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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大魏宫廷txt下载     大魏宫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4章:民商崛起之初(二)

    离开商水县后,文少伯本打算径直往北,但是介子鸱却建议他往东。

    “商水至三川,何止千里?若走陆路,年关前你我恐难返回家乡,唯有走水路。”

    介子鸱是楚人,而在楚国,水路是最为重要的交通途径,他告诉文少伯,驻扎在商水县的商水军正在大力发开商水县东侧的河港。

    文少伯听取了介子鸱的建议,两人驾驭着马车来到商水港。

    到了港口一瞧,只见附近到处都是商水军的旌旗,数千商水军士卒指挥着劳役期间的商水县县民,共同致力于建造商水港,那规模,让身为安陵文家士族子弟的文少伯都不由为之惊叹。

    毕竟方圆数百里之内,文少伯可没见过如此浩大的工程。

    “肃王为何要扩建商水河港?”文少伯不解地问道。

    此时此刻,相信几乎没有人知道赵弘润正打算将商水县打造为连通楚国的自由贸易港口城池,也很少有人知道,商水县即将成为肃王弘润的封邑,但介子鸱还能隐隐猜到了几分。

    毕竟这段时间里,赵弘润与楚暘城君熊拓的私下交易,尽管瞒过了魏国绝大多数的魏人,但是要想瞒过居住在商水县的人,这还是比较困难的。事实上有很多居住在商水的楚人都知道,这段时间内商水县不时有装载满货物的船只临时停靠。

    而停泊在商水河港的船只也挺有意思,这里不止有魏国的船只,也有楚国的船只。

    据商水县的居民所知,每隔几日至十几日,便会有一支楚国的船只队伍秘密来到商水河港,尽管这些船只都收起了代表着楚国的旌旗,但商水县的县民仍旧一眼可以看穿。

    想想也是,毕竟居住在商水的几乎都是出身楚国的楚人,怎么可能不熟悉故国的船只呢?

    而在这些楚国船只到来之后,便会有一些悬挂着魏国旗帜的运输船陆续抵达,这些运输船装满了谷物类的粮食,名义上是送至商水县的粮仓的,但事实上,接到秘密任务的商水军士卒,却将这些粮食从魏国战船上运下来,搬上了那些故意隐匿行踪的楚国船只上,并从后者的船只上,将一件件漆器、青铜器,以及整箱整箱的珍珠,运至魏国的船只上。

    随后,楚国的船队便在某个夜里消失了,而魏国的船只,亦在某个白昼间悄无声息地启程往北。

    似这种私底下的交易,在商水县的县民眼里,几乎已成了见怪不怪的事。

    但是作为一名魏人,文少伯却是首次从介子鸱口中得知这件事,惊呼道:“难道居然敢有私通外国?将我大魏的粮食运至国外?”

    介子鸱无奈地摇了摇头,连忙提醒文少伯,毕竟这件事牵扯到了商水军,以及那些悬挂着魏国朝廷户部旗帜的运输船,这显然就不是通常意义上的走私了,这件事的背后,或许是肃王弘润与魏国朝廷在推动,甚至于是得到魏王的默许的。

    “肃王为何要暗中支援楚国?……介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纳闷。”一听到肃王也在这件事中出力,文少伯的敌意便减了许多,毕竟在颍水南郡,曾一度击溃了楚暘城君进犯的军队的肃王弘润,在这里的威望如日中天。

    而介子鸱自然明白魏国私下资助楚暘城君与魏国资助楚国这两者的区别,也隐隐猜到了赵弘润的目的,遂将自己的判断偷偷告诉了文少伯,使得文少伯叹服不已。

    毕竟文少伯只是不喜好读书,但人却不傻,当然能想得到,若是赵弘润暗中支持如今在楚国势弱的楚暘城君熊拓去争夺楚王的位置,十有**会使楚国陷入内乱,而一旦楚国陷入内乱,魏国自然而然能从中获利。

    “不愧是肃王,高瞻远瞩,不是咱们这些人拍马能赶得上的,哈哈哈。……不过话说回来,介子,你也是楚人,难道就不担心楚国的隐患么?”

    “我是商水人。”与绝大多数移居至商水的楚人一样,介子鸱纠正了文少伯的话,随即长叹一声说道:“从小生活在大魏的你,不会理解楚人的感受。……楚国,那是一个非常昏暗的地方。事实上在我们看来,暘城君熊拓已经算是比较仁慈的邑君了,但他的仁政,依旧比不上大魏的县官。……这还是在楚西,倘若是楚东,呵呵。”

    说到最后,介子鸱嗤笑了两声,不想再继续讲述楚东的境况。

    的确,楚东,那是楚国的平民不想去提起的,因为那里的境况,会让每一名心中尚且热爱或者怀念楚国的楚人感到悲哀,以及绝望。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先租一条船,请船夫将我们送至大梁吧。”介子鸱指了指河港的边缘一带,在那里,停泊着许多小型的船只。

    那是商水县渔民的船只,这些渔民,几乎都是从楚国陈县、项城一带移居至此的。

    这些渔民以往以捕鱼为生,哪怕移居商水后,商水的官府分给了他们田地,他们也不会耕种。于是乎,这些人便将自己家的田地或卖或租给其他人,自己仍然重操旧业。

    而介子鸱眼下就打算雇一名船夫,将他与文少伯以及整辆马车的货物,沿着颍、水蔡河运至大梁。

    可文少伯在听到了介子鸱的建议后,却用贼溜溜的目光投向了那些悬挂着魏国朝廷户部旗帜的运输船上。

    “这个……咱们上不去的吧?”

    在听说了文少伯的建议后,介子鸱不禁有些吃惊,虽然他也明白大船的速度更快,可那是魏国朝廷的船只啊。

    “我有办法。”

    文少伯眨了眨眼睛。

    可没想到是,当两人驾驭着马车靠近魏国户部船只的时候,立马便被负责巡逻警戒的商水军给拦了下来。

    想想也是,商水军负责这边的治安,怎么可能让文少伯、介子鸱两个平民,靠近魏国朝廷的船队呢?

    期间,文少伯一脸自豪地表明了他安陵文家子弟的身份,然而商水军的士卒们根本不买账。

    “安陵文家?那是谁?我等只服从肃王的命令!”

    拦下了文少伯两人的商水军士卒撇嘴冷哼道。

    要知道,商水军那可是肃王弘润的嫡系军队,别说你一个安陵中流贵族子弟,就算是像原阳王那样王族旁支,若提出不正当的要求商水军同样驳回,会管你那么多?

    不过拒绝归拒绝,商水军的士卒并没有对文少伯太过严厉,毕竟文少伯是魏人,而商水军军纪中有一条,便是禁止以任何形式地对魏人动武,也算是在商水军掌权的谷粱崴、巫马焦两位将军变相讨好魏人的方式吧。

    由于气不过,文少伯便与那几名商水军士卒争吵起来,他们的争吵,引起了在不远处清点货物的一名文吏的注意。

    此人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大人。”只见那名商水军士卒抱了抱拳,沉声说道:“这两个平民想要登船。”

    “登船?”那名文吏愣了愣,端详着文少伯与介子鸱说道:“你二人可知,这是朝廷的船队吧?”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们刚与楚国的船队私底下进行了交易,正准备返回大梁。”文少伯的一句话,让那名文吏与附近众商水军色变之余,亦让介子鸱满头冷汗,连忙用手捂住文少伯的嘴。

    “呵呵,两位知道的不少啊……”那名文吏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两声,内心不由地也苦笑起来。

    事实上,知晓这件事的人并不少,但绝没有哪个二愣子敢当众将这件事说出来。

    而就在这时,商水军的一名士卒低声在那名文吏耳边说了几句让那名文吏脸上的惊讶之色更浓了。

    “你是安陵人?”那名文吏吃惊地望着文少伯。

    “是的,大人,我是安陵人,我兄弟是商水人,咱俩听说了三川那边的事,合资弄了些货物正准运到三川去卖,希望大人给个方便,让咱们兄弟搭个顺路船。”文少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笑嘻嘻地对那名文吏说道。

    那名文吏显然有些傻眼,可能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胆大的家伙,居然想乘朝廷的顺风船。

    可是一想到他们户部最近接到的命令,居然没有反对,而是点头说道:“可以。……不过,要支付船资。”

    “没问题没问题,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文少伯嬉皮笑脸地点头哈腰。

    见文吏居然答应了此事,那些商水军士卒也不再阻拦,反而帮忙将二人那辆装满货物的马车也给弄上了船。

    而文少伯此人,也非常会做人,临走前给了帮忙的商水军士卒几个大钱。

    “开船!”

    片刻之后,随着在船首引导的旗手一声命令,这些停泊在商水县河港的船只,陆续启程,返回大梁。

    不同于文少伯那激动的神色,介子鸱望着船只上来来往往的户部人员,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我们,真的坐上了朝廷的船只?”

    “咱们支付了船资嘛。”文少伯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

    听着好友那理所当然的语气,介子鸱翻了翻白眼。

    支付了船资便可登上朝廷的船只?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朝廷户部的船只!

    那名文吏,那个时候犹豫了呢……在听到文伯提起他响应肃王的号召,前往三川做买卖的时候……

    手扶着船栏,介子鸱细细思索,眼中逐渐泛起几许吃惊与恍然之色。

    看来,肃王的确是在不遗余力地扶持民间商贾,甚至于,知会户部给予民贾方便……

    “为何呢?”

    介子鸱喃喃嘀咕道。(未完待续。)

第465章:民商崛起之初(三)

    大船的速度,自然要比小船快得多,没几日工夫,户部的船队便抵达了王都大梁南侧的祥福港,在该地停泊,搬卸船上的货物。

    因此,文少伯与介子鸱两人也驾驭着马车下了船只。

    此刻,祥福港正在冶造局与工部的携手合作下扩建,那工程规模,让文少伯与介子鸱二人目瞪口呆。

    他们本以为商水县河港的建设是一项大工程,毕竟那里负责工程的劳役有数千人,可是在看到祥福港这边数万人参与港口建设的工程后,他们心中那份自豪感顿时荡然无存了。

    “不愧是王都的河港。”

    文少伯惊叹道。

    不想,旁边路过一名满身污垢的工匠,在听到了文少伯的感慨后,停下脚步来,笑着问道:“两位小兄弟并非本地人吧?”

    “你谁啊你?”文少伯疑惑地望着眼前这位随便搭话的家伙。

    只见那人耸了耸肩,笑着说道:“不过是冶造局的一名工匠而已。”

    介子鸱愣了愣,因为他发现,此人在提到冶造局工匠时,神色露出了隐藏不住的自豪。

    他恭谨地说道:“我兄弟二人是响应肃王号召,前往三川行商的商贾……”

    尽管介子鸱并不清楚冶造局是肃王弘润所执掌的朝廷司署,但敏锐的他,却从对方的骄傲神色中瞧出了些端倪:只不过是一名工匠,却能在王都大梁这样的地方,提到自己所属的司署后面露自豪之色,这就说明了一些问题。

    “肃王?”那名工匠愣了愣,在瞅了一眼两人身边那辆马车后,恍然说道:“原来如此。”说罢,他抬手指向一个方向,说道:“走这个方向,经博浪沙,再经成皋关,便可抵达那座雒城。……对了,经过博浪沙的时候,不妨瞧一瞧正在建设的博浪沙,看看我冶造局,如何将一座荒芜之地,改造成江河大巷。”

    “比祥福港还要大么?”介子鸱吃惊地问道。

    “祥福港?这里?”那名工匠指了指脚下,随即嗤笑道:“小兄弟,等博浪沙港口竣工之后,你就会发现,祥福港,只不过是一个小港而已。”

    祥福港?居然只是小港?

    文少伯望了一眼占地何止数里方圆的祥福港,与同样吃惊的介子鸱面面相觑。

    与对方寒暄了几句后,文少伯与介子鸱便与对方告别,驾驭着马车,未经王都大梁,径直朝博浪沙方向而去。

    “不进王都么?”文少伯有些沮丧地问道。

    或许在颍水郡,安陵县算是一座繁华的城池,可与王都大梁一比,安陵充其量就只是一个穷乡僻壤而已,身在小地方的文少伯,自然想亲眼目睹王都的繁华。

    “回程时算算日子再考虑此事吧。”介子鸱摇摇头,提醒道:“令尊不是要求你年关前必须回安陵么?否则……”

    “否则打断我的腿。”文少伯叹了口气,沮丧地叹了口气。

    驾驭着马车,文少伯与介子鸱在当日傍晚,便来到了博浪沙。

    可是到了之后,博浪沙一带的荒芜,却让文少伯十分失望,因为放眼望去,博浪沙一片荒芜,到处都是淤泥、沼泽,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竣工后会将祥福港比下去的港口。

    “那人不会是在耍我们吧?”

    文少伯气愤地说道。

    介子鸱摇了摇头,目光远远望向远处那一帮人。

    只见在远方,有一伙人正在将一根长达数丈、需要两人合抱的铜柱打入淤泥当中。

    “桩子……”

    介子鸱低声嘀咕一句。

    楚国多河港,而河港建设必须用到桩子,因此,介子鸱对此并不陌生。

    他只是吃惊,魏国居然用如此巨大的铜柱来当桩子。

    而这意味着,日后建造于这些铜柱桩子上的建筑,会是十分沉重,十分庞大的建筑群落。

    “那名工匠没有欺骗我们,这里的港口若是竣工后,会将祥福港比下去的……”介子鸱在暗暗自语了一句后,又在心底补充道:甚至于,可能会将天底下各国所有的港口都比下去。

    “是么?反正我是瞧不出来。”文少伯耸了耸肩,带着几分失望与遗憾,驾驭着马车继续向前。

    倒是介子鸱,目测着博浪沙,在心底推测着这座河港日后的规模。

    而推测出来的结果,让他瞠目结舌。

    因为那或许会是一座比一般县城更庞大,庞大数倍的河港。

    这哪里是建设河港,分明就是在铸造一座城池!

    “大魏,真是欣欣向荣啊……”

    介子鸱忍不住感慨道。

    文少伯莫名其妙地望了一眼兄弟,笑着调侃道:“别说得好似跟你不相干似的,你虽出身楚人,可如今也是一名魏人啊,兄弟。”

    “是啊……”介子鸱轻叹一声,缓缓点了点头。

    他回头望向博浪沙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莫名的哀伤。

    他想到了他的故国楚国。

    与欣欣向荣的魏国想必,楚国显得死气沉沉。

    魏国,投入了或许是天文数字的钱财来建设国家,而在楚国,那些把持着国家的贵族们,却将那些钱用来挥霍,用于奢侈荒淫,醉生梦死。

    当晚,他们在博浪沙往西的沙丘地带夜宿。

    博浪沙往西的沙丘地带,实在是太难行走了,好几次车轮陷到沙里,害得文少伯与介子鸱费了好大力才将车子从沙坑里推出来。

    不过让他们惊喜的是,他们在准备夜宿的时候,遇到了好几支同样抱着去三川经商目的队伍。

    这些人都是魏人,对于文少伯与介子鸱这安陵魏人与商水楚人的组合感到非常的吃惊,毕竟举国皆知,安陵魏人与商水人相互瞧不顺眼,以至于尽管两地相邻,但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甚至于,今年还发生过一起安陵人与商水人约架斗殴的恶劣事件,如今那些人还被关在安陵与商水的大牢里。

    因为介子鸱楚人的身份,这些魏人并不是很热情,毕竟当初楚暘城君率军攻打魏国一事,在魏国内闹地沸沸扬扬,使得魏人对楚人极为愤慨,因此,哪怕如今似介子鸱这样的楚人投奔了魏国,依旧有些魏人对其报以成见。

    倒是有个叫做陶洪的人,给文少伯与介子鸱腾出了一块地方。

    “砀郡陶丘,陶洪。……切确地说,我是宋地人。”

    在文少伯与介子鸱坐下之后,对方简单地介绍了自己。

    所谓的宋地人,其实指的就是原宋国的人,而如今,宋国的国土已被并入魏国,宋民亦被并入魏人当中。

    “颍水郡安陵,文少伯。”

    “颍水郡商水,介子鸱。……多谢这位大哥为我俩腾出一块地方。”

    文少伯与介子鸱也分别简单介绍了自己。

    “些许小事而已。”陶洪摆了摆手,随即朝着那些隔着颇远的几队魏人努了努嘴,压低声音说道:“与我相比,你出身楚国的身份根本不算什么。……说实话,我一开始真怕那些人上来用刀砍死我。”

    “……”文少伯与介子鸱面面相觑。

    “为何?”介子鸱吃惊问道。

    陶洪轻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魏国攻灭我们宋国,有很多宋民不能接受,仍在反抗,砀郡还要,因为有砀山军坐镇着,但是在别的地方……很乱,真的很乱。魏人杀宋人,宋人杀魏人,睢阳的南宫,那个混账东西,以往只晓得屠杀、镇压造反的宋民,如今他后悔了,开始安抚宋民,可有用么?太迟了!……宋民对南宫的仇恨,对魏人的仇恨,早已到了接近爆发的地步。”

    “喂喂,我就是一个魏人。”文少伯不满地插嘴道。

    陶洪望了一眼文少伯,耸耸肩说道:“能与一个楚人结拜兄弟的魏人,自然不会是我口中的那些魏人。”说罢,他转头望向介子鸱,羡慕地说道:“商水的事我听说了,说实话我挺羡慕你们的,有肃王坐镇,谁也不敢在商水一带闹事。宋地就不成了……”

    听闻此言,介子鸱安慰道:“陶兄放心,待肃王解决了三川这边的事,或许就会去宋地。”

    “去宋地?”陶洪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肃王不会去宋地的。……不为别的,因为宋地有南宫。与大梁一样,肃王不能插手宋地的事,除非南宫反叛,这是当年南宫与大梁约定的事。”

    说罢,他咧嘴笑道:“事实上,我现在是恨不得南宫反叛。一旦南宫反叛,说不准就是肃王率军征讨宋地的南宫……只可惜南宫那个窝囊废最近听说肃王接二连三地打胜仗,复辟宋室王族的事提都不敢提了。”

    望着陶洪眼中的遗憾之色,文少伯与介子鸱面面相觑。

    他们只能劝说陶洪再耐心等待,日后肃王一定会解决宋地之事的。

    次日天明,夜宿的众人便启程了。

    而文少伯与介子鸱因为与陶洪聊得投机,便结伴一同前往,毕竟他们的目的皆是成皋关。

    博浪沙至成皋关的沙丘官道,实在是难行,害得这些人花了很久才抵达成皋关。

    而在到了成皋关后,他们愕然地发现,成皋关居然规定往返经商的商队,必须向成皋关缴纳一笔费用,才可以进出此关。

    这件事,让与文少伯、介子鸱、陶洪他们一批的商队们感到非常不满。

    而就在文少伯用嘴皮子与成皋军士卒扯皮之际,介子鸱注意到,有一支规模颇大的商队来到了成皋关,但是驻守成皋关的士卒却连出关费也不向对方讨要,直接给予不允出关的答复。(未完待续。)

第466章:民商崛起之初(四)

    这些人……是魏国的贵族的商队么?

