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庇护?
安陵王氏一门,居然是郑城王氏的分家,这事若不是赵来峪点明,赵弘润还真不清楚。
原本,赵弘润还是以为王氏一门的仗持是因为他们与赵来峪的安陵赵氏一门有联姻之亲,没想到,王氏一门真正的依仗,居然是郑城王氏。
这伙人,是东宫太子一系!
这可真是……
此时此刻,赵弘润俨然有种对世事无常的感慨。
他原以为王氏一门不过只是条会咬人但又咬不动人的肥鱼,没想到这条肥鱼背后,居然藏着一条大鲸鲨。
当然了,最大的感慨,恐怕还是因为面前坐着的那位三叔公,赵来峪。
谁曾想到,当初在宗府里时彼此对骂、骂地脸红脖子粗的双方,此刻却能似这般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喝茶?
别说旁人意料不到,就连赵弘润也绝没有事先想到。
而就当赵弘润用复杂的目光打量赵来峪时,赵来峪亦用同样复杂的目光打量着赵弘润。
二人,对彼此或多或少仍有些芥蒂,但说到底,如今他们的争斗,已只是意气之争,不再涉及到利益。
因此,当赵弘润应允了赵来峪的求和时,赵来峪不禁有些意外。
要知道,他本来还准备了一大堆说辞准备用来说服赵弘润,没想到,赵弘润远远比他想的还要果决,在已化解了彼此矛盾的前提下,权衡利害,当即便同意了与赵来峪化干戈为玉帛。
这让赵来峪对赵弘润更加高看几分。
毕竟在已化解了恩怨干戈的情况下,赵来峪对于赵弘润的才能还是极为赞赏的。
有时他还曾幻想,倘若他儿孙辈中,哪怕有一人能有像赵弘润这般的才能,不,哪怕只有一半,他赵来峪又何必低声下气地来求和呢?
单单他赵来峪,年过六旬,只是一把老骨头而已,根本不惧赵弘润,但是为了后辈儿孙,为了他赵氏一门,他不得不垂下头颅。
这对于一位执掌宗府权柄长达二十余年的老人而言,着实是一件很难短时间内消化的事。
而赵来峪能做到这一点,说明他的确是能屈能伸的枭雄之辈,且眼光毒辣,一下子就看穿了事物的根本,这让赵弘润都不由得心存几分佩服。
也难怪当初连赵弘润的老爹魏天子赵元偲都没办法单独将其搬倒。
“肃王……”
“呵。”赵弘润轻笑了一声,在目视了赵来峪半响后,忽而摇摇头说道:“算了,就喊我弘润吧。”
赵来峪不由得眼睛一亮。
在他借那条毒计表露诚意之后,赵弘润亦显示了他的诚意,这让赵来峪暗暗点头:此子,其实心胸并不狭隘,只是报复心有点重而已。
“那老夫就托大了。”
赵来峪拱了拱手,旋即对赵弘润正色说道:“弘润,老夫并不建议你直接与王氏撕破脸皮。”
要是在以往,赵弘润恐怕是听不进这种话的,但如今他与赵来峪彼此坦诚相待,这让他能仔细思考赵来峪说这番话的深意。
“因为东宫?”
“唔。”赵来峪点点头,捋了捋胡须说道:“东宫与雍王之争,已是势同水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番你离开大梁,相信东宫与雍王此时必定是斗地天昏地暗。……郑城王氏,乃东宫最大的仰仗,倘若郑城王氏出面阻止你惩治安陵王氏,那么,东宫必定也会有所行动。”
“我并不畏惧东宫。”赵弘润淡淡说道。
“这不是畏不畏惧的问题。”赵来峪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东宫太子,是储君,是半君,但无论如何,他好歹可以称作是君,而你,是臣。……你如今在朝野,的确是权柄极重,但真正到了需要站队的时候,你觉得有多少官员贵族会站在你这边?”
“……”
“你最大的失误,就在于你早早地退出了皇位之争,因此,但凡有心从龙的朝臣与才俊,是不会投奔于你的。”说到这里,赵来峪捋了捋胡须,正色说道:“说句难听的,别看你如今权势颇重,待有朝一日,天子不在了,而东宫继位,他下诏收回冶造局,使鄢陵军与商水军归兵部调度,你所营建的权势,顷刻间化为乌有。……或者,你不从,但等同造反。”
“……”赵弘润闻言长长吐了口气,目视着赵来峪说道:“三叔公,你是在劝我参与夺位么?若我当了大魏君主,你们的日子可不会好过。”他口中的你们,指的就是国内贵族阶级。
赵来峪闻言淡淡一笑,说道:“这些暂且不论,老夫只是觉得应该提醒你这一点。”
“……”赵弘润目视着赵来峪良久,忽然开口说道:“东宫,未见得可以顺利继位。”
听闻此言,赵来峪眼中闪过几丝异色,展颜笑道:“看来,你是支持雍王的……”
说罢,他点点头,又说道:“不错,相比较东宫,的确是雍王更为贤良,有才能、有野心,但,雍王出身不好,其母贵妃施氏,其娘家的势力,很难与王皇后相比。……这是雍王唯一不如东宫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赵弘润皱眉问道。
只见赵来峪轻笑两声,忽而压低声音说道:“让雍王出面,来处理王氏。……让雍王去借机打压东宫一系,让他去得罪郑城王氏。”
“借刀杀人?”
赵弘润惊异地望了眼赵来峪,心中微动。
诚然,哪怕是如今的赵弘润,亦有心存忌惮的,比如,王皇后的娘家郑城王氏。
顾名思义,皇后的权威,自然会比他一介皇子高得多,一旦得罪了郑城王氏,得罪了王皇后,虽说他赵弘润自己不惧,可他在深宫的母妃沈淑妃怎么办?
别看当初陈淑嫒仗着赵弘润他爹魏天子的宠幸,狂妄地想与王皇后平起平坐,在宫廷人尽皆知,可王皇后搭理陈淑嫒了么?
无论陈淑嫒受宠前还是失宠后,王皇后皆未打压她,就仿佛,根本懒得理睬这种跳梁小丑。
想想也是,人家王皇后的儿子是东宫太子,况且又有郑城王氏势力强大的娘家,你陈淑嫒一介选秀入宫的小贵族之女,何德何能,夸口要与她王皇后平起平坐?更妄图取代她?
真是不自量力!
“王皇后,是个清心寡欲的女人吧?”赵弘润冷不丁地开口道。
赵来峪愣了愣,随即点头说道:“不错,皇后王氏,着实是一位很得体的女子,以往在宫内,也并未主动与嫔妃结怨。……但事关她儿子的皇位,相信就算是再清心寡欲的女人,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赵弘润闻言思忖了一阵,徐徐点了点头。
的确,正如赵来峪所言,他赵弘润没有必要自己去得罪郑城王氏,去得罪王皇后,他只要将这件事传递给雍王弘誉就好,相信雍王弘誉会很乐意当他手中的利刃,借机打压郑城王氏,一来削弱的东宫的势力,二来也提高了他雍王的威信。
不得不说,赵来峪这只老狐狸还是颇有能耐的,只不过,这老头为何要给赵弘润出主意?
想到这里,赵弘润似笑非笑地对赵来峪说道:“三叔公,这是对我示好么?……你再示好,我也不会再次放宽对你赵氏一门的处罚。”
赵来峪闻言淡淡一笑,其实在他眼里,只要赵弘润不借机报复,那么,他赵氏一门所面临的危机,其实轻易就能化解,根本不算什么。
当然,这并不是他的目的。
只见赵来峪徐徐收敛脸上的笑容,正色说道:“弘润,我大魏的狼灾何以泛滥,成为心头大患?因为其成群。……老夫知道你对宗府、对宗室心存偏见,因为你只看到宗府掣肘你父皇,却未看到,宗府对你父皇鼎力相助的时候……”说罢,他捋了捋胡须,压低声音说道:“当年南燕大将军萧博远一事,你父皇株连了多少贵族?使得国内多少王公贵族人人自危,欲联合起来逼你父皇退位?是宗府,是宗府站在你父皇这边,强行镇压了此事。”
还有这事?
赵弘润惊讶地望着赵来峪。
“老夫并没有诓你。”赵来峪平举双手,对赵弘润说道:“宗府的作用,就好比你冶造局所制造的天秤,于两端抱持平衡,不使皇权过重,亦不使宗族贵勋一方过重。”说罢,他晒笑着对赵弘润说道:“你以为搬倒了老夫,你二伯就会站在你父皇那边?呵呵,不,你二伯还是像老夫以往那样,掣肘皇权……因为这正是宗府之所以存在的最大的目的,至于教训族中不成器的小辈,只不过是顺带的罢了。”
赵弘润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因为他觉得,依他二伯赵元俨的性格,恐怕还真是会像这位三叔公说得那样。
忽然,赵弘润抬起头来,皱眉问道:“为何对我说这些?”
