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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大魏宫廷txt下载     大魏宫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69章:见招拆招

    当夜,赵弘润与严庸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询问了后者有关于当初那桩命案的具体事项。

    总得来说,严庸所讲述的事实,与鄢陵县县令彭异所讲述的,几乎一致。

    但究竟起因如何,严庸也不得而知。

    据他所说,他只知道王郴、赵成恂、赵成棠等人有一日外出狩猎,结果回来时满脸愠怒,非但召集了两家护院家兵前往鄢陵县,更是拖上了安陵县的县兵。

    “这件事下官也是无可奈何,王邯身为县尉,无论下官答应与否,他都能调动县兵……”

    严庸在提到这件事时,相当无奈。

    按理来说,县令应该是一县之长,可他这个县令,当得连他自己都感觉窝囊,无论大事小事,都得看城内贵族们的脸色,这哪里是什么堂堂县令,分明就是城内贵族们养的一条狗嘛。

    这一晚,严庸将心中积累了数年的苦怨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喝得酩酊大醉。

    望着他那无奈的样子,赵弘润不自觉地联想到了原阳夏县的县令马潜。

    无论是马潜还是严庸,他俩的遭遇,均让赵弘润深刻地感受到了地方官府毫无威慑力的事实。

    这不好,这很不好!

    深夜,赵弘润站在县衙的小花园里,仰头望着当空的明月。

    此时此刻,他已经意识到他被礼部尚书社宥给坑了:礼部哪里是请他南下解决安陵与鄢陵两县县民之间的矛盾?分明就是礼部忌惮安陵的王氏与赵氏,不好自己动手,因此趁着他赵弘润离开大梁外出躲避谣言之际,将这个烫手的事甩给了他。

    很有可能,这件事杜宥还是得到了赵弘润他爹魏天子的默许的。

    沉思了半响,赵弘润咧嘴轻笑了几声,喃喃说道:“既然请我动手,相信礼部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吧?”

    轻笑两声,赵弘润伸手拍了三下。

    “啪啪啪。”

    三声掌声之后,一旁的黑暗中窜出几名青鸦众,叩地跪在赵弘润身前。

    “去商水县,叫伍忌调五千商水兵过来。”

    几名青鸦众抱了抱拳,悄无声息地又消失在黑暗中。

    为何调集商水军?

    这回倒不是赵弘润信不过屈塍,问题在于安陵与鄢陵两县,双方县民的确存在着矛盾,因此调集鄢陵兵过来,只会加剧安陵魏人对鄢陵人的反感与憎恨。

    反观商水军,虽然原本也是楚人,但因为商水与安陵相距较远,彼此平日里并没有龌蹉,因此相对地情况要好一些。

    当然了,最稳妥的,还得是请调砀山军或如今驻扎在汾陉塞的浚水军,只可惜,这两支军队赵弘润没有权限调动,除非他上书请示他的父皇。

    当然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赵弘润担心砀山军或浚水军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毕竟此番要对付的,是安陵城内的贵族,百里跋与司马安不见得会全部听从他赵弘润的命令,或许还会反过来劝他,阻止他,因此相比较而言,根本不如完全听从他命令的商水军用得顺心。

    当晚,赵弘润思索了一阵对付如何对付城内贵族的计划,便早早地入睡了。

    没想到次日,大清早的他就被卫骄给叫醒了。

    后者的脸上,满是惊容。

    “殿下,不好了,出事了……”

    “什么?”刚睡醒的赵弘润浑浑噩噩,也听不清楚卫骄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连啪了几下脸庞,让自己彻底苏醒过来,这才对卫骄说道:“慢慢说,怎么了?”

    只见卫骄停顿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即急声说道:“城内的平民暴动了。……青鸦众打探回来的消息,说城内的许多米铺,今日全部关门。且有人传出消息,说殿下为了城外的难民,搬空了县仓,致使安陵县已无米粮可售卖。……此刻城内人心惶惶,更有一些人挑唆城内的平民,聚众在县衙外,声讨殿下不顾民众……”

    “……”

    赵弘润呆了半响,随即忽然展颜笑道:“有意思,看来王氏一门是打算对我动手了。……这招还真不错。”

    卫骄闻言,急不可耐地说道:“殿下,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说笑?”

    瞅了一眼卫骄焦急的模样,赵弘润摇摇头说道:“卫骄,你的才能,还要在沈彧之上,但唯独一点你比不上沈彧,那就是稳重。……倘若是沈彧的话,他就会知道,这种小计俩在我面前是行不通的。”

    听闻此言,卫骄微微一愣,惊讶问道:“殿下有办法解决?”

    “解决?”赵弘润轻哼一声,冷冷说道:“王氏一门用这种小计俩对付我,我就叫他自食恶果!”

    说罢,已穿好衣服的他迈步走出了客房,拍拍手唤来几名青鸦众,低声对他们说了几句。

    在旁,卫骄听得真真切切,一脸惊讶敬佩。

    而此时在县衙外,正如卫骄所言,果真聚满了县内的平民。

    只见这些平民一个个神情激奋,恨不得一股脑冲入县衙的架势,虽然口口声声鸣冤,但那语气,分明是要赵弘润这位肃王出面给他们一个说法。

    约莫过了一炷香工夫,县衙的府门吱嘎一声打开,赵弘润在卫骄、吕牧、周朴、褚亨、穆青五名宗卫以及鄢陵军副将晏墨的陪伴下,迈步走出了县衙。

    瞬间,民声鼎沸,有如潮水般涌向赵弘润等人。

    “诸位,诸位。”

    赵弘润一边走向民群,一边挥手说道:“诸位有什么话,麻烦一个一个说,乱糟糟的,本王一句也听不见。”

    听闻此言,四周的人群这才稍微收了些声音,或有一个愤慨地喊道:“肃王殿下,请问你是否命人搬空了县仓的仓米,去救济城外的难民?”

    “谁说的?无中生有。”赵弘润淡淡说道。

    话音刚落,又有人问道:“若是肃王殿下未曾搬空县仓的仓米,为何我安陵县已无粮食?城内各粮铺挨家关门?”

    赵弘润很想解释清楚,但很遗憾,民众云从,尤其是在其神情激奋之际,哪怕是他道出真相,这些人也是听不进去的。

    毕竟这些民众中,相信有不少是王氏一门找来的人,故意挑唆平民。

    这不,还没等赵弘润开口解释,便有几名振臂大喊道:“各位,肃王分明是狡赖!……他若没有搬走县仓的仓米,哪里来的米粮在城外对难民施粥?……肃王这是要饿死我一县的百姓啊!”

    听闻此言,顿时民怨载道,相信若不是赵弘润身份尊贵,那些被挑唆的平民恐怕早就冲上来将其撕碎了。

    而就在这时,忽见人群中闪出一个人影,拿着明晃晃的利刃,趁众宗卫不注意,一刀捅入了赵弘润的腰部。

    顿时,赵弘润腰部血光迸现。

    霎时间,四周寂静一片,所有的平民百姓皆下意识地闭上了嘴,面色骇然。

    而这时,却见那名凶手抽身后退,口中恶狠狠地骂道:“赵润,这就是你与我安陵王氏一门作对的下场!”

    说罢,那名凶手挤开人群,瞬时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此时,卫骄仿佛这才醒悟过来,大声叫道:“殿下!殿下?”

    然而此时,赵弘润已倒在血泊之中,不省人事。

    见此,卫骄满脸愤怒,嘶声力竭地大声喊道:“来人,召鄢陵军!召商水军!全城戒严,捉拿凶手,任何嫌疑人等,先抓后问!”

    听闻这一声大喊,整条街上的民众如梦初醒,惊叫着四下逃散,唯恐自己遭到牵连。

    开玩笑!

    行刺肃王?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啊!

    霎时间,整条街的民众跑得一个不剩,人人自危的他们,哪里还顾得上质问赵弘润,早就逃回家躲起来了。

    而见此,众宗卫晒笑一声,将昏迷的赵弘润抬到了府衙内。

    一到府衙内,关上府门,那明明昏迷不醒的赵弘润便突然睁开了眼睛,解开衣服,拿出藏在腰间的一个血包,仔细一看,居然一只鲜血淋漓的猪尿泡。

    “啊,真恶心,这件衣服看样子是没办法再穿了……”

    说话间,旁边闪过一个人影,不是旁人,居然正是方才当众“行刺”赵弘润的凶手。

    “做得好,段沛。”赵弘润对这位原阳夏段楼首领、现青鸦众头目之一的隐贼说道。

    只见段沛苦笑了两声,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说道:“殿下,希望您日后别让在下做这种事了,在下方才可是提心吊胆,生怕刺错了位置。……若是不慎伤到了殿下,那段某可就是死也难以赎罪了。”

    “哈哈哈。”赵弘润哈哈一笑,随即转头对卫骄以及晏墨二人说道:“卫骄,晏墨,带那五百鄢陵兵,给我去砸了王氏一门的府邸,还有王氏一门在城内的各处店铺。……砸完之后,再以行刺本王的疑犯罪名,将其查封。”说罢,他冷哼一声,冷冷说道:“用这种阴招对付本王,本王就叫他自食恶果!”

    卫骄与晏墨对视一眼,阴测测地笑了两声。

    “是!……殿下放心,我二人会一家一家砸的!”

    什么?

    你王氏一门没有派遣行刺肃王殿下?

    哈,整条街数千百姓亲眼看着那凶手行刺肃王殿下,亲耳听到那凶手自报王氏一门,这还能有假?

    肃王殿下?

    不好意思,肃王殿下身受重伤,正在县衙内养伤。

    不见任何人!(未完待续。)

第570章:自食恶果

    ——时间回溯到一日前——

    在赵弘润与安陵县县令严庸离开了王瓒的府上后,王瓒立马便派府上的下人请来了他的两个弟弟,即王泫与王伦。

    王泫与王伦的府邸,亦在这条大街上,因此,没过片刻,这兄弟二人便来到了他们王氏一门的主宅,拜见他们的兄长王瓒。

    在一番见礼之后,王泫不解地询问王瓒道:“大哥,这么着急将我等召来,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王瓒沉吟了片刻,捋着胡须沉声说道:“肃王进城了,你们可知晓?”

    听闻此言,王泫愣了愣,下意识地问道:“肃王?哪个肃王?”

    倒是王伦闻言后恍然笑道:“我就说嘛,屈塍的鄢陵军哪里来的胆子,胆敢跑到我安陵城来,占据南城门,原来是有肃王在背后撑腰,这就怪不得了……”

    而这会儿,王泫也反应过来了,皱眉问道:“肃王赵润?”

    “唔。”王瓒点了点头。

    见此,王泫与王伦均不以为意,心说,来就来呗。

    没想到王瓒话锋一转,压低声音说道:“严庸那狗贼攀上了赵润,方才,赵润与严庸来到为兄府上,质问为兄是否亏空县仓……”

    听闻此言,王泫与王伦二人逐渐面色有些凝重了,毕竟族中那些小辈平日里做的事,他们也知情,只是懒得过问而已。

    比如亏空县仓的仓米一事,这件事是王氏一门的几个小子与安陵赵氏的几个小子领头,领着城内许多贵族世家的小子干的,由于涉及其中的小家伙所代表的贵族势力过多,因此王泫与王伦以往都没当回事。

    想想也是,几乎大半个安陵城的贵族们皆涉及其中,纵然这件事传到朝廷,朝廷恐怕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这件事涉及的贵族势力实在太多了,所谓法不责众嘛。

    但是这个肃王……

    ……

    王泫与王伦对视一眼,方才脸上的不以为然,顿时就被凝重的神色所取代。

    对于赵弘润,他们还是颇为忌惮的,毕竟赵弘润非但是皇子,而且还是深受魏天子器重的皇子,手中权柄大地他们无法想象。

    在朝,赵弘润执掌冶造局,与兵铸局、虞造局分工合作,与兵部、工部、户部这朝廷六部亦皆有合作关系,可谓是地位超然。

    这还不算,赵弘润手中还握着两万鄢陵军、三万商水军、五万川北骑兵这足足十万兵权,纵观他们魏国历代,没有任何一名皇子享有似赵弘润这般的权柄。

    “这可如何是好……”

    听罢兄长王瓒讲述完他迎见赵弘润与严庸二人的前前后后,王泫与王伦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平心而论,依他们安陵王氏一门如今在魏国的地位与势力,他们并不畏惧朝廷,无论是户部、礼部还是御史监,他们相信都有办法摆平,毕竟他们并非孤身一人,在他们的身旁,还有安陵赵氏这个关系稳固的联姻之亲,纵观整个魏国,有几人敢得罪他们?

    然而,偏偏此番找他们王氏一门麻烦的,却是肃王赵弘润,却是那极少数毫不畏惧他们王氏一门的人,甚至于,他们王氏一门反过来对对方抱有不低的忌惮。

    “赵润的口风怎么说?”王伦问王瓒道:“他是打算让我等补足县仓的亏空,还是另有图谋?”

    王瓒捋了捋胡须,摇摇头说道:“为兄方才听那赵润的口风,不想只是要我王氏一门补足县仓的亏空,否则,他岂会叫严庸那狗贼指着我的鼻子重斥我认罪?”

    那就是要打压我安陵的贵族咯?

    王泫与王伦对视一眼,面色都不是很好看。

    说起来,赵弘润打压国内贵族,这在魏国已经不算是什么新鲜事,毕竟去年,赵弘润暗使成皋关的大将军朱亥封锁关隘,又令新降的川北骑兵统帅博西勒封锁伊山一带,彻底阻断了国内贵族们前往三川的道路。

    虽说后来在成陵王赵文燊等诸侯王的交涉下,赵弘润最终还是退让妥协,双方约定于今年的七月,使三川对国内的贵族开放,但不管怎样,赵弘润打压国内贵族的“恶名”还是不胫而走。

    有见底的贵族与平民,对赵弘润这种做法深感钦佩,认为这是利于国家的决策,比如圉县的贵族何之荣;而那些利欲熏心的贵族,却因此对赵弘润深恶痛绝,觉得赵弘润的做法简直不可思议:明明是姬姓赵氏王族,魏国国内最大的大贵族出身,却致力于打压贵族、提高平民的地位。

    难道不知楚汝南君熊灏的下场么?!

    只可惜,赵弘润不是楚汝南君熊灏,前者如今还过得很滋润,非但手握重权,更受到魏天子的器重。

    而今日,没想到这个祸胎居然来到了安陵城,企图打压他们王氏一门,这让王泫与王伦深感头疼。

    “不可与其彻底撕破脸皮。”王泫在沉思后说道:“赵润的仗持,除了其出身外,也就只有其手中的军队了,若是与其撕破脸皮,恐怕正合他心意。……到时候,赵润召鄢陵兵与商水兵入城,就算我等安陵一众携手对抗,又岂能挡得住那些军卒?……依我看,还是得用计!”

    听闻此言,王瓒与王伦下意识地望向王泫,前者更是急切地问道:“用何计?”

    只见王泫神秘一笑,压低声音提醒道:“兄长莫非忘了,那赵润是因何被迫离开大梁的?”

    诚然,虽说赵弘润一心不想呆在大梁,每日朝九晚五地赶赴冶造局,但不可否认,他这次确实是被那则谣言给逼走的,逼得不得不暂时离开大梁。

    “谣言?”王瓒微微一愣。

    “正是。”王泫轻笑一声,侃侃说道:“二弟我亦听说过那赵润的事迹。赵润此人,对国内贵族下手绝不留情,但是唯独对平民,他向来是亲善有加,从不仗势欺人……若是我等有办法挑起安陵城内平民对赵润的愤恨,相信纵使是赵润,亦只能狼狈离开。”

    “……”

    王瓒捋着胡须细思了片刻,点点头说道:“好!这招妙!”说罢,只见在眼珠微转,随即脸上便浮现出几分笑容:“为兄有主意了。……二弟,你们即刻去联络城内的豪门世家,请他们明日关闭名下的米铺,三弟,你找些人手,放出谣言,就说赵润为了救济城外的难民,搬空了我安陵的县仓,此刻我安陵内,已无些许粮食……”

    王泫与王伦闻言双目放光,不由地齐声赞道:“兄长妙计!”

    兄弟三人,得意洋洋。

    次日,他们果真挑唆了城内的平民。

    也难怪,毕竟平民百姓又哪里懂得什么,一听他们安陵已无存粮,顿时就慌了,在王氏一门的挑唆下聚众前往县衙。

    远远瞧着那浩浩荡荡的人群,王瓒、王泫、王伦兄弟三人甚是得意,三人一同来到了他们王氏一门的主宅,提前喝酒庆祝。

    庆祝什么?自然是庆祝他们借城内平民的手,逼走了那个嚣张跋扈的肃王咯?

    可没想到,酒过三巡,正当兄弟三人喝地其乐融融的时候,忽见府里的下人跌跌撞撞地疾奔过来,口中急叫道:“大爷、二爷、三爷,大事不好,出事了!”

    “什么事如此慌张?”王瓒不悦地呵斥道。

    只见那名下人喘了几口气,急声说道:“方才在县衙门前,于人群中窜出一人,当众行刺了那位肃王……这还不算,那个凶手当众喊出了我王氏一门的名号,此刻,昨日占据了南城门的那支五百人的鄢陵兵,正挨家打砸我王氏一门在城内的店铺……”

    “咣当——”

    王瓒手中的酒杯摔碎在地,而王泫与王伦更是呆若木鸡。

    半响后,王瓒狠狠一拍桌案,骂道:“赵润小儿,居然如此卑鄙!”

    他哪里会不明白那场行刺十有**是赵弘润自导自演?

    别说他们王氏一门并没有派出刺客前去行刺,就算是真派了,又岂会傻到在数千人面前自报底细?

    这分明就是赵弘润故意将屎盆子扣在他们王氏一门的头上。

    这下好了,肃王“受伤”,他们王氏一门成了嫌疑者,“愤怒”的宗卫们带着鄢陵兵全城打砸他们王氏一门的家业。

    这一切顺理成章。

    更憋屈的是,就算日后他们能洗清嫌弃,那些宗卫们只有一句话就可以撇干净责任:啊?凶手不是你们?哦,还真是对不住了,当时咱们肃王殿下身受重伤,咱们几个不及细想,完全没有考虑过什么嫁祸的可能。

    在这种说辞面前,谁能苛责那位宗卫们?

    “好狠毒的手段!”