    介子鸱惊讶地望着远处那一支颇有规模的商队。

    只见这支商队约有百余辆装满货物的马车,根本不是他文少伯与介子鸱兄弟二人区区一辆马车可比。

    并且,那名商队的队长,那名看起来衣冠鲜华的中年人,他的态度也很蛮狠、嚣张,听到那些成皋军的士卒拒绝他们商队出关,便凶狠地抓起了一名士卒的甲胄,恶狠狠地说道:“你这小卒,你可知我们是哪位大人的商队?!”

    然而,那名商水军士卒的态度也很平和,只见他挥了挥手,忽然间,只听嗖地一声巨响,一支粗如指节的铁矢,力道刚猛地射中了那名商队队长身边的土地,在钉入土地后,犹嗡嗡作响。

    那名商人队长吓了一跳,抬眼望去,骇然见到这一段城墙上,有数十架模样狰狞的战争兵器正对准着他。

    “连……连弩!”那名商队队长面色惨白,下意识地放了抓着眼前那名士卒的手,恐惧地退后了两步。

    连弩?

    介子鸱抬头望向城墙上的战争兵器,随即又望向那名成皋军士卒,却见对方淡定地拍了拍被那名商队队长抓过的地方,随即,淡淡说道:“管你是谁?不允就是不允!……想在这儿闹事?想清楚这里是哪了么?”说罢,他大声喝道:“这是成皋关!”

    此刻,这名士卒脸上的凶悍,远比那名商队队长方才的凶悍更甚,杀气腾腾。

    “敢在这里闹事?活得不耐烦了么?!”

    随着这名成皋军士卒的大喝,城墙上的关城内顿时涌下一批士卒,唬地那只商队中那些五大三粗的壮汉愣是不敢造次。

    这些人……是杀过人的!

    介子鸱咽了咽唾沫,因为他看到,那名成皋军士卒在震慑住那名商队队长后,便向他走了过来。

    仅仅十几步,那名成皋军士卒便来到了介子鸱面前,沉声说道:“不是叫你去交钱么?”

    介子鸱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我同伴已经去了。”

    “喔。”那名成皋军士卒愣了愣,继而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时,文少伯耷拉着脑袋来到了介子鸱身边,仿佛没瞧见那名成皋军士卒似的,沮丧地说道:“介子,咱们被抢了一百个大钱。……那群强盗!”

    介子鸱偷偷瞄了一眼旁边那名面带冷笑的成皋军士卒,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可以出关了么?”

    “可以了。”文少伯耷拉着脑袋,叹息道。

    说罢,他这才注意到那名成皋军士卒,脸上闪过几丝惊慌,但仍倔强地嘀咕道:“就是强盗嘛,抢咱一百个大钱。”

    在介子鸱心惊胆战之余,那名成皋军士卒咧嘴笑了笑,骂道:“滚蛋!”

    就是说可以出关了?

    介子鸱将信将疑,但事实证明,在缴纳了一百个大钱的出关费用后,那些成皋军的士卒便没有再做阻拦。

    然而,在出关之前,介子鸱回头瞧了一眼。

    他惊讶地发现,那名方才还气焰嚣张的大商队队长,此刻追着那名成皋军士卒连声哀求,说是愿意支付十倍的出关税,但是那名成皋军士卒却睬都不理睬此人,继续向另外一个只有一辆马车的商人“勒索”一百枚大钱。

    非但户部给予方便,就连成皋关也参与其中……正是不遗余力啊,肃王。

    介子鸱暗暗感慨道。

    “看到了么?”在出关后,陶洪也驾驭着马车靠了过来,指了指成皋关,对文少伯与介子鸱似有深意地说了一句。

    不同于文少伯愤愤地抱怨成皋军士卒强行勒索他们一百个大钱,介子鸱压低声音说道:“看到了,肃王在打压那些大贵族的商队……陶兄怎么看?”

    陶洪轻哼一声,笑着说道:“天下之财终有一数,贵族减一分,咱们这些人便增一分。……只是,不知肃王能维持多久。”

    介子鸱眼中闪过几丝异色,故意说道:“陶兄认为肃王无法维持很久么?”

    陶洪瞧了一眼介子鸱,笑着说道:“介子兄弟不实诚啊。”说着,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感慨道:“肃王这是在与整个魏国的贵族为敌啊,尽管肃王如今威望如日中天,但若是面对那些贵族的联手抗议,想来到最后,肃王也只能妥协……肃王太心急了,眼下还不是动那些贵族的时候。”

    “愚弟倒不认为是肃王心急。”介子鸱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我觉得,这是肃王在扶持我们这些人,因为肃王很清楚,若是没有他的暗中扶持,我们这些人,根本无法在那些贵族支持的商贾手中争食。……我不怀疑就肃王目前为止的权势,最终也只能对那些人妥协,但这并非是他心急,而是肃王给了我们一个机会,一个那些人绝不会给我们的机会。”

    陶洪愣了愣,在细细一想后惊讶地说道:“还是兄弟想得透彻。”

    介子鸱谦逊地笑了笑,随即正色说道:“或许很快,三川便不再只属于我们了,或许肃王会尽可能地给我们拖延时间,但,最终还是得靠我们自己,趁着这段肃王为我们争取的时机,尽可能地创造财富,跟上肃王的步伐……博浪沙,陶兄去过了吧?”

    陶洪眼中闪过几许异色,压低声音说道:“不瞒兄弟,关于博浪沙,私底下在传伦,冶造局资金不足,正在筹募金钱。欲以租赁出博浪沙的,好似是什么店铺地皮,来获取金钱。……但,或有人传伦,事实上国内那些贵族,皆争先恐后欲出资支援冶造局,只不过,肃王一力抗拒,对那些人不理不睬……”

    “……”介子鸱脑海中回想起方才那名成皋军士卒对那支商队不屑一顾的那一幕,心中泛起几分异想,压低声音问道:“价格几何,我是说在博浪沙租赁店铺。”

    “据说说十年一万金左右。”陶洪压低声音说道。

    介子鸱闻言惊地险些倒抽一口冷气,心说,一万金?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一万金。

    不过在心底,他还是暗暗将这个珍贵的情报牢记在了心中,因为他已推测出,肃王弘润正在大力扶持国内的民间商贾力量,只要能乘上这股劲风,他身边那位仍在为被成皋军“抢”走一百个大钱而碎碎念的兄弟,便可实现他的抱负,成为魏国财富万万的巨贾。

    “依我看来,博浪沙绝非是短期可成的工程,在此之前,唯有竭尽全力敛财了……”

    介子鸱与陶洪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

    自成皋关出关后,便到了三川地界,没过多久,文少伯、介子鸱、陶洪三人驾驭着马车,便看到了一队异族骑兵。

    不得不说,魏人普遍不矮,就像文少伯,大概有八尺余,介子鸱与陶洪比起前者稍矮几分。

    可是这些异族骑兵,却几乎个个身高有九尺,虎背熊腰、人高马大,一看就知道是极为精悍的男儿汉。

    而当那支异族骑兵靠近的时候,文少伯、介子鸱三人均有些发怵。

    毕竟前一阵子三川还在打仗,打仗的双方正是肃王与这些异族人,天晓得这些异族人是不是与肃王为敌的那些人?

    可没想到的是,那支异族骑兵在靠近文少伯等人后,领头的骑兵队长用生硬的魏国语言问他们道:“你们……是什么人?”

    能够沟通就好!

    介子鸱暗暗松了口气,而不远处,陶洪连忙说道:“我们是来三川经商的魏国商人。”

    听闻此言,那名异族骑兵队长皱了皱眉,问道:“你们……旗帜呢?”

    “旗帜?什么旗帜?”

    介子鸱闻言一愣,而从旁,陶洪却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连忙从他那辆马车上翻出了一面小旗,上面写着几个他们看不懂的文字。

    在看到这面旗帜后,那名异族骑兵队长眼中不再有怀疑,点点头说道:“悬挂……在车上。”

    说罢,他转头望向文少伯与介子鸱二人。

    而这时,陶洪连忙提醒道:“文贤弟,介子贤弟,那面旗帜,成皋军给予的旗帜。”

    介子鸱赶忙推醒了仍在碎碎念的文少伯,后者从怀中亦摸出一面小旗。

    见此,那名异族骑兵队长回身指了一个方向,用生硬的魏国语言说道:“这里……雒地。”

    说罢,这群骑兵便迅速离开了。

    三川异族……居然这么好说话?

    文少伯、介子鸱、陶洪三人面面相觑,因为他居然没有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什么敌意。

    “肃王用武力征服了这片土地,这些异族,却对魏人并无恼恨……怪哉。”

    陶洪喃喃自语道。

    也难怪,毕竟三人中感慨最深的,就得数这位旧宋之人。

    想当初魏楚联手攻灭了宋国,宋民对于魏人以及楚人,还可是相当憎恨的。

    然而,当一日半后,待等文少伯、介子鸱、陶洪三人抵达了雒城后,他们这才释然,为何三川之地上的异族对魏人以及那位用武力征服了他们的肃王并无恼恨。

    “我的天……”

    驾驭着马夫停驻在距离雒城尚有一段路的地方,文少伯远远望着雒水河畔那密密麻麻悬挂着魏国朝廷户部的运输船只,望着那些在这些船只间搬运或卸载货物的劳役,瞠目结舌般张大着嘴。(未完待续。)

第467章:民商崛起之初(五)

    似这等规模的双方交易,朝廷怎么可能会缺羊皮、羊毛之类的三川特产?

    介子鸱与陶洪对视一眼,随即苦笑着望了一眼他们身后的马车。

    若是朝廷那种规模的交易量都会出现缺货的情况,那他们身后马车那点分量就顶的上什么用?杯水车薪都不足以形容。

    亲眼目睹这一幕,就连文少伯都不得不承认,那位肃王的确是在以让户部亏钱的方式来扶持他们这些民间商贾。

    只不过,以朝廷户部那种规模的交易量,也不会在乎来自民间商贾的这一丁点的损失吧?

    “我们实在……太弱小了。”

    文少伯喃喃说道。

    介子鸱与陶洪愣了愣,因为文少伯所说的,恰恰正是他们心里的真实想法。

    “走吧,去雒城。”

    望见挚友眼中的失落与茫然,介子鸱低声安慰道:“用马车上的货物,换取三川异族的特产,运回国内,反复几次,我们就能拥有……不少本钱。”

    文少伯默默点了点头,在恋恋不舍地望了望雒水上那密集的船只后,他捏着拳头沉声说道:“终有一日,我也会拥有如此数量的船只!……比肩朝廷户部的商船!”

    ……

    介子鸱与陶洪吃惊地望着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文少伯,对后者居然妄想有朝一日与朝廷户部比肩而颇感吃惊。

    然而,文少伯这股罕见的仿佛让人这幅的气势,随着他踏足雒城城内,便瞬间荡然无存了。

    “哇喔!哇喔!哇喔!”

    随着站在雒城城门洞附近三声大叫,文少伯瞪大眼睛瞧着雒城城内遍地的摊子与木质的店铺,惊骇地无以复加。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座雒城简直就像是一座被放大无数倍的市集,热闹非凡。

    城内,一队一队的巡逻兵比比皆是,有的是身披魏国甲胄的商水军士卒,有的是牵着马缓缓行走于街道的三川骑兵。

    而在道路两侧,羱族人、羯族人、羝族人摆出了优质的货物,用生硬的魏国语言招呼来来往往的魏国商人。

    是的,城内的魏国商人,多地让文少伯咬到了他的舌头。

    “这、这、这……”他指着那些抱持着与他同样目的的魏人,惊地说不出话来。

    然而,陶洪仿佛是猜到了他的意思,笑着说道:“文贤弟,你以为就咱们是聪明人么?据我所知,半月前这边的魏人数量就急剧增加了,别忘了,肃王可是令户部对国内每一个县城都发出的告示,若是愚兄所料不差的话,那些离成皋军较近的县城,比如阳翟、中牟、阳武等县,那里的人恐怕早就一次往返,正在第二次赶来的路上了……”

    文少伯闻言面色微变,赶紧说道:“介子,快快,快找个地方将咱们马车上的东西卖了!”

    再快……今年也赶不上二次往返了。

    介子鸱微微一笑。

    他对钱财并不看重,毕竟他的目标是仕途。

    此次之所以陪伴着文少伯前来,也只是因为后者盛情相邀,并且他也有些担心这位挚友独自出行路上会遇到什么险阻而已。

    而眼下到了雒城,发现这边的治安情况极好,介子鸱倒也不再担心什么了,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座雒城。

    对于雒城这座据说是自由贸易城池的城池,介子鸱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或悬挂、或竖立在城内城外的旗帜。

    那旗帜,以魏国的尊贵色调绛紫色为主色调,彰显尊贵的左边,那是黑字白框的魏字,字样下方绘着魏国的骄傲,一辆驷马两轮战车;而右边,则是似青草般色彩的川雒字样,底下绘着一名异族骑兵策马挽弓的形象。

    而在左右两侧字体与纹画的中央,则又绣有一柄收入鞘内的垂直宝剑,寓意为收剑入鞘,即代表和平。

    而在旗帜的边缘,则又绘有许多祥云、瑞兽,颇为奇妙。

    “好看吧,这可是肃王亲自描绘,随后叫工部与冶造局合力赶制的。”

    路过的一名商水军士卒,见介子鸱呆呆地望着那些旗帜,得意洋洋地说道。

    介子鸱善意地朝对方点了点头,随即颇感惊讶地继续望着那些旗帜。

    虽然他早就听说肃王精通琴棋书画,但他还没想到,那位接二连三率军取得大战大捷的肃王殿下,居然还真的会丹青绘画。

    他在脑海中幻想着,幻想着一位年方十五的少年在千军万马阵前,一边神色自若地指挥军队,一边心静如水地提笔绘画……

    但是数息之后,介子鸱却猛然摇了摇头,因为那一幕,实在是太违和了。

    “介子。”

    文少伯拍了拍发呆的好友肩膀,对他说道:“陶兄找到了一块空地,咱们过去吧。”

    “喔。”介子鸱点了点头。

    片刻工夫后,文少伯三人来到了无人摆摊的一块空地,将马车上的货物陆续摆了出来。

    不得不说,介子鸱对于货物的判断准则不可思议,他建议文少伯驮运过来的货物,片刻工夫后,就被一名自称羝族纶氏部落的男人全给买下了。

    而对方,为此支付了两个木箱的铜钱,只不过,并未是文少伯所熟悉的魏国圜钱。

    “这是什么铜钱……能使么?”

    文少伯拿起一枚铜钱,疑惑地询问那名纶氏男人。

    没想到,那名懂得魏国语言的纶氏男人笑着说道:“小兄弟,你是刚到雒城吧?”

    “对……你怎么知道?”

    那名纶氏男人笑笑说道:“你只要在城内溜达几圈,你就会看到,城内各地的交易,都是用这种你们魏国的铜钱结算的。”

    “可这不是咱魏国的铜钱啊……”文少伯愕然地说道。

    那名纶氏男人笑了笑,说道:“肃王殿下说,这是纪念币,为了纪念大魏与我川雒消除干戈,相互建立邦交,而特地让你们国家的……户部,叫那里的工匠们赶制的。目前你们大魏国内可能还不能流通,但没关系,相信你离开雒城的时候,就会将这些钱币换成我们三川的特产。”

    纪念币?

    介子鸱在旁听得好奇,也从木箱中拿起一枚铜钱。

    掂了掂量,唔,挺沉的,比魏国的大钱还要稍稍重上些许。

    而让介子鸱感到吃惊的是,这些铜钱铸造地颇为精致,一面印着魏国的骄傲象征驷马两轮战车,上面清楚刻着魏半两三个字,成品字状。

    而反面,则刻着一些他看不懂的文字,后来他才知道,这是羱族的文字。

    可能是注意到介子鸱正在端详着钱币反面所刻的羱族文字,那名纶氏男人拿起一枚钱币,笑着说道:“那是我们三川的文字,整皮十币、整羊百币,十枚这样的钱币,可买一块完整的羊皮,而一百枚这样的钱币,便可买下一只羊。”

    “一百枚这样的钱就可以买一只羊?”文少伯震惊地回头望向那两箱钱币,随即两眼放光。

    毕竟这些钱币,粗估估计,或者能买下二三十只羊,这要是运回国内,价值还不得翻个数倍?

    “介子……”他一脸惊喜地望向介子鸱。

    却见介子鸱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冷静地摇了摇头,说道:“活物运回国,危险太大,万一途中死伤过多,咱们这趟就白跑了,放弃吧。”

    文少伯张了张嘴,随即带着几分沮丧说道:“那咱回去时带一两只羊总成吧?”

    介子鸱淡淡一笑,随即问那名纶氏男人道:“请问,这里哪里能够收购到上好的羊皮?”

    “哪里能收购到上好的羊皮?”纶氏男人哈哈大笑,说道:“小兄弟,这是咱们川雒的雒城,你在路上随便拉住一个人,无论他是羱族人、羝族人还是羯族人,他们部落都拥有着无数的羊群与羊皮。不过……”说到这里,他瞧了瞧文少伯与介子鸱,问道:“就你们两人?”

    “对啊。”文少伯有些不解地说道。

    “这就麻烦了……”那名纶氏男人皱皱眉,说道:“你们现在所拥有的铜钱,可以买下许许多多羊皮,以你们这辆马车,恐怕得四五辆还能装完……可你们就两个人。”

    “……”文少伯与介子鸱听懂了,面面相觑。

    是啊,两个人,怎么将四五辆马车的羊皮运回国内呢?

