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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大魏宫廷txt下载     大魏宫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24章:阳夏见闻(二)

    迈步走入这间士馆,赵弘润环首望向四周。

    他发现,士馆内的摆设很简单,有点像是酒肆与客栈之类的地方,只见在一楼的大厅内,摆满了一张张大概五六尺大小的矮桌,不知有多少名游侠在这里吃吃喝喝,或阔谈高笑。

    不过待等赵弘润这一行人走进来时,大厅内的嘈杂声顿时为之一顿,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望向赵弘润一行人。

    “嘿,来个几个生面孔。”

    “走在头里的那个小子,看起来挺稚嫩的啊。”

    “喂,小子,这里可不是你来的地方,回家喝你娘的奶去吧。”

    “哈哈哈哈——”

    那一干游侠们酒意,嘲弄着赵弘润。

    见此,宗卫长沈彧面色沉了下来,默不作声地解下背上的包袱,从其中取出一柄利剑来,随即,提着剑走到几名叫嚣地最厉害的游侠旁,同时手中的利剑出鞘,指着那名方才赵弘润的游侠,阴冷地质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那一桌的几名游侠愣了愣,可能是完全没料到沈彧会在这个地方拔剑,有些错愕。

    然而,那名被沈彧用剑指的游侠并不畏惧,而是用一种近乎嘲讽的语气说道:“喂,兄弟,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可不许动刀动剑的。”

    话音未落,不知从何处涌出了十几名五大三粗的壮汉,来到沈彧身旁,其中一人沉声说道:“收起剑!”

    沈彧冷冷扫了一眼那几名壮汉,语气低沉地说道:“如果我说不呢?”

    话音刚落,大厅内那上百名游侠,忽然爆发出一阵呐喊,看似是为沈彧助威,实则,恐怕纯粹是起哄看热闹而已。

    而听到沈彧断然拒绝,那十几壮汉也有些发愣,片刻后,其中一人威胁道:“若是阁下坏了规矩,我们不保证你们可以活着离开阳夏!”

    “嘿!”沈彧闻言冷笑一声,他毫不在意这些壮汉的威胁,要知道,他们一行人身后,远远跟着七百余名商水军士卒,在这种情况下,有什么好怕的?

    相比之下,还是自家殿下受辱更让沈彧无法忍受。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为你方才所说粗鄙之语,向我家公子道歉……”沈彧对那名丝毫不知自己已一脚迈入鬼门关的游侠,冷冰冰地说道。

    只可惜,那名游侠依旧冥顽不灵,笑嘻嘻地说道:“我就不信你敢动手。……还你家公子,那种小鬼,就应该躲在他娘怀里……啊!”

    刚说到这,就听此人一声惨叫,因为沈彧已经用手中的利剑,一剑戳在他的大腿上。

    “噗”地一声,鲜血迸出。

    与其同桌的那几名游侠一个个目瞪口呆,而其余厅堂内的游侠们,亦是惊地倒抽一口冷气。

    这人……居然真敢动手?!

    士馆内的众人简直难以置信。

    “你以为我在说笑么?”

    毫不理会那几名壮汉的震惊神色,沈彧冷冷地盯着那名游侠,沉声说道:“道歉,或者,我下一剑就刺在你胸口。”

    “你这家伙!”

    那几名壮汉勃然大怒,正要伸手去抓沈彧,却忽然一个个僵住了身子。

    原来,众宗卫们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他们身后,一个个皆兵器出鞘,指着他们的后背。

    士馆内,鸦雀无声,唯独听到沈彧仍在逼迫那名游侠。

    “快点决定,我没有什么耐心!”

    可能是被沈彧这一帮人的凶悍所吓住了,那名游侠望向赵弘润那边,哆哆嗦嗦地道了一声歉意。

    见此,沈彧这才抽回了剑,径直从那几名僵立的壮汉身边回到赵弘润身侧,而同时,众宗卫们亦收回了剑,一个个也回到了原地,就仿佛方才的一幕不曾发生过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可能会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呢?

    这不,那几名壮汉高叫一声,士馆内顿时涌出了一帮带着武器的同伴。

    “谁?谁在这闹事?”

    那帮人一边叫着,一边冲向大厅,随即在那几名壮汉的指认下,将赵弘润一行人围了起来。

    见此,众宗卫们与陈宵,亦再次抽出了利剑,一面暗自抱怨出师不利,一面准备保护着赵弘润突围。

    而就在双方即将发生冲突之际,忽听一楼深处的柜台那边传来一阵轻笑,随即,有个男人的声音笑着说道:“都退下,不得无礼。……那是贵客!”

    那些壮汉以及那些手持利刃的馆士,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一个个脸上露出错愕之色,这才退了下去。

    而那些在士馆内吃喝的游侠,似乎也挺畏惧那个男声的主人,一个个皆自顾自喝起酒、吃起菜来,就算是那名大腿上负了伤的游侠,也不敢有所抱怨。

    见此,赵弘润好奇地望向了一眼一楼深处那传来声音的地方,只见那木质的柜台后,有一名看似三十几岁的男人,正俯身趴在柜台上,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望着赵弘润。

    这个人……看似清楚我的身份。

    赵弘润微微皱了皱眉,朝着那柜台走了过去。

    待等赵弘润来到柜台前,那名看似三十几岁的男人已站了起来,只见此人身穿着一身皂青的长衫,看起来文质彬彬,像是个读书人似的,只是他那双眼睛非常锐利,锐利到给人一种莫名压迫感。

    “尊客要点什么?”那男人笑呵呵地问道。

    说话时,他指了指身后墙壁,只见在墙壁上,钉着几排壁架,壁架上挂满了木牌,木牌上刻着一些酒名或菜名,都是些赵弘润没听说过的。

    “你有什么推荐的么?”靠在柜台旁,赵弘润随口问道。

    “唔。”那男人想了想,说道:“我们这儿的酒不错,都是自己酿的。”

    赵弘润点点头说道:“来一些尝尝。”

    那男人笑了笑,从柜台旁堆放得整整齐齐的酒坛子旁,拎起一坛子酒,随即又取来一只碗,给赵弘润倒了一碗。

    在那名男人惊讶的目光中,赵弘润右手拿起那只碗,喝了一口,随即咂了咂滋味,点点头说道:“唔,还不错。”

    他并不担心对方在酒中下毒,毕竟他体内那只蛊虫,可要比世上绝大多数的毒药还要毒,寻常的毒药对赵弘润而言,充其量只能让他拉肚子。

    比如前些日子他喝的一大口毒酒,从头到尾就没有出现任何不适的症状,连拉肚子都不曾发生。

    不过,那个男人却不知赵弘润是有恃无恐,在见到赵弘润毫不在意地喝了一口酒水后,忍不住用由衷的语气,小声赞叹道:“真是胆气十足啊,肃王殿下!……在下钦佩!”

    听闻此言,沈彧面色微变,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利剑抽出了半截,然而那个男人却好似没有瞧见似的,依旧倚靠在柜台上,笑呵呵地望着赵弘润。

    见此,赵弘润随手拍了拍沈彧的胳膊,淡淡说道:“收起来,别让人笑话。”

    沈彧依言将利剑收入了剑鞘。

    而此时,那男人正上下打量着赵弘润,喃喃说道:“若非亲眼瞧见,在下真是无法想象,肃王居然如此年轻,如此气魄过人……肃王,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害怕么?”他用手指轻轻敲击柜台,意有所指地说道:“您眼下可是在……阳夏!”

    赵弘润望了一眼那男人,淡淡说道:“我每日要忙的事太多,这不,近几****就在忙着剿平阳夏,哪里顾得上害怕呢?”

    “……”听闻此言,那个就算是沈彧抽出剑刃亦面不改色的男人,终于面色微微一变。

    半响后,男人哈哈一笑,随即笑着对赵弘润说道:“肃王,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赵弘润微微一笑,说道:“那是你不知这个玩笑它好笑在哪里。”

    “好笑在哪里?”男人好奇问道。

    赵弘润眯了眯眼睛,淡淡说道:“好笑在,它是真的!”

    “……”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在深深望了一眼赵弘润后,平静地说道:“在下听说了,肃王从鄢陵调集了四千商水军……打算什么时候对阳夏动手?”

    “再等等吧。”赵弘润喝了一口碗中的酒水,继续说道:“我打算等鄢陵军、商水军都返回驻地的时候,调五万军队过来。”说着,他瞥了一眼那男人,轻哼道:“到时候,让我也享受一下,人多欺负人少的乐趣。”

    五万兵……

    男人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了,在深深望了一眼赵弘润后,沉声说道:“五万兵,确实足以踏平阳夏,但也会因此出现众多无辜的死者,使肃王的名声受损……”

    “可惜,我并不在乎我的名声。”

    “即便如此,难道肃王就忍心让无辜之人受到牵连么?”

    “无辜之人?你不会想说你吧?”赵弘润抬手指了指柜台西侧,淡淡地嘲讽道:“由企图暗杀我的人对我说这番话,这可真是有说服力啊。”

    只见在柜台的西侧,竖立着一块木板,木板上的第一行,就写着一项悬赏:肃王弘润的首级,五万金。

    男人转头瞧了一眼,笑着说道:“肃王别见怪,终归这是我阳夏近些年来,最巨额的一项买凶悬赏。……不过,在下就只是将其写在那而已。从始至终,想得要这笔赏金的,也就只有阜丘众而已。”

    阜丘众?是指阜丘贼么?

    赵弘润仔细打量几眼眼前这个男人,略有些意外地问道:“那么你呢?邑丘贼?”

    听到贼字,男人略微皱了皱眉,不过随即便舒展的双眉,坦然地点了点头,说道:“在下既非阜丘众,亦非邑丘众,只是与一些同道之士住在阳夏,经营着这家小小的士馆而已。”

    “……”赵弘润闻言一愣。

    见此,那男人仿佛是看穿了赵弘润的疑惑,笑着说道:“肃王不会以为,阳夏隐贼,就只有阜丘众与邑丘众吧?不不不,这里有许许多多见不得光的隐贼,少则十余人,多则数百人。比如我……游马。”

    “游马?”赵弘润愣了愣。

    “对,肃王可以如此称呼在下,这姑且是我的名字吧。”男人笑着说道。

    赵弘润闻言眼中上过几丝困惑,诧异问道:“你是楚人?”

    也难怪赵弘润会如此认为,因为只有楚人才会有各种稀奇古怪、无迹可寻的复姓。

    岂料,在听了赵弘润的询问后,那个名叫游马的男人却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莫名的讽刺意味。

    而这时,沈彧在旁插嘴道:“不,公子,或许游马并非是楚国的姓氏,据我所知,这是一个匪号,砀郡游马。……此人,恐怕是十余年前被砀山军所灭的砀郡马贼余党!”

    听闻此言,名叫游马的男人淡淡扫了一眼沈彧,眼中闪过几丝复杂神色,嘴角扬起的讽刺笑容,也变得愈发明显起来。

    “砀郡马贼……嘿,大梁那边的人,如今是这么称呼我们的么?呵呵呵呵!对、对,正是那被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砀郡马贼哟,宗卫大人!”

    “……”

    听着那带着浓浓讽刺意味的话,赵弘润与沈彧对视一眼,均有些诧然。(未完待续。)

第525章:砀郡游马

    那名叫做游马的男人,将赵弘润等一行人请到了后馆。

    他吩咐手底下的的人准备了一些酒菜,用于款待赵弘润等人,至于后者敢不敢吃,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本来,赵弘润自然是想问有关于这阳夏县的事,但是在此之前,他对砀郡游马这个词更加感兴趣,他很好奇于,眼前这个叫做游马的男人,居然会用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来形容他们那些马贼。

    “砀郡游马,世人皆以为我等是流窜在颍水与砀郡边界的马贼,可事实上,我等却并非所谓的马贼,而是军队……魏国的骑兵!”

    游马开口后的第一句话,就让赵弘润惊地无以复加,他隐隐有所预感:游马这件事,恐怕会涉及到朝廷、以及他父皇曾经的黑历史。

    果不其然,随着游马的讲述,赵弘润逐渐了解了砀郡游马的真正身份。

    那曾是一支他们魏国秘密组建的游骑兵,它的组建模式,借鉴了韩国的骑兵军队,并非是像魏国以往的骑兵队那样步、弓、骑三者混编,使骑兵作为步兵与弓兵的辅佐方,而是将骑兵单独剥离出来,作为打击敌军的主力军。

    但因为魏国缺少骑兵单独成军的经验,因此,游马军可以说是朝廷所尝试的第一支纯粹的骑兵军队,以马贼身份作为掩饰,以当时尚且是敌对方的宋国人作为练兵的对象。

    那时的宋地砀郡,还并非是魏国的领土,当时的宋国,仍与卫国频繁发生冲突。

    而卫国,那可是魏国的小弟,小弟被欺负了,做大哥的岂有不出面相帮的道理?可问题就在于,宋国也有大哥,他的身背后,是齐王吕僖所执掌的齐国,是将强大的楚国打地龟缩不出的齐国。

    当时的齐鲁宋联军,那可是非常强大的,强大到魏国亦不敢随意招惹。

    因此,在种种条件下,魏国私底下组建了游马军,让后者频繁出入砀郡去搞破坏。

    或许在当时的世人眼里,砀郡游马是四处抢掠的马贼,可事实上,游马军的主要目的,是袭击、破坏一些宋国境内的特殊地点,比如似驿站形式的建筑。

    毫不夸张地说,游马军出动一次,就能让宋国砀郡这边的信息传递系统遭到严重的破坏。

    还有就是直接袭击宋国的运粮队伍。

    可没想到的是,后来楚国的暘城君熊拓居然邀请魏天子一同攻打宋国,更出乎意料的是,即便是在魏**队出工不出力的情况下,楚暘城君熊拓的大军,依旧攻克了大半个宋国,逼得宋国大将南宫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暗中向魏国投降。

    面对整个宋国领土的诱惑,魏天子对游马军下达一个私密的命令:袭击楚暘城君的后勤运粮军队!

    啊啊……果真是父皇的黑历史啊。

    赵弘润的脸上不觉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虽然他嘴上仍然对游马说着我不相信你片面之词的话,但心底里,他却已经相信了。

    毕竟他与楚暘城君熊拓也已有过多次接触,很了解后者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是一个极有雄心抱负亦颇有能耐的楚国王族子弟,岂会在关键时候掉链子,果真因为贪功冒进而导致后勤粮草运输不及?

    倘若暘城君熊拓果真蠢到这种地步,那他赵弘润还支持他争什么楚王位置?

    很显然,当时楚暘城君熊拓被赵弘润的父皇魏天子给暗算了,后者暗中知会游马军打了楚军的黑枪,这才导致楚军当时明明都快要攻下整个宋国,却陷入了军中无粮的窘迫处境。

    父皇他……还真是狠啊,连队友都坑……

    赵弘润端着酒杯喝了一口酒,暗自苦笑着。

    或许有许多人都觉得魏天子固守基业有余、开拓进取不足,却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晓得,魏天子的雄心抱负。

    就比如赵弘润,他曾经就觉得他父皇是属于那种守成的君王,但是后来,在二伯赵元俨与六叔赵元俼的点拨下,他这才明白,原来他父皇根本不喜呆在垂拱殿内,整日处理那些政务,他也想效仿先王,御驾亲征,为魏国开疆辟土,这从赵弘润的四哥弘疆这个名字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因此,赵弘润毫不怀疑他父皇其实早就瞄上了宋国那块领土,随时准备着将其吞并到魏国的版图内。

    只不过,可能是后来魏天子在攻下了宋国,吞并了宋国的领土后,他惊愕地发现,国土的扩张,并未能使他魏国变得真正强大起来。

    魏国的平民,仍然是一如既往的贫穷,真正受益的,则是国内那些贵族,他们疯狂地抢占了魏军所攻克的宋地的矿脉、资源,像寄生虫一样吮吸着养分。而朝廷,却因为国土的扩张,又新增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比如魏人迫害宋人、宋人聚众造反,等等等等。

    可能是从那时起,魏天子领悟到一味地向外扩张国土面积,并不能使魏国真正强大起来,这才耐着性子,开始致力于发展基本国力。

    久而久之,以往赵元俨与赵元俼印象中那个心狠手辣的四皇子景王元偲不见了,慢慢变成了如今脾气越来越好、一副明君做派的魏天子。

    而在赵弘润他爹魏天子转变心态的过程中,砀郡游马,或者说,游马军,很有可能充当了牺牲者的角色。

    “游马……最终怎么样了?”赵弘润抬头询问游马道。

    游马亦举杯喝了口酒水,淡淡说道:“我游马袭击了楚军的后勤运粮军队后,暘城君熊拓便不得不从宋地撤军,朝廷在降将南宫的配合下,白捡了一个宋国的领土。……但是这件事,却引起了楚王的不满。为了防止魏国北陷于不义局面,那一位,紧急派砀山军,将游马剿杀,将所有的罪名,都归罪于游马……”

    杀人灭口不算,还要让游马背黑锅啊……当时的父皇,还是真够狠的。

    赵弘润的表情变得愈发古怪起来。

    他能理解当时魏天子的考量,毕竟比起一支游骑兵来说,自然是宋国的领土更加重要,而同理,倘若抛弃一支军队能使魏国逃过被楚国指责不义,并使后者以此为借口对魏国开战,魏天子的做法,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帝王本来就是无情之人,并非他们无情,而是他们所在的这个位置,必须要让他们变得无情。

    “当时的砀山军,还不叫这个名字,那时司马安驻扎在陶丘,其目的是为了震慑宋国,防止宋国派兵攻入卫国……在接到了密令后,司马安紧急调动砀山军,打了毫无防备的游马一个措手不及,三千余众的游马军,被屠戳了七八成……”说到这里,游马脸上露出几分苦笑,感慨道:“不过,好歹司马安还有点人性,他并没有赶尽杀绝,更没有屠戳游马的家眷妻儿,总算是让我游马,有了一线生机……”

    司马安大将军?

    赵弘润微微一愣,要知道他本来就在纳闷,纳闷于既然是那位司马安大将军亲自出马,这游马军怎么还能幸存一部分下来,要知道,司马安曾多次被成皋关大将军朱亥骂做屠夫,杀起人来跟恶狗似的,不赶尽杀绝决不罢休,三川有好些个被灭族的部落,都成为了司马安的牺牲品。

    原来,司马安是放水了,怪不得游马可以逃得一线生机。

    “在此之后呢?”赵弘润询问道。

    游马长长吐了口气,追忆道:“将我游马驱逐出砀郡后,司马安便坐镇砀山,我们游马不敢往北,唯有向南逃亡。……阳夏邑丘众当时的首领与我游马有些交情,他们收留了我们,从那以后,名震砀郡的游马众便至此销声匿迹,呵呵呵呵……”

    听着那悲凉的笑声,赵弘润心底也挺不是滋味,毕竟若事实正如游马所言,那么,游马众的确就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最佳例子,既非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父皇这件事,做得的确不地道啊……

    似这种话,赵弘润也只能在心底想想,毕竟魏天子再怎么说也是他老子,儿子说老子的不是,这不像话。

    更何况,这是赵弘润他老爹十几年前的黑历史,如今的魏天子,不就变得越来越和善了么?