    王瓒怒从心起,一把掀翻了桌子,拂袖走出了府邸。

    王泫与王伦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而与此同时,宗卫长卫骄领着晏墨,正在大街上,痛快地叫鄢陵兵打砸王氏一门的店铺。

    一街两巷,无数县内平民顿足围观,亲眼看到那些鄢陵兵将那些米铺的铺门砸烂,随即从店铺内背出一袋袋的米,而最后,放了一把火将该店铺给烧了……

    片刻之后,卫骄带着鄢陵兵们前往下一家,而此时,青鸦众的隐贼们,见乔装打扮成县内的平民,一拥而上抢掠那些米袋。

    周围那些顿足围观的平民瞧见,亦加入了哄抢的行列中。

    整整一家店铺的藏米,瞬息间瓜分干净。

    更让王氏一门的吐血的是,由于当时的场面实在太过于混乱,以至于他们根本没看清究竟有谁谁谁参与抢掠了他们的米,自然也没法事后追回。(未完待续。)

第571章:你奈我何?!

    当王瓒、王泫、王伦兄弟三人赶到事发地的时候,宗卫长卫骄正指使鄢陵兵打砸王氏一门的第六间店铺。

    别看卫骄满脸愠色,可实际上,他心里却十分畅快。

    什么狗屁王三公子,居然胆敢夸口要砸咱们殿下开设的粥厂?

    居然还叫县兵关闭了城门?

    嘿!

    卫骄抬腿连踹几脚,直接将这间店铺的柱子给踢断了,这份力气,让在旁观瞧的晏墨颇为惊讶。

    只能说,晏墨这是大惊小怪了,要知道卫骄的武艺与力气,在宗卫中可是排在第二的,除了憨厚夯直的褚亨外,其余宗卫皆不是他对手。

    再者,卫骄也懂得识文断字,称得上是文武兼备。

    他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急躁。

    急躁起来,除了赵弘润外谁也拦不住他。

    这不,堂堂宗卫,由于心中回忆起昨日王三公子王郴在城外时的嚣张跋扈,越想越气的卫骄居然自己也加入了打砸的行列,将店铺里的珍贵物什砸了个稀巴烂。

    楚国的珍珠?踩碎!

    宋地的陶瓷?砸烂!

    巴蜀的锦缎?放把火全烧了!

    看着卫骄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晏墨正有些怀疑,身边这位莫非其实不是宗卫,而是哪里流窜过来的悍匪?

    “卫兄,卫兄?”

    晏墨不动声色地拉住了卫骄,望着累得满头大汗的后者,表情古怪地提醒道:“让军卒去砸就是了,何必如此……劳累呢?”

    晏墨不知,卫骄的性格就是如此,当他回想起某件让他不爽的事时,他会越想越气,到最后爆发出让赵弘润与其余宗卫们都无法理解的怒气,哪怕只是一件早已过去的事。

    这种情绪,俗称钻牛角尖,而且还是一旦钻进去就钻不出来的那种。

    “我没事!”卫骄擦了擦额头的热汗,环视着在附近围观的当地百姓,怒斥道:“居然敢行刺我家殿下?什么王氏一门,反了天了!”

    ……

    晏墨张了张嘴,颇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卫骄。

    他发现,卫骄在每次说这句话时,神色表情都大为不同,从起初的稍有心虚,逐渐变成了似眼下这般的理直气壮,仿佛,说着说着,他自己就被自己给洗脑了,将子虚乌有的行刺之事,断定为了真实发生过的事。

    咳嗽一声,晏墨低声提醒卫骄道:“卫兄,不可在此久留,需知咱们的目的是到王氏一门的府邸兴师问罪,若是在此耽搁久了,恐惹人怀疑。”

    听闻此言,满头热汗的卫骄这才醒悟,连连点头称是。

    是的,他们只是在前往王氏一门府邸的途中,“顺路”打砸王氏一门的家业而已,后者并不是主要目的,若是在此耽搁久了,或许就会有人心生怀疑了:不是说肃王殿下被王氏一门的人行刺了么?怎么你们不去兴师问罪,却热衷于打砸王氏一门名下的家业呢?

    因此,卫骄见这间店铺也打砸地差不多了,遂拍拍手说道:“走了!”

    众鄢陵兵们听到,依令走出店铺。

    此时,有一名鄢陵兵手持火把来到了卫骄身边,只见卫骄手指眼前那间铺子,喝道:“烧!”

    而与此同时,王瓒、王泫、王伦兄弟三人就混迹在附近顿足围观的平民百姓当中,当他们亲眼看到卫骄当众行凶,非但打砸了他们王氏一门的店铺,更企图一把火将其全烧了之时,王瓒满脸震怒,拨开人群就准备冲出去与卫骄理论,只是被王泫与王伦死命拉住了而已。

    王泫与王伦将他们的兄长王瓒拉到了附近的一条小巷里,随即王泫对王瓒说道:“兄长,行刺一事,十有**是那赵润自己为之。他摆明了要装蒜,要整我王氏一门,你如何争论地过他?”

    “那怎么办?”王瓒瞪着眼睛骂道:“就眼睁睁看着那帮人打砸我王氏一门的家业?”

    王泫沉思了片刻,说道:“与那帮兵蛮子是说不通的,直接去见赵润!……若是他身上无伤,行刺之事,不攻自破。到时候,咱们再来索赔。”

    “这……就让他们砸?”王瓒指着远处的宗卫长卫骄与鄢陵兵道。

    王泫咬了咬牙,恨声说道:“就让他们砸!”

    听闻此言,王瓒面色阴沉,眼中怒火滔天。

    见此,王泫对王瓒说道:“兄长,你与三弟先归主宅,我去想办法见赵润。”

    “他若是不见你呢?”

    王瓒犹豫地问道。

    只见王泫冷笑一声,说道:“我请城内有名的医师一同前往,若是那赵润不见我等,便是他心虚!到时候,我们可以拆穿他的把戏。”

    王瓒觉得这话有理,点点头说道:“那,二弟,你可要小心。……赵润此人,手段狠辣卑鄙。”

    “兄长放心。”

    王泫点点头道。

    于是,兄弟三人就此告别,王瓒与王伦返回他们王氏一门的主宅,而王泫,则按照他方才所说的,请了安陵城内大大小小十余名医师,打着探望肃王的名义,来到了县衙。

    而此时,赵弘润正在县衙的花园里,悠哉悠哉,一边看书一边吃着果子。

    由于这个年代缺少娱乐项目,以至于素来不喜欢看书的赵弘润,到了外边,有时只能闲着没事用书卷来打发时间。

    当初他在阳夏时,就看遍了原阳夏县令马潜的藏书,而眼下到了安陵,他亦借来县令严庸的藏书翻阅,权当消磨。

    而在一旁,暂时担任护卫的褚亨大口大口地撕咬着蹄髈,拜其所赐,赵弘润只感觉嘴里的果肉亦倍感油腻。

    也不知过了多久,青鸦众的头目之一段沛,他来到了赵弘润身旁,叩地禀告道:“殿下,王氏一门家主王瓒的二弟,王泫,他在城内请遍了名医,此刻正在前来县衙的路上。”

    赵弘润咬着野果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眸中露出几许饶有兴致之色。

    “殿下要见他么?”段沛低声问道。

    要知道眼下县衙内外的衙役,均是青鸦众的隐贼假扮,说白了,撇除了宗卫褚亨外,段沛所领着的这支青鸦众,如今担任着赵弘润的护卫工作,因此,有些事段沛必须要询问清楚。

    若是赵弘润不想见那王泫的话,段沛自会命手底下的青鸦众将其阻挡在县衙之外。

    不过出乎赵弘润意料的是,赵弘润微微一笑,说道:“见,为何不见?褚亨,别吃了,跟我到书房去。……段沛,你叫你手底下的青鸦众待会放王泫到书房去,随后你也来书房。”

    “在下?”

    段沛闻言吃了一惊,心说:我可是“行刺”殿下你的“凶手”啊,就这么抛头露面,不太好吧?

    好似是看穿了段沛的心思,赵弘润笑着说道:“王泫又不知你是谁?再说了,就算他看出来了又如何?”

    “是。”

    不得不说,青鸦众,赵弘润用得越来越顺心,这不,明明那王泫还未到县衙,但是赵弘润却已经得知了他的行动,并且,从他的举动中推断出了他的目的,这让赵弘润不由地感慨:有一支隐秘力量在旁,果真是方便顺心。

    片刻之后,正如青鸦众所汇报的那样,王泫果真领着一大帮安陵城内的名医来到了县衙。

    “听闻肃王殿下被打着我王氏一门旗号的贼子行刺,王某特意请来城内的名医,探望肃王殿下。”

    王泫对县衙府门外那几名假扮成衙役的青鸦众透露了来意。

    而在说这番话时,王泫心中直撇嘴。

    因为在请遍城内名医的期间,他居然打听到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那就是,“身受重伤”的肃王,居然没有请城内任何一名医师。

    你赵润这是小瞧谁呢?!

    而此时,县衙外那些青鸦众早已从段沛口中得知了赵弘润的心意,挥挥手说道:“王泫进去,其余人等暂且侯在县衙外。”

    不用通报?难道赵润早就猜到我王氏一门会派人来?

    王泫有些惊疑,跟着一名青鸦众来到了县衙内。

    后者一直领着王泫来到了书房,努努嘴说道:“殿下就在书房内,你进去吧。”

    “在书房内?”王泫闻言愣了愣,随即略带讥讽地说道:“肃王殿下不是身受重伤么?”

    岂料那名青鸦众根本不理睬王泫,自顾自直接离开了,弄得王泫好生没趣。

    抬眼望向书房方向,王泫发现书房房门敞开着,他犹豫了一下,遂迈步走了进去。

    进了书房,王泫猛然就看到赵弘润靠坐在椅子上,将双腿搁在面前书桌上,毫无礼仪。

    居……居然连装都不装一下?!

    王泫顿时面色涨地通红。

    要知道他在来的途中,曾多次幻想着,猜测赵弘润十有**会装出重伤在床的样子,因此,他反复考虑该如何拆穿赵弘润的把戏。

    可他万万也没想到,赵弘润居然连装都不装一下,以安然无恙的气色面貌,堂而皇之地接见了他。

    这根本就是丝毫没有将他们王氏一门放在眼里!!

    可……这怎么办?

    眼瞅着赵弘润听到他进来的脚步声,放下手中的书卷,将双手枕在脑后,似笑非笑地瞅着他,王泫颇有些手足无措。

    因为他丝毫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

    良久,他定了定神,咬牙切齿地说道:“果然,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当众遇袭,不过是肃王殿下弄出来故意整我王氏一门的把戏而已!”

    赵弘润闻言咧了咧嘴,哈哈笑了起来。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你说本王要整你王氏一门……”

    说到这里,赵弘润将搁置在书桌上的双腿放了下来,双手交叉支撑在书桌上,眼眸微眯,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泫。

    “本王就是要整你王氏一门,你奈我何?”

    “……”

    王泫双拳攥紧,气地说不出话来。

    素传肃王赵润张扬跋扈,他今日总算是领教了。(未完待续。)

第572章:你奈我何?!(二)

    “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王泫颇有些咬牙切齿意味地看着赵弘润。

    记得安陵赵氏一门的年长者,原大梁宗府宗老赵来峪被迫离开王都,前来安陵投奔他几个儿子时,安陵王氏一门得知了此事后,曾登门拜访赵来峪这位曾经手握大权的老人。

    记得酒席宴间,酗酒至醉的赵来峪破口大骂赵弘润,只将赵弘润说得仿佛是天底下最嚣张跋扈的子弟,是他们姬姓赵氏一族的叛逆子孙。

    当时,王瓒、王伦,包括此刻在赵弘润面前的王泫,皆有些不以为然。

    毕竟据他们听说,赵弘润今年不过一十六,仍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而已,虽说建立了几分功勋,可也不至于像赵来峪所说的那样狂妄霸道,那样无法无天。

    然而今时今日,王泫算是彻底体会到了这位肃王的狂妄霸道:本王就是要整你王氏一门,你奈我何?

    “……”王泫哑口无言,瞠目结舌。

    无论是先前赵弘润连装都不装一下,直接以安然无恙的气色面貌接见他也好,还是如今直接了当告诉他就是要整你王氏一门也罢,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充分表明,眼前这位肃王,那是真的没有将他们安陵王氏一门放在眼里。

    王泫气得浑身发抖。

    想他们王氏一门,在安陵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从未有谁胆敢忤逆他们王氏一门的意志,然而今日,这种日积月累的优越感,却被赵弘润轻易就给打破了。

    这种优越感的失去,比实物的失去更让王泫感到揪心,感到愤怒。

    “肃王此举,何其不智!”

    冷哼一声,王泫直视着赵弘润,冷冷说道:“回头待王某将肃王的把戏拆穿,看肃王你再如何装……”

    他没有直接说完装作重伤,因为眼前的赵弘润,根本就是连丝毫装的意思都没有。

    “啪啪啪。”

    赵弘润闻言拍了两下手掌,似笑非笑地说道:“好主意、好主意。”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几许戏虐之色,摇摇头说道:“只不过,这话由行刺本王的嫌疑犯口中说出,不知是否仍有说服力呢?”

    王泫轻哼一声,颇有些自得地说道:“王某早知殿下有此一招,是故,此番特地请来了我安陵城大大小小的名医,不知肃王可敢让他们诊断呀?”

    “哦?”赵弘润双眉一挑,戏虐说道:“你叫他们进来。”说罢,他对护卫在身旁的宗卫周朴与吕牧二人说道:“去,将县衙外的医师请进来。”

    ……

    王泫吃惊地望着赵弘润,颇有些感觉莫名其妙。

    然而此时,宗卫周朴已径直走出了书房,站在书房外喊道:“来人,将县衙外那些城内的名医都请进来。”

    片刻之后,王泫所请的那些名医们,陆续来到了书房。

    待看到在书房内,那位肃王安然无恙地坐在书桌后时,众城内医馆的医师们不禁有些发愣。

    而其中有几个脑筋快的,眼眸中已露出几分了然之色。

    赵润他想做什么?

    王泫深深望了一眼让他看不透的赵弘润,随即对屋内的众医师说道:“诸位,麻烦诸位替肃王殿下诊断一番吧。”

    众医师中,有一名发须泛白的老医师,他见赵弘润气色红润,摇头说道:“肃王身体安泰……”

    刚说到这,就见宗卫周朴重重咳嗽了一声,淡淡说道:“诸位医师,诊断仔细,再做回覆!”

    而此时,坐在书桌后的赵弘润忽然捂着心口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

    “……”众医师们面面相觑,不敢再随意开口。

    此时,有一名脑筋转得快的医师,一脸惊恐地说道:“在下观肃王殿下,气色灰败,这是不治……”

    可他刚说到这,忽然见宗卫周朴狠狠瞪他了一眼,于是他连忙改口道:“此乃内虚之相,怕是因流血过多而引起,敝人建议肃王殿下好生休养,三五百日,才可康复。”

    宗卫周朴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目视着其余那些面面相觑且并未开口的医师,淡淡说道:“诸位,我家殿下自幼得了一种怪疾,经御医诊断,这种怪疾叫做若谁让殿下一时不痛快、殿下就让谁一世不痛快……”

    听闻此言,那些医师们浑身一震,连忙开口符合方才率先“诊断”的那位医师,这个说赵弘润气色不好,那个说赵弘润内虚,说得有依有据,仿佛赵弘润果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似的。

    周朴这家伙……看不出来,他还挺能信口胡诌的。

    赵弘润颇有些无奈地望了一眼周朴,毕竟周朴的威胁,看似隐晦,但仍显得过于直白,毫无内涵。

    不过话虽如此,对于呈现在眼前的这个结果,赵弘润还是比较满意的,于是,他再次望向王泫,一脸戏虐地瞅着他。

    王泫心中那个气啊,此刻的他,哪里还会不知赵弘润的企图。

    明明是腰部被利刃刺中,可你居然捂着心口,你这装模作样,未免也太敷衍了吧?

    不过他也清楚,此时此刻他就算再说什么也没有用,毕竟这些安陵城内大大小小的名医皆“诊断”出赵弘润身负重伤,他一张嘴,又怎么辩解地过来?

    待这些医师回到医馆,将“肃王负伤”的消息传出去,到那时候,那王泫更加无从反驳了。

    想到这里,王泫恨恨地瞪了一眼那些医师们。

    而就在这时,宗卫周朴亦瞥了一眼王泫,似笑非笑地说道:“王泫,你是在瞪我家殿下么?”

    “啊?”王泫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周朴怒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说罢,他抬手一巴掌,甩在王泫脸上,只抽得王泫原地转了一圈,脸庞顿时浮肿起来。

    众医师见此倒吸一口冷气,原本发现王泫在瞪他们时万分畏惧的他们,此刻这份畏惧却逐渐平息了下来。

    而此时,就见那王泫左手捂着浮肿的脸,右手指着周朴,气地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他方才瞪的可是那些医师们,视线与赵弘润所在的位置明显呈直角,怎么瞪赵弘润?

    可是周朴却丝毫不顾王泫眼中的怒容,怒声喝道:“你还敢指着我家殿下的鼻子?”

    说罢,他反手又是一巴掌,将王泫另外半边脸也给抽得浮肿。

    王泫眼中惊怒交加,心中却顿时恍然:宗卫周朴这种蛮横,就是做给那些医师们看的,让这些人明白,在肃王赵弘润与王氏一门之间,他们究竟该站在哪边,该为哪边说话。

    这也算是变相的杀鸡儆猴。

    这不,那些医师在看到这一幕后,已不再畏惧他王泫的目光了,一个个趋炎附势地给赵弘润开个药方,气得王泫在心中破口大骂:那小子气色好得很,用得着吃药?!

    不过他没敢再开口,也没敢再做什么手势,因为那个看似笑眯眯实则却心狠手辣的宗卫(周朴),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右手,仿佛随时准备着抽在他脸上。

    “多谢诸位医师的建议,诸位且回吧,有劳诸位为本王特地跑一趟了。”赵弘润挥挥手遣散了那些医师们,在最后还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可此时在屋内,却没有一个人胆敢开口拆穿,那些医师们,更是反复叮嘱、劝诫赵弘润要按时熬药服用,安心养伤、保重身体,看得在一旁静静观瞧的青鸦众头目段沛实在憋不住,发出了呵呵呵的笑容。

    片刻后,被王泫请来的那些名医们,皆告退离开了,只留下王泫一个人神色复杂地站在原地。

    此时的他,忽然觉得他的考量有些失却计较了:的确,安陵城内那些名医,不敢得罪他们王氏一门,可这些人,又如何胆敢得罪肃王赵弘润呢?

    而此时,赵弘润却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泫,笑着问道:“王泫,你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眼瞅着赵弘润那毫不在意的面容,王泫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一副画面:一辆马车缓缓地行驶在道路上,在道路的前方,一只可笑的螳螂正挥舞着两支前臂,企图将这辆车给挡下来。

    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尽管王氏一门乃安陵第一豪门,但在这辆名为肃王的战车面前,岂非是那只可笑的螳螂?

    不知过了多久,当王泫反应过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县衙的门外。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多半是浑浑噩噩地走出来的吧?

