兴奋地抱拳说道:“殿下,羯角人的军队退下去了。”

    他的脸上,满是末将不辱使命的欣喜。

    其实这会儿赵弘润喝酒喝得都快要吐了,但是为了稳定军心,依旧装模作样地喝完了杯中的酒水,随即,将酒杯啪地一声倒扣在案几上。

    那干脆利索的举动,还真有些赏心悦目。

    随后,只见赵弘润丝毫不露醉意地缓缓站了起来,颔首赞道:“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字,语气不急不缓,颇具魏国王族的做派。

    真不愧是魏国的王族……

    这举手投足……啧啧。

    眼瞅着赵弘润缓缓走向城墙边,附近的兵将们暗暗咋舌,怎么看都觉得这位肃王殿下那缓慢的走姿极具霸气。

    又有谁会知道,他们眼中这位肃王殿下,喝了近两个时辰(四小时)的酒,而且喝的还不是羱族人的羊奶酒,而是商水军所随军携带的魏国产的酒水,早已喝着晕晕乎乎,哪怕是稍微走得快一点,恐怕都会摇晃。

    “肃王!”

    “肃王殿下!”

    “参见肃王!”

    在赵弘润走向城墙边的途中,附近的商水军兵将纷纷向他抱拳行礼。

    只见这些商水军士卒们脸上都挂满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至于原因,恐怕就是因为城外的羯角人正在徐徐撤兵这件事吧。

    羯角军,的确正在撤退,那依旧数之不清的羯角奴隶兵们,从西城墙下方向西边逃逸,唯有那数支羯角骑兵仍然停驻在城外的西郊,仿佛是不甘心就此罢兵回营地。

    只不过,没有了羯角奴隶兵在他们面前吸引商水军的注意力,羯角骑兵若真敢独自来攻打雒城,城内协助商水军作战的羱族战士,都能让那帮骄傲的羯角骑兵死几个回去,更别说,商水军手中还握着连弩这等利器。

    不得不说,连弩专用的弩矢,耗费的铁矿与人工那可不低。用那些弩矢来射杀羯角奴隶兵,赵弘润或许会感到心疼,但若是用来射杀城外那些羯角骑兵,赵弘润绝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毕竟方才传令兵在向伍忌回禀西城墙总体的伤亡情况时,赵弘润就在旁听到,城外那些突然参加战斗、并且朝着西城墙展开不分敌我箭袭的羯角骑兵,可是对驻守在西城墙的商水军士卒们造成了不低的伤亡。

    “莫要大意。”可能是注意到四周的商水军兵将们因为羯角军的撤退变得有些松懈,赵弘润沉声叮嘱他们道:“此次羯角的撤兵,或许只是短暂的休整军队而已。他们或许会去而复返,我们要做好夜战的准备。”

    “夜战?”伍忌与附近的兵将们闻言一愣,要知道中原国家几乎不会在夜里正儿八经地打仗,除非是偷袭敌军,毕竟夜间作战的效率实在太低,低到敌我双方的主帅都无法接受。

    想了想,伍忌疑惑地问道:“肃王殿下,若是如您所言,羯角……莫非军粮耗尽?”

    “再猜。”赵弘润望了一眼伍忌,随即微笑着提醒道说道:“考虑仔细,伍忌。作为一军的主将,你的判断准确是否,对于战局可是至关重要的。”

    伍忌闻言神色一凛,不敢怠慢,皱着眉头苦苦思索起来。

    忽然,他眼睛一亮,惊喜地说道:“殿下,莫非是砀山军?”

    赵弘润赞赏地望了一眼伍忌,本来他就觉得伍忌脑筋活络,明是非、知进退,是可造之才,而如今见他这么快就猜到了真相,心下更是满意。

    他点点头说道:“不错,本王也是这样想的。……也就是说,比塔图之所以如此急迫,这般仓促前来攻城,那是因为他已认识到,若他不能攻克雒城,擒杀本王,那么这场仗,那就再无丝毫挽回余地了……”

    伍忌惊异而又佩服地望着赵弘润。

    要知道,自从羯角的大军到了雒城后,雒城与砀山军、成皋军便彻底失去了联系,而眼前这位肃王殿下能从羯角人的反常中猜到砀山军的行动,不可谓不是才思敏捷、洞若观火。

    想了想,伍忌压低声音问道:“肃王殿下,羯角新败,士气必跌,不如趁此良机,于今日夜晚,偷袭羯角军的部落营地……”

    赵弘润闻言沉吟不语,不可否认,这条建议确实让他有些心动,并且成功率也不算低。

    但是待仔细想了想后,他还是摇头否决了。

    “此事不妥。我商水军暂无骑兵,而羯角骑兵却仍有数万之众,尽管羯角的兵营距雒城仅六七里地,但可以预测,途中皆部署有羯角的哨骑,单靠我商水军的步卒前往偷袭,胜算太低。再者,就算侥幸偷袭得手,在那数万之众的羯角骑兵追击下,派出城去的士卒们多半也回不来。”赵弘润详细地向伍忌解释了为何否决这项建议的原因,毕竟后者是他正在重点培养的将才。

    “骑兵的话,城内的羱羝两族……”说到这里,伍忌压低声音补充道:“殿下若是不放心的话,可以派羝族的孟氏与纶氏这两个部落的骑兵前往……”

    然而,赵弘润依旧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我大魏的骑兵,都经手过针对偷袭敌营的专门训练,要求马摘铃、人衔枚,马蹄裹布、骑士噤声,只为了悄无声息地潜伏至敌军眼皮底下。而三川之民,他们从未接受过专门的训练,羯族人所谓的骑兵偷袭,在本王看来也不过就是仗着可换乘的马匹,以机动力去压制敌军而已。……一旦派出去的羝族骑兵弄出稍许动静,惊动了羯角骑兵,那么,非但夜袭之事告吹,或许还会被羯角骑兵凭借兵力上的优势反杀一阵。”

    伍忌闻言这才恍然大悟,感慨说道:“还是肃王殿下看得深远,末将惭愧。”说罢,他语气一转,皱眉问道:“那咱们就继续守城?”

    “不!要出击。”赵弘润整了整袍子,正色说道:“眼下现已入秋,可南梁王率领西征军从大梁赶往陇西,却最起码也得要一个半月左右。……为避免其中途被冰雪所困,本王必须给给西征军留下足够的赶路时间……”说罢,他望了一眼那正徐徐撤兵的数万羯角骑兵,面色深沉地说道:“无论如何,都要在本月内结束与羯角的战事!”

    本月内?

    伍忌闻言吃了一惊,要知道今日已是八月二十三,距离月底仅仅只有七天工夫。

    而城外的羯角军,包括奴隶兵与羯角骑兵,恐怕人数最起码都有十五万以上,七天内,真能再次击败这支敌军?

    伍忌没有多少把握。

    当然了,似这种战略上的事,暂时还轮不到他来操心,还是得由赵弘润亲自来制定。

    眼下的他,只要做好临阵指挥这一块,就已经是让他自己以及赵弘润都非常满意的事了。

    “伍忌,叫士卒们切莫松懈,提防羯角军去而复返。……若其果真退兵,你便立即清点阵亡损失,本王要知道确切的损失!”

    “遵命!”

    继赵弘润离开西城墙之后,羯角军也撤离了。

    或许是这场仗商水军打地太刚硬了,以至于比塔图虽心急着攻克雒城,竟也选择了退兵,没有去而复返,于夜间继续攻城。

    见此,伍忌便命西城墙的各位千人将统计各自千人队的战亡人数,随后,将这些阵亡人数汇总,递交给赵弘润。

    魏洪德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二十余万羯角大军围攻雒城,两万商水军与近万雒城三川部落死守城池,使羯角久攻不下,后者遂败退。

    此战,雒城西、北、难三面城墙,共战死奴隶兵高达八万。

    而魏军一方,此战,则战亡商水军士卒三千六百三十二人,羱、羝两族部落战士一千九百三十一人。

    其中,约七成敌我损失,皆发生在西城墙。

    致使西城墙尸体堆砌地几与城墙持平,赤血染红整片城墙。(未完待续。)

第438章:一曲

    三千六百三十二人……居然有这么多?

    在毡帐内,当伍忌向赵弘润递交了己方的阵亡情况后,赵弘润惊地一口气憋在胸口,胸闷了好一阵子。

    要知道,此番他总共也就只带来两万名商水军,而这场仗,使得商水军一口气折损了整整两成。

    整整两成,三千六百三十二条活生生的性命。

    不得不说,去年赵弘润同样率军以寡敌众,面对楚国的军队,也从未出现过如此惊人的伤亡数字。

    当然了,去年与暘城君熊拓打仗时,赵弘润手中有一万鄢陵军(现召陵军)、两万五千浚水军,军队的水准显然不是他眼下手底下商水军与羱羝军队的组合可以媲美的。

    并且,当时暘城君熊拓那十六万大军,也并非是一口气攻向魏军,而是分成六万与十万前后两拨,使得赵弘润能够逐一击溃。

    而这一次,羯角部落的族长比塔图却率领二十几万大军,倾巢而动对雒城展开了进攻。

    更重要的是,当时那些楚兵,也远没有城外那些羯角奴隶兵那样视死如归。

    但是不管怎样,赵弘润心底还是不是滋味。

    “殿下。”

    从旁,宗卫长沈彧或许是看出了赵弘润心底的不是滋味,悄声劝道:“你已经做了你力能所及的,一概能做的都做了……商水军出现如此重大伤亡,过不在殿下您。”

    听闻此言,伍忌亦在旁符合地劝说。

    毕竟要是没有投石车、没有连弩、没有浚水军的旧装备,恐怕他商水军的损失别说翻个几番,哪怕是全军覆没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他们所面对的,那是十倍于己的敌军!

    听了宗卫们与伍忌的劝说,赵弘润微微点了点头。

    的确,为了在取得胜利的同时尽可能地减少己方的伤亡,他赵弘润默默做了许多安排,无论是战术的安排,还是羊饼与羊奶酒等食物的供应,但是能够减少牺牲的草药膏。

    毫不夸张地说,作为一名主帅该做的,他赵弘润都已经做了,这一点,他问心无愧。

    可即如此,三千六百三十二名商水军与一千九百三十一名羱羝战士的战死,依旧跟一块压在心上的巨石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呼……”

    长长吐出一口气,赵弘润抬头望向伍忌,沉声说道:“清理战场时,将牺牲了的士卒们的遗体焚烧了吧,虽然很抱歉,但是我军恐怕无法在尸体腐烂前,将那些牺牲的战士们的骸骨运回商水,让其家人见他最后一面,只能带骨灰回去了。”

    “肃王仁慈。”伍忌闻言低头颔首道。

    其实在他看来,赵弘润能将那些牺牲士卒们的骨灰带回商水,这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想当初他们在楚国的时候,家中有父兄战死,何曾见到过遗骸?

    别说遗骸,连骨灰都没有,顶多就是派个人来通知一声,你们家谁谁谁战死了。

    这就算完事了。

    甚至于,有时候连最起码的报丧都没有,还得士卒的家人自己托人去问。

    “盛放骨灰的器皿,请城内的羱羝族人帮忙吧。”赵弘润对伍忌补充道。

    其实羱族、羝族人也会用陶土烧制陶器,只不过,他们烧制出来的陶器卖相太差,灰不溜秋,别说与宋国的定陶瓷器媲美,就连魏国私人陶窑里烧制出来的陶器都比不上。

    但是作为盛放骨灰的器皿,已经足够了。

    “是。”伍忌颔首抱了抱拳,随即,他问道:“殿下,那些羯角的奴隶兵怎么办?”

    赵弘润想了想,觉得羯角人既然连活着的胡人奴隶兵都不当人看,死了就更别提了,因此他在想了想后,说道:“让士卒们辛苦些,将其……”

    他本来想说将其掩埋,后来仔细却感觉不妥,要知道,在此战中战死的奴隶兵数量高达八万之数,将这么多的尸骸埋在雒城边上,待日后地底的尸体腐烂,这片土地可净化不了这么大一片尸气。

    因此,他在沉思后说道:“将其尸骸拖至城外,取几桶猛火油,将其焚烧了吧。终归,羱羝两族还是要居住在这片土地的,莫要让太多的腐尸将这边的水土污染了。”

    “是!”

    伍忌抱抱拳,退出的帐外。

    其实此时,芈姜与乌娜都在帐中,但因为瞧见赵弘润满脸深沉,便识趣地没有过来打搅,一个安安静静地坐在席中,一个则自顾自地喝茶,闭目养神。

    谁也没有说话。

    而帐内其余宗卫们,自然就更加不会贸然开口了,毕竟谁都瞧得出来,自家殿下眼下心情不佳。

    这就使得帐内明明有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气氛十分压抑。

    终于,赵弘润承受不住了,长吐一口气站起身来,随口说道:“本王出去走走。”

    芈姜与乌娜对视了一眼,皆没有跟随,而众宗卫们,也只有宗卫长沈彧出于自家殿下安全的考虑跟随着。

    毕竟他们都不是傻子,猜得到赵弘润是想独自静一静。

    走出毡帐,赵弘润便不由自主地走向西城墙那一带,毕竟西城墙那边的敌我双方阵亡最为严重,据说尸体已堆积如山,就连整片城墙都被鲜血给染红了。

    而当时赵弘润在打斗打响时,一直呆在城门楼的厅堂内,因此,他想亲眼看一看西城墙那边的惨状。

    因为他觉得,那些出身楚西的商水军士卒,此番是为了魏国而战死的,他赵弘润作为此番出征三川的主帅,有义务亲眼瞧一瞧那些为国捐躯的勇士的遗体。

    不分魏人、楚人、羱族人以及羝族人。

    “肃王?”

    “咦?肃王?”