    这回,连介子鸱也有些发愣了,因为他没料到这趟行商的利润竟然这么高。

    而就在这时,那名纶氏男人伸出两根手指,压低声音问道:“要听话顺从的奴隶么?一个奴隶,两头羊……也就是两百铜币。”

    奴隶……

    文少伯与介子鸱面面相觑。

    而就在这时,那名纶氏男人笑呵呵地说道:“要不随我去看看?奴隶很听话,好养活的,只要你们管他每日吃饱,他们就会为你们卖命。”

    文少伯与介子鸱被这名纶氏男人忽悠走了。

    而等半个时辰后,待等文少伯与介子鸱从羝族纶氏部落的部落地再出来时,他们身后已跟着十名奴隶,虽然看上去有些瘦弱,但一个个颇有神采。

    “他们会背叛我们么?”

    文少伯有些担心地询问那名送他们出来的纶氏男人,却见后者笑着说道:“你放心,他们在北地已经没有家了,他们是自愿给你们魏人当奴隶的,魏人在我们川雒……啧啧啧。”

    文少伯顺着这名纶氏男人的目光望向那十名奴隶,却古怪地发现,这些人望向他的目光,就跟看到了大箱大箱的金块似的,简直两眼放光。

    这种殷切,让文少伯不寒而栗。

    似乎是注意到了文少伯的神色,那名纶氏男人搂着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在雒城多呆几日,你就会发现,魏人的身份是多么的好用……”(未完待续。)

第468章:民商崛起之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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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魏人的身份好用?

    这是什么意思?

    文少伯不能理解。

    直到他与介子鸱领着那十名奴隶,行走在雒城的街道上,时不时有些年轻貌美的异族少女对他暗送秋波时,他这才逐渐醒悟过来。

    雒城,尽管从未明文魏人在这里享受有什么特权,但不可否认,当地的羱族人、羝族人、羯族人对待魏人都十分的客气,哪怕称这份客气是尊敬也毫不为过。

    当日,文少伯与介子鸱并没有急着购入羊皮返回魏国,毕竟在文少伯看来,历经辛苦来到雒城这座异族的繁华城池,好歹也得休息几日,欣赏欣赏这边的景色嘛。

    而这回,介子鸱倒是没有否决,因为他也很好奇,好奇于那位肃王如何使两个不同文化的种群,在这里和睦相处。

    “那边有卖吃的东西的店铺,过去看看吧?”

    文少伯对介子鸱建议道。

    后者点点头,两人遂走入了一家明显侧向异族风貌的店铺。

    在他们身后,那十名奴隶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在文少伯的催促下走入了店铺。

    而这一幕,店家看在眼里,笑着迎了上来,问道:“两位是魏人吧?”

    文少伯见对方明显是异族打扮,好奇问道:“你是三川人吧?怎么你也会说我魏国的话?”

    店家笑了笑,说道:“雒城的羱、羯、羝三人,会讲魏国话的多着呢。以往那些不会讲魏国话的人,如今都在死命地学……”说到这里,他眨了眨眼睛,玩笑说道:“听不懂魏国话,如何与魏人做生意呢?对了,两位要点什么?”

    文少伯恍然地点了点头,问道:“你们这有什么?”

    店家闻言介绍道:“我三川的食物,我这里都有,羊饼、羊肉、羊奶、羊奶酒、奶酪、奶酥……”

    都是没听过的……

    文少伯与介子鸱对视一眼,说道:“都来一份先尝尝。”

    说罢,他招呼那十名奴隶在附近找几张矮桌坐了下来。

    倒是介子鸱慎重地问了店家一句:“店家,你们这里对奴隶……并没有,那个,禁止吧?”

    不得不说,身为一名楚人,阶级观念在介子鸱脑海中已根深蒂固,尽管他十分痛恨这种事。

    那店家似乎是看出了介子鸱的心思,摇摇头说道:“只要两位尊客乐意,我并不禁止。”

    一会儿后,食物送上,文少伯与介子鸱二人,对于三川这边的食物赞不绝口,倒是那十名奴隶,显得兴致不高。

    见此,文少伯好奇问道:“文一,这些食物不好吃么?”

    他口中的文一,即是他这些奴隶中的编号,方便记忆。

    只见文一摇了摇头,用生硬的魏国话说道:“主人,我们吃了十几年的羊饼了,就算是羊奶酒,对于我们来说,也没有哪怕最劣质的魏国酒水美味……”

    “是吗?我觉得挺好的啊……”文少伯咬了一口羊饼,又灌了一口羊奶酒,随即拍着胸口豪爽地说道:“只要你们忠心,待返回魏国后,我请你们喝咱们魏国的烈酒!”

    听闻此言,那十名奴隶无不两眼放光,毕竟魏国的烈酒,他们以往可从未有机会饮用,只是听他们原先的主人夸赞过而已。

    “我们一定会对主人忠心的!”众奴隶纷纷说道。

    文少伯闻言哈哈大笑,喜不胜收,毕竟他家中以往的家奴,事实上并非属于他,而是属于他安陵文家,而这些人,才是真正属于他的班底。

    他甚至忍不住开始幻想,他带着这些人,白手起家,创造出比他安陵文家更多的财富,创造出让那些背地里看不起他的亲族人震惊的财富。

    “店家,羊饼、羊肉、羊奶酒,再来几分!”

    “好的!”

    大概半个时辰后,酒足饭饱的一行人走出了这个羱族小店。

    文少伯摸着鼓鼓胀的肚子走在路上,望着沿途那些时不时在路过时对他暗送秋波的异族少女,忍不住感慨一声:“雒城,真是个好地方。”

    介子鸱在旁闻言,淡淡说道:“要不要再带几个女人回去?”

    文少伯闻言不禁砰然心动。

    毕竟在刚才吃饭的时候,他们已经从那名店家的口中得知了一件事,即雒城内的女子,那些羱族、羯族、羝族的少女,都十分向往魏国。

    不夸张地说,只要文少伯在路上勾勾手指,说不定就有几名异族少女围上来,做他的女人。

    更妙……不,更恶劣的是,奴隶中也有年轻貌美的女奴,只要文少伯愿意支付一笔金钱,那些女奴原先的主人,恐怕不会介意将卖几个给文少伯。

    而那些女奴,恐怕也十分乐意当魏人的女侍,毕竟在这座城池,魏人的地位的确是非常高。

    事实上,卖给文少伯他们那十名奴隶的那名纶氏男人,就曾暗示文少伯,想不想购入几名年轻的女人,只不过被介子鸱一口推却了而已。

    “肃王征服了三川,将魏人的地位推到这种高度,可不是让你们干这种事的!”

    当时,介子鸱是这样告诫文少伯的,让当时有些蠢蠢欲动的文少伯满脸羞惭,连忙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那名纶氏男人的诱惑。

    只不过此刻望着那些过往的异族少女,文少伯心底的某种**逐渐又有了抬头的迹象。

    “要不,咱们每人买一个……就买一个,怎么样?介子,你想啊,你一个人住,有个人端茶倒水……”

    “不需要!”介子鸱淡淡说道:“咱们如今当务之急,是迅速积累金钱……哪怕是肃王,恐怕也无法阻挡国内那些贵族与大贵族太久,一旦肃王妥协,雒城对那些人开放,咱们的损失会非常大。……眼下,没有必要将钱浪费在奢享上!”

    “居然说是奢想……”文少伯抵不过介子鸱,沮丧着嘀咕。

    见此,介子鸱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想不想成为魏国家财万万的巨贾了?!”

    听闻此言,文少伯浑身一惊,脑海中顿时回想起入城所看到的,那雒水河畔壮观的船队,眼神顿时一清。

    “你说得对,介子,你我只是稍赚了些钱而已,并且,还不是咱们自己赚的,而是肃王殿下白送给咱的……是我太得意忘形了。”说罢,他顿了顿,沉声说道:“咱们现在就去收购羊皮,随后返回大魏!”

    介子鸱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环首望了一眼周遭,见有些魏人跟着一名或数名衣衫褴褛的女奴,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授人以渔虽好,但此举过于拔苗助长啊,肃王……所谓饱暖思****,人有了钱,就会想到奢享,并没有多少人能有坚韧的意志力……

    介子鸱暗暗摇了摇头。

    别看这里的魏人占尽先机,此番狠狠赚了一笔,但从他们将闲钱用在购买女奴这一点上,介子鸱便不难推算,这些魏人,迟早会被泯灭与淘汰的,无法在肃王扶持民间商贾这股劲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从而成为家财万万的一方巨贾。

    此后,他们参观了城中央的石像群。

    那可真是一座不可思议的石像群,有操控着连弩战车的商水军士卒,有作为护卫的羱、羝两族骑兵,还有砀山军士卒、成皋军士卒。

    仿佛在这场三川战役中作出贡献的,皆有石像,唯独少了一人。

    那便是总督这场战争,并创立了雒水之盟,将羱、羯、羝族三族人拉拢到魏国这边的那位年轻的魏国王族,肃王姬润!

    而这,令介子鸱暗暗咋舌,毕竟在他看来,这座石像群,明显是可以流芳百世的。

    然而那位肃王殿下,却毫不在乎地放弃了。

    “文贤弟,介子贤弟。”

    就在文少伯与介子鸱参观这些石像群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他们,回头一瞧,他们愕然发现,途中与他们结伴而来的陶洪,已买了十几名奴隶与五六辆装满货物的马车,看样子是正准备离城。

    “两位贤弟,你们还未收购羊皮?”陶洪远远地瞧见了文少伯与介子鸱,惊讶地喊道。

    “陶兄,钱都花完了?”

    介子鸱走上前去,拱手问道。

    陶洪看起来十分高兴,颇有些自得地说道:“一车的定陶瓷器,眼下全换成了……这些。”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枚纪念铜钱,感慨地说道:“钱币,就只剩下这一枚了,我要将其当成传家宝留给后辈。”

    说罢,他对文少伯与介子鸱招了招手,笑着说道:“两位贤弟,愚兄还想着年前再来一趟,就不与两位贤弟久聊了。”说着,他回身对他的奴隶们喊道:“出发!”

    “这才是大毅力的人啊……”

    望着陶洪那支商队离去的背影,介子鸱不由地感慨道,随即,回头瞪了一眼文少伯。

    “看看人家!”

    “咱们只是稍微落后了一些而已嘛……”文少伯缩了缩脑袋。

    “不去购买女奴了?”介子鸱略带嘲讽地试探道。

    “不了。”文少伯摇了摇头,随即望着陶洪那支商队离开的背影,正色说道:“我也想成为大商贾,可不想被陶兄比下去!”

    “很好!”介子鸱满意地点点头,微笑道:“那就赶紧去收购羊皮吧。”

    “嗯!”

    当日,文少伯与介子鸱学着陶洪那样,各自留下了一枚纪念铜币,而将其余所有的钱都花完了,将其换成了五辆马车的羊皮。

    并且于黄昏前,这对兄弟二人的商队亦离开了雒城。

    而似他们一般,有许许多多魏人的商人用赚取的利润换成了奴隶班底与货物,马不停蹄地离开了雒城,但不可否认,亦有很大一部分魏人被雒城所吸引,得意忘形地用此次赚取的金钱买了不少女奴带回国。

    而这些人,正如介子鸱所预测的那样,很快就会泯灭于众人。(未完待续。)

第469章:民商崛起之初(七)

    十一月初,文少伯、介子鸱,以及他们俩那十名奴隶,驾驭着总共六辆马车抵达了魏国的王都大梁。

    毕竟布告上朝廷户部收购羊皮的地点,就在大梁的户部。

    当日,文少伯与介子鸱便找到了真正负责收购羊皮的司署,即户部辖下的仓部,将那六辆马车的羊皮全部换成了铜币,整整四个大箱子的大铜钱。

    介子鸱仔细算过,户部给予他们的收购价格,恰好是雒城那边售价的两倍,再算上他们从商水县运载货物出售于雒城的利润,这趟行商,居然让他们赚到了几近八倍于本金的利润。

    这是一个何等疯狂的数字!

    由于天色接近黄昏,文少伯与介子鸱决定今日在大梁住上一宿,遂在城西找了一家客栈,将六辆马车停在客栈后的空地上,但是那四个大箱子的大铜钱,文少伯却叫那十名奴隶们将其搬到房间里。

    随后,叫店家搬来几坛子酒,叫那十名奴隶一边饮酒一边看守那些财富。

    但是不许喝醉。

    在安排妥当这些事后,文少伯与介子鸱便离开了客栈,打算趁着不多的时间,欣赏一下王都的繁华。

    他们并不担心那十名奴隶会携款私逃,毕竟那些纶氏人再卖给他们这些奴隶时候,就已经在其胸口上用烙铁印上了文少伯的印记,并且告诉文少伯,若是奴隶胆敢背叛主人的话,纶氏会赔偿他们的损失,并且,派出纶氏最英勇的骑兵,哪怕追至天涯海角,也会抓到这些背叛主人的奴隶,对他们处于最残酷的惩罚。

    相信这一点,那些奴隶们也心知肚明。

    不过那名纶氏男人也说了,就目前为止,他们还未听说过有任何一名奴隶反叛的消息。

    但是,为了谨慎起见,文少伯与介子鸱还是留了一个心眼,非但知会了客栈的伙计,还亲自在客栈前等了半个时辰。

    没想到待等半个时辰后,文少伯与介子鸱二人偷偷溜回房间时,却无语地发现,那十名奴隶几乎都已喝到酩酊大醉,唯有那名如今叫做文一的奴隶,仍努力地睁着因为喝醉酒而显得通红的眼睛。

    “主人,我们抵御不住魏国的烈酒的诱惑……它比羯族人还要可怕,一下子就让我们臣服了……”文一一脸惭愧而害怕地说道。

    ……

    文少伯与介子鸱对视一眼。

    这些奴隶的忠心倒是可以保障,但是这些人在美酒前的定力……

    “行了行了,你也睡一觉吧。”

    文少伯挥挥手说道,反正他们此刻在王都大梁,魏国治安最好的王都,倒也不担心有什么偷窃的事情发生。

    在听到了文少伯的话,文一可能是支持不住,倒头就睡,鼾声大作。

    “日后在外,最好别让他们沾酒。”

    听着屋内那震天的鼾声,介子鸱苦笑着说道。

    “不过这也说明我们大魏的酒真是好!”文少伯笑哈哈地回道。

    介子鸱摇了摇头,毕竟他的好友,就是这样一个开朗爽直乐观没啥心眼的人。

    “去街上逛逛吧,好不容易来一趟王都。”

    “唔。”

    抛下在屋内呼呼大睡的十名奴隶,文少伯与介子鸱离开了客栈,漫步在繁华的大梁街头。

    不得不说,作为魏国的王都,大梁的繁华着实超乎文少伯与介子鸱的预测。

    而让介子鸱最感到惊奇的,是生活在这里的平民,他们的面容普遍和蔼、带着笑容,不似楚国的平民那般死气沉沉。

    当然,魏国也是存在着非常严重的阶级观念的。

    比如,当一辆奢华的马车从前方而来时,附近的魏人下意识地就让出了道路。

    但是,他们并不会下跪恭送这辆马车,顶多就是为前者让路而已。

    并且,魏国的律法也没有明文规定,平民就不可以行走于道路的中央。

    仅仅如此,便已经让介子鸱清楚地认识到,魏国是一个相当开明的国家。

    尤其是,平民的生命得到了魏国律法的保护。

    在楚国,贵族打死一名平民,这是司空见惯的事,但在魏国,若有一名贵族做出这样的事,就会被魏国朝廷的刑部问罪。

    当然,贵族可以用一笔丰厚的钱来摆平这件事,只要舍得花钱,还是能够逃脱死刑,除非闹得民怨鼎沸。

    但不可否认,魏国的律法对贵族已具有一定的约束力,不像在楚国,国法简直就是贵族倾轧、压迫平民的帮凶。

    不过让文少伯与介子鸱意外的是,王都内的巡逻兵卫非常多,几乎每隔一段路就能看到一队巡逻的兵卫。

    莫非王都的治安警戒就是这般森严?但为何附近的魏民却并未有什么异色呢?

    因为按理来说,当一个城市出现戒严时,百姓是头一个感觉到压力的。

    他们来到了一家酒楼,在坐下后,当酒楼内的伙计来询问所需时,文少伯问起了这件事。

    店伙计闻言笑着解释道:“哦,客人说这个啊,那与咱们平民百姓无关。客人不知,这些日子啊,各地有不少大人物涌到咱大梁,据说是要联名弹劾肃王殿下……”

    “这是为何?”介子鸱惊异地问道。

    “还不是三川那边的事给闹的。”店伙计一边用抹布擦着桌子,一边解释道:“前一阵子户部对国内各地县城都发布了布告,叫咱们平民百姓去三川行商,有不少人都去了,赚得钵满盆满……那些读书的士子都在说,这是肃王白送钱给咱们平民百姓。”

    看来,瞧出此事的人并不少……

    介子鸱暗暗点头道,随即他问道:“你所说的那些大人物,他们也组织了商队前往三川了吧?”

    “可不是嘛。”说到这里,店伙计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可是那帮人被挡在成皋关,寸步难进。据说有个大商队还被逼说了背后金主的名号,乖乖,居然是一位王爷……可是成皋关的兵丁根本不买账。”

    其实介子鸱也亲眼目睹类似的事,闻言好奇地问道:“成皋关的士卒,居然连王爷也不买账?”

    “小兄弟你是哪人啊?”店伙计好笑地望着介子鸱,随即小声说道:“成皋关的朱亥大将军,那可是当今天子曾经的宗卫,深受器重,并且此番又有肃王殿下授意,成皋关的士卒根本不惧那些王族……”

    说着,他舔了舔嘴唇,更小声地透露道:“据说,还闹出人命了。”

    文少伯最热衷于这种八卦消息,闻言好奇问道:“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店伙计低声冷笑道:“还不是那些妄想强行闯出成皋关,结果被成皋军以造反的名义,用连弩射死了大半……连弩知道吧?肃王征服三川的战争利器!”

    “不是据说可以走阳翟至伊山的那条路么?”文少伯纳闷地问道。

    店伙计还没来得及解释,那边那桌的一名客人便压低声音说道:“没用的,肃王派了一万投降咱大魏的川北骑兵驻扎在那里,你有马跑得快?那些蠢材,居然妄想反抗,结果被川北骑兵射死了很多人。”

    望着那名客人脸上的冷笑,介子鸱心中愕然,忍不住问道:“异族人杀了我大魏的人,足下似乎并不气愤?”

    “此一时彼一时。”那名客人低声说道:“肃王此番显然是欲使民间富足,可那帮贵族,还想着来抢食……死了活该!最好那些贵族也射死几个!”