    回头望了一眼县衙,王泫默然无语。

    就在这时,侯在府门外的一名家仆急匆匆地来到王泫身边,急切地说道:“二爷,您可出来了,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王泫感觉自己全身乏力,甚是疲惫。

    “咱王氏一门的主宅被那伙鄢陵兵给砸了,三公子因为动手打了宗卫,亦被抓起来了……”

    “……”王泫闻言面上泛起浓浓怒容,但是片刻,他脸上的怒容便又逐渐退了下去。

    本王就是要整你王氏一门,你奈我何?

    回想起赵弘润当面对他所说的那一番话,王泫便知道,他们王氏一门,那位肃王是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走,去赵氏的府上。”

    如今王泫唯一的希望,也只有安陵赵氏一门的那位原宗府宗老赵来峪了。

    只不过,他心中仍有些忐忑,毕竟赵来峪在赵弘润面前,也只是手下败将。(未完待续。)

第573章:两清

    时间回溯到一个时辰前,就当王泫遍请安陵城内的名医,准备带着这些人去拆穿赵弘润受伤的把戏时,宗卫长卫骄与鄢陵军的副将晏墨,正带着那五百名鄢陵军,气势汹汹地前往王氏一门的主宅。

    王氏一门的主宅,由于昨日跟着赵弘润,在安陵县令严庸的带领下来过一次,因此卫骄显得轻车熟路,没过多久便摸到了这里。

    这不过这一次,卫骄就没有像昨日那样客气了。

    “给我砸开门!”

    随着卫骄一声令下,几名身强力壮的鄢陵兵迈步上前,一齐用臂膀使劲撞向府门,只将府门撞地咚咚作响。

    只可惜,王氏一门主宅的府门颇为坚固,几名鄢陵兵连撞了几下,却也没有撞开,倒是惊动了府内的门房。

    这不,府里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谁啊?胆敢砸我王氏一门的府邸大门,活得不耐烦了?!”

    随着这句怒骂,府门吱嘎一声打开,可让瞧见府外站着一群气势汹汹的鄢陵兵时,那名府上下人却是慌了,连忙要将府门关闭,只可惜,那几名鄢陵兵及时又撞了一下,生生将那名仆人弹飞了半丈远。

    而就让那名被摔得七晕八素的仆人挣扎着站起身,打算询问几句时,卫骄却已走到了他面前,因为方才的那一句辱骂,甩手一记巴掌抽在对方脸上,顿时将该人给打晕在地。

    “哼!”

    重哼一声,宗卫长卫骄抬手一指府内,冷冷说道:“无论看到什么,都给我砸!晏墨,你带二十人,随我到北屋去!”

    “是!”晏墨点点头,召来二十名鄢陵兵。

    随着卫骄这声令下,五百名兴致高涨的鄢陵兵满脸亢奋地冲向府内深处。

    要知道,鄢陵兵皆是楚国平民出身,而一般楚国平民,对贵族、尤其是家财万万的贵族,普遍都有种仇视心理。

    不得不说,今日沿途打砸王氏一门的家产,可以说是这些鄢陵兵们有生以来最痛快的一件事。

    虽然说被打砸的是王氏一门的家产,是魏国的贵族,与原先倾轧他们的楚国贵族根本不相干,可谁在乎呢?

    而在那些鄢陵兵开始动手打砸王氏一门的主宅时,宗卫长卫骄却领着晏墨以及那二十名鄢陵兵,转过走廊径直前往府里的北屋。

    王氏一门,作为安陵首屈一指的豪门,府上自然是蓄养着家兵的,这不,卫骄与晏墨在前往府内北屋的期间,就撞见了一支府上的家兵,数量约有数十人。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袭击我王氏一门!”

    领头的家兵头头见卫骄、晏墨等人手持利刃冲进来,脸上惊怒交加,大声呵斥。

    听闻此言,卫骄大骂一声:“我是你祖宗!”

    说罢,居然拔剑将对方砍倒在地。

    ……

    晏墨在旁看得心惊肉跳,他知道,卫骄这是自己被自己给“说服(洗脑)”了,当真将肃王遇袭这件子虚乌有的事当成了真实发生的事。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晏墨无语地摇了摇头,他活这么大,还真没见过像卫骄这么“耿直”的人。

    不过晏墨觉得这样也好,至少待会见到王瓒时,卫骄的底气会十分充足,不至于露出马脚。

    府上的家兵,论实力自然不会是鄢陵兵的对手,毕竟鄢陵兵的定位,与商水军一样都是驻防军,若是连一群贵族府上的家兵都对付不了,屈塍也好、晏墨也罢,何来颜面执掌这支军队?

    几乎只是眨眼工夫,那数十名王氏家兵皆被卫骄与晏墨所率领的二十名鄢陵兵干翻在地,这还是那二十名鄢陵兵手下留情,并非朝对方身上要害招呼的结果,否则,倒在地上的那帮王氏家兵,岂还有命去哀嚎?

    不过这一幕,却让卫骄大为意外,因为他感觉他方才并没有怎么动手,那二十名鄢陵兵便将两倍于他们的敌人给打倒了,这份战斗力,毫不逊色伍忌的商水军士卒啊。

    “这些军卒,与一年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啊……”卫骄忍不住夸赞道。

    晏墨闻言微微一笑。

    不得不说,鄢陵军中,原楚国将领非常多,屈塍、晏墨、左洵溪、华嵛、公冶胜、左丘穆等等,皆是自身武艺出色,且又懂得如何操练军卒的将领,甚至于,当初在暘城君熊拓与平舆君熊琥麾下时,亦负责平日里精锐卫队的操练事宜。

    这是鄢陵军相比较商水军的优势:由于屈塍在楚军投降赵弘润那会儿,拉拢了许多将领,将其纳入鄢陵军,使得鄢陵军有着颇为完善的将职体系,这是兵多将少的商水军所比不少的。

    比如晏墨,如今担任着鄢陵军副将的他,就是鄢陵军二把手,似训练、操演等事,皆是由他来负责,就连赵弘润当初也夸过,是一位难得的将才。

    而听闻卫骄的称赞,晏墨并未洋洋得意,而是不动声色地询问卫骄道:“比之商水军,如何?”

    卫骄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三川战役期间的商水军,点点头正色说道:“不亚于商水军。”

    不亚于商水军……么?

    晏墨微微有些失望。

    鄢陵军,不想商水军的谷粱崴、巫马焦那样,时常厚着脸皮自称是肃王嫡系军队,但说到底,鄢陵军似晏墨、左洵溪、华嵛、公冶胜、左丘穆,其实亦认为自己才是肃王嫡系军队。

    在赵弘润的刻意为之下,鄢陵军与商水军皆将对方视为竞争对手,毕竟这两支军队的前身,皆是平暘军,当商水军口口声声自称是肃王嫡系军队的时候,鄢陵军的兵将们心中会服气?

    至少晏墨不服。

    不过让晏墨感到意外的是,伍忌这个原楚军中的千人将,通过自己的学习,居然还真的将商水军训练成了一支合格的军队,并且在三川战役中证明了自己。

    这件事让晏墨不得不承认,伍忌的确是个将才。

    不过,他晏墨自忖亦不会逊色伍忌。

    下次若再有战事,我当主动请战,不可叫商水军专美于前……

    晏墨暗自打定了主意。

    被一个原千人将比下去,身为原三千人将的晏墨,脸上可挂不住。

    思索着此事,晏墨跟随着卫骄,一路来到了王氏一门的北屋。

    北屋,即是府上的正屋,是府里的主人与家眷居住的地方,也是该府邸意义最尊贵崇高的地方。

    在这里,他们遇到了王氏一门的家主,王瓒。

    “卫宗卫长,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那王瓒,站在北屋的院子里,怒视着卫骄一行人,在他身后,跟着他三儿子王郴以及一大帮子家兵,一个个手持利刃,神色凝重。

    “做什么?”

    卫骄冷笑一声,提着剑迈步上前,遥指王瓒骂道:“王瓒匹夫,你派人当众行刺我家肃王殿下,还敢问卫某做什么?!”

    听闻此言,王瓒气地几近吐血。

    别说他根本就没有派人行刺赵弘润,就算果真做了,又岂会傻到当众自报王氏一门的名号?

    这分明就是欲加之罪!

    是**裸的污蔑!

    “肃王真是好手段……”王瓒气地浑身颤抖,手指着卫骄怒声说道:“不动声色就破了我等的计策不说,还倒打一耙……哈哈,居然说我王氏一门派出刺客?肃王殿下受没受伤,宗卫大人难道心里不清楚么?”

    “我清楚你娘!”卫骄大怒地冲了上去,手中宝剑径直劈向王瓒。

    见此,王瓒身后的家兵连忙将自家家主护在身后,与卫骄以及那二十名鄢陵兵厮打起来。

    这……怎么回事?

    狼狈逃到旁边的王瓒,有些惊愕地看着卫骄。

    在他想来,若是赵弘润受伤的把戏被拆穿,这卫骄十有**会心虚,可没想到,这厮居然直接拿剑朝他劈了过来。

    难道……果真有人假冒我王氏一门的名义,行刺了那赵润?

    细细一想,王瓒心中暗暗叫苦。

    在他看来,依赵弘润那脾气,不知得罪多少人,记得上次三川一事,举国上下就有不少贵族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派刺客将他给杀了。

    倘若有人趁着王氏一门与赵弘润结怨,趁机将后者给行刺了,那他王氏一门,岂不是成了替罪羊?

    赵弘润的生死,王瓒并不在意,可行刺肃王的罪名,他王氏一门可背不起啊。

    想到这里,王瓒也顾不得问罪,连忙大声呼喊道:“宗卫大人,宗卫大人,我王氏一门确实没有派人行刺肃王殿下啊,想必是有人假冒我王氏一门的名义……”说着,他看到了站在原地,看似比较冷静的晏墨,见此人一身铠甲,连忙说道:“这位将军,请这位将军明鉴,不可使行刺肃王的凶手逍遥法外,让我王氏一门蒙受这不白之冤啊……”

    行刺肃王的凶手?

    晏墨暗自笑了几声,因为他知道,那个“凶手”,十有**此刻正呆在赵弘润身边听候调遣呢。

    不过见卫骄面色越来越怒,晏墨生怕他又被他自己被绕晕,连忙来到了卫骄的身旁,低声说道:“见好就收,尽量莫要闹出人命。”

    因为这句话是赵弘润的原话,卫骄听了之后顿时情绪一清,不过赵弘润的另外一个命令,他还是要履行。

    “若不是因为你王氏一门挑唆城内的百姓,那贼人岂有机会行刺殿下?……给我砸!”

    众鄢陵兵一拥而上,开始打砸王氏一门的主宅北屋。

    见此,府内的众家兵正欲阻拦,却被王瓒给拦下了。

    因为此刻的王瓒,从卫骄的底气十足的模样中,实在不好判断赵弘润是否真的遭遇了行刺。

    若是没有倒是还好,可若是此事属实,那他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相比之下,主宅被砸,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于是乎,王氏一门的众人,站在一旁,眼睁睁看得凶神恶煞的鄢陵兵打砸了他们的主宅北屋,愣是没人敢上前阻拦。

    而其中砸地最用功的,恐怕就数卫骄了。

    望着他这模样,王瓒额头冷汗直冒。

    因为他越来越怀疑,是不是果真有人假冒他们王氏一门的名义,当众行刺了那个赵润呢?否则,这个叫做卫骄的宗卫,何以有如此的底气与怒气?

    然而,同样望着在兴头上的卫骄,晏墨却是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因为他猜测,卫骄这位宗卫长大人,准是将肃王殿下另外一件嘱咐给忘了。

    真是“耿直”的男人啊……

    晏墨微微摇了摇头,随即,转头望向四周,见昨日进城时有过一面之缘的王郴此刻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家府被砸,遂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低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肃王殿下让我转告你。……殿下与你,这回,两清了。”

    两清……

    王郴愕然地望着晏墨,随即,脑海中不禁回忆起昨日赵弘润在城外对他所说的一番话,顿时就明白了一切。

    “混账!”只见他一把夺过身边家兵手中的兵刃,朝着晏墨劈了下来。

    只可惜,晏墨的实力,又岂会被他所伤到,轻而易举就打落了王郴手中的兵器,将后者给制服了。

    卫骄在旁看得真切,见此这才想起赵弘润的另外一个嘱咐,当即手指王郴喝道:“好小子,居然还敢行凶?给我拿下!”

    “是!”

    几名鄢陵兵过来,三下两下将王郴打晕,抗在肩上带走了。

    王瓒下意识想要阻止,可瞅着杀气腾腾的卫骄,他终究是没有开口,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给鄢陵兵给带走了。(未完待续。)

第574章:安陵赵氏

    据记载,魏灭郑国与梁国后,迁都大梁,原本居住在三川河南城的姬姓赵氏族人,亦向东迁移,迁移到郑、梁两地,迁移到他们心目中的中原土地上。

    因此,除了原阳王、成陵王等册封了王位,赏赐了封邑的诸侯王外,郑、大梁、蒲阳,是当地姬姓赵氏子孙聚集最多的三个大城。

    随后,宗府创建,当时宗府考虑到种种因素,勒令在王都大梁的非宗家王族搬离城池,非召不得入王都,于是,大批的姬姓王族子弟,搬到了郑与蒲阳。

    也正是因如此,郑与蒲阳两地充斥着许许多多姬姓赵氏王族子弟,也先后建立了祖庙、祠堂以及族坟。

    若干年后,宗府出台了新的制度,勒令数代以外的王族分支降为公族,不允许再用赵氏名义,这即是如今魏国内有许多大贵族之所以都姓姬的原因:这些贵族,皆是从姬姓赵氏的分支分下来的。

    比如安陵王氏,这一支的祖宅,其实回溯最早,也在郑地。

    但是,赵弘润的三叔公赵来峪,他却不同。

    他与赵弘润一样,皆是姬姓赵氏的本家出身,只是当时赵来峪没有捞到魏国君主的位子,成为魏王的,是赵弘润的祖父,随后,又是赵弘润的父亲。

    也正是因为这样,赵来峪这一支的王族子孙,他们在地方上是毫无根基的。

    于是,后来担任了宗府宗正的赵来峪,让自己的几个儿子,去投奔大儿子的妻家,即安陵王氏。

    当时的安陵王氏,在安陵可谓是权势滔天,但是在担任宗府宗正的赵来峪面前,他们却不得不尽心巴结,毕竟对于姬姓的王公贵族而言,宗府可谓是一柄高悬在头颅上的利剑,若是惹得宗府不开心,宗府有的是办法对付这种不听话的同族。

    比如说,从魏天子手中请一道召令,就足够似安陵王氏这种公族喝一壶的了。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赵来峪那几个儿子前来投奔,安陵王氏当时是十分热情的,毕竟说到底,两家出自一个祖宗,况且十几代后,两家又结了亲,贵族与贵族之间的联姻,在这个时代是非常可靠的,比利益驱使下的结合还要可靠。

    赵来峪亦有三个儿子,因为他这一支已经不是宗族的本家。因此,他几个儿子的排字,并不是赵弘润的父亲、叔伯那样的元字,而是按照辈分改成了文,长子叫赵文蔺、次子叫赵文衢、三子叫赵文辅。

    在安陵王氏的帮助下,赵文蔺、赵文衢、赵文辅兄弟三人在安陵谋得了一份家业,且在其父、宗府宗正赵来峪的偏袒下,家门逐渐兴旺起来,渐渐地传开了安陵赵氏的名气。

    然而说到底,哪怕算上赵来峪,所谓的安陵赵氏在安陵也不过只传承了三代,即来、文、成,哦,再算上赵来峪那出生不久的曾孙,还得加上武这一辈。

    也就是四辈,与安陵王氏这种在此传承了十几辈的贵族,根本无从比较。

    因此,别看安陵赵氏与安陵王氏齐名,但实际上,前者的底蕴财力,是远远不如后者的。

    但唯独有一点,安陵王氏是不如安陵赵氏的,那就是贵族的地位,前者仍是王族,而后者,仅仅只是公族而已。

    别看王族与公族仅仅一阶之差,可这差距,犹如天壤、犹如云泥。

    然而,尽管顶着王族的尊号,可依旧无法改变赵来峪被迫离开大梁、投奔他几个儿子的窘迫处境。

    其实说实话,赵来峪卸任宗府宗正,将这个位置让给赵弘润的二伯赵元俨,这已有若干年,而他之所以顶着宗老的头衔赖在宗府不走,除了有些舍不得权利外,最重要的,是他还想照拂自己的子孙一阵子。

    否则,他岂会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大梁,早与安陵的儿子、孙子、曾孙子团聚,尽享天伦之乐去了。

    他曾多次幻想着,等有朝一日他实在干不动了,像他的叔父赵泰汝那样,走几步路都喘气喘地不行的时候,他就叫几个儿子到大梁来,风风光光地将他接到安陵,再过几年,作为他们安陵赵氏一门的祖宗,再风风光光地葬入新修的祖坟。

    当然,此前他还得去一趟郑城,正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嘛。

    可赵来峪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有朝一日,他居然会被一个年仅十六岁的本家小辈,逼得不得不离开大梁,投奔他几个儿子。

    没有敲锣打鼓、没有亲友迎送,当日赵来峪就带着几个雇来的下仆,好似做贼般来到了安陵,叩开了他大儿子赵文蔺的府邸大门。

    赵来峪至今还记得,当时他大儿子赵文蔺在看到他这位父亲时,那种瞠目结舌、目瞪口呆的模样。

    我赵来峪,曾经执掌宗府,何以沦落到这种地步?

    日复一日,赵来峪躲在他的别院里,每日饮酒至醉,双耳不闻窗外之事。

    好在他几个儿子对他还颇为孝顺,否则,他都不知该如何生活。

    忽然有一日,赵文蔺、赵文衢、赵文辅兄弟三人来到了父亲赵来峪的别院,见父亲仍在喝酒,赵文蔺却上前拿过了酒杯,低声对父亲言道:“父亲,赵弘润来了我安陵。”

    “谁?”赵来峪喝得醉醺醺的,也不是听得很清楚。

    见此,赵文蔺又说了一遍:“赵弘润,肃王,赵弘润!”

    赵来峪酒醉的眼眸,逐渐恢复清明,咬牙切齿地骂道:“是那个狂妄嚣张的小子?”

    听闻此言,二儿子赵文衢冷笑道:“父亲,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

    他原以为赵来峪会认同,没想到,赵来峪在听到这句话后脸色一板,怒道:“报仇?拿什么报仇?当初为父还在宗府时都弄不过那小子,更何况如今?他随便动一动手指,不晓得会有多少鄢陵兵、商水兵将你们砍成烂泥。”

    赵文衢哑口无言,倒是其兄赵文蔺用一种我怎么说来着?般的目光瞧着前者。

    骂了二儿子一通,赵来峪捋着胡须,问道:“赵弘润做什么来了?依老夫对他的了解,除非你安陵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他不会到这儿来。”

    听闻此言,赵文蔺苦笑说道:“恐怕是因为那一桩事。”

    “哪桩事?”赵来峪疑惑问道。

    毕竟自从来到安陵后,这些日子他每日借酒消愁,哪里晓得安陵发生了什么事?