    “是肃王……”

    随着赵弘润逐渐向西城墙靠近,那些正在搬运尸体、清理战场的商水军士卒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朝他望来。

    而那些帮忙搬运尸体的羱族、羝族部落战士们,亦转头望向了这边。

    不知怎么,明明西城墙这边有数千名正在忙碌的人,但是却几乎没有人交谈,哪怕是瞧见赵弘润,也只是略带惊讶地低声念叨了几句。

    气氛,沉重而压抑。

    这些人……

    跟在赵弘润身后的沈彧微微皱了皱眉,因为他发现,四周那些商水军士卒与羱羝两族战士的眼神,略微有些古怪。

    按理来说,赵弘润这位肃王殿下亲赴西城墙,这些商水军士卒与部落战士们应该感觉喜悦、感到荣幸才对,可是眼前的情况却是,那些人漠然或麻木地望着赵弘润。

    甚至于,沈彧隐隐从那些人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种名为陌生的情绪。

    他紧走几步赶上赵弘润,压低说道:“殿下,莫要再靠近了,这些士卒的情绪……怕是有些不正常。”

    “……”赵弘润愣了愣,四下打量了几眼。

    正如沈彧所言,他也从那些商水军士卒们与羱羝两族部落战士们投过来目光中,看到了漠然与陌生。

    细想一下便猜到了原因的赵弘润,微微叹了口气。

    这是伤亡太大的缘故。

    要知道,商水军虽然如今归属魏**队,但军中士卒却皆是楚人。

    而赵弘润作为一名魏人,却率领着这些楚人,包括那些羱、羝两族的部落战士,或许在平日里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一旦出现重大伤亡,沉浸于悲痛的商水军士卒,包括那些羱、羝两族的战士,多半不会将赵弘润视为自己人,甚至于,他们还会产生就是这个人让我们的同胞蒙受巨大损失的念头。

    也难怪,毕竟真正意义上的魏军,砀山军与成皋军皆不在此,而在这场仗中牺牲的人员中,也没有一个是魏人。

    一旦想到这里,无论是商水军的士卒们,还是羱羝两族的部落战士,难免心中会有种异样的想法。

    “殿下,还是先离开吧。”沈彧在旁低声劝道。

    赵弘润摇了摇头,随即,弯下腰从地上拔下一片草叶,用袖子抹去上面的污泥,随后将其放在嘴边,缓缓地吹响一支曲子。

    “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

    注:作者非常喜欢的相见难别亦难(吴静版)感觉特优美,也可以是同曲异词的女儿情,就是歌词不适合用在这里。

    周围的商水军士卒们与羱羝两族部落战士们一愣,不明究竟下,便侧耳倾听,只感觉柔美悠扬,仿佛曲子里讲述着一个男人与爱侣分别,从此梦萦魂牵,再难相见的动人故事。

    “真好听……”

    在距离赵弘润大概几丈远的地方,商水军小卒李惠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上的血污,仔细地听着那动人的曲子,脑海中仿佛浮现出他家中那位温柔可人的寡居小嫂。

    而在旁,央武与乐豹,不约而同地坐在了地上,默默地倾听着,看他们那茫然的目光,也不知在思念那位亲人。

    听着听着,待赵弘润吹到**处时,在场的众人只感觉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悲意涌上心头,以至于有的人,明明是不可轻易落泪的男儿汉,却忍不住落下了热泪。

    越来越多的人涌到了这边,围着赵弘润或站或坐在地上,静静地听着这首让他们悲中心来,却又让他们控制不住想去倾听的曲子。

    只见在这段城墙,鸦雀无声,唯有赵弘润那悠长柔美的曲声。

    而听着这支曲子,那些商水军士卒们,那些羱羝部落战士们,他们起初漠然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起来,仿佛一个个皆已陶醉在曲声中。(未完待续。)

第439章:一曲(二)

    又是一个……熟面孔啊……

    将一具商水军士卒的尸体小心地放在一堆柴薪上,商水军千人将冉滕注视着眼前这名面容尚且稚嫩的士卒尸骸,暗自叹了口气。

    这名士卒,是他麾下千人队的新兵,年仅十五岁而已。

    我们……究竟在做什么呢?

    冉滕在尸堆旁坐了下来,目光略带几分呆滞地望着跟前地上一株被血水浸泡的劲草,一株被人踩断了草茎,却仍企图直挺背脊的劲草。

    这位千人将,不由地有些茫然。

    去年,在暘城君熊拓率军攻打魏国的期间,他作为楚军的其中一人参与了那次战役,即是为了邑君暘城君熊拓开拓疆域以及报复魏国的野心,亦是为了领取那微薄的军饷,养活一家老小。

    但无论如何,当时的他,作为一名楚人,在楚人的军队中,与楚人的敌人魏国作战。

    而在那之后,暘城君熊拓战败,魏国的肃王姬润逼降了他们,并且,许下种种丰厚的承诺,将他们从楚国带到魏国,安置在商水县。

    冉滕很敬重那位魏国的肃王,因为后者虽然是一名魏人,但却给予了他们这些楚人优厚的待遇,让他们这些楚人以及各自的家人,能在商水县安安稳稳地居住下来,甚至于,过得比原先在楚国时还要好,好得多。

    出于感激,冉滕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继续作为一名军卒,一名归属于魏国的商水军军卒,并且在随后那位肃王的命令下,与其余两万名商水军一样,千里迢迢地来到了三川这片陌生的土地。

    不得不说,若不是归顺了魏国,若不是加入了商水军,似冉滕这些楚国出身的军卒,恐怕这一辈子都很难会踏足三川这片土地,这片离开楚国实在是遥远的土地,更遑论与三川之地上羱、羯、羝三族发生一系列的摩擦与厮杀。

    起初,因为出于对那位魏国肃王的感激,冉滕并没有考虑太多,但是此时此刻,当身边这些熟悉的同胞因为战争而蒙受了重大伤亡时,他不由地有些迷茫了。

    我们,究竟是在为什么而战?

    或者说,是为谁而战?

    为了魏国?还是说,是为了那位魏国的肃王?

    明明是楚人,却要为魏国而战?为魏人称呼为肃王的那个人而战?

    尽管心中对赵弘润颇为感激,但冉滕亦难免产生了这样的疑虑。

    归根到底,无非就是他对魏国还没有产生归属感的关系。

    安陵、召陵、睢阳,那些商水周边城县对鄢陵、长平、商水等楚人的敌意,让那多达四十几万归降魏国的楚人时不时地就产生这样的想法:魏人不欢迎我们,我们只是寄宿在魏国的外人。

    正因为存在着这样的想法,冉滕有些不能接受他们商水军在这场体现魏国意志的战争中所蒙受的巨大损失。

    最终,冉滕得出了一个多少能让他接受的答案:他们商水军,并未是为了魏国或魏人而战,只是为了那位魏国的肃王,那位给予了他们更优越生活环境的肃王姬润。

    可问题就在于,肃王姬润,那是魏国的肃王,是魏人的皇子。

    他……究竟是怎样看待我商水军呢?

    冉滕暗暗想道。

    不得不说,假若眼前堆积如山的尸骸中,哪怕有一名魏人的尸骸,都不会让冉滕产生这样负面的想法。

    可事实就是,这里死的都是楚人,或是雒城羱羝两族的族人,没有一个魏人。

    也亏得赵弘润在商水军中威望颇高,倘若换做其他人,恐怕这些商水军早就表露明显的不满了。

    “呼……”

    摇了摇头,将那些胡思乱想抛之脑后,冉滕站起身来,准备继续搬运尸骸。

    可就在他刚站起来的时候,身旁却跑过两名商水军士卒的士卒。

    见此,冉滕皱了皱眉,呵斥道:“你们去做什么?想偷懒么?”

    “冉滕千人将……”那两名商水军士卒停下了脚步,回头过来,表情有些畏惧。

    不过畏惧归畏惧,其中一人仍鼓起勇气解释道:“是……项离千人将让我们暂停手中的事务。”

    “项离?”冉滕愣了愣,皱眉说道:“胡说八道!项离千人将叫你们不必再搬运尸体了?”

    “不是不是。”另外一名士卒连忙解释道:“是肃王,肃王在那边用草叶吹一支曲子,项离千人将叫我们都过去听,据说是徐炯三千人将的命令。”

    徐炯是三千人将,冉滕是千人将,虽然两者并非是直属的上下级关系,但终归军职差了两个大档,这让冉滕面色稍霁。

    不过更让他诧异的,却是这名士卒的前半句。

    肃王?用草叶吹曲子?

    望着那两名士卒奔远的背影,冉滕犹豫了一下,亦朝着那边快步走了过去。

    他很好奇,好奇于那位肃王殿下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西城墙,又为了什么目的而吹奏那个曲子。

    快步走了大约两百来丈,冉滕面色一愣,因为他瞧见,远处居然围聚了成百上千的商水军士卒。

    而不可思议的是,这些人都十分安静,使得冉滕果然能够听到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草笛声。

    “喂,让让。”

    冉滕用他魁梧的身躯强行挤入了人群。

    当即,前面那位正静静倾听着草笛声的商水军士卒愤怒地回过来头,嘴唇微动可能是想骂人,但一瞅见身后的竟然是冉滕千人将后,立马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强行朝一旁挤了挤,给冉滕留出一个空位。

    也难怪,毕竟千人将在军中,已经是一个非常高级别的将领了。

    “唔。”冉滕朝着那名士卒点了点头,随即继续朝前挤,费了好大力气,并且遭到了好些商水军士卒不悦甚至是愤怒的瞪视,冉滕总算是挤到了人群的中央。

    他惊讶地看到,在人群的中央,那位他心底颇为尊敬与感激的肃王姬润殿下,此刻就站在众商水军士卒们当中,在他旁边,坐满了安静聆听草笛声的商水军士卒。

    那密集的程度,冉滕甚至怀疑这位肃王殿下甚至没办法原地转身。

    肃王……居然这般信任我军?

    冉滕不禁有些吃惊。

    要知道在他眼中,距离赵弘润最近的商水军士卒,一伸胳膊就能抓到眼前那位肃王,这要是其中有什么心存不轨之人,那位肃王身边的宗卫大人绝对反应不过来。

    “你这家伙,杵在那做什么?”身边,传来一句不满的抱怨。

    冉滕皱眉转过头去,这才发现对方居然是自己千人队一名颇为勇武的悍卒,央武。

    “啊,冉滕千人将……”此时央武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朝同伴李惠、乐豹那边挤了挤,给冉滕留出一个位置,谄笑着小声说道:“千人将,您坐这,您坐这。”

    “……”冉滕暗自翻了翻白眼,好在他挤进来的一路上已经见惯了士卒们前倨后恭的举动,也懒得理睬这家伙,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肃王他在做什么?”冉滕小声问道。

    “不清楚。”央武耸了耸肩,小声回答道:“当时我们正在搬运尸骸,肃王就来了,啥也没说,就是摘了一枚草叶,吹起了曲子……”

    话音未落,左前方传来了不悦的低声呵斥:“那边的,给我闭嘴!”

    央武仗着身边有冉滕这位千人将在,狐假虎威似的瞧了一眼对方,却猛然发现左前方的那人,居然是军中的两千人将陈燮,赶紧又低下头来。

    陈燮比冉滕军职高一大级,冉滕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便再次将目光投降不远处那位肃王,安安静静地听着那草笛曲。

    曲子,柔美悠长,但明显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悲伤,曲声所描绘的,仿佛是一种咫尺天涯、再难相见的分别。

    这让在场的商水军士卒以及羱羝两族族人们,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这不,冉滕亲眼看到,那几名坐在商水军士卒当中的羱羝族人,有的眼眶含泪,有的抬手拭泪,让人很难想象对方也是身高八尺的男儿汉。

    不过,冉滕却感觉自己能够理解他们,因为在听着那悲伤的曲子时,他难免就想到了此刻远在商水县的妻儿,想到了她们娘儿俩期待他安然无恙返回的期盼,同时也联想到了,那些已战死在这雒城的士卒,他们的家人在得知噩耗后的悲伤。

    那种悲伤,是不是就像那曲子里所描绘的那样呢?

    肃王殿下……原来是在缅怀那些战死的士卒们。

    冉滕暗暗说道。

    不得不说,他来地有些迟了,没等他坐下多久,赵弘润便已吹完了最后一个音符,将草笛从嘴边移开了。

    一曲告终。

    而对此,附近的商水军士卒们与羱羝两族族人们皆有些不舍,不约而同地用期盼的目光望着那位肃王,希望能够再聆听一次那优美悲伤,能让他们产生极大共鸣的曲子。

    可让他们感觉有些遗憾的是,那位肃王,将那只捏着草笛的手垂了下来,开口向他们说了一句话,一句让他们颇为意外与吃惊的话。

    “本王知道,在场的诸位,有绝大多数此刻都在茫然,茫然于诸位究竟为何而战,那些牺牲的人,又是为何而牺牲……”(未完待续。)

第440章:引导士气

    “本王知道,在场的诸位,有绝大多数此刻都在茫然,茫然于诸位究竟为何而战,那些牺牲的人,又是为何而牺牲……”

    当听到赵弘润坦诚说出这句时,在场诸商水军兵将们,绝大多数皆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是的,他们的确是在纠结这一点,谁让这场体现魏国意志的战争中,仅看到他们商水军这些楚人在浴血奋战,为此牺牲无数,却瞧不见一名魏兵么?

    虽然说,事实上砀山军与成皋军同样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是这些,此刻赵弘润眼前这些商水军士卒毕竟是没有亲眼瞧见,因此,他们心中会有狐疑也在所难免。

    更关键的是,他们亲眼所见羯角人对待那些奴隶兵的态度,下意识地就想到了他们曾经在楚国时的遭遇,因此产生联想,浮现出种种诸如这位肃王其实会不会也是在利用我们这类的疑问。

    这一切,都合乎情理。

    四周,寂静无声,所有的商水军士卒皆默默注视着那位个子并不高的肃王殿下。

    而就在这时,赵弘润再次张开嘴,郑重地说道:“不错,你们的确是在为你们心中的魏国而战,为魏人而战。……让本王不能理解的是,为何你们会有那样的抱怨?难道你们不是魏人的一份子,不是我大魏的一份子么?!为国家而战?为同胞而战?难道这有什么不对么?!”

    这巧妙的反问,让在场诸商水军士卒们心中一愣。

    国家?

    同胞?

    我们?……魏人的一份子?

    诸商水军兵将们面面相觑。

    他们原以为赵弘润会向解释这场仗的原因,没想到,这位肃王居然用这种语气强烈的反问,仿佛是在严厉地质问他们。

    可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商水军士卒们在听到这句严厉的质问后,非但没有生气的情绪,反而有种莫名的慌乱,仿佛他们真的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似的。

    “本王记得,去年在正阳县的时候,当本王下达那道将令的时候,本王便对当时尚且称之为平暘军的将领们言道,任何一名愿意归顺我大魏的楚人,本王皆会一视同仁,视其为魏人,视其本王的同胞。归国之后,本王将平暘军一拆为二,安置于鄢陵与商水二县。……本王知道,安陵、召陵、睢阳等地的城县,那些国民仍对你们抱持着敌意,但这并非是他们的错,也并非是你们的错,只能说,是那场楚魏两国之间的战争的错,是平暘军熊拓的错!”赵弘润毫不犹豫地将黑锅甩给他眼下私底下的盟友,暘城君熊拓。

    “在那场战争中,无论是魏人,还是楚人,皆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有说不尽的家庭失去亲人,丈夫、儿子、父亲……但在如今,商水军即是我大魏的军队!商水人、鄢陵人、长平人,即是我大魏的子民,不会有魏人、楚人的区分!本王很抱歉,本王没有改变人心的本领,强行扭转安陵、召陵、睢阳等地的民众接纳诸位,但是本王以及朝廷户部、礼部的官员们,一直在致力于化解双方的恩怨与仇视。……数百年前,我魏人从陇西迁出,当时所有的魏人都姓姬。随后,我大魏吸纳了梁国,国内出现了以梁为首的诸姓;吸纳了郑国,国内又出现了以郑为首的诸姓,到如今,我姬姓赵氏王族所治理的大魏,国内何止存在着几十、上百的姓氏?……国即大家,我大魏,一直在吸纳外族人,融入到名为大魏的这个大家族,今日是你,明日是他,一切愿意与大魏同存亡,同甘共苦的子民,本王皆称之为……魏人!”

    “……”附近诸商水军兵将闻言为之动容,毕竟其中有绝大多数人,是首次听赵弘润如此郑重地阐述这件事。

    环视了一眼众商水军兵将,赵弘润缓了缓语气,正色说道:“本王,不会说什么感谢诸位的话,因为在本王看来,你们也是魏人的一份子,为国分忧,这是理所应当的!……不过,本王为你们感到自豪!你们会作为一名魏人,得到应有的尊重与应得的待遇,或许青史不会记载诸位,但是本王会记得,国民会记得,我大魏洪德十七年征讨三川羯角的战役,那支打败了羯角二三十万大军的商水军,那些英勇作战、慷慨赴死的士卒,来自于我大魏的商水县!!……后人不会称其为归降魏国的楚人,只为尊称其为,为国捐躯的商水郡魏人!……这个称呼,诸位可满意?!”

    “噢!”