    “这名客人。”店伙计连忙提醒那名失言的客人,后者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顾自喝酒不再说话了。

    见此,介子鸱好奇问道:“那肃王呢?可曾返回大梁?”

    “恐怕还未。”店伙计耸耸肩,笑着说道:“昨日来店里喝酒的一名读书人说,肃王这会儿多半在三川友善挽回,要拖到年底才回来……”

    原来如此。

    介子鸱一听就懂了。

    显然,肃王弘润是猜到大梁这边会出现许许多多来自贵族层的反对他的声音,于是就故意不回大梁,让这件事拖着。

    但遗憾的是,年底前那位肃王必须回王都,庆贺元日。

    换而言之,明年元日过后,肃王就将直面那些来自贵族们的施压了……不知到时候肃王能拖延多久。

    想来想去,介子鸱预测了一个比较符实的日期:半年。

    换而言之,肃王给予他们这些人的时间,是九个月左右。

    在这九个月内,若是不能迅速创造财富,建立其具有一定规模的商队,那么,待等明年六七月份,待等肃王只得像那些贵族妥协时,大批财力厚实的贵族商队将一股脑地涌入三川,并且对他们这些平民商贾展开打压。

    这将是一场凶险的战争!

    在返回客栈的途中,就当介子鸱忧心忡忡之际,忽见文少伯一咬牙,狠声说道:“哪怕被老头子打断腿也认了,介子,咱们今年不回去了,在大梁购一批货物,再去三川!”

    “不回安陵与令尊令堂庆贺元日?”介子鸱吃惊地问道。

    “啊,不回去了!我一定要成为财富万万的巨贾,这是我毕生的抱负!”文少伯攥着拳头发誓道。

    “抱负……”介子鸱愣了愣,随即微微一笑,笑着调侃道:“不惜冒着被令尊打断腿的危险,有这份魄力,你一定可以的。”

    “你这家伙……”文少伯微微有些脸红,随即,他好奇问道:“话说,介子,你的抱负是仕途吧?”

    介子鸱走了几步,随即沉声说道:“我想为那位肃王效力。”

    文少伯吃惊地抽了一口凉气,愕然说道:“你这抱负……比我成为巨贾还要大啊。不过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我的兄弟,可是王佐之才!不过……”说到这里,他犹犹豫豫地说道:“若是一直帮我,荒废了学业,这……”

    仿佛是看穿了文少伯的心思,介子鸱微笑道:“无妨。……如今的肃王,虽然令人敬佩,但我并不想辅佐他……我会等,等有朝一日,肃王不再只是肃王的时候……”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什么?什么肃王不再只是肃王的时候?”文少伯愕然不解地问道。

    “意思就是我目前的学识,还不足以辅佐那位肃王。”介子鸱笑着解释道。

    “是这样么?”

    “就是如此。……对了,若是你真决定今年不回安陵的话,那咱们就要抓紧时间了,待过些日子冰雪封路,去三川的行程可就不好走了。”

    “唔,你说得对,明日咱们就去市集采购些货物,随后立马出发再去三川!”

    不得不说,介子鸱的判断十分准确,待等明年,魏国各方的贵族针对三川的利益一致对朝廷施压,使得肃王弘润也逐渐无法抗拒来自魏国内部贵族阶层的压力,只能默许雒城对魏国国内的贵族商贾开放时,那些在肃王弘润的支持下占尽先机的魏人们,瞬间就遭到了贵族商贾的强力压制。

    到那时,那些欢喜于一时的财富,沉醉于奢享的魏国民间商贾们,瞬间就被挤地几乎没有丝毫生存空间。

    只有像文少伯、陶洪这样抓住这次难得的机遇,不遗余力滚利的平民商贾,才能承受住贵族商贾的压力,顽强地在这场平民商贾与贵族商贾之间的战争中生存下来,逐步壮大。

    但无论如何,哪怕是十去其九、只存其一,赵弘润的目的也达到了。

    种子已发芽长出了嫩芽,只要再给些机会,就会长成参天大树。(未完待续。)

第470章:预兆

    洪德十七年十一月末,就当文少伯、陶洪等国内民贾新兴势力正趁着这段时间,不遗余力地累积财富时,为这些平民商贾创造了最佳机会的肃王赵弘润,正如国内不少有见识的人所猜测的那样,仍在三川一带游山玩水,并没有返回大梁。

    带着乌娜、带着芈姜,带着宗卫们,带着肃王卫们,赵弘润一行百余人时而策马在广阔的草原上,时而狩猎于山林中,时而又去各部落的部落地做客,日子过得何其滋润。

    只不过,有时想到回大梁后便不得不面对的事,赵弘润还是感觉有点烦心。

    “殿下,王甫派人送来了口讯。”

    “唔……说什么?”

    “果然不出殿下所料,如上回殿下伐楚凯旋后那般,各地封王又一次聚拢于大梁。不过这回,来的可不是他们的世子,而是他们亲自赶赴大梁……”

    策马伫立于一片土坡上,宗卫沈彧瞧着时机,趁自家殿下勒马歇息之时,这才适时地向赵弘润提起了大梁那边的情况。

    望了一眼远处那在十几名肃王卫的保护下追逐猎物的乌娜,赵弘润原本洋溢在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地就消失了。

    “有哪些人?”赵弘润淡淡问道。

    沈彧闻言压低声音说道:“王族中,有成陵王、济阳王、中阳王……当然,还有殿下您的老相识,原阳王父子……而世族中,向朝廷奏请此事的就更多了。”

    赵弘润闻言摸了摸下巴,问道:“换而言之,半个大魏的王族与贵族站出来联合弹劾我,是么?”

    “恐怕不止是半个大魏……”沈彧苦笑道。

    赵弘润闻言咂咂嘴,一副荣辱不惊之色,只不过在半响后,他幽幽叹了口气,忍不住摇头说道:“真是悲哀啊,沈彧……”

    沈彧自然听得懂自家殿下的这句感慨,亦轻叹一声,说道:“那些家伙眼中只有利益,岂人人似殿下这般,以大魏社稷为重?”

    他二人正交谈着,芈姜驾驭着坐骑缓缓走了过来,淡淡问道:“在聊什么呢?”

    赵弘润转头望了一眼芈姜,淡淡说道:“聊本王在这为大魏开疆辟土,国内有一帮家伙,迫不及待地想在本王背后捅刀子……”

    芈姜愣了愣,随即深深望了一眼赵弘润,语气不明地说道:“你在走我父亲的老路,知道么?”

    芈姜、芈芮的生父,乃楚国汝南君熊灏,一生致力于提高楚国内的平民地位、削弱贵族阶层的权利,是一位曾在楚国平民中享有极高声望的邑君。

    但遗憾的是,这位邑君所作出的改革,触犯了楚国贵族圈子的利益,使得楚国贵族们联合起来对付这位汝南君熊灏,致使芈姜、芈芮姐妹年幼时便家破人亡,不得不在暘城君熊拓的帮助下,逃亡到巴国去避祸。

    “你是在担心我?”赵弘润闻言笑着问道。

    芈姜闻言轻哼一声,冷着脸说道:“只是警告你而已。”

    “当真只是警告?”

    “当真!……你觉得我有必要担心你么?”

    “说不定你心里挺关心我咧?”

    “我?关心你?哼哼,可笑!”芈姜冷着脸撇过头去。

    见此,赵弘润皱皱眉,说道:“芈姜,最近你火气很大啊,是不是最近吃的羊肉过多,上火了?”

    “你才吃羊肉上火!”芈姜冷哼一声。

    在二人身后,宗卫沈彧眼瞅着这两位又开始了日常的吵架拌嘴,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在识趣地离开之前,沈彧忍不住插嘴道:“殿下,芈姜大人最近火气大,您觉得,是不是您做了什么让芈姜大人感觉不快的事呢?比如,在与乌娜姑娘在一起后,冷落了芈姜大人什么的,又比如,在与乌娜姑娘在一起后,冷落了芈姜大人什么的,再比如……”

    说到这里,沈彧比如不下去了,因为芈姜正俏脸微红,恨恨地盯着他。

    见此,沈彧赶紧逃离,毕竟论单打独斗,他可不是芈姜的对手。

    更何况,就算能打得赢此女,沈彧也不敢对这位日后极有可能会成为主母的女人动手啊。

    不过沈彧一走,赵弘润与芈姜这边的气氛便逐渐有些尴尬了。

    平心而论,赵弘润不是不知道芈姜关心自己,他只是不敢肯定,芈姜的这份关心,是不是出于那个邪物的关系,就像他也十分关切芈姜的事一样。

    至于喜欢?

    谁会喜欢这种毒舌腹黑的女人?

    赵弘润瞥了一眼身旁的芈姜,暗暗对自己说道。

    “你此刻是不是在想,谁会喜欢这个毒舌腹黑的女人……对吧?”芈姜眯着一双美眸,眸中泛着名为危险的目芒。

    我恨这种联系……

    赵弘润心中暗恨,脸上却露出和善的笑容,笑着说道:“毒舌腹黑,咦?你对你自己很了解嘛!”

    “……”芈姜眯了眯眼睛,冷笑一声。

    这时,随着远处传来一声润的呼声,乌娜乘着坐骑来到了这边,一脸雀跃之色地说道:“润,我们逮到那几只鹿了。”

    “哦?”赵弘润抬起头一瞧,瞧见远处肃王卫们正围在一起,亦笑着说道:“唔,托乌娜的福,看来今日咱们有鹿肉可食了。”

    在赵弘润的夸赞下,乌娜俏脸红扑扑的,十分喜人,只见她亲昵地搂住赵弘润的手臂,眼中带着几分期盼,说道:“润,你真的要带我去大梁么?”

    “当然。”抚摸着乌娜的头发,赵弘润笑着说道。

    再一次得到肯定,乌娜脸上更加喜悦,随即,她好似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道:“可是我对大魏一无所知……”

    “没关系,那些你不知的事,我会慢慢告诉你的。”赵弘润似溺爱般地说道。

    话音刚落,芈姜在旁淡淡插嘴道:“没关系的,乌娜,他会慢慢告诉你的……比如说,他在大梁还有一位心爱的女人。”

    赵弘润正在抚摸乌娜头发的手猛地一顿,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盯着芈姜。

    “我在帮你啊。”芈姜一副不知好歹表情,随即望着懵懂不解的乌娜,恶意满满地说道:“乌娜,我相信你与那位苏姑娘,一定会相处地很好的。”

    乌娜虽说单纯,但人却不傻,瞧见赵弘润黑着脸,自然能隐约猜到几分,笑着说道:“没关系呀,其实我爹也有很多女人的……我的润他这么出色,自然会有别的女人爱慕。”说罢,她对赵弘润说道:“润,你放心吧,乌娜一定会与那位姐姐和睦相处的。”

    听着乌娜如此直白坦率的保证,赵弘润反而有种莫名的负罪感。

    而此时,芈姜又开口道:“事实上,乌娜,你除了会有一位姓苏的姐姐外,还会有一位姓羊舌的妹妹哟……”

    她刻意加重了妹妹两字。

    “喂,你够了吧?”赵弘润恨恨地注视着芈姜,没好气地说道:“谁都知道那只是那个小丫头一厢情愿,我根本就没有强迫她的意思!”

    芈姜轻哼一声,似自言自语般说道:“但愿这次回去,肃王府能相安无事……”

    赵弘润气地肺都快炸了,不及细思便愤愤说道:“你以为上次的事是因为谁啊?不就是你么?”

    “……”芈姜愣了愣,随即撇过了微微有些发红的脸,不再坑声了。

    也难怪,毕竟上回苏姑娘愤然搬离肃王府的事,起因在于赵弘润的母妃沈淑妃比起准儿媳苏姑娘,却对芈姜更加亲热,嘘寒问暖,让苏姑娘心里不平衡了。

    而导火索嘛,自然就是赵弘润在与苏姑娘发生床事后错喊了芈姜的名字。

    这两桩事,都与芈姜逃不了关系。

    尴尬,十分尴尬。

    无论是失言的赵弘润,还是在听到那句话的芈姜,都感觉无尽的尴尬。

    尤其是芈姜,当她从某些渠道得知,赵弘润在与苏姑娘做那事居然喊她的名字时,羞臊地好几日没敢露面。

    而这时,乌娜瞅瞅赵弘润、又瞅瞅芈姜,笑嘻嘻地说道:“芈姜姐姐,乌娜也会与你和睦相处的哦。”

    赵弘润:“……”

    芈姜:“……”

    漂亮的补刀,芈姜张了张嘴,半响说不出话来。

    而赵弘润,亦惊愕地望着乌娜。

    望着天真烂漫的乌娜将满脸尴尬之色的芈姜给拉走了,赵弘润抬手做了一个抬手拭汗的动作。

    那个腹黑的女人,今遭算是阴沟里翻船吧?真可怕……

    就在这时,宗卫吕牧驾驭着坐骑急匆匆地奔了过来,抱拳禀道:“殿下,刚收到的陛下手诏。”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份手诏,恭敬地递给了赵弘润。

    赵弘润接过手诏,粗略瞧了几眼,眉头略微皱了皱眉。

    “殿下,可是不好的消息?”吕牧亦担忧地说道。

    也难怪,毕竟这场仗打完距今已有两个月,按理来说身为主帅的赵弘润应当立刻返回大梁复命,然而,赵弘润却以各种借口拖延着,这已经是足够御史台出面弹劾的大事了。

    “父皇命我年关前必须返回大梁……”

    缓缓合上手诏,赵弘润长吐一口气,淡淡说道。

    “只是这样?”吕牧愣了愣,有种如释重负的感慨,毕竟他们本来就打算在年前回国。

    “哼,只是这样?”

    赵弘润闻言轻哼一声,淡淡说道:“父皇清楚的,我必定会在年关前返回大梁,在元日向母妃请安恭贺,可他却发了这份催促手诏来……这就意味着,有人在父皇面前告了本王的状,并且,还是不得不让父皇妥协,发来这份催促手诏……”

    “让陛下妥协?”吕牧一脸骇然之色。

    “是啊,让父皇都只能妥协……这就是本王即将面对的!”

    望着广阔无垠的草原,赵弘润长吐一口气,沉思起来。(未完待续。)

第471章:各方介入

    “……这件事实在是……明白,下官明白……是是,王爷您说的是……”

    几乎堪称是低声下气,户部尚书李粱将一位年纪在四旬左右的男人恭恭敬敬地送出了户部本署,只见那名四旬男人,头戴玉冠,身穿朱红锦袍、腰系玉带,那颗夜明珠,简直有鸡子大小。

    谁能想象,堂堂户部尚书,居然侯在户部本署的府门前,恭恭敬敬地等那位四旬男人乘上了府门外那辆奢华的马车,这才敢挺直脊背,如释重负地长吐一口气。

    身旁,户部左侍郎崔璨拭了拭额头的汗水,低声喃喃说道:“在本署当职十余年,从未见过成陵王亲自拜访我户部。”

    崔璨,本是户部右侍郎,但初前左侍郎范骉受太子弘礼指使,蛊惑户部官员一同联名弹劾肃王赵弘润未果,却让户部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后,前前左侍郎范骉便在户部本署内失去了威信。

    待等三皇子襄王弘璟入主了户部之后,前左侍郎范骉果然被踢出了户部,下放到地方县城去了。

    不出差错的话,前左侍郎范骉的仕途算是彻底完蛋了,除非有朝一日东宫太子弘礼顺利登基,或许还有官复原职的机会。

    当然了,前提是到时候东宫太子弘礼还记得这个可怜的人。

    而在范骉完蛋之后,原右侍郎崔璨便顺理成章地坐上了左侍郎的位置,成为了户部真正意义上的二把手。

    “可不是么。”户部尚书李粱吹了口气,舔舔嘴唇说道:“这回,三川那边的事影响太大了,远比博浪沙那件事要严重地多……”

    左侍郎崔璨闻言苦笑道:“据工部所言,博浪沙城港建设,乃是一项十年工程,短期根本不能获利,是故,当初肃王拒绝那些势力金钱资助,这些人倒也不着急。可三川那边……那可是能看得到、摸得着的利益啊,肃王伙同成皋军大将军朱亥阻截王族、贵族的商队,却对平民商贾大开方便之门,这分明就是断人财富,此仇不共戴天啊……”

    户部尚书李粱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他可以肯定,若不是因为与三川贸易的利润实在太过于惊人,相信那些自魏国建国初期便一直传承下来的王族旁支,多半也不想招惹如今魏国声望最如日中天的肃王弘润。

    然而,那份利益实在太庞大了,庞大到那些人不惜得罪肃王弘润,也想要从中获利。

    在返回户部本署后,左侍郎崔璨问尚书李粱道:“尚书大人,你果真要支持成陵王他们么?”

    不想李粱却眨了眨眼睛,说道:“崔大人何时见本府答应了?”

    崔璨仔细想了想,这才醒悟道李粱方才除了一个劲地附和那位成陵王外,似乎并没有许下什么实际的承诺。

    见他这幅样子,李粱笑着说道:“肃王殿下给咱户部的密信不是说了么?我户部若遇到什么险阻,不妨将脏水全泼到肃王殿下身上,那位殿下全无所谓……”

    说到这里,李粱长吐了口气,感慨道:“比起诸王的胁迫,本府还是更畏惧那位肃王殿下。”

    不过说是规矩,这位户部尚书的眼神中毫无畏惧之色,相反唯有敬佩、敬服之色。

    也难怪,毕竟魏国与川雒展开贸易,从中获利最大的,便是户部,而身为户部尚书,李粱并不难预测到,国库会随着朝廷与三川的贸易,迅速充盈。

    将钱财堆满国库,这可是每一名户部官员心中的夙愿。

    “不过,肃王此举……怕是会让他麻烦缠身啊。”左侍郎崔璨轻叹一口气,随即压低声音说道:“据说,宗府都对肃王殿下此举有诸多不满……”

    “嘘!”户部尚书李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毕竟宗人府的事,是朝臣不得谈论的。

    虽然他们心中也为肃王弘润捏一把汗,毕竟据小道消息,前几日垂拱殿的那位,再次亲笔写了一封手诏,催促肃王年关前必须返回大梁。

    连天子都不得不妥协,可想而知这股势力有多么地庞大。

    而与此同时,大梁皇宫垂拱殿,济阳王、中阳王、原阳王,三位王族旁支的王爷,正巧千恩万谢地离开。

    可让这三人离开后,方才还笑容满脸的魏天子,面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见此,大太监童宪手捧着一只玉碗,躬身来到了魏天子身侧。

    只见魏天子随手操起那只玉碗,狠狠摔碎在金砖上,随即含怒骂道:“一帮混账东西!……我儿在三川为大魏开疆辟土,这帮混账,只晓得在后面捡便宜!为了财帛,这帮人连一张老脸都不要了,居然联合起来对朕施压,简直是岂有此理!”