    唔,赵弘润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你们不恨朝廷么?不恨……那一位么?”

    赵弘润似有深意地询问游马道。

    尽管他很同情游马众,但倘若眼前这个男人说一句憎恨大魏、恨不得让其覆灭的话,赵弘润势必会毫不留情地将这些幸存的游马众也诛灭。

    倒不偏袒他爹魏天子,而是赵弘润不希望看到又一支对憎恨魏国的势力最终走到魏国的对立面。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游马闻言笑笑说道:“肃王殿下,这十几年来,可曾听说过我游马做出损害国家利益的事来?……即便被朝廷,被那一位所抛舍,但我等,仍然是魏人,仍然自视是大魏的军卒……更何况,我们可不想再招惹司马安那个凶人。”

    ……

    赵弘润很是意外地听到了这番话,不由地对眼前这个男人肃然起敬,毕竟能有似这般思想觉悟的人,这天底下可绝对没有几个。

    半响后,他幽幽说道:“本王……可以使你们恢复游马军的军号。”

    “……”

    游马微微一愣,似不可思议般瞅着赵弘润。(未完待续。)

第526章:激怒

    恢复游马的军号……换而言之,为游马平反?

    游马惊愕地望着赵弘润,但最终,他摇了摇头,婉言拒绝道:“肃王的好意,在下心领,不过,我游马一众,已过惯了似眼下的生活,不想再……再打打杀杀了。”

    是不想再被大魏所抛弃了吧?

    赵弘润暗自嘀咕一句,在想了想之后,也没有再说劝说。

    虽然他很同情游马的遭遇,亦十分惋惜游马军,毕竟这是魏国效仿韩国骑兵的组建模式,对骑兵单独成军的初次尝试。

    倘若十余年年并未发生楚、魏联合攻宋的那场战争,游马军很有可能会成为魏国的第一支单独成军的游骑兵。

    要知道,这可不是像浚水军的骁骑营、砀山军的猎骑营这种为配合步、弓大部队而存在的骑兵队,而是像羯族骑兵、韩国骑兵这种主力骑兵队,是战场上的绝对主角。

    只可惜,魏国初次尝试骑兵单独成军所组建的游马众,最终因为窃取宋国领土的关系,被无情地舍弃了。

    或许很多人眼里,魏天子为了宋国那么一大块领土而抛舍掉只有区区两三千人的游马军,这是很能理解的事,但赵弘润却不这么认为。

    在他看来,魏天子抛舍掉的,不单单是两三千游马军,还抛舍掉了魏国骑兵的未来。

    毋庸置疑,游马众单凭他们那点人数,能搅地曾经的宋国焦头烂额,甚至后来还一度切断了楚暘城君熊拓的后勤粮草运输,这说明,游马众是非常擅长游击骚扰战术的。

    倘若能以这些经验丰富的骑兵作为骨干,扩大编制规模,说不定魏国就能拥有一支可以比肩羯族骑兵、比肩韩国骑兵的骑兵部队。

    要知道,军营里所训练出来的骑兵,充其量只能称作合格的骑兵,而优秀的骑兵,则能做到以小股兵力拖住数倍于己的敌军,且最终将其徐徐蚕食殆尽。

    虽然说,眼下赵弘润手中有五万川北弓骑,但不可否认,那终归是外族的骑兵,无论是出于忠诚考虑,还是心中的骄傲,赵弘润都希望他魏国也能诞生一支强大的骑兵,待日后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打败韩国的骑兵,洗刷当年上党战役惨败的耻辱,再次使魏人有底气挺直那根当时被强大的韩国骑兵所打断的脊梁骨,以一个超级大国的姿态立于中原之地。

    不过很遗憾,游马众虽然还不至于因此憎恨魏国到恨不得其灭亡的地步,但很显然,这些人也不再想回归朝廷的怀抱了。

    多说无益。

    想到这里,赵弘润岔开话题道:“既然游马足下心意已决,本王也就不再强迫了。……游马,本王想知道,那个关于本王首级的悬赏,究竟是来自于何人。”

    游马闻言摇了摇头,说道:“那是阜丘众与邑丘众接到的,在下并不清楚。……正如在下所言,在下只是应邑丘众的要求,宣示于士馆内而已。”

    赵弘润皱了皱眉,不解问道:“你们游马,如今是邑丘众的下属么?”

    游马轻笑了几声,思忖后解释道:“肃王可以这般理解。为了报答当年邑丘众收容我等的恩情,如今我游马众可以视为是邑丘众的下属……”

    “也就是说,你有办法与邑丘众的首领联系咯?”

    “是。”游马点了点头。

    “那很好。”赵弘润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水,随即将空酒杯放回桌上,目视着游马说道:“告诉邑丘众,一个月左右,本王要收回阳夏县,使阳夏县回归朝廷治理。”

    ……

    游马闻言眼睛猛地一睁,随即皱眉说道:“肃王殿下,据我所知,邑丘众并未参与行刺殿下你。”

    “哼!”赵弘润轻哼一声,淡淡说道:“是否参与行刺本王,与本王收回阳夏县,这是两码事。……阳夏县本就是我大魏治下县城,阳夏隐贼违背朝廷意愿,驱逐、迫害朝廷命官,本就是不可赦的罪名。更何况……”他笑了笑,带着几分嘲讽意味说道:“你口口声声说邑丘众并未参与行刺本王,然而你们这些士馆却高挂着关于本王首级的悬赏……这也已足够治罪!”

    说罢,赵弘润站起身来,朝着游马拱了拱手,看样子是准备离开了。

    而游马却仍然坐在桌旁,目视着赵弘润,低声说道:“肃王殿下,您若做出此举,无异于逼阳夏的隐贼们聚合一起,与肃王为敌……”

    已转身走向门口的赵弘润闻言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说道:“如此,正好本王将其一网打尽!”

    说罢,他在宗卫们的簇拥下,迈步走出了屋子,只留下游马一人坐在屋内,面色阴晴不定。

    良久,他长吐一口气,喃喃自语道:“素传肃王性格刚烈,想不到强硬如斯……这下麻烦大了。”

    说罢,他站起身来,推开房间内的一个书柜,从书柜后的一个小门离开了。

    可能是与邑丘众联络去了。

    而与此同时,赵弘润一行人已沿着来路,走出了这间士馆。

    刚刚走出这间士馆,赵弘润便看到当地的地痞吕三在旁边的小巷口伸头探脑,待瞧见赵弘润后,他当即走了过来,苦笑说道:“肃公子,你们可出来了……”

    “你还在这里等我们?”

    赵弘润有些惊讶地望着吕三,因为说真心话,他方才还真以为这家伙会自行逃离的。

    毕竟,沈彧等人曾在士馆内小闹了一回,吕三即便呆在士馆外,但多半也是能听到里面的动静的。

    “这不是收了锭银了嘛。”吕三讪笑地说道。

    嚯,还是个有职业道德的地痞……

    赵弘润暗笑一声,随即迈步走下了台阶,口中对吕三说道:“先带我去县衙瞅瞅。”

    “去县衙?”吕三愣了愣,正要询问却忽然看到高括的眼神,连忙会意道:“我不问、我不问,只管带路。”

    说罢,他走上前几步,带着赵弘润前往阳夏县衙。

    去县衙,这是赵弘润在进城时就产生的念头,毕竟在城门口收取城门税的县兵,怎么看都不像是当地的隐贼,因此,赵弘润很是纳闷。

    要知道据他所知,阳夏的官府机构已不再运作,这座县城已落入了阳夏隐贼的手中。

    可奇怪的是,阳夏的某些朝廷政令仍在运转,因此赵弘润很想去县衙看看,看看已数年没有了县令的阳夏县衙,究竟是不是真的还在运作。

    本来,赵弘润并不着急前往当地县衙,他打算今日先在阳夏住上一宿,待明日再另作安排。

    但是鉴于方才在那间士馆内,那个叫做游马的男人一口道破了赵弘润的身份,这让赵弘润意识到,阳夏这边的隐贼,或许早已得知他入了城。

    因此,赵弘润这才决定尽早离开这个县,毕竟虽然说他此番带了七百余商水军士卒,但城内的隐贼,数量也绝不会少于这个数,万一对方决定孤注一掷,联合起来再次行刺他,即便有那七八百商水军士卒的保护,赵弘润也未见得能安然无恙。

    紧走慢走来到阳夏县的县衙,赵弘润诧异地发现,县衙的府门紧闭,且府门前也颇为脏乱,好似已荒置了好一阵子似的。

    这就奇怪了……

    赵弘润嘀咕了一句,随即问吕三道:“吕三,县衙里面还有人么?”

    “有。”吕三点点头,说道:“有一个姓马的老头子。”

    马?难道就是圉县县令黄玙所提过的,那位姓马的阳夏县令?不对啊,据黄玙所说,那位姓马的县令当时才三十出头,推算岁数,如今也不过年近四旬而已,怎么会是老头子呢?

    赵弘润听得心中纳闷,皱眉问吕三道:“吕三,那位姓马的老头子,可是你们阳夏县的县令?”

    吕三朝着四周瞧了几眼,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正是。……这人可是被阜丘众害得不浅,妻子儿女全被杀光,如今一个人住在府衙内,平日里有时候疯疯癫癫的……只是偶尔有几日,神志稍微清醒些,还会自己开府门升堂……不过,他手底下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也就是个摆设而已。”

    吕三正说着,忽然紧闭的府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一名穿着官服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朝着一街两巷喊道:“府衙升堂,有冤的速速冤来。”

    喊罢这一句,那位官员迈步走入了县衙。

    “……”赵弘润默然地站了片刻,忽然迈步朝县衙走去。

    临走到府衙门前,他望了一眼宗卫沈彧。

    沈彧会意,来到府衙门旁的鸣冤鼓旁,拿起鼓锤咚咚咚地敲了起来。

    顷刻后,就听到府内传来一声大喊:“有冤情的,进来叙说冤情。”

    赵弘润一行人迈步走入府内,只见府内,积雪已被铲掉,院子里的花圃中种着一些蔬菜,四周看起来都有条不紊。

    但正如身旁的吕三所言,偌大的县衙,空无一人。

    “府衙升堂!”

    前衙,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

    赵弘润转头望去,便瞧见那位方才开府门的中年人,正站在府衙内大喊了一声。

    随即,此人又走到衙役所站的位置,提着根杀威棍,一边顿着地,一边高喊“威武”。

    而在此之后,那名中年人又走到主位上坐下,一拍惊堂木,高叫:“带冤主入堂!”

    这是在说我?

    赵弘润愣了愣,遂迈步走了进去,一边仔细地打量着眼前那位疑似阳夏县令的中年人,只见对方头发梳地整整齐齐,官服、官帽也是干干净净,相貌堂堂、颇有官威。

    不过看起来,的确不像是年近四旬,苍老得像是五六十岁。

    见此,赵弘润拱了拱手,拜道:“马县令。”

    但出乎赵弘润意料的是,那位疑似阳夏县令的中年人就跟没听见似的,就只是呆呆坐在那里。

    这时,吕三在旁小声说道:“肃公子,他……已经疯了好些年了。”

    赵弘润缓缓垂下双手,默默望着那位马县令,只感觉心底涌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让他感觉极为压抑。

    半响后,赵弘润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怒意,眼眶微红,双拳死死攥紧。

    “召商水军,进驻阳夏!!”他不容反驳地下令道。

    听闻此言,沈彧一脸惊愕,要知道赵弘润本来决定是在一月后,待鄢陵军与商水军返回驻地后,这才正式进驻阳夏,与阳夏隐贼彻底撕破脸皮的。

    “殿下。”沈彧连忙在旁劝说道:“此时收回阳夏,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殿下要不再等些日子,待鄢陵军与商水军返回?”

    赵弘润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望着那个独自一人坐在大堂上的人影。

    良久,用带着浓浓愠怒与嗟叹的口吻,低沉地说道:“本王可以等,但是他……已等了太久了。”

    说罢,赵弘润转头望了一眼众宗卫,沉声下令道:“召那七百商水军,进驻县衙,再召巫马焦,率其余兵卒进驻此城。……就于今日,本王代朝廷收回阳夏,若有贼子胆敢阻拦,格杀勿论!”

    见赵弘润已将话说到这份上,众宗卫顿时神色一凛,抱拳喝道:“谨遵殿下之令!”

    而在旁,阳夏县的地痞吕三惊讶地望着赵弘润,眼中闪过阵阵异色。(未完待续。)

第527章:商水军入驻

    我还是过于冲动了……

    当日傍晚,在阳夏县县衙前衙的花园里,赵弘润暗自叹了口气。

    理智告诉他,在手底下仅仅只有四千商水军可用的情况下,贸然进驻阳夏、并宣布代朝廷收回这座县城的主权,这是非常冒险的行为。

    因为在下午时,与赵弘润有所一番交谈的那位叫做游马的男子,从对方一口叫破他肃王的身份,却并未对他做出什么敌意的举动,这就意味着,阳夏隐贼是不希望与他这位肃王展开正面交锋的,因此,就算赵弘润带着七百余乔装改扮的商水军进入阳夏,阳夏隐贼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少,游马所代表的游马众,以及他背后的邑丘贼,多半是没打算与他赵弘润闹得不可开交。

    然而,赵弘润却因为一件让他极其愤怒的事,让商水军公然亮出身份,正式进驻了阳夏,并对全城宣布恢复朝廷对阳夏县的治理,这就意味着与阳夏县的隐贼势力撕破了脸皮。

    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可能原本并不打算与他赵弘润为敌的隐贼势力,是否会为了这座县城而选择联合一起来对抗他赵弘润,这就变成了一桩无法预测的事。

    说白了,就是赵弘润树敌了,他没有想办法去分化阳夏隐贼势力,反而给了后者一个联合起来的契机。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此刻坐在赵弘润对面的,那位正在喝酒吃菜的老人,年仅四旬却苍老得犹如五六十岁的阳夏县马潜。

    看得出来,这位马县令可能是很久没有接触荤腥,以至于石桌上几道在赵弘润看来普通平常的家常菜,他却吃地津津有味,并时不时地催促赵弘润道:“王县丞,你也吃啊。”

    赵弘润苦笑了一声,因为他已不止一次地向眼前这位县令大人自表身份,但遗憾的是,他那番介绍这位马县令根本没有听进去,反而将赵弘润错认为他府内一名姓王的县丞。

    而宗卫们,亦被这位马县令错认为府衙内的衙役。

    地痞吕三说得没错,这位马县令早已经疯了,深陷于他自己脑海中的幻想,不可自拔。

    赵弘润拿起酒壶,为这位马县令斟满了酒。

    今日下午的时候,当看到这位马县令独自一个人升堂的时候,赵弘润心中的触动很大。

    因为马潜明明已经疯了,连自己究竟叫什么都想不起来,可他还牢牢记得自己是阳夏县的县令,在除他以外空无一人的府衙内,依旧履行着作为县令的职责。

    尽管此人自扮门仆、衙役、笔吏,最后才是他的本职县令官,看起来有些可笑,但赵弘润却笑不出来。

    他只感觉莫名的哀伤,以及无法平息的怒火。

    堂堂一县县令,正经通过科试高中而委任为官的饱学之士,曾致力于希望改变阳夏县隐贼横行局面的有志栋梁,有这样,被阳夏当地的隐贼害地家破人亡,神智错乱。

    正是因为气愤于这件事,赵弘润这才决定立即收回阳夏,用最强硬的手段来对付那些阳夏隐贼。

    他知道,这条路很凶险,最稳妥的处理方式,自然是等屈塍的两万鄢陵军从砀山回归鄢陵,而伍忌的一万五左右商水军,亦在受到朝廷赏赐后回到商水,只要这两支军队一到,阳夏隐贼根本不足挂齿。

    然而,赵弘润却因为阳夏县县令马潜的遭遇,提早一个月决定与阳夏隐贼撕破脸皮,这正是他暗暗感叹自己仍然太过于冲动的原因。

    当然,感叹归感叹,他并不后悔,他觉得,他有必要为眼前这位阳夏县县令,讨回一些东西,向当初迫害这位朝廷命官的人,以及那些袖手旁观、坐视这位朝廷命官遭受迫害的那些人,连本带利地收回一些东西。

    朝廷命官,绝非是可任人宰割的对象!

    这边赵弘润眼中杀意连连,而对坐,那位马县令已酒足饭饱,正在用抹布擦着胡子上的油渍。

    “王县丞,我让你去办的事,你办得如何了?”马潜一本正经地看着赵弘润问道。

    望着马潜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赵弘润愣了愣,也不知什么想的,拱手微笑道:“不知县令大人指的是哪件事,请示下。”

    马潜皱皱眉,有些不悦地说道:“本官不是叫你在全城的士馆张贴布告,勒令其限期关闭那等脏污纳垢之地么?那些人有何反应?”

    原来如此……

    听了这句话,赵弘润顿时就明白了马潜之所以会被那些阳夏隐贼所害的原因。

    他暗暗摇头。

    不可否认,马潜的主张是正确的,毕竟那些阳夏隐贼用士馆作为幌子,招揽游侠、发布悬赏,干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似这种士馆,岂可坐视不管?