听闻此言,赵来峪严肃说道:“弘润,老夫想为我安陵赵氏一门找一个靠山,好使老夫过世之后,我赵氏一门不至于被那些不成器的儿孙弄垮……”
“……”赵弘润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
他简直搞不懂他三叔公的想法,居然想让他庇护安陵赵氏一门,开什么玩笑!
他不整垮安陵赵氏一门,已经是格外的开恩了。
“你在说笑吧,三叔公?”
赵弘润似笑非似地望着赵来峪。(未完待续。)
第585章:思虑
然而,面对着赵弘润的哂笑,赵来峪脸上却没有笑容。
只见他正色说道:“弘润,平民是靠不住的,为何?因为人众心异,各自皆有私心,因此,王氏一门用那种低劣的挑唆,就能挑唆城内的平民一同来声讨你。真正可以仰仗的,唯有与你一脉传承的族人……”
说罢,他指了指赵弘润,说道:“你的权势,来自于你父皇,可归根到底,只因为你乃姬姓赵氏子孙,你所倚重的宗卫,亦是宗府所培养。……你不能否认,你如今所得到的一切,归根到底都是因为你乃姬姓赵氏子孙。”
“……”赵弘润微微皱了皱眉,不过却并未阻止赵来峪继续说下去。
“就拿安陵王氏来说,他们怕的,并非是你手中的鄢陵军或商水军,换做是旁人领兵,王氏根本不惧。……就算是驻军六营的大将军,就算是百里跋、司马安,他们敢去得罪王氏么?好歹王氏也是姬姓一脉。他们不敢,而你敢,为何?因为你乃姬姓赵氏王族宗家的子弟,无论地位还是血脉,皆盖过他们一头,他们对你根本没有办法。”
“……”赵弘润思忖了片刻,摇摇头淡淡说道:“这并不能说服我庇护你安陵赵氏。”
“老夫还未说完。”赵来峪摆了摆手,从容地说道:“老夫只是想告诉你,单纯用武力,是无法让贵族屈服的,事实上,此番就算你不召鄢陵军或商水军,直接上门砸了王氏一门的府邸,他们又岂敢对你怎样?”
赵弘润闻言瞥了一眼赵来峪,调侃道:“令二郎可是企图将我痛打一顿。”
赵来峪倍感无语地叹了口气,旋即,用仿佛置身于事外的语气说道:“是故,若不是老夫当时喝止,那混账东西保准要害死一门家人。……而王氏不会这么做,他们就算再恨,也不敢对你出手,只会找你父皇哭诉,为何?”
“因为我是姬姓赵氏王族宗家子弟……三叔公,你换个说辞行么?”赵弘润没好气地打断道。
“好,那老夫就换一种说法。”赵来峪捋着胡须沉思了片刻,随即开口道:“弘润,你觉得你父皇知不知道国内姬姓贵族十有**存在贪赃枉法之事?”
“……”赵弘润翻了翻白眼,懒得回答。
见此,赵来峪轻笑着继续说道:“他当然清楚,可是他为何不出面惩治呢?”
“……”赵弘润又翻了翻白眼。
无奈,赵来峪只好自己回答:“因为兹事体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是你父皇,亦不得不妥协。那么,老夫问你,倘若你背后亦有几支姬姓赵氏支持,就算日后新君继位,他敢不敢动你?”
唔?
赵弘润的面色微微变得凝重起来。
而此时,赵来峪却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他不敢!……只要宗府尚在,只要你背后有偌大的姬姓赵氏分家贵族支持你,即便新君继位想要收回你的权利,也得考虑考虑那些支持你的姬姓赵氏分家贵族的反应。”
说到这里,赵来峪换了一句语气,用蛊惑般的口吻低声说道:“你非但要建立自己的家族,也要拉拢姬姓赵氏分家贵族,这样可使你,立于不败之地!”
绕了这么大的弯,还不是要我庇护他安陵赵氏一门……
赵弘润暗自嘀咕了一句,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赵来峪这位三叔公的话,的确有其独到之处。
当初因为三川之事,赵弘润亲身经历过被国内的众多贵族施压,虽然当初看似是他胜了,斗垮了赵泰汝、赵来峪等宗老执掌大权的宗府,可说到底,他真的赢了么?
不,他输了。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与成陵王等诸侯王达成协议,于今年的七月初,正式对国内的贵族开放三川。
这就是魏国国内贵族联合起来的力量,可使朝廷妥协,使魏天子妥协,使他这位传闻中嚣张跋扈的肃王,亦不得不妥协。
这真的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倘若他赵弘润也掌握了一股贵族的意志,即便日后的新君存心要削弱他,也不会那么容易。
“若你执意不想参与夺位,那么,此举是保障你手中权力不会被日后新君削弱的最佳办法。”赵来峪总结似的说道。
“……”赵弘润站起身来,在书房内来回踱了几步。
不可否认,他感觉自己还真的被赵来峪给说动了。
虽说他不认为东宫太子果真能顺利登基,可万一呢?
即便东宫太子倒在雍王弘誉脚下,即便雍王弘誉与他赵弘润有过约定,可万一呢?
赵弘润可不希望让别人在决定他的命运,他从来都是自己将主导权捏在手里。
想到这里,赵弘润转头对赵来峪说道:“不过,三叔公,你那几个儿孙,的确是不成器……”
听闻此言,赵来峪立马接口道:“正好借这次机会,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他接得非常快,仿佛是早已猜到赵弘润会这样说。
这老狐狸……这是要让我当一回磨刀石啊?
赵弘润神色异样地瞅了赵来峪一阵,但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他心中微动,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转头问赵来峪道:“为何选择我?”
赵来峪闻言微笑道:“因为这柄名为肃王的利剑,最是锋利,一旦出鞘,寒芒四射,叫人不敢直视。”
“什么意思?拐着弯说我张扬?跋扈?”赵弘润皱了皱眉。
然而听闻此言,赵来峪却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张扬跋扈,没有什么不好……这样更容易镇住某些人……”
“某些人?”赵弘润注意到了赵来峪的这个词,古怪说道:“不会指东宫或者雍王吧?”
赵来峪摇了摇头,随即带着几分忧心忡忡之色,说道:“是比那更棘手的……魏氏!”
魏氏?我大魏哪里来什么魏……
刚想到这,赵弘润忽然面色微变,双眼一眯,喃喃说道:“陇西姬姓魏氏……”
说罢,他下意识地望向赵来峪,心中不由地再一次涌现佩服之色:这老东西,眼光何其深远!
赵来峪显然是注意到了赵弘润惊愕的神色,轻叹一声,苦笑道:“当初据你六叔元俼所言,陇西已经难以维持许久,去年秋季,你三伯率军支援陇西……说实话,老夫并不看好。元佐虽是用兵的奇才,但陇西势力已微,如何能与秦国相抗衡?最好的结果,也无非就是将陇西姬姓魏氏一脉接到我大魏来罢了……但此举,恐怕会令我大魏发生一场动荡。”
……
赵弘润当然明白三叔公口中的动荡指的是什么。
要知道,真正论下来,魏氏才是姬姓的正统,他们赵氏只是分家而已。
只不过,赵氏在离开陇西后,运气不错,建立国家,陆续吞并了几个中原小国,反而混得比母族魏氏还要好。
眼下魏氏势微,南梁王赵元佐倘若果真难敌秦国的攻势,十有**会将魏氏接到魏国。
那么问题就来了:到时候,魏国究竟仍以赵氏为尊,还是改以魏氏为尊呢?
谁是主?谁是宾?
谁是君?谁是臣?
谁是正统?谁是旁支?
毋庸置疑,到时候赵弘润他爹魏天子赵元偲,根本不可能将皇位以及魏国交给魏氏,但也不会铲除这些人,虽然国内贵族,无论是姬姓赵氏的本家,还是分家,恐怕没有一个会欢迎魏氏来到魏国,来到这个属于他们的国家。
就像安陵人不欢迎鄢陵难民来到他们安陵寻求庇护一样。
到时候,赵氏与魏氏之间,肯定会发生冲突。
显然,这才是赵来峪希望寻求赵弘润庇护的最根本原因:他没有自信,能使他的安陵赵氏一门在与魏氏的争权夺利中幸存下来。
而依赵弘润的性格与权势,赵来峪不认为他会在赵氏与魏氏的争斗中吃亏,恐怕唯有他,才能镇得住那些姬姓魏氏的王族。
而听了这番话,赵弘润亦意识到,自己恐怕还真的得建立他在贵族间的势力了。
在国内平民与贵族之间,他赵弘润自然而然倾向于前者;但在赵氏与魏氏之间,他自然是偏向于赵氏,他有什么理由去帮助魏氏那些陌生人?