    “陛下息怒。”童宪低了低头。

    “息怒?”魏天子还想接着骂,忽听殿外传来一声通报:“陛下,宗府宗正求见。”

    魏天子皱了皱眉,转头望向大太监童宪。

    后者会意,当即唤来早已在内殿外候着的小太监,用早已准备好的扫帚将内殿地上的玉碗碎片清理掉了。

    “宣。”魏天子振了振衣袖,说道。

    没过片刻工夫,宗府宗正赵元俨便迈步走入了垂拱殿内殿,拱手对魏天子施礼道:“臣,拜见陛下。”

    “二兄。”不复方才气怒的模样,魏天子爽朗笑道:“前来见朕,不知所谓何事?”

    赵元俨刚要说话,忽然感觉鞋底有什么东西膈应,悄然移开右脚,低头瞄了一眼,这才发现是一块碎玉。

    瞧见这一幕,魏天子与大太监童宪心底暗骂,暗骂那个粗心的小太监。

    然而,赵元俨脸上却毫无异色,不动声色地将那块碎玉踢到角落,同时恭敬地说道:“宗老催促臣兄前来询问陛下,不知八侄弘润何时返回大梁?”

    他口中的宗老,即他们姬姓赵氏王族本家的老人,有不少是连魏天子、俨王爷都得恭敬地喊叔父的长辈,地位超然。而其中有一位,甚至是魏天子与俨王爷得喊叔公的老祖宗。

    那可是就连魏天子都得小心翼翼供奉的。

    “弘润他……仍在忙碌于三川之事。”斟酌了片刻后,魏天子包庇道。

    其实他很清楚,他那个儿子此刻多半是在游山玩水。

    而事实上,俨王爷也很清楚这件事,是故微笑着说道:“陛下,臣也是身不由已。”

    对此,魏天子暗暗点头。

    别看赵元俨是宗正,但事实上,宗府并非数他最大,上面还有不少年事已高的老人呢,赵元俨只不过是被推举出来处理一些宗族内的琐事而已,真正影响重大的大事,还得那些魏天子的叔父、叔公拿捏主意。

    或许那些老人手中已没有什么权,但他们所说的话,魏天子与却不敢当耳边风,否则,就会传出天子失德的谣言。

    天子失德,可大可小,轻则在青史留下一笔污名,重则王族的旁支联合起来反对天子,按照宗法,若是这帮人联合起来反对,赵元偲恐有被逼退位的危险。

    “那劣子,会在年前返回大梁。”

    见赵元俨表明了立场,魏天子也不再藏掖,如实说道。

    俨王爷点点头,随即忧虑地说道:“弘润性情刚烈,臣恐此事闹大……”

    魏天子瞧了一眼俨王爷,忽然问道:“二王兄对此有何看法?”

    赵元俨思忖了片刻,摇头说道:“臣以为,诸王之举,有些不妥。”

    “诸王之举……指的是逼宫么?”魏天子笑吟吟地问道。

    赵元俨太熟悉魏天子这位内敛锋芒的四王弟了,闻言连忙说道:“说是逼宫,这恐怕有些夸大,只能说……利令智昏。”

    魏天子深深地望了一眼赵元俨,心中稍微有些失望。

    不可否认,赵元俨也是一位贤良,但他身居宗府宗正这个位置,就势必会为姬赵氏一族考虑,就像魏天子坐在魏国君主这个位置上,自然而然会首先考虑整个国家的利益一样。

    不同的角度,使得他们看待问题的角度也出现了差异。

    简单地说,魏天子事实上想铲除一部分拖魏国后腿的王族势力,而赵元俨呢,却必须保证所有姬姓赵氏一族的利益,这就是最根本的分歧。

    当日,魏天子与俨王爷聊了甚久。

    待等结束了谈话后,双方都不是很愉快,毕竟三川这件事的影响实在太大,大到有些人不顾后果联合起来,利用宗府对朝廷施压,对天子施压。

    “宗府……违反了规矩。”

    当大太监童宪听到魏天子这句喃喃自语时,吓得面色有些发白。

    毕竟在上一回,当他听到魏天子喃喃自语吏部过于庞大了的这句话后,没过多久,魏天子就借助当时还不是肃王的赵弘润的手,在当时吏部负责的科场中查出了舞弊之事,硬生生将吏部给拆了。

    那么这次呢?

    “童宪。”

    冷不丁地,坐在龙案后发愣的魏天子忽然开口道。

    听闻此言,大太监童宪一个激灵,连忙说道:“陛下,老奴在。”

    只见魏天子咂了咂嘴,缓缓说道:“你去朕的观鱼池,数数池子里还有多少条金鳞鱼,都捞起来,派人送到肃王府的鱼池里去。”

    童宪闻言睁大了眼睛,他岂会听不出魏天子这句话背后所蕴含的意思。

    “都……都捞起来么?”

    “唔。……另外,那劣子惦记的紫竹、斑竹,也一并移植过去吧。对了,朕亲自栽培的花草,你命人转移到凝香宫去,就说是朕送给沈淑妃的。”

    听得魏天子在那一句一句地嘱咐,童宪只感觉后背发凉。(未完待续。)

第472章:肃王回都

    洪德十七年的十二月二十九日,赵弘润几乎是踩着年末的点这才返回王都大梁。

    回到大梁后,赵弘润叫芈姜、乌娜、肃王卫们皆先回肃王府,只带着沈彧、穆青等寥寥几名宗卫,策马来到皇宫。

    “恭贺肃王殿下征讨三川凯旋而归!”

    守卫宫门的禁卫军统领靳炬与附近的禁卫们躬身恭贺这位肃王殿下。

    也难怪,毕竟朝野上下有许多人算到今年年前赵弘润不可能提早返回大梁,也就没有操办迎军凯旋的仪式,等着来年来春再补上。

    也正是这个原因,兵部也没有发文催促砀山军与商水军返回大梁复命。

    不得不说,这世上聪明人还是挺多的。

    “呵呵,多谢诸位。……赏。”

    赵弘润接受了禁卫们的恭贺,毕竟当初他还在皇宫里当皇子时,禁卫们与他的关系就相当不错。

    而赵弘润的性格就是,你对我客气,我对你便愈发客气。反之,亦是如此。

    在打发了禁卫后,赵弘润率先来到凝香宫,向他母妃沈淑妃请安问礼。

    由于此时沈淑妃早在一两个月前便从魏天子口中得知他儿子赵弘润已顺利平定三川的事,因此平日里倒也不是日夜担忧,气色颇为不错,还忍不住调侃儿子,怎么不将那位叫做乌娜的新准儿媳带来给她瞅瞅眼。

    居然被自己母亲调侃、戏弄,这让赵弘润对他多嘴的爹暗恨不已。

    而在与沈淑妃聊了半个小时,并许下明后日都来凝香宫用饭、带着芈姜、乌娜、苏姑娘、羊舌小丫头等人来凝香宫做客的种种承诺后,赵弘润这才得以脱身,前往垂拱殿。

    当赵弘润来到垂拱殿时,大概是未时两刻左右,当时魏天子正与三位中书大臣在垂拱殿内批阅奏章。

    可待等赵弘润入内之后,蔺玉阳、虞子启、冯玉三位中书大臣,居然一个个以各种借口奏请天子允他们病假。

    蔺玉阳说他头疼,虞子启说他肚子疼,更离谱的冯玉居然说他儿媳要生了,要赶回去庆贺。

    看着三位中书大臣逃也似的离开垂拱殿,赵弘润摇了摇头。

    “据儿臣所知,中书右丞冯玉大人的公子,今年才九岁吧?够能耐的啊!”回想起那句离谱的借口,赵弘润忍不住说道。

    “呵呵。”魏天子笑了两声,说道:“童宪,回头记得提醒朕,给冯爱卿置备一份礼,贺他喜得爱孙。”

    大太监童宪那是多圆滑的人,闻言借机说道:“老奴即刻就去准备。”

    说完,他也离开了垂拱殿,就剩下魏天子与赵弘润父子在那大眼瞪小眼。

    良久,赵弘润舔了舔嘴唇,似笑非笑地说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池鱼都学乖了。”

    “是啊。”魏天子深受感触地说道:“这城门还未烧起来呢,这池鱼啊,全跑光了。”

    刚说到这,忽听赵弘润淡淡说道:“凝香宫殿外的草木儿臣看到了,很不错。”

    “……”魏天子盯了儿子片刻,点点头说道:“看来城门已经烧起来了,跑地正是时机。”

    赵弘润一听不由地就乐了,颇有些意外地说道:“数月不见,父皇风趣许多啊。”

    魏天子站起身来,招呼儿子一同走向垂拱殿的后殿,口中苦笑说道:“这些日子,你带着那个楚女,还有那个羱族的女子,在外游山玩水,岂知朕的苦恼?”

    说罢,他随意唤来一名在后殿打扫的小太监,吩咐道:“叫御膳房准备一些精致些的酒菜。”

    “是,陛下。”小太监匆匆走了。

    而此时,魏天子领着日子在后殿对席而坐,端起另外一名小太监递上的茶水,说道:“先说说你那边的情况。”说罢,他挥挥手遣散了后殿的小太监们。

    待等这些小太监都退出了殿外,赵弘润这才说道:“总得来说,儿臣此番出征三川,已收服了三川之地上绝大多数的部落,不过乌须王庭对此有些抵触,可能是认为雒水之盟会影响到他的地位。……不过也有可能是乌须王庭内部争权激烈,乌须王的几个儿子相互吵地不可开交,没工夫理睬三川的事。”

    “乌须王的几个儿子中,有亲善大魏的么?”魏天子问道。

    赵弘润端起茶盏,耸耸肩说道:“据说是有,不过未曾与他们接触,我也说不准。……反正,如今三川部落已尝到了甜头,几无可能背弃我大魏,有没有乌须支持,对我大魏影响不大。”

    魏天子点了点头,又问道:“羷、羚、羯那边呢?”

    赵弘润放下了茶盏,说道:“羷部落与乌边部落合兵,准备抵抗有入侵三川迹象的秦。……羯羚那边,按照父皇的意思,儿臣允诺他们,我大魏会在暗中支持羯羚攻打巴国,但是他们用不着的巴地矿产,必须卖给我大魏……相信这一些,户部已经在准备了?”

    “唔。”魏天子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关于秦……你怎么看?”

    “必须得打!”赵弘润正色说道:“若秦的手伸入三川,不符我大魏的利益。”

    “言之有理。”魏天子附和道,随即又准备开口,却见赵弘润抬手阻止了他老子,随即,调侃着说道:“父皇,够了吧?”

    “什么?”魏天子目芒中仿佛泛起一丝波纹,一脸疑惑地问道。

    “父皇装蒜也没用。”赵弘润轻哼一声,淡淡说道:“儿臣答应了母妃待会要去凝香宫用饭,没工夫与父皇瞎扯,咱们还是进入正题,聊一聊正事吧。”

    这个臭小子……

    魏天子面色怏怏,事实上他早就猜到赵弘润今日势必会在凝香宫用饭,如此一来,只要他东拉西扯拖到用饭的时辰,今日就算是过了,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儿子被识破了。

    “你想问朕什么?”魏天子问道。

    只见赵弘润盯了魏天子半响,忽然开口问道:“父皇,你把儿臣给卖了,对吧?”

    听闻此言,魏天子的眼皮跳了跳,不自然地笑道:“何出此言?”

    然而,赵弘润却不搭话,自顾自又问道:“卖了多少价钱?”

    可能是被儿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魏天子的脸色愈发不自然了,笑着说道:“弘润,你当朕是趋利之徒么?”

    然而,赵弘润却仍然不理他,自顾自又问道:“拿了什么好处?是矿产吧?哪里的矿产?”

    望了一眼面色越来越差的赵弘润,魏天子不自然地换了一个坐姿,嘴里嘀咕道:“看来烧的不会只是城门……”

    赵弘润乐了,闻言轻笑着说道:“趁着这会儿儿臣被父皇的风趣给逗乐了,父皇还是全盘托出为好。”

    魏天子愣了愣,在望了一眼赵弘润后,连忙说道:“襄陵、乘丘、安陵、阳翟,十一座矿产,那些人愿意交献给朝廷……另外,朕听说弘润需要大量的黏土,还帮你讨要到陶丘的三座土矿。这些矿,包括矿工,原封不动,全部交献给朝廷。”

    “就这?”赵弘润皱了皱眉。

    “还有。”魏天子双手十指交叉,低声说道:“那些人同意了,将商税提高至两成半,并且,即刻补上历年来拖欠朝廷的款项,额外支付三成利。”

    说道这里,魏天子瞅了一眼儿子,温声说道:“弘润啊,为父知道你此番功勋卓著,但你要知道,户部为了支持你,从各地调集粮草,搬空了粮仓不算,还从市集征粮,耗费可是相当巨大啊……”

    赵弘润默然不语。

    事实上,他率领砀山军与商水军跟羯角部落打仗时,粮草的消耗情况并不严重,真正耗费巨大的,是在他打败了羯角部落,收服了数以十几万的奴隶后,用来养活这些人的口粮消耗。

    甚至于,这还不包括赵弘润用来支援像纶氏部落这样在战争中失去了羊群的部落,为了进一步拉拢他们而提供给他们足够过冬的粮食。

    而拜此所赐,魏国国内米粮的市价比往年上涨了三成,这还是户部竭力遏制下的结果。

    若说赵弘润这一场仗打没了魏国两年的税收,这毫不夸张。

    就连赵弘润自己,为此也欠下了户部数百万两的欠款。

    打个比方说,户部并不能理解赵弘润弄出那些纪念币的意义,但赵弘润却强行要做,这就得由他来自掏腰包。

    “国库……很缺钱么?”赵弘润问道。

    “入不敷出,几近搬空。”见儿子面色稍霁,魏天子自然懂得往恶劣了说。

    良久,赵弘润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啊……唔,看在父皇将儿臣卖地并不便宜的份上,这回姑且算了吧。”

    “姑且算了?”魏天子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儿子。

    可能是猜到了自己老子的心思,赵弘润撇撇嘴说道:“很奇怪么,儿臣并不生气?……因为很儿臣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父皇肯定会卖儿子……被父皇卖了两三回,儿臣已经习以为常了。若有朝一日父皇不再卖儿子了,儿臣才感觉纳闷咧。”

    这话,说得当老子的魏天子满脸尴尬。

    “儿臣先往凝香宫去了,母妃说她今日亲自动手烧些菜,父皇不妨早些来。哦,对了,那些人,儿臣会自行处理的,希望父皇莫要插手。……父皇已经占到了便宜,接下来,就轮到儿臣与他们交涉了。”

    “唔,朕不插手……”

    已在此事中获了大利的魏天子,狐疑地点了点头,望着自己那个脾气不好的儿子走出后殿。

    是这个劣子去了趟三川变得更稳重了,还是真像他说的,被自己老子卖着卖着就卖习惯了?

    如果真是后者的话……

    魏天子心中隐隐泛起几丝悲哀,对于作为一名人父的他自己。

    突然,他面色顿变,惊呼一声不好,连忙招来其实就在后殿的角落躲着的大太监童宪,急切地问道:“童宪,朕的鱼,朕的竹子……”

    因为不敢偷听天子与肃王的对话,童宪根本不明究竟,一脸笑容地说道:“陛下放心,那金鳞鱼、那紫竹、斑竹,早已全部移到肃王府,相信肃王看到之后,欢喜之下,也就不会再……陛下?陛下?来、来人,快传御医!”(未完待续。)

第473章:回府见闻

    当晚,当赵弘润在凝香宫用饭时,他发现他父皇沉着脸,时不时地就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瞅着他。

    这让赵弘润感觉十分奇怪。

    而待等他回到肃王府,听宗卫们禀告府内增添了好几处紫竹林与斑竹林,并且池子里的金鳞鱼也莫名其妙增多了许多后,赵弘润总算是明白他父皇那个眼神的意思了。

    “哎,机关算尽太聪明啊……”

    摇摇头,赵弘润乐滋滋地往府内深处走去。

    要知道,他早就惦记着御花园里的那些紫竹、斑竹,首先这是有钱都买不到的贡物,其次嘛,苏姑娘最是喜爱竹子。

    只不过,如今他已贵为肃王,不能再像以往那样不顾尊仪,那样实在太掉价了。

    可没想到,他父皇此番自知理亏,自行将这些东西送上门来了。

    这简直就是意外的收获,赵弘润准备今晚睡前好好想想,如何把仍住在一方水榭的苏姑娘以观赏竹子的名义骗到府里来。

    唔,顺便也考虑下如何向苏姑娘解释一下乌娜的事情。

    不过眼下,他先来到了内苑,准备看看乌娜的新居是否安顿妥当,询问一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要知道乌娜是羱族的少女,而羱族人平日里都是吃住在毡帐内,睡在厚实而柔软的羊绒毯子上,并不一定能够适应魏国的床铺,毕竟魏国所谓的床铺,其实就是木板、被褥、竹席的组合,冬夏两时的区别仅在于竹席下被褥的厚薄而已。

    然而让赵弘润感到意外的是,当他迈步走入内苑后,他发现内苑十分安静,因为按理来说,得知他回府之后,留住在府上的玉珑公主、芈芮、羊舌杏,应该都会出来讨要礼物才对。

    亏赵弘润还特地在雒城挑选了几件精致的骨雕呢。

    当即,赵弘润唤来内苑的侍女,询问对方三女的下落。

    肃王府的侍女与家仆,皆是肃王卫的亲眷,忠诚毫无问题,赵弘润很信任他们。

    “回殿下的话,公主与俼王爷出城狩猎去了,哦,芈芮小姐也一起去了。”

    六叔?

    赵弘润暗自嘀咕一句,好奇问道:“何时回来?”

    那侍女闻言想了想,说道:“这可说不准,有时三两日,有时七八日……”

    听到这里,赵弘润愈发惊奇了,惊讶地问道:“玉珑皇姐经常与怡王出城狩猎么?”

    侍女点点头,笑着说道:“俼王爷可疼爱玉珑公主了,自打殿下出征之后,俼王爷见公主呆在肃王府闷烦,遂多次请公主到怡王府做客,还带她一起去城外狩猎,每次公主回府时,总是兴高采烈的,有时还会带回来许多礼物送给奴婢等人……”

    六叔……疼爱玉珑?