    可问题就在于,马潜高估了朝廷对那些贼子的威慑,也低估了那些贼子的凶狠。

    想了想,赵弘润拱手说道:“回禀县令大人,那些贼子还未关闭士馆,不过,下官会让他们关闭的。”

    “唔。”马潜点点头,不甚满意地说道:“那你可要抓紧。需知,我阳夏县的南边,便是楚国的平舆县,楚人亡我大魏之心不死,倘若我阳夏出现什么动乱,楚人很有可能会趁机发兵攻打……”

    赵弘润知道马潜说的是五六年前的情况,毕竟在五六年前,暘城君熊拓与平舆君熊琥的确对魏国抱持着极大的敌意,前者频繁出兵攻打汾陉塞,而后者亦不乏派出细作在阳夏、鄢陵、商水等地骚扰。

    赵弘润很想告诉马潜,他已与暘城君熊拓及平舆君熊琥堂兄弟二人达成了默契,目前这两位楚国的王公贵族,他们的目标早已改变为夺取楚王的位置,数年内暂时已不会再对魏国使什么阴谋,但最终,赵弘润只是颔首说了一句“下官遵命”。

    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位阳夏县令马潜,已陷在其自己的臆想中难以自拔了,不管如今的局势变得如何,这位县令大人,恐怕是一辈子都只能活在五六年前的那个局势中,无论从外界看到、听到什么,恐怕都不能将其唤醒。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到后衙去看看夫人,王县丞你也早点归家,免得尊夫人挂念。”说着,马潜站起身来,朝着赵弘润拱手笑了笑,随即转身朝后衙去了。

    夫人……

    赵弘润默默地望着形单影只的马潜。

    眼下这座县衙内,哪里还有马潜的妻儿,那只不过是后者自己臆想出来的而已。

    赵弘润不难猜测,在他与商水军并未进驻这座县衙的时候,这位县令大人,恐怕就是这样,独自一人住在县衙内,活在他自己臆想出来的世界中。

    在那里,他的妻儿仍然活着,并未被阳夏隐贼残忍地杀死。

    “沙沙……”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引起了赵弘润的注意,他转过头来,望见宗卫朱桂正迈步走向这边。

    “殿下。”朱桂抱了抱拳,说道:“刚得到的消息,巫马(焦)将军已率领其余的三千三百商水军,抵达了阳夏城外,巫马将军派人请示殿下,究竟是在城外建筑营寨,还是入城屯扎。”

    “命其入城!”

    赵弘润稍微思忖了片刻,便沉声说道:“入城后,立即接管阳夏的城防、驻所,以及兵备库与粮仓,以往的县兵,全部取缔,阳夏县内的所有在职人员,全部削职。”

    “是!”宗卫朱桂抱拳而退。

    一炷香工夫后,已驻军在城外的商水军大将巫马焦便接到了赵弘润的命令,他毫不犹豫地下达了进驻阳夏的军令。

    三千三百名商水军士卒,排列地整整齐齐,迈步朝着阳夏县的西城门而去。

    这一幕,让守在县城城墙上的县兵们面面相觑。

    商水军那魏商水字样的旗帜,让他们意识到这是他们魏国的本**队,可问题是,好端端的,为何会有军队进驻阳夏。

    难道是为了对付城内的那些人?

    作为本地人,众县兵心中暗暗叫苦,因为他们已有预感,这阳夏县恐怕要发生一场动乱。

    “关城门!”

    一名看起来像是头头的县兵咬牙下令道。

    几名县令犹豫了一下,准备下城关闭城门,可他们沿着城墙内侧的阶梯还没走多远,就被一帮人被逼了上来。

    原来,是宗卫卫骄所率领的两百余名乔装假扮成平民的商水军士卒。

    只见卫骄高举着肃王府的令牌,眼神冷冷地扫视着城墙上的县兵,语气低沉地说道:“以肃王殿下的名义,使商水军接管阳夏,妄动者,以乱党之罪论处,格杀勿论!”

    “肃……”

    “肃王?”

    众县兵瞠目结舌,他们哪里晓得城内居然来了这样一位大人物。

    倒是那名县兵头头眼中闪过几丝惊怒之色,低声说道:“肃王……当真要与我阳夏隐侠为敌么?”

    “隐侠?”卫骄冷哼一声,轻蔑说道:“你们也配?!”

    说罢,随着他一挥手,他身后两百余名商水军士卒涌上城墙,一个个刀剑出鞘,对准了城墙上的县兵们。

    “拿下!”卫骄抬手一指那名县兵头头,顿时,有几名商水军士卒冲上前来。

    县兵头头咬了咬牙,终究是没敢反抗,被那几名商水军士卒用刀刃架住了脖子。

    而与此同时,城下城门洞内,商水军大将巫马焦跨坐着坐骑,率领着三千三百商水军,在城门口附近许多县兵神色各异的注视下,缓缓进驻城内。(未完待续。)

第528章:刀剑禁令

    三千三百名商水军士卒,在巫马焦的率领下,不费吹灰之力进入了阳夏县城。UU小说,www.uu234.com

    在进入县城后,按照赵弘润的命令,巫马焦迅速分兵前往东、南、北三处城门,正式接管了阳夏县的城防。

    随即,巫马焦在东南西北各城门分别留驻了五百兵,并派了四名千人将把守。

    在做完的这些部署后,巫马焦率领剩下的一千三百名商水军,迅速控制了该县的兵备库与钱粮库,待两库到手后,又顺势接管了驻所,并派出巡逻全城的士卒。

    而在此期间,城内的县兵无不投降。

    不可否认,这些县兵中混有许多阳夏隐贼,但绝大多数的县兵,却只是当地平民出身的乡勇而已,如何胆敢抗拒商水军的命令?

    要知道,商水军那可是经兵部批注、拥有正式番号的军队,也属于是驻防军,比起县兵这种负责该县治安的队伍,等级可不知高上一星半点。

    更何况,商水军还抬出了肃王弘润的王号,谁敢造次?

    于是,城内的县兵皆被商水军收缴了兵器,被勒令归家,而其中,有些隐贼嫌疑的县兵,则被商水军士卒当场拿下。

    至于城内的众多士馆,以及那些士馆内的游侠们,众商水军士卒暂时并未动他们。

    针对这件事,赵弘润做了一番考量,他本来打算将城内众多的游侠驱赶出城,毕竟这样一来,阳夏隐贼的势力就会得到显著的削弱。

    可问题就在于,放任这帮无所事事的游侠,放任这帮亡命之徒离开阳夏,这真的合适么?

    想想也知道,一旦这些游侠被驱逐出阳夏,这帮人势必会往圉县、鄢陵这些周边县城跑,势必会给周边县城带来治安方面的负面影响,使混乱扩散。

    与其如此,还不如暂时先将这些游侠关在阳夏,尽可能地将混乱限制在阳夏县。

    不过这样一来,也使得商水军的处境变得比较危险,因为谁也不能保证这些游侠在自由受到限制后,会不会协助阳夏隐贼势力,攻击商水军。

    思前想后,赵弘润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兵器管制。

    兵器管制,即没收那些游侠的兵器,一旦那些游侠失去了兵器,他们对商水军的威胁自然会大大减少。

    可惜被商水军控制的钱粮库内,铜钱、金银等财帛并不多,否则,赵弘润会选择用一种更为怀柔的办法,比如,用钱去买游侠们手中的兵器,如此一来,游侠们虽然被收缴了兵器,但因为得到了一笔钱,这股不满情绪就会得到有效的遏制。

    只可惜,阳夏县的钱粮库内,不能说空空如也,但是实在不足以从全城内那么多的游侠手中买得兵器。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赵弘润明知强行收缴游侠们的兵器会引起这些人的怨愤,亦不得不这样做。

    毕竟收缴游侠们手中的兵器再是凶险,也比放任他们继续手持兵器要安全地多。

    而在接到这道命令后,才刚刚进驻阳夏县不久的商水军,顾不上吃晚饭便开始行动起来。

    这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仍然是巫马焦以及卫骄、吕牧等宗卫们,倒不是赵弘润不信任巫马焦,只不过他担心巫马焦会成为阳夏隐贼愤而暗杀的目标,因此叫卫骄、吕牧等人保护着他。

    毕竟巫马焦虽说曾经也是两千人将,但个人武艺比起宗卫们来说,还是逊色许多的,赵弘润可不希望这位虽然没多大本事但却忠心耿耿的大将白白牺牲在阳夏县。

    当一队队衣甲齐备的商水军士卒从街上走过时,往来的当地平民纷纷避退,神色略有些惶恐不安,平民在面对军队时,总是会有这种不安的情绪,尤其是当他们清楚这支军队究竟要做什么的情况下。

    不过让街道上来往平民诧异的是,那些商水军士卒就跟没瞧见他们似的,自顾自走在街道上,一直走到一间士馆门前,这才停住了脚步。

    巫马焦转头望向宗卫卫骄,向后者请示。

    按理来说,巫马焦身为一位执掌商水军的大将,并不需要向卫骄请示,可谁让卫骄等人是赵弘润身边的宗卫呢。

    不过卫骄也知道分寸,并没有仗着是赵弘润身边的宗卫就对巫马焦呼来喝去,反而是抬了抬手,示意巫马焦来下令。

    这种礼遇,让巫马焦对卫骄的感觉颇好。

    “来人,叫馆内的主事出来!”

    一声令下,巫马焦身后的亲卫中,走出一名亲卫将,迈上台阶,用手中的剑鞘敲了敲士馆敞开的门户。

    “梆梆梆——”

    此时在这间士馆内,有许多游侠正在吃饭,忽然瞧见士馆外出现了许多军卒,脸上露出几许惊愕与不安。

    “馆内谁是主事者?出来!”那名亲卫将高声喝道。

    士馆内一片寂静,良久,有一名看起来三四十岁的精壮男子徐徐走了出来,迈步走出门槛,神色不定地瞧着士馆外的那一干商水军士卒,拱手抱拳说道:“诸位军爷,不知有何贵干?”

    巫马焦策马上前了两步,沉声说道:“奉肃王之令,对此县城施行刀剑禁令,任何人不得随身携带兵器。”

    说罢,随着他一挥手,一名百人将带着一队商水军士卒冲入了士馆。

    只见这队商水军士卒在冲入士馆后,也不理睬那些正在吃饭的游侠,只要是被他们看到有兵器,一概没收。

    见此,有一名游侠勃然大怒,一把抓住了被一名商水收去的兵器,怒声质问道:“你要做什么呢?”

    只见那名商水军士卒重复了一遍巫马焦的话,随即冷冷喝道:“松手!”

    那名游侠憋得面色通红,死死拽着自己的兵器不放。

    见此,不远处那名百人将当即下令道:“拿下!”

    话音刚落,附近的商水军士卒纷纷朝着那名游侠而去,强行将对方制服。

    瞧见这一幕,士馆内的众游侠们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一个个手持利刃,面露凶悍之色。

    而就在这时,士馆外又涌入一队商水军士卒,一个个手持手弩,对准了那些游侠们。

    游侠们虽然多是以刀剑作为武器,但也晓得军队式的手弩的厉害,遂没有人胆敢动弹。

    见此,那名百人将挥了挥手,下令道:“收缴兵器。”

    那第一队商水军士卒,迅速将众游侠们随身所携带的兵器给收缴了。

    期间,有一名游侠不忿于自己的兵器被军队所夺,与一名商水军士卒厮打起来,扭打之际,他愤怒地抽出了兵刃。

    可还没等他拔除兵刃对那名摔倒在地的商水军士卒做了些什么,那一队商水军弩手,便有十几人扣下了手弩的扳机。

    只听噗噗几声,那名游侠身中数箭,睁着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地倒了下去。

    士馆内的众游侠们顿时哗然,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商水军,怎么也不敢相信这队军卒居然真的敢当街杀人。

    而就在这时,那名百人将环视了一眼,冷冷说道:“以为我商水军是在跟你们闹得玩么?!……谨遵肃王之令,拒不上缴兵械者,视同袭击我商水军,就地格杀!……给我乖乖退到墙角去!”

    听闻此言,再看看那具游侠的尸体,士馆内众游侠面色发青发白,在许多手弩的威胁下,只能乖乖退到墙角,眼睁睁看着商水军士卒们将他们的兵器收缴。

    而此时,士馆的二楼涌下一大帮手持利刃的精壮男子,一个个五大三粗。

    “那是你的人?”

    宗卫卫骄瞥了一眼身边不远处那名面色有些难看的士馆主事,冷冷说道:“叫他们交出兵械。”

    只见那名士馆主事回头望了一眼士馆外众多商水军士卒,当即冲着那些手持利刃的精壮男子喊道:“你们要做什么?!……放下兵器!”

    那一干精壮男子面面相觑,最终都丢下了手中的兵器。

    卫骄瞥了一眼那名士馆干事,淡淡说道:“请允许我军在贵馆搜查一番,肃王有令,民间任何兵器都必须上缴。”

    那名士馆干事眼中闪过几丝愠色,但终归没敢发作,强忍着怒气说道:“请便。”

    话音刚落,就听卫骄下令道:“搜!”

    听闻此言,众商水军涌上士馆的二楼,到处翻箱倒柜,将所有看到的兵器以及疑似兵器的物件全部带走。

    而在这间士馆的斜对面,还有一间士馆,在其门前,今日与赵弘润有过一番交谈的游马,正皱着眉头,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不是说要一个月之后么?怎么突然……呵,用缓兵之计稳住我等,随后骤然发难?

    由于不清楚赵弘润为何会改变主意,游马感觉自己被欺骗了,因为他本来还觉得阳夏隐贼与那位肃王殿下之间应该还存在着回旋余地,因此,他在赵弘润离开后联络了邑丘众,准备与后者商量一个解决办法。

    可没想到,那位肃王殿下却突然与他们撕破了脸皮,企图用这种强硬手段来收回阳夏,并且镇压阳夏县的隐贼势力。

    好一招先下手为强,好一个肃王……

    游马眼睛眯了眯,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而此时,那些商水军士卒们已经对那间士馆搜查完毕,转移到了游马这边。

    见此,游马唤来一名馆内的弟兄,吩咐他道:“叫兄弟们交出兵器、不许反抗。”

    “是。”

    片刻之后,商水军士卒们便搜查了游马的士馆,从馆内搜出许多刀剑兵刃。

    望着士馆外那一干神情肃穆的商水军士卒,游马心下暗自叹了口气。

    肃王啊肃王,你这样做,岂非是让阳夏内无数隐侠联合起来对付你?

    游马微微摇头,随即望了一眼逐渐天黑的天色。

    不用想他也猜得到,今晚,阳夏城内的隐贼,就会对这支商水军展开攻击。

    一场流血在所难免。(未完待续。)

第529章:密室内的会晤

    当晚,就当赵弘润在县衙的后衙厢房内思考着阳夏隐贼的反应时,在游马士馆地底下的一间密室内,白昼里与赵弘润有所一面之缘的游马,正在等待着几位身份特殊的贵客。

    此时的游马士馆,已经被商水军搜查了一回,但实际上,商水军士卒所搜走的兵器,不过是游马士馆内的一小部分而已,比如在地底下的密室里,仍然有着塞满兵器的库房,相信城内其他士馆也是这个情况。

    平心而论,被收缴的那些兵器,游马并不心疼,他在意的,是那位肃王对待阳夏隐贼的态度。

    不知过了过久,正独自坐在密室内的游马,隐约听到密室外的走廊传来一声脚步声,随即,有一名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带着两名随行者,从拐角处走在出来。

    只见这个男人穿着朴素,相貌却平凡,乍一看就像是一个乡野村夫,可谁能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居然就是阳夏隐贼中邑丘众的首领,应康。

    瞧见此人,游马连忙站起身来,恭敬而面带几许歉意地说道:“应大哥,辛苦您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

    “老弟这话说的。”邑丘众首领应康摆摆手,笑着说道:“不过是从城外到城内这一小段路而已,岂会辛苦?”

    不过话虽如此,可是应康在说完这句话中,却不由地伸手捂嘴,连连咳嗽了几声。

    游马一脸惊色:“应大哥,你……”

    应康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就是地道闷热,吸入了些浊气而已,稍过片刻就会好。”

    听闻此言,游马这才放心下来,同时仍不忘吩咐他手底下的兄弟,给应康泡一壶茶水压一压咳嗽。

    其实茶水早已准备好,就等应康到来,以至于游马吩咐下没多久,便有一人端着一壶茶来到了密室内,给应康倒了一杯茶水。

    应康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呼吸明显顺畅了许多,他转头问游马道:“游马,听你派来送口信的人说,那位肃王对我阳夏已有所行动了?”

    游马点了点头,陈述道:“肃王弘润从鄢陵调来了四千商水军,此刻已入驻城内,接管了阳夏的城防,并下令施行刀剑禁令,此刻仍在全城挨个士馆搜查,收缴所发现的兵器……”

    “只是收缴兵器?”应康抚了抚胡须,沉声问道:“并未勒令关闭士馆么?”

    “暂时还未下令关闭士馆,不过在我看来,这也是迟早的事了。”说着,游马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在商水军收缴兵器的期间,有些游侠拒不交出兵器,更意图反抗,结果被商水军当场击杀……”

    “当场击杀?”应康眼神一凛,表情变得凝重了许多。

    因为在他看来,既然已闹出人命,这就意味着那位肃王殿下企图收回阳夏的决心已经是非常坚决,几乎很难再有什么回旋余地。

    思忖了半响,应康抬头问游马道:“游马,除了我以外,你这次还邀请了那些人?”

    “邀请了全部。”游马低声解释道:“黑蛛、丧鸦、许家寨、段山众、耿楼、安岭等等,以及……阜丘众。”

    听到阜丘众三个字,应康的眼睑不由地轻轻颤了颤,似乎有些不太待见前者,尽管邑丘众与阜丘众同出一支。

    几人正说着,忽然有一名游马的小弟来到了密室内,低声禀报道:“游马大哥,阜丘众从地道过来了。”

    听闻此言,应康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端起茶杯来顾自喝茶。

    还没等他喝第三口,密室的入口处便走入几人,领头的一位看似也在四五十岁左右,头发也已出现花白的迹象,看似与应康年纪相仿,但显得颇为老当益壮,一身精壮的肌肉将那罩在身上的夜行衣撑地鼓鼓囊囊,气色与一脸病态的应康完全不同。

    此人,便是阜丘众的首领,金勾。

    一进得密室,金勾便瞧见了正坐在密室内喝茶的应康,桀桀怪笑几声后说道:“嘿嘿嘿,老鬼,你还活着啊。”

    应康冷淡地瞥了一眼金勾,淡淡说道:“你还没死,我怎么可能轻易就死呢?”

    眼瞅着这两位有再次吵嘴的迹象,游马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道:“应大哥,金大哥,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那位肃王的事……那才是关系到阳夏隐侠的存亡大事。”

    “那个叫赵润(赵弘润)的小鬼?”金勾走到桌旁,跨坐在那椅子上,邪邪笑道:“他准备对我阳夏一众动手么?”

    “不是准备,他已经动手了。”游马遂将今日白天发生的事与金勾解释了一遍,只听得后者眼眸异色连连。

    “他居然还真敢在我阳夏杀人?”金勾下巴处的胡须,惊诧地说道:“难道他不知,我阳夏一众,若联合起来,比他那四千商水军还要多么?”