想到这里,赵弘润对赵来峪说道:“三叔公,明日叫几个你自认为还可救药的儿孙,到我身边来吧,我先扒他们一层皮,好好挫挫他们!……不过,话虽如此,该对你们一门的惩治,我也是不会放宽的。”
听闻此言,赵来峪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就按弘润你的意思。”
当日,在赵来峪告辞之后,赵弘润亲笔写了一封信,随即唤来几名青鸦众,吩咐他们将这封信送到大梁的肃王府,能碰到原宗卫长沈彧,就交给沈彧,不能碰到就交给留守王府的肃王卫,让他们转交到雍王府上。
毕竟雍王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投递书信的。
然而这封信刚送出没多久,赵弘润忽然从青鸦众口中得知了一件事,还有一份请帖。
原来,安陵王氏一门今日来了一位贵客,此人以郑城王氏的名义,邀请赵弘润前往安陵王氏一门府上赴宴,希望能化解赵弘润与安陵王氏一门的干戈。
来得好快……
赵弘润不由地打起了精神,毕竟他即将面对的,是魏国国内屈指可数的大贵族。
郑城王氏!
魏国皇后王氏的娘家!(未完待续。)
第586章:王氏本家的邀请
当赵来峪来到县衙内的书房时,赵弘润仍在端详着那份以郑城王氏为名义送到他手中的请帖。
由于宗卫长卫骄并未阻拦,因此,赵来峪拄着拐杖来到赵弘润身边,瞥了一眼请帖,在微微皱了皱眉后,随即“哼哼”了两声。
“有什么建议么?”赵弘润随口问道。
赵来峪轻笑了几声,拄着拐杖来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后徐徐说道:“老夫建议你仍以伤重作为借口,婉言推辞。”
“你觉得我斗不过郑城王氏?”赵弘润有些惊异地问道。
岂料赵来峪捋平了衣袖上的褶皱,慢条斯理地说道:“老夫是觉得你会将事情搞砸。”
赵弘润愣了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
是的,无论是赵弘润还是赵来峪,都猜得到那名来自郑城王氏的贵客此番究竟是为何而来。
无非就是想化解赵弘润与安陵王氏之间的矛盾而已。
可赵弘润既然已经决定要拿安陵王氏杀鸡儆猴,又会轻易放过?
如此一下,最坏的结局也无非也就是与那名郑城王氏的族人当场翻脸。
而赵来峪的建议,就是让赵弘润稍微拖延几日,待大梁那边的雍王弘誉派来他的人,让雍王去对付郑城王氏,去得罪郑城王氏。
“可本王亲自登门你赵氏一门,遇袭受伤的把戏,早已被城内贵族看穿。……倘若此时拖延,岂不是让城内的贵族误以为本王怕了郑城王氏?”说到这里,赵弘润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我好不容易才掌握了局面,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
听闻此言,赵来峪眼中闪过几丝异色,提醒道:“你能忍着住么?”
赵弘润撇了撇嘴,轻哼一声道:“若忍不住,索性就帮雍王搬倒东宫!”
“……”赵来峪张了张嘴,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半响后,他犹豫这问道:“弘润,那几个小子……在牢里的情况如何?”
他口中的那几个小子,即他的几个孙子,三公子赵成稚、五公子赵成炅、八公子赵成棠、十公子赵成粲,以及十三公子赵成恂。
这五个赵来峪的孙子,今早就被赵弘润以贡氏兄弟案与县仓亏空案两项罪行的嫌犯名义,叫宗卫周朴将其关入了县牢。
目的很简单,就是叫这帮以往养尊处优、自我感觉良好的公子爷,尝尝牢狱的滋味、挫一挫他们的锐气,谁要是在牢里面不听话,或叫嚣什么,相信得到赵弘润授意的周朴,定会好好“伺候”这帮公子爷。
而这些,都是赵来峪托付赵弘润的。
没办法,赵来峪的三个儿子,都不是什么能成器的人,因此,赵来峪唯有将希望寄托在几个孙子身上。
这是他与赵弘润的交易。
“哼!”听闻此事,赵弘轻哼一声,淡淡说道:“几个小家伙嚣张地很,不过,周朴赏他们吃了几个嘴巴,总算是消停下来了。”
赵来峪一张布满褶皱的老脸微微抖了抖,随即又问道:“成恂呢?”
不得不说,五个孙子中,赵来峪最看重的就是赵成恂。
提到赵成恂,赵弘润眼中闪过几丝异色,饶有兴致地说道:“据周朴所言,那小子好似是看出了点什么了,在牢里非常安分,相当识时务。……哪怕是周朴故意挑衅他,他也只当做没听到。”
“唔。”赵来峪闻言眼中泛起继续赞许之色。
毕竟他与赵弘润私底下的交易,并没有透露给那几个孙子,当时宗卫们带着商水军再次到安陵赵氏府上抓人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是他赵来峪与赵弘润的谈判失败,以至于双方彻底撕破脸皮了。
在那种情况下,赵成恂若是仍能看出点什么,这就说明,此子的天份是非常不错的。
“无妨,哪怕是看出点什么,牢里的环境,亦能磨练那帮小子的心性。……只要不致残,让周朴尽管下手!”
“……你还真狠心啊。”赵弘润怪异地瞥了一眼赵来峪,不过他也明白,赵来峪的那几个孙子,早已被他们的父伯惯坏了,若是不用点狠劲,那帮小子是不会乖乖听话的。
“你大儿媳怎么办?”赵弘润冷不丁问道。
仿佛早已料到赵弘润由此一问,赵来峪捋了捋胡须,冷冷说道:“此女偏帮王氏,教唆文蔺,险些致我赵氏一门家破人亡,这样的妇道人家,留她作甚?老夫已叫文蔺写下休书,将其逐回王氏。”
……真够狠的,这老东西。
赵弘润暗自嘀咕了一句,随口说道:“你就不怕赵十三(赵成恂)恨你?”
岂料赵来峪看了一眼赵弘润,笑着说道:“无妨,到时候花笔钱将带回来就好,只要弘润你不干涉,老夫自信仍有几分薄面,不至于让我赵氏儿媳沦落到边疆为囚军。……这个女人,大抵是不错的,借此事叫她清醒清醒也好。”
唔?
赵弘润感觉自己对王氏一们的处置,似乎是被赵来峪给看穿了。
不过仔细想想,赵来峪能看穿这种事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王氏好歹也是姬姓,哪怕赵弘润要杀鸡儆猴,也不至于将他们全杀了,顶多就是充军发配而已。
想到这里,赵弘润换了个话题说道:“县仓亏空的份额,你拿双倍补足,不要让我难做。至于贡氏兄弟那边,反正你们也不是主犯,就不必理睬了。”
赵来峪点点头,尽管填补双倍的亏空对于赵氏一门谈不上殷实的家底来说,是一笔巨大的开支,但赵来峪并不在意。
毕竟,在赵弘润的默许下,他们组织一支商队前往三川来回跑几趟,这损失就全回来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再者,他也能明白为何赵弘润对他们赵氏一门罚地这么狠,如若不这样,赵弘润何来借口去处罚王氏一门与其余那些城内的贵族呢?
“回头记得在朝中上下打点。……若传出些闲言闲语,终归是不好的。”
留下一句话,赵来峪拄着拐杖自顾自地离开了书房。
赵弘润对此翻了翻白眼:他又不是三岁小儿,怎会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说到底,这老东西纯粹就是来打听他几个孙子在县牢里的情况的。
摇了摇头,赵弘润再次拿起桌上那份请柬。
随即,他吩咐宗卫长卫骄道:“卫骄,命人备马。”
“是!”卫骄低头抱拳道。
留下宗卫周朴继续看守县牢,继续教训赵成恂等人,赵弘润带着卫骄、吕牧、褚亨、穆青四人,骑马来到了王氏一门的府邸。
一路上,赵弘润皆忍着笑,可待等他来到王氏一门的主宅时,他终究还是忍耐不住,脸上挂满了笑容。
为何?
因为王氏一门名下的店铺,包括他们的主宅,皆在前几日被宗卫长卫骄带着晏墨以及鄢陵兵,借机打砸了一通,以至于眼下看起来,这座属于安陵首屈一指的豪门贵族的府邸,样子何其凄惨。
居然夸口要砸本王的粥厂……嘿!
“做得好!”
赵弘润小声赞许了一句。
在旁,宗卫长卫骄愣了愣,随即亦阴阴地笑了几声。
随即,他翻身下马,用力敲响了府邸的大门。
“嘭嘭嘭——”
“谁啊?!”