    一名商水军振臂高呼了一声。

    听闻此声,附近的商水军亦纷纷振臂,呐喊附和。

    那冷不丁的呐喊,吓得那些羱羝一脸惊容地四下观望,想不懂这些人究竟是犯了什么毛病。

    居然……

    千人将冉滕望了眼自己的右手,自嘲地笑了笑。

    记得片刻之前,他还在为这件事而纠结,但是此时此刻,听了那位肃王的话,他豁然开朗。

    是啊,若是作为一名魏人,为大魏而战,哪怕牺牲再多,又有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握紧拳头,亦振臂挥舞起来。

    见此,赵弘润挥挥手示意了一下,示意诸兵将收声。

    诸商水军兵将们猜到这位肃王殿下仍有话要说,遂陆续地收了声音。

    而就在这时,赵弘润对面响起一句怯生生的问话:“肃王,真的没有赏赐么?不是有犒赏的么?”

    包括赵弘润在内,在场诸商水军兵将都愣住了,随即哄堂大笑,使得气氛更为回暖。

    “你这蠢货!”千人将冉滕狠狠地一拍身边央武的脑袋,心说:肃王殿下正在开导我军,你小子胡乱插什么嘴啊?

    不过赵弘润倒是不在意,或者说,他觉得那名士卒插嘴后的气氛变得更好了。

    “唔……”只见赵弘润故作沉吟了片刻,问央武道:“你要什么赏赐?”

    可能是没想到赵弘润会询问自己,央武颇有些受宠若惊,抓抓头讪讪说道:“最好能有个百来两银子什么的。”

    百来两银子……

    已经充分体会过魏国物价的诸商水军士卒,目瞪口呆地望向央武。

    要知道在魏国,百两足够一户人家非常滋润地过上一年了。

    可让诸商水军兵将们意外的是,赵弘润闻言竖起三根手指,笑着说道:“本王给你们三倍!”

    “三、三百两?”

    在诸商水军士卒惊地倒吸一口冷气之余,央武亦是瞠目结舌。

    他连忙又说道:“肃王,可不可以分我们两只羊,一只公的,一只母的,让我们带回商水,好叫家人养着?”

    赵弘润略一思忖,再次说道:“羊,本王也给你们三倍!”

    还没等满心欢喜的诸商水军兵将们反应过来,就见央武瞪大着眼急迫地说道:“肃王殿下,小的尚未婚娶,能不能分个女人给咱?”

    赵弘润点了点头,竖着三根手指,笑着说道:“好,本王也给你们三倍……你以为本王会这么说么?!”

    诸商水军士卒哄堂大笑,皆好笑地望着央武,却见央武颇有些郁闷地撇了撇嘴。

    这小卒,有点意思……

    打量了几眼央武,赵弘润笑着说道:“此事,本王可不能给你做主,不过,你若是自己有本事拐走几个女人,只要不强迫对方,不做出败坏我商水军军纪的事,本王非但不会阻拦,还会另外给你一份庆贺婚娶的分子钱。至于这钱拿不拿地到,就看你自己了。”

    诸商水军兵将们哈哈大笑,不出意外的话,央武这回可是出名了。

    而此时,赵弘润将目光投向了那些羱羝两族的部落战士们,改用羱族语对他们说道:“本王不会忘记商水军的贡献,同样也不忘记诸位。虽然诸位不能算是我魏人,但却是我大魏的盟友。……在军势浩大的羯角人面前,诸位坚定与站在本王这边,与商水军的士卒们一同携手作战,本王不会忘记那些在此战中牺牲的勇士。……或许有人会担心本王过河拆桥,在打败了羯角人后,便背弃了与诸部落的盟约。那么在此,容本王再次重申一遍,本王以及本王身背后的大魏,会永远视雒水之盟内的部落为盟友,共进共退、祸福与共,任何企图破坏雒水之盟的人,本王会将其视为不共戴天的仇人。”说到这里,他聚起拳头,大声喊道:“三川之地,永远属于雒水之盟!只要我大魏尚存于世上,那么三川,就永远是你们可安居的土地,十年、二十年,百年、两百年,直至……万、万、年!”

    “(羱族语)雒水之盟!”

    “(羱族语)雒水之盟!”

    那些羱、羝两族的部落战士,亦像之前那些商水军士卒一样,喜悦欢呼起来。

    而他们的欢呼,亦感染了商水军的士卒们,

    而在人群外,闻讯而来的伍忌以及几名将领,还有以白羊部落族长哈勒戈赫为首的其余羱族部落族长们,他们皆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不觉有些吃惊。

    他们都是在听说赵弘润视察西城墙,由于担心西城墙的商水军士卒以及羱、羝两族部落战士,会由于巨大的伤亡数字而对这位肃王殿下有所冲撞,有所冒犯。

    可没想到,赵弘润却用草笛吹了一支优美的曲子,抓住了这些人的心,此后又通过一番话,使得那些商水军士卒与部落战士,他们原本略有些低迷的士气,再次高涨起来。

    人心所向、众志成城,虽羯角仍有十余万之众,焉有不败之理?!

    诸位将领与诸位部落族长们对视一眼,不觉有些庆幸。

    庆幸他们彼此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未完待续。)

第441章:士气跌涨

    因为己方出现大量人员伤亡而导致的士气低迷情况,自古以来就比比皆是,哪怕是某些为了国家、民族等大义而踏足战场前去打仗的军队亦不例外,更何况是本就不是一个民族的士卒。

    但赵弘润却通过一支草笛曲,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再次抓住了商水军士卒与羱羝两族部落战士们的心,并且振奋、鼓舞了两者的士气,这在许多人看来都感觉很不可思议。

    而最让众人感到心悦且荣幸的,还是赵弘润与商水军士卒的对话。

    当时,赵弘润用一句幽默的话调侃了央武,这让在场的诸商水军士卒们感到一种很新奇的感觉:原来,这位肃王殿下并非是一直高高在上,他其实离我们很近。

    正是有了央武的打岔,随后西城墙这边的氛围变得非常好。比如,当赵弘润鼓励完诸兵将,准备回毡帐时,便又有一名年轻的商水军士卒鼓起勇气,出言恳求这位肃王殿下再吹一遍方才的曲子。

    可能这名士卒是像千人将冉滕一样,都是在曲子告终时这才闻讯赶来,希望能听一遍完整的。

    当然了,也可能是纯粹喜欢那支曲子。

    但无论怎样,这个提议,得到了在场所有商水军士卒与羱羝部落战士们的普遍支持。

    其实,赵弘润无所谓再吹一遍那支曲子,毕竟再吹一遍又有什么?但是,他却忍不住想逗逗那些商水军士卒们,故意望着早已暗沉下来的天色,犹豫说道:“再吹一遍倒是无妨,不过,眼下天色已暗,诸位还未清理战场……”

    果不其然,听闻此言,附近的商水军士卒们不禁有些失望。

    而就在这时,三千人将徐炯可能是猜到了赵弘润的心思,在远处高声喊道:“肃王殿下,您就再吹一遍吧。……殿下放心,待会末将就是下令点火把,也会叫这帮兔崽子在今夜前打扫完战场的。”

    附近众商水军士卒微微一愣,随即纷纷起哄。

    见此,赵弘润也不矫情,笑着说道:“好,既然徐炯三千人将为你们保证,本王便再吹一遍。……对了,记下了曲律的不放跟着哼。”

    “喔喔——”

    众商水军兵将们欢呼起来。

    此后,赵弘润又吹了一遍,而那些商水军士卒,甚至是羱羝两族的部落战士么,这次也如赵弘润所言,情不自禁地跟着哼,希望能将这支优美的曲子牢记在心中。

    大约又过了小半柱香工夫,赵弘润吹完了第二遍。

    众商水军士卒们虽然不舍,但因为有言在先,遂只好放这位肃王殿下离开。

    不过在这位肃王殿下离开时,他们给予了前者莫大的欢呼,可谓是夹道欢送。

    “殿下,您真是……太出色了。”

    就连之前反复几次提醒赵弘润早早离去的宗卫长沈彧,此刻亦忍不住小声称赞道。

    赵弘润微微笑着。

    得到那么多人衷心的认可、支持与拥护,硬要说不高兴,这未免也太虚伪了。

    但一想到那巨大的伤亡数字,他的心中仍有些发堵。

    “本王能做的,也就只有那么多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

    “肃王殿下。”

    远处,伍忌带着羱族部落的几名族长,朝着赵弘润过了过来。

    “肃王殿下,可真是多才多艺啊,我方才仔细听了,那曲子,果真是……美轮美奂。”羱族白羊部落的族长哈勒戈赫称赞道。

    话音未落,其余族长们亦纷纷开口赞叹。

    也难怪,毕竟三川之民本来就是喜爱音乐的民族,羱族文化中,有着许许多多历史相当悠久的民谣。

    “哪里哪里,让诸位见笑了。”赵弘润朝着诸位族长拱了拱手,一脸谦逊之色地说道:“本王只是感觉此战牺牲过大,心中亦悲凉,念及这些兵将与诸部落的战士们,故而……”

    一听到此战的伤亡情况,诸族长们脸上的笑容就逐渐收敛了起来。

    要知道,他们羱族几个部落,今日可是损失了相近两千名族内的年轻人,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不过他们并无恨意,因为他们此刻已经可以坚信,眼前这位魏国的肃王是值得信任的:能吹奏出那样优美动听的草笛曲的人,绝不可能是出尔反尔、心肠歹毒之辈。

    虽然这个解释在魏人看来或许有些好笑,但是羱族人却对此深信不疑。

    寒暄了几句后,众人便聊到了正事。

    这些羱族族长们的建议与伍忌相似,都提议趁着羯角大军今日大败,趁胜追击。

    但是赵弘润却摇摇头,否决了他们这种贪功冒进的建议:“虽今日羯角新败,损失了奴隶兵众多,但是,其部落骑兵却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失,说白了,我方仍然处在劣势。……若我们想要一鼓作气击败羯角,擒杀比塔图,还需要一场大胜。”

    话虽如此,可大胜……哪里是那般容易得到的?

    诸族长们面面相觑。

    “诸位族长莫要心急,待本王再观察羯角三日。三日之内,必有定夺!”

    “既然如此……”

    诸族长们点了点头。

    当夜,那些商水军士卒们果然是点着篝火与火把,将西城墙一带的尸体给处理了。

    不得不说,由于今日在西城墙一带的敌我士卒死亡数量实在太多,以至于众商水军士卒们一直忙碌到深夜。

    但是,尽管如此却没有一个人喊累,或者发出不满的抱怨。

    只见那些士卒们,一边借着火把的光亮搬运尸体,一边在嘴里哼着赵弘润用草笛吹奏的曲子。

    这让许多并未到场聆听赵弘润吹奏的士卒大为吃惊。

    这不,有一名士卒就拉住了正在哼着此曲的小卒李惠、央武等人,惊讶地问道:“喂,兄弟,你嘴里哼的那是什么?似乎不像是我们楚国的曲子。”

    只见央武嘿嘿一笑,说道:“嘿嘿,这是肃王殿下黄昏前后在西城墙附近用草叶吹的曲子……”说到这里,他好似想到了什么,颇有些自豪地补充道:“对了,以后别说什么我们楚国,肃王殿下说了,咱们商水军如今都是魏人,是肃王殿下的同胞,所以应该说是咱大魏……”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那名士卒显然对故国也没啥归属,不耐烦地打断了央武的话,反而好奇地问起了曲子的事:“肃王吹的曲子?为啥?”

    “为啥?”央武挠挠头,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缅怀牺牲的士卒呗,咱商水军可是肃王殿下的嫡系军队啊。”

    “缅怀牺牲的士卒?是故肃王殿下在西城墙吹了那支曲子?”附近的士卒们都围了上来。

    见此,似李惠、乐豹、央武等有幸现场聆听的士卒们,七嘴八舌地称赞赵弘润所吹奏的草笛,甚至于,有几名商水军士卒们还学着用草笛尝试吹奏,只可惜技术太差,被听过赵弘润吹奏的士卒们一阵埋汰。

    随后,随着议论这件事的商水军士卒越来越多,使得肃王在西城墙吹奏一曲缅怀牺牲的战士这件事迅速就传遍了整个商水军,让那些未听说此事、未到场聆听的士卒们一阵顿足捶胸。

    而与赵弘润对话了几句的央武,还有另外一名出言恳求赵弘润再吹一曲的士卒,眨眼间就变成了众商水军士卒妒忌的对象,一时间在军中风头无两,可算是出了名。

    短短几日,相见难别亦难这支草笛曲,恍如风暴袭过般,成为了商水军士卒与羱羝两族部落战士几乎人人会哼唱两句的小曲。

    甚至到日后,商水军在战后悼念牺牲的同泽时,都会用草笛吹奏这支曲子,作为对战友的送别。

    一夜无话。

    次日,即八月二十四日,羯角人再次聚集在雒城的西、北、南三面城墙,再次攻城。

    不得不说,或许昨日还瞧不出来,但是在今日,商水军与羯角奴隶兵这两支军队的士气,却出现了显著的差距。

    只见西城墙上那些商水军士卒们,还是如昨日那般士气高昂,甚至于,隐隐有着比昨日还要奋不顾死的悍凶势头;反观那些奴隶兵,却仿佛是被拔去了爪牙的野兽,再也没有了昨日的疯狂,好似病怏怏、萎靡不振。

    这就导致,今日西城墙的商水军士卒,仅依靠昨日的一部营残部,就挡住了那些羯角奴隶兵的攻势。随即,负责指挥全局的伍忌,临机应变,撤下了一部分盾手,换上了一批弩手,居然硬生生将那些羯角奴隶兵堵在城下。

    可能是意识到势不可违,今日羯角军只攻打了一个时辰便收兵了。

    待等八月二十五日,羯角人再次攻打雒城,同样是一如前几日的兴师动众,但结果,大军攻打雒城不过半个时辰,羯角人便草草收兵了。

    战后,西城墙的商水军士卒们都感觉很纳闷。

    因为与八月二十三日那场恶战想必,之后两日的羯角奴隶兵的攻势根本就是毫无凶悍可言,仿佛那些奴隶兵,纯粹就是来送死的。

    那是他们的错觉么?

    当然不是!

    计较原因,无非就是商水军众兵将们在听了赵弘润那一番话后,逐渐接受了我是一名魏人,当为大魏效死的事,逐渐将自己当做一名真真正正的魏人,因此斗志高昂。

    而那些奴隶兵,羯角部落族长比塔图以及他麾下的羯角战士们,他们会像赵弘润那样去关心手底下奴隶兵的状态?

    对待方式的不同,使得羯角军虽然在兵力上仍旧占据着绝对优势,但却越来越无法撼动坚如磐石的雒城。(未完待续。)

第442章:胜败即分

    三战三败,羯角部落的族长比塔图终于开始有些慌神了。

    平心而论,八月二十三日那一仗,说实话比塔图是相当满意的,别看他在那一仗损失了多达八万的奴隶兵,但也成功让雒城一方付出了约六千人的伤亡,一比十三的伤亡比例看上去有些夸张,但在比塔图看来并非是不能接受。

    要知道,此刻羯角军的食物越来越紧张了,与其留着那些胡人奴隶与他们羯角人抢食物,还不如将他们统统拉出去与魏军打仗,死一名奴隶就少一张需要喂食的嘴,若是侥幸杀死一名魏军,简直就是意外收获。

    而让比塔图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二日,即八月二十四日的那一仗,他羯角所奴役的胡人奴隶,便出现了后继无力的现象。

    反观雒城西城墙的商水军士卒,他们给予比塔图的感觉却仿佛是士气如虹,简直比昨日恶战时还要悍勇。

    这简直匪夷所思!