    听闻此言,游马苦笑说道:“恐怕那位肃王并不知我阳夏的情况。……更何况,单单鄢陵军与商水军,便有近五万之数,又据说,他平定了三川,收编了异族五万骑兵,眼下那位肃王手中攥着近十万的兵权……我想,就算他知晓我阳夏的情况,怕也不会太过于在意。”

    十万兵……

    邑丘众首领应康与阜丘众首领金勾不禁默然无语。

    想他们阳夏一众隐贼,在阳夏一带称霸多年,期间不知遭到过多少次朝廷派来围剿的军队,但以往那些军队,人数顶多就是五千到一万左右,真要是演变到十万兵围攻阳夏的地步,任他们一个个暗杀本领高强,恐怕也难以抵挡那般数量的军队。

    “还有一个月……”望了一眼金勾与应康二人,游马低声说道:“去年跟随肃王征讨三川的军队,即砀山军与那两万商水军主力,眼下已回到大梁,受到朝廷的战后犒赏,算算日子,差不多该各自返回驻地了。……砀山军返回砀山,楚国降将屈塍的两万鄢陵军便可回归鄢陵,而那支商水军主力,也会在此期间回归商水……这就意味着,一个月之后,我阳夏将面对的,不再只是此刻城内那四千商水军,而很有可能是两万鄢陵军外加两万余商水军。那肃王不大可能会将那五万初降不久的川北弓骑召到这边,但鄢陵军与商水军这近五万的兵力,恐怕也不是我们可以抵挡的……”

    金勾闻言嘿嘿一笑,说道:“这好办,那就在一个月内,干掉那个叫做赵润的小鬼!”

    听闻此言,应康面色一沉,冷冷说道:“肃王赵润,那是赵偲(赵元偲)最器重的儿子,此子南征北战,战功赫赫,你杀了此子,赵偲会放过你?到时候,我们都要被你牵连!”

    “那你说怎么办?”金勾反唇讥笑道:“难不成向其摇尾乞怜,哀求他放我们生路?”

    应康被这句话堵地哑口无言,恨恨说道:“此事本就是因你而起,要是你不接暗杀赵润的那笔账,那赵润岂会注意到我阳夏?……他此番南下,分明是去解决鄢陵与安陵两县的争执的。”

    金勾闻言嘿嘿一笑,嘲讽道:“应老鬼,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那五万金,我可是也分了一部分给你,而且你当时也接受了。……这会儿将过错全部推给我,你这家伙,还真是虚伪地令人厌恶啊。”

    应康面色涨地通红,张着嘴却半响说不出来,最终长叹了一口气。

    在旁,游马瞧得心中不忍,因为他知道应康之所以接受那笔钱的原因。

    因为邑丘众太穷了,他们不像阜丘众那样接受暗杀的任务,也不利用游侠去抢掠周边的乡绅豪族,只是靠着微薄的赏金经营着。

    比如每年深秋入冬时,附近各县狼灾泛滥,而这个时候邑丘众就会出动大量人手,猎杀狼群,向附近县的县令领取报酬。

    除此之外,邑丘众全靠阳夏县的税收过活。

    说起来也好笑,邑丘众作为一支擅长暗杀的隐贼,却取代了当地县衙的职能,维护着阳夏县内的治安,他们在阳夏县县民所缴纳的税收中收取一小部分,将大部分上缴给颍水郡,即上缴给朝廷。

    正是这个原因,朝廷见实在无法剿灭阳夏一众的隐贼,于是便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邑丘众也能起到维持阳夏治安的作用,并且威慑力比朝廷再派一名县令坐镇更好。

    这就是赵弘润在入城时,发现城内治安不比圉县逊色的原因:阳夏县尽管失去了县衙的管制,但邑丘贼等同于是在行使着县衙职能。

    于是,朝廷与阳夏逐渐产生了默契:你阳夏安安分分的,定期上缴该县税收,不许闹出什么事来,我朝廷这边也就不再派军队围剿你们。

    可没想到,朝廷与阳夏长久以来的默契,随着一纸对肃王弘润的暗杀悬赏而告破。

    不得不说,这就是自己作死,正如应康所言,倘若金勾不接受暗杀赵弘润的那笔悬赏任务,赵弘润几乎不会注意到阳夏,不出意外的话,他会直接从圉县前往鄢陵,开始着手处理鄢陵与安陵两县县民的********。

    忽然,一阵隐约可见的喊杀声引起了密室内众人的注意。

    众人下意识地抬起头,尽管他们都知道,此刻他们身处于地下密室,根本瞧不见地面上的情况。

    “果然动手了,那些沉不住气的家伙……”

    游马长叹了一口气。

    早在今日傍晚,在商水军强行搜查城内士馆、强行勒令城内的游侠上缴兵器时,游马便已猜到,今夜必定会发生一场流血。

    当然,游马并不认为那位带兵连战连胜的肃王会猜不到这件事。

    “那帮蠢货……嘿嘿,就让那些家伙替我们探一探商水军的底子也好。”

    金勾桀桀怪笑了几声。

    由于笑声太过于怪异,游马忍不住瞧了他一眼。(未完待续。)

第530章:袭击

    当游马与邑丘众首领应康与阜丘众首领金勾等人在地底下的密室里,一边交谈一边等待着其余隐贼势力的首领时,在阳夏县的县大街地面上,巫马焦与宗卫卫骄、吕牧等人,率领着一干商水军士卒,仍在挨家搜查城内的许多士馆。

    至今为止,他们已经搜查了七间士馆,正在朝着第八间士馆而去。

    天色,早已彻底黑了下来,众商水军士卒们也点起了火把。

    此刻的商水军兵将,可谓是饥肠辘辘,可据探查了全县的士卒所言,城内居然总共有三十几间士馆,在听到这番话时,巫马焦险些背过气去。

    要知道从傍晚时分到现在,他们才搜查了七间士馆而已,这要是搜查完县内那三十几间士馆,不得弄到子时?

    “该死的!”

    忍受着腹内传来的饥饿感,巫马焦忍不住骂了一句。

    等他骂完了这句后,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句极为不妥,毕竟卫骄、吕牧这两位宗卫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

    因此,巫马焦连忙摆摆手解释道:“两位大人,末将可不是对肃王殿下不敬。……末将是在骂这帮隐贼,闲着没事开这么多士馆干嘛!”

    卫骄与吕牧微微一笑,他们当然明白巫马焦不敢对他们家殿下有何不满,只不过是因为眼下早已过了饭点,可肚内尚且空空如也,因而有些抱怨而已。

    “要不先到此为止?”吕牧转头望向卫骄,建议道:“让将士们先回驻所,吃些东西,歇息一下,随后再来继续搜查剩下的士馆?”

    听闻此言,卫骄皱眉说道:“万一这段时间,那帮家伙将兵器藏起来了呢?”

    吕牧闻言笑道:“咱们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搜查了六间士馆,不出意外的话,还未被咱们搜查的那些士馆,早就在这一个多时辰内得到了消息,就算咱们这会儿过去搜查,相信他们也早已藏起了一部分兵器,区别不大。”

    卫骄想了想,觉得吕牧这话说得有理,遂对巫马焦说道:“巫马将军,既然如此,待搜查完这间士馆,我等先回驻所,叫将士们吃些东西吧。”

    听了这话,巫马焦如逢大赦,连声说好。

    也难怪,毕竟今日他在圉县时,县令黄玙与武尉邹亮正请他吃饭,结果酒水没喝到三杯,就接到了赵弘润的传令,不敢耽搁的巫马焦,没敢再喝一杯酒,就当即提兵赶来阳夏。

    本来就是连午饭都没吃,眼下还错过了晚饭,可想而知他现下饥饿到什么地步。

    简直比他麾下的商水军兵将还要惨,后者好歹还是吃过午饭的。

    再忍忍……

    暗自对自己的肚子嘀咕了一句,巫马焦抬头望向正对面的那间士馆。

    与之前他们所搜查的六间士馆不同,这间士馆,馆门紧闭,里面也听不到什么动静,显得颇为安静。

    “叫门。”巫马焦吩咐一名商水军百人将道。

    “是!”

    那名商水军百人将依令向前,用手掌啪啪拍着门户,口中高声喊道:“开门!里面的人呢?开门!”

    连喊了几声不见动静,那位百人将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抬起腿朝着馆门踹了一脚。

    只听砰地一声,馆门颤动了几下,但终究没有打开。

    百人将皱了皱,回身朝着几名商水军士卒招招手,吩咐道:“来几个人,将这扇门撞开!”

    就在这时,巫马焦、卫骄、吕牧等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色,不约而同地叫道:“小心身后!”

    那名百人将下意识地扭转头去,骇然瞧见馆门上侧那纸糊的门窗栏中,啪地一声刺出一柄明晃晃的利剑来。

    千钧一发之际,这位百人将下意识地一撇头,结果那柄利刃堪堪擦过他的头颈,在他脖颈割出一道刀口,鲜血顿时迸了出来。

    “退后!”

    巫马焦高喝了一声。

    那位百人将依言捂着脖子退后了几步,只见他抬起手望了一眼,见手掌处满是鲜血,眼眸露出几分惊怒。

    他回头望向巫马焦,巫马焦又望向宗卫卫骄、吕牧二人,却见后二者眼神一凛,异口同声地从嘴里迸出一个字:“杀!”

    听闻此言,那名百人将脸上露出几分凶狠之色,也不退后,一手捂着脖子,用另外一只手指着士馆的馆门,喝道:“枪手上前!”

    话音刚落,队伍中便走出十几名手持长枪的枪兵,迈步走上台阶,朝着士馆们的馆门一阵乱戳,直将那扇馆门捣得到处是坑洞。

    隐约听到馆内传来一声惨叫,可能是有个家伙被长枪给刺中了。

    见此,那名捂着脖子的百人将上前来,用臂膀连撞了几回,居然硬生生将内侧的门栓给撞断了。

    只听砰地一声,门栓落地。

    随即,随着那名百人将再次抬腿踹出一脚,那扇士馆的馆门顿时敞开。

    果不其然,在士馆内,站满了数十上百名手持利刃的男子。

    从衣着服饰判断,有些是游侠,而有些可能是该士馆内的人。

    见此,那名百人将二话不说,手中利刃一指馆内,厉声喝道:“杀!”

    说罢,已负伤的他,居然身先士卒地带头冲了进去。

    而继这位百人将之后,一手持刀一手持盾的刀盾手,一股脑地冲了进去,在此之后便是长枪手以及弩手。

    不得不说,论单打独斗,隐贼与游侠多半比商水军的士卒高出几个档次,但论群斗,各自为战的隐贼与游侠们,岂会是军队士卒的对手?

    只见率先冲入屋内的商水军刀盾手,利用手中坚固的盾牌组成一道防线,任凭馆内的敌人在他们盾牌上一阵乱砍,硬生生地将其逼退。

    而随后赶来的长枪兵,按照在军营里训练时那样,在前队刀盾手们盾牌与盾牌的缝隙间,刺出长枪,逼得馆内那些贼子只能后退。

    结果这一退,就退出了事。

    只听一声号令,前队的刀盾手纷纷下蹲,斜举盾牌,而后队的商水军弩手们,趁机扣下了手中的手弩扳机,但听士馆内惨叫声连番响起,不知多少隐贼与游侠中箭,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而其余侥幸并未被弩矢射中的人,则望着对面动作整齐一致的商水军,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这些人或许在想:难道这就是游侠与军队之间的差距?

    “暗算老子?混账东西!”

    那名百人将咬牙切齿地大骂了一句,随即手中兵器一指士馆内的幸存者,下令道:“谨遵肃王殿下之令,率先攻击我商水军的贼子,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他带着那一干刀盾手冲了上去。

    士馆内,一片混乱,可能那些隐贼与游侠个人的本领都不错,但面对着商水军这种真正的军队,他们的实力却几乎发挥不出来。

    也难怪,毕竟那些隐贼与游侠的兵器,皆以刀剑为主,而商水军这边,却是专门为了应付战场所用的军队武器,盾牌、长枪、手弩,武器丰富多样,再加上前者各自为战、而后者却是相互配合,似这般,前者如何会是后者的对手?

    而得知士馆内己方士卒占据了有利局面,巫马焦不由地冷笑了一声。

    虽然作为一名楚国出身的魏将,巫马焦并不是很清楚隐贼与游侠究竟是一群怎么样的人,但他大致可以猜得出来。

    毕竟在楚国,由于贵族压迫平民的现象极为普遍,导致各地平民频起叛乱,而游侠、侠勇更是比比皆是,致使国力比魏国要强大许多的楚国,因为内患而一直被齐国所压制。

    虽说商水军的前身,亦是暘城君熊拓为了攻打魏国而召集起来的农民兵,但好歹从赵弘润终结楚魏战役以来,商水军已经训练了有近一年光景,虽然比不上砀山军、成皋军、浚水军,但至少也已脱离了农民兵的范畴,成为了一支合格的军队。

    既然是合格的军队,就绝不可能会在正面交手的群斗中,被一帮只懂得各自为战的江湖游侠击败。

    而就在巫马焦洋洋得意之际,忽听士馆的二楼传来几声破碎的声响,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去,愕然瞧见有十几人从二楼跳跃下来,其中有几人手中的兵器,分明就是朝着他而来的。

    想杀我?我好歹也是原两千人将啊……

    巫马焦暗自冷哼一声,亦不拨马后退,锵地一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一剑斩在一名朝他跃下的贼子手中的利刃上,硬生生将其劈落到地上。

    而同时,宗卫卫骄与吕牧二人,亦纷纷抽出了佩剑,替巫马焦将另外几名攻击他的贼子挡了下来。

    “杀!”随着巫马焦抬手一指那落地的十几名贼子,身后的商水军士卒一拥而上,几乎顷刻间就将那十几人杀死。

    这就是所谓的阳夏隐贼?未免也太小瞧我大魏的军队了吧?

    卫骄与吕牧对视一眼,收起了各自的佩剑。

    他们并不知道,真正诸如邑丘众、阜丘众、游马这样的隐贼势力,此刻还并未组织人手对商水军或赵弘润动手,这些动手的贼子,只不过是前者口中所说的沉不住气的家伙而已。

    但不得不说,这些沉不住气的家伙,人数倒还真的不少。

    这不,随着这间士馆的贼子与游侠对巫马焦等人展开了攻势,在街道两旁,各自出现了一群手持兵器、喊打喊杀的贼人。

    瞧见这帮人手持利刃从附近的小巷里杀了出来,以巫马焦为首的商水军兵将们颇为愤怒。

    因为从当前的局势再看,他们的晚饭还得延后,子时前能不能吃上晚饭尚且未知。(未完待续。)

第531章:缓兵之计

    “报——!”

    随着一声急喊,一名商水军传令兵急匆匆地奔入阳夏县县衙的前衙,朝着负背双手站在堂上沉思的赵弘润叩地行礼,抱拳沉声述道:“启禀肃王,巫马(焦)将军在搜查城内士馆时,于大街上遭到乱党的袭击。”

    赵弘润平静地回过头来,平静地问道:“巫马将军可是希望请援?”

    “呃……未曾。将军只是叫小的前来禀报肃王殿下。”那名传令兵在愣了愣后,如实说道。

    也就是说,袭击巫马焦的贼人并不多,他可以自己解决,只是派个人过来知会我一声……

    赵弘润暗自点了点头,说道:“本王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是!”

    传令兵应声而退。

    望着传令兵走出前衙的大堂,赵弘润低头沉思着,脸色不是很好看。

    因为就在一炷香工夫内,他已接二连三接到了数次禀报,其原因就在于城内的众多隐贼势力以及那些游侠,前后袭击了城内此刻已被商水军所接管的驻所、兵备库以及钱粮库。

    尤其是兵备库,据前来传讯的士卒讲述,聚众袭击兵备库的贼子多达数百人,其中绝大多数人,从衣着打扮来看就是城内的许多游侠。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赵弘润令巫马焦等人在城内众多士馆内收缴得来的兵器,暂时就堆放在那兵备库内。

    因此不难猜测,那些游侠们主要袭击兵备库,就是为了夺回他们被收缴的兵器。

    问题就在于,那些袭击兵备库的游侠们,手中那可是个个带着兵器的。

    这个现象非常有意思。

    无论怎么想,都与城内的隐贼势力脱不开关系:要么是城内的隐贼势力蛊惑那些还未被收缴兵器的游侠,挑唆他们袭击商水军所把守的兵备库;要么,就是那些隐贼势力将额外的兵器分给那群被收缴了兵器的游侠们,教唆后者聚众前来夺回自己的兵器。

    换而言之,在他赵弘润率先与阳夏一众隐贼撕破脸皮后,后者也迅速地开始反击,至于反击的力度,暂时而言倒并非很激烈。

    作为反击主力的,仍是那些游侠们,一群在商水军看来一触即溃的乌合之众,初次交锋时稍微死了十几二十几个人,便立马吓得缩回了他们出现时的小巷,几乎没有给驻防在城内各地的商水军士卒造成什么影响。

    当然,尽管看似无法撼动商水军的防御,但赵弘润依旧不敢小觑阳夏县的隐贼势力,毕竟他也看得出来,如今冒出头来袭击商水军的,无非就是些诸如游侠的亡命之徒,那些擅长行刺暗杀的隐贼们,至今尚未有所行动。

    这是什么意思,赵弘润自然明白:阳夏一众隐贼势力这是在警告他,或者说是在彰显武力。

    不出差错的话,倘若赵弘润继续执意要代朝廷收回阳夏,并且做出根除阳夏城内隐贼势力的举动,那么阳夏城内那些隐贼势力,便会正式对他以及他所率领的商水军展开攻击。

    正应了圉县县令黄玙那句话:简直是目无王法!

    赵弘润恨恨地攥紧了拳头。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阳夏一众隐贼的威胁,他心底多少也有些担心。

    他本以为,在四千商水军进驻阳夏后,那些隐贼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作乱,可没想到,那帮人居然仍有这么大的胆子,挑唆城内的游侠攻击商水军。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对方并不畏惧四千商水军。

    说白了,就是对方自认为能在随后与四千商水军的冲突中,占据上风。

    难道阳夏隐贼的力量,并不止我猜测的那些?

    赵弘润迈步在堂内来回踱步。

    他对阳夏隐贼的认识,绝大多数都来自于圉县县令黄玙与武尉邹亮的讲述,可仔细想想,后两者也未见得能准确把握阳夏隐贼的势力多寡啊。

    很有可能,黄玙与邹亮对阳夏隐贼的了解,也仅仅局限于阳夏隐贼所暴露出来的那点力量。

    这可不太妙……

    赵弘润停下脚步,皱眉思忖着。

    不可否认,他也明白这次是他过于冲动了,否则,只要等上一个月左右,待鄢陵军与商水军的主力返回,谅阳夏隐贼也翻腾不出什么花样来。

    不过眼下说这些已经迟了,毕竟他已经命令商水军进驻了阳夏,难不成还能再退出城去?

    如此,他这个肃王岂不是颜面尽失?