府邸内,传来一声愠怒的叫喊,让卫骄隐隐感觉有些熟悉。
没过多久,便有一名家仆打开了府邸,朝外瞅了一眼。
待瞧见卫骄时,只见那名家仆怪叫一声,满脸惊恐,下意识地就想关上府门。
只可惜,他的力气没有卫骄大,卫骄一把就将府门给推开了。
“你……你……”
只见那名摔倒在地的家仆用手捂着他有些发肿的左脸,望向卫骄的眼眸中充满了惊恐与畏惧。
此人……好眼熟啊。
卫骄盯着那名家仆瞧了半天,这才恍然大悟:此人,不就是当日他与晏墨来打砸王氏一门的主宅时,由于在给他们开门的时候出言不损,以至于被他一拳打晕在地的那名家仆嘛。
“放心,今日不打你。”
卫骄哂笑着从怀中取出那份请帖,丢在那名家仆脚边,淡淡说道:“去通报吧。”
那名家仆捡起那份请帖仔细看了看,随即畏畏缩缩地说道:“我家老爷已吩咐过,无论肃王殿下何时登门赴宴,皆可径直入府。……诸位请。”
说罢,他噔噔噔跑到府内去了,跑得很快,就仿佛生怕被卫骄追上来再次打晕似的。
而此时,赵弘润已迈步走入了府内。
王氏一门的主宅,他赵弘润在初抵安陵的当日,就来过一回,当时只觉得雕梁画栋十分讲究,可如今嘛,就仿佛被龙卷风袭击过一样,假山被砸塌、花木被拔起,路过的池子旁,隐约还漂浮着一层黄色的东西。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赵弘润不想细究,赶忙走过。
他只是在心中暗暗咋舌:相比较沈彧,卫骄更狠,也更损。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向府内,走了片刻工夫,赵弘润忽然瞧见迎面走来几人。
王瓒、王泫、王伦,这三兄弟模样相似,还是挺好认的。
但是走在他们三人身前的那位衣冠楚楚的年轻人,赵弘润就不认得了。
而就在赵弘润暗自猜测之际,只见那名衣冠华贵的年轻人走到赵弘润身前,拱手笑道:“郑城王氏,王瑔(quan),久仰肃王殿下威名。”
王瑔……
赵弘润敷衍般的拱了拱手作为回礼。(未完待续。)
第587章:王瑔
顷刻工夫后,赵弘润被王瑔、王瓒、王泫、王伦等人请到了府上北屋的偏厅。
而在此期间,赵弘润一直在心中默念着王瑔这个名字。
要知道在与赵来峪化解干戈之后,赵来峪为了示好,曾默写了一份名单,将他所知的郑城王氏的成员名字写了下来。
毕竟郑城王氏亦是公族,他们的族人,亦在宗府的公族名册中登记,虽然赵来峪没有像赵弘润这样过目不忘的本事,无法将所有郑城王氏的成员名字都默写下来,但默写几个与王皇后有直系亲属关系的名字,那却是没有问题的。
而王瑔,恰恰就在那几个名字当中。
他是王皇后最年幼的弟弟,是赵弘润他老爹赵元偲的小舅子,同时也是东宫太子的小娘舅。
嫡子!
王瑔,是郑城王氏的嫡系子孙,而且还是在其家族中比较受宠的嫡子!
不得不说,此事有些出乎赵弘润的意料,他还真没想到,那位所谓的贵客,居然是郑城王氏的嫡系子孙,王瑔。
这是否意味着,安陵王氏这一支分家,在本家郑城王氏眼里,还是极有分量的?
不过仔细想想,赵弘润也就释然了,毕竟安陵王氏本来就是安陵县首屈一指的豪门世家,虽是公族,但权势还要盖过赵来峪的赵氏一门。
毫不夸张地说,在安陵县,安陵王氏一门可谓是这里的土皇帝。
似这等霸据一县的分家,郑城王氏又岂会轻易就舍弃呢?
“肃王殿下?肃王殿下?”
“唔?”
被打断思绪的赵弘润猛地抬起头来,这才发现王瑔正微笑地望着他。
于是,他亦微笑着说道:“抱歉,本王走神了,王公子方才说什么?”
王瑔闻言不以为杵,指着早已摆满了各种丰盛菜肴的桌子,笑呵呵地说道:“王某说,安陵穷乡僻壤,也没什么别致的款待肃王殿下,还望肃王殿下莫要嫌弃。……若下回肃王殿下路过郑城的话,不妨再让王某一进地主之谊。”
很常见的客套,赵弘润闻言正要客气几句,却见王瓒在旁阴阳怪气地说道:“本家公子,地主之谊这句,可不能随便说啊,会让肃王殿下误以为郑城乃王氏本家所有的。”
“唔?”王瑔微微一愣,有些疑惑地望了一眼王瓒,随即,转头望向赵弘润,却见方才还带着笑容的赵弘润,脸上的笑容正逐渐收起。
王瑔顿时就明白了,准时赵弘润此前用这个词刁难过王瓒。
真蠢材!
想到这里,王瑔心底暗骂一句。
他知道王瓒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希望他王瑔为他们安陵王氏一门挽回些颜面罢了,可问题是,眼前这位肃王,那是随意可以揉捏的软柿子么?
想到这里,王瑔没等赵弘润开口,便抢先说道:“哦,对对,是王某失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我大魏国内,除陛下直系,谁能妄言这句话呢?”
王瑔的话,让王瓒、王泫、王伦兄弟三人皆为之一愣,也让赵弘润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句嘲讽,硬生生咽回到肚子里。
这家伙……
顾不上讥讽王瓒,赵弘润凝重了打量了王瑔几眼。
单凭这一件小事,赵弘润便意识到,王瑔绝非单纯的世族纨绔,他的反应力,他的洞察力,皆非常出色。
“呵呵。”
赵弘润最终不置褒贬地笑了两声,同时有意无意地瞥了王瓒几眼。
也难怪,毕竟白白咽下一句即将脱口而出的讥讽,他心中亦隐隐有些不快。
不过看在王瑔有如此风度的份上,赵弘润也不好当场教训王瓒,但是这件事,他记下了。
无论是曾经的八殿下还是如今的肃王,赵弘润向来是睚眦必报的!
……蠢材!
王瑔显然是注意到了赵弘润瞥向王瓒的目光,心下又暗骂了一句。
或许别的贵族不了解赵弘润,但是郑城王氏,却对赵弘润颇为熟悉。
为何?
因为郑城王氏要支持东宫太子登基,成为魏国的君王,因此,他们时刻关注着大梁,对大梁的情况了若指掌。
而在王都大梁内,肃王弘润恰恰就是极其受到郑城王氏关注的大人物。
毕竟,魏国从建国以来,从未有过哪位皇子,手握十万兵权,虽然说这十万兵权都是赵弘润自己打下来的,但魏天子居然默许此事,这就充分说明了这位肃王殿下在魏天子心中的分量。
因此,若不是情非得已,郑城王氏亦不想得罪赵弘润。
一来是这位肃王据说颇为小心眼,睚眦必报,得罪了他必定会遭到报复;二来,东宫与雍王的皇位之争尚未分出胜负,若是得罪赵弘润,使得这位肃王站在了雍王那边,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毕竟赵弘润在大梁朝野的话语权,可是不轻。
想到这里,王瑔赶忙敬酒圆场,同时在暗地里狠狠瞪了几眼王瓒,示意后者闭嘴。
王瓒虽然贵为安陵王氏的家主,但在王瑔这位本家嫡系子孙面前,显得有些势弱,在被王瑔眼睛一蹬后,便一脸怏怏地不再说话。
随后,在饭桌上,王瑔盛情地劝酒、劝菜,对待赵弘润的态度那叫一个殷勤。
大概半个时辰后,众人酒足饭饱,王瑔唤来下人撤下了残羹剩菜,泡了两壶茶水端上来。
待等家仆退下后,偏厅内沉寂了片刻。
……要来了。
赵弘润本能地感觉到气氛微微有些变化,端着茶水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
果然不出赵弘润所料,只见王瑔在凝视着他半响后,脸上露出几许为难愧疚之色,苦笑说道:“肃王,分家这边的事,我王氏本家那边已经得请,实在是……唉,王某也不知该怎么说。……分家这些小子,真是胆大妄为!胆大妄为!”
……
赵弘润端着茶杯,神色淡然地瞥了一眼王瑔。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胆大妄为?这就完了?
“呵!”他轻哼一声,不置褒贬。
而此时,只见王瑔舔了舔嘴唇,满脸和气地说道:“肃王殿下,今日王某到了分家之后,已经教训过分家的人,相信他们也得到了教训,不知……肃王殿下能否网开一面,稍加惩戒就算了。”
“已教训过……”赵弘润嘀咕的声音恰好让屋内的人都听到,而随后,他又瞥了一眼方才对他发难的王瓒,呵呵轻笑两声,嘲讽意味满满。
见此,王瑔不由地皱眉用余光瞥了一眼王瓒,随即仍满脸笑容地望着赵弘润,诚恳地说道:“只要肃王能高抬贵手,王氏必有厚报!”