    因为按理来说,天底下任何一支军队在出现了重大的伤亡后,士气都会随之消减。而八月二十三日时商水军的损失,亦不可谓不大,比塔图估摸估计着,至少也有三千以上。

    而据比塔图所知,踏足三川之地的商水军总共也只有两万数量,一日内战死三千人,这如何不是重大的伤亡?

    可现实就是,商水军在蒙受了如此重大的伤亡后,他们第二日的士气不跌反增,简直比头一日还要悍勇。

    莫非这就是中原人所说的哀兵必胜?

    比塔图将信将疑,见形式对己方不利,便迅速选择了撤兵,只等着明日再卷土重来。

    待等八月二十五日,比塔图再次率领大军围攻雒城。

    可没想到的是,当日他们羯角一方的战况居然比昨日还要差,那些奴隶兵,空有十余万之多,居然变成了魏军单方面的屠杀。

    在八月二十三日时曾给魏国商水军带来了巨大压迫力的胡人奴隶,今日就像是自己冲到魏人都兵刃上去送死,无论是斗志也好、悍勇程度也罢,别说跟前日想必,就连比较昨日都大为不如。

    雒城的羱族人,难不成给那些魏人喂了羱羊血么?

    又惊又气的比塔图,心中惊异不已。

    生饮羱羊的血,这在三川部落的一项风俗,他们认为宝羊(羱羊)的血能够增强勇士的力量,使其变得更加强壮。

    当然,这只是一句三川之地的俗语,但不可否认,如今三川部落中仍然保留着生饮羱羊血的习俗。比如在羯族部落中,部落战士们在出征打仗前必定要饮一碗羱羊血,其寓意大概是祝福其打败敌人、凯旋而归的意思。

    这与中原国家的军队士卒于出征前,在其誓师时喝一碗壮行酒一个道理。

    魏人的士气……怎么就不减呢?

    回到大军驻扎的营地后,比塔图怎么也想不通。

    他并不知道,其实商水军在八月二十三日夜晚时也曾出现士气大幅度跌落的迹象,只不过当时赵弘润碰巧撞见了此事,并且巧妙地通过一支草笛曲以及一番激励人心的话,使得商水军以及那些羱羝部落战士们的士气再次提升了起来而已。

    而比塔图,在当日回到营地后却并未引导损失更为惨重的奴隶军,因此,那些奴隶兵们因为巨大的伤亡而导致士气暴跌,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甚至于,可能好些奴隶兵已对这场仗不再抱有什么希望,纯粹是抱持着我若战死沙场、家人可得以苟活的信念而战。

    一方是在赵弘润的激励下,企图顽强地在这场仗中活下来的商水军,一方是几无斗志的奴隶兵,在如此悬殊的士气下,奴隶兵虽然仍有十几万之众,又岂能再对商水军造成什么威胁?

    前进,前进不得,如今仍然有两万余兵力的雒城一方,死死占据着城池,不给比塔图丝毫可趁之机,而后退……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昨日,比塔图与帐下的诸中小部落族长们再次得到来自后方的消息,那支魏国的砀山军果然袭击了乌蹄部落的营地,将那个部落的男人与羊群杀了个精光。

    虽然并未屠杀女人与小孩,可问题是,一个部落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羊群,就等同于失去了一切。

    要知道,眼下已然入秋,过不了多久便会迎来冬季,失去了羊群的部落,根本无法安然度过这个冬天,除非得到其余部落的支援。

    可问题就在于,得到哪个部落的支援呢?

    如今在比塔图毡帐内的诸部落,除了只是特地来求援、希望共同对抗秦的乌边部落外,其余皆是砀山军的袭击对象,这些部落自身都难保,谈什么援助其他部落?

    “大族长,这场仗不能再打下去了。”

    作为构成羯角部落的核心部落之一,灰角部落的族长古依古忍不住劝说道:“再打下去,就算攻陷了雒城,那也是得不偿失。乌角、乌蹄,已有两个部落遭到了魏军狠毒的报复,留守的男人、放牧的羊群,皆被杀光……”

    听闻此言,帐内诸大中小部落的族长们不由得望了一眼乌角部落的族长戈尔干,与乌蹄部落的族长里尔哈契。

    只见这两位族长一副寂灭的表情,自顾自在帐内喝着酒,仿佛对于这场议会毫不在乎。

    也对,因为他们的部落已经完蛋了,回不回去,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若比塔图想要继续攻打雒城,那就继续打呗,反正就算今日没能死在战场上,一旦冬季来临,他们部落剩下的战士们,为了取得食物过冬,还是得投靠其他部落,比如像南边的羯部落,听说羯部落正在与巴国打仗,应该会需要更多的战士。

    而乌角、乌蹄?

    待等那些部落战士们为了食物投奔了羯部落,他们两名族长空顶着一个部落称号,又有什么用?

    乌角部落也好,乌蹄部落也罢,都已经完蛋了。

    当然了,乌角部落与乌蹄部落的两位族长已看淡了生死、看淡了胜败,并不表示其余部落就舍得放弃他们的家园,愿意眼睁睁地看着魏军的铁蹄踏平他们的部落,杀死他们的羊群。

    因此,当灰角部落的族长古依古提出希望解散军队、回援部落的恳请后,立马便得到了帐内其余部落族长们的拥护,气地比塔图面色铁青,愤怒地将这群人给赶了出去。

    “一盘散沙!一盘散沙!”

    在赶走了那些族长们后,比塔图在毡帐内大发雷霆,踹翻了一切可以踹翻了东西。

    “难道那些人都不明白,若此时不联合起来遏制魏人,魏人就会大肆进占三川么?!”

    就在比塔图大发雷霆之际,年轻的羯角勇士博西勒走入了毡帐,瞧见比塔图正在发火,遂静静地侯在一旁。

    良久,比塔图终于发泄完了心中的怒气,瞥了一眼博西勒,语气低沉地问道:“怎么说?”

    博西勒摇了摇头,低声说道:“羷部落的头领鄂尔德默,以及炎角军的千夫长乌鲁巴图,他们二人皆拒绝参战。”

    “拒绝?为何拒绝?!”比塔图愤怒地吼道:“难道他不知明白,魏国将会是我三川的心腹大敌么?”

    博西勒犹豫了一下,说道:“关于此事,鄂尔德默也有所解释。他说,魏国十余年前攻灭了他们东边的宋国,占领了其国土,魏人对土地的需求并不迫切,没有什么理由会出兵夺回三川。羷部落,不会与一个不存在利害冲突的强国为敌。”

    “放屁!”比塔图闻言骂道:“难不成他还支持与魏国和睦为邻么?既然如此,他们羷部落当初为何不派遣参加魏人支持的合狩……”说到这里,比塔图忽然一愣,随即好似明白了什么,浑身颤抖地骂道:“好好好,这帮家伙,原来是希望我羯角替他们试探魏国的反应……哼哼哼,真是打地一手好主意啊!”

    说罢,比塔图吐了一口唾沫,问道:“炎角军亦拒绝?”

    “是的。”博西勒点点头说道:“炎角军的千夫长乌鲁巴图表示,雒城的魏人有羱族的部落支持他们,既然有羱族人,他们炎角军就不会插手这场战争。”

    比塔图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也难怪,毕竟炎角军的确从不将武器对准羱、羯两族,他们只负责保卫乌须王庭,此番炎角军派来乌鲁巴图这名千夫长,也只是想近距离地观测魏人的企图,看看他们是否会对乌须王庭造成威胁。

    而如今既然赵弘润建立了雒水之盟,成功拉拢好好些羱、羝部落,那么,炎角军就显然不会参与这次的战争了。

    “看来,只能向羯部落求援了……”在思索了片刻后,比塔图惆怅地说道。

    然而事实证明,此时此刻的羯部落,根本帮不上比塔图什么忙,因为魏国成皋军的大将军朱亥在伊山建立了军营,尽管并未出兵三川的腹地,却做出了威逼羯部落与羚部落的架势,吓得这两个部落急忙从前线抽调兵力,回援部落,害得他们近几日在对巴人的战争中吃了好几场败仗。

    更要命的是,尽管他们都听说了魏国正在与羯角部落打仗,却不敢进攻成皋军这支魏军,毕竟他们此刻正跟巴人打地如火如荼,而素传魏人与巴人不合,因此,羯部落与羚部落尽管被成皋军威逼,依旧保持了克制。

    仿佛这一切事态,越来越对比塔图不利。

    “似乎……差不多了。”

    八月二十六日,当离城窥探羯角营地情况的羝族纶氏部落战士向赵弘润汇报了他们的所见所闻后,赵弘润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离月底,就只剩下四日。(未完待续。)

第442章:驱虎吞狼

    八月二十六日晌午,时隔数日,赵弘润再次将雒、巩附近的羱羝诸部落族长们召集到了一起。

    不同于第一次召开于羯角大军抵达前夕的那次军议,今时今日,诸羱羝部落族长们的心情非常的平和。

    也难怪,毕竟羯角军在最近这三天里,羯角军三战三败的糟糕战绩,让诸部落族长们清楚看到了赢得这场战争胜利的曙光。

    尽管各部落与商水军皆蒙受了重大的损失,但丝毫不减兴奋的心情,因为谁都瞧得出来:羯角部落,败局已定!

    因为赵弘润的毡帐内雕塑着战争泥盘的关系,因此,他将会议的场所安置在另外一顶大毡帐内。

    说是军议,其实称之为提早庆功也不为过,反正负责忙碌此事的羱族人,就是将今日的军议当成庆功宴来操办的,准备了好些肉食、羊饼与羊奶酒。

    见此,赵弘润索性也邀请了商水军的伍忌与他麾下的几位三千人将,反正事到如今,他也不觉得这一仗会有输的可能。

    二十三位部落族长,再加上代表青羊部落的乌兀、乌娜兄妹二人,这便是雒水之盟中魏国如今的盟友,尽管这些部落没有一个是大部落,但不可否认,这二十三个部落拧成一股,绝不会比羯、羚、羷、羯角这四个大部落逊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弘润结束了之前与诸族长们的寒暄闲聊,逐渐将话题带入到目前的战局上来。

    “幸得诸部落鼎力支持,如今羯角败局已定,仅存一线生气,而此番本王想与诸位讨论的,也并非是如何击败羯角人,而是,如何以最小的损失,结束这场仗。”

    听闻此言,在座的诸族长们微微一愣,因为听眼前这位肃王殿下的口风,他似乎已有了计策。

    “肃王殿下莫非已想到妙策?”

    羝族纶氏部落的族长禄巴隆适时地捧场道。

    “谈不上什么妙计。”赵弘润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本王心想,如今雒城西郊的羯角大军,仍约有十五六万之众,甚至更多,但据本王这几日彼攻打我雒城时的所闻,羯角的骑兵,数量似乎比之前少了不少,本王猜测,多半是砀山军与成皋军引走了一部分羯角骑兵……”

    因为没有把握,因此赵弘润选择了引走这个词,可事实上,砀山军与成皋军分别已为他解决了七八千乃至近万的羯角骑兵,如此也难怪赵弘润在城墙上观望时,发现城外的羯角骑兵数量明显少了许多。

    “……本王估算着,那十五六万羯角人马中,羯角的骑兵约有三四万之众,其余多达十一二万的,皆是奴隶兵,因此本王寻思着,是否有可能让那十一二万的奴隶兵倒戈,助我军一鼓作气,将羯角人逼上绝路。”

    “……”在座的诸族长们面面相觑。

    良久,羱族白羊部落的族长哈勒戈赫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肃王殿下,不知用何方法使那些胡人奴隶倒戈?”

    “很简单啊。”赵弘润端起羊角杯,随口说道:“本王正寻思着用什么办法将本王的决定告诉那些奴隶,任何一名提着一名羯角骑兵首级来我雒城归降的奴隶,本王特许他恢复自由身,并且,待本王攻陷羯角人的部落营地后,许他以及他的家人回北地去。”

    不得不说,这条计策若是运作地顺利,对于羯角人而言,绝对堪称是一条绝户计,在重获自由的诱惑下,那些逐渐已失去战胜魏军的信念的羯角奴隶军,极有可能会为了自己与家人的自由,倒戈反叛,想方设法杀死一名羯角骑兵。

    三四万羯角骑兵,十一二万奴隶兵,谁也不能保证,那些平日里骄傲的羯角骑兵,会不会被他们向来看不起的奴隶兵杀死许多人。

    当然了,哪怕那些奴隶兵不是那三四万羯角骑兵的对手,赵弘润也无所谓,因为只要没有羯角奴隶兵,那些所谓的羯角骑兵,在商水军的连弩面前也不过是会移动的活靶子而已。

    但让赵弘润有些不解的是,这条计策明明在他看来相当不错,可在座的诸部落族长们,却一个个面色怪异,居然没人附和。

    这……什么情况?

    赵弘润不禁有些诧然,毕竟在他看来,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啊,可为何没有什么人支持呢?

    他环视帐内,发现诸部落族长们皆是欲言又止的神色,就连关系与他最好的乌兀、哈勒戈赫、禄巴隆、孟良等人,似乎也出于什么顾虑,没敢说出心中的想法。

    见此,赵弘润将目光投向禄巴隆,问道:“禄巴隆族长,你可是想说什么?”

    禄巴隆闻言下意识地望了眼在座其他的部落族长们,见他们皆用殷切的目光瞧着自己,心下暗暗苦笑。

    不过奈何赵弘润亲口询问他,他只要硬着头皮开了口。

    “在商议这件事前,禄巴隆斗胆,敢问肃王殿下如何看待……看待奴役?”

    奴役……

    赵弘润揣摩了一阵这个词,再环视了一眼在座的诸部落族长们,心下已有些明悟,笑着说道:“恐怕禄巴隆族长想问的并非是本王如何看待奴役,而是本王如何看待奴隶的存在吧?”

    见赵弘润说破了此事,在座的诸部落族长们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奴役败者,即两个部落或两股势力爆发战争,一方在战胜另外一方后,后者的男女全部沦为奴隶,为胜利方做牛做马,这是三川、巴蜀、北地等远离中原的地方所司空见惯的事。

    这就是文化不同所导致的差别。

    比如在魏国,当魏军攻下梁国、郑国乃至近十年的宋国后,并未将这些亡国的民众贬为奴隶,而是致力于将其吸收到魏人这个大家庭中,但其本质,仍然是王族、贵族统治平民,宋国的民众仍然会受到魏国贵族的剥削,区别仅在于这些人当初受到宋国贵族的剥削,如今则换成了魏果的贵族而已。

    因此,某些对本国并不多少归属感的宋民,其实是无所谓改朝换代的。

    而其中,魏国为何将宋民吸纳到魏人当中,而并非是鼓捣出什么次等公民之类的身份给宋人呢?其原因,无非就是中原国家所特有的仁、义思想。

    在中原国家间,仁义可是一项大杀器,威力不可估量。

    打个比方说,倘若某个小国百姓富足,国内王族与贵族亦显明,而魏国却出兵将其攻占,这叫侵略,是会遭到其余大国的联合抵制,甚至趁机组成联军来攻打魏国的;但反过来说,倘若这个小国的君主昏庸贪婪,致使民不聊生,这个时候魏国出兵将其攻占,这叫解救,其他国家除了暗自嫉妒魏国又多了一块地盘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干瞪眼。

    但事实上,这两者有什么最根本上的区别么?