    赵弘润惊地说不出话来。

    因为据他亲眼所见,他六王叔赵元俼对玉珑公主仿佛是有成见似的,往日从未与玉珑有过什么亲密,怎么数月不见,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不太对劲……

    暗自嘀咕了一句,赵弘润又问道:“那小丫头呢?也一起去了么?”

    “殿下问的是小夫人么?”侍女疑惑问道。

    听到小夫人这个称呼,赵弘润不禁有些胸闷,因为这是肃王府的下人们对羊舌杏的尊称,谁让那丫头每每都以他赵弘润的女人自居呢?

    天见可怜,赵弘润可从未碰过她。

    可偏偏这件事赵弘润还不是提出来,要不然,方才还笑容满脸的小丫头准得哭的稀里哗啦,被害妄想症立马发作,十有**会苦苦哀求赵弘润放过她的家人什么的。

    总之,对于这个小丫头,赵弘润是挺没辙的。

    “唔。”赵弘润闷闷地点了点头。

    见此,侍女脸上露出几分果然如此的恍然之色,随即恭敬地回道:“殿下,小夫人到铺子里去了。”

    赵弘润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不解问道:“铺子?什么铺子?”

    “殿下还未知么?”侍女惊讶地说道:“小夫人凑钱在街上开一家店铺,售卖楚国的青铜器皿……”

    赵弘润一听愈发诧异了,下意识地说道:“她开店铺做什么……”

    刚说到这,他忽然愣住了,因为他这才想起,几个月前他率军出征三川时,似乎忘了给王府留下钱财。

    是的,肃王府内的下人皆是家仆,大多都是肃王卫的家眷亲属,忠诚可以保障,但他们并非是家奴,换句话说,每年每月,赵弘润是得支付他们钱财的。

    再者,经营整座肃王府也需要钱财,毕竟就算赵弘润在出征前带走了一百五十名肃王卫,但府上仍有几十名用来看家护院的肃王卫,还有一干家仆,这些人的一日三餐,可不都得花钱么?

    然而,久居于深宫皇子阁的赵弘润,却将这一点给忘了,他没有考虑过,以往他住在文昭阁时,那些负责琐碎内务的小太监,全部由内侍监负责其工钱,他赵弘润只要用他的皇子俸禄,养活他自己以及沈彧等十名宗卫即可。

    但是如今他已搬离了皇宫,辟府封王,内侍监可不会负责他肃王府的日常花费。

    说来也好笑,堂堂肃王,将三川打理地井井有条的肃王,居然忘了给自己的王府预留用于生计的钱,亏得肃王府内这些下人们至今还未饿死。

    不过转念一想,赵弘润便想到了他肃王府未曾陷于那种窘迫处境的原因。

    那个小丫头……难道说这三个月来,独自一人支撑着整座王府的花费开销?

    赵弘润微微皱了皱眉,问道:“店铺……设在何处?”

    “在东街,有一家挂着肃氏楚金牌匾的,即是小夫人开的铺子。”侍女恭敬地回答道。

    肃氏楚金……

    赵弘润记牢了这个店铺名,转身便走。

    心情颇为复杂的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去一趟那家店铺。

    可没走几步,迎面便撞见了正朝府内而来宗卫沈彧,只见后者手中捏着一叠请帖,疑惑地问道:“殿下,要出去?”

    “唔。”赵弘润点了点头,一眼瞥见沈彧手中的一叠请帖,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是寄在门房的请帖,寄了有一两日了。”说着,沈彧将手中的几分请帖递给了赵弘润。

    赵弘润摊开一份请帖瞅了两眼。

    请帖上的内容十分繁赘,整篇的客套、恭维、攀关系,但总结下来,却能以一句话来概括:请赵弘润在任何只要方便的时候到其府上赴宴。

    不得不说,自赵弘润封王之后,似这般的请帖比比皆是,毕竟大梁世族,谁都想与这位肃王攀上关系,但遗憾的是,赵弘润可不像他六王叔赵元俼以及他六兄赵弘昭那样喜好结交朋友,对于这种请帖向来是敬谢不敏。

    但这次,赵弘润也不得不慎重对待了。

    因为这份请帖的落款上,著名着成陵王文燊字样。

    尽管赵弘润对这家伙毫无印象,但一看对方文燊两字他就知道,这是一位文字辈分的王族分家王爷,王族本家弘字辈嫡子出身的赵弘润,矮此人一辈,也得管对方喊一声族叔。

    再看其余几份请帖,其内容大同小异,都是邀请赵弘润抽时间到他们在大梁的居宅府邸赴宴。

    而其落款,济阳王文倬、中阳王文喧、原阳王文楷,皆是比赵弘润高一辈的族叔。

    “居然邀请我前去赴宴,而非是来登门拜访……他们已在大梁购置了居宅府邸么?”嘀咕一句,赵弘润轻哼一声,喃喃说道:“看来这帮人,已经做好与我打持久战的准备了……哼,还挺聪明的。”

    说罢,赵弘润随手一甩,便将那几份请帖丢到一旁的花圃里去了。

    沈彧看得瞪大了眼睛,心说这可是诸王爷的请帖啊。

    想到这里,沈彧连忙拦住正欲迈入离开的赵弘润,劝道:“殿下,您……这……诸王爷主动示好,您何必……”

    “示好?不见得。”赵弘润瞅了一眼沈彧,随即摇了摇头,冷笑说道:“沈彧,在本王看来,这是那帮人对本王的软威胁。……他们倒也不傻,已猜到本王要拖,是故,送来这些请帖告诉本王,他们已在大梁置办了居宅府邸,若本王不能使他们满意,他们有的是时间陪本王慢慢耗着。”

    “是……是这样么?”沈彧吃了一惊,随即皱眉说道:“话说,外封的王爷,不是不允许在大梁置办家产么?”

    “所以呀,这是他们故意做给本王看的,好彰显他们不达目的、绝不离都的态度,若是我聪明的话,这个时候就应该低个头,对他们开放三川,这样的话,这帮人也不会做得太过分,或许,本王还能得到一批价值连城的礼物……”说到这里,赵弘润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冷色,冷冷说道:“可本王偏偏不!”

    沈彧偷眼瞄了瞄自家殿下,随即压低声音问道:“那殿下打算……”

    只见赵弘润冷哼一声,淡然说道:“耗呗!……本王倒是想看看,这帮人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说罢,他一挥衣袖,迈步走向府门。

    “走,沈彧,随我出府。”

    沈彧望了一眼被赵弘润丢在花圃里的那几份请帖,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没去拾回来,而是快步追了上去。

    “殿下,咱们去哪?是去一方水榭见苏姑娘么?”

    “不,去东街……找一家悬挂着肃氏楚金牌匾的店铺。”

    “啊?”(未完待续。)

第474章:肃氏楚金

    大概一个时辰后,赵弘润与沈彧二人,便找到开设在东街的那家悬挂着肃氏楚金牌匾的店铺。

    肃氏,不言而喻,指的便是赵弘润这一支。

    按照魏国这边的习俗,待等日后赵弘润的后代子孙在与别族通婚了数代后,其后人在失去姬姓赵氏的王族本家地位后,是可以改称姬姓肃氏的,尊赵弘润为肃氏这一支的祖宗,并降为公族。公族:身具并不纯正的王室血脉的大贵族。这个级别的大贵族,都是从王族降下来的,没有非王姓的诸姓贵族升至公族的可能。

    打个比方说,如今魏国君主乃是赵元偲,因此真正意义上的嫡血脉乃是赵弘润与他的兄弟们,只不过因为在三代之内,似赵元俨、赵元佐、赵元俼等几位赵弘润的王叔,也仍然被视为王族宗家。

    但等三代之后,赵元俨、赵元佐、赵元俼这几支,就会慢慢地脱离王族宗室,演变成王族的旁支,但最终将降格为公族。

    到那时,似赵弘润的二王叔赵元俨的子孙,或许就是姬姓懿氏,或姬姓宗氏,以此类推。注:赵元俨获封懿王,并担任宗府宗正。

    这个规矩,是魏国近百年来为了稳固王族宗家血统的纯正而做出的改变。

    毕竟这家族就像一棵树,虽然只有一根主干,但是枝条越分越细,宗府不希望看到在街上随便丢块石头就砸到一名王族成员的情况出现,因此特意加上了这条。

    唯一的例外,就是原阳王、成陵王这些数百年前传下来的诸侯王,这些人先祖都是魏国建国初期,为魏国作出过巨大贡献与牺牲的诸侯王后人,宗府碍于这是老祖宗分封的王号,也就没去牵扯上他们,否则,必定会引起更加强烈的反弹。

    而楚金,其实指的就是楚国的铜器,即青铜。注:古代的“金”,一般指铜,而非黄金。

    因此不难猜测,肃氏楚金,就是一家专门卖楚国青铜器的店铺。

    叫沈彧将两匹代步的马拴在店铺外的拴马桩上,赵弘润迈步走入了店铺。

    只见这店铺内,装饰地颇具楚风,那些木质的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楚国青铜器,有炊器、食器、酒器、水器、乐器、车马饰、铜镜、炭炉,等等等等,就连半丈高的青铜鼎都摆着好几座,而最为瞩目的,恐怕就是那座高达一丈余的青铜炉。

    可能是瞅见赵弘润在店内四下打量,一名伙计打扮的少年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客气地说道:“这位尊客,请问您……”刚说到这,就见那名少年面色微变,惊讶地唤道:“肃王殿下?”

    赵弘润打量了几眼这名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少年,意外地问道:“你认得本王?”

    只见那名少年讪讪说道:“肃王,下仆是府上的,我爹他在肃王卫里当差……”

    “哦。”赵弘润恍然地点了点头,心说原来是他肃王府里的,怪不得会认出他。

    可能是初次与赵弘润如此近距离接触的关系,这名少年显得十分兴奋,连声说道:“肃王殿下何时返回大梁的?呃……是下仆多嘴了,还望肃王莫怪。……肃王殿下是来寻小夫人的吧?小夫人此刻正在店后的屋内算账。”

    “算账?”赵弘润望了一眼那明显有些话唠的少年。

    “是的。店里的收支,小夫人皆记载在账簿里了,这不快到月底,又到了年关,小夫人她得将此月的收支算一算……”

    “……”

    那丫头……还有这本事?

    赵弘润不觉有些惊讶,因为在他的印象中,羊舌杏这个绝对患有被害妄想症的小丫头,平日里除了极为乖巧听话外,实在看不出来她还懂得经营。

    不过一想到羊舌杏的祖父、现商水县县令羊舌焘,赵弘润倒是不觉得奇怪了。

    毕竟那个老头,简直就是天生的黑心商人,市侩、谄媚、势利、贪婪、投机取巧,是个为了自己与家族的利益,不惜哄骗自己的亲孙女主动爬上赵弘润的床的混账东西。

    有时候赵弘润真替羊舌杏感到不值:如此乖巧温柔的小丫头,怎么就摊上了那么混蛋的祖父呢?

    而当赵弘润撩起布帘走入店后的内室时,他一眼就看到羊舌杏认真地坐在桌前,小手握着一支对她来说显得有些大的毛笔,颦着眉书写着什么,稚嫩的脸庞上满是认真之色。

    ……

    也不知是怎么了,赵弘润倚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她。

    他忽然发现,这个丫头除了可爱乖巧之外,似乎还有别的什么……

    大概过了数息后,赵弘润浑身一个激灵,捂着额头轻吐了一口气。

    她才十四,她才十四,她才十四……

    连番在心中念叨了几句,赵弘润瞧瞧地走了过去,想瞅瞅究竟是什么让这个小丫头颦眉难舒。

    原来是在默算收支么?

    眼瞅着小丫头放下毛笔,板着手指一脸苦恼地计算着,赵弘润感觉好有趣。

    更有趣的是,这丫头胖嘟嘟的脸上染着一道墨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染上去的。

    见此,赵弘润忍着笑提醒她道:“银两二百六十三,大(圜)钱六千三百二十一枚,小(圜)钱五百四十枚。”

    “咦?”羊舌杏惊异地回过头来,见赵弘润站在身后,神色一呆,随即居然攥着那支毛笔就扑了上来,口中欣喜地唤道:“夫君。”

    本来赵弘润还想提醒她注意手上的毛笔,可待等听到这声夫君,惊地他浑然不将羊舌杏手中的毛笔当一回事了。

    “喂喂,别瞎喊啊。”

    话音刚落,就见小丫头在他怀中抬起头来,满脸懵懂不解,说道:“奴没有瞎喊呀,殿下是奴的夫君呀……”

    望着那双纯真的眼眸,赵弘润不由地回想起方才这小丫头坐在桌前算账的模样,心中微微有些发颤:因为他的疏忽,竟让如此柔弱的女人,不,少女,不,是女孩,让她肩负起整个肃王府的开销花费。

    “夫君何时返回大梁的?”羊舌杏问道。

    “今日。”赵弘润下意识地回答之后,这才意识到他居然默认了此女夫君的称谓。

    “夫君怎么回来这里呢?”

    “……”赵弘润深深望了眼小丫头,选择性忽略了那声夫君的称谓,沉声说道:“我回了趟王府,听府内人讲,你在这里开设了一家店铺,是故过来看看……”

    听闻此言,小丫头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小脸略有些发白,怯生生地说道:“奴自作主张,开了这家店铺,夫君不会生气吧?”

    赵弘润自然猜得到小丫头为何露出这般畏惧的表情,无非就是她在没有经过赵弘润允许的情况下开了这家店而已,毕竟楚国的女人几乎没有地位。

    唔,事实上魏国这边的女人地位也普遍不高。

    想了想,赵弘润故意板着脸说道:“要我不生气,你先告诉我,你开店的目的。”

    小丫头悄悄脱离了赵弘润的怀抱,似做错事般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道:“夫君出征后,府内没有营生……”

    由于畏惧,她说几个字便偷偷瞄一眼赵弘润的表情,费了许久才解释清楚。

    其实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赵弘润率军出征的时候,没有给肃王府留下钱,并且,王府也没有什么赚钱的渠道,小丫头眼瞅着府上的生计无法支撑下去,便想方设法开了这家店,赚的钱全用来贴补家用。

    听了这一席话,赵弘润不觉有些心酸与内疚。

    “我没有生气……”他轻叹一口气,主动将一脸畏惧的羊舌杏搂在怀里,由衷地说道:“辛苦你了。”

    可能是因为这是赵弘润首次主动拥抱自己,羊舌杏方才还挂在脸上的畏惧早已被惊喜所取代,胖嘟嘟的脸庞微微发红,喜滋滋地说道:“夫君言重了,操持家业,这本就是奴的分内事……”

    多好的女人啊,可惜十四岁……

    赵弘润心中一颤,赶紧不动声色地将其放开,岔开话题问道:“不过,你哪来的钱,买下这家店铺,还有那些楚国的青铜器……我瞅着,做工可颇为精细啊。”

    “奴写了一封家书,托人送到商水交给祖父,祖父替奴购置的这些器皿,还运来了好几箱铜钱……”

    娘家的钱?

    赵弘润嘀咕一句,随即在意识过来后,赶紧将这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抛到脑后。

    “你祖父?”

    望了一眼羊舌杏,赵弘润脑海中便下意识地浮现起那个满脸谄笑的老头羊舌焘。

    在他看来,趋炎附势,指的绝对是像这老头这样的家伙。

    不过话说回来,尽管羊舌焘是趋炎附势,为了攀附不惜让当时年仅十三的亲孙女爬上赵弘润的床,简直是毫无人性的小人,但不可否认,这家伙的确会做人,并且,还真有点本事,至少商水县如今被他治理地井井有条。

    算个有才无德的小人。

    但不管怎么样,赵弘润还是不想与那家伙牵扯上什么。

    “丫头,你向你娘家……呸!向你祖父借了多少?我给你,把这笔钱还了。”

    岂料羊舌杏一听,急着说道:“不行!还未到借期呢,祖父借奴钱,可是收了两分利呢,早早还钱,咱夫妇岂不亏了,白白替祖父挣钱?”

    赵弘润一听就愣了,也懒得计较咱夫妇这句了,吃惊地问道:“羊舌焘借你钱,居然要收利?”

    “夫君也觉得很气愤吧?”小丫头气鼓鼓地说道,攥着拳头边挥舞边说道:“奴要将这些钱赚回来!”

    “……”

    赵弘润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那有才无德的小人,还真挺聪明的……(未完待续。)

第475章: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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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天底下绝不乏聪明人,这是赵弘润一直告诫自己的,这不,连羊舌焘那样有才无德的小人,都懂得借收取利金的方式,来解除赵弘润的防备心理。

    想来羊舌焘也清楚,若他白送一笔钱给羊舌杏,赵弘润绝对不会收,一旦回国之后,就立马会还清这笔钱。

    想想也是,堂堂肃王,会在乎这点钱?

    要知道赵弘润投在冶造局的钱,可是这些钱的几十倍都不止。

    但若是收取了高额的利金,那这意义就不同了,因为这已经算是正常的筹钱方式。

    就算赵弘润手中攥着大把的钱,也没必要与正当借来的钱过不去,对不对?

    更何况,赵弘润眼下欠了户部一屁股的债,债额高达数百万两之多。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赵弘润心底不痛快,他也必须承认,他欠羊舌一族一个人情。

    “夫君,你怎么了?面色不大好看……要不,就按夫君说的,将钱先还回去?”

    见赵弘润站在那,表情变颜变色,羊舌杏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弘润本来就并非是在生这小丫头的气,他只是不爽于居然欠下了羊舌焘那个混账老东西的人情而已。

    见赵弘润不说话,羊舌杏会错了意,带着哭腔说道:“夫君若是不喜,奴马上关了这家铺子,将其售于他人,将钱还给祖父……”

    眼瞅着这个小丫头即将被害妄想症发作,赵弘润赶忙轻轻搂了搂她,坦诚地说道:“我没有生你的气,我不在的时候,全靠你支撑肃王府,我何来资格生你的气?我只是不爽你那个……算了,这家店铺,或关或开,你来决定吧。”

    说罢,他见羊舌杏脸上又露出惊恐之色,连忙又补充道:“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

    果然,这句补充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让小丫头明白这并非是赵弘润的气话。

    “真的……真的可以么?”小丫头怯生生地问道。

    “当然。”

    望着赵弘润,羊舌杏轻咬着嘴唇,怯生生地说道:“那……奴想留下这家店,好使咱肃王府能有个营生……”说着,她边偷瞄赵弘润的表情,便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奴说句话夫君别生气,咱王府的钱款,真的不多……”

    “……”赵弘润听到这句话,那个胸闷。

    想他堂堂肃王,当初手握几十万两银子,可如今呢,就为了个破冶造局、破博浪沙、破三川,非但将手里的钱全砸进去了,还倒欠户部数百万两银子。

    如今倒好,他肃王府的生计,居然要靠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来挣。

    倘若仅仅如此,赵弘润倒也认了,毕竟他作为魏人,作为魏人的皇子,为魏国贡献财力也没有什么,可偏偏有些混账东西,居然望向在他赵弘润都没有伸手的钱袋子里,试图捞钱。

    这一刻,赵弘润真的感觉有点累。

    并非因为对魏国贡献心力,而是有一帮混账东西拖他后腿。

    “夫君,你怎么了?”