    见此,赵文蔺便解释道:“去年七八月的时候,十三他们,还有王氏的几个小子,一同外出狩猎,期间遇到了几个鄢陵的楚人,双方一言不合,十三他们就将对方给杀了,只有一个人逃了出去……”他口中的十三,便是他的小儿子,在兄弟三人众子嗣中排行十三的十三公子,赵成恂。

    “杀了鄢陵的楚人?”赵来峪皱了皱眉,虽说他最近双耳不闻窗外事,但是对于鄢陵的情况,他还是了解的。

    如今的鄢陵,包括商水、长平,居住的皆是那投奔他们魏国的四十余万平民,并且朝廷礼部也在大力缓和这几个县城与召陵、安陵等地魏人的关系,希望可以消除楚魏战争期间所带来的彼此仇恨。

    此时,安陵人杀了鄢陵人,这简直就是顶风作案,与朝廷作对。

    但仅仅如此的话,推几个替罪羊出去不就能解决了?

    赵来峪疑惑地望向大儿子,他猜测,可能他大儿子还未说完全部。

    果不其然,赵文蔺在稍作停顿了一下后,苦笑说道:“原以为那几人只是鄢陵的一般猎户,没想到,其中有一人乃是鄢陵的楚人贵族贡氏。数日后,一对叫做贡婴、贡孚的兄弟,带着其一干家奴,在附近山头埋伏,埋伏了数日,正巧撞见十三他们。……那伙贼人杀了我赵氏与王氏十几个家奴,十三等人好不容易才逃脱。”

    “……”赵来峪捋着胡须不说话,他猜到,他大儿子接下来要说的,才是这整件事的关键。

    果然,赵文蔺在咬了咬牙后,低声说道:“事后,十三他们气不过,带着两家的家仆前往鄢陵,王氏一门中担任县尉的王邯,亦带着县兵前去助威,勒令鄢陵县令交出贡婴、贡孚二人,没想到,贡婴、贡孚二人颇为凶悍,带着鄢陵县内的壮丁杀出城外……”

    说到这里,赵文蔺偷偷望了一眼赵来峪,低声说道:“一场混战,双方死了千余人。”

    “……”赵来峪手指赵文蔺,气地浑身发抖。

    他终于明白这件事为何会惊动那位被称为肃王的混账小子,原来是这件事闹地极大。

    一场混战,千余人牺牲,就算是朝廷有心看在安陵赵氏、王氏的面子上遮掩一番,那也是遮掩不住的啊!

    “砰!”

    赵来峪猛地一拍桌子,怒声呵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瞒着老夫?”

    赵文蔺、赵文衢、赵文辅兄弟三人对视一眼,皆低下头。

    赵文辅更是小声说道:“这件事,去年十一月的时候,就已经告一段落了,谁能想到过年后礼部会请肃王过来?”

    谁能想到?

    赵来峪怒极反笑。

    过年前,他在大梁王都的宗府还有威信与权力,想来礼部也是顾忌他,将这件事拖着,可如今,他已经失去了权力,礼部还不得彻查此事?

    礼部尚书杜宥……

    赵来峪攥紧了拳头,随即,在一声叹息后将攥紧的双拳放松了。

    当初不被他放在眼里的那位礼部尚书,如今,已非是他能够俯视的了。(未完待续。)

第575章:安陵赵氏(二)

    “暂时莫要去招惹那赵弘润。”

    在了解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后,赵来峪语气萧索地叮嘱道。

    他的三个儿子,不知那位肃王有怎样的权势,他赵来峪又岂会不知?

    暂且不说赵弘润执掌冶造局,如今兵铸局与虞造局都不得不仰冶造局的鼻息,也不说此子手中那两万鄢陵军、三万商水军、五万川北骑兵的兵权,单说一点:此子,扳倒了宗府!

    以皇子的身份扳倒宗府,这简直是前所未有!史无前例!

    尽管在那件事中,参杂的势力十分复杂,有魏天子赵元偲、有现任宗府宗正赵元俨,还有成陵王赵文燊、济阳王赵文倬、中阳王赵文喧、原阳王赵文楷这四位诸侯王。

    是这三支势力一同携手,扳倒了宗府,从赵泰汝、赵来峪等宗府宗老的手中,生生将宗府的掌控给夺走了,连带着宗府最主要的宗卫羽林郎。

    虽说并非是赵弘润独力扳倒宗府,可他却在其中扮演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此子,前后说服了他父皇,说服了他二伯赵元俨,说服了成陵王等诸侯王,使得宗府变成了孤家寡人,从而被其一举扳倒。

    撇开个人情绪不谈,赵来峪不得不承认,赵弘润是一个非常杰出的王族子弟,哪怕比较如今在齐国担任相位的六皇子、睿王弘昭,亦不遑多让。

    尤其是此子的气势,根本不像是一个仅仅只有十六岁的年轻人。

    此子不生气的时候,神色慵懒好似一只温顺的家猫,虽然那种眼神很多情况下只是代表本王懒得理睬你、懒得与你计较,可若是一旦激怒了此子,此子立马就会变成一头噬人的猛虎。

    就好比当初在宗府时,赵泰汝出言指着赵弘润的母妃沈淑妃时,当时赵弘润那阴冷的目光,至今赵来峪亦记忆犹新。

    事后,赵来峪心有余悸。

    因为就当时赵弘润的那种眼神,即便此子事后派一队人马在途中将他们截杀,他亦不会感到意外。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初在命人放出那则谣言后,赵来峪立马就启程离开了大梁,前来安陵,不给赵弘润报复他的机会。

    在他想来,赵弘润总不至于追到安陵来报复他吧?

    正是因为这件事,以至于当他大儿子赵文蔺告诉他赵弘润已来到了安陵后,赵来峪着实愣了一下。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赵弘润此番并非是特地为他而来,但这件事仍让赵来峪颇为头疼。

    贡氏那件事,别看闹得大,其实很容易解决,只要推出去几个替罪羊,一口咬死是那几人所为,就算赵弘润看出了什么,也没有办法。

    更何况,在赵来峪看来,赵弘润只是要解决问题,只要他们安陵赵氏与安陵王氏低头认错,拿出一笔钱补偿给鄢陵的楚人,总之,只要私底下摆平了贡氏,想来赵弘润也没闲工夫死咬着他们不放。

    问题在于县仓……

    足够整个安陵城吃三个月的仓米,这是何等惊人的储量,然而,他安陵赵氏几个不成器的小辈,与安陵王氏,还有城内另外一些贵族子弟们,居然合谋将县仓给搬空了。

    倘若此番来的是别人,赵来峪倒还有办法周旋一下,可偏偏来的却是那位肃王。

    据赵来峪对赵弘润的了解,后者最憎恨的,就是国内的贵族钻营投机、损公肥私。

    想到这里,赵来峪对几个儿子说道:“你们拿出一笔钱来,去附近的县城买米,将你们那几个小子搬空的仓米补足……”

    听闻此言,赵文蔺、赵文衢、赵文辅三人的面色都不是很好看。

    要知道如今魏国国内米价上涨,别看户部报的是上涨三成,可某些地方市面上的米价根本不止上涨三成。

    更何况,民间市面上的米,朝廷是严令禁止某些人囤积的,更别说数额还是那么大的,要是他们真敢这么做,相信明日户部就会找他们的麻烦。

    因此,不想落下把柄,就只有向一些走私商人购买,但是这价格嘛,恐怕会让赵氏一门将先前在米价上赚的那些都吐出去,甚至于这还不够,还得从中倒贴一笔钱。

    就在此时,一名府上的下仆走了进来,附耳对赵文蔺说了几句,只听得赵文蔺双眼发亮。

    “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赵文蔺挥挥手遣退了那名下人,一回头,见父亲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遂解释道:“方才王氏有派人前来,相约明日一同关闭名下的米铺,将县仓亏空这件事,推倒那个赵弘润头上去。就说他为了赈济城外的难民,搬空了县仓的仓米……”

    听闻此言,赵文衢亦是眼睛一亮,连声说道:“这招妙啊!”

    “……”赵来峪冷冷看了一眼二儿子,淡淡问道:“果真妙么?”

    见父亲这般冷淡态度,赵文蔺猜测老父亲可能是还未想透彻,遂解释道:“父亲,你想啊,赵弘润在城外开设粥厂,向难民施舍米粥,这是城内人人皆知的事,如今我等搬空了县仓这件事划到赵弘润头上,相信他百口莫辩。……王氏的人还说了,他们明日会派些人挑唆县内的平民到县衙道公道,相信到时候定能让那位肃王焦头烂额……”

    “这计厉害!”赵来峪的三儿子赵文辅在旁亦点头赞道:“我就不信那赵弘润会对平民动手,唯有苦苦解释,可他在城外开设粥厂,给难抿施舍米粥,确有其事,更何况到时候王氏的人还会在人群中挑唆,哈哈,就算那位肃王浑身张满嘴,怕是也说不清、道不明了!”

    而此时,二儿子赵文衢注意到赵来峪冷淡的表情,疑惑问道:“难道父亲就不想看到那赵弘润狼狈的模样么?”

    “狼狈?”赵来峪神色平淡地扫了一眼三个儿子,长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若是那赵弘润果真如此简单就能对付,老夫又岂会被他逼得来到这安陵?……王氏自作聪明,此乃取祸之道!你们看着吧,三日之内,王氏一门必有大劫!”

    赵文蔺、赵文衢、赵文辅面面相觑,有些怀疑他们父亲的言论。

    没想到,仅仅只过了一日,赵来峪的预测便成真了:居然有人当众行刺那位肃王,并且,在行刺得手后报出了王氏一门的名号。

    这下精彩了,宗卫长卫骄带着那五百鄢陵兵,一路打砸王氏一门的家业,最后居然打砸到王氏一门的主宅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赵文蔺、赵文衢、赵文辅三人对父亲佩服万分,再不敢有所怀疑。

    而此时,赵来峪这才冷笑着说道:“你们以为老夫年迈了?不中用了?因此轻易就被人挤出了大梁?”

    说到这里,赵来峪心中可谓是吐了一口恶气。

    要知道自从他被赵弘润排挤出了大梁,这几个儿子对他就有种别样的看法。

    倒不是不孝顺,只是这些儿子们有时的言行,隐约会表露出父亲您已经老了,就别再管这些事了般的情绪。

    而这,也正是赵来峪来到安陵后,每日在自己别院里借酒浇愁的原因之一。

    但是今日,赵来峪却要借机使自己三个儿子明白:并非是他们的父亲老迈昏庸才会被人挤出大梁,而是他们的父亲,碰到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肃王弘润!

    “别以为天底下就你们几个聪明人,在老夫看来,你们几个给赵弘润那个狂妄的小子提鞋都不配!……老夫在庙堂几十年,吃的盐比你们吃的米都多,可即便如此,亦斗不过赵弘润那个小子,难道你们真以为那个小子就仅仅只是狂妄、嚣张、跋扈么?……若无仗持,他何来的本钱去狂妄、去嚣张、去跋扈?啊?”

    赵文蔺、赵文衢、赵文辅三人被父亲教训,低着头一言不发。

    平心而论,他们原以为可能真是父亲老迈了,以至于连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都斗不过。

    可如今仔细想想,或许根本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想到这里,赵文蔺以比平日更加恭顺的语气,低声问道:“父亲,那如今我等该怎么办?……王氏遭殃,下一个恐怕就轮到咱们了。”

    “急什么?”

    赵来峪瞪了一眼大儿子,慢条斯理地说道:“赵弘润此子,别看狂妄跋扈,但他做事向来是早有应备。……他若是对你们动手,就意味着你们有把柄在他手中,因此他有恃无恐,不怕事情闹大。”说到这里,他捋了捋胡须,说道:“听老夫的,拿出一笔钱来补足县仓,补足我赵氏搬走的仓米,再买几个替罪之人……只要你们将这些事摆平,就算赵弘润有心要整你们,他也无从下手。”

    听闻此言,赵文衢惊愕问道:“父亲,您不准备与王氏联手对付赵弘润?”

    “与王氏联手?”赵来峪瞥了一眼儿子,似怒其不争般说道:“你以为赵弘润此番来了安陵,什么都不做他就会离开?他虽然不至于杀了全城犯禁的贵族,但十有**会挑出一个来,杀鸡儆猴,震慑安陵其余贵族。……王氏自作聪明,没能赶走赵弘润,自己家门却被赵弘润借机砸了大半,可谓是作茧自缚。……你要与这种短见之辈联手?”

    摇摇头,赵来峪淡淡说道:“你等若也想与王氏一同成为被赵弘润那小子用来震慑安陵其余贵族的鸡,你们尽管去与王氏联手。”

    赵文蔺、赵文衢、赵文辅三人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而就在这时,府上的家仆走入了屋内。

    “老太爷,大爷、二爷、三爷,王氏一门的王泫前来拜府,说是有要事求见老太爷。”

    “……”赵来峪闻言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未完待续。)

第576章:明哲保身

    最终,赵来峪还是将王氏一门的王泫请到了他所居住的别院。

    赵来峪的这个小别院,清新风雅,院子里瞧不见有什么珍贵的树木或花夲,皆是些很普通的植物。

    倒不是赵来峪的三个儿子不舍得给老父亲花钱,而是赵来峪自己的要求。

    说句实在话,人活到赵来峪这个岁数,虽说对权利的向往依旧炽烈,但是像金钱财帛这种物质上的东西,早已被他们所看淡。

    相比较奢侈的享受,这类贵族老人们,更多的则会考虑如何给后代儿孙留下更多的东西,如何使自己这一支血脉传承下去。

    这是王泫第二回来到赵来峪的别院。

    记得赵来峪刚刚来到安陵的时候,他曾与大哥王瓒还有三弟王伦一同前来拜府,来过一个这个别院,当时王泫还与赵来峪喝了几杯。

    或许当时,赵来峪的三个儿子赵文蔺、赵文衢、赵文辅心中对父亲被赵弘润逼得不得不离开大梁一事稍有猜忌,暗自认为这是父亲已经年迈的缘故,因此只想着每日好吃好喝供着父亲,但家中的事物,却不再告诉赵来峪。

    然而王泫却很尊敬赵来峪。

    毕竟赵来峪曾在宗府宗正这个位置上坐了二十余年,赵弘润的父亲赵元偲还未成为魏天子时,赵来峪就是宗府宗正,而后来,赵元偲当上了魏天子,赵来峪还是宗府宗正。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赵来峪能在宗府宗正这个位置上稳坐两朝之久,甚至于,就连魏天子赵元偲亦一度忌惮此人,可想而知他的城府与权谋。

    可能这也是赵来峪决定接见王泫的原因。

    在府上仆人的指引下,王泫径直来到了该别院的那间木屋。

    赵来峪居住的木屋构造十分简单,迈过门槛便是厅堂,厅堂两侧,东边是书房,西边是卧室,仅此三间而已。

    这让人很难想象,当初执掌宗府权柄的上代宗正,居然能在这样简陋的屋子里住下去。

    “王泫拜见赵氏叔叔。”

    在书房内,王泫见到在坐在书桌后的赵来峪,恭恭敬敬地对其拱手行礼。

    因为赵来峪的年纪比王泫他爹小几岁,因此,王泫尊称其为叔叔。

    “王氏二郎多礼了。”赵来峪笑呵呵地说道。

    注:其实这个时候赵来峪应该称呼王泫的表字,这样才是最为妥当周全的礼数。但表字这玩意实在太烦了,一旦加进去就意味着作者对同一个角色要想好几个称呼,而这本书的角色,何止几百个?因此作者可耻地忽略了,仅将表字给予书中重要角色,诸位书友只要了解就好,请勿见怪。

    王泫又低了低头,做全了礼数,随即这才抬起头来,望向站在书桌一侧的赵文蔺、赵文衢、赵文辅,忍着心中的惊疑,与三人相互见了礼。

    礼罢之后,王泫苦笑一声,对屋内四人说道:“赵叔,还有三位兄长、贤弟,王泫此番前来的原因,相比你们也已经听说了吧?”

    他没有说猜到,而是用了听说这个词,因为在他想来,赵氏一门显然是听到了有关于他们王氏一门眼下处境的消息,因此赵文蔺、赵文衢、赵文辅兄弟三人才聚在其父赵来峪的别院,向这位见识过大场面、大阵仗的老人请教。

    听闻此言,赵文蔺、赵文衢、赵文辅三人表情讪讪地笑了笑,因为就在方才,他们皆被赵来峪训斥了一遍,被父亲骂做给肃王赵弘润那个混账跋扈的小子提鞋都不配。

    王泫没有在意赵文蔺、赵文衢、赵文辅兄弟三人的沉默,在片刻的停顿后,苦涩地对赵来峪说道:“眼下,我王氏一门的主宅被赵弘润派人所砸,我三侄(王郴)亦被鄢陵军所掳走,那赵弘润更是在王泫面前,毫无顾忌,直言说要整治我王氏一门……此祸,燃眉之急,望赵叔看在我王氏兄弟以往对赵叔还算恭敬的份上,帮我等指一条明路。”

    “……”赵来峪捋着胡须,目视着王泫。

    说实话,眼下他也还未考虑好这件事该如何善后,但是最稳妥的办法他还是有的,那就是对王氏一门的事撒手不管。

    赵来峪与赵弘润打过交道,很了解这位年轻的肃王的脾气,眼下安陵接二连三发生枉法之事,真以为那位肃王会轻易离开安陵?

    在赵来峪看来,赵弘润就算要最终离开安陵,离开前,也会动手打落安陵众贵族几颗牙齿,将其收拾地服服帖帖,然后才会离开。

    至于王氏一门,单看赵弘润指使鄢陵兵打砸了王氏一门的主宅,赵来峪便知王氏一门此番凶多吉少。

    用最通俗的解释来说,倘若赵弘润决定最终还是会绕过王氏一门的话,他又岂会叫人打砸了王氏一门的主宅?这清算下来,确认王氏一门无罪,这之后要赔多少钱?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将王氏一门整死,杀鸡儆猴,用王氏一门的下场来震慑安陵其余的贵族。

    在看穿了这件事后,事实上赵来峪倒是松了口气。

    因为王氏一门是安陵首屈一指的豪门,声势比他赵氏一门还要大,若是充当杀鸡儆猴中的那只鸡,绰绰有余,实在没必要再拖一个贵族下水。

    简单的说,若是确认王氏一门必定要遭殃,那么相对的,他们赵氏一门的处境就会好得多:想来赵弘润也不会闲着没事,一口气将王氏、赵氏这两个安陵城内首屈一指的豪门整到家破人亡。

    一个王氏一门,已经足够他赵弘润震慑安陵的其余贵族。

    换而言之,只要他赵氏一门从现在开始安分守己,顺从那个赵弘润,那么这场祸事,十有**不会牵连到他们赵氏一门。

    只不过,王泫亲口向他请教解决的办法,这让赵来峪微微有些犹豫,毕竟王泫向来对他十分恭敬,这份情面赵来峪抹不开。

    思忖了片刻,赵来峪沉声问道:“王氏二郎,那赵弘润,果真在你面前直言不讳,要整你王氏一门?”