说罢,他啪啪拍了两下手,但见两名护卫抬着一只大木箱走了进来。
箱子打开,里面居然皆是玉石、珠宝、翡翠、玛瑙等贵重物,甚至于,赵弘润还看到了几枚大如鸡蛋般夜明珠。
“王某来得匆忙,不曾备下重礼,些许薄物,还望肃王莫要嫌弃。”
……这算薄礼?
赵弘润脸上不动声色,可心中却着实吃了一惊。
要知道,虽说他以往久居宫廷,对金银财帛没有什么概念,但好歹他也曾带着平暘军去暘城君熊拓的封邑内,抄那些贵族城郭内的家底,如何会不知这些东西的价值?
这一箱东西,绝对抵得上似圉县那种小县城一年的税收,甚至比那还要多。
顿时,赵弘润心中涌起了强烈的仇富感。
想他堂堂姬姓王族宗家嫡系子孙,贵为肃王,可却欠着户部几百万两银子;而王瑔一个郑城公族的子弟,拿出一箱抵得上半座大梁肃王府价值的财宝,居然说是区区薄礼?
该死!真该死!
赵弘润暗自咒骂着。
“……”王瑔张了张嘴,颇有些不知所措。
他感觉赵弘润的神色突然间有些不对劲。
话说回来,这份礼物真的只是区区薄礼么?
当然不可能,这是郑城王氏给赵弘润这位肃王精心准备的礼物,王瑔本以为赵弘润会满意的,没想到,赵弘润在瞧见了那箱财宝后,眼神忽然变得让王瑔无法理解。
而此时,赵弘润已从心底的怨念中醒过神来,目视着王瑔摇头说道:“王公子,无功不受禄,如此重礼,恕本王不能接受。”
王瑔闻言脸上笑容僵了僵,随即,他若无其事地笑道:“哈哈,是王某失察了,似这些小物件,肃王殿下如何会放在心上?”
本王当然会放在心上!不晓得本王如今穷得叮当响么?!
赵弘润心中大叫几声,脸上却淡淡一笑,不置与否:“呵呵。”
笑罢,他摇了摇头,说道:“此番王氏所犯的事,着实不好办啊,贡氏兄弟一事,千余人丧命;县仓亏空,数额更是让本王难以置信……”
听着赵弘润细细数落安陵王氏一门所犯的事,满脸微笑的王瑔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
忽然,他打断了赵弘润的话,冷不丁问道:“肃王,您多久没关注大梁那边的事了?”
“……”
赵弘润闻言一愣,细数王氏罪行的话戛然而止,望着王瑔,微微皱了皱眉。
多久?……什么意思?
赵弘润仔细端详王瑔的表情,却见他早已收起了殷勤的笑容,神色似笑非笑,仿佛是有恃无恐。
见此,赵弘润心中咯噔一下。
不会吧?难道……(未完待续。)
第588章:再次搞砸
难道……雍王兄居然失利?!
仔细凝视着王瑔那张仿佛有恃无恐的微笑脸庞,赵弘润心中剧惊。
要知道,在他赵弘润被那则谣言逼得离开王都大梁时,雍王弘誉并未前来挽留,这不只是意味着雍王弘誉亦不希望赵弘润在这段时间留在大梁,还意味着,雍王针对对付东宫太子一事,是抱持信心的。
很有可能,赵弘润一离开大梁,雍王弘誉一系的人便会对太子一系的人开始责难、打压。
可问题是,眼下为何是太子一系的人仿佛立于不败之地?
难道说,雍王弘誉偷鸡不着蚀把米,反被东宫太子打压?
若在以往,赵弘润铁定不会相信,但问题是,如今东宫太子身边,有一位叫做骆瑸的幕僚。
此人才华惊艳,就连赵弘润也不敢保证雍王一定能压倒东宫太子。
这究竟……怎么回事?
赵弘润目视着王瑔,希望后者给个合理的说法。
然而,王瑔却笑眯眯地将话题又转移到了安陵王氏一门这件事上。
“肃王殿下,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此番您若是肯高抬贵手饶过这一回,这份恩情,我郑城王氏铭记于心,日后年年皆有孝敬。”
……
赵弘润闻言沉思着,没有说话。
见此,王瑔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故意说道:“倘若王某无法说动肃王殿下,那王某就只能请动那一位了……”
他并没有直说那一位究竟是谁?但相信不是东宫太子就是皇后王氏,前者赵弘润并不惧,后者嘛,赵弘润出于两个原因,还真有点顾忌。
但无论怎么说,王瑔的这句话皆可视为对赵弘润的威胁,而清楚赵弘润性格的人都知道,这位肃王殿下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被人威胁。
你若是与他心平气和地商量,赵弘润亦不会拿捏架子;可你若是动用这种小伎俩,那么抱歉了,这位肃王会挥拳将你嘴里的牙都敲下来。
但是这回,赵弘润却罕见地没有翻脸,因为王瑔方才那句有关于大梁的惊言,着实让赵弘润心中震撼,此刻仍难以平复下来。
三叔公赵来峪说得没错,他赵弘润如今所拥有的权利与势力,皆是因为他爹魏天子的默许,倘若东宫太子成为了新君,他还能拥有对冶造局的支配,对博浪沙、祥符县、三川等地的支配力么?
要知道这三个地方,在赵弘润的心目中皆是举足轻重的战略要地。
而更关键的是,他赵弘润还能拥有对两万鄢陵军、三万商水军、五万川北骑兵的控制力么?
不!
一切的一切,恐怕都会被东宫太子弘礼收回。
不,依那个东宫太子的性格,相信他准会将博浪沙、祥符港、三川赠送给国内的王公贵族,借此换取后者对他的支持;而鄢陵军、商水军、川北弓骑,亦会被归入兵部。
若是东宫太子弘礼顾念旧情的话,他赵弘润日后顶多获得一块封邑:东宫太子十有**会将商水县正式封给他赵弘润,封他个什么商水王,至于别的,不好意思,想也别想。
虽说东宫太子弘礼身边还有一个骆瑸,但即便是那个骆瑸,赵弘润亦不觉得此人能比得上他:可能骆瑸在才学上远胜他赵弘润,但是在规划魏国将来这方面,谁能比地上他赵弘润?
魏国,可能会变得一团糟,就算不变得一团糟,可离赵弘润心中强国的标准,距离恐怕也会越来越大。
魏国与楚国、韩国、齐国之间的距离,可能会因此越拉越大。
还有那正在迅速崛起的西边的秦国……
若魏国无法变强,无法制霸天下,他赵弘润想当盛世的闲王,岂不是成了奢望?
因为若是魏国被韩国等强邻攻破,所有的魏人皆成亡国奴,纵使是他赵弘润亦是如此。
可恶!二王兄……他怎么可能会落败呢?
赵弘润着实有些难以接受,脸上的表情亦越来越差。
平心而论,似这等六神无主的感觉,赵弘润好些年都不曾体会过。
想了想,赵弘润觉得这件事最好与赵来峪商量一番,毕竟在耍弄权谋手段这方面,那位如今已与他达成协议的三叔公,要远比他有经验地多。
毕竟赵来峪是经历过皇子争位的:十八年前,当他赵弘润的老爹赵元偲,与其兄长,即当时的东宫太子赵元伷抢夺皇位时,赵来峪便是宗府宗正,亲眼目睹期间大梁的变故。
这个老头子,亲眼目睹了当时靖王赵元佐率领顺水军与禹王赵元佲所率领的禹水军打地天昏地暗,且最终,禹王赵元佲击败前者,将赵弘润的老爹赵元偲送上皇位。
因此在这方面,赵来峪肯定要比他赵弘润有经验地多。
想到这里,赵弘润沉吟了片刻,沉声说道:“王公子,容本王思忖几日。”
“……”王瑔微微皱了皱眉,虽然他不太可能清楚赵弘润是准备回去询问赵来峪的建议,毕竟赵弘润与赵来峪私底下的协商,还是做得非常隐秘的,就连赵来峪的五个孙子都被抓到了县牢,让安陵城内的贵族们惊呼:肃王居然头一个对他姬姓赵氏一门下手。
但话说回来,尽管如此,王瑔依旧看得出来这是赵弘润想拖延时间。
思忖几日?这个几日究竟是几日呢?
或者说,赵弘润纯粹只是想稳住他,今日回去,明日就对安陵王氏下手。
想到这里,王瑔笑呵呵地说道:“不知肃王殿下要思忖几日呢?您要知道,那一位亦得知了这件事,对此事极为关注,王某还是希望能尽快解决,免得那位牵肠挂肚……”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低声说道:“可以的话,还是请肃王殿下当面给个说法。”
听闻此言,赵弘润面色微变,而坐在他身侧的宗卫长卫骄脸上更是泛起了怒色,一拍桌子,怒声斥道:“放肆!你岂敢对我家殿下如此说话?”