    更何况,丢脸事小,助涨了阳夏隐贼的气焰才是大大的不妙。

    怎么办呢?

    赵弘润暗自嘀咕着。

    忽然,只见他脸上露出几许讶色,一拍双手,似懊恼般说道:“我傻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此时此刻,赵弘润这才惊觉自己步入了一个误区。

    诚然,伍忌所率领的商水军主力,此刻应该仍在大梁京郊,进行战后的整编以及接受朝廷的犒赏,也诚然,这支商水军主力从大梁回到商水一带需要大概一个余多左右。

    而其中的误区就在于,那一个多月是伍忌那一支商水军走陆路从大梁回到商水一带所需的日期,可如果是走水路呢?

    临时征用户部本署下仓部司署的运输船,叫那支商水军乘船沿着蔡河、涡河,直抵阳夏县地界,不过寥寥数日而已。

    不可否认,仓部司署的那些运输船,无法一次性将伍忌麾下一万六千左右士卒全部运到阳夏,那种船只,每船大概只能运个两百人左右,可问题是,如今仓部往返于祥符港与商水县的船只,何止数十上百艘?

    换算下来,只要来回几趟,就能将伍忌那一万六千左右的商水军士卒,全部运到阳夏。

    “呵呵呵呵……”

    在宗卫长沈彧愕然的注视下,赵弘润忽然笑了起来。

    威胁我?好!咱们走着瞧!

    想罢,赵弘润命宗卫们找出笔墨纸张来,片刻工夫便写了四封信。

    这四封信,第一封是交给六王叔赵元俼的,赵弘润想询问后者一些事。

    毕竟在还未离开大梁的时候,他六王叔就亲自到肃王府,询问他除了宗老外还得罪了什么人,当时赵弘润直说没有,可结果他刚刚离开大梁就遭遇了刺杀。

    要说这两者之间没有关系,赵弘润死也不信,因为这并未也太巧合了。

    而第二封书信,是交给户部尚书李粱的,毕竟赵弘润想临时征用户部本署下仓部司署的运输船只,自然要亲笔写一封书信,这是礼数,总不能随随便便叫某人传个口信,毕竟李粱怎么说也是朝廷的户部尚书大人,并非是他可随意呼来喝去的对象。

    至于第三封,则是交给冶造局的局丞王甫的,毕竟此番商水军的敌人是身手敏捷的隐贼,单兵实力非常强,近距离的白刃战,商水军士卒未必是这伙隐贼的对手,除非是借助手弩。

    可问题是,商水军士卒总不能每人都端着手弩到处跑吧?要知道手弩那也是需要双手操作的。

    因此,赵弘润希望冶造局能打造一件特殊的兵器,专门用于对付阳夏隐贼。

    一件比起手弩来说虽然威力减弱不少,但却更加轻便,单手便能操作的兵器,袖箭。

    至于最后一封信,那自然就是给伍忌的。

    在写完了这四封信后,赵弘润唤来宗卫朱桂、何苗二人,叫二人带上两百名商水军士卒,顷刻前往商水。

    毕竟商水县有仓部的运输船,乘船前往大梁,哪怕是逆江流而上,速度也要远比骑马快得多,顺便,还能传达给此刻在商水县的肃王卫,让他们赶到阳夏县来。

    倘若万一不凑巧,仓部的商船已经离开商水返回大梁去了,这也无妨,因为就算没有了仓部的船只,不是还有楚平舆君熊琥名下的船只么?凭着双方眼下暗中所保持的关系,征用一条楚国船只,楚船上那些平舆君熊琥麾下的兵将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安排好这一切,赵弘润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稳住阳夏县内的隐贼势力。

    “沈彧,传我的命令,让驻守兵备库的兵将们放点水。”

    “放水?”沈彧久在赵弘润身边,岂会不知放水的意思,闻言惊诧问道:“殿下,兵备库内,可是堆放着巫马将军等人收缴上来的兵器啊,若是被其夺走,刀剑禁令岂不是成了空谈?”

    “无妨。”赵弘润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唯有如此,才能够稳住那伙隐贼。……就暂时让那帮人先得意一阵子。”

    沈彧皱眉思忖了一番,随即恍然大悟,由衷地称赞道:“殿下英明!”

    “对了,再传令给巫马焦,叫他不必这两日不必再收缴兵器了,但是城防给本王千万守好!”

    “卑职明白!”

    当晚,由于商水军的放水,兵备库被那些沉不住气的隐贼以及那众多游侠们攻陷了,当那些被收缴了兵器的游侠们再次夺回了自己的兵器时,他们尽情地欢呼起来,惊扰地附近民居内的平民惊疑不定地从门缝中张望。

    而这个消息传到邑丘众首领应康、阜丘众首领金勾以及游马众的首领游马等人耳中时,这些阳夏隐贼中的大佬们不由得面露惊诧之色。

    他们怎么也不相信,由商水军所把守的兵备库,居然会如此轻易地就失守了。

    要知道,阳夏隐贼中诸如邑丘众、阜丘众、游马、黑蛛、丧鸦、段楼等比较大的隐贼组织,至今为止还没有开始动手对付商水军,结果商水军却被几股弱小的隐贼势力给夺走了兵备库?

    难不成,商水军只是徒有虚名?

    游马等人着实有些想不通了。(未完待续。)

第532章:各怀鬼胎

    “不对,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由!”

    在游马士馆地底下那间密室中,游马针对商水军失守兵备库一事做出了自己的猜测。

    此时密室内的那张长桌旁,已经坐满了阳夏各隐贼势力的大佬与代表们。

    邑丘众、阜丘众、游马众、黑蛛、丧鸦、段楼、耿楼等等,但凡是数百人以上规模的隐贼势力,皆已受游马邀请前来参加这次会议。

    在子时之前,他们商量的是如何迫使肃王弘润退出阳夏,使阳夏继续保持原来的局面。

    期间,诸如索性将其杀了、将其绑来威胁一番等无脑荒唐的建议,层出不穷,只听得诸如金勾、应康、游马等颇有心计之人暗翻白眼。

    没想到子时之后,他们忽然听说商水军失守了兵备库,这让他们不禁有些惊愕。

    想想也是,阳夏隐贼中真正有实力的隐贼势力,此刻绝大多数都集中在这里,还未正式对商水军发难呢,结果商水军却被阳夏县内那些小势力给打败了?

    或许就连赵弘润也不知情,那些建在阳夏县内的士馆,他们背后的隐贼势力,不过只是此刻在座的诸隐贼大佬们手底下的附庸势力而已,阳夏隐贼真正的大势力,其实并不在县内,而在于县城四周的山中,那里才是隐贼大势力的老巢。

    比如在戈阳山的邑丘众与阜丘众,在县城南郊安岭的黑蛛,在城外林场的丧鸦,这些大隐贼势力,可不会将自己的老巢光明正大地建在县内,否则朝廷再次派来围剿的军队,他们的家业岂不是全没了?

    而如今,就在他们这些大佬们还在商量如何应付肃王弘润与商水军时,那些依附他们的小势力,却与城内的许多游侠联手,一举攻陷了由商水军士卒把守的兵备库,夺回了那些被收缴的兵器,这着实让他们有些始料不及。

    倘若商水军果真这么容易对付,那这次会议岂不是毫无必要?

    可问题是,商水军当真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么?

    “那赵润……莫非是在耍诈?”

    段楼的首领,一名孔武有力的中年人摸着胡须猜想道。

    可能在座的这些人都没见过赵弘润,但是对于后者一讨楚国、二伐三川,两战两胜的赫赫战功,却是早有耳闻的。

    而商水军,更是讨伐三川的得胜军队,虽说此商水军并非彼商水军,但想来,两者出自同一个军营,怎么可能相差太多?

    换而言之,并非是县城内那些隐贼小势力伙同游侠们攻陷了商水军所把守的兵备库,而是后者故意将兵备库让给了前者而已。

    只不过,那位肃王为何要这么做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呢?

    这正是在座的诸隐贼势力大佬们所想不通的。

    忽然,邑丘众的首领应康灵光一闪,压低声音说道:“会不会是……那位肃王借这个举动,来表现他打算退让妥协的意思?”

    听闻此言,游马疑惑地问道:“应大哥,你的意思是,县内那些沉不住气的家伙,让那位肃王意识到他的举动或会激起我等的反抗,但是又自重颜面,不肯收回刀剑禁令,遂用这种方式来归还被收缴的兵器,向我们转达愿意和解的心意?”

    众大佬一听,觉得这个解释有些道理。

    反而是替应康解释了一番的游马,心中不禁有些怀疑。

    因为他与赵弘润见过一面,在他眼中,赵弘润是一个非常骄傲且自负的人,虽然据说此人每每都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但不可否认,这位肃王有点刚愎自用的意思。

    回想起赵弘润当日所说的转告邑丘众,本王当收回阳夏那句话时的语气,简直是王霸气十足,大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思,游马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居然会在决定立即收回阳夏后,再次改变主意与他们妥协。

    虽然游马至今还没弄明白,明明说好一个月之后才收回阳夏的赵弘润,为何会改变主意立即收回阳夏,并火急火燎地开始对付他们隐贼势力,但不管怎样,似朝三暮四、反复无常般的做事态度,完全不像是那位肃王殿下的作风。

    “金大哥,你对此怎么看?”游马转头望向阜丘众的首领金勾。

    在游马眼里,虽然他对应康十分尊敬,但轮到奸诈狡猾,应康远远不是金勾的对手。

    然而,老当益壮的金勾只是动了动眼珠子,嘿嘿笑了两声,并未开口。

    而此时,丧鸦的首领,一个将全身罩在黑色斗篷里装神弄鬼的家伙,却在桀桀怪笑了两声后,用嘶哑的嗓音说道:“想要弄懂,这很简单,咱们不妨再吓他一吓,若是他真是怕了咱,说不定他会乖乖离开阳夏呢。”

    “不可!”应康当即反对,皱了皱眉,反驳道:“那赵润久经沙场,见惯了动辄数万、十几万人的战场,岂是随随便便吓得住的,莫要弄巧成拙。”

    “应老大,那你的意思呢?”丧鸦转头望向应康。

    “等。”应康沉声说道:“倘若那赵润果真有意与我等交涉,必定会派人前来洽谈,在此之前,我等莫要轻举妄动。”

    “等到什么时候?”段楼的首领,那名孔武有力的中年人闻言皱眉说道:“据游马兄弟所言,那赵润一个月后便可召来援军,若不能在此之前解决这件事,待等一月之后他召来援军,到时候咱们可就一点优势也无了……”

    应康闻言说道:“那不是还有一个月么?咱们先等几日,瞧瞧他的动静再说。”

    在座的诸位大佬们对视一眼,陆续点了点头,纷纷道好。

    唯有面露狐疑之色的游马,以及眼珠微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金勾,一言不发。

    片刻之后,会议结束,几位大佬们各自沿着地道溜出城外,唯有阜丘众的首领金勾以想看看城内的情况作为借口,来到了游马士馆的屋顶,环抱着双臂,站在屋顶上眺望着县衙的方向。

    “唰——”

    一道身影闪过,随即,一个黑影出现在金勾身侧,单膝叩地。

    “首领,探查到了,于两个时辰前离城的那一队人,其带队者,是由赵润身边两名宗卫率领的,目的地,看样子是商水县。”

    “商水?”金勾嘀咕一句,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觉。

    只见他皱了皱眉,低声问道:“佴,你觉得咱们与赵润这场交锋,最终哪方能胜出?”

    被叫做佴的黑影看样子是一名男子,闻言低声说道:“唯一的胜出机会,便是与赵润达成协议,余者皆败。”

    “是啊……”金勾低声笑了几声,喃喃说道:“此子的身份太尊贵了,尊贵到我方几乎抗拒之力……可笑丧鸦那家伙居然还打算胁迫那赵润,真是不知死活。赵润若死在阳夏,赵偲会放过我们?咱们是不能赢,唯有输啊……”

    佴闻言低了低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羞愧道:“都是我的错,未能在赵润进入阳夏县境内前将其刺杀……”

    “那不怪你,终归那颗首级值五万金,不是那么好拿的。”

    “首领,那如今怎么办?”

    “如今?”金勾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嘿嘿低笑道:“既然不想输,那就只有想办法去赢了……或者说,投靠注定会赢的一方。”

    “诶?”佴震惊地望向金勾,搞不懂后者是否在开玩笑。

    “跟我来!”

    丢下一句话,老当益壮的金勾飞快地在屋顶上奔跑,尽管他跑得飞快,却居然并未发出什么声响。

    甚至于,期间遇到几对在街道上巡逻的商水军士卒,也未曾发现他的踪迹。

    而与此同时,在县衙的前衙,赵弘润正闲着没事坐在堂上看书。

    虽然众宗卫一个劲地催促赵弘润按时歇息,但很遗憾,身处于一个隐贼出没的县城内,赵弘润是怎么也睡不着。

    于是,他在那位马县令的书房里翻出了一些书籍来,打算挑灯看书,借此打发时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弘润忽然听到屋顶传来笃笃笃几声怪响,仿佛是有什么人在叩击着栋梁。

    他下意识抬头望去,骇然瞧见屋内梁上不知何时居然站着两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者,另外一个,则是一个年轻人。

    而此时,守候在旁的沈彧也注意到了梁上的那两个人,一张脸顿时唰地一下就白了。

    因为他根本不知对方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进来的,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对方随时有机会刺杀他家殿下。

    他下意识地拔出了利剑,护在赵弘润身前,并大声喊来了守在屋外的商水军。

    反倒是赵弘润饶有兴致地望着那两个站在横梁上的家伙,淡淡笑道:“没想到半夜还有拜访的客人。……喂,有什么事下来说,本王不喜仰着头与人说话。”

    “嘿嘿嘿,就依肃王的意思。”随着几声怪笑,那一老一年轻两个身影,无视此刻已涌入堂内的众商水军士卒,跳了下来。

    正是金勾与佴二人。

    “都退下。”赵弘润瞧了金勾几眼,挥挥手遣退了那些商水军士卒。

    见此,沈彧惊声阻止道:“殿下,这……”

    赵弘润抬手打断了沈彧的话,握着书卷淡淡说道:“这位老者若是方才想要行刺本王,本王与你,方才就死了……想必他是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讲。”

    沈彧一听,这才作罢。

    而此时,金勾则仔细打量着赵弘润,见后者面不改色,心中大为惊讶。

    “老丈,你是什么人?”赵弘润问道。

    金勾抱了抱拳,说道:“老朽是阜丘众之首,金勾。”

    “喔?”赵弘润眼眉一挑,似笑非笑地问道:“是意图行刺本王的阜丘众?”

    “正是。”金勾低了低头。

    赵弘润挥挥手拦下了一脸激怒的沈彧,看着金勾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来做什么?打算来取走本王的首级么?”

    “不,老朽眼下想要的,是老朽项上的首级。……老朽希望它还能安在它原来的位置上。”

    赵弘润愣了愣,随即嘴角扬起几分笑意。

    “有意思……”(未完待续。)

第533章:阜丘贼首金勾

    ps:这两日回老家陪老父老母呆段时间,因此先保证一日两更,到月半左右再坚持三更的战斗。

    ————以下正文————

    平心而论,赵弘润还真没想到阜丘众的首领金勾会在深夜主动前来见他,而且隐晦地提出希望以投靠他的方式换取活命机会的请求。

    是的,是请求。

    因为从金勾的面相与眼神来推断,此人多半是那种阴鸷狠辣之辈,可他方才在赵弘润面前,举止却非常卑谦,要不是金勾自述身份,赵弘润还真不会想到,这个看起来精神抖擞的老头,便是阳夏阜丘众的首领。

    这可真是……意外。

    不得不说,眼前的这桩事让赵弘润始料不及。

    要知道据他所知,阳夏隐贼大多都是那些桀骜不驯之人,因此,赵弘润早已做好了与他打一场持久战的准备,一边暗中调遣伍忌的商水军主力,一边再让冶造局打造专门用来对付隐贼的袖箭,就是为了与阳夏隐贼来一场暗杀与反暗杀的正面较量。

    可没想到他这边的部署还未准备妥当,金勾却亲自主动上门,请求投靠,这让赵弘润有种奋力挥出一拳却打在空气上的郁闷感。

    要知道,阜丘众正是此番接二连三行刺他的主谋,而阳夏县令马潜的惨剧,多半也与阜丘众逃不开关系,因此在赵弘润心中,阜丘众早已被列入了必诛的名单,且排名要远远比邑丘众、游马众等其余阳夏隐贼势力高得多。

    可偏偏是阜丘众率先透露出了请求归顺的心迹,这让赵弘润感觉……很恶心。

    是的,很恶心,相当郁闷且恶心。

    “……”

    整整数十息工夫,赵弘润一言不发,目不转睛地瞅着金勾。

    他在衡量是否接受阜丘众归顺的利弊。

    不可否认,阜丘众这伙凶人的实力是相当强的,绝对称得上是阳夏县内屈指可数的大隐贼势力,倘若能得到阜丘众的归顺与鼎力支持,赵弘润自然能更加顺利地收回阳夏,并且,还有机会将阳夏县内其余隐贼势力一网打尽,免得让这些隐贼逃窜到邻近县城,给该地带来治安上的负面影响。

    可问题是,倘若接受了阜丘众的归顺,那他赵弘润前几日在途中接二连三遭遇暗杀那笔账,该怎么算呢?那位被逼疯的阳夏县令马潜那笔账,又该怎么算呢?

    向来果决的赵弘润,眼下不禁有些迟疑。

    理智告诉他,接受阜丘众的归顺百利而无一害,可情感那边,却又催促着赵弘润给予这帮胆大包天的贼子以应得的惩罚。

    又想了足足数十息工夫,赵弘润还是犹豫不决,目视着金勾神色复杂地说道:“你还真是给本王出了一道难题啊。”

    说罢,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问道:“你果真是阜丘众之首么,老丈?”

    金勾抱了抱拳,谦卑却又底气十足地说道:“肃王殿下,在这阳夏,老朽以为绝没有人胆敢冒充老朽。”

    “哼唔。”赵弘润不置与否地哼了一声,随即好奇询问金勾道:“本王实在不解,明明眼下失利的是本王,为何你却要投靠本王?”