    其实没有,这都是魏国的对外扩张而已。

    但不可否认,因为有了大义,占据了道德的至高点,这就使得魏国吞并该小国变得名正言顺。

    这就是中原国家普遍存在的一个现象:事实上绝大多数的君王都想对外扩张、问鼎天下,但碍于仁义、道德方面的舆论,只能将大义作为对外扩张的遮羞布。

    但三川、巴蜀这些地方的人,却没有中原国家所推崇的仁儒思想,他们做事要更加干脆直白:侵略就是侵略,我拳头大,打赢了你,你就是我的奴隶。

    因此,奴隶制在三川、巴蜀、北地等地十分常见,根本不像中原国家,其实恨不得抓几百万奴隶来建造国家基础设施,却碍于世人的评价、舆论的评价,假惺惺地不承认奴隶的存在。

    而事实上呢,在中原国家,哪怕是在魏国,似家奴这样的奴隶形态比比皆是。

    奴隶制啊……

    想到此事,赵弘润颇有些踌躇。

    人,奴役人,这是非常野蛮的行径,赵弘润也支持这个观念。

    可问题就在于,奴隶制是羱、羝文化中的相当重要的组成部分,包括曾经一度被羱、羯两族奴役的羝族人,也逐渐被羱族同化,摇身一变从过去的奴隶变成了奴隶主。

    奴隶,这是三川部落在发展过程中势必会出现的产物。

    随着小部落逐渐演变成大部落,族内的杂物事越来越多,还指望那些自我感觉越来越优越的族人像以前那样去劳动?痴心妄想!

    这就跟魏人在发达后,也会置办几处房产,购入一些家奴打扫院子、办理琐事一样。

    别惊诧,在这个时代,这种现象才是常理!

    而若是强行抵制这种现象,只能说,你这是在这个时代为敌。

    这也正是赵弘润在提到释放奴隶后,在座的羱、羝诸部落族长们一个个面色怪异的原因,毕竟魏国也是拒绝承认有奴隶存在的中原国家之一。

    在沉思了良久,赵弘润好似自言自语般说道:“奴隶,亦是财富之一。”

    这句话,等同于默认了奴隶制的继续存在。

    听闻此言,那些时刻关注着这位肃王殿下神色的诸部落族长们,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也难怪,毕竟包括魏国在内,诸中原国家内的士人们,一直视奴隶制为荒蛮未开化的蛮夷的丑恶行径。

    一个小插曲所导致的紧张瞬间烟消云散,在场所有人其乐融融地商量起赵弘润所提出的最后一场胜仗来。(未完待续。)

第443章:只欠东风

    最后一场胜仗,这是赵弘润亲口取的名,意指与羯角军所展开的最后一场可称之为战争的胜仗,其目的,就是为了重创羯角骑兵,使羯角军的构成中,羯角骑兵与羯角奴隶兵的比例出现失衡,方便赵弘润之后用诱反羯角奴隶兵的计策,一口气覆灭羯角部落的主力军。

    当然,要达成这一点,就必须得到那些人的支持。

    即在那份禄巴隆曾交给过赵弘润的羊皮上,那些由前者的弟弟嘎契罕在临死前所供出的人员名单,那些雒城诸部落中,对魏军抱持着抵触,仍希望与羯角化解干戈、甚至是投靠羯角的羱族人与羝族人。

    当日傍晚,在商议完军事,酒足饭饱之后,青羊部落的少族长乌兀很识趣地带着妹妹乌娜离席了,因为他得到了赵弘润的眼神暗示,意识到这是赵弘润不希望他乌兀的妹妹乌娜看到接下来在这个毡帐内发生的事。

    毕竟,羱、羯、羝三族是如何对待叛徒的,这件事乌兀比赵弘润更加清楚。

    待等乌兀、乌娜兄妹离席之后,羝族纶氏部落的族长禄巴隆,叫人秘密将那些人中三个头领带到了毡帐。

    唉……

    羝族孟氏部落的族长孟良,以及胥氏部落的族长胥丹,两人暗自叹了口气。

    为何叹息?无非就是帐中被绳索所绑的那几名头领,分别有一人是他们部落内的头领罢了。

    而羱族灰羊部落的族长齐穆轲却是暗自松了口气,毕竟他族内也有一名头领参与了这项阴谋,只不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禄巴隆未曾命人将其带来而已。

    那三名头领,皆是羝族部落的头领,纶氏、孟氏、胥氏,正好一个部落一名。

    “肃王殿下。”转身向赵弘润行了行礼,禄巴隆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纶氏的萨因、孟氏的阿鲁、还有胥氏的舒尔哈,三个……暗通羯角的叛徒。”

    听闻此言,孟良与胥丹两位族长又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而此时,赵弘润则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不打算插手干涉,毕竟这件事有点敏感。

    交给你了。

    赵弘润用神色示意着禄巴隆。

    禄巴隆会意,事实上他倾向于这样,即便就算是背叛者,那也是族人,倘若赵弘润叫来商水军惩罚这三人,就算在场的羝族部落族长们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有点不舒服的。

    但若是禄巴隆、孟良、胥丹亲自来解决,这叫清理门户,这才是合乎规矩。

    “萨因……”

    禄巴隆摘掉了萨因嘴里的布团,神色复杂地注视着他,惆怅地说道:“前几日,你与嘎契罕(禄巴隆的弟弟)都说我们不可能挡得住羯角的军队,断定我方必败。可如今,羯角的比塔图在我雒城三战三败,已是穷途末路,你还坚持你的结论么?”

    萨因张了张嘴,脸上露出几许惊慌。

    其实也难怪,毕竟有多少人能想到,二十余万羯角军居然会在三万魏军与羱羝战士的联手下一而再、再而三地战败?

    “(羱族语)族长,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饶了我吧。……肃王,您高瞻远瞩,我萨因知道错了,恳求您让族长饶我一回吧。”萨因连番求饶,见禄巴隆无动于衷,居然转头望向赵弘润,求饶乞生。

    虽然赵弘润听得懂羱族语,但即然已决定将这件事交给禄巴隆,他又如何好擅自插手,于是,他端起羊角杯故作饮酒,假装没有听到。

    而此时,禄巴隆亦喝止了萨因的求饶。

    “住口!……萨因,你应该知道,叛徒会遭到怎样的处罚。”

    一听这话,萨因不知为何面色涨红,急切地解释道:“不,不,族长,我从未有过背叛部落、背叛族长的念头,无论是我,还是族长你的弟弟嘎契罕,我们只是希望部落能繁衍壮大……”

    “住口!”禄巴隆沉声喝止道:“就算你没有背叛部落,但你与嘎契罕的行为,却背叛了雒水之盟,背叛了肃王,背叛了在座的二十三位族长……叛徒,当处以觝刑!”

    听闻觝刑,萨因咽了咽唾沫,脸上露出几分恐惧。

    这让赵弘润不禁有些好奇。

    后来他才知道,觝刑,是三川部落的重惩之一,即将罪犯绑在木头上,让好斗的羯羊,用犄角生生戳穿腹部。

    其残酷之处在于,被戳穿了腹部的人,并不会立刻就死,他会历经饥渴、疼痛,最终鲜血流尽而死。

    更残酷的是,哪怕是那人死后,他仍会在木架上暴尸几日,作为对其余族人的训诫。

    堪称是一项酷刑。

    这不,一想到觝刑的残酷,萨因即便是一个壮汉,面色亦有些发白。

    相比较畏惧死亡,他更加恐惧于这个惩戒,因为在羱族人的风俗文化中,被羊觝死的人,死后是不会受到高原天神庇护的。

    毕竟羱族文化中,高原天神的形象,就是羊首人身的神祗。

    可能是想到自己死后会变得孤魂野鬼之类的飘荡在天际,无法回归高原天神的怀抱,萨因双腿一软,险些就瘫倒在地,好在禄巴隆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想赎罪么?”禄巴隆问道。

    听闻此言,萨因连连点头。

    见此,禄巴隆沉声说道:“若是你想赎罪,今日夜里,你离开雒城,到城外的羯角军中去,将比塔图诱至雒城,好使我等将其擒杀。……如若成功,肃王殿下特准免你一死,你也不必承受觝刑之苦,并且,你的妻儿,仍可在三川继续生活,我会替你照看他们。否则,你就在觝刑下死去,你的妻儿,亦会被你牵连,逐出三川……”

    “族长……”萨因难以置信地望着禄巴隆。

    可能是猜到了萨因的心思,禄巴隆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不要怪我无情,如今我不但要为我纶氏负责,还要为雒水之盟负责,不会因为你是族人,就对你网开一面……”说到这里,他深深望了一眼萨因,语气复杂地说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好好把握吧。嘎契罕,可没有这样的机会……”

    在座的诸族长们闻言不约而同地望了一眼禄巴隆。

    不得不说,他们对禄巴隆手刃自己私通羯角人亲弟弟嘎契罕这件事感到惊诧,而在惊诧之余,也没有谁再指责禄巴隆当时辱骂其他族长私通羯角人的行为,并且,对于赵弘润重用禄巴隆也给予了理解与支持。

    可能是想到了禄巴隆的亲弟弟嘎契罕的结局,萨因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随后,他问道:“若是比塔图看破了我的意图,那……”

    “……”禄巴隆闻言皱了皱眉,略一犹豫后转头望向赵弘润,征求后者的意见。

    见此,赵弘润用羱族语说道:“若是事迹败露,你家人自有禄巴隆族长为你安顿照理。”

    想想也是,若是事迹败露的话,萨因根本不可能活着从羯角军走出来,势必会被比塔图所杀,赵弘润自然不会牵连其家人。

    听闻此言,禄巴隆眼中亦闪过一丝欣然之色,随即沉声对萨因说道:“你听到了?”

    “嗯。”萨因点了点头,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赵弘润。

    半响后,他迟疑地问禄巴隆道:“族长,若是我成功将比塔图与他部落的战士诱骗至雒城,能否让我回部落?”

    “莫要得寸进尺!”禄巴隆大声喝道:“你应该知道,纶氏不会容纳一个叛徒为族人!”

    萨因张了张嘴,坚定地说道:“就算是奴隶,我也希望回到部落!”

    禄巴隆愣了愣,张了半天嘴,最终惆怅地说道:“等你有命活着回来……再说吧。”

    可能是察觉到禄巴隆有心软松口的迹象,萨因满脸劫后余生般的欣喜。

    而在此之后,孟氏部落的族长孟良,以及胥氏部落的族长胥丹,亦亲自询问那名本部落的头领,那两名头领,纷纷表示愿意赎罪,并且,提出了向萨因那样的恳求:若是能活着回来,哪怕是以奴隶的身份,也希望能留在部落内,不想被驱出部落、驱出三川。

    事后,在禄巴隆、孟良、胥丹等人的陪同下,赵弘润亲自向萨因、阿鲁、舒尔哈三人讲述了如何骗取比塔图信任的事。

    在反复叮嘱三人牢记于心后,赵弘润又叫人取来酒肉,让三人饱食了一顿,这才让他们三人摸黑离开了雒城,前往羯角军的驻扎营地。

    大约亥时左右,萨因三人在郊野碰到了巡逻的羯角骑兵,被后者带到了比塔图的毡帐。

    对于这三人的到来,比塔图十分吃惊。

    虽然说他早就知道雒城的羱、羝部落中,有亲善他羯角的人,要不然,当初有一支纶氏部落的骑兵,也不会将雒城那些日子的事悄悄透露给他。

    可让比塔图感觉怀疑的是,他如今的处境相当险峻,早已没有半月前来时的威风,为何这几名羝族人,却还是偷偷潜出雒城与他私会呢?

    而在面露狐疑之色的比塔图面前,萨因等三人却侃侃说出了他们的计划。

    “比塔图族长,我们已经查清楚,魏军并非是可以操纵天火,那是一种被魏人称为猛火油的油,如今,魏人将这些猛火油堆积在城内,派了重兵把守。只要我们潜入进去,将其点燃,雒城内的魏人必定大乱,到时候,我们趁机打开西城门,放入羯角部落的骑兵,魏人必死无疑!”

    ……

    望着侃侃而谈的三人,比塔图默然不语。

    平心而论,他并不是很相信这三人的话,可问题在于,他对于他目前所身处的糟糕处境束手无策,羯角部落几近要四分五裂,难道,真的要唾手放弃这次机会?

    万一对方是真心呢?

    岂不是能借这场仗彻底扳回劣势?

    想到这里,比塔图不禁有些怦然心动。

    他恐怕想不到,赵弘润正是清楚人在处于劣势时的赌徒心理,才会在比塔图处境险峻的情况下使出诈计,为的是彻底将其打落悬崖,叫他难以翻身!(未完待续。)

第444章:诈诱

    里应外合、大破魏军,不可否认,萨因、阿鲁、舒尔哈三人的建议让羯角部落的族长比塔图砰然行动。

    可心动归心动,并不代表比塔图就这样简简单单地相信了三人的话。

    是故,他在沉思了片刻后,沉声问道:“三位头领的来意,本族长已经了解。……但本族长还是想不通,眼下明明是魏人更占上风,为何你们却会来与本族长私会?”

    萨因、阿鲁、舒尔哈三人对视一眼,随后,萨因站出来行礼说道:“大族长这话说的,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们岂肯臣服于魏人?……但是,魏人有连弩、有投石车,有猛火油,这三者的威力,大族长你前些日子也见到过了,若我雒城当时不肯投降臣服,我巩、雒两地的部落,恐怕早已被魏人屠杀殆尽了。”

    比塔图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故作惊讶地问道:“什么?你们是假意臣服于魏人?”

    听闻此言,孟氏部落的头领阿鲁冷哼一声,自嘲道:“要不然呢?魏人残暴,将我氐族的睺氏一支屠杀殆尽,我氐族岂肯真心臣服于魏人?”

    “……”比塔图摸着胡须沉思不语。

    羝族睺氏部落被魏国的砀山军所灭,此事已经是遍传三川之地的事了,甚至于,当初比塔图还利用这件事,叫黑羊部落的族长拉比图去拉拢雒、巩之地的中小部落。

    只可惜,雒巩之地的中小部落在魏军强大的攻势前几无战力可言,打了几仗便草草降服于魏人,让比塔图希望他们拖住魏军脚步的意图成了空话。

    半响后,比塔图问道:“你们密谋与本族长私下联合,何人为领头羊?”

    萨因闻言说道:“是我们族长的亲弟弟嘎契罕,正是他在上次将雒城的变故透露给大族长你的。”

    纶氏部落的嘎契罕……

    比塔图心中释然,因为他以往曾数次见过嘎契罕,并且,嘎契罕十分向往强大的羯角部落,一直希望他们纶氏部落有朝一日也能像羯角部落那样强大。

    因此,对于嘎契罕亲善他羯角部落,比塔图并不是不能理解。

    “那么,你的族长禄巴隆呢?他是什么意思?”比塔图又问道。

    “这个……”萨因显得有些犹豫。

    见此,比塔图心中起疑,故意问道:“怎么?是不方便透露的事么?”

    “倒也不是不方便透露……”萨因犹豫了半响,这才皱眉说道:“只是,我们族长最近的样子有点古怪,因此嘎契罕不敢将这件事告诉他……”

    “有些古怪?什么意思?”比塔图闻言心下有些好奇。

    只见萨因脸上闪过一丝为难,随后神色怪异地说道:“大族长应该知道,魏军在攻打雒城时,曾无意间用猛火油焚毁了我纶氏部落在城内的部落营地吧?”

    其实这件事比塔图是不知情的,但他却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说道:“唔。……然后呢?”