    王泫苦笑着点点头,将他带着城内大大小小的名医前去拜会赵弘润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着重讲述了“受伤”的赵弘润在他面前根本连装都不装一下,以及,宗卫周朴又是如何威胁那些城内有名的医师,使后者“诊断”出肃王遇袭重伤的结果。

    这一番讲述,只听得赵文蔺、赵文衢、赵文辅三人目瞪口呆,毕竟赵弘润那般行为简直就是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嚣张地不能再嚣张,跋扈地不能再跋扈了。

    已活了三四十岁年纪的兄弟三人,自忖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对手。

    反观赵来峪,他的面色仍然很是镇定,甚至于呵呵轻笑出声。

    “还是老样子啊……”

    他摇了摇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当初赵弘润在宗府时的态度,要知道,那可是当着他们姬姓赵氏老祖宗赵泰汝的面,相比较当时的情景而言,今时今日赵弘润在王泫面前所表露的,只不过是其嚣张跋扈的一角而已。

    捋了捋胡须,赵来峪沉声说道:“王氏二郎,老夫有一席话,听不听在你。”

    “请赵叔示下。”

    “莫要与赵弘润斗,你王氏一门斗不过他的。……认下这份罪,拿出一笔钱来补足县仓,推出去几个替罪之人……赵弘润的脾性老夫很清楚,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你王氏一门能做到逆来顺受,赵弘润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

    这……这就是明路?

    王泫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赵来峪。

    而此时,与王泫关系不错的赵文衢闻言皱眉说道:“父亲,您这话,未免也太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吧?”

    “愚子!”赵来峪不悦斥道:“明知不可敌而敌之,此乃取祸之道!”说罢,他转头望向王泫,沉声说道:“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王泫听了这话,不由地心中一沉。

    他算是听出味来了,显然,眼前这位安陵赵氏的老太爷,并不希望再与那位肃王较量上。

    逆来顺受……

    王泫浑浑噩噩地离开了赵氏一门的府邸,一路上都在考虑着这四个字。

    回到主宅,王泫看到兄长王瓒正站在府邸们外,一脸焦急之色。

    “二弟。”瞧见王泫,王瓒赶忙将不久前他们府邸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了王泫,比如主宅被砸,他小儿子王郴被鄢陵军抓走等等,临末,还附加了他对赵弘润伤势的猜测:由于卫骄当时底气十足,以至于王瓒怀疑有人假冒着他们王氏一门的名义行刺了赵弘润。

    而赵弘润受没受伤,王泫还不清楚么?

    于是,王泫摇摇头,将他亲眼所见的那一幕告诉了兄长:“赵弘润并无受伤,他是存心要整我王氏一门。”

    听闻此言,王瓒心中大怒。

    然而,府上的家仆又启禀了一桩让他更加愠怒的事:他二子王邯,已被此县的尉佐李力带着,押运往大梁刑部去了。

    “好,既然赵弘润果真要将我王氏一门逼上绝路,我们就索性与他斗!”王瓒愤愤地说道。

    真的要斗么?

    王泫心中闪过几丝犹豫,他忽然想起了赵来峪送他走出别院时,私底下对他所说的几句悄悄话。(未完待续。)

第577章:放长线

    不过最终,王泫还是没有听取赵来峪的建议。

    原因是赵来峪的建议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他居然建议王泫明哲保身,毕竟无论是贡氏之祸,还是县仓亏空之事,与王泫他那两个内向的儿子并无关系,何必因为侄子牵连到自己呢?

    终归是庙堂走出来的……

    王泫暗自想道。

    尽管他敬重赵来峪,但此时亦不得不承认,赵来峪不愧是从庙堂走出来的老狐狸,亲情在其眼里,远不如家族的延续更加重要,这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之人。

    但是王泫在回府的路上想了很久,终归还是不忍抛弃兄侄。

    不可否认,这是人之常情,毕竟贵族间亲情,是天底下最为稳固的关系,为了家产而兄弟反目成仇的例子,在魏国终归只是少数。

    更多的,则是兄弟相帮、叔侄相帮,以至于贵族的问题是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为朝廷所忌。

    正因为这样,如今王瓒决定要与赵弘润撕破脸皮,王泫看在兄弟的情面上,自然而然会站到王瓒这边。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决定与兄长一臂之力,但如何与赵弘润斗,这却是个难题。

    平心而论,此次带着城内大小名义前往县衙拜见赵弘润,可以说是给王泫带来了不小的震撼与打击,从而也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那位肃王,根本就没有将他们王氏一门放在眼里。

    换而言之,既然要决定与赵弘润斗,单靠他们王氏一门,显然是不足够的,除非拉上安陵众多贵族,再将安陵赵氏也拖下水,或许这才有几分胜算。

    想到这里,王泫将赵来峪的意思告诉了王瓒,只是略去了赵来峪私底下对他所说的话,临末他对王瓒说道:“兄长,为今之计,唯有想办法让大妹劝说赵氏大爷,将赵氏也拖下水。”

    他口中的赵氏大爷,即赵来峪的大儿子赵文蔺。

    王瓒、王泫、王伦兄弟三人有四个妹妹,皆嫁给了安陵当地的名门望族,而其中,王氏长女,便是赵文蔺的妻子,因为此女给赵文蔺生了二子一女的关系,赵文蔺很敬重这位妻子。

    再者,王氏长女在过去十几年里,也一直操持着安陵赵氏一门的家计,因此在赵氏一门中颇有地位,就连赵文衢、赵文辅,也很敬重这位大嫂。

    “……”王瓒想了想,说道:“为兄派人去请小妹,请她去赵氏将此事告诉大妹。”

    “善!”王泫点了点头。

    于是,王瓒派人将早已出嫁的二妹、三妹、小妹请到府里,将他们王氏一门当前的祸事告诉了几个妹妹,并以兄长的身份诚恳地请众妹妹帮衬,三女一听,纷纷回各自夫家,劝说其夫婿。

    别以为出嫁的女儿就不会在意娘家,事实上,尤其是在这个年代,女子在夫家的仗持,就只有两件,其一,看她儿子是否出息,在家中是否有话语权;其二,就看娘家的势力,娘家的势力越强,夫家里的公公婆婆就不会对该女有过多的指责。

    因此,若是王氏一门倒了,对于出嫁的王氏众女而言,也绝不是一件好事,正因为这样,当王瓒恳请几个妹妹相帮的时候,那几个妹妹一口答应下来。

    王氏这边,紧锣密鼓地拉帮结派,邀请盟友,准备与赵弘润死磕,只可惜,此刻安陵城内遍布青鸦众,城内有丝毫风吹草动,岂能瞒得过赵弘润?

    这不,王瓒、王泫等人才刚刚将三个妹妹请到王氏一门的主宅,赵弘润那边就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

    “有意思,看来王氏这回是打定主意要与我死磕了。”

    在从青鸦众头目段沛口中得知了这件事后,赵弘润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他果然不在意安陵城内的贵族联合起来对抗他么?

    说实话,他还真不在乎。

    要知道,这两日趁着他“遇袭”的这件事,他可以顺理成章地调集五千商水军进驻安陵,接管安陵的城防。

    什么?不合规矩?

    别忘了,安陵县令严庸眼下可是站在他这边的,有了这位县令的首肯,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唯一值得担心的,就是这件事闹得太大。

    打个比方说,若是赵弘润召来商水军,借机将全城犯禁的贵族给屠了,朝廷那边就不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只要别弄到这种地步,相信大梁朝廷那边,礼部尚书杜宥会出面给赵弘润兜着,设法引开御史监的注意。

    要知道,礼部从去年四月就开始负责缓和国内魏民与楚民之间的矛盾,为此出台了一项项缓和彼此矛盾的奖励政策,比如,魏民或与国内的楚民结合婚娶,当地官府会给予一定的物质奖励,并且日后这户人家生儿生女,当地官府都会给予补贴。

    不可否认,为了这件事,礼部也是豁出去了,不惜与户部的官员打嘴皮子架,好不容易申请了大额的款项,投入了大量的钱款。

    没想到去年七八月,安陵与鄢陵居然爆发了两县县民的械斗,致使千余人丧生,一下子就让礼部大半年的辛苦工作打了水票,真以为礼部心中不气?

    当初赵来峪还在宗府的时候,或许礼部尚书杜宥心中还有顾忌,不敢彻查此事,毕竟一旦彻查此事,难免就会将安陵赵氏牵连进来,从而引起赵来峪的不满。

    可今年,赵来峪已被赵弘润挤出大梁,杜宥还有什么顾忌?二话不说就趁着赵弘润离开大梁躲避谣言的机会,诓他到安陵来出面解决这件事,难道不是想着趁机打压王氏、赵氏等安陵豪族?

    因此,只要赵弘润别弄得太过火,礼部尚书杜宥那边都会给赵弘润帮衬着,毕竟说到底,这次算是这位肃王殿下给他们礼部打白工,还是没有酬劳的那种。

    正因为如此,赵弘润心中并无顾忌,既然王氏一门决定邀请安陵的贵族与他死磕,那就死磕呗,偌大的一座安陵城,总不至于所有贵族都会被王氏一门说动。

    而说到借机铲除半城的贵族,赵弘润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唯一让他有些不爽的是,也不知怎么的,他三叔公赵来峪那一支,即安陵赵氏,至今都还未有任何动静。

    这让赵弘润有些没趣:即便他在来安陵之前,曾几次预测着他那位三叔公会动用家族的实力与他死磕呢,没想到就算是他叫鄢陵兵打砸了王氏一门的府邸,他那位三叔公依旧毫无动静。

    “可能是赵来峪怕了。”

    宗卫长卫骄对此分析道。

    听罢这个分析,赵弘润的表情十分古怪。

    毕竟据他的了解,他那位三叔公赵来峪,那可是个脾气十分火爆的人,当初在宗府时,与他赵弘润对骂地最多的,也恰恰就是此人。

    怎么才过了几个月,这老家伙的火爆脾气就改了呢?

    听闻赵弘润的疑问,宗卫周朴笑着说道:“殿下怎么忘了,当初是因为赵来峪仍在宗府执掌大权,而如今,他位高权轻,何来底气与殿下斗?……此老终归是久浸庙堂几十年的老人,自然懂得进退。”

    赵弘润听罢恍然大悟,随即便感觉有些无趣:若赵来峪避而不战,就算挑翻了王氏一门,也没啥成就感嘛。

    “唔,总之,先盯着王氏一门的动静。”赵弘润对青鸦众头目段沛说道。

    别看王氏一门在安陵首屈一指,但在赵弘润眼里,却还谈不上称作对手,毕竟他随手几招就让王氏一门在安陵颜面大损,由此可见,这王氏一门中,应该也没有什么足智多谋之辈,因此击败这种对手,说实话并不能让赵弘润感到有多愉悦。

    除非……

    除非王氏有办法将赵氏拖下水……

    “要不然,再给王氏几日时间?”赵弘润暗自嘀咕道。

    就在他小声嘀咕的时候,宗卫穆青来到了屋内,笑嘻嘻地说道:“殿下,那王郴果真是个窝囊的家伙,他招了,贡婴、贡孚兄弟二人还未被害,只不过被关在王郴他妹夫侯灿的府上,关在地窖里,这些坏小子,时不时地过去毒打其一番……”

    “哼!”

    赵弘润闻言轻哼一声,转头望向宗卫吕牧,说道:“吕牧,你走一趟,将贡婴、贡孚兄弟二人解救出来,至于那个侯灿,就以私设囚笼、妄用刑罚的罪名,将其抓捕,关入县牢。……不得探监。”

    吕牧抱拳说道:“殿下放心,卑职这就带人前往。”

    当日,吕牧带着百余名鄢陵兵,来到了王郴其妹夫侯灿的府上,将贡婴、贡孚兄弟二人从地窖里救了出来。

    只见贡婴、贡孚兄弟二人,浑身被棍打鞭抽,伤痕累累,但其眼神依旧坚韧,据说至今为止都还未求饶,就连吕牧在听说这件事后,都忍不住称赞一句“汉子”。

    当日,贡婴、贡孚兄弟二人被吕牧带到县衙,并请来城内的名医为兄弟二人诊治,至于王郴他妹夫侯灿,则被宗卫周朴投入县牢,整个侯氏一门,以及其名下的店铺家产,亦因此被赵弘润下令查封。

    而在安陵城内贵族看来,这或许就是赵弘润准备打压他们安陵一众贵族的讯号,因此,城内贵族纷纷汇聚到王氏一门这边,企图合力与赵弘润抗争,设法将这个肃王逐出安陵。

    却不知,他们正在图谋的一切,均被隐藏在暗处的青鸦众看在眼里。

    赵弘润与以王氏一门为首的安陵贵族们的交锋,就此展开。(未完待续。)

第578章:稳坐钓鱼台

    三月十八日,闻召而来的五千商水军士卒,在商水军副将翟璜的率领下,抵达了安陵城外,于城外建立了一座军营。

    同日,翟璜遵照赵弘润的命令,派出三名千人将,分别又接管了安陵的北、西、东三处城门,再加上在那五百鄢陵兵手中的南城门,安陵城的城防,已正式被赵弘润所接管。

    为了名正言顺,同时也为了安抚民心,当日安陵县县令严庸发布告示,告诉县内的居民,鄢陵军与商水军的到来,是为了平剿安陵附近一带的山贼。

    当然,这只是借口而已,毕竟安陵地处鄢陵附近,而鄢陵驻扎着屈塍的两万鄢陵兵,岂会有不长眼的贼寇敢来这一块地方惹事?

    之所以找个借口,只不过是让赵弘润接管安陵城防这件事变得名正言顺而已,毕竟赵弘润虽然权柄不小,但无缘无故接管地方县城的城防,这仍然属于僭越的范畴。

    但倘若是安陵县令严庸邀请过来剿贼的,那就另当别论。

    而商水军的到来,让以晏墨为首的鄢陵军兵将不禁有些吃味。

    要知道,这五千商水军可是凝聚了目前商水军的精锐,比如冉滕千人队、项离千人队、张鸣千人队,那皆是在三川战役时,于雒城攻防战中展露头角的精锐千人队。

    当初赵弘润能以寡敌众,在比塔图二十余万羯角大军的疯狂攻势下守住雒城,这些兵将功不可没。

    也正是因为如此,商水的兵将如今可谓是名利双收,非但在魏国境内已打出了名气,而且战后来自朝廷的封赏更是让鄢陵军感到眼红。

    哪怕是寻常士卒,一场仗下来赏赐了三只羊、数百两银子、几十亩田地,这能够想象?

    数百两银子以及几十亩田地也就算了,问题在于那三只羊,要知道在民间市面上,一只羊何止价值数百两?纵观魏国,就算驻军六营,都没有像商水军这样的待遇。

    可以说,一场三川战役打下来,但凡是活下来的商水军老兵,一个个都摇身一变成了小富主,有田地有房屋,还有羊只这种在魏国境内极少极少的牲畜,简直已成了小地主嘛。

    而像冉滕、项离、张鸣这些勇猛的千人将,居然还因功得到了贵族身份,虽说是勋贵族,见到真正的贵族还是必须礼让,但也已经很了不得了,至少,已经脱离了平民。

    因此,当商水军从安陵南城门入城接管城防的时候,眼红的鄢陵兵一个个对他们很冷淡,几乎没有人与对方打招呼。

    按理来说,鄢陵军与商水军一同出自平暘军,关系应该很和睦才对。

    而对此,晏墨曾私底下向赵弘润抱怨,尽管他说话的语气很平和,但言语中的抱怨意味,赵弘润还是听得出来的。

    至于抱怨什么,无非就是赵弘润过于偏袒商水军罢了。

    晏墨认为,他所训练的鄢陵兵,绝不会比商水军逊色。

    平心而论,倘若说这些话的是屈塍,那赵弘润恐怕要好好敲打敲打后者了,不过对于晏墨,赵弘润给予了一定的包容,毕竟晏墨也是一位很纯粹的将领,与屈塍那种野心勃勃之人大不一样。

    当然了,依屈塍的城府,即便心中不满,也不会当面向赵弘润抱怨此事,他只会有两种反应:要么对赵弘润更加殷勤,要么暗示部将向赵弘润提出此事,总之,他自己是绝对不会出面的。

    而对此晏墨的抱怨,赵弘润唯有好言安抚,并且答应他,日后一旦魏国发生战事,必定会派鄢陵军赶赴前线。

    毕竟说到底,赵弘润因为屈塍的关系,的确有些过于偏爱商水军,毕竟商水军的三名大将,谷粱崴与巫马焦都是那种有自知之明的,已很满足于他们如今的权势与地位,并未想着再迈近一步,而伍忌则与晏墨相似,皆是那种很纯粹的武将,平生抱负无非就是在战场上证明自己,争取青史留名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尽管对商水军的毕竟心存偏见,但当冉滕、项离、张鸣三名商水军千人来到县衙向赵弘润复命的时候,在旁观瞧的晏墨不得不承认,这些逐渐在商水军中传出“猛将”名气的千人将,的确有其不凡之处。

    至少那一身煞气,就连晏墨亦暗暗心惊,暗自感慨:不愧是在三川战役中冲锋陷阵在前线的千人将,确实比他鄢陵军中绝大多数千人将都要勇悍。

    “肃王殿下。”

    在晏墨的默默观瞧下,冉滕、项离、张鸣三位商水军千人将向赵弘润叩地行礼。

    经历过三川战役,商水军对于魏国朝廷赏罚分明的制度可谓是心悦诚服。

    尽管魏国某些地方仍然不乏有贵族压榨平民之事发生,但魏国朝廷总体而言是清明的,三川大捷后的犒赏,丰厚地让商水军兵将们至今都有些难以置信。

    换做在楚国,想得到这种丰厚的犒赏?醒醒吧,那些钱都只够家人度过当年的冬季。

    “又让你们跑一趟了。”

    赵弘润笑呵呵地虚扶一记,请三位千人将起身,毕竟在解决阳夏县的问题后,他就告诉过伍忌,接下来可以让商水军进入操练阶段了,没想到只过了数日,他便又召来了商水军,这让赵弘润也有些小小的尴尬。

    而对于赵弘润的自嘲,冉滕等人纷纷表示,能得到肃王殿下的召令,这是他们的荣幸。

    也是,被赵弘润召地次数越多,岂不是说明他们愈发受到这位肃王殿下的器重嘛!