    “失利?”金勾眼珠微微转动,似笑非笑地说道:“肃王指的是商水军所把守的兵备库被城内隐贼以及游侠们攻陷的这件事?……在老朽看来,那不过是肃王的缓兵之计而已,相信那些因为占了这点上风就沾沾自喜的蠢材,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肃王杀得一干二净。”

    说罢,他抬起头来,恭谨地说道:“肃王不必再试探老朽了,老朽已经得知,肃王暗中派出了一队人马前往商水,倘若老朽没有猜错的话,这队人马必定是前往商水求援去了……”

    ……

    赵弘润暗自皱了皱眉,随即试探道:“呵呵,商水……听你这么一说,本王倒是想起来,商水县还有五千商水军驻扎着咧。”

    金勾微微一笑,露出一脸肃王你就别故作不知了般的神色。

    见此,赵弘润提起的心神稍稍放松了许多,因为他已从金勾脸上的表情判断出,此人只是怀疑他前往商水去调集那五千商水军,而并未想到,他赵弘润真正的意图,是打算调集远在大梁的商水军主力,让其乘坐户部本署下仓部司署的运输船,沿水路来到阳夏。

    这让赵弘润稍稍松了口气。

    毕竟,若是金勾连他真正的意图也能猜到,那这个阜丘众之首的眼界,未免也太高端了。

    总之还好,此人虽有些眼力,但眼界终归还没有远虑到那种地步。

    想到这里,赵弘润晒笑道:“只不过多了数千商水军,老丈不至于会怕到登门乞降的地步吧?”

    没想到,金勾听了这话却摇了摇头,坦诚地说道:“老朽并不畏惧新增了数千商水军,即便阳夏城内的商水军从四千增至近万,老朽亦自信商水军无法真正动摇我阜丘众的根基。……老朽也不瞒肃王,我阜丘众的根基,远在县城外东北的戈阳山。”

    赵弘润愣了愣,似笑非笑地说道:“如此轻易就将底细透露给本王,老丈觉得合适么?”

    听闻此言,金勾贼兮兮地怪笑了两声,低声说道:“肃王,我们阜丘众,曾在那一片山丘前后经受了朝廷数次军队的围剿,早已有所防范。说句不恭的话,哪怕肃王调集十几万的军队将戈阳山团团围住,于各处设置障栏,围个一年半载,也无法将我等困死。……为了提防朝廷派兵围剿,我们早已在山林中囤积了可用数年的粮食。……哦,对了,就算肃王放火烧山,亦是无用,因为我阜丘众的营寨,是挖空了山体而建的。

    “……”赵弘润皱了皱眉。

    听了金勾一席话,他终于意识到为何以往朝廷多次派来围剿的军队,却每次无功而返。

    想了想,他有些不悦地说道:“怪不得老丈你有恃无恐……不过,既然有恃无恐,为何要投靠本王?”

    金勾嘿嘿一笑,低声说道:“若能活在日下,为何要躲在阴沟?……倘若肃王果真召来十几万军队,将戈阳山团团围住,围个一年半载,纵使不能动摇我阜丘众,亦会给我等……唔,莫大的险阻。”

    “你倒是实诚。”赵弘润恍然大悟之余,带着几分嘲讽与调侃说道。

    “多谢肃王夸赞。”金勾低了低头,仿佛没有听到赵弘润话中的调侃意味。

    赵弘润又瞅着金勾思索了一阵,忽然,他问道:“老丈,倘若本王拒绝阜丘众的归顺,你会怎么做?杀了本王么?”

    听闻此言,就在附近的宗卫长沈彧顿时警惕起来,右手死死地攥着剑柄,随时准备使利剑出鞘。

    然而,听了赵弘润这句话,金勾却丝毫没有露出敌意的意思,摇摇头说道:“当然不会。……顶多就是将肃王的意图透露给邑丘众那些人,给肃王制造些麻烦而已,至于我阜丘众,会立刻躲入戈阳山,保准肃王你事后找寻不着。”

    ……这招倒还真是挺无解的。

    赵弘润略带几分郁闷地看了一眼金勾,问道:“为何不杀本王?前几日,你们不是接二连三地行刺本王么?”

    “此一时彼一时。”金勾摇了摇头,解释道:“当时肃王你尚未进入阳夏县境内,若遭遇暗杀,未见得有证据证明是我阜丘众所为。……可眼下肃王身在阳夏,若再遭遇行刺,我阜丘众便逃不开关系。……老朽方才就说了,老朽并不畏惧那近万的商水军,老朽所顾忌的,从始至终只是肃王你的身份而已。”

    “你不是不怕朝廷的军队么?”

    “怕与不怕,与是否希望惹上麻烦,这是两码事。”金勾直言不讳地说道:“若我阜丘众成为了国君的眼中钉,纵使能逃过一时劫难,也逃不过一世……”

    赵弘润自然明白金勾话中的深意。

    要知道,眼下阳夏隐贼之所以能在阳夏悠闲自在,那是因为赵弘润他父皇魏天子并没有重视这些人。毕竟,与紧张的对韩关系相比,阳夏隐贼连伤风感冒般的小疾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打个喷嚏的程度而已,但若是赵弘润果真死在阳夏隐贼这些人手里,且证据确凿,不用猜也晓得魏天子会有怎样的态度。

    到那时候,天子震怒,区区阳夏隐贼,如何能与整个魏国抗衡?

    真头疼啊……

    赵弘润总算是体会到当初兵部对阳夏这伙贼子的心情了:派小股军队,无法剿灭;可若派大量军队围住戈阳山,这帮贼子又早已囤积了粮食,不围上个一年半载,人家根本不痛不痒。

    而朝廷这边,派去围困戈阳山的十几万军队,要花费多少粮草与军饷?

    不得不说,这种贼匪是最让人头疼、最让人感觉恶心的,君不见偌大的楚国,实力远比暘城君熊拓的楚西更为强大的楚东贵族们,被南方的吴越之民拖得死死的?几乎每回齐国联合鲁国讨伐楚国,那些吴越之民都会跳出来造反,让楚东的熊氏贵族不胜其烦,陷入泥潭不可自拔。

    而眼下赵弘润这边亦是如此,倘若他不能一鼓作气解决阳夏隐贼,那么最好就别动他们,否则,一旦北方的韩国对魏国开战,阳夏隐贼伺机在颍水军闹事,制造混乱,这谁受得了?

    可若是就这么接受阜丘众的归顺,赵弘润总感觉心中有口恶气难以宣泄。

    想了半响,赵弘润决定将这个问题丢给金勾。

    “说服本王。”

    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赵弘润严肃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534章:阜丘贼首金勾(二)

    当听到赵弘润口中说出说服本王这句话时,金勾便已意识到,眼前这位年轻的肃王殿下在衡量了诸般利弊后,已经对是否接受阜丘众归顺一事有所意动。

    只要他金勾接下来能够说服这位肃王,那么,阜丘众便可从这场劫难中抽身脱出,甚至于,还能攀上肃王弘润这个高枝。

    眼下的问题就在于,如何说服眼前这位肃王呢?

    在来之前,说实话金勾并没有多大的把握,因为在之前的密室会议中,游马也讲述了他与赵弘润见面的经过,当时游马口中的赵弘润,听上去就像是一个冲动而刚愎自用的年轻人。

    平心而论,金勾并不希望与这种少年得志的年轻人打交道,因为年轻人的冲动,往往会使本可在相互妥协后达成协议的谈话,因为那一丁点的退让而谈崩。

    但在亲眼见到赵弘润后,金勾却惊讶地发现,这位肃王远不止游马所评价的骄傲自负、刚愎自用那么简单,从方才此子在听到他提出了归顺的心意后,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思索,且并未说出你们先前行刺本王、此刻居然还想归顺本王这样冲动的言论来,金勾便已明白,眼前这位年轻的肃王,是一位非常理智而懂得衡量利弊的年轻人。

    既然是一位理智而懂得衡量利弊的人,那么,只要从利害入手便可。

    想到这里,金勾朝着赵弘润抱了抱拳,用低沉的口吻说道:“肃王,老朽知道前几番我阜丘众对肃王的行刺,让肃王你深恶痛绝。……不过老朽也从中发现了肃王身边一个薄弱点。”

    “薄弱点?”赵弘润眼中露出几分兴致,淡笑说道:“说来听听。”

    只见金勾望了一眼宗卫长沈彧,随即用一贯阴沉的语气继续说道:“老朽手底下的人,将前几次行刺肃王时的经过都告诉了老朽,老朽觉得,肃王身边这些位宗卫大人,他们只懂得保护肃王,却不懂得预防。”

    “你这家伙什么意思?!”宗卫长沈彧不悦地呵斥道。

    “沈彧,别忙,听他说。”赵弘润挥挥手,示意沈彧稍安勿躁。

    见此,沈彧这才闭上了嘴,不过脸上犹带着愠色。

    而这时,就听金勾继续解释道:“在老朽看来,几位宗卫大人对肃王的保护,只局限于对付那些意图对肃王不利,但根本不能称之为刺客的敌人。……说句不恭的话,这位宗卫大人,老朽二人何时进得这屋子,且用什么办法进来的,您知道么?”

    “……”沈彧张了张嘴,无言以对,一张脸憋得通红。

    好在金勾也只是借此事打个比方,并非是故意落沈彧的面子,在问了一句后,便自行道出了答案:“老朽二人,是从屋顶下来的。”他指了指头顶上的屋顶,正色说道:“但凡隐贼,都懂得如何悄无声息地移走瓦片,潜入屋内。因此,这位宗卫大人你单单在屋外派人守卫,是防不住真正的刺客的……你以为刺客会走正门么?”

    “……”沈彧惊疑不定地望了一眼屋顶,表情有些诧然。

    而此时,金勾仿佛是看穿了沈彧的心思,桀桀笑道:“宗卫大人不必仔细看了,老朽此番并非为行刺肃王而来,只不过怕引起误会,这才从屋顶潜入,待会,无论说服肃王的结果如何,老朽都会从屋门离开,因此早已将瓦片复原了……”

    说着,他环视了一眼周遭,仿佛瞧见了什么不好的事似的,微微摇了摇头。

    见此,沈彧心下起疑,不解问道:“又怎么了?”

    只见金勾指了指四周,摇头说道:“这些摆设就不对,刺客皆是身手敏捷之辈,可这屋内却有诸多杂物,你真有自信能在这种地方保护肃王周全?”

    “这是县衙的衙堂!”沈彧气愤地说道。

    “老朽只是就事论事。”朝着沈彧抱了抱拳,金勾又接着说道:“方才老朽在横梁上瞧得仔细,宗卫大人你负责保护肃王,可你的位置就有问题,别看你与肃王隔得不远,可事实上,你与肃王之间隔着一张桌子,若老朽是前来行刺的刺客,径直从肃王的身侧跃下,你根本保护不及……”

    说罢,他指了指赵弘润身后的那一堵墙,正色道:“你应该站在肃王身后,贴着这堵墙,这样,当你看着前方的时候,你的眼睛余光也可以注意到两侧的小门,倘若再在屋顶上增派几个暗哨,绝没有几个人能在你眼皮底下潜进来。”

    沈彧张了张嘴,细细思忖金勾的话,居然忘记了动怒,反而问道:“还有呢?”

    金勾有些意外地望了一眼沈彧,不吝赐教道:“还有,切记不可让肃王坐在眼下这个位置,你看肃王此刻坐的位置,正对着衙堂的门……这就意味着若是有刺客企图行刺肃王,他根本不需要进屋,只要躲在对面那棵庭院里的树上,或者趴在县衙的围墙上,用一支箭矢、弩矢,就可以悄无声息地暗杀肃王……”

    听闻此言,沈彧瞧了一眼漆黑的屋外,脑门上不由地渗出了些冷汗。

    而此时,金勾再次望向赵弘润,低沉地笑道:“如老朽所言,宗卫大人并不擅长应付真正的刺客。”

    这回,沈彧虽然脸上不渝,但是却没有再出言反驳,因为金勾确实指出了许多他护卫工作上的弱点。

    而见金勾卖弄他暗杀那方面的经验,赵弘润微微一笑,说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本王身边的薄弱点?”

    出乎赵弘润意料,金勾摇了摇头,说道:“此小道尔,只要稍加点拨,相信宗卫大人们便可万无一失地保护肃王。”

    赵弘润听了有些糊涂,疑惑问道:“那你所说的薄弱点是什么?”

    只见金勾沉思了片刻,回顾赵弘润说道:“一两个时辰前,肃王曾派了几位宗卫大人,率领两百左右商水军前往商水县……肃王可知,其实老朽可以将这队人截杀。”

    赵弘润闻言顿时眼神一冷,面无表情地瞅着金勾,淡淡说道:“你是在威胁本王么?”

    金勾有些惊讶于赵弘润眼眸中那一瞬间泛起的杀意,心中微惊,他摆摆手解释道:“肃王误会了。……肃王可还记得,肃王在圉县那间驿站时,曾叫那十几名游侠前往鄢陵去送递口信?可结果,他们没离开多远,就被我阜丘众给截杀了。……这种连求援消息都送不出去的滋味,相信不好受吧?”

    “你这家伙什么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稍稍对金勾有些改观的沈彧,听闻此言顿时又冷下了脸。

    然而此时的赵弘润,却仿佛听懂了什么似的,脸上的愠怒之色逐渐退了下来。

    这不,仅仅只停搁了数息,就听金勾又正色说道:“肃王身边的薄弱处,在于肃王身边缺少一股擅长隐匿的力量……”

    赵弘润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搁置在座椅的靠背上,静静地思忖起来。

    诚然,在那段接二连三遭到行刺的日子里,赵弘润那是何等的憋屈。

    这份憋屈,并不只是他堂堂肃王接二连三遭到行刺,更仍他感到惊怒的,是他根本连口信都送不出去。

    要知道,驿长何之荣所在的那间驿站,距离鄢陵往返一次不过一日半的路程,若是单程的话,用快马代步不过大半日的工夫,可谓是近在咫尺。

    然而,赵弘润却连遭到行刺的消息都送不出去,只能暂时躲入圉县,借助圉县的县兵。

    好在这次有圉县在,倘若是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呢?

    岂不是空有数万兵权都会被一伙几十上百人的贼子暗杀?

    明明手中攥着可以化解危机的军队力量,却因为消息传递不出去而迟迟无法调集军队,这才是赵弘润最感觉憋屈的地方。

    而倘若当时赵弘润手中有阜丘众这一支隐匿力量,岂会沦落到那种地步?

    赵弘润有些意动了。

    而此时,金勾仍在陈述利害,比如他暗示赵弘润,倘若后者愿意接受阜丘众的投靠,那么,阜丘众就能为赵弘润解决一些后者不方便亲自动手的事。

    再者,阜丘众亦能帮赵弘润刺探情报、传递消息,这可远远比传令兵更稳妥。

    而最让赵弘润感到意外的是,金勾告诉他,不止他们魏国有似?阳隐贼、阳夏隐贼这样的刺客组织,别的国家居然也有,比如魏国的小弟卫国,就有非常强大的刺客组织,比阳夏隐贼还要强大。

    “卫国?”

    赵弘润着实有些吃惊,因为他一直以来都不觉得卫国有多少强大,不过是一个被宋国欺负弱小国家而已,要不是他们魏国护着,恐怕早就被宋国给灭了。

    然而金勾却告诉他,或许卫国的军队确实不堪一击,但卫国的隐贼,或者说隐侠,却是众所周知的强悍。

    而最后,金勾更是向赵弘润保证,他会帮助赵弘润解决阳夏隐贼这个问题,使阳夏隐贼成为赵弘润手中可用的一支力量。

    这家伙……居然是想借我的力量,吞并整个阳夏县的众多隐贼势力?

    隐隐察觉到金勾的意图,赵弘润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前者。

    也难怪,毕竟他赵弘润之所以会到阳夏,全是因为金勾的阜丘众招惹所致,然而眼下,就在其余那些可以说是被牵连的隐贼势力们打算联合起来对抗他赵弘润时,金勾却居然决定投靠后者,出卖那些被他牵连的,诸如邑丘众、游马众等隐贼势力。

    这已不是一般程度上的卑鄙无耻狡诈。

    这老家伙,还真是奸猾狡诈,哼唔……

    暗自轻哼一声,赵弘润缓缓点了点头,淡淡说道:“先让本王看到你的诚意。”

    金勾愣了愣,随即脸上露出会意之色。

    “肃王放心,两日之内,阳夏县各隐贼势力的情报,以及他们在县外的营寨位置,便会呈交肃王手中……”(未完待续。)

第535章:紧锣密鼓

    之后几日,阳夏县内风平浪静。

    商水军在失守了县内兵备库的情况下,并未再对城内的隐贼与游侠势力做出什么打压,而隐贼的几大势力们,亦在误以为赵弘润有与他妥协的情况下抱持了克制。

    而在另外一边,宗卫朱桂、何苗二人早已从商水县征得了前往王都大梁的船只,并于二月十五日抵达祥符港。

    抵达祥符港后,朱桂、何苗二人分头行头,前者火速前往伍忌所率领的那近一万六千商水军主力在大梁城郊的临时驻地,因为从祥符港的冶造局工匠们口中所知,这段期间朝廷已经给予了商水军战后的犒赏,伍忌正打算不日就率领返回商水县。

    而司马安的砀山军,更是在一日前就已经出发返回砀郡砀山了。

    因此,朱桂要赶在伍忌下令拔营启程前将赵弘润的最新调兵命令传达给伍忌。

    而何苗,则带着另外三封书信,进入了王都大梁。

    他先来到了户部本署,将其中一封书信交给户部尚书李粱。

    尚书李粱在看到赵弘润亲笔所写的书信后惊疑不定,有些搞不懂赵弘润的意图。

    也难怪,毕竟这位远在大梁的户部尚书大人,又怎么会知晓赵弘润在前几日曾接二连三地遭遇行刺呢。

    “此事易耳。……本府立即着仓部安排船只。”

    尽管心中疑惑,但李粱还是向何苗打了包票,并且,并未提及征用仓部的运输船所需要的花费之事。

    按理来说,赵弘润征用户部的船只,自然而然会使户部蒙受一些损失,因此,将这些损失算上赵弘润头上是理所当然的事,只不过,由于户部在三川贸易这件事上赚取的利益实在太大,以至于李粱都不好意思向赵弘润讨要这笔钱。

    想想也是,运输伍忌的一万六千商水军主力,顶多让户部耽搁半个月左右的正常运输,虽然损失不小,可与从三川贸易所得的稳定收入相比,这些损失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在与李粱约定了运载商水军的日期后,何苗便告辞了李粱,马不停蹄地再赶往冶造局。

    冶造局作为赵弘润所执掌的司署,自然是对于这位肃王殿下的命令无有不从。

    在接过了赵弘润所画的关于袖箭的图纸后,冶造局局丞王甫立即召来司署内的匠头丁钧。

    丁钧,本是一名冶造局内普普通通的工匠,但是自从当初在赵弘润铸造量产蜡烛的模具中大放光彩,他的地位稳步上升,如今已成为了冶造局内屈指可数的十几名匠头之一。

    想要在工部、冶造局这种几乎全靠熬资历混出头的地方,在三十几岁便崭露头角,成为工匠中的匠头,可想而知丁钧的本领。

    “王局丞,你是改变主意了么?”