    见赵弘润找了凳子坐了下来,小丫头明显察觉到了前者心情的变化。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

    小丫头似懂非懂地眨眨眼,随即小心翼翼地说道:“那夫君在此稍歇,容奴将账簿再仔细清算一遍,好么?”

    赵弘润点点头。

    见此,小丫头便坐回桌旁,仔仔细细地检查账簿,看看有没有算错的地方。

    望着她认真的模样,赵弘润忍不住问道:“丫头,你为何要将肃王府的生计揽到自己身上?”

    羊舌杏闻言不解地回头望着赵弘润,旋即露齿笑道:“奴是夫君的女人,亦是王府的女主人呀,这是分内事。”

    “瞎说……”赵弘润笑骂一句,眼中却闪过一丝暖色。

    此时此刻,赵弘润心中便萌生了组建自己的商队的念头。

    虽然说平定三川之后,他父皇以及朝廷必定会给予丰厚的赏赐,但赵弘润很清楚,这些钱并不足以偿还他欠户部的那几百万两的欠款,更何况,冶造局、祥福港、博浪沙,这些都是需要大量吞金的怪兽。

    尤其是冶造局,耗费了赵弘润无数人力物力,却至今都没研究出量产螺钉螺母的办法,气得赵弘润有时恨不得终结这项研究。

    但是左想右想,他最终还是只能继续砸钱。

    发明于鲁国的榫卯工艺虽好,但偏重于木工,而赵弘润想要的机械,那可是钢铁机械。

    在这个范畴里,榫卯技术就不及螺钉螺母稳固、便捷。

    注:榫(sun)卯工艺,即古代木匠研究出来的榫卯结构,不需钉子、螺丝螺母、粘合剂等物,便可无缝拼接各个部件,是相当伟大的发明创造。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自行搜索,这里不做赘叙。

    而这种预测,使得赵弘润预感到,他日后可能会时常处于身欠户部巨款的“负翁”状态,而如此一来,肃王府的生计就会变得有些艰难,毕竟赵弘润可没脸在欠户部大笔巨款的情况下,为了家计而继续向户部借钱。

    在这种情况下,若家里有一些只用来维持家计的店铺或商队,就会让赵弘润轻松许多。

    这即是所谓的家产。

    比如这间肃氏楚金店铺。

    虽然它还十分弱小,但相信这家店铺,绝没有人胆敢倾轧其生存空间,无论是正当或不正当的手段。

    因为这是肃王的家产!

    当晚,待等羊舌杏将账簿清算了之后,赵弘润便陪她将铺子关了。

    此时,赵弘润早已在她母妃沈淑妃的凝香宫用了饭,而肃王府内的芈姜、乌娜两女,恐怕也早已吃过饭,唯独羊舌杏这个小丫头,此刻却仍空着肚子。

    这让赵弘润感触颇深。

    关于这件事,他并不怪玉珑,也不怪芈芮,因为她俩都是那种对钱没啥概念的人。他也不怪苏姑娘,毕竟苏姑娘住在一方水榭,不清楚肃王府当时的窘迫,这并不奇怪。

    但不可否认,在肃王府当时最艰难的时候,是羊舌杏这个小丫头挑起了重担,肩负起了女主人的职责,尽管她根本算不上是赵弘润的女人。

    赵弘润有种预感,若他日再有人当着他的面称呼羊舌杏为小夫人时,他恐怕很难再有什么排斥的情绪,因为他看到了这个小丫头对这个家心甘情愿的默默付出。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

    洪德十七年十二月三十日,年末的最后一日,大梁的黎民百姓们欢欢喜喜地度过了这当年的最后一日,迎来了新年的元旦。

    而魏天子,亦在元旦这一日宴请朝臣。

    与往年相比,洪德十八年元旦的朝宴上,多了十几道特殊的菜肴,比如烤羊羔、肉汤羊血、羊奶酪等等,这些具有三川特色的菜肴,据说是川雒部落联盟送上的贡品,三川之民非常宝贝的羱羊。

    并且,户部还专门带回了几名擅长厨艺的三川之民,让他们来烤制地道的三川菜肴。

    在这几道菜中,御膳房的庖厨们只是起到了一个锦上添花的作用而已,比如,在放置烤羊羔的盘子周围用可食的饰物装饰一下什么的,或者加点调味料使其变得更加喷香而已。

    其实那些吃得赞不绝口的朝臣们心里都清楚,他们可以在朝宴上品着羊奶酒、吃着大块的羱羊肉,这些究竟是托谁的福,毕竟羱羊,那可不是单凭武力就能让三川部落拱手献上的。

    可作为此事最大的功臣,赵弘润却拒绝出席这次朝宴,连借口都懒得想,履行他对他母妃沈淑妃的承诺,带着苏姑娘、芈姜、羊舌杏以及乌娜,到凝香宫赴家宴去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朝宴不只邀请了朝中百官,还邀请了成陵王、济阳王、中阳王、原阳王等外封的诸侯王。

    倘若说那几份请帖,果真像赵弘润所说的那样,是这几位诸侯王给他的软威胁的话,那么,赵弘润此番的举动,无疑也透露出一个讯息:本王懒得理睬你们!

    反正,宴席中那几位诸侯王,面色都有些不悦。

    可能他们还想着在这次宴席中与赵弘润攀攀交情,使这件事别弄得剑拔弩张,可没想到,赵弘润居然如此不给面子。

    元旦三日,按照魏国这边的习俗,是不好发生不愉快的事的,比如登门讨债、向人找茬、打架或者别的什么,都是很少见到的。

    毕竟魏人迷信地认为,元旦三日对于今年特别重要,若是这三日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很有可能导致这一年霉运缠身。

    于是乎,赵弘润得到了三日的空闲。

    直到第四日清晨,赵弘润大清早就被宗卫沈彧喊醒,随后,就在前院的主屋厅堂,见到他那位已好几次见过面的堂兄,赵弘旻。

    “又是你啊,弘旻堂兄。”

    “事实上,堂兄我也想给你带个好消息,但是……”

    待见到赵弘润,看到他脸上那怪异的表情时,赵弘旻心中亦苦笑连连。

    毕竟他与赵弘润这位堂弟很少见面,算上这次,就总共只有三次而已,但这三次,都是为了同一件事。

    “宗府有请。”赵弘旻苦笑着说道。

    “噢,那走吧。”赵弘润一脸自若,仿佛早已猜到了一样。

    与赵弘润这位堂弟并肩走向府外,赵弘旻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位族人,被宗府“召请”地如此频繁,更别没有见过哪位族人,闹出的事影响一件比一件大。

    尤其是这次,居然惊动了宗府里最具资格的老祖宗。(未完待续。)

第476章:霸道的和事老

    约一个时辰左右,赵弘润只带着沈彧与吕牧两名宗卫,被其堂兄赵弘旻的马车带到了宗府。

    眼前的宗府,依旧是记忆中的宗府,看似与两年前相比根本没有什么变化。

    有所变化的,是赵弘润的心态。

    “弘润堂弟。”

    见赵弘润居然负背着双手站在宗府府门前四下张望,赵弘旻不禁有些吃惊。

    因为在他印象中,但凡是因为犯事而被宗府请到府内的王族子弟,到了这里无一不是战战兢兢、规规矩矩,哪怕是贵为东宫太子的弘礼,数年前因为犯事而被魏天子罚到宗府时,亦着低着头进出。

    包括两年前的赵弘润。

    赵弘旻还记得,两年前他奉命去城内一方水榭那片烟花之地缉拿眼前这位堂弟时,尽管这位堂弟当时面色镇定,但凭着他的眼力,他还是能看出这位堂弟当时心里没底,只是强装镇定而已。

    而待等去年,待赵弘润因为在一方水榭与原阳王世子赵成琇起了冲突时,亦是他赵弘旻带着宗府的宗卫羽林郎前往缉拿。

    当时,赵弘旻便隐约已感觉到,赵弘润没有向前一遭那样畏惧宗府了。

    而如今,这位堂弟第三次蒙宗府召唤,却似乎是对宗府已毫无畏惧,居然没有立刻进府,反而站在宗府府门外优哉游哉地打量起府门的装饰来,这份镇定工夫,赵弘旻暗暗佩服不已。

    但佩服归佩服,赵弘旻还是得上前催促眼前这位堂弟,因为他很清楚,这次召见赵弘润的人究竟是谁,那可是连他爹,宗府宗正赵元俨、俨王爷都得乖乖靠边站的几位族老。

    “弘润堂弟,咱们还赶紧进府吧……若是有人瞧见你故意在此耽搁,报之府内,恐对你不利。”

    赵弘旻小声地提醒道。

    “……”赵弘润闻言望了一眼堂兄,淡笑问道:“此次,并非是二伯叫我来的吧?”

    他口中的二伯,指的便是赵弘旻的父亲,宗府宗正赵元俨。

    赵弘旻望了一眼随行的那一队宗卫羽林郎,含糊地说道:“此事,堂弟你入府后便知。”

    说罢,他在转身的工夫,朝着赵弘润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作为暗示。

    赵弘润一看就懂了,毕竟在宗府内,能使唤动宗正赵元俨父子的,没有几个。

    看来今日会十分凶险呐……

    思忖了一下,赵弘润在堂兄赵弘旻的催促下,终于迈步向府内。

    宗府,美其名曰是任何一名姬姓王族、公族成员的家,但事实上,不会有多少姬姓子弟乐意来这里,除非是别有所图,毕竟宗府的职构好比是朝廷的刑部,只不过它惩戒的皆是刑部所无权审问的姬姓子弟而已。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不过是朝廷以及刑部丢出来哄骗黎民百姓的罢了,真实的残酷现实是,王族成员皆拥有死刑豁免,简单地说,若是有一名姬姓子弟犯了罪,只要他不是造反、谋国、欺君,他是不会被判处死刑的,哪怕民怨滔天,顶多也只是一边终身圈禁,一边推出去一个身边人作为替罪羊,平息民怨而已。

    而负责圈禁这名姬姓子弟的,就只会是宗府,除此以外,没有任何一股势力或朝廷府衙,有权监禁姬姓子弟。

    正是因为这样,魏国国内那些姬姓王族子弟,对于宗府还是颇为畏惧的,毕竟虽说没有判死的危险,但终身圈禁,这对于一位本可享尽荣华富贵的王族子弟而言,那绝对是不亚于死亡的痛苦。

    因此,那些犯了事被抓到宗府来的姬姓子弟,没有一个不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满嘴我会改过自新的话,似赵弘润这般双手负背、昂头挺胸走入宗府的,恐怕还真是头一个。

    见此,赵弘旻忍不住小声劝说,劝说赵弘润收起这份骄傲,毕竟这可是在宗府里。

    可惜赵弘润却婉言拒绝了堂兄赵弘旻的提醒,态度坚决地说道:“我不觉得,我是因为犯事而被抓到宗府,为何不可昂头挺胸?……我问心无愧!”

    赵弘旻还想再劝,但见赵弘润态度坚决,他唯有放弃,只能小声地暗示赵弘润,待会说话时尽量婉转,切莫冲撞了那几位。

    赵弘润嗤笑一声,不置与否。

    沿着走廊转过前堂,经过了宗卫羽林郎的操练场地,又经过了好几座花园,赵弘润被赵弘旻带到了府内深处的一座大屋。

    此时,赵弘旻停下了脚步,抬手指向屋内,说道:“堂兄我只能带到这里了,弘润堂弟且入内吧。……切记,不可莽撞。”说罢,他对沈彧与吕牧二人也说了几句,大意是让他俩止步于此。

    沈彧与吕牧二人有些不情愿,毕竟以往赵弘润身边,无论何时都势必会有至少一名宗卫守护,哪怕赵弘润与苏姑娘或者苏姑娘行房事时,他们也会留一个人在屋外守着,毕竟这是宗卫的职责,确保自家殿下的安全。

    但奈何这是从小将他们抚养长大的宗府,规矩甚大,他们尽管不情愿,也只能乖乖听命。

    “殿下,那卑职二人就在此守候,殿下若有何……唔,需要,喊我们一声即可。”

    沈彧对赵弘润暗示道。

    显然,在抚养他们的宗府与眼下效忠的对象之间,沈彧与吕牧二人还是选择了后者。

    当然了,这并不会成为诟病,毕竟若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就不配当一名皇子身边的宗卫。

    只不过他那带有暗示性的话,让赵弘旻苦笑不已。

    “无妨,我能应付。”

    眼瞅着沈彧与吕牧那一脸我豁出去了般的神色,赵弘润略有些好笑,在安抚了他们几句后,便迈步走入了大屋。

    而此时,屋内早已得知了赵弘润来到的情况,从内堂走出来一名宗卫羽林郎,恭敬地说道:“肃王殿下,请随卑职来。”

    赵弘润点点头,跟着这名宗卫羽林郎来到内堂。

    刚走入内堂,他的眼眸便下意识地收缩了一下,因为他看到,内堂两侧的席位中,坐着好几人。

    东侧席四人,西侧席四人,总共八个人,而且从外貌判断,年纪均比赵弘润得大上两轮。注:轮,一般泛指生肖,一轮十二年。

    这就意味着,这些人十有**都是赵弘润的长辈。

    不过让赵弘润意外的是,他在东侧席的首席,瞧见了他二伯赵元俨。

    这是他在这八位长辈中唯一熟悉的。

    而让赵弘润更加意外的是,他二伯赵元俨除了在他进内堂时睁眼瞅了一眼之后,便始终是保持着闭目养神的姿态,仿佛是局外人似的。

    “设坐。”

    在东侧席,在赵元俨的下首,一名年纪比赵弘润大了恐怕不止两轮的老人,张嘴淡淡说道。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宗卫羽林郎取来一份褥垫,居然摆在内堂靠门处的中央。

    这算什么?要审问么?

    赵弘润微微皱了皱眉,深深望向那名老人,只见对方头发已明显花白、据赵弘润初步判断,年纪恐怕比他二伯赵元俨还要大,但是这位老人说话时的气势,却十分强烈。

    那是一种唯有久居高位才能逐渐养成的上位者的气势。

    “坐!”那名老人,见赵弘润静立不动,皱皱眉,又再一次说道。

    口吻,几近于命令。

    听闻此言,赵弘润心中愈发不爽,而就在这时,赵元俨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赵弘润,眼睑一垂,仿佛是在暗示后者坐下。

    见此,赵弘润坐了下来,坐姿与堂内那八人一样,皆是跪坐。

    虽然他很讨厌别人用这种命令似的语气对他说话,但二伯赵元俨的面子,赵弘润还是要给了,毕竟他二伯在前两回都挺维护他的。

    当然,在跪坐下之后,赵弘润还是瞅着那边的那位老人,在心底骂了一句老东西。

    岂料在这个时候,那位老人开口了:“谢坐之礼呢?”

    “什么?”赵弘润好似没听清。

    见此,那位老人那张古板的老脸上愈加不悦,冷冷说道:“谢坐之礼!……难道礼官没有教你么?!”

    ……

    赵弘润眯了眯双目,但终究是忍了下来,拱手拜道:“小辈弘润,多谢宗老赐坐。”

    “唔。”那位老人略感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口对他下首的两位年纪相仿的老人说道:“元偲疏于管教此子……”

    那两位老人,闻言神色各异地望向赵弘润,其中一人符合地点了点头,另外一位却面带微笑,赞誉道:“然此子之才德……小辈无人出其右。”

    “那又如何?”最早那位老人冷哼一声。

    见此,赵弘润心中愈发不爽。

    而就在这时,赵元俨睁开眼睛,十分突兀地插嘴道:“弘润,这三位,乃是你的三叔公、堂叔公、小叔公。”

    我……勒个去!

    赵弘润心中微微一惊,尽管他已有所预感,但赵元俨的介绍,仍然让他万分震惊。

    叔公……整整大他两辈!

    而且同时就出现三位。

    按照魏人六十年一甲子的习俗来说,这三位,恐怕是宗府硕果仅存的三位老人了吧?

    看来三川之事,当真影响不小……居然炸出了这几位平时不出门户的老古董。

    即便是赵弘润,此刻心中亦有些忐忑,拱拱手恭恭敬敬地拜道:“弘润,见过三叔公、堂叔公、小叔公。”

    “哼,还算记得点礼仪。”那位三叔公,即方才要求赵弘润行谢坐之礼的老人,见此淡淡说道。

    而在其下首,那位堂叔公淡然地瞅着赵弘润,仅仅只是一点头,不置褒贬。

    唯独那位方才夸赞赵弘润的小叔公,此刻笑眯眯地点着头,招招手说道:“弘润啊,莫要拘谨,此番我们三个老家伙请你来,是希望你们双方能坦诚地谈谈……”

    双方?

    赵弘润愣了愣,随即下意识地望向西侧席位的那四人。

    原来如此……(未完待续。)

第477章:不!

    原来如此啊……

    赵弘润望向西侧席位的那四人,眼神逐渐冷淡下来。

    而与此同时,三叔公则在介绍着这四人:“成陵王文燊、济阳王文倬、中阳王文喧、原阳王文楷……弘润,他们皆是你的族叔,你也向他们见礼吧。”

    赵弘润没有理睬这位三叔公的话,而是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这四位族叔,尤其是原阳王赵文楷。

    为何单单对原阳王赵文楷感兴趣?

    原因很简单,因为此子的儿子,原阳王世子赵成琇,曾经为了十几万两银子,就将博浪沙那边的土地卖给了赵弘润,还一副自以为占了便宜似的,欢喜之余居然还愿意与他赵弘润化解干戈、日后相互提携,赵弘润当时拼了命才忍住笑。

    尽管是远房的堂兄弟,但赵弘润还是觉得,赵成琇果真是个草包,称其是王族的纨绔,简直就是侮辱了纨绔二字,毕竟赵弘润的六王叔赵元俼,他也是个纨绔,而且是当今王族子弟中最大的纨绔。

    可是在赵弘润心里,他这位六王叔那可绝对是深藏不露之人,洞察先机的才能,令赵弘润都由衷佩服。

    赵成琇?给六王叔提鞋都不配!