然而王瑔并不理睬满脸愠怒的卫骄,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弘润。
赵弘润抬手拦下了卫骄,仔细瞅着王瑔的表情,在面色阴晴不定了一阵子后,忽然呵呵呵地低笑起来,随即,笑声逐渐变得响亮,转眼间便成了哈哈大笑。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在听到这一阵笑声后,陪坐的卫骄等五名宗卫,不由地神色一愣,旋即收敛了笑容,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瞅着王瑔。
“没有几个人,胆敢这么对本王说话,就连本王的父皇、我大魏的君父,亦不曾有过……”
赵弘润望向王瑔,在畅笑了一阵后,他方才还慌乱的心神,逐渐平静下来,他暗自叹了口气:真被赵来峪那老东西说中了,我又搞砸了。
一边暗自叹气,赵弘润一边抬起头来,用冷冽的目光注视着王瑔,沉声说道:“王瑔,你口中的那位,究竟指的是东宫,还是后宫之主?”
说着,他见王瑔嘴唇微动,似乎要开口,他抢先一步,伸手阻止,随即又说道:“不用回答,这只是一个比喻。……若是东宫,你回去写信告诉赵弘礼,有什么不满的,让他亲自来与本王讲!当面扇他耳光,本王也不是没干过。”
“……”王瑔张了张嘴,眼中泛起几丝不可思议之色。
而在他身旁陪坐的王瓒、王泫、王伦几人,更是惊地倒抽一口冷气。
太跋扈!实在是太跋扈了!
非但指名道姓称呼一国储君,甚至于夸口要再次当面扇其耳光,纵观魏国,还有谁比眼前这位肃王更嚣张跋扈?
而此时,赵弘润却丝毫不在意王瓒兄弟几人的惊呼,仍继续说道:“……而若是后宫之主,你也回去告诉她,本王与她井水不犯河水,但若是她越过了界限,本王势必会让她成为下一个陈淑嫒!”
陈淑嫒……
王瑔面色猛变,他岂会不知陈淑嫒?
他拍桌怒道:“赵弘润,你居然敢如此放……”
“闭嘴!”
赵弘润亦怒拍桌案,在其身旁,卫骄等四名宗卫纷纷起身抽剑,一个个目露凶光,大有你们这帮家伙谁还敢再说一句,老子就立马翻脸砍人的架势。
而在这王瑔等人被宗卫们所唬住的短暂沉寂中,赵弘润站起身来,面色阴沉地看着王瑔,冷冷说道:“王瑔,你要本王当场给你个说法,好,本王你依你的意思。”
说罢,他转头望向王瓒,沉声说道:“穆青,召商水军,封查安陵王氏,其族人,尽皆拿下……”
“赵弘润!”
王瑔一脸愠怒地站起身来,手指赵弘润,正要开口,却见赵弘润目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完了最后一句。
“……如有人抗拒,以煽动平民造反的罪名,就地格杀!”
“……”听闻此言,王瑔眼中露出惊骇之色,硬生生将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句怒骂,咽回到肚子里。
而此时,赵弘润扫视了一眼满脸愠怒的王瑔,以及呆若木鸡的王瓒、王泫、王伦等人,转身拂袖而去。
“诸位,县牢见。”(未完待续。)
第589章:老奸猾与小奸猾的密商
“冲动,太冲动了!”
一个时辰后,在县衙的书房里,赵来峪似怒其不争般数落着赵弘润。
而在他面前,赵弘润罕见地露出了讪讪之色。
原因很简单,因为赵来峪此前曾建议他赵弘润装伤拒绝王瑔的邀请,因为他猜到赵弘润准会将事情搞砸。
而当时,赵弘润自信满满、不以为意:不就是忍着不发火吗?这有什么难的?
可结果,赵弘润还是没忍住,果然被赵来峪给说中了。
“三叔公,你不知那小子当时有多嚣张,本王从来没见过如此气焰嚣张的家伙!”赵弘润愤愤地说道,浑然没注意到赵来峪正用惊异的目光看着他。
此子……居然也有指责别人嚣张的时候?
赵来峪布满褶皱的眼角不由地抽搐了几下,语气古怪地说道:“那也不及你,当场召来商水军将对方一干人全部拿下,关入县牢……”
“哪里哪里。”赵弘润一脸不堪夸奖的谦逊状。
见此,赵来峪的眼角再次抽搐了两下,古怪说道:“弘润,老夫可不是在……算了。”
猜到赵弘润是在打诨装傻,赵来峪也懒得与他争论,捋着胡须沉思着赵弘润方才对他讲述的事情经过。
“大梁那边的事,老夫自离开大梁后,亦不曾关注。不过,依老夫看来,雍王殿下不至于……不至于如此轻易就落败……”
见赵来峪说起正事,赵弘润亦不再装傻充愣,闻言皱眉说道:“你是说,王瑔那王八蛋在诓我?”
“那也不至于。”赵来峪捋了捋胡须,思忖道:“老夫以为,可能是在你不曾关注大梁的这两个月里,东宫出于某种原因,在朝野的声势大涨,盖过了雍王……总之,雍王如今的处境,怕是不会好过。”说到这里,他吸了口气,皱眉说道:“如此一来,叫雍王去对付郑城王氏的策略,或许很难达成了。”
听闻此言,赵弘润笑着说道:“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反正等不到雍王兄了,索性本王自己掀桌子得了!”
……
赵来峪哭笑不得地瞅着赵弘润。
不可否认,在化解了干戈,在彼此了解了对方的性格后,赵来峪突然发现,眼前这位传闻中难以相处的后辈,其实并不难相处,只要放下架子,此子还是很容易沟通的。
想到这里,赵来峪不由地叹了口气,遗憾于当初怎么没发现这一点。
否则,他还是能在宗府担任宗老,执掌大权。
不过仔细想想,依他赵来峪的性格,若不是没有办法,他岂会对赵弘润这个低两辈的族中后辈低头呢?可若是不低头,赵弘润与他的关系,又岂会似眼下这般和睦?
时也命也!……一啄一饮、莫非前定。
赵来峪暗自感慨了一番宿命的恶意,随即收敛心神,思索起眼前这件事来。
毕竟如今的他,准确地说他安陵赵氏一门,早已登上一艘名为肃王的战船,他也并没打算换一艘船。
东宫太子那艘船好是好,但是,一来依附东宫太子的国内王公贵族实在太多,即便他赵来峪曾经贵为宗府宗正,但如今也只不过是一介失了权力的老人而已,凭什么让东宫太子倚重?而反观肃王赵弘润这边,由于此子以往对国内王公贵族从不假以辞色,以至于到如今,都没有贵族依附于他,这边的发展空间更大。
至于其二嘛,那就是赵来峪并不认为眼前这位肃王不如大梁的那位东宫太子。
太子算什么?储君算什么?
如今他们魏国的天子,当初也只是授封景王的四皇子而已,可还不是成为了天子?
别看如今东宫太子仿佛得势似的,一旦眼前这位肃王殿下改变了主意,参与皇位争夺,谁胜谁败尚且不知。
万一日后是眼前这位肃王成为了他们魏国的君主呢?
……
赵来峪捋着胡须,目不转睛地瞅着赵弘润,幻想着他们安陵赵氏一门辉煌的将来。
“三叔公?三叔公?老年痴呆了?”
“唔?”赵来峪回过神来,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赵弘润,尽管不知老年痴呆的具体含义,但大抵他还是能明白这准不是什么好词。
“弘润,你想好要与东宫撕破脸皮了么?”赵来峪问道:“安陵王氏,或许还不会在东宫眼里,东宫所依仗的,只是郑城王氏而已。但你要知道,安陵王氏乃郑城王氏的分家,况且此番你又羞辱了王瑔,待王瑔回去后添油加醋那么一说,别说郑城王氏会敌视你,东宫或许也会因此设法报复。”
赵弘润闻言阴测测地说道:“别的我无所谓,但若是有人胆敢欺负到凝香宫头上,本王就带着鄢陵军与商水军杀到大梁去……”
此举,简直是大逆不道,形同造反,赵来峪眨了眨眼睛,索性装作没听到,端起茶杯喝了几口,随即岔开话题说道:“莫要冲动,老夫建议你先派人到大梁打探一番,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如若果真是东宫击败了雍王,这可不妙……弘润啊,老夫前几日对你提出的建议,你考虑地如何了?倘若东宫得势,除非你得到国内贵族的支持,否则,恐怕你守不住你如今的权势啊。”
“……”赵弘润闻言思忖了片刻,随即抬头对赵来峪说道:“若我将安陵交给你,你守得住么?”
一听此言,赵来峪两眼双方。
毕竟,这话意味着赵弘润要提携他们安陵赵氏一门了,这可是天赐的机遇啊。
想到这里,赵来峪轻笑几声,说道:“弘润,你以为老夫是何人?既然老夫能在宗府二十余年不倒,区区一个安陵,何足挂齿?”