    而在旁,晏墨不禁有些郁闷。

    想来他这几日跟在赵弘润身边,岂会不知赵弘润准备对安陵的贵族下手?

    这可是肥差。

    天晓得这些贵族家中会有多少家财?

    期间双方斗得越狠,最终赵弘润对那些贵族的处置就越狠,轻则重罚钱财,重则直接抄没家产,就算这笔钱最终要上缴户部,但说句实话,单单从赵弘润手指缝里漏下的那些,也足够他们鄢陵军兵将欢喜一阵子了。

    而这个肥差,本该轮到他们鄢陵军的,但是考虑到安陵与鄢陵的矛盾,赵弘润才放弃了召集鄢陵军,而改变主意召来了商水军。

    这让晏墨很是郁闷。

    毕竟他鄢陵军可不像商水军那样刚打了胜仗,全军上下哪怕是兵卒都富得流油。

    正因为如此,晏墨看待冉滕等人的眼神,并不是那么和善。

    而对此,冉滕等人也心知肚明,假装没瞧见。

    同在赵弘润这位肃王殿下手底下,一方获得的资源多了,另外一方自然就少了,如此,对方又岂会有好脸色?

    在嘱咐了冉滕等人几句后,赵弘润便将他们派往前去城内巡逻。

    说实话,赵弘润并不怕城内的贵族聚集起来与他死磕,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那帮贵族煽动城内的平民,挑唆那些盲目无辜的平民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而发生暴动。

    比如前几日无数平民围在县衙外声讨他的事。

    只要那些贵族无法煽动安陵城内的平民,无论他们如何跳腾,赵弘润都有自信将他们按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安陵城内那帮贵族的“准备工作”,速度慢地让赵弘润实在不忍直视。

    要知道三日前,赵弘润就已经得知王氏一门在广邀安陵附近的贵族,一同携手来对付他,可直到今日,这帮人还在准备。

    干什么吃的?!

    赵弘润简直无法想象,要不是他存心一网打尽,城内那帮贵族岂能活到如今?

    当然了,在抱怨这件事的时候,赵弘润显然是未考虑到青鸦众在这件事中所体现的作用,正是因为青鸦众时时刻刻紧盯着安陵城内的风吹草动,赵弘润才能巨细无遗地把握那一帮人的动向。

    因此,并非那些贵族做事太慢,实在是青鸦众的能力太过于惊人,悄无声息地潜入那些贵族的府邸,探听那些贵族的秘密聚会,谁能想象?

    赵弘润越发地觉得,当初他听取原阜丘众首领金勾给他的建议,实在是太明智了,眼下有青鸦众在手的他,笑看一帮宵小之辈跳腾,在自以为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密谋对付他,却不知一切尽在他赵弘润的眼中,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殿下。”

    青鸦众的头目段沛再一次鬼魅般地出现在赵弘润周围,在一脸平白受惊、且徐徐收回佩剑的宗卫长卫骄的无语目光下,叩地对赵弘润说道:“殿下,那帮人有明确的行动了。……他们遣散了以往雇佣的安陵县民,无论城外的土矿还是城内的店铺。更传出消息,那帮人要搬离安陵……”

    “谁想出这种昏招?”

    赵弘润没好气地调侃道。

    不过调侃归调侃,这件事倒还真是让赵弘润不能够不重视,毕竟安陵那些贵族,支撑着安陵一带七成以上的经济,至少有四分之一的安陵县民,是在那些贵族名下的产业工作,如今那些贵族弄出这么一出,就意味着安陵县至少有两成的人失去了工作。

    没了工作,自然也就没办法养家糊口,那些平民不闹起来才怪。

    至于那招杀手锏,也就是全城的贵族搬离安陵,更是棘手,毕竟一旦这些贵族将家产转移到了别的城县,安陵的经济无疑会一落千丈,到时候,谁来养着那些失去工作的平民?

    只可惜,那帮人面对的是赵弘润。

    “有意思!……让他们搬!段沛,查清楚究竟有那些贵族靠向了王氏一门,穆青,将这些人都记在本子上,本王要挨个算账。”

    “是!”

    段沛与穆青应声道。(未完待续。)

第579章:再破一招

    正如赵弘润所预测的,刚刚因为肃王遇袭一事打没的民怨,再次沸腾起来。

    王氏一门所用的招数很简单,总结下来无非就是四个字而已:绑架民意。

    这帮人自忖死磕斗不过赵弘润,也晓得赵弘润召来了商水军,根本不怕他们这些贵族,于是,他们来了个以退为进。

    既然您肃王殿下看不惯咱们,咱们又斗不过您,咱们搬离安陵总行吧?

    既然咱们搬了,那么以往受雇于咱们这些贵族的平民,您肃王殿下就自己去养活吧。

    当然了,在赵弘润看来,安陵城内这帮贵族也并非是真的要搬,他们只需放出这个消息,那些受雇于他们的平民,自会为了自己切身利益跳出来,再次声讨赵弘润。

    而这次,赵弘润便无法再使用假装遇袭的招数吓唬那些平民了,否则,上一次的把戏岂不是露馅了?

    不得不说,这招虽然无赖,但还是颇为有效的,倘若换做旁人,恐怕多半会被城内贵族的这招弄得焦头烂额,只可惜,这帮人此番所面对的,却是肃王赵弘润。

    在冷笑了几声后,赵弘润提笔写了一张告示,随后召来安陵县令严庸,对他说道:“严庸,照这份告示,抄写数百份,盖上官印,贴遍全城。”

    想来严庸也已听说了城内那些贵族所使的阴招,正猜测着赵弘润会如何会对,接过告示后,仔细观瞧了一遍。

    “工坊?”

    他吃惊地望着赵弘润,满脸惊异地说道:“肃王殿下,受雇于城内贵族的平民,不下于数千,您这工坊……吃地下这么多人?”

    “数千?很多么?”赵弘润哂笑着摇了摇头。

    地方县的人,根本不晓得如今大梁工部是何等的缺少人工,缺少劳动力。

    打个比方说,户部从川雒运到大梁的海量羊皮,如今正由工部辖下的虞造局赶制成御寒的皮衣,再经户部辖下仓部的船只,运往全国各地销售,甚至是出售给卫国、宋地乃至于齐国。

    而为此,虞造局可谓是哀声载道。

    虞造局才多少人?

    即便工部因为如今摊子越铺越大,使虞造局一扩再扩,如今也不过只有千余人罢了,而这千余人,还得肩担量产蜡烛的这项盈利。

    毕竟如今的冶造局,已不再负责民营用具,而专门负责魏国新式武器以及战争兵器的研发,以及博浪沙、祥符港等河港建设,正逐渐地转型为研发司署,如此一来,制作民用工具的空缺,就得由虞造局填补。

    虽说如此一来,工部也从中获利,取得了不少了盈利,但也使得虞造局陷入了人手不足的尴尬处境。

    而三川贸易开展后,这份尴尬变得越来越急迫,眼瞅着仓库里堆积的羊皮越来越多,虞造局的官员与工匠们死的心都有。

    毕竟那可是三川之地众部落几年、十几年的羊皮存活,你让虞造局一个仅千余人的司署,将其全部制成皮衣?

    而更让虞造局的官员工匠们咬牙切齿的是,户部还不时地追在屁股后面催,毕竟单纯的羊皮与做工精致的皮衣,就连傻子都晓得哪个价值更高。

    本来赵弘润没打算去插手虞造局的事,不过既然安陵城内这些贵族自寻死路,那么,他也不介意借机卖虞造局一个人情,毕竟他如今在虞造局的“名声”,真不咋地,尤其是在他冶造局二话不说脱离了民用制造这事之后。

    好在这个年代并未有资本家这个词,否则,相信这个称号定会落在赵弘润的头上。

    毕竟如今的冶造局,并不直接承接任何盈利的项目,但是兵铸局也好、虞造局也罢,都要按期划给给冶造局一笔数额不菲的钱,毕竟兵铸局与虞造局如今那些盈利的项目,皆由冶造局提供技术支持。

    说白了,兵铸局与虞造局就是在给冶造局打工,虽说这两个司署赚地也不少,但因为种种原因,兵铸局与虞造局中“深恨”赵弘润的,大有人在。

    因此别说数千,就算是数万人工,工部与虞造局亦是来者不拒。

    要知道,由于缺少劳动力,如今逐渐将发展重心转移到三川以及南燕兵道建设这两项工程的工部,不得不搁浅了挖深颍水水域河道这个大项目,那可是动辄几万几十万民夫的大工程。

    工部如今亦不缺钱,缺的只是人工,是劳动力。

    区区数千人,给工部塞牙都不够。

    “告诉城内民众,本王会在安陵建造一座工坊,就叫……唔,就叫安陵工坊吧,隶属于虞造局名下,专门负责将朝廷从三川采购的羊皮制作成皮衣等皮制用品,断不会让安陵城内的民众失去糊口的差事。”

    “……”严庸闻言细细思忖了片刻,随即晒笑着摇了摇头,感慨说道:“城内那些贵族,可谓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可不是嘛,安陵城内那些贵族解雇城内的平民,本是为了绑架民意,教唆这些平民为了切身利益声讨、攻击赵弘润,但若是赵弘润有办法纳入这些失去了挣钱途径的平民,那些贵族还能有什么仗持?

    再者,失去了给他们干活的平民,他们那些产业,又该怎么办?谁来给他们挖矿,谁来给他们种田?

    靠那些贵族自身?别开玩笑了!

    毫不夸张地说,失去了安陵民众劳动力的那些贵族,这些贵族根本无法将家业经营下去,就算他们手底下仍有不少家仆,相信盈利也会一落千丈。

    果不其然,原先当安陵城内贵族放出准备搬离安陵的消息时,安陵城内的平民可谓是大惊失色,为了切身利益,准备再次声讨赵弘润,没想到这次赵弘润的对应非常迅速,几乎没过多久,就以县衙的名义张贴布告,告诉城内平民,安陵县衙会负责接纳被那些贵族解雇的平民,纳入安陵工坊,隶属于虞造局名下,专门负责加工朝廷从三川采购的海量羊皮。

    如此一来,安陵的民众们也就不着急了。

    给谁干活不是干活?

    好歹安陵工坊还是隶属于虞造局名下咧。

    但是,安陵的民众们不着急,那些贵族们却慌了。

    正如赵弘润猜测的,这些本打算用以退为进的招数,绑架民意来逼迫他赵弘润离开安陵,谁曾想到,赵弘润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打没了他们最大的仗持。

    这怎么办?

    按照传出的消息那样,搬离安陵?

    搬到哪去?

    暂且不说偌大家业不是想搬就能搬的,单说别的县城的贵族们,那些贵族世家是否会接纳他们呢?

    除非说搬到一些不起眼的小县城,否则,比如说像郑城这种在大街上随便丢块石头就能砸到一两个贵族的大县城,对方会接纳他们安陵贵族?

    需知,一个县的资源,说到底其实也就那么点,分羹的人多了,那么分到的自然也就少了,这是三岁小孩都懂得的道理,别理由别的县城的贵族不懂。

    想当初,王氏一门若不是看在赵来峪的份上,又岂会将后者的三个儿子接纳到安陵来?想也没想!

    仅仅几个时辰,上午还在叫嚣着要搬离安陵的那些贵族们,到了下午全部都不再吭声了。

    但遗憾的是,他们这些人,早已被宗卫穆青记到了本子上。

    事到如今后悔了?

    晚了!

    既然站错了队,就要受到处罚!

    于是,下午的时候,宗卫穆青领着一帮商水军兵将,照着他记在本子上的贵族名单,挨家挨户地敲门。

    不是要搬么?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既然说了要搬,那就一定要搬!

    非搬不可!

    借此机会,赵弘润要使这些桀骜不驯的安陵贵族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他日后想叫举国上下贵族都清楚认识到的道理:没了你们的支持,大魏依旧是大魏;而没了大魏的支持,你们什么都不是!大魏,从来不是非谁不可的!

    不得不说,赵弘润这一招,让安陵城内那些提出要离开此地的贵族们寝食难安。

    而这些贵族们当中,就包括赵弘润他三叔公赵来峪的安陵赵氏一门。

    “啊哈!”

    在得知这件事后,赵弘润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起初他对穆青那本本子并未抱持多大希望,因为在他看来,依他三叔公赵来峪的阅历,既然前几日没有与王氏一门联手,那么这次多半也不会置身其中。

    可没想到,那些关闭了店铺、解雇了平民的贵族名单中,居然恰恰就有安陵赵氏一门。

    这就意味着,赵弘润终于逮到机会了。

    要知道先前赵弘润之所以对安陵赵氏一门不管不顾,那是因为贡婴、贡孚那件事的真正起因是王氏一门,赵氏的那几个小子,充其量只不过是帮凶,很难深究。

    至于县仓亏空,若是安陵赵氏愿意拿出一大笔钱来填补的话,赵弘润也不好过分的借机教训。

    但这回可就不一样了,结党营私,联合王氏一门等安陵城内的贵族,以不惜引起滔天民怨的方式来逼迫他赵弘润离开安陵,这可是相当恶劣的。

    此事,足以让赵弘润借机敲落安陵赵氏几颗牙齿,报复当初赵来峪在离开王都大梁时放出的那则对他不利的谣言。

    “走!随本王去赵氏一门的府邸!……本王要亲自去催促赵氏去履行他们放出的话!”

    他赵弘润,向来是有仇必报的!(未完待续。)

第580章:名正言顺的仗势欺人

    当日下午未时前后,赵弘润带着宗卫们,带着青鸦众的段沛,以及一个商水军百人队,兴匆匆地来到了安陵赵氏一门的府邸。

    府门前的匾额,上面仅刻着两个字,赵氏。

    没有任何带有尊贵称号的前缀,但相信绝不会有人胆敢小瞧这座府邸,毕竟在魏国,赵氏本身就是一个无比尊贵的尊号。

    不过话说回来,从府邸的规模就能看出,在安陵这座城池内,赵氏一门的底蕴,果然是远远不如王氏一门的。

    瞧瞧王氏一门,整整一条街都是他们的家产,不知有多少县民给他们干活,然而呈现在眼前的赵氏一门,仅孤零零的一座府邸。尽管府邸的规模亦不小,但比起王氏一门而言,着实还是要逊色许多。

    由此可见,一个家族的底蕴,果真是要靠几代人乃是十几代人去积累的,一时的兴旺,只不过是爆发户似的兴旺而已。

    不错,尽管安陵赵氏一门贵为王族,但在安陵,他们还谈不上是有多么有底蕴的贵族家族。

    虽然听上去不可思议,但事实如此。

    宗卫长卫骄迈步走上台阶,准备去叩击府邸们的门环。

    没想到,还没等他的手触及门环,赵氏一门的府邸大门却吱嘎一声打开了,前几日曾与赵弘润等人有过一面之缘的十三公子赵成恂,迈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名家仆。

    四目交接,卫骄愣了一下。

    而赵成恂亦愣了一下。

    “你……你来做什么?”

    赵成恂看到了站在门阶下的赵弘润,方才还略带笑容的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露出几许惊疑与警惕之色。

    赵弘润仔细打量了几眼赵成恂等人,见他们一副准备出行的打扮,笑着说道:“准备出门?唔,玩得开心些。”

    说罢,他迈步走上台阶,在赵成恂一行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旁若无人地走入了府邸。

    玩……玩地开心些?

    听着这浓浓带有长辈对晚辈口吻的话,赵成恂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毕竟论岁数的话,赵成恂比赵弘润还要大上两岁。

    这是羞辱么?

    赵成恂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眼睁睁看着宗卫们以及那一队商水军百人队,紧跟赵弘润之后,走入了府内。

    不过这回他倒是误会了,因为赵弘润还真是随口一说而已。

    毕竟赵弘润此刻的心情着实不错。

    为何心情不错?

    因为赵弘润终于等到赵来峪按耐不住。

    赵来峪按耐不住,主动对他出手,这就意味着他赵弘润终于机会报复当初大梁那则谣言的仇了。

    至于为何用长辈对晚辈的口吻与赵成恂说话,那是因为赵弘润将他三叔公赵来峪视为了对手,因此,下意识地就将赵成恂放在了晚辈的位置上,倒不是真的闲着没事去羞辱赵成恂。

    “公子……咱们还出门么?”

    在赵成恂身后,几名家仆哆哆嗦嗦地问道。

    赵成恂冷哼一声,迈步又回到了府内。

    赵弘润亲自上门,是福是祸暂且未知,他哪里还有什么心情与平日里那一群狐朋狗友外出?

    紧紧跟在赵弘润一行人身后,跟着他们前往后院北屋,赵成恂心中惊疑不定。

    他当然清楚他祖父赵来峪与这位肃王殿下不和,兼之前几日在安陵城外又小小得罪过赵弘润一回,怎么想这位肃王都不会只是单纯前来拜府。

    可话说回来,如果说对方是为兴师问罪而来,赵成恂又觉得有些不太对,毕竟方才赵弘润的脸上,那些笑容看上去像是发自肺腑。

    这家伙究竟想做什么?

    赵成恂有些想不懂了。

    而此时,赵氏府内的家仆们,也已注意到了赵弘润这一行不速之客,将这个消息飞快地禀告于府上的大老爷,即赵来峪的大儿子,赵成恂的父亲赵文蔺。

    虽然府上的下人多半不认得赵弘润,但全副武装的商水军百人队,还有那肃杀的气势,怎么看都不像是谁家府里的私兵。

    这种气势士卒,唯有军卒。

    能调动军队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善茬。

    而当府上的家仆将他们所言告诉了赵文蔺后,赵文蔺心中亦是一惊。

    毕竟安陵本身是没有驻防军队的,既然出现军卒,那么唯有可能是鄢陵兵或者商水兵。

    如此一来,闯到自家府邸的不速之客,其身份也不难推断了。

    毕竟,能调动鄢陵军与商水军的,除了远在王都大梁的魏国君主外,就只有那位肃王。

    该死,莫不是是因为今日早晨的那件事?

    赵文蔺心中暗暗叫苦。

    早晨那件事指什么?