    “然后……我纶氏部落失去了所有的东西,走投无路之下,族长他去求见了那个魏国的肃王。也不知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反正自那以后,族长他就变得有些奇怪,只要是那个魏国肃王的命令,无不争着抢着去做,而那个魏国的肃王,也对我们族长越来越信任了……”

    ……

    比塔图闻言皱了皱眉,有些鄙夷地说道:“禄巴隆,难不成已变成了魏人的走狗么?”

    听闻此言,萨因有些色变地说道:“大族长何出此言?族长他也是为了部落,走投无路……”

    “走投无路?”比塔图冷笑两声,随即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最近,那个魏国的姬润,可有找过你们族长?”

    萨因愣了愣,好似回忆了片刻,这才说道:“有,族长经常被那个肃王请去喝酒,每次喝地醉醺醺回来,还带回一些魏人的饰物……有时,他还会醉醺醺地告诉我们,说什么我纶氏部落今日会飞黄腾达什么的……”

    比塔图一听心中便已有了定论,冷笑道:“蠢材!你们族长分明是被魏人给收买了!”说罢,他冷哼一声,轻蔑地嘲讽道:“飞黄腾达,嘿!给魏人当狗,的确也能飞黄腾达!”

    “……”萨因顿时色变,面色一阵青白。

    瞧见萨因这模样,比塔图摇摇头,一脸遗憾地说道:“禄巴隆,当初也是本族长所敬重的勇士,没想到,居然会堕落到这种地步……”说罢,他转头望向萨因,问道:“还有谁,与你们族长禄巴隆一样,频繁被姬润请去喝酒的?”

    “请喝酒的话,所有族长都被那个魏国的肃王请去过,不过若论次数,就数我们族长与白羊部落的哈勒戈赫最为频繁。”

    “哈勒戈赫?”比塔图闻言冷哼一声,毫不意外地撇嘴冷笑道:“那老家伙……当初在合狩时就出面支持魏人,不奇怪。恐怕,他耻于自己是高原天神的子民,而恨不得是一名魏人吧?”

    看得出来,比塔图对羱族白羊部落的族长当初在合狩时,违背他的意愿而率先出面支持魏人,至今仍怀恨在心。

    骂了几句,比塔图总算是宣泄了心中的怒火,转头对萨因说道:“回去告诉嘎契罕,若是他真心助本族长打败了魏人,我比塔图便支持他当纶氏部落的族长,并且,从今以后,我羯角部落与纶氏部落结盟。”

    听闻此言,萨因连忙摆摆手说道:“大族长误会了,嘎契罕并不是想当部落的族长,只是不希望被魏人奴役……”

    很遗憾的,他的说辞,被比塔图当成了客套话,挥挥手打断道:“无论怎样都好,总之,禄巴隆自甘堕落去当魏人的狗,这种人也能继续担任一个部落的族长?”

    萨因怏怏地合上了嘴,随即问道:“那……里应外合的事,大族长觉得如何?”

    “什么时候?”比塔图摸着胡须沉思道。

    萨因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最好尽快……”

    比塔图皱皱眉,一瞧萨因等三人,却见他们表情有异,遂立即问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么?”

    只见萨因脸上露出几许羞愧,讪讪说道:“我们三人在潜出雒城的时候,被两名巡逻的魏军给发现了,我们怕走漏风声,就把那两人给杀了……魏军有点卯的军纪,每日清晨,那些大小兵将会清点人数,万一发现那两名士卒失踪……”

    这几个蠢货!

    比塔图忍着气瞪着萨因等三人,心说这三个蠢货未免也太不小心了,这么大的事都会出岔子?!

    不过看在对方尚有利用价值的份上,比塔图并未开口怒骂,而是在沉思了半响后,点头说道:“那就今夜!”

    “今夜?那是最好……”萨因、阿鲁、舒尔哈三人闻言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慢着!”

    比塔图与萨因、阿鲁、舒尔哈几人下意识转过头去,这才发现开口的居然是一直在旁默默注视着后者三人的羯族年轻勇士博西勒。

    “博西勒?”

    比塔图疑惑地望向了博西勒。

    只见博西勒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萨因三人,沉声说道:“大族长,这件事可能有诈。”

    萨因等人闻言面色微变,在博西勒的眼神逼视下不禁有些心虚,却只能硬着头皮装出气愤的样子。

    “你是何人?居然敢擅自插嘴?”

    比塔图摸了摸下巴,笑着说道:“三位头领别动怒,他是我的养子。”说罢,他转头望向博西勒,问道:“博西勒,为何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大族长且稍等,容我问问他们。”

    “……”比塔图微微一愣,待眼珠微转后,却不说话。

    见此,博西勒走近几步,目视着萨因三人,问道:“三位头领,你们是怎么潜出雒城的?”

    萨因看了一眼比塔图,见后者无动于衷,遂表情怏怏地解释道:“我纶氏部落负责协助魏军守雒城的北城墙,只要别被城墙上的魏军发现,偷偷潜出来还不简单?”

    博西勒默然不语,毕竟在最近三日的攻城战中,雒城北城墙的确是飘着羝族纶氏部落的战旗的。

    “何时离城的?”

    “没注意时辰,大概……一个时辰前吧。”

    “一个时辰?”

    萨因脸上露出几分鄙夷,没好气地说道:“我们是偷偷溜出城来的,自然要小心谨慎了。……为了不引起城墙上的魏军的主意,我们三人还都是用自己的腿走过来的。”

    “……”

    在此之后,博西勒又追问了数个问题,但始终没有听出什么破绽,皱了皱眉。

    见此,比塔图心中的疑虑被打消了,打了个哈哈对萨因等人说道:“博西勒他啊,为人就是谨慎些,哈哈,好了,这件事……”

    可刚说到这,博西勒却再次打断道:“大族长且深思,我还是觉得这件事不对劲。”说罢,他抬手指向萨因三人,皱眉说道:“这三人来得太巧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们羯角束手无策的时候来,就仿佛是……看准了我们别无选择似的。”

    听闻此言,萨因、阿鲁、舒尔哈这回真的是心虚了。

    毕竟博西勒猜得没错,主导这件事的魏国肃王赵弘润,的确是捏准了羯角部落此刻已束手无策,这才派三人前来诈诱。(未完待续。)

第445章:诈诱(二)

    “在中原有句话叫事出反常必有妖,眼下我羯角势衰,可这三人却仍然主动凑上来,欲与我羯角部落里应外合对付魏人,大族长,你就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么?”

    “……”

    听闻博西勒的话,比塔图沉默不语。

    的确,这天底下,终归是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莫说势利,事实上若是某件事无利可图,有几人会去做?趋利,是人的天性。

    可正如博西勒所言,萨因、阿鲁、舒尔哈三人不在他们羯角初抵雒城,军势鼎盛时暗下派人与他们联络,偏偏选择在他们羯角如今势微时前来私会,要说比塔图心中不怀疑,这固然是假的。

    而此时,博西勒又说了一句让比塔图深以为然的话。

    “若是他们当真有心与我羯角携手,里应外合对付魏军,他们早该想办法与我们联络。”

    听闻此言,比塔图转头望向萨因三人,皱眉问道:“此事,本族长亦有些不解,为何嘎契罕不早早与我羯角联络?”

    “因为那几日魏军防范甚严。”萨因低头行了行礼,解释道:“大族长可曾记得,嘎契罕在向大族长送递消息后,大族长便下令你部落的战士攻击我纶氏以及孟氏的战士们,当时那个魏国的肃王就开始怀疑,我们之中必定有人与大族长你送递了消息。……因此,魏军虽然表面上与我们和和睦睦,但是私底下,他们也防着我们。大族长恐怕不知,在大族长猛攻雒城的头一天,即便当时的战况对魏人相当不利,但那个魏国的肃王,仍然留下了五千人,并未投入战场……因为他并不是万分信任我们。”

    比塔图缓缓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萨因的解释。随后,他又问道:“那么今日呢?”

    听闻此言,萨因脸上闪过一丝讪讪,小心翼翼地说道:“说句可能会让大族长不高兴的话。眼下,雒城内魏人,他们对羯角已不再像前一阵子那样重视了,巡防也比前一阵子薄弱了许多,我们这才得到机会,偷偷潜出城来。”

    ……可恶!

    比塔图听了这话,面色一阵铁青。

    他当然听得懂萨因这话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魏军在三次打败了他们羯角后,早已不再将他们放在眼里。

    望着比塔图连番变幻的眼神,萨因、阿鲁、舒尔哈三人心中亦仿佛在打鼓。

    说实话,他们愿意肩负起诈诱羯角军的任务,他们的妻儿已不必受到他们的牵连,仍可继续留在部落里,居住在三川之地,而不必遭到被驱逐的苦楚。

    可问题是,仅仅如此的话,并不能让他们将功赎罪。

    顶多就是免去了觝刑,从此背井离乡,四方漂泊,最终老死在异地。

    除非他们立下大功。

    只有立下大功,他们才能舔着脸以贬为奴隶的方式,继续留在部落里。

    说是奴隶,但事实上,这与族人又有什么区别?顶多就是原来头领的职务被取消而已,仍可生活在部落里,仍可每日瞧见自己的妻儿。

    若是日后再做出些贡献,恢复如初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但前提是,他们得说服比塔图带领着那些羯角骑兵踏入雒城,踏足魏军与羱羝战士给他们预备的陷阱。

    可让萨因三人暗恨不已的是,本来他们已经说动比塔图,没想到比塔图的养子博西勒却对他们产生了质疑,从而使得他们至今未能说服比塔图。

    萨因、阿鲁、舒尔哈三人对视一眼,他们感觉,事到如今,唯有动用那位魏国肃王亲自口述教给他们的大杀器了。

    想到这里,萨因故意表情怏怏地说道:“说了半天,没想到大族长还是不相信我们的话,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吧。我们就此告别,返回雒城。”

    说罢,他与阿鲁、舒尔哈三人故作气愤地向比塔图行了行礼,准备就此离开。

    见此,博西勒当即喝道:“站住!”

    萨因三人回过头来,神色气愤地说道:“还有什么事?”

    只见博西勒打量了三人几眼,冷冷说道:“实话说出你们三人此行的企图……魏人究竟叫你们做什么?”

    “可笑!”萨因三人辩解道:“我们岂是为了魏人而来?”

    见此,博西勒当即唤来毡帐外的部落战士,将萨因三人用绳索绑了起来。

    随后,他转头对比塔图说道:“大族长,严刑逼供,定能逼他们说出实情。”

    比塔图眼神微微一动。

    而就在这时,忽听阿鲁气愤地骂道:“想不到羯角人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居然说什么我们是为魏人做事,难道魏人如今还需要借助这种伎俩来打败羯角么?!”

    ……

    听了这话,比塔图为之一愣,随即眼中闪过浓浓的怒意。只不过这怒意中,却夹杂着几分悲伤。

    是的,羯角败局已定,魏人根本不需要借助诈诱这种手段来打败羯角。

    “放了他们吧。”比塔图黯然地挥了挥手。

    “大族长……”博西勒还想再劝,但最终,只好命人将萨因、阿鲁、舒尔哈三人放了。

    松了绳索后,萨因、阿鲁、舒尔哈三人显得很气愤,尤其是萨因,更是指着博西勒冷冷地说道:“乳臭未干的小子,你以为你们羯角还是像当初那样鼎盛么?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魏军的砀山军偷袭了你们后方的诸部落营地,乌角、乌蹄,好些个部落被魏人屠杀殆尽,下一个就是你们羯角!……还有,你们羯角人眼下还有充足的食物么?养得活数万的部落战士与十几万的奴隶?你们快要完了!”

    他这番话,尽管是冲着博西勒说的,却让比塔图面色铁青。

    因为这的确是羯角目前的恶劣近况。

    终于,比塔图忍不住了,阴沉着脸,沉声说道:“萨因头领,你是为与本族长携手而来,还是为羞辱羯角而来?”

    见比塔图发怒,萨因心中直打鼓,但是为了达成目的,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按照赵弘润所教授的话,继续刺激比塔图。

    “比塔图大族长,嘎契罕还有我们这些不甘心臣服于魏人的人,的确是希望能与羯角携手打败魏军,但是有一点希望大族长弄清楚,我们,并非一定要与羯角携手。……我们的族长已经取得了魏国那肃王的信任,就像大族长所说的,要是我们放下自尊给魏人当狗,我们还是可以活下去,继续生活在三川这片土地上,而羯角部落……哼哼,再过些日子,还有没有羯角部落,恐怕还未知啊!”

    听闻此言,比塔图气得面色铁青,猛地站起身来,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矮几,双目死死瞪着萨因,仿佛眼眸中能喷出火来。

    见此,萨因吓得面色惨白,畏畏缩缩地说道:“我……我说的是实情……”

    实情……

    怒视着萨因,比塔图心中泛起一阵悲意。

    是的,萨因说的的确是实情,眼下,是他们羯角已经没有了退路,而不是雒城那些臣服于魏人的部落族长们。

    “说出你们的条件。”比塔图阴沉着脸说道。

    言下之意,他已经同意了夜袭雒城的计划。

    见此,萨因三人对视一眼,行礼说道:“战后,那些果真依附于魏人的部落,由我们来接收,无论是男人、女人,还是羊群。”

    “可以。”比塔图缓缓点了点头。

    几人又说了一阵,萨因、阿鲁、舒尔哈三人带着由衷的喜悦离开了。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博西勒再次忍不住劝道:“大族长,夜袭雒城,此事太过于冒险了……”

    “可却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比塔图长叹道。

    博西勒皱了皱眉,继续劝道:“只是短暂的失利而已,我们仍有数万英勇的战士,仍有十几万的奴隶,哪怕部落营地被魏人袭击,那些失去的东西,我们仍然可以从北地的胡人那里抢掠回来,无论是女人还是羊群。”

    “不,魏人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的。”比塔图摇摇头说道。

    博西勒皱皱眉,又劝道:“不如就与魏人和解吧,羷部落的头领鄂尔德默不是说,愿意为我们牵头,与魏人和解么?”

    “哼。”比塔图轻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摇摇头说道:“魏人可以与三川之地上任何一个部落和解,但唯独不会与我羯角和解。”

    “为何?”博西勒不解地问道。

    为何……

    比塔图眼中泛起几丝茫然之色,脑海中浮现出当时在合狩时,所见到的那个矮个子的魏国王族。

    ……不知贵部落坐落在何处?

    你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去拜访羯角部落咯。……若是此次的会谈不顺利的话,本王会率领我大魏最精锐的士卒,找到你们羯角部落的居地,将你们羯角部落的人杀个精光。

    哈哈哈……

    哈哈哈……

    当时的比塔图,哈哈大笑。

    而当时那位魏国年轻的王族,亦是哈哈大笑。

    究竟是谁在笑对方不自量力?

    直到如今,比塔图终于想明白了。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若此战败了,羯角将不复存在。……我决定了,今晚偷袭雒城!”

    “大族长!”博西勒似乎还想再劝,却被比塔图被阻止了。

    “那三人说得没错,如今我羯角势衰,已不如当初的强盛,哪怕魏人什么都不做,我们也注定战败。……在必胜的情况下,魏人没有必要再耍什么诡计。”

    比塔图说得很自信。

    但他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赵弘润的野心。

    赵弘润想要的,并非是战胜羯角,而是彻底踏平羯角部落,使其成为过去,完成当初在合狩时踏平羯角、杀尽羯角人的承诺。

    此时此刻,别说羷部落的头领鄂尔德默,就算是乌须王庭亲自出面干涉也没有用。

    因为他要用羯角部落的覆灭,来震慑三川之地!