岂料赵弘润闻言轻笑了两声,说道:“你活着,我当然放心,可你还能活多久?”
“这个……”
赵来峪面色一僵,毕竟他也知道,他那三个儿子,没一个能扛起重担的,他若在世,安陵赵氏一门有赵弘润在背后支持,自然无忧,可若是有朝一日他不在了呢?万一到时候他那几个儿子被人教唆,背弃了眼前这位肃王,背弃了这艘魏国最好的战船呢?
望了一眼手中的拐杖,赵来峪觉得自己有必要学学如何延年益寿。
不过此事先不着急,毕竟赵来峪自忖自己这把老骨头至少还能支撑几年,当务之急,是如何取代安陵王氏……不不不,是如何协助眼前这位肃王,解决他的问题。
“你要整垮安陵王氏?”
赵来峪小声问道:“你可想好了,若是你这么做的话,你与郑城王氏之间,就再无回旋余地了。……老夫建议你,先派人弄清楚大梁发生了什么事,再来定夺安陵王氏。”
“来不及。”赵弘润摇摇头,说道:“今日我召商水军查封了王氏的府邸,全城的贵族都睁着眼看着呢,若是我发了一通火,结果却只是虎头蛇尾,这帮人,十有**会倒向郑城王氏,那个王瑔,要比王瓒、王泫、王伦兄弟三人加起来都难对付……索性将错就错、一错到底。”
在听到一错到底这个词,赵来峪的心神不由地一颤。
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位肃王绝非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是故,他连忙说道:“莫要牵连过多……”
然而,他还未说完,就被赵弘润笑着打断了:“放心,我会给三叔公留下一些的。”
听闻此言,赵来峪这才点了点头:这才对嘛,倘若安陵被赵弘润整地只剩下他们赵氏一个贵族,就算是他赵来峪,也独力难支啊。
“弘润,老夫有个建议。”只见赵来峪双眸闪着睿智的光芒,压低声音说道:“你要杀鸡儆猴,并不一定要杀王氏的族人。……王氏的几个小子,比如王郴,是贡氏兄弟一案的主犯,你的确可以依我大魏刑律,处死此人,但也可以用这些小子的性命胁迫王氏,从他们手中捞一笔钱款。”说着,他见赵弘润微微皱眉,又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杀了王郴等人,贡氏之子又岂会死而复生?给他们一笔钱,让王氏亲自对其认罪致歉,想来贡氏兄弟亦不会过多追究……”
“唔……之后呢?”
“之后?”赵来峪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榨干了王氏的家产,就将其驱赶到郑城去。如此一来,你得到了安陵王氏的家产,但却不至于将郑城王氏得罪地太深,仍有回旋余地。”
“……而你赵氏,亦可顺理成章地取代王氏在安陵的地位,对吧?”赵弘润没好气地补充道。
“呵呵呵呵。”赵来峪呵呵笑了起来,被赵弘润拆穿之后毫无尴尬之色。
这老东西,什么时候都不忘给自己家族捞好处……
赵弘润暗自摇了摇头,但是不可否认,赵来峪的建议的确不错:要杀鸡儆猴,并不一定要杀人,设法夺走王氏一门的家产,将其光身赶出安陵,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更何况,城外尚有五万余难民,想要安置他们,怎么可能不花钱呢?
想到这里,赵弘润思忖着说道:“明日,我会叫严庸升堂,正式处理贡氏兄弟以及县仓亏空两案,且会叫城内贵族世家到场。……三叔公,我需要几个能顺应县衙处置的人……”
“老夫明白。”
赵来峪捋着胡须,点点头说道:“这件事就交给老夫吧。……能等上一艘名为肃王的战船,相信那些人就算是倾尽家产,亦趋之若鹜。”(未完待续。)
第590章:堂审
三月二十九日,大清早,安陵城内的那些贵族世家们,有一半以上收到肃王赵弘润送至府上的传令,令其家主在当日的巳时前往县衙受审。
尽管赵弘润并未在传令中注明什么如果不去会怎样怎样的威胁,但那些收到了传令的贵族世家们皆不敢以身尝试。
因此,各家的家主早早地便聚集在县衙府门前,唉声叹息,哪怕是见到了熟人,亦是强颜欢笑,暗自后悔当初不该踏入这趟浑水,听信安陵王氏一门的话,企图逐走那位肃王殿下。
要知道,那些从未参与犯禁之事的中小世族们,那可是屁事都没有。
待等巳时正刻一到,县衙府门大开,县衙内走出一名衙役,正是刚刚当上班头的严庸的心腹牛壮,只见他提着棍棒,瓮声瓮气地喊道:“肃静!”
听闻此声,县衙外方才还乱糟糟的场面,顿时就安静了下来,那些往日里对牛壮根本不屑一顾的世族家主们,这会儿皆眼巴巴地看着牛壮,一副担惊受怕之色。
看得出来,牛壮是头一回感受当众瞩目的滋味,咧着嘴笑着,活脱脱像是个大小孩,这让底下众多家主们暗自咒骂:你这夯货,你倒是快说啊!
好在牛壮虽然对那种被瞩目的感觉感到新奇,但倒也不至于忘却严庸的嘱咐,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后,沉声说道:“县老爷升堂,众人犯堂外候审!”
说罢,这夯货转身走入了县衙。
众人犯?
县衙外的众多贵族世家的家主们听得心头火起,可待他们瞧见县衙府内府外那些全副武装的商水军士卒,他们不由地暗自叹了口气,一个个唉声叹气地步入县衙,站在堂外。
只见此刻在堂内,严庸身穿官服威严地坐在主位上,堂下两旁商水军士卒林立,那种肃杀的气氛,让站在堂外窥视的众家族家主们心中暗暗叫苦:这气氛哪里是像升堂?这分明是要杀人啊!
在堂内,赵弘润坐在旁听的位置,神色淡然地注视着堂外黑压压的人群,随即,他转过头去,朝着严庸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后者可以开始了。
严庸心中那个激动啊。
他激动地手都在哆嗦。
要知道自从来到了安陵赴任以来,他何曾像今日这般威风过?
要是在以往,他想审判安陵城内的贵族们?想也别想!
但今日不同,因为他背后用肃王赵弘润撑腰。
这是一次足以让我铭记终生的堂审。
严庸暗自对自己打着气,他知道他在来到安陵后几乎是毫无建树,沦落为以安陵王氏一门为首的众贵族们的走狗,但在卸任之前,他要当一回真正的地方县令!
“啪!”
严庸手中的惊堂木狠狠拍在桌案上,沉声喝道:“带人犯!”
“威——武——”堂下林立的商水军士卒临时客串衙役,但声势远比那些寻常衙役吓人得多,这不,堂外的众多世家中,有好几位家主在听到这一阵大喝后,面色苍白、双腿发软,瘫坐在地。
宗卫穆青迈步走到大堂门口,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逐个念起名单来。
按理来说,这种事应当由佐官主簿来做,可无奈何县衙的人前一阵子全跑光了,虽说后来有几个见赵弘润与严庸一方逐渐变得强势,厚着脸皮跑回来想继续担任旧职,可惜被赵弘润一撸到底,削去了官职。
毕竟,似这种不能与地方县令同进同退的墙头草,要来何用?
至于此举算不算僭越,那倒不至于,因为作为魏国的皇子,赵弘润本来就有权利将地方县县令以下的任何官职削掉,且不会受到任何指责。
当然,这份特权也止步于县令,毕竟地方县的县令,地位还是很特殊的,是在吏部登记备案的,一般情况下,赵弘润并没有权利将其削职,除非他像如今的东宫太子那样执掌了吏部。
这也是当初赵弘润之所以没有削掉严庸官职的原因。
“以下人犯入堂受审,崔氏一门、崔铮,冯氏一门、冯远……”
在宗卫穆青念着名单的时候,牛壮羡慕地看着前者,因为赵弘润本来是不想参与堂审,可惜的是,他不识字,于是赵弘润只好让宗卫穆青暂时客串主簿。
“……贺氏一门、贺彦,以及,赵氏一门,赵峪(赵来峪)。”
堂外的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
要知道,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清楚赵来峪的安陵赵氏一门与赵弘润的关系,没想到,赵弘润居然头一个拿自己的族人开刀。
下意识地,那诸多家主们伸长脖子关注着,关注着赵来峪的赵氏一门,看看这支王族分支会遭到怎样的处置,以此来推断他们各自将面临的处罚。
只见在众人的关注下,赵来峪拄着拐杖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他并没有什么惊慌,毕竟这场堂审,对于他而言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毕竟他与赵弘润早就在私底下有了协商。
但表面上,他依旧装出一副愤恨且无奈的模样。
一干人来到堂内,严庸瞥了一眼仿佛事不关己的赵弘润,在凝视了赵来峪片刻后,沉声说道:“赵峪,本官敬你乃王族中人,又是肃王殿下的长辈,就不对你杀威了,来人,设座。”
宗卫吕牧搬了把凳子过来。
“……”赵来峪目视了一眼赵弘润,拄着拐杖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板着脸不说话。
这让赵弘润暗暗嘀咕:这老东西,还挺会装。
然而,其余几位家主,就没有这么好过了,魏国刑律规定,人犯在受审前,必先遭到十棍杀威棒,以灭其气焰。
“打!”