    无非就是他们赵氏一门配合王氏一门以及安陵城内那些贵族,一齐放出欲搬离安陵的消息,绑架民意,以退为进,逼迫赵弘润退出安陵而已。

    只可惜,这个先前他们个个叫好的妙计,在半个时辰内就被那位肃王破得干净,这下好了,那些参与到此事内的贵族家族,皆被宗卫们领着着商水军挨家挨户敲开府门,勒令其必须信守诺言,搬离安陵。

    眼下安陵城中那些贵族,可谓是人心惶惶,自身难保,不知有多少人像赵文蔺此刻这般,万分后悔踏到这个浑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嘴里念叨着,心中惶恐的赵文蔺起身来到北屋外,准备恭迎那位不请自来的肃王殿下。

    同时,他派人将这件事告诉住在府上的两个弟弟。

    果不其然,没过片刻,赵文蔺便看到赵弘润领着几名宗卫以及百名左右的商水军士卒,一齐沿着庭院走廊来到了北屋这边。

    十五六岁、矮个子……

    嘴里嘀咕着传闻中有关于赵弘润的身体特征,赵文蔺尽管从未见过赵弘润,但还是将后者认了出来,拱手施礼道:“赵氏子孙,文蔺,拜见肃王殿下。”

    说实话,这个礼节反过来了。

    因为按理来说,赵文蔺比赵弘润高出一个辈分,理当作为晚辈的赵弘润率先行礼才对。

    不过嘛,赵弘润贵为王族宗家子弟,且手握重权,赵文蔺岂敢自重身份?

    他很清楚,他这个叔父,在眼前这位肃王殿下眼里,屁都不是。

    “赵文蔺……”

    赵弘润走到赵文蔺面前,上下打量着这位主动向其行礼的文字的叔父,不置褒贬地轻笑一声,说道:“你是赵来峪的儿子吧?”

    ……

    赵文蔺不禁皱了皱眉,对赵弘润这种直呼他父亲名讳的行为感到很是不满。

    但他不敢发作,反而有些忐忑不安。

    毕竟从赵弘润那毫不客气的称呼中,他愈发能肯定,这位肃王此番来意不善。

    “是。……某,是长子。”赵文蔺别扭地自我介绍了一番。

    然而,赵弘润对此的反应却很冷淡,似敷衍般点点头,说道:“唔,好。……你叫赵来峪出来见本王。”

    三番两次直呼自己父亲的名讳,赵文蔺终于忍不住了,闻言不亢不卑地说道:“不知肃王殿下有何要事相见家父?若是不打紧的事,我以为我能做主。”

    “哦?”

    赵弘润有些意外地看着赵文蔺,随即冷笑道:“既然你能做主,那你倒是与本王说说,你们赵氏准备何时搬离安陵?”

    “搬……搬离安陵?”赵文蔺的心不由地剧烈跳动了一下,随即暗暗叫苦。

    望着赵文蔺呆滞的表情,赵弘润冷笑一声,说道:“怎么?有胆量伙同王氏一门与本王做对,就没骨气履行自己的承诺么?……还是说,你幼稚得以为,认罪了本王,你赵氏一门还能在安陵悠哉悠哉?哈哈哈!”

    听着那带有慢慢讽刺的话,赵文蔺气得不由攥紧了拳头,他咬了咬牙,说道:“肃王,何必欺人太甚?”

    “哟?你这话可真是……啧啧,说得就跟本王欺负你们似的。”赵弘润啧啧两声,毫不见外地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随即目视着赵文蔺,淡淡说道:“你搬也好,不搬也罢,总之,安陵日后就没有你们一席之地了。”

    话音刚落,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怒笑:“肃王,好大的威风!”

    赵弘润闻声转头望去,正巧望见有两名中年人正一脸愠怒地走入堂中,容貌看起来与赵文蔺有几分相似,想来便是赵文蔺的兄弟。

    “殿下,此二人想必是赵来峪的次子与三子,赵文衢、赵文辅。……民间传闻赵文衢冲动,说话的那个,多半是次子赵文衢。”段沛小声在赵弘润耳边介绍。

    尽管段沛也并非亲眼见过许多赵氏一门的人,但赵氏一门的成员,他手底下的青鸦众却已探查清楚,因此稍加推断,便能猜出对方的身份。

    赵弘润朝着段沛点了点头,算是对青鸦众工作的赞许。

    随即,他转头望向赵文衢,轻笑说道:“怎么,你有异议?”

    正如段沛所猜测的,方才发出那一声怒笑的,的确是赵来峪的二儿子赵文衢,只见他此刻满脸怒色,手指着赵弘润说道:“赵弘润,莫以为我们怕了你,你是姬姓赵氏子孙,我等亦是!……闹得太僵,彼此脸上都不好看!”

    赵来峪的几个儿子,真是一个不如一个……

    赵弘润不屑地轻笑一声,也懒得与这种祸在眼前却仍自以为是的蠢货计较,淡淡说道:“往日的恩怨,本王暂且就不提了。……既然是你们提出要搬离安陵,那么,你们就一定要搬!”

    赵文衢闻言脸上怒容更甚,怒视着赵弘润说道:“如果我说不呢?”

    赵弘润淡淡一笑,说道:“王氏一门,便是你等前车之鉴!”

    也就是说,要砸了我赵氏的府邸?

    赵来峪三个儿子闻言大怒,赵文衢更是愤声骂道:“赵弘润,你看你敢?!”

    听闻此言,赵弘润眼神一冷,他觉得没有必要再跟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家伙客气下去。

    “砸!”

    听闻此言,那支商水军百人队一拥而上。(未完待续。)

第581章:名正言顺的仗势欺人(二)

    “砸!”

    随着赵弘润这一声命令下达,此番随同而来的商水军百人队,顿时就动手开始打砸北屋的厅堂。

    见此,赵文蔺与赵文辅面露惊恐之色,而赵文衢,却是愤怒地朝着赵弘润冲了过来。

    只可惜,他还未冲到赵弘润面前,就被宗卫褚亨挡住了。

    五大三粗的褚亨,在普遍只有八尺(肃氏量,约一米七)左右身高的魏人中,着实是一个另类,身高接近一丈(一米九多到两米),比赵文衢足足高出一个半脑袋,有如一座铁塔般。

    只见他伸出右手,伸展手掌做出阻挡的架势,瓮声瓮气地对赵文衢说道:“再靠近我家殿下,某就不客气了!”

    然而赵文衢此刻怒火攻心,哪里听得进去,举拳就挥向褚亨。

    只可惜,他的拳头被褚亨轻松就捏在了手掌上,随即,褚亨一把拎住赵文衢的腰带,居然将后者像捉小鸡那样整个提了起来,举过了头顶。

    随后,褚亨将其丢了出去。

    只听砰地一声,赵文衢的身躯砸在一张茶几上,茶几砰地一声被砸塌,赵文衢亦痛地惨嚎起来。

    见此,赵氏府内的家兵心中大惊,连忙围到了赵文衢身边。

    “二爷,您没事吧?”

    “二爷?”

    被摔地晕晕乎乎的赵文衢甩了甩脑袋,随即望着围在身边的家仆与家兵们,骂道:“围着我做什么?还不去阻止这帮人?!”

    “这……”

    众家兵犹豫地望向在屋内打砸的商水军,望着他们全副武装的装备,暗自咽了咽唾沫。

    他们心说:那可是驻防军的军卒啊……

    见众家兵还在犹豫,赵文衢怒声骂道:“还不快去?!”

    众家兵心中一震,咬咬牙,硬着头皮涌了上来。

    见此,赵弘润瞥了他们一眼,淡淡说道:“敢亮兵刃的,本王一概视为欲行刺本王的刺客……”

    这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这些家兵一旦亮出兵刃,你赵弘润就要下令商水军就地格杀?

    那那些提着长枪到处打砸的商水军士卒算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就不算亮出兵刃?

    赵文蔺、赵文衢、赵文辅兄弟三人皆气地满脸涨红。

    而躲在旁边观瞧的十三公子赵成恂,早已被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幕吓得说不出话来。

    他此时才意识到,前几****与王郴教唆守城的县兵关闭城门,将不远处那位肃王挡在安陵城外,这究竟是多么的愚蠢。

    这个赵弘润,根本未将他们赵氏一门放在眼里!

    “气死我了,你们这帮废物!”

    见一众家兵被赵弘润一句话吓得不敢动,赵文衢挣扎着站起身来,从一名家兵手中夺过一把剑,面色狰狞地冲着赵弘润骂道:“赵弘润,你敢杀我么?”

    ……

    赵弘润用看待傻子般的目光盯着赵文衢半响,倍感好笑地说道:“这本王还真不知诶,要不你试试?”

    在他说话的时候,宗卫长卫骄已经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终归是跟在赵弘润身边长达八年的宗卫,就算不如原宗卫长沈彧那样了解自家殿下,但赵弘润这句调侃背后的深意,卫骄却是听懂了。

    清楚瞧见卫骄隐隐透露着凶光的眼眸,赵文蔺顿时毛骨悚然,心中暗叫不好。

    可惜,赵文衢却似乎并未察觉到那即将降临到他头上的危机,仍叫嚣着你不敢杀我,提着兵刃冲向了赵弘润。

    见此,赵文蔺急声喊道:“二弟,住手!”

    赵文衢终究停了下来,但并非是因为兄长,只是因为在赵文衢喝止他的同时,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同时出声喝止。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文蔺、赵文衢、赵文辅兄弟三人的父亲,赵来峪。

    “还不住手,愚子,真当他不敢杀你么?!”

    不知何时从内室来到厅堂的赵来峪,拄着拐杖,朝着赵文衢破口大骂。

    别人不了解赵弘润,难道赵来峪还会不了解么?

    赵来峪很清楚,赵弘润与他父亲赵元偲一样,从来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想当初楚魏战争期间那个叫楚兵挖出来的深坑,真以为赵弘润只是说笑么?

    当时种种迹象表明,倘若当初那五万楚兵拒绝投降赵弘润的话,当时企图反攻到楚国境内的赵弘润,十有**会将这五万楚兵坑杀。

    还有后来攻打雒地、攻打河南,真以为赵弘润只是单纯凭着给予三川之民足够的利益,就使得那些三川之民甘愿臣服于他,臣服于魏国么?

    倘若果真有人如此认为,相信赵来峪就要对那人说四个字:愚不可及!

    需知,赵弘润所做的那些,皆是帝王之术最纯粹的御下之道:先亮出武力,用拳头将你打服气,再给你一点甜头。相信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会懂得该如何做出选择。

    正因为如此,在撇除了个人情绪的前提下,赵来峪亦认可赵弘润或有可能是姬姓赵氏近几代中最杰出的子孙,是注定会成为支撑魏国的玉柱鼎石的王族子弟。

    不过话说回来,就眼前所看到的一幕,使得赵来峪望向赵弘润的眼神亦十分冷淡,冷淡中带着几分憎恨。

    ……此子,真是岂有此理!

    眼下的赵来峪,并不清楚他赵氏一门近几日来所做的事,因此,对于赵弘润登门闹事的行为,感到极其的不满。

    他自认为站在有理的一方,因此,即便他已失去了掌控宗府的权利,但在赵弘润面前,仍然不见有丝毫的心虚、畏惧。

    “赵弘润……”

    “叫肃王!”

    颇为熟悉的一幕,率先开口的赵来峪,被赵弘润一句话就顶了回去,这非但让赵文蔺、赵文衢、赵文辅目瞪口呆,更是让赵成恂等闻讯而来的赵氏子弟呆若木鸡。

    因为就辈分而言,赵弘润应该喊赵来峪一声三叔公,谁曾想,这位传闻中嚣张跋扈的肃王,在赵来峪这位赵氏长辈面前,果真是一如传闻中那样狂妄自大。

    不过今日,赵来峪的心情倒是未见有什么波澜,毕竟他与赵弘润也不是第一天打交道,当初赵弘润还当面骂他老匹夫呢,似今日这种,又算得了什么?

    这不,赵来峪在被赵弘润冲了一句后,不急不恼,只是指着四周被砸得乱糟糟的厅堂,目视着赵弘润冷冷说道:“肃王,老夫承认你是我赵氏近几十年来最杰出的子孙,但并不表示老夫会任你欺辱,今日你无端砸了我赵氏一门,不给个说法,老夫就算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亦要叫你背负一些不好的污名。”

    ……

    赵弘润略微皱了皱眉。

    不可否认,尽管赵来峪已失却宗府的权利,但他终归是在宗府执掌大权足足二十余年,要说他手中已没有什么底牌,赵弘润肯定不信。

    再者,似赵来峪此番的威胁,亦让赵弘润感到有些不对劲,因为赵来峪说得很冷静,并非是像上次在宗府时那样愤怒爆炸。

    一个冷静的对手,远比一个处于愤怒中的对手更具威胁。

    当然了,话虽如此,但赵弘润并不畏惧,毕竟眼下他的势力,已非失去宗府权利的赵来峪可比。

    想到这里,赵弘润淡淡嘲讽道:“本王为何砸你赵氏一门的府邸,赵来峪,你果真不知么?”

    听闻此言,赵来峪顿时就联想到了他在离开大梁时所做的事,即叫人放出谣言污蔑赵弘润。

    一想到这件事,赵来峪便忍不住要暗叹一声: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因为若是他当初不叫人放出那则谣言的话,相信赵弘润此刻多半还呆在大梁,岂会有闲情逸致跑到安陵来砸了他赵氏一门的府邸?

    可惜他当初怒火攻心,没有细想放出那则谣言的后果。

    如今想想,真是悔不当初。

    暗骂了一句,沉寂了半响的赵来峪点头说道:“好!你砸吧。……但是砸完之后,你我再不相欠。若你日后再来欺辱我赵氏一门,老夫绝不会放过你!”

    唔?

    赵弘润听得感觉有点不大对劲,在皱皱眉后,慢条斯理地说道:“砸你府邸,不过是教训教训你那个狂妄的二儿子,并非本王此番前来的来意。”

    赵来峪听得心中冷笑不已,虽然他也知道他二儿子赵文衢性格冲动,的确是有些狂妄,不过话说回来,你赵弘润说这话不合适吧?

    “你还想做什么?”赵来峪冷冷问道。

    “不做什么,就是催促你等搬离安陵而已。”

    搬离安陵?

    赵来峪听得心头一愣,因为这不像是赵弘润惯用的手段。

    “什么意思?我赵氏一门居住在安陵,妨碍到肃王殿下了么?”赵来峪皱眉问道。

    赵弘润越听越感觉不对,亦皱眉说道:“赵来峪,你少给本王装蒜!……既然你赵氏一门决定站在王氏那边,说什么欲搬离安陵,绑架民意威胁本王,那好,本王就让你们搬,看看没了你们,安陵会不会倒!”

    赵来峪闻言,布满皱纹的老脸顿时凝了起来,眉头深皱,说道:“老夫何曾做过这样的事?”

    “……”

    “……”

    二人对视了一阵,随即不约而同地望向赵文蔺、赵文衢、赵文辅兄弟三人。

    只见在赵来峪满脸愤怒的注视下,这兄弟三人眼神闪烁,神慌意乱。

    顿时,赵弘润与赵来峪都明白了。

    嘁!没劲!

    赵弘润暗自撇了撇嘴,兴师问罪的兴致顿时就消散了大半。

    而与此同时,赵来峪却狠狠一顿手中拐杖,怒不可遏地骂道:“孽子!孽子!”

    眼瞅着噗通一声跪倒在赵来峪面前的赵文蔺、赵文衢、赵文辅,赵弘润暗自摇了摇头,颇有种幸灾乐祸。

    仔细想想,赵来峪能在宗府屹立二十余年不倒,也算是个强横有能耐的人物,虽然被他挤出了大梁,但也不算是晚景凄凉,怎么说也算是全身而退。

    没想到此次,似赵来峪这般强横的大人物,晚年却被他几个儿子给坑了,白白送给赵弘润一个天大的把柄。

    毫不夸张地说,只要赵弘润愿意,他可以整得安陵赵氏一门连王族身份都丧失掉,毕竟绑架民意、威胁此番为了朝廷之事而来的他赵弘润,等同于与朝廷为敌,等同造反。

    这个罪名可不会轻!

    显然,赵来峪也是考虑到这点,因此此刻瞪着他三个儿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要说上次他与赵弘润的交锋,是败在成陵王等人的倒戈相向下,是败在魏天子赵元偲与宗府宗正赵元俨的默许纵容甚至帮衬下,那么这回,他算是砸在他几个儿子的手中。

    这下完了……

    偷眼观瞧赵弘润,见此子一副戏虐看好戏的神色,赵来峪便知,此番他赵氏一门恐怕要大出血了。

    除非拿出能使眼前这位肃王满意的条件,否则,恐怕安陵还真没有他赵氏一门的容身之地。

    仗势欺人并不怕。

    怕的是,名正言顺的仗势欺人!(未完待续。)

第582章:老健的赵来峪

    “愚蠢!愚蠢!简直愚不可及!”

    在安陵赵氏的府邸内,在赵来峪的别院小屋里,赵来峪正满脸愠怒地呵斥着自己那三个儿子。

    半个时辰,当赵来峪听说赵弘润亲自上门时,还以为是此子终于按耐不住,准备报复当初他放出谣言一事。

    虽说气愤,但赵来峪并不畏惧。

    因为他自认为没有什么足够重创他安陵赵氏一门的把柄在赵弘润手里。

    贡氏兄弟之事?他赵来峪可以推地一干二净,毕竟这件事王氏一门的那几个小子才是主谋,似赵成恂、赵成绎、赵成棠等赵氏子弟,充其量不过是帮凶而已。

    至于县仓亏空一事,那就更简单了,只要拿出一笔钱补足他们赵氏一门亏空的仓米数额,赵弘润并不能将他们怎么样。

    毕竟安陵赵氏,亦是姬姓赵氏王族的一支,享受些许豁免罪行的权利,这是很正常的事,相信就算闹到魏天子那边,赵元偲亦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剥夺一支王族成员的地位。

    赵弘润亦是如此。

    毕竟对方非但与赵元偲、赵弘润父子是同族,而且皆是王族出身,双方皆出自一个祖宗,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指的就是这种情况。

    倘若赵弘润执意要因为这些事整治赵来峪这一支赵氏一门,也不是不可以,但可以预见,一旦此事传出去,赵弘润就会被贵族们苛责,甚至会影响到他的声誉与号召力。

    因为反对的声音会说,一个对待自己同族之人都如此苛刻、刻薄的人,如何可以信服?