    犯魏国者,必诛之!(未完待续。)

第446章:谁偷袭了谁

    八月二十六日夜里,羯角部落的族长比塔图率领两万羯角骑兵,悄然来到了雒城西城门外大概两三里处的位置。

    只见夜空中,一轮残月发出朦朦胧胧的微弱月色,也不见有繁星点点。

    这是一个偷袭与被偷袭的好天色。

    ……高原天神护佑。

    骑在马上,比塔图默默地祈祷着,毕竟这场仗的生胜负,对于他羯角部落至关重要。

    打败商水军那支魏军尚在其次,只有擒住那个叫做姬润的魏国小子,他羯角部落才有资格与魏国平起平坐地谈判,才能继续存在于世。

    远远观望雒城的西城墙,比塔图看到雒城西城墙上遍布火把,借助火的光亮,他明显可以看到西城墙上人影憧憧,几乎每段城墙皆有二三十名士卒正在巡防。

    这算哪门子的防守薄弱?

    比塔图心中暗骂。

    不过他也明白,就算城内的魏军如今再是视他羯角为无物,必要的防守多半是不会放松的,就看城内那些以嘎契罕为首的亲善羯角的人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唔,很遗憾比塔图并不清楚,羝族纶氏部落族长禄巴隆的弟弟嘎契罕,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这时,比塔图的样子博西勒来到了前者身侧,压低声音说道:“大族长,果真不派战士们去巡视四周么?我担心会有魏军的埋伏。”

    比塔图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此地是嘎契罕等羝族人的巡防范围,他们会给予我们方便,但若去了别的地方,保不定会碰到那些甘愿给魏人当狗的羱族人或羝族人。”

    因为萨因告诉过他,尽管纶氏、孟氏、胥氏这些羝族部落的巡逻哨兵人数远不如羯角的骑兵,但他们依旧在夜里负责着对城外四郊的警戒,若是碰到那些亲善羯角的羝族战士倒是还好说,可若是碰到甘心臣服于魏人的羝族战士,那么这次的偷袭也就泡汤了。

    “……”博西勒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平心而论,他至今仍不相信萨因、阿鲁、舒尔哈三人的话,觉得这件事或有可能是魏人针对他们设下的陷阱。

    但因为找不出什么破绽,因此他心中也有些迷茫,只是暗自嘱咐自己,万事小心谨慎,尤其是保护好的义父比塔图。

    估摸到了亥时前后,比塔图有些紧张地攥紧了缰绳。

    因为按照他与萨因制定的计划,亥时前后,便正是他们里应外合对付魏军的时刻。

    可迟迟未瞧见城内的讯号,比塔图心急如焚。

    “什么时辰了?”比塔图面色焦虑地低声询问博西勒。

    “应该已过亥时。”博西勒低声回答道。

    听闻此言,比塔图心中更加焦虑,皱眉低声说道:“已过约定的时辰,嘎契罕这家伙究竟在做什么?”

    “……”博西勒沉默不语,望向雒城的目光中充满了迷惑。

    若果真是魏人的陷阱,一到时辰,魏人就应该行动才对……可眼下已过亥时,雒城却无丝毫动静,莫非……莫非这事并非是魏人的诈计?

    博西勒越想越迷糊。

    他们并不清楚,就在他们于暗处窥视雒城西城墙时,远在雒城西城墙的城门楼上,赵弘润命人熄灭了附近的火把,也与一大帮人在暗中窥视着城外夜幕下的那片漆黑。

    尽管无法用眼睛瞧见,但赵弘润隐隐可以感觉到,在远处漆黑的夜幕下,那些羯角骑兵们摩拳擦掌,恐怕是早已心急如焚了。

    “肃王殿下,已过亥时了。”纶氏部落族长禄巴隆在旁提醒道,他以为是赵弘润记错了约定的时间。

    “本王知道的。”赵弘润微笑着点了点头,淡淡说道:“再晾他们片刻,人在心急时,往往难免会忽略潜在的凶险……”

    禄巴隆与附近其余族长们闻言一愣,均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赵弘润。

    因为据回来禀告的萨因、阿鲁、舒尔哈三人所言,他们按照赵弘润所教授的对话去说服比塔图,果然是打消了比塔图的怀疑,尤其是那句我们尚可给魏人当狗而生,然此战之后,羯角怕是不复存在,简直是奇句,使得比塔图对萨因他们深信不疑。

    人,居然能将另外一人的心思揣摩地如此透彻?

    如此,大概又过半柱香左右,就听赵弘润低声说道:“差不多了……”

    听闻此言,城门楼上诸族长们精神一振。

    当即,得到命令的商水军士卒,自行点燃了城内一堆早已准备好的柴薪,随后迅速朝东城门撤离。

    在城门楼上,赵弘润向商水军的伍忌交代了几句,亦领着诸族长们,沿着城墙向城东的城门楼转移,只留下一小部分知情的商水军士卒,依旧值守在城墙上。

    而在雒城西郊,比塔图等得心急如焚,真恨不得此刻就冲到城内,质问嘎契罕等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可能是临时有了什么变故,使得嘎契罕他们误了时辰……

    他只能这样劝说自己。

    而就在这时,雒城城内火光大作,隐约还传来了西城门附近商水军士卒的惊呼声。

    “喂,你看城内……”

    “怎么回事?”

    “城内为何无故起火?”

    “快吹警笛……”

    那些商水军的对话,依稀传到比塔图这边,让听得懂魏国语的比塔图急地肝痛不已。

    他连连在心中大骂:嘎契罕,你倒是快派人将城门打开啊!

    也难怪比塔图如此焦急,毕竟,嘎契罕在城内放火,这的确是一招妙招,但若是延误了开城门的时间,致使在城墙上守卫的商水军发现情况不对吹响了警笛,那么这声其实是用来唤醒城内士卒起身灭火的警讯,或许也会让他们羯角骑兵无功而返。

    快!快!快!

    比塔图牢牢攥紧缰绳,在心中不住地念叨着。

    而就在这时,雒城西城门传来了一阵异常的动静。

    “唔?你们是……你们做什么?”

    “你……有人作乱了,鸣警!鸣警!”

    “守住城门!”

    西城门附近,人声嘈杂,这让比塔图心中更加焦急了。

    好在这次耽搁的时辰并不久,一会儿工夫,西城门便吱嘎吱嘎地打开了。

    见此,比塔图精神一震,振臂呼道:“羯角的儿郎们,杀进去!”

    “喔喔——”

    两万羯角骑兵,竭力策马冲向西城门,比塔图作势也欲上前,却被他养子博西勒眼疾手快拉住了缰绳。

    “你……你做什么?”比塔图震惊地望着博西勒。

    只见博西勒眼神冷峻地望着雒城的西城门,沉声说道:“大族长不必亲往涉险,族内的战士们,会替大族长擒住那个姬润的。”

    比塔图想了想,觉得这话倒也对,于是便与博西勒伫马在高坡上,静静地关注着这场偷袭战。

    而此时,在那两万羯角骑兵中,乌角部落的族长戈尔干与乌蹄部落的族长里尔哈契,已带着族内的战士杀入了西城门。

    只见二人策马冲入西城门后,果真见城门内倒着二十余名商水军士卒,并且,还有数十名身穿皮袄的羱族或羝族人。

    “魏军的帅帐在何处?”乌角部落族长戈尔干红着眼睛质问道。

    只见有一名羝族人指向城内深处,用羱族语道:“在中军,往这个方向去就能到。”

    听闻此言,乌角部落族长戈尔干二话不说,朝着前方冲去。

    而在他身后,两万名羯角骑兵紧跟其后,在进入城内后便四下散开。

    尤其是乌角部落与乌蹄部落的战士们,对于他们而言,这场战斗可谓是他们向魏人复仇的战事,报复魏人袭击了他们的部落营地。

    足足有一炷香工夫,这两万羯角骑兵这才陆续冲入城内,消失在夜幕下。

    而就在这时,奇异的事发生了,只见一名羝族人踢了踢脚边一具商水军士卒的尸体,那具“尸体”,居然坐起来了,并且,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在羝族战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羱族语)羯角人上当了,我们也撤吧。”

    “唔。”

    只见这些扮作尸体的商水军士卒中,有一名百人将,挥挥手对四周的士卒与羝族战士说道:“将那桶猛火油搬过来。”

    两名商水军士卒,从城墙边的阴暗角落搬来一桶沉重的木桶。

    那名百人将用利剑在木桶上戳了一个口子,挥手喝道:“撤!”

    顿时,木桶里流出了黑色粘稠的液体。

    话音刚落,城门这边的商水军士卒,皆离了城,绕着城墙向北、或向南撤离,而城墙上的商水军士卒,亦一边假意地大声呼喊,一边沿着城墙向南城墙或北城墙撤离。

    只见这些士卒中,有几人身上背着一根长绳,不难猜测是作为逃生的工具使用。

    而那名商水军的百人将,则在临离开前,用手中的火把,丢向了那一滩黑色粘稠的猛火油。

    霎时间,西城门的城门洞火光迸现,那因为石油燃烧而导致的高温火海,顿时就吞蚀了整个城门洞,用火焰将城门洞给堵死了。

    而与此同时,那些对此毫不知情的羯角骑兵们,仍在策马奋力朝着城内深处冲着。

    可冲着冲着,他们也逐渐感觉到四周的情况有点不对劲了。

    要知道,方才他们冲入城内的时候,城墙上便高鸣警笛,可直到眼下,他们沿路冲进城内,居然没有碰到什么敌人。

    “(羱族语)魏军……全睡死了么?”

    “(羱族语)不,恐怕是……”

    乌蹄部落族长里尔哈契环视了一眼四周,脸上露出几丝惊色。

    他眼中的雒城,十分寂静,仿佛除了他们这些羯角人,没有一名魏人。(未完待续。)

第447章:谁偷袭了谁(二)

    “(羱族语)不太对劲……”

    “(羱族语)唔。”

    乌角部落族长戈尔干与乌蹄部落族长里尔哈契,二人对视一眼,均感觉此刻这座雒城,显得有些诡异。

    因为就在他们不远处,有一名羯角骑兵策马冲到一顶兵帐,用长矛撩起帐幕,却愕然发现,帐内空无一人。

    而附近,所有的兵帐内,都没有魏军士卒的踪迹。

    这让戈尔干与里尔哈契两位族长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要知道,此番他们是特地向魏人复仇而来的,报复魏人的砀山军袭击了他们的部落营地,这可谓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典范。

    但是,即便如此,亦不代表他们在瞧见了这种种不对劲后,仍未意识到这是魏人的陷阱。

    “轰——”

    一声巨响,好似有什么东西带着几许火光,炸裂在他们左前方不远处的兵帐处。

    顿时间,那里火光迸现,离得近的羯角骑兵们,居然连人带马被烤焦成了黑炭。

    “吠吠……”

    由于突然出现的火光,附近那些羯角骑兵们胯下的战马一阵慌乱。

    “(羱族语)什么回事?”乌角部落的族长戈尔干一边安抚着胯下受惊的战马,一边惊声质问道。

    话音刚落,就见一名羯角骑兵指着天空,满脸惊恐地喊道:“(羱族语)天、天上……”

    戈尔干抬头望向天空,隐约发现天空中好似有繁星点点。

    这有什么好怕的?

    戈尔干心下暗自嘀咕。

    可片刻工夫,他就感觉不对了,因为他眼中的繁星,似乎是越来越大,随后,终于露出了真正的形态:一只燃烧着布条的木桶。

    “(羱族语)是魏军的猛火油!”

    戈尔干惊呼一声。

    而随即,数以百计的木桶,轰然炸裂在附近,致使周遭顿时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羱族语)撤!快撤!”

    “(羱族语)我们上当了,这是魏人的陷阱!”

    “(羱族语)快撤!”

    附近成百上千的羯角骑兵们,被那片火海吓得肝胆俱裂,当即奋不顾身地沿着来路返回。

    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那可是魏人的天火,是连暴雨都浇不灭的大火。

    至于那些入城后四下散开的其余的羯角战士们,这些人哪里还顾得上。

    而此时在雒城南郊,三百架投石车正不停地抛射着桶弹,用一桶又一桶装满石油的桶弹肆意地轰炸着雒城。

    而在那些投石车的附近,赵弘润负背而立,默然地注视着远方那被火海笼罩的雒城。

    他有些遗憾,遗憾于雒城的城墙实在太矮了,否则,城内那两万羯角骑兵,怕是一个都逃不了。

    而在他身后,雒水之盟的诸部落族长们眼神复杂地望着这一幕。

    毕竟在前一阵子,当他们还处在雒城的那一头时,可是尝尽了魏军这种攻势的苦。而如今,他们却站在雒城城外,看着那些羯角骑兵步他们的后尘,这让他们有种复杂的感觉。

    不得不说,此刻的雒城,恍如人间地狱一般,放眼望去,四周皆是高温的火海。

    想想也是,当初商水军第一次攻打雒城时,仅三十架投石车,就叫雒城内的诸部落叫苦不迭,只能屈膝投降,而眼下,却是三百架投石车全部出动,可想而知这个威力。

    只听此刻雒城内,皆是羯角骑兵们走投无路,最终葬身于火海的惨叫声。

    那些侥幸暂时并未被火海烧死的羯角骑兵,四散朝着各处城门逃离,可没想到,东南西北四处城门,皆已被商水军在撤离前用猛火油彻底堵死。

    “(羱族语)难道我们全都要被烧死在这里么?!”

    一名羯角骑兵悲愤地大声叫道。

    话音刚落,有另外一名羯角骑兵灵机一动,大声喊道:“弃战马,上城墙!”

    他的话,让四周乱糟糟的羯角骑兵们心中一动。

    对啊,雒城的城墙也不过两丈高度,只要跳下去时姿势准确,并不会致命。

    想到这里,这些羯角骑兵们纷纷下了战马,攀上城墙,逃出城外。

    只是苦了那些城内被火海所包围的羯角骑兵们,活生生被烧死。

    “肃王。”

    在城外,一名纶氏部落的战士策马来到了赵弘润身边,向这位魏国的肃王禀告了他们的所见。

    而当听说城内那些羯角骑兵们有不少弃了战马跳离城墙而逃生时,赵弘润苦笑一声。

    对此,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怪雒城的城墙不高而已。

    “肃王,要不我们前去阻击。”

    纶氏部落的族长禄巴隆在旁建议道。

    不可否认,这些已与魏国结盟的中小部落,他们还是有不少骑兵的。

    但是赵弘润在想了想之后,却摇头否决了。

    为何?

    因为他手底下诸部落的骑兵的确是不少,可羯角一方的骑兵更多,要是他贪心不足的话,反而会被比塔图抓住机会,扳回劣势。

    “拆解投石车,撤!”

    赵弘润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

    正如赵弘润所猜测的,早在西城门被火势所堵死的时候,比塔图就感觉情况有点不对劲了,而后,当望见魏军不知在什么地方用投石车装载猛火油企图烧死城内的羯角骑兵时,他心中惊怒不已。

    因为若不是他的养子博西勒当时及时拉住了他,并劝服他不必跟随入城,说不准他此刻早已被城内的火海所烧死了。

    “那群叛徒……那群自甘堕落情愿给魏人当狗的叛徒!”