    随着一声传入屋内的询问,丁钧便从屋外走了进来,脸上不知为何有些欣喜之色。

    这让何苗看得莫名其妙。

    然而,何苗不懂丁钧再说什么,可不代表王甫也不知,只见他没好气地说道:“丁钧,本官与你说了几回了,你那玩意,早已被肃王殿下否决了。”

    听闻此言,丁钧连忙说道:“王局丞,麻烦你再与肃王殿下说说罢,卑职觉得那物什,或许仍有改进的余地……”说罢,他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宗卫何苗,不由地愣了愣。

    何苗作为赵弘润身边的宗卫,在冶造局内也算是熟面孔,丁钧自然认得何苗,他只是纳闷,此人为何还留在大梁,不是跟随肃王南下了么?

    “丁头。”

    “宗卫大人。”

    何苗与丁钧相互打了声招呼,随即,前者好奇地问道:“丁头所说的那物什,不知指的是什么?”

    丁钧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王甫没好气地说道:“就是这家伙一直在鼓捣的鲁国的弩匣。……这家伙不死心,总想说服肃王殿下继续改良鲁国的弩匣。”

    何苗闻言恍然大悟。

    关于弩匣这件事,他也是知情的:也不知是前任、或者是前前任冶造局局丞,不知通过什么渠道,从鲁国入手了一只弩匣,本想偷学鲁国的工艺,没想到鲁人早有提防,在丢弃那只弩匣前,将里面的零件全部拆掉了,就只剩下一个空木箱。

    不过就算是个空盒子,魏国工匠仍然学到了一手榫卯结构工艺,抛弃了以往打制木具所用的木钉。

    记得赵弘润初掌冶造局的期间,曾因为对鲁国工艺抱持极大的兴趣,让王甫从库房里将那只布满灰尘的弩匣取了出来。

    一看之下,赵弘润大失所望。

    虽然当时赵弘润已经想到了这只弩匣的运作是依靠木质齿轮,但最终还是没有复原这只弩匣。

    毕竟就算是复原了这只弩匣,也不过是人家鲁国十几二十几年的工艺,有个屁用?

    更别说这只弩匣还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缺陷。

    于是,赵弘润便放弃了复原弩匣,而选择了另外一件战争兵器,即在三川战役中大放光彩的连弩,或者称连发机关重弩。

    而如今,进一步改良连弩已经成为冶造局内常置的一项研究工作,至于鲁国的弩匣,早已不知被人遗忘到哪里去了。

    然而,丁钧却对这种复杂而缺陷多多的鲁国弩匣非常感兴趣,在没有赵弘润参与的情况下,居然复原了那只鲁国弩匣,这让赵弘润都感到非常的吃惊。

    可惜,复原后的弩匣仍然不顶屁用,因为连弩的射程是弩匣的两倍以上,这使得本来好奇心大起的工匠们失望地发现,弩匣若是在他们的连弩面前,根本起不到丝毫作用,就会被连弩直接射暴机匣。

    于是,冶造局的工匠又对弩匣冷淡起来,唯独丁钧仍在钻研这东西,仍然不死心的他,几次三番想通过王甫说服赵弘润,希望能通过弩匣的提案。

    原来如此。

    何苗只听得心中好笑,打断了王甫与丁钧二人的争论,说道:“丁头,弩匣的事,暂且放置一旁,肃王殿下希望冶造局尽快造出此物。”

    话音刚落,王甫将他从何苗手中所得的图纸递向丁钧,说道:“丁钧,看看这个。”

    丁钧疑惑地接过图纸,仔细瞧了两眼,嘴里喃喃念叨:“袖箭?”说罢,他转头望向何苗,不解问道:“宗卫大人,肃王殿下要这个做什么?”

    也难怪,因为在他看来,袖箭的威力与射程还没有手弩大,除了一个携带便捷的优点外,其余简直是毫无作用,在战场上的作用更是微乎其微,他很难想象赵弘润会设计出这种没多大用的武器来。

    见此,何苗便向丁钧简单解释了一遍阳夏那边情况,告诉后者,这是赵弘润为了对付阳夏隐贼所设计的轻便武器。

    丁钧这才恍然大悟,点点头说道:“卑职明白了。……让我先造个实物出来研究一下。”

    一听这话,何苗不免有些着急,连忙说道:“请尽快量造。”

    “量造?”丁钧愣了愣,随即皱皱眉为难地说道:“宗卫大人,此物虽然简单,可若要量造,却有诸多不便,你看,这几个小物件,比小指还要小,打造模具颇为不易,若要量造,最起码也得一两个月……”

    “一两个月?”何苗闻言心说,一两个月阳夏那边都打完了,还要这玩意做什么?

    丁钧注意到了何苗难看的脸色,可他心里也十分无奈,毕竟赵弘润所画的图纸虽然结构被连弩简单,但问题在于制作袖箭的零件普遍很微小,几乎不能量造,唯有用手工打磨。

    而手工打磨,这量产怎么可能上的去?

    忽然,他灵机一动,转头对何苗说道:“宗卫大人,要不然,您试试弩匣?”

    在局丞王甫翻白眼一脸无语的表情下,丁钧两眼放光,口沫飞溅地向何苗推荐起弩匣来,说它怎么怎么好。

    何苗本来就不擅长工艺这方面,被丁钧一番话说得晕晕乎乎,在离开冶造局时,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同意了丁钧的建议。

    明明自家殿下是希望冶造局打造一批袖箭,可结果自己却带了一批弩匣过去,站在冶造局司署门前的何苗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向自家殿下交代。

    好在丁钧在对何苗推荐弩匣时说得非常漂亮,使得何苗也对这东西充满了信心。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两个月,殿下如何等得及?

    何苗暗自安慰着自己。

    离开冶造局后,何苗径直又前往了赵弘润他六王叔赵元俼的怡王府。

    遗憾的是,他这趟并没有见到赵元俼,因为赵元俼早已带着玉珑公主离城游玩去了。

    这件事何苗也是清楚的。

    “这可怎么办?”

    手中拿着赵弘润亲笔写给赵元俼的书信,何苗不禁有些犯难。

    交给怡王府内的下人?

    万一弄丢了怎么办?

    想来想去,何苗最终还是回到了肃王府,将赵弘润亲笔写给赵元俼的书信,交给了肃王府内留守的肃王卫,让他们在赵元俼返回王都大梁的时候,代为送到后者手中。

    在安排到了一切后,何苗与朱桂汇合了。

    因为是紧急调兵,户部尚书李粱紧急先调了十几艘船,让一部分商水军先登船,前往阳夏。

    当日下午,伍忌率领近一万六千左右的商水军主力进驻祥符港,他先抽调了大概三千左右的商水军士卒,作为第一批乘船前往阳夏支援的援兵,踏上了前往阳夏的路程。(未完待续。)

第536章:时机成熟

    从祥符港乘船前往商水县,本就是不到五六日的路程,而从祥符港乘船前往阳夏,那就更快了,几乎只是三四日的工夫,那三千余支援阳夏的商水军士卒,便在三千人将吕湛的率领下,于二月十九日清晨,在涡河的阳夏地界登陆。●⌒UU小说,www.uu234.com

    这一支军队的到来,顿时引起了阳夏隐贼们的警惕。

    大概一个时辰后,三千人将吕湛率领着那三千商水军主力,在宗卫朱桂与何苗的指引下,正式进驻阳夏。

    在他们入城的时候,不知有多少阳夏隐贼势力,混在围观的平民中,偷眼观瞧。

    其中,就有邑丘众的首领应康,与游马众的首领游马。

    “不对劲,不对劲啊,应大哥。”

    “唔……”

    望着那一支约三千人规模的援军进驻县城,应康与游马的面色都不是很好看。

    因为前几日,由于赵弘润故意叫县内的商水军放水,使城内的隐贼与游侠们攻陷了兵备库,这使得应康与游马等隐贼大佬们错误地认为,这或许是赵弘润希望与他们和平解决争端的表示。

    可没想到,之后连接几日,赵弘润并未派人与他们洽谈。

    这使得应康与游马隐隐对这件事有所怀疑,直到今日瞧见这支援军进驻阳夏,他们心中更加笃定:他们上当了!

    他们中了赵弘润的缓兵之计!

    攥了攥拳头,应康满脸凝重地低声说道:“那位肃王殿下,丝毫没有要与我等妥协的意思,他只是为了稳住我等而已……可恶!”

    在旁,游马亦是暗暗自责:“我早该想到的,似那位骄傲自负、刚愎自用的肃王,岂会对我等服软?这下麻烦了……”

    说罢,他好似注意到了什么,瞪大眼睛仔细瞅着那些从街上经过的商水军兵将,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难以自制地喃喃道:“这……这是……这怎么可能?”

    听闻此言,应康疑惑地望向游马,不解问道:“游马老弟,怎么了?”

    只见游马目不转睛地盯着从眼前经过的那支军队,低声说道:“应大哥,这支援军,亦是商水军对不对?”

    应康下意识望向那支进驻县内的军队的旗帜,见旗帜上书写魏商水字样,点点头说道:“正是商水军,这有什么不对么?”

    然而,游马眼中却露出了凝重之色,语气低沉地说道:“这并非是驻扎在商水县的商水军!……这是打败了三川的商水军主力!”

    “什么?”应康闻言面色大变。

    他转头望向从眼前经过的那些商水军士卒,果然发现这些商水军士卒的甲胄上,遍布着道道刀剑砍过的痕迹,并且,此刻所见的这些商水军士卒,他们的气势、神色,也与前几日进驻城内的商水军有着巨大的差别。

    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支刚刚在残酷战场上浴血而生的军队。

    的确,商水军与商水军主力,别看两者只是两个字的差距,但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前者只是驻扎在商水县与鄢陵的留守军队,而后者,那则是平定了三川,刚刚在一场恶战中取得了胜利的得胜之师,后者军中的士卒,皆是经过了残酷的三川战役的磨练而顽强存活下来的士卒。

    这些士卒普遍的特征,就是他们不像新兵那样胆怯,让人有种仿佛看淡了生死的错觉。

    “这些……是来欢迎我们的阳夏平民?”

    在这支三千人的商水军主力队伍中,李惠小声询问着同伴央武与乐豹二人。

    由于伍忌并未告诉麾下的兵将此番前来阳夏的目的,因此,似李惠、央武、乐豹这些小卒,并不清楚此刻这座阳夏县究竟是什么情况。

    “大概吧。……那咱们也和善些吧。”

    央武低声嘀咕了一句,随即,他注意到有人正在死死盯着他,遂抬起头来冲着对方咧了咧嘴。

    那个死死盯着他的目光的主人,正是游马。

    冷不丁见央武转过头冲着他龇牙咧嘴,游马心中一惊,只感觉脊梁骨有丝丝凉意窜上来。

    这个小卒,何等惊人的杀气……

    游马咽了咽唾沫。

    若不是亲身经历,他怎么也不会相信,商水军主力中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卒,居然让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再看其余的士卒,游马震撼地发现,这批商水军士卒的眼神,皆是那种自信的眼神。

    这是打赢了一场惨烈战役后作为得胜之师的士卒所拥有的自信眼神。

    因此他更加确信了:这并非是驻扎在商水县的商水军,而是由大将伍忌所率领的,跟随那位肃王平定了三川的商水军主力。

    而在他身旁,邑丘众的首领应康同样感受到了这支商水军士卒所带来压力。

    怎么可能?平定了三川的商水军主力,不是要等到下个月才能抵达这一带么?怎么可能来得这么早?

    应康没有想到赵弘润会用水路将这些商水军主力运至阳夏,但有一点他还是可以猜到的:既然赵弘润有办法将这三千商水军主力悄无声息地带到阳夏,那么,商水军主力剩下的一万三千士卒,势必也会在随后几日内,陆续抵达。

    要开战了……那位肃王要对我等开战了……

    应康心底泛起一个不好的预感,拉着游马便匆匆离开了人群。

    想想就知道,赵弘润再次召集这支商水军的主力军过来,绝非是打算与他们和平相处,不出差错的话,今日,这座县城就会再次发生流血事件,前几日袭击兵备库的隐贼势力与游侠们,将会受到那位肃王十倍的报复打压。

    而与此同时,伍忌麾下的三千人将吕湛,以及其余几名两千人将、千人将,已经在宗卫朱桂与何苗的指引下,来到了赵弘润此刻所在的县衙。

    赵弘润在前衙的大堂召见了他们。

    别看此番抵达阳夏的,只是商水军主力中三千名士卒而已,但将领却来了不少,除三千人将吕湛外,尚有两千人将易郏、陈燮,以及千人将冉滕、项离、张鸣,皆是在三川战役中以勇武著称,奋战在第一线的将官们。

    “末将等,拜见肃王殿下。”

    “免礼。”

    赵弘润挥了挥手,和颜悦色地说道:“对不住啊,诸位,本来要给你们一段修养的日子,不过因为阳夏这边的事,又将你们召到这边。”

    作为此番前来的兵将中唯一一位三千人将,吕湛闻言连忙说道:“这是肃王殿下对我商水军的器重,我等唯有效死以报肃王的大恩。”

    其余将官纷纷出言附和。

    见此,赵弘润点点头,正色对诸位将领说道:“此番本王将诸位召至阳夏,并非因为楚国,也并未因为宋地,而是一帮作乱的魏人……”

    其实,吕湛等将官早已事先从伍忌得知了阳夏这边的情况,因此在听了赵弘润的话后,也没有太过于意外,他们只是感到气愤,气愤于那些阳夏隐贼居然敢行刺眼前这位肃王殿下,居然敢聚众袭击他们商水军。

    聊了片刻后,巫马焦从驻所赶了过来。

    见此,赵弘润将巫马焦招到身边,对吕湛等人说道:“具体的事项,巫马(焦)将军会安排你们去做。……巫马。”

    “末将在。”巫马焦抱了抱拳。

    只见赵弘润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意,沉声说道:“前几日,那帮贼子攻打兵备库的那笔账,该是时候向他们讨回来了。”说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又叮嘱巫马焦道:“本王最近才得知,这城内的士馆,有不少设有密室,有些密室更是连接着地道,可直接通往城外,你给本王全部捣毁了它!”

    巫马焦闻言点了点头,抱拳应命,带着吕湛那一干将官离开了县衙。

    而此时,宗卫朱桂、何苗二人这才上前向赵弘润复命。

    朱桂没啥好多说的,毕竟他只负责联络伍忌,但是何苗所做的汇报,却让赵弘润皱了皱眉。

    “六叔……已经离开大梁了?”

    “正是。卑职到大梁的时候,六王爷已经带着玉珑公主离城外出好些日子了,因此,卑职将殿下的信交给了王府内的肃王卫,叮嘱他们待六王爷返回大梁的时候,再送至怡王府。”

    “唔。”赵弘润闻言点了点头。

    虽然他感觉很遗憾,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总不能让朱桂、何苗他们到处去寻找他六王叔的踪迹吧?天晓得那位六王叔究竟带着玉珑公主去哪方游玩了。

    “冶造局那边呢?”赵弘润又问道:“第一批袖箭,何时能到?”

    听闻此言,何苗脸上露出了诸如当日丁钧忽悠他时的笑容,神秘兮兮地对赵弘润说道:“殿下,丁(钧)匠他说,袖箭量造不易,很难在数日内打造一批……不过,卑职带来了一批更好的物什。”

    “哈?”赵弘润愣了愣,不解问道:“什么物什?”

    “丁匠正在钻研的弩匣。”

    “……”赵弘润张了张嘴,呆呆地看着何苗。

    而何苗却未注意到赵弘润呆楞,依旧滔滔不绝地将丁钧忽悠他的话添油加醋地告诉了赵弘润,只听得赵弘润一愣一愣的。

    我要袖箭,是因为袖箭非但隐秘,而且方便携带,我要弩匣这种鲁国十几年前的淘汰物有何屁用?

    赵弘润没好气地瞧着何苗,当即便猜到,何苗准是被丁钧那个弩匣爱好者给忽悠了。

    在他看来,弩匣纯粹就是欺负步兵的东西,唯一的优势就是它称得上是半自由的,不射完匣内的弩矢它绝不停火,可若是在连弩面前,它顶个屁用?后者两倍的射程,一箭就能射暴机匣,直接就摧毁整个弩匣。

    要弩匣,还不如再量造一批连弩咧!

    不过仔细一想,赵弘润眼眸中隐隐露出几丝异色。

    因为他忽然又想到,阳夏的隐贼,还有那帮游侠,他们几乎没有什么远程攻击的武器。

    在这种情况下,弩匣,或许能废物利用一下?

    赵弘润摸了摸下巴,思忖起来。

    有一点他必须承认,对付一帮没有远程攻击武器的类步卒贼子,弩匣可造成的杀伤力,并不会比连弩逊色。

    甚至于,轻轻松松就能助商水军士卒收割一大批贼人的性命。(未完待续。)

第537章:开战的讯号

    ps:因为今天白天有事出去,因此熬夜再码一章提前发布。≧UU小说,www.uu234.com如果今天回来地早,晚上还有两章,如果回来地晚,就只有一章了,望见谅。

    ————以下正文————

    二月十五日,即那三千商水军士卒支援阳夏的当天,阳夏县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邑丘众首领应康与游马众首领游马,他们本以为赵弘润在得到这支援兵后,会迫不及待地对城内的隐贼势力与游侠们展开报复,但事实证明,当日什么都没有发生。

    难道是那位肃王觉得他手中的兵力仍不足以控制全城?

    游马坐在他游马士馆内,猜测着那位肃王接下来的动作。

    忽然,一名手底下的兄弟急急匆匆地来到他面前,低声说道:“游马大哥,有一队商水军到咱们士馆外了。”

    ……

    游马皱了皱眉,暂时抛下心中的猜测,连忙来到士馆外,果然瞧见士馆外伫立着一队商水军士卒,大概有二三十人。

    难道还要再搜查一回?

    游马心中猜测道。

    但奇怪的是,这队商水兵并没有进入士馆的意思。

    而此时,在身边一名手下的提醒下,游马这才注意到,有两名商水兵正在他士馆外的檐柱上张贴布告。

    “听着,这张纸不许撕!否则,严惩不贷!”

    丢下一句话,那一队商水兵离开了。

    “……”望着这一队商水军士卒渐渐走远,游马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之色,走到那根屋檐下的木柱旁,仔细观瞧方才那些人贴在上面的布告。

    只见布告上,只是简洁明了地写了一句话:二月十七日晌午前,将兵器丢在此处!

    游马看得一头雾水。

    这……是对我游马众的警告?