    正是因为如此,赵弘润并没有因为贡氏兄弟以及县仓亏空的这件事去,毕竟别看这两件事的影响都非常恶劣,但在国内贵族们眼里,这并不能算是什么大事。

    反过来说,或许还是司空见惯的事。

    国内的舆论大势如此,即便赵弘润心中不爽,亦不得不承认一点:公正的阳光,并不能照拂大魏的每一寸土地。

    但绑架民意、蓄意制造混乱,这件事就大为不同了,这跟煽动平民暴乱没有什么区别,等同于造反。

    若赵弘润用这个理由打压安陵赵氏一门,相信举国上下不会有哪个王公贵族跳出来为赵来峪说清,毕竟煽动暴乱,这是于魏国刑法所不容的,若情节恶劣,哪怕是王族子孙,亦有可能被处死。

    魏国刑部与宗府皆有规令:除非图谋造反,否则姬姓赵氏王族子孙死刑豁免,亦禁止任何人与府衙施加刑罚。

    而这回,赵文蔺、赵文衢、赵文辅支持王氏一门,意欲煽动平民,绑架民意威胁赵弘润,这恰恰就刚好挨到造反之罪的边缘,正因为如此,赵来峪在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

    不得不说,此刻正大骂几个儿子的赵来峪,满脸愠怒比起当初他与赵弘润对骂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到底,他也是在宗府屹立二十余年不倒的老宗正,自然清楚什么样的罪名赵弘润拿他们没辙,什么样的罪名赵弘润却可以致他们于死地。

    而偏偏,赵文蔺、赵文衢、赵文辅兄弟三人,做了最不应该做的事:不顾他的叮嘱,瞒着他与王氏一门达成了协议,企图联合城内的贵族,绑架民意威胁代表朝廷来到此地的赵弘润,逼迫后者逼开安陵。

    赵来峪恨不得敲开三个儿子的脑颅,看看这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

    在父亲的怒骂下,赵文蔺、赵文衢、赵文辅三个人,低着头默然不语。

    而瞅着三个儿子低眉顺目的样子,赵来峪心中仍不解恨,愤然骂道:“蠢材!也不用你们的脑子想想,他赵弘润此番是礼部请来解决安陵与鄢陵两地的民怨的,他代表的是朝廷!……前几日成恂耍小伎俩,欲将那赵弘润挡在安陵城外,那赵弘润事后没来找你们麻烦,那并非是因为畏惧了你们,亦或是畏惧了老夫,只是他觉得,这种小事无法让他整垮我赵氏一门而已!……再看看眼下,就因为你们这三个蠢材干的事,他赵弘润亲自登门问罪来了吧?砸了府邸吧?啊?……他一直在等机会,就是你们三个蠢货,白白将把柄交到对方手中!”

    “父亲息怒。”三子赵文衢满脸讪讪,小声说道:“我们原以为那招挺靠谱的,谁能料到,赵弘润那小子有这一手……”

    “谁能料到?”赵来峪气地心口一阵紧缩。

    自古以来,威胁朝廷是一把双刃剑,倘若朝廷自忖无法解决问题,那么他们自然会妥协,就像当初朝廷对以宗府为首的国内王公贵族势力妥协一样;但反过来说,倘若朝廷一方有能力稳住局势,那么抱歉了,谁蹦地最欢,就拿谁先开刀。

    无论在哪个国家、在哪个年代,从不犯禁的大贵族几乎是不存在的,种种原因下,或多或少都会出现违法犯禁的事,比如占取国家的利益。

    而如何判断朝廷的底线,抓住朝廷的软肋,在不真正触怒朝廷与天子的前提下,为自己家族取得最大化的利益,这是学问,而且是大学问。

    以王氏一门这种态度,也幸亏他们不在大梁,否则早就被朝廷整死了。

    至于赵文蔺、赵文衢、赵文辅兄弟三人,在赵来峪眼里简直就是十足的蠢材!

    因为双方有联姻之亲,因此义务帮忙?

    赵来峪恨得咬牙切齿。

    自古以来,被联姻之亲牵连导致家破人亡的世家有多少?

    远的不说,就说当年南燕大将军萧博远因谋反通敌等数十桩罪名被诛,当时魏天子在铲除萧家时,遭受牵连的贵族世家,何止数十上百?

    那些世家有罪么?

    当然!

    他们最大的罪状就在于,没有及时与萧家划清界限!

    似这种事,赵来峪这辈子看得太多太多。

    “父亲,事到如今,您再指责我们也没用,不如想想如何解决这燃眉之急吧?”赵来峪的大儿子赵文蔺,此刻亦是满脸悔恨地说道。

    “蠢材!”

    赵来峪恨恨地骂了三个儿子一句,随即捋着眉头深思起来。

    还别说,姜还是老的辣,不消片刻,赵来峪便想到了一条毒计,只不过是否使用这条毒计,他还是有些犹豫。

    因为他看得出来,赵弘润一开始登门闹事时,气焰何等嚣张跋扈,但在察觉到这件事并非他赵来峪指使后,此子的神色便流露出几许兴意阑珊之色。

    赵来峪自然能体会这种感觉。

    好比说,有个曾被一头猛虎袭击的猎户,筹备了许久,自认为能杀死那头猛虎,于是他上山去狩猎那头猛虎,报复当初的仇恨。没想到双方还未开打,那头猛虎就自己不慎摔落悬崖摔死了。

    虽说大仇得报,但这个结果会让那名猎户感到痛快么?

    当然不会!

    想来那名猎户自然是希望凭借武力,手刃那头猛虎。

    如今,赵弘润好比就是那名猎户,赵来峪便是那只猛虎,只不过,他并非是自己不慎摔落悬崖,他是被三个不成器的儿子给气死的。

    但……或许能因祸得福?与赵弘润化解那段恩怨?

    赵来峪捋着胡须思忖着。

    他是真的不想再与赵弘润斗下去了,一来他已经失去了在宗府的权利,而赵弘润的权势则日益加重;二来,正如当初赵弘润在宗府时所夸口的豪言,他今年才十六岁,而赵来峪却年过六旬,别说他赵来峪如今已压不下赵弘润,就算能压下,待他死后,他的后辈儿孙,只会遭到赵弘润更凶猛的报复罢了。

    倘若儿孙成器倒还无妨,可此刻跪在赵来峪面前的三个儿子,赵来峪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些蠢货能斗得过赵弘润。

    想到这里,赵来峪轻叹一声,拄着拐杖徐徐走出了屋子。

    “父亲?”赵文蔺、赵文衢、赵文辅三人惊愕地回头望向赵来峪,但后者却不理会儿子,拄着拐杖,也不带什么家仆家兵,一个人上了街,前往县衙。

    赵来峪的异常动向,当即被监视在赵氏一门府外的青鸦众察觉,随即派人通知了此时已回到县衙的赵弘润。

    不得不说,在得知这件事后,赵弘润真的很失望,比他在赵氏一门的府邸内得知联合王氏一门来威胁他其实并非赵来峪所主使还要失望。

    想想也知道,赵来峪此番孤身前来,准是来妥协的。

    似这般轻易就妥协,这让赵弘润丝毫没有成就感,毕竟在未来到安陵的前一阵子,他可是好几次幻想着与这位三叔公再次交锋,斗得天昏地暗,最后才由他一手将对方按倒在地,按到泥里边去。

    “殿下,要见他么?”青鸦众的段沛问道。

    “若不见他,显得本王没有容人之量。”赵弘润怏怏地说道。

    片刻之后,赵来峪在青鸦众的放行下,来到了县衙的书房,见到了满脸似欲求不满般的赵弘润。

    在见到赵弘润后,赵来峪很干脆,深鞠一躬拱手道明来意:“老夫愿倾尽家财,只请肃王高抬贵手,放过我赵氏一门。”

    果然……

    赵弘润表情更加怏怏。

    不过话说回来,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赵来峪如今这般低眉顺目,倒也不失是一件有趣的事。

    “有没有发现,咱俩的位置整个换过来了?”

    赵来峪闻言面色一僵,他当然明白赵弘润这是在暗讽他当初在宗府时高高在上。

    想了想,他正色说道:“老夫当初在宗府时威逼于肃王,肃王将老夫排挤出大梁;此后,老夫派人放出对肃王不利的谣言,而今日,肃王又在老夫面前砸了我赵氏一门的府邸,并教训了老夫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怎么看,你与老夫的恩怨,就此也可以两清了。”

    ……

    赵弘润默默地看着赵来峪,旋即晒笑说道:“话虽如此,可若是本王仍然说不呢?……你会求本王么?”

    “会!只要恳求有用。”赵来峪在看着赵弘润半响后,正色说道,仿佛是已然将老脸豁出去了。

    听闻此言,赵弘润不禁沉默起来,权衡着是否要趁此机会整垮赵氏一门的利弊。

    而就在这时,赵来峪微微一笑,自顾自地说道:“诚然,以肃王如今的权势,再加上老夫那三个蠢儿子将把柄主动交予你手,你确实可以整垮我赵氏一门。不过,须知,兔逼急了亦会咬人……”

    “你在威胁本王?”赵弘润似笑非笑地问道。

    “不。”赵来峪摇了摇头,忽然展颜笑道:“肃王,王氏小辈的低劣伎俩,自然难入肃王的眼界。而老夫这边,亦有一条计策,可使肃王你身陷其中,数月乃至数年,都无法抽身。当然,老夫是不会用这条计策的,哪怕我赵氏一门被肃王整垮。老夫只是想知道,不知肃王你是否对这条计策感兴趣?”

    “哦?信心满满嘛!”赵弘润闻言双眉一挑,似笑非笑地说道:“将你心中的妙计说来听听。”

    赵来峪捋了捋胡须,平声静气地说道:“无他,只是叫人毁了城外的春田罢了。”

    “……”

    赵弘润闻言一愣,数息后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随即,在经过仔细思忖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愈来愈凝重。

    这老家伙……果然有点能耐!(未完待续。)

第583章:赵来峪的毒计

    叫人毁了城外的春田,这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经仔细分析后,意义就大为不同了。

    要知道,安陵是典型的农耕城县,该城大半的收益,来自于农田的耕种,而最主要的,则是种植谷物与棉花。

    注:真实历史中,棉花据说是南北朝时期在边疆种植,宋代前后传入内地,并于明代推广至南方。但本书是架空,是的,再对某些指责本书年代混乱的书友说一句,本书,是架空,架空架空架空(略一万字)。

    在魏国,谷物的种植在三月下旬至四月,而棉花则在四月初左右,因此算算时间,眼下这时节,安陵差不多该是播种的时候。

    这个时候若派人毁了城外的春田,那可真是要了安陵县的老命了,因为一旦延误了播种期,就意味着该年安陵县将没有任何收成。

    没有任何收成,就意味着安陵城内,无论是贵族还是县民,将没有丝毫收益。

    若果真发生这种事,贵族尚且可以依靠家财活下去,可是那些县民呢?要知道魏国的平民虽然生活条件远比楚国的平民要好得多,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家中藏着足够吃用一年的铜钱与银两,没有收入,就意味着要饿肚子。

    而一般当平民开始挨饿,那就离暴乱不远了。

    暂且不论暴乱不暴乱,先来分析赵来峪的这条毒计。

    首先,当得知城外的春田被毁后,安陵县内的平民会有怎样的情绪?

    答案是惊恐,随即,这份惊恐便会化作愤怒。

    而这份愤怒会施加给谁呢?

    更直白地说,安陵县内的县民,他们会怀疑谁呢?

    似王氏一门等城内的贵族,会被第一时间排除在嫌疑者之外,因为似王氏、赵氏等城内的贵族,他们在城外也有大量的田地,他们的损失只会比一般平民家庭大,因此,他们不会受到怀疑。

    其次,就是赵弘润这位肃王的势力。

    但赵弘润贵为肃王,又是他们魏人的皇子,且以往的风评极佳,更曾被魏民誉为挽救国家的英雄,因此,他也不会被怀疑。

    那么,还有谁?安陵,还有谁可以怀疑呢?

    对的!

    还有安陵城外的五万余难民!

    别以为当初阻挡城外五万余难民进入安陵,这只是王郴、赵成恂等贵族子弟迫使安陵县县令严庸所为,事实上,安陵城内的平民亦不情愿那些难民涌入城内。

    理由很简单,因为安陵虽说是大县,但县内人口总共也就三四万左右而已,倘若一下子涌入五万左右的难民,那么城内的资源自然要被难民夺走一大半。

    人心,都是存在自私的。

    只有像召陵县,像这种经历过楚国侵略、屠杀的县城,当地的民众才会抛弃私念、同仇敌忾,宁可城内人人每日只喝粥,也会将城外投奔而来的难民迎入城中,分给他们食物。

    因为那些魏民很清楚,在当遭到楚国进犯的情况下,唯有一国的同胞才会与他们并肩作战。

    越是经常遭到外族进犯的县城,当地的县民就越团结。

    当然,也越排外。

    但安陵不同,当年的楚魏之战,由于赵弘润及时率领浚水军赶到鄢陵战场,以至于当时平舆君熊琥以及后来暘城君熊拓的楚军,皆被攻到安陵就被赵弘润与浚水军打败。

    可以说,安陵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那场危机。

    因此,安陵县不像召陵县那样切身体会到团结的重要性,在城内贵族的教唆下,县内的魏人显得很冷漠。

    他们会想:鄢陵人受难,那是楚人造成的,为何你们要跑到我安陵,来分我安陵的资源?

    倘若安陵的资源无穷无尽,那倒是无所谓,可问题是,安陵无论是住宿还是粮食,它有是有限的,既然人多了,那么自然而然每个人分到的东西也就少了。

    因此,在当初城内贵族指使县令严庸将那些以鄢陵人为首的难民挡在安陵城外时,安陵城内的平民,大部分都当做没瞧见。

    正因为如此,城外的难民对安陵人的态度普遍亦带有敌意。

    而倘若城外的春田遭到毁坏,那么理所当然,城外的难民,就会成为安陵人怀疑的对象。

    毕竟前者有着明显的动机:难民痛恨安陵人的冷漠,痛恨后者为了自己的利益,拒绝帮助他们。

    毋庸置疑,倘若城外的春田被毁,那么,安陵县的人十有**会与城外的难民爆发冲突。

    如此一来,赵弘润哪里还顾得上惩治城内的贵族?

    然而,这并不是赵来峪这条毒计最狠的地方。

    最狠的地方,在于赵来峪还给赵弘润下一个饵:若果真发生那样的冲突,你肃王到底出面不出面?若出面,你肃王又会站在哪边?

    前一个问题不必多说,赵弘润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安陵人与城外的难民发生冲突,毕竟双方皆是魏国的子民,正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哪方出现牺牲者,赵弘润心中都不会好受。

    可问题是,他如何制止这股暴乱呢?

    要知道,在当安陵人普遍认定城外难民便是毁坏了城外春田的犯人的前提下,就算赵弘润站在中立,双方各打八十大板,相信安陵城内县民对赵弘润的评价与态度亦会大幅度跌落。

    为何?

    因为安陵人是切身受害者,他们遭受了无法估量的损失,倘若不能将这股愤怒发泄在他们认定为是犯人的难民身上,那么,自然而然就会转嫁到赵弘润身上。

    这就是人性。

    而这样导致的结果,会使得安陵城内的县民联合一致声讨赵弘润。

    在这种情况下,城内似王氏一门、赵氏一门等贵族,只要在背后稍加挑唆,就能让赵弘润在安陵待不下去,别说制裁城内的贵族,他甚至会被安陵人联合起来赶出安陵。

    除非赵弘润不惜民众流血,调集商水军强行镇压。

    但赵弘润并不会那样做,并且,一旦他这么做了,只会激起安陵人更加强烈的反抗,最终惊动朝廷,为了化解这次危机,而勒令赵弘润离开安陵一带。

    因此说,一旦城外春田被毁,除非赵弘润明确站在安陵人的一方,对无辜的难民展开报复,否则,他无论如何还是会被让愤怒冲昏头脑的安陵人赶出安陵。

    而如此一来,安陵城内似王氏、赵氏等贵族的危机,自然而然也化解了。

    到那时,赵弘润虽然还可以用其他手段报复这些贵族,但是想要整垮他们,恐怕是很难了。

    不可否认,赵来峪的这条毒计,亦是绑架民意,但他着实要比王氏一门前几日想出来的昏招高明地多,何止高明几倍。

    尽管不想承认,但赵弘润不得不承认,倘若赵来峪果真用了这招毒计,他赵弘润的确会陷在其中,无法抽身,并且,会让他先前所做的一切付之流水。

    “老东西……”

    赵弘润目视着赵来峪,沉着脸嘀咕了一句。

    若在当初大梁,相信赵弘润在听到这句老东西后会勃然大怒,但是此时此刻,赵来峪却唯有得意,因为赵弘润这种语调的老东西,在他听来不亚于赞美。

    “……有你的!”

    目视着赵来峪良久,赵弘润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原因很简单,因为赵来峪这回并没有让赵弘润感到失望,这个屹立在宗府二十余年不倒的老人,的确值得他赵弘润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付。

    只不过,这恐怕也是二人最后一次交锋了:既然赵来峪将这种毒计都亲口告诉了赵弘润,就意味着,他已经不想再与赵弘润斗下去,也意味着,赵弘润最终还是没有机会将这个可恶的老头子按倒泥里去。

    此时此刻,赵弘润终于明白,为何赵来峪能屹立于宗府二十余年不倒,这位他应该称之为三叔公的老人,的确是有能耐的。

    只可惜,他的后辈儿孙不争气。

    想到这里,赵弘润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见赵弘润在沉默了片刻后忽然无端端发笑,赵来峪皱了皱眉,着实有些不解。

    他问道:“肃王为何发笑?”

    只见赵弘润凝视着赵来峪良久,感慨地说道:“三叔公,不愧是三叔公,本王最终还是没能有机会将你按到泥里去。……算了,你我之间的恩怨,就到此为止吧,本王会秉公处置你赵氏一门,不会再借机报复,你可以放心。不过,在本王看来,你的赵氏一门,恐怕不会长久的。”

    这是威胁?

    赵来峪闻言皱了皱眉,然而,他又感觉赵弘润此时的这种语气,并不像是在威胁他的样子。

    仔细一想,赵来峪顿时就明白了:赵弘润指的,恐怕是他的儿孙。

    赵来峪沉默了。

    是的,他此番可以凭借手段打动赵弘润,使得后者松口,放宽对他赵氏一门的惩治,但归根到底,这件事的起因是他那三个儿子。

    他已经年过六旬了,还能庇护后辈儿孙多久?

    等有朝一日他不在了,就算眼前这位肃王不报复,又有谁能保证他的后辈儿孙不会得罪其他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呢?

    魏国,有的是如今他赵氏一门得罪不起的大贵族。

    想到这里,赵来峪突然抬起头来,朝着正准备唤来宗卫将送他出府衙的赵弘润说道:“肃王,若你要对付王氏一门,就需要当心郑城的王氏。”

    这是……示好?

    赵弘润表情怪异地瞅着赵来峪,不过却是被他的话所吸引了。

    “郑城的王氏……什么意思?”

    只见赵来峪捋了捋胡须,微笑着说道:“安陵王氏,乃郑城王氏的分家,而郑城王氏,则是王皇后的娘家,即东宫太子的舅族……”

    ……

    赵弘润着实愣了一下。(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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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宫廷介绍:
生作大魏皇子,
愿当盛世闲王。
志在偎红倚翠犬马声色,
胸怀家国百姓社稷安危。
若兄贤,若弟明,
尔为人王吾偷闲。
若尔不能使国强,
吾来登基做帝王!
————弘润《你不行我上》
大魏宫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魏宫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魏宫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