    脑海中浮现萨因、阿鲁、舒尔哈三人的模样,比塔图气地额角青筋直冒。

    此时此刻,他哪里还会不明白。

    “(羱族语)去营地搬救兵!快去搬救兵!”比塔图一脸惊怒地喊道。

    在其样子博西勒身边,亦有几名羯角骑兵跟随,听闻此言,连忙策马返回驻地,向那些留守营地的部落族长们求援。

    不得不说,尽管这两日因为撤兵与否的问题与比塔图闹得有些不开心,但听说了比塔图的求援,似灰角部落的族长古依古这些部落族长们,仍就带着本部落的骑兵赶来援助。

    这些羯角骑兵们,绕着雒城四下搜寻魏军的踪迹,但遗憾的是,魏军早已撤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雒城再次变得寂静下来,唯有城内的大火仍在熊熊燃烧。

    此时此刻,能逃出来的羯角骑兵们,早已抛弃了坐骑,翻越过城墙逃了出来;而那些至今都还未逃出来的羯角骑兵,恐怕也已经无命再逃出来了。

    “大族长……”

    灰角部落的族长古依古来到了比塔图身边,神色复杂地望着面色阴沉的比塔图。

    “可曾找到魏军的踪迹?”比塔图沉声问道。

    灰角部落的族长古依古摇了摇头,遗憾地说道:“魏军或许是早已料到我们会搜寻他们,待放了火后,就早早地就撤退了……”

    “他们逃不了的!”只见比塔图眼中闪过阵阵惊怒之色,冷冷说道:“叫战士们四下搜寻!”

    比塔图想的不错,毕竟在他看来,他麾下的羯角骑兵们皆是骑兵,而商水军多是步兵,岂会追赶不上?

    然而,灰角部落的族长古依古,却是一副欲言又止之色。

    可能是注意到了古依古的迟疑之色,比塔图震怒道:“快去啊!”

    古依古几番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摇摇头,带着麾下的骑兵们追赶魏军去了。

    可他心中却在嘀咕:魏军的确是失去了雒城没错,可他们手中仍然攥着连弩战车,就算能追赶地上,又能如何呢?我们英勇的部落战士,在那魏国的连弩面前,也不过是白白送死而已。

    他有心想提醒比塔图,奈何比塔图此刻怒火攻心,哪里听得进去。

    “(羱族语)给我四下搜寻!”

    比塔图冲着四周的羯角骑兵们厉声喊道。

    听闻此言,那些前来支援的羯角骑兵,纷纷朝着北、东、南三个方向搜寻过去。

    可让比塔图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大概小半个时辰后,他手底下这些羯角骑兵们还未送回来成功找到魏军的消息,却传来了另外一个噩耗:魏军偷袭他驻军营地,放火烧了营地。

    营地被袭了?

    面对着前来传讯的一名羯角骑兵,比塔图惊地目瞪口呆。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些魏军居然没有向东逃离,反而是迂回袭击了他的驻军营地,仿佛是算准了他比塔图会从驻军营地请调援军,四下搜捕他们。

    “魏军呢?……还在我们营地四周么?”

    “不,魏军在袭击了营地后,便迅速撤退了……”前来传讯的羯角骑兵在比塔图阴沉的目光下,畏畏缩缩地回答道。

    “那你们就让魏人就这样离去?”比塔图一脸惊怒地吼道。

    也难怪比塔图勃然大怒,要知道就算是此时此刻,他的驻军营地内仍然有过万的羯角骑兵与十几万的羯角奴隶兵,这么多,居然抓不住那些偷袭营地的魏军?

    “不是,是……”瞧见比塔图大发雷霆,那名羯角骑兵脸上露出几许畏惧之色,硬着头皮解释道:“若是没有奴隶兵的话,我们本可以擒杀那些魏军的……”

    若是没有奴隶兵?

    比塔图闻言一愣,狐疑地问道:“奴隶兵怎么了?”

    只见那羯角骑兵舔了舔嘴唇,小声说道:“魏军在偷袭时,曾叫人用我们的话高声呼喊,说若是有一名奴隶提着我族战士的脑袋归顺魏军,那个魏国的肃王便赦免其奴隶的身份……”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满是惊恐地说道:“奴隶们都疯了,他们在魏人的蛊惑下袭击了我们的战士……”

    比塔图听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胸腔内更是满满的怒火,咬牙切齿地骂道:“居然敢……居然敢……”

    说罢,他眼中闪过一丝怒色,怒声斥道:“所有人回营地!”

    命令下达,所有的羯族骑兵们陆续返回营地。

    而此刻在羯角人的驻军营地内,早已不见了魏人的身影,唯有那些正在自相残杀的羯角骑兵与胡人奴隶们。

    整个驻军营地,一片混乱。

    约三四万左右的羯角骑兵,面对十一二万的胡人奴隶,这场莫名其妙的内斗,让比塔图气地气血上涌。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比塔图怎么也没想到,他这边刚刚被魏人用陷阱败了一仗,窝里的奴隶兵居然也反了。

    那些低贱的奴隶,居然敢对抗羯角的战士!

    “(羱族语)给我杀光这些叛徒!”比塔图震怒地吼道。

    说罢,他自己也取过了武器,似乎打算亲自上阵。

    然而这时,博西勒却拽住了比塔图的坐骑缰绳。

    “大族长,莫要管这些奴隶了……”望着满脸愤怒的比塔图,博西勒冷静地说道:“就算大族长能够杀光这些奴隶,又能如何呢?说不定魏人就埋伏在四周,等着我们为了杀死这些奴隶而精疲力尽……撤兵吧,这场仗,我们羯角败了。”

    比塔图闻言大怒,手中的马鞭下意识地朝着博西勒挥去。

    只听啪地一声,博西勒脸上浮现一道血痕。

    可即便如此,他仍死死攥着比塔图胯下坐骑的马缰,再次劝道:“撤兵吧,大族长。”

    望着博西勒脸上的血痕,再望了一眼眼前那羯角骑兵与奴隶兵们自相残杀的乱局,比塔图脸上的怒色缓缓收起,默然长叹了一口气。

    “(羱族语)……撤!”(未完待续。)

第448章:瓜分

    羯角骑兵,撤退了。

    他们抛下了约十万左右的奴隶兵,逃向了西北。

    对此,赵弘润并没有趁机追击,毕竟再怎么说,如今羯角部落的族长比塔图麾下,仍有三四万羯角骑兵,倘若逼得太紧,很有可能会被羯角骑兵反咬一口。

    既已胜券在握,就没有必要遭这无妄之灾。

    反正,羯角人已注定灭亡,除非比塔图抱着壮士断腕的勇气,抛下一切带着那三四万羯角骑兵远征北地,从北地胡人手中抢夺食物,否则,被袭击了部落营的羯角,这个曾经的大部落,多半无法安然度过今年的冬季。

    “速速与砀山军以及成皋军取得联系。”

    在对羝族纶氏的哨骑下达了命令后,赵弘润便开始着手处理那约十万奴隶的问题。

    看得出来,八月二十三日那场恶战,给予这十万胡人奴隶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商水军,或者是魏**队的强大,已深深刻入了他们的灵魂。

    他们对魏军的恐惧,一度超过了曾奴役他们的羯角人,这使得这些已毫无斗志的胡人奴隶,在魏****的引诱下,为了自由与食物,鼓起勇气对抗曾经的主人。

    良禽择木而栖,而奴隶,也会选择更强大的主人效忠,这是人性。

    正是因为这些胡人奴隶的配合,使得商水军与羱羝部落战士接管他们的工作进展地相当顺利。

    数以十万的奴隶兵,看似温温顺顺地席地而坐,目光有些不安、有些惊恐地望着四周那些全副武装的商水军士卒,以及那曾经带给他们强烈的恐惧的魏国连弩。

    “提有羯角人首级的,都过来。”

    一批羱羝部落的战士,在人群外用羱族语大声喊道。

    在片刻的死寂过后,有一名奴隶兵鼓起勇气,提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来到一名羱羝部落战士面前,用生硬的羱族语说道:“我……杀死……一个羯角人。”

    那名羱羝部落战士侧着脸打量了几眼眼前这名奴隶手中那满是血污的脑袋,也懒得去分辨真假,对身边的同伴努了努嘴。

    当即,旁边的同伴递上两块羊饼与一杯羊奶酒。

    只见那名奴隶瞧见食物后两眼放光,迫不期待地抢到手中,一阵狼吞虎咽。

    可能是因为这名奴隶身上太脏污,那名羱羝部落战士露出了嫌弃的神情,但是该说的话,他还是得说。

    “(羱族语)唔,那谁,从今日起,你不再是奴隶了。……你还有家人在羯角部落么?”

    那名奴隶兵一边狼吞虎咽地吞咽着食物,一边摇了摇头。

    见此,羱羝部落战士耸耸肩说道:“既然这样,你回北地去吧,你自由了。”

    听闻此言,正在吞咽食物的奴隶猛然一顿,抬头望向面前的羱羝部落战士,眼中浮现几许迷茫之色。

    半响后,那名奴隶竟捧着食物,泣不成声。

    此时,在不远处,羱族白羊部落的族长哈勒戈赫正低声向赵弘润解释:“这些奴隶,有的或许只被羯角人奴役了若干年,但有的,或许已经有数年、甚至于十余年之多,就算得到了自由,恐怕北地对于他们来说,也变得异常陌生了……”

    “那就得麻烦诸位族长们了,望诸族长不吝食物。”赵弘润闻言,在叹了口气后,对身后的诸部落族长们说道。

    “既是肃王托付,我等岂敢不从?”

    诸部落族长一本正经地承诺道,然而心中却欣喜若狂。

    十万奴隶,就算平分给他们二十三个部落,每个部落都能分到五千人。

    五千名奴隶啊,五千名壮丁啊。

    就在这些位族长们欣喜若狂之际,那名羱羝部落战士亦在诱惑着他跟前的那名奴隶:“我是羝族纶氏部落的人,我们的战士协助强大的魏军战胜了羯角人,目前正缺人手,你想加入我纶氏部落么?”

    那名奴隶在略一犹豫后,便使劲地点了点头。

    类似的一幕幕,这附近比比皆是,雒水之盟的二十三个部落,那些部落战士们倾巢而动,展开抢人,不,是说服这些奴隶加入本族的劝说行动。

    哪怕是青羊部落的少族长乌兀,都领着他那两百余人加入了其中。

    为了诱使这些奴隶为己所用,各部落听取了赵弘润的建议,提高对这些奴隶的待遇,比如,不会肆意打杀他们,再比如,若是这些奴隶在为部落做出贡献后,便可提升为一名光荣的该部落族人之类的建议。

    对于最后一条,羝族部落倒是无所谓,毕竟他们的血统中本来就有胡人的血脉,也不存在什么乱了血统的问题,倒是那些羱族部落的族长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也难怪,毕竟羱族人在骨子里还是十分骄傲的,十分排斥杂血混入本族的血脉中。

    当然了,除非对方也是尊贵的血统,比如像赵元俼、赵弘润这样同样传承了数百年的姬姓王族。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羱族部落在吸纳这些奴隶的时候,并没有似纶氏、孟氏、胥氏这样的羝族部落竞争力大,想想也是,谁甘愿一辈子当一个奴隶呢?

    一方愿意日后提拔他们这些奴隶为部落族人,而另外一方则不愿意,那些奴隶们自然争着抢着往羝族部落那边跑,除非羝族部落碍于食物的问题,实在负担不起那么多的奴隶,羱族部落们才有奴隶进帐。

    而对此,赵弘润也懒得插手,只是在心中暗暗摇头:羝族,会日益强大,而羱族,会逐渐衰弱。

    就像当年他魏国,倘若魏国在攻灭了梁国与郑国后,不是开放国策接纳了这些他国子民,如今,魏国岂能有六七百万的国民?单靠姬姓赵氏王族与他的附庸贵族,真能在强国林立的中原站稳脚跟?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只有懂得海纳百川、有容乃大道理的国家或民族,才会日益强大,不至于成为历史。

    话说回来,在诸部落瓜分这些奴隶时,御史补官邱毓跑到了赵弘润身边,偷偷暗示后者道:“殿下,国内,工部可是正在为十万民夫之事而头疼呐……”

    赵弘润当然听得懂他这话的意思,摇摇头说道:“邱大人的意思本王明白,不过,这些部落臣服于我大魏,我大魏也得给予一些表示,让他们尝到甜头,他们才会死心塌地地跟随我大魏的脚步,不是么?”

    邱毓闻言皱眉说道:“话虽如此,可……若是国内得这十万奴,唔,劳役,工部便有足够的人手……”

    “放心。”赵弘润拍了拍这位日后必将成为魏国栋梁的御史补官,压低声音说道:“工部最近五年的计划,不正是为了开垦三川之地么?到时候,我大魏给予这些部落一些好处,将开荒一事外包给他们就行了,这些奴隶,在这些部落的监管下为我们大魏办事,与在我大魏的监督下办事,又有何区别么?”

    “咦?”御史补官邱毓闻言一愣,仔细琢磨了片刻,脸上露出几许恍然之色,叹服道:“肃王高瞻远瞩,下官不及。”

    赵弘润微微一笑,也不在意,毕竟这个时代的人遇到事普遍都习惯自己去做,可事实,花些钱物让别人去做,效果是相似的,毕竟这个时代,人普遍还是朴实的,绝不至于给你弄出什么豆腐渣工程来。

    赵弘润已经想好,待日后返回魏国后,叫工部的官员来三川测量一下土地,看看哪里肥沃适合开垦,至于具体的劳作,全部外包给雒水之盟的部落。

    如此一来,魏国虽然花了些财物,但省心省力;而雒水之盟的诸部落也可从这件事中获利,加强他们对魏国的亲善感。

    双赢之举!

    大约过了足足两个时辰,那十万奴隶,就被雒水之盟的诸部落瓜分殆尽了,正如赵弘润所猜的一样,诸羝族部落收纳的奴隶最多,相比之下,羱族部落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除了青羊部落,青羊部落的少族长乌兀,似乎也许下了与羝族部落相似的承诺,成功地拉了一大票奴隶。

    而在此之后,这些部落族长们便舔着脸来到了赵弘润面前,讪讪地提出向魏国借粮的恳请,毕竟目前他们部落,可养活不了那么多的奴隶。

    “粮食,可以借。……既然我大魏是雒水之盟的盟主,当然不会拒绝结盟部落的请求。不过本王有言在先,这些粮食,日后可是要还的。当然,也可以折价成羊皮、羊毛之类的……”

    而对此,诸部落族长们纷纷拍着胸脯表示没有问题。

    也是,羊皮羊毛,对于诸部落来说可不是什么珍贵物,而赵弘润预定的草药膏,更是几乎所有部落都会熬制的东西。

    说不定他们心底还在偷笑,居然能用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就能换到魏国的谷粮、武器。

    当日,赵弘润留下了两千商水军与三千羱羝部落战士,还有八万左右的奴隶重建雒城,带领着约一万五千商水军与五千羱羝部落战士以及两万奴隶兵,朝着西北方羯角部落的部落营地而去。

    同时,他亲笔写了一封书信,派人送至成皋关调粮。

    而次日,赵弘润便收到了分别来自砀山军以及成皋军的联络。

    而让他感觉惊讶的是,羷部落的头领鄂尔德默以及炎角军的千夫长乌鲁巴图,还有乌边部落的族长切拉尔赫,居然一同来拜会他。(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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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宫廷介绍:
生作大魏皇子,
愿当盛世闲王。
志在偎红倚翠犬马声色,
胸怀家国百姓社稷安危。
若兄贤,若弟明,
尔为人王吾偷闲。
若尔不能使国强,
吾来登基做帝王!
————弘润《你不行我上》
大魏宫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魏宫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魏宫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