    游马着实有些不解。

    要知道,当初商水军前来搜查他游马士馆的时候,他可是非常配合地交出了士馆内的兵器,并且也并未参与那一夜城内隐贼与游侠们聚众袭击兵备库的行动,为何商水军会找上他?

    虽然说他游马士馆地底下的密室内仍堆放着许多兵器,可这件事,那位肃王应该是不知情的呀。

    游马看了许久,忽然,一声询问打搅到了他的思绪。

    “游马老大,这张纸上写了什么啊?”

    游马回头一瞧,这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已围了一群游侠,他笑笑说道:“商水军命我游马士馆交出兵器,哎,我也不明白那位肃王在想什么,明明我游马众的弟兄们已经交出了兵器……”

    说到这里,他忽然面色一愣,因为他猛然瞥见了身边那些游侠们悬挂在腰间的兵器。

    难不成,这张布告不是给我游马士馆瞧的?而是给这些游侠?

    游马面色微变,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待等游马派出人手去打探了一番,他这才知道,商水军在全城张贴了布告,重提刀剑禁令这桩事,而针对的对象,也不仅仅是城内的众多士馆,还包括那些随身携带着兵器游侠们。

    但诡异的是,这次商水军士卒们在看到那些携带着兵刃的游侠时,却并未像上一次那样强行收缴,而是反复告诫后者,在明日晌午前,丢掉兵刃。

    而对此,城内众游侠们丝毫未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

    期间,有一名游马众对游马说道:“游马大哥,你说是不是那个肃王认怂了?……因为上次强行收缴游侠们的兵器,结果当晚兵备库就被袭击,白忙活了一场,因此,那个肃王今日打算用这种方式来推行刀剑禁令?”

    “认怂?”游马脑海中浮现出赵弘润的模样,摇了摇头。

    他怎么也不相信那位骄傲自负、刚愎自用的肃王会轻易地认怂。

    按理来说,那位肃王新得了三千打过三川战役的商水军援军,并且不出意外的话,剩下的商水军主力亦是源源不断地赶制阳夏,这种时候应该是展现强硬一面、迫使阳夏众隐贼势力屈服的时候啊,怎么反而会认怂?

    游马越想越感觉情况不对劲,尤其是他心中的那份不安,越来越强烈,仿佛预感着即将发生什么变故。

    果不其然,到了二月十七日晌午,游马那不好的预感验证了。

    大概是午时三刻左右,一队队兵甲齐备的商水军士卒从驻所来到了大街上,二十步一哨、五十步一岗,神色肃穆。

    “咚咚咚——”

    那被废弃已久的城防警钟被人敲响。

    而街上那些商水军士卒们,亦开始催促县内的民众返回各自的家中,并叮嘱他们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出门来到街上。

    不好,要出事!

    当时游马站在游马士馆的门口,亲眼看到一队商水军士卒以肃王赵弘润的名义,勒令街上的阳夏民众返回各自家中,便知接下来即将有大事发生。

    他猜对了。

    未时正刻一至,当那些商水军士卒拾走了被个别有不好预感的游侠们所丢弃的兵器后,居然对全城内那些仍然随身携带兵器的游侠们展开了攻击。

    游马亲眼看到,有几名腰间佩戴着兵器的游侠们大摇大摆地经过一队商水军士卒身边,本以为这些商水军士卒还会像前几日那样,对他们视若不见。

    岂料,未时正刻一至,那些商水军士卒纷纷抽出兵器,一言不发就将那几名游侠砍翻在地。

    “搜!大街小巷,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但凡是身上带有兵刃的游侠,就地格杀!”

    在游马骇然的目光下,此时在游马士馆外不远处的那位商水军千人将冉滕,下达了这道让游马震惊万分的命令。

    游马这才意识到,那张布告绝不是那位肃王打算用怀柔的手段收缴游侠们手中的兵器。

    那些布告,分明就是那位肃王对城内隐贼势力与游侠势力的最后通牒。

    一时间,整个阳夏县喊杀声震天,那些随身携带着兵器的游侠们,尽皆遭到了商水军毫不留情的攻击。

    不好!

    眼瞅着远处那位商水军千人将带着一队人马朝着自己士馆而来,游马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因为此刻在他的士馆内,就有不少仍然携带着兵器的游侠,甚至于,其中有些人还是参与了那一晚袭击兵备库的游侠。

    想到这里,游马急忙回到士馆内,朝着那些仍在喝着酒、吃着菜,或闲聊着商水军的游侠们大声喊道:“将武器丢到馆外去!”

    “什么?”那些游侠们面面相觑。

    “快!快将武器丢到士馆外去!”游马急声大喊道。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因为商水军千人冉滕已经带着手底下的士卒来到了游马士馆。

    在游马懊恼般的目光中,冉滕抬手一指馆内,厉声喝道:“杀!”

    话音刚落,一队队商水军涌入馆内,但凡是见到随身携带着兵器的游侠们,居然二话不说便祭起了手中的武器。

    游侠们被杀懵了,他们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要知道上一次,商水军只不过是收缴他们手中的武器,而这次,居然直接对他们展开了攻击。

    更糟糕的是,当他们反过来,准备与这队商水军拼命时,他们这才骇然地发现,今日这些商水军,他们的实力与前几日那些商水军完全不同,杀死他们如同砍瓜切菜,毫无犹豫之色。

    这分明是一些早已杀人如麻的军卒!

    “丢下武器!丢下武器!”

    游马在旁急地大叫道。

    “……”冉滕冷冷地看了游马一眼,不过却并未多说什么。

    仅仅只是片刻工夫,游马士馆内那大概数十名游侠,皆被这些凶悍的商水军杀死,除了个别身上并未携带兵器的游侠们侥幸逃过一劫,其余皆被杀死。

    “啊啊,太弱了……”

    商水军悍卒央武站在遍布尸体的游马士馆内,一脸嗤笑地抹了抹脸上的鲜血,用嘲讽的目光望着脚下的尸体,对同伴笑道:“这帮人,就是所谓的游侠?……太弱了吧,羯角的奴隶兵都比他们强悍啊。”

    居……居然还笑得出来?

    游马骇然地发现,央武在说那番话的时候,脸上居然还露着笑容。

    究竟是什么样的家伙,才会在一连杀了十几人的情况下,毫无压力,依旧可以露出笑容?

    唯有那种经历过残酷沙场,看淡了生死的悍卒!

    在他不远处,同为商水军士卒的乐豹淡淡说道:“说是游侠,不过是些未经过训练、也从未踏足过战场的乌合之众而已。”

    那些侥幸未被这些商水军士卒所杀的几名游侠,他们听闻此言后攥紧了拳头,脸上满是怒色。

    但他们不得不承认,这帮商水军士卒实在太凶悍了!

    那并非是欺负弱小般的凶神恶煞,而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凶悍,是那种就算被砍了一刀,亦会不慌不忙地做出反击的凶悍!

    是在战场上踏着无数敌我双方尸体尸骸顽强存活下来的悍卒的凶悍!

    然而,让游马感觉惊诧的是,这些商水军士卒在杀死了他士馆内的那些游侠后,似乎并不打算带着兵器离开。

    甚至于,这帮人根本不管地上那些兵器,开始翻箱倒柜地搜查起来。

    “仔细搜!”

    在游马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冉滕沉声下令道:“这间士馆的某处,可能建有什么密室或者地道,给我仔细地搜!”

    听闻此言,游马心中剧震:为什么?为什么这帮人会知道我游马士馆内有密室通道?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些闯到了厨房的商水军士卒们传来了一声欢呼:“找到了!”

    ……

    游马攥了攥拳头,但最终却放松了拳头。

    因为他注意到,那名商水军千人将,正冷冷地盯着他。

    良久,商水军终归是搜到游马士馆地下密室内那许多兵器,同时也找到了那条通往城外的地道。

    见此,冉滕迈步走到游马面前,冷冷问道:“你是这间士馆的馆主么?”

    “正是。”游马默然地点了点头。

    “很好,拿下!”

    几名商水军士卒涌了上来,将游马五花大绑。

    当日,阳夏县内的士馆,皆被关闭,城内的隐贼与游侠势力,几乎遭到了覆灭性的打压。

    此时,阳夏一众隐贼,他们这才意识到,那位前后讨伐了楚国与三川的肃王,绝非是善于之辈。

    那位肃王用他那凌厉的手段,表露了他誓将收回阳夏的决心。

    并且,借此事向阳夏隐贼透露一个讯息:你我,开战了!(未完待续。)

第538章:镇压

    阳夏县内的隐贼势力与游侠们被杀懵了。UU小说,www.uu234.com

    想他们前几日还在取笑赵弘润,嘲笑后者这位堂堂肃王,在兵备库遭到攻陷后居然不敢再吭声,偃旗息鼓不敢再全城收缴他们的兵器。

    没想到仅仅只过了几日,他们便领略到了肃王的愠怒所导致的后果。

    赵弘润用凌厉的手段,使阳夏县内的隐贼势力与游侠们认清了一件事:他,绝非可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什么?在兵备库遭到袭击后,再花费力气收缴城内的兵器?再施行一次刀剑禁令?

    根本用不着,那些不听话的家伙,直接杀了就是了!

    甚至于,有的商水军在杀死了那些随身携带着武器的游侠们,根本瞧也不瞧掉落在地的兵器,仍由它们落在地上。

    谁敢捡?!

    谁捡杀谁!再捡再杀!

    当口舌无法解决的时候,就直接用拳头将对方揍趴下,这即是历来屡试不爽的王道为皮、霸道为骨方略。

    截止二月十七日傍晚,阳夏城内的隐贼士馆以及游侠团体,皆遭到了商水军主力军堪称覆灭性的打击,不知有多少条性命丧生于这场混战。

    而其中,绝大多数是隐贼势力与游侠团体的人。

    不得不说,可能这两者以往在阳夏堪称土霸王、地头蛇,但是在诸如商水军这种正规军面前,亦不过是弱鸡,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正如悍卒央武所说的,那些参与了镇压的商水军主力军士卒,普遍表示阳夏这边的隐贼与游侠们实在太弱,只敢仗着人多势众喧闹一番,可待等到商水军开始镇压时,这帮人死的死、逃的逃,居然在一个照面的工夫内就被击溃。

    这还没有当初羯角部落所奴役的胡人奴隶兵厉害嘛,更遑论如今已更名为川北骑兵的原羯角骑兵。

    也正是因为如此,商水军主力军的士卒们根本未曾将这场镇压当成什么战斗,因为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是饭后用来消化食物的某种运动而已。

    只见那些商水军主力军的士卒们,他们一边镇压着阳夏县内的隐贼与游侠势力,一边与同伴闲聊着前一阵子在三川战役后朝廷给予他们的犒赏,或有人还在抽闲考虑如何使用那笔战后犒赏。

    而面对着丝毫未将他们放在眼里的商水军主力军士卒们,阳夏县内的隐贼与游侠势力也愤怒了,于二月十七日深夜,针对在街道上巡逻的商水军士卒们,展开了报复性质的反击。

    然而,当他们前呼后拥地从僻静的小巷里窜出来,企图攻击那些在街上巡逻的商水军士卒们时,后时虽人数远远少于前者,却是不慌不忙,在队伍前后架起了几只仿佛大木箱子似的东西。

    然后,就听到类似“突突突”的声音连续响起,那些隐贼与游侠们惊骇地发现,他们身边的同伴莫名其妙地死了大半。

    “这玩意,真好用啊。……比连弩还要好用。”

    商水军悍卒央武瞅着远处那帮狼狈败退的隐贼与游侠们,一脸兴奋地拍了拍身边那只形状像是大木箱子似的战争兵器,弩匣,或者称之为机关弩匣。

    要知道,他们方才根本没有动手,单单用那几架弩匣,就杀得那些隐贼与游侠们面如土色,狼狈地逃窜。

    而在那些隐贼与游侠狼狈逃窜的时候,央武那一干负责在街道上警戒巡逻的商水军士卒,却是连追都懒得追赶,一个个围在那几只弩匣旁,一脸新鲜劲地议论纷纷。

    他们不觉有些骄傲与得意,因为作为肃王麾下嫡系军队,他们商水军总能接触到一些由冶造局所研制的最新式的战争兵器。

    比如上次在三川战役中使用过的连发重弩与可拆卸投石车。

    他们早已询问过成皋军的士卒们,从后者口中,他们这才得知,在魏国的众驻防军中,他们商水军是第一支使用这种战争兵器的军队。

    虽然那些连弩与投石车,在战后已经移交给成皋军,作为巩固成皋关边塞力量的强力武器,但商水军士卒们还是非常得意:毕竟那是他们用剩下的。

    虽说商水军皆是楚人出身,可他们却使用着魏国最新式、最强力的武器,这当他们更加笃信:那位肃王果真是将他们视为嫡系军队。

    瞧瞧砀山军,多可怕的魏**队,可他们配置有这种兵器么?没有!

    这就是身为商水军一员的好处,一旦冶造局有了什么新式的武器,他们总能第一个尝鲜,领略最新式武器的巨大威力。

    “这么好用的兵器,想不通肃王殿下为何放弃让冶造局去改良了……”

    央武无法理解地摇了摇头,随即,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望了一眼已空无一人的街巷,又望了一眼仍在“突突突”吐射着弩矢的机关弩匣,皱皱眉问道:“这玩意,怎么关?”

    “没法关。”

    在旁,同伴乐豹耸了耸肩,说道:“白天的时候,有几队兄弟们就试过了,这玩意一旦打开开关,就会持续发射弩矢,非要等到匣子内的弩矢全部射完它才会停下。……有两队兄弟们试着强行关闭,结果这玩意立马就坏掉了。”

    乐豹的话,让附近的商水军士卒们恍然大悟:怪不得肃王舍弃了这种看似强力的战争兵器,原来是个残次货。

    “不过这玩意还是挺有意思的。”央武咧嘴笑道。

    可惜他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几只仍在发射弩矢的弩匣构成了一张火力网,在它们发射完匣内的弩矢前,他们这些人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

    什么?带着这些玩意继续巡逻?万一撞见了别的小队的同泽,误伤了对方怎么办?

    “这玩意……放弃就放弃吧。”

    央武收回了先前对弩匣的赞誉,怏怏地说道。

    他的话,让周边的商水军们哈哈大笑。

    而相比较商水军士卒这种幸福式的烦恼,那些隐贼与游侠们,可就要凄惨地多了。

    要知道他们本来就不如商水军士卒凶悍擅战,因此这才仗着人多势众前往报复前者,可没想到,商水军搬出了机关弩匣,双手环抱,啥也不做,居然就能将他们杀败。

    这还怎么打?

    不得不说,双方在武器配置上的差距实在太大了,这让阳夏城内的隐贼与游侠势力们,在商水军面前简直没有丝毫反击余地,简直是单方面的屠杀。

    当晚,阳夏县内的平民担惊受怕地过了一夜,因为生怕祸及自己,他们一宿都未敢合眼。

    待等到次日,即二月十八日天明,一些胆大的平民早早起来,在自家宅院张望街道上的动静。

    他们心惊胆颤地看到,那些商水军士卒们正在将一具具尸体拖到僻静的小巷里去,而街道的路面上,几乎每隔一段路就有一大片被鲜血染红的路面,一名名商水军士卒正在用土灰清理着那些血迹。

    毋庸置疑,昨晚那场阳夏隐贼游侠势力与商水军的冲突,最终以后者的胜利而告终。

    “这位军爷……”

    一名看似已有五十来岁的老头,扛着一柄锄头,一脸胆怯地从一个小巷里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一名街道上的商水军士卒:“军爷们是在戒严么?那老朽去城外的农田播种,免得误了春耕……”

    “你走你的。”那名商水军士卒招招手,和善地说道。

    只可惜,他身上的甲胄上鲜红一片,看得那名老人心中有些发颤。

    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些在隐贼与游侠们面前凶神恶煞的商水军士卒们,在对待一般平民的态度上却颇为和善。

    甚至于,有些商水军士卒还隐晦地告诉陆续出现在街道上的平民们,让他们别走小道,免得被某些不好的东西吓到。

    比如说,堆积如小丘般的死尸什么的。

    由于商水军的和善,担惊受怕了一宿的阳夏平民,陆陆续续也敢壮着胆子出来了。

    不过后来这些平民仔细想想,觉得自己的恐惧完全就没有必要:虽说商水军皆是由投奔魏国的楚人所组成的军队,可他们如今亦是魏国的军队,岂会无缘无故攻击他们这些平民?

    一旦想通了此事,阳夏县的平民对商水军也就不再害怕了,依旧是以往做啥、今日也做啥,有的出城去城外的农田春耕,有的则忙碌于其他事,使得天明时冷冷清清的城内街道,逐渐又变得热闹起来。

    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而与此同时,赵弘润正在县衙前衙的堂上,仔细地观阅着一份特殊的地图。

    在这份特殊的地图上,标注着邑丘众、黑蛛、丧鸦、段楼等隐贼势力,秘密建设在县城外的贼寨。

    唯独没有阜丘众的贼寨位置。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份地图,正是阜丘众首领金勾再一次秘密见赵弘润时,亲手呈上的地图。

    那老头……可真狠啊,毫不顾及同行的交情,还是说,同行是冤家?

    赵弘润站起身来,负背双手在堂内来回踱了几步。

    平定阳夏隐贼势力,赵弘润制定了两个步骤的计划:第一步,便是肃清阳夏县内的隐贼势力,将那些可通往县外的地道堵死;而第二步,便是正式进攻那些隐贼势力建设在县外山林中的秘密贼寨。

    问题是,倘若剪除了邑丘众、黑蛛、丧鸦等隐贼势力,单单留下一个阜丘众,这果真合适么?

    那个阴险狠辣的邑丘众首领金勾,赵弘润自忖没有完全把握能驾驭这样一个枭雄式的人物。

    可若是没有阜丘众的相助,赵弘润预感他紧接着派商水军去围剿那些隐贼势力的战斗,很有可能会让商水军损失惨重。

    毕竟那些隐贼势力,可不是阳夏县内那些隐贼可比的。

    就在赵弘润纠结之际,宗卫周朴来到了先衙,抱拳说道:“殿下,县牢内有个叫游马的男人,从昨晚起便一直喊着想求见殿下您。”

    “游马?”

    赵弘润愣了愣,随即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手中那份特殊的地图。(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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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宫廷介绍:
生作大魏皇子,
愿当盛世闲王。
志在偎红倚翠犬马声色,
胸怀家国百姓社稷安危。
若兄贤,若弟明,
尔为人王吾偷闲。
若尔不能使国强,
吾来登基做帝王!
————弘润《你不行我上》
大魏宫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魏宫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魏宫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