    正因为如此,赵弘润十分好奇,原阳王赵文楷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居然能养出赵成琇那个草包。

    看看王族宗家嫡系,他赵弘润的兄弟们,有一个废物的么?哪怕是被评价为德大于才东宫太子弘礼,也远不是赵成琇可比的。

    而其余的,似雍王弘誉、襄王弘璟、燕王弘疆、庆王弘信、睿王弘昭,哪个不是逸才?就连堂兄赵弘旻,在赵弘润看来都是难得德才兼备的俊杰。

    而相比于宗家这边的人才济济,分家那边,居然出了原阳王世子赵成琇那种贪色、贪财,只懂得仗势欺人、却毫无本事的草包,简直是要丢尽姬赵氏一族的脸面。

    果然还是身处的环境与受到的教育的关系啊……

    赵弘润暗暗思忖道。

    也难怪,毕竟王族的宗家子弟,普遍还是洁身自好的,尤其是魏天子那些儿子,竞争地那是何等的激烈,为了争夺那个位置,谁也不肯在德才这两方面落于人后。

    再者,宫学的封闭式严格教育,使得王族宗家子弟无论主动或被动都接受了正确的教导,才学还在其次,宫学真正教导的,是让诸皇子们明白如何成为一位合格的领导者,即帝王之学。

    而似原阳王世子赵成琇那些王族分家的子弟,如何会感受到这股压力?他们生来衣食无忧、却又无缘君王之位,不出意外,就是一辈子荣华富贵的生活,如此优越的生活环境,使得这些人几乎就没有所谓的理想、抱负,所谓的追求,恐怕也就是喝最醇香的美酒、睡最美丽的女人而已。

    赵弘润很羡慕……不,十分痛恨这帮人!

    因为他爹赵元偲,即魏天子,可不会平白无故给儿子用于挥霍的钱财,赵弘润长这么大,从未从他父皇手中得到哪怕一个铜钱的零花,毕竟魏天子的教育方式,不,应该说王族宗家的教育方式就是这样:你能挣到的,那就是你的,挣不到的,就别去妄想。

    正因为从小受到这样的教育,赵弘润以及他的兄弟们,遇到问题从来都不会考虑去寻求他们父皇的帮助,只会各凭手段。

    若单单如此也就算了,偏偏有时候魏天子为了达到他的政治目的,不惜出卖儿子、算计儿子、利用儿子,弄地如今赵弘润每做一件事都得仔细考虑,免得被他父皇利用。

    被利用事小,可若是被利用之后还被他父皇嘲笑、奚落,这绝对是无法承受的。

    “弘润!”

    就在赵弘润打量着那四名族叔,心中遐想万千时,堂内响起了一声重喝。

    赵弘润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他那位三叔公,此刻正一脸不渝地瞪视着他。

    哪里又得罪这个老东西了?

    赵弘润疑惑地望着三叔公,却见后者指着那四位诸侯王,对赵弘润冷声说道:“他们皆乃你族叔,老夫叫你对彼行礼,你为何装聋作哑?!”

    对这四人行礼?

    赵弘润皱了皱眉,转头望向成陵王赵文燊、济阳王赵文倬、中阳王赵文喧、原阳王赵文楷,见这四人脸上隐隐露出一种竭力掩饰却掩饰不住的得意,他心中顿时一沉。

    原来如此……原来是打这个主意。

    赵弘润咂了咂嘴,似笑非笑地望着那四位诸侯王。

    他已猜到了这四名诸侯王的打算,无非就是借宗府内的老古董对他施压,让他低头,让他服软而已。

    而那位三叔公,显然已被这四人说服。

    想到这里,赵弘润嘴角扬起几分淡淡笑容,转头望向三叔公,笑着问道:“三叔公,是不是弘润我向四位族叔行个礼,我就能回去了?并且日后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如若如此,我并不介意向四位族叔行个礼。”

    那位三叔公闻言面色一滞,连带着那四位诸侯王的面色也有些不自然,毕竟他们今日叫赵弘润过来的目的,是为了三川那边的事,至于行礼什么的,无非就是强迫赵弘润低个头,好方便提出后续的要求而已。

    可如今赵弘润这么一说,他们反而有些骑虎难下了。

    见此,成陵王赵文燊连忙打圆场说道:“三叔,行不行礼什么的,其实也不必计较过多。弘润年纪还小,疏于礼仪,这也是少年习性嘛。”说罢,他转头对赵弘润说道:“弘润啊,我等此番邀你前来,是希望与你好好商量一下三川那边的事……我们作为你的族叔,前些日子皆有些纳闷,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你,以至于我们的商队被拒绝出成皋关,我们想,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

    “……”赵弘润沉默不语。

    事实上,他对这四位族叔并无私人恩怨,本不至于断他们财路,只不过,为了魏国的日后着想,赵弘润觉得他有必要遏制国内某些王族、公族所把持的商贾力量,让平民商贾有机会壮大。

    因此,从国家社稷的角度来说,赵弘润的做法并没有错。

    但若是从同族情谊的角度来分析这件事,那赵弘润的做法就未免有失偏颇了,有种胳膊肘往外拐的嫌疑。

    尤其是当成陵王赵文燊用和气的口吻来述说这件事时,赵弘润还真不知还如何接话。

    可能是见赵弘润沉默的时间过久了,三叔公在旁冷哼一声说道:“弘润,你要做的,就只是在这里点个头,成皋关那边,老夫自会去处理。”

    言下之意,只要赵弘润此刻点个头,这件事就作出决定了。

    而听闻此言,方才抱持沉默的赵弘润抬起头望向三叔公,正色问道:“三叔公,你可知晓,弘润前年为何会主动请缨,率军前往颍水郡,去击溃楚暘城君熊拓进犯我大魏的军队么?”

    三叔公皱了皱眉,不悦地说道:“你的功勋,老夫记得……”

    然而,赵弘润却没有理睬三叔公的话,打断后自言自语道:“楚国以为,施加压迫就能令我魏人屈服,我用击溃十六万大军的战绩来告诉楚国,不!我大魏敢于对任何强迫我方的恶党言……不!”

    说罢,他目不转睛地望着三叔公,斩钉截铁地说:“不!这就是本王的回答!”

    整个堂内,鸦雀无声。

    成陵王赵文燊、济阳王赵文倬、中阳王赵文喧、原阳王赵文楷,一脸惊骇地望着赵弘润,就连赵弘润的二伯赵元俨,亦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赵弘润。

    谁也没有想到,赵弘润居然有这等胆量,在宗府内,当着宗府三位宗老的面,倨傲地自称本王,并且指桑骂槐地辱骂那位三叔公为恶党,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

    “你……”那位三叔公在呆滞了半响后逐渐回过神来了,指着赵弘润惊声说道:“弘润,你敢……”

    “叫肃王!”赵弘润沉声喝道。

    “什么?”三叔公闻言满脸惊愕。

    只见赵弘润冷哼一声,冷冷说道:“我乃大魏肃王,获王号于父皇,岂只是你口中小辈?你若亦具王位,本王与你平级,否则,本王大过你……”

    “放肆!”三叔公拍案骂道:“小辈,你敢视祖宗礼法于无物么?!”

    “祖宗礼法叫你倚老卖老?”赵弘润冷哼一声,随即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三叔公,一字一顿地骂道:“老东西!”

    骂了。

    这回可不再只是指桑骂槐,而是当面辱骂。

    一时间,成陵王赵文燊、济阳王赵文倬、中阳王赵文喧、原阳王赵文楷,包括赵元俨,皆一脸惊骇之色,瞠目结舌。

    “来人!”只见三叔公暴怒之下,指着赵弘润喝道:“将此狂妄之子,拿下!”

    听闻此言,宗卫羽林郎涌出内堂,将赵弘润架了起来。

    不出差错的话,赵弘润应该会被关到静虑室面壁思过。

    但赵弘润的面色,依旧风轻云淡,仿佛根本未将王族子弟畏之如虎的静虑室放在眼里。

    而望着赵弘润被宗卫羽林郎带走,成陵王赵文燊、济阳王赵文倬、中阳王赵文喧、原阳王赵文楷四人面面相觑。

    这……算什么?(未完待续。)

第478章:肃王的倔强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元偲教的好儿子!”

    可能是将赵弘润关入静虑室仍不足以平息心中的怒气,三叔公在那拍案大骂。

    而这时,小叔公却哈哈一笑,说道:“真是机智的小子……怪不得能将楚人与三川人玩弄于鼓掌之上。”

    那位三叔公闻言望向小叔公,正要开口,忽然面色一愣,浑浊的老眼转了几下,随即皱皱眉,气愤地骂道:“该死!好狡猾的小子!”

    见此,堂内诸人逐渐也回过味来了。

    要知道,他们“请”赵弘润过来,可是为了解决三川那边的事,可眼下,赵弘润并未点头认同,反而是因为开口辱骂长辈而被关到了静虑室。

    放他出来吧,被赵弘润当面辱骂老东西的三叔公心中不快。

    可不放他出来,这小子明显是打定主意要拖延时间,为此不惜身陷静虑室。

    这……如何是好?

    “此子,可是给我们三个老东西出了一个难题啊。”小叔公笑呵呵地说道。

    “……”三叔公望了一眼小叔公,面色着实不好看。

    良久,他转头对赵元俨说道:“元俨,元偲那边……一定要那可恨的小子点头么?”

    赵元俨面色平静地说道:“三叔,陛下说,这是最佳的办法。……陛下说,三川,是弘润打下来的,川雒,也是弘润组建的,他非但征服了三川,也征服了三川之民。弘润作为此战最大功臣,若他不点头应允此事,恐难以服众……万一传出去,无论是朝廷还是宗府,恐怕有损名声。”

    “……”三叔公微微皱了皱眉。

    见此,小叔公在旁劝道:“三哥,何必与小辈一般见识呢?更何况,此乃彼子之计,并非当真辱骂三哥。……将此子放出来,好好商量便是。”

    三叔公闻言摇摇头,惆怅地说道:“既然是计……老夫即便将其放出来,他也必定会再次指着老夫的鼻子,痛骂老夫。”

    这倒是……

    小叔公哭笑不得摇了摇头。

    “先关他两日,叫他吃吃苦头!”三叔公最终决定道。

    当日,宗府这边所发生的事,便由内侍监传到了魏天子耳中。

    不得不说,魏天子在听到这件事后,也不由地愣住了。

    虽然他也猜得到赵弘润辱骂那位三叔公的用意是为了拖延时间,但魏天子还真没想到,这劣子居然这样胆大包天。

    “这招棋……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从旁,大太监童宪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被肃王殿下所骂的那位,莫非就是上一任的宗正大人?”

    “是啊,那是连朕都忌惮三分的三叔啊……那劣子,真有胆量。”

    说罢,魏天子思忖了片刻,说道:“童宪,你叫内侍监去盯着,若是朕那位三叔果真撇下弘润,你就叫人将这件事传出去……”

    大太监童宪闻言躬身说道:“老奴明白。”说罢,他转身欲离开去安排此事。

    就在这时,魏天子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叫住童宪,问他道:“童宪,你觉得朕这样做,是否有失偏颇?终归朕从那些人手中拿回来不少东西……”

    童宪闻言恭敬地说道:“殿下乃陛下爱子,陛下为人父,袒护亲子又有何过失?”

    人父……

    回想起前几日赵弘润那句儿臣被父皇卖了几回、卖着卖着就习惯了的话,魏天子眼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而童宪却会错了意,以为魏天子还在犹豫,在旁说道:“牲且舐犊,何况人乎?此乃天罡人常。”

    “善!”魏天子点点头,嘱咐道:“谨慎些,朕不想落下麻烦。”

    “是。”童宪恭谨地退下了。

    而另外一边,赵弘润则已被关入了静虑室,面壁思过。

    静虑室,赵弘润叫它小黑屋,是一间隔音效果非常好的密室,颇为空旷,但是非常昏暗,仅有豆粒那么大的光亮。

    起初,这是给王族子弟修身养性之用的密室,但因为实在太苦闷,以至于逐渐被受罚的王族子弟们传成了接受处罚的刑房,而宗府,逐渐也将其当成了刑房来用。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相当折磨人的地方。

    这不,刚刚被带到静虑室内,赵弘润便感到密室内闷热无比,令人心躁。

    是的,由于静虑室没有窗户,密不透风,使得室内极其闷热,再者,那盏微弱的油灯,那点豆粒般的光亮,非但不足以照亮四周,反而会让人感到更加不适。

    更糟糕的是,在这里不允许出声。

    而赵弘润接受的惩罚,便是似道士般盘坐在那层褥垫上,静静地呆着。

    是的,静静的呆着,除了吃喝拉撒,一日十二个时辰就坐在那片褥垫上。

    似这等修身养性的方式,也难怪王族子弟们会将其当做最无法忍受的处罚。

    比如赵弘润,此刻就心躁不已,寂静的密室内,唯有听到那因为空气闷热而急促喘息的轻响,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声音,真正意义上的落针可闻。

    “啪!”

    一把戒尺打在赵弘润肩膀上,赵弘润吃痛地叫了一声,随即又是啪地一下。

    “喂。”回过头瞅了一眼执行处罚的宗卫,赵弘润冷冷说道:“此番本王可不是因为受罚而来到这里,本王不接受这样的惩罚,你若胆敢无礼,待本王出去之后……”

    “啪!”

    一声轻响,打断了赵弘润的话。

    妈的!

    赵弘润暗骂一句,不敢再出声了。

    很遗憾,执行监视的那是宗卫羽林郎,是魏国国内对宗府、对王族最为忠诚的军队,赵弘润的地位,根本无法影响对方的意志。

    算了算了,看在沈彧他们的面子上,不跟这傻宗卫一般见识……唔,趁此机会,不如静下心来好好考虑一下日后的规划。

    暗自嘀咕了两句,赵弘润仔仔细细地开始考虑以往无暇细想的那些事。

    是的,应付这种枯寂、苦闷惩罚的最佳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否则,在这种环境下,还真有可能会被逼疯。

    如此,过了两日。

    那位三叔公可能觉得赵弘润应该已受到了教训,遂亲自带着几名宗卫羽林郎,过来释放赵弘润。

    可没想到,赵弘润被放出静虑室后,待看到他那位三叔公后,居然又骂了一句老东西。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在骂完这句后,居然自觉地回静虑室去了,气地三叔公指着赵弘润的背影,老脸涨红,半响说不出话来。

    “给老夫关上他半个月!”三叔公时候怒声骂道。

    于是乎,赵弘润被关了半个月。

    不过在这半个月里,三叔公不时地来静虑室探望,可能是想看看赵弘润是否有服软的迹象。

    但很遗憾,赵弘润的倔强出乎他的想象。

    以至于到了半个月后,三叔公感觉自己有些骑虎难下了。

    怎么办?若是赵弘润不服软?再关他半个月?

    那小子摆明了就是打算借在静虑室受刑这件事来拖延时间。

    如此,截止到洪德十八年正月二十一日,赵弘润已经在静虑室内呆了足足十七天。

    然而,这位倔强的肃王仍然没有服软求饶的意思。

    丝毫没有。

    而对此,小叔公由衷赞道:“此子才德兼备,不想心性意志,亦是这般稳固,坚定不移……”

    说罢,他对三叔公调侃道:“三哥,你输了。”

    三叔公那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但事实摆在眼前,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对赵弘润束手无策。

    祖宗留下的礼法规定,王族成员除非谋逆,否则是不允许刀棍上身的,因此,宗府惩戒王族子弟的办法,就是让其在静虑室面壁思过,一方面惩戒他,一方面也算是磨练他的意志。

    但若是有人经受住了这招的考验,那宗府也就没辙了。

    当然了,事实上宗府还有一招,那就是终身圈禁,但问题是,一来赵弘润罪不至此,二来,魏天子恐怕也不会允许宗府这般对待他儿子。

    换而言之,宗府已对赵弘润没辙。

    “老夫就纳闷了,此子哪来如此坚韧的意志?”

    看得出来,三叔公仍有些不服气,因为他从来没遇到过如此难缠的小辈。

    而听闻此言,小叔公笑着说道:“三哥你忘了,弘润那可是两度率军出征在外,历经军中艰苦,岂是那些养尊处优的小辈可比的?……趁着咱们的老脸还未丢尽,赶紧将他放出来吧。”

    三叔公恶狠狠地吐了口气,招来一名宗卫羽林郎,叫他到静虑室将赵弘润放出来。

    没想到片刻之后,那名宗卫羽林郎却独自一人回来了,表情古怪地回禀道:“老大人,肃王言道,他在静虑室吃地好,住得好,不想出来。”

    “什么?”三叔公面色微变。

    他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第一次听到有族中的小辈说在静虑室内吃得好、住得好的。

    而听闻此言,小叔公脸上却露出几丝忧色,苦笑说道:“这下麻烦了……”

    可能是为了验证这句麻烦了的话,王都大梁内逐渐传开一则消息,说宗府为了逼迫肃王弘润对姬姓一族开放三川之地,方便王族敛财,将肃王弘润抓到宗府囚禁。

    这个消息一传开,顿时朝野鼎沸,议论纷纷。

    要知道,肃王弘润一征楚国、二征三川,俨然已成为大梁魏人心中的骄傲,如今得知这位肃王殿下居然因为一些脏污之事被囚禁起来,自然是又惊又怒。

    而同日,冶造局宣布停工,无论是给户部造的船,还是给兵部造的武器,所有一概与朝廷司署合作的项目,全部停工。

    对此,冶造局的解释很简单,没钱了。

    没了肃王,还有谁愿意不计回报地往冶造局砸钱?

    户部急了、兵部急了,二者联合工部屡屡上奏垂拱殿,请魏天子出面解决此事。

    有不少人已有些预感,继吏部、兵部、户部之后,又有一个府衙要倒霉。(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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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宫廷介绍:
生作大魏皇子,
愿当盛世闲王。
志在偎红倚翠犬马声色,
胸怀家国百姓社稷安危。
若兄贤,若弟明,
尔为人王吾偷闲。
若尔不能使国强,
吾来登基做帝王!
————弘润《你不行我上》
大魏宫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魏宫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魏宫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