随着严庸一声冷喝,左右两班走出几名商水军士卒来,提着棍棒,将那几名家主按倒在地,噗噗噗打了十棍。
期间,堂内那几名家主哀嚎声阵阵,吓得堂外受审的家主们面色苍白:养尊处优的他们,何曾遭受过如此酷刑?
这那真的是什么酷刑么?
当然不是,那些执刑的商水军士卒,手里留着力呢。
为何?
因为这头一批堂审的贵族世家的家主们,他们与赵来峪一样,都是过来演戏的,这些人私底下早就得到了赵来峪的许诺与嘱咐。
因此别看他们叫地凄惨,就跟挨宰的猪似的,可事实上,都是装的。
唔,或许也不是全然都是装的,毕竟就算商水军的军卒们收着力,这帮悍卒一棍打下来,亦是相当痛的。
十记杀威棒告一段落,那一干商水军士卒回归班列,但见严庸一拍惊堂木,沉声喝道:“你等,可知罪!”
“知罪,知罪!”
除赵来峪外,那些家主们跪在地上,纷纷哭叫道:“县令大人,我等皆是受到了王氏的教唆,否则,绝不敢煽动民众造反……”
好家伙,这算是落实了王氏的造反罪名?
赵弘润瞥了一眼面目表情的赵来峪,再一次心中感慨:这老东西,果真是心狠手辣的枭雄,对待自己家门以往的联姻亲家亦毫不手软。
不过仔细想想,若不借此机会将王氏彻底踩到泥里,赵来峪的赵氏一门如何能取代前者在安陵的地位呢?
“煽动民众造反……你们好大的胆子!”严庸又拍了一次惊堂木,怒声斥道:“你等可知,这是抄家充军的罪过?!”
“县令大人饶命,县令大人饶命。”
“我等只是受王氏的蛊惑,请县令大人开恩。”
那几名家主纷纷求情,其中有一人更转头望向赵弘润,磕头说道:“肃王殿下,我等知罪了,我……我愿意将一半家财让出,乞求肃王殿下饶过我等,莫要将我等逐出安陵。……安陵乃是敝下的故乡,如何能轻离?请肃王殿下开恩……”
“……”赵弘润一言不发。
而此时,就见严庸一拍惊堂木,怒声呵斥道:“收声!肃王殿下岂会看重你那区区家财?……此番肃王殿下只是旁听,在这堂上,本官最大!”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严庸不禁有种前所未有的刺激,尽管此举是赵弘润私下授意,毕竟后者并不想背上压榨贵族家产的污名,但话说回来,能当着赵弘润的面喊住这句在这里本官最大的人,纵观整个魏国,又有几人?
“是是是,是我等糊涂了。”
那几名家主,连忙又向严庸求饶。
见摆足了架子,严庸收敛了脸上的怒容,徐徐说道:“即便你等只是受王氏挑唆,但参与煽动民众造反一事,罪不可恕!……不过,看在你等往日对安陵有所贡献的份上,本官思忖着应当对你等网开一面。……你等果真愿意交纳一半家财?”
“愿意!愿意!”
“我等心甘情愿。”
几名家主连忙说道。
严庸闻言点了点头,请示赵弘润道:“肃王殿下,我安陵眼下正缺一笔钱安置城外的难民,既然这些人愿意交出一半家产,可否特例网开一面?……终归,惩罚这几人,不如救济更多的难民。”
赵弘润装模作样地寻思了片刻,这才淡淡说道:“严大人做主便是。”
听闻此言,堂内的几名家主顿时满脸气色,而站在堂外的那些贵族们,心思亦活络起来。
虽说交出一半家产确实心痛,但若是能让赵弘润点头解除对他们的惩罚,让他们仍旧可以留在安陵,这样的代价,他们还是愿意支付的。
毕竟没有几个世家,像安陵王氏那样,在郑城仍有一个实力强大的的本家。(未完待续。)
第591章:堂审(二)
第一轮装模作样的堂审结束了,崔氏、冯氏、贺氏等几名世族的家主们,皆愿亦“献出一半家产救济城外难民”的功德,换取他们的家族继续居住在安陵的权益,哪怕是安陵赵氏一门的赵来峪,最终亦不得不点头。
甚至于,赵弘润罚他比罚其他家族更狠,整整七成!
毕竟还要算上赵氏一门亏空县仓的罪过。
相比较赵氏七成家产的处罚,堂外的世族家主们忽然觉得己方的五成已并不是那样不能接受。
他们全然没有想过,五成也好、七成也罢,不都是赵弘润一方的人提出来的么?到时候赵氏一门真正被罚了多久钱,又有谁能清楚得知?
不过也不怪他们,毕竟据他们所知,赵来峪是被赵弘润排挤出宗府,不得不离开大梁前来安陵投奔他的三个儿子,因此理所当然,赵弘润与赵来峪之间必定有着难以化解的恩怨,他们岂会想到,这一老一小早就暗地里化解了干戈,正联手坑害以他们这帮往日以安陵王氏为首的贵族们呢。
在赵来峪等人这杆鲜明的旗帜下,随后陆续受审的世族家主们,在十棍杀威棒过后,便急匆匆地提出愿意交出一半家产,希望能借此赎还他们愚蠢地协助安陵王氏煽动民众造反的罪名。
安陵王氏那莫须有的造反罪名,正一点一点被落实,成为事实。
这次堂审,持续了大概一个时辰,结果让多方都很满意。
县令严庸得偿所愿,终于当了一回真正的县令;而赵弘润则从这些贵族们手中得到了大笔的钱款;而那些贵族们,则终于不必再担心,担心被赵弘润这位肃王殿下麾下的商水军催着搬离安陵了。
而在这几场堂审过后,真正的戏码终于来到,即对安陵王氏,以及似侯氏等与前者存在联姻关系的世族的判决。
“带人犯!”
随着严庸重拍一声惊堂木,宗卫周朴领着一干充当狱卒的商水军士卒,将王瓒、王泫、王伦等安陵王氏一门老小的男丁皆带到堂上,其中,还包括郑城王氏本家的王瑔。
不得不说,在县牢内被关了一宿,王氏一门老小皆忧心忡忡,毕竟他们在牢狱内,还看到了赵成恂、赵成粲、赵成棠等赵氏一门的子弟。
期间,王三公子王郴还与赵成恂等几位曾经的好友私底下说过话,在得知这帮小伙伴已在这里被关了三四日后,往日张扬跋扈的王三公子王郴,此刻就跟个鸵鸟似的,一双眼睛中充满了恐惧。
在他看来,倘若赵弘润连赵成恂、赵成粲、赵成棠等赵氏一门的同族子弟都要重惩的话,那他们王氏又算得了什么?
而在这些人中,唯独王瑔面无惧色,只是用愤恨的目光瞪着赵弘润。
“跪下!”
严庸一拍惊堂木。
此刻已成惊弓之鸟的安陵王氏一门,众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唯独王瑔惊怒地瞪着严庸,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居然要本公子跪你?”
严庸闻言冷哼一声,拍着惊堂木喝道:“来人,打!”
“谁敢?!”
见左右商水军出列,王瑔面色顿时涨地通红,环视左右冷冷说道:“连东宫都要尊称本公子一声舅舅,谁敢对本公子动刑?”
不得不说,王瑔的身份着实有些吓人,他是皇后王氏的亲弟弟,东宫太子的舅舅,魏国君主的小舅子,这一连串尊贵的身份,比起赵弘润亦逊色不了多少。
正因为如此,严庸心里暗暗打鼓,不禁有些退缩。
而就在这时,就见赵弘润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淡淡说道:“藐视国法,藐视公堂,此罪不可赦!……打到他跪!”
见赵弘润亲自开口,严庸哪里还敢犹豫,抬手一指严庸,喝道:“打!”
其实就算他不下令,左右商水军也早已出列朝着王瑔走去了。
而见此,王瑔满脸愠怒,对赵弘润骂道:“赵润!你敢?!”
只可惜,赵弘润根本不将他的威胁当一回事。
毕竟说到底,单单一个郑城王氏,赵弘润并不放在眼里,唯一让他有点忌惮的,是如今被尊为皇后的王氏。
至于单单一个王瑔,赵弘润就更加不会在意了。
威胁他这位肃王?
还说什么让他赵弘润当场给个说法?
是见他赵弘润太好说话么?
赵弘润冷冷地看着王瑔,即便他此番已决定听取赵来峪的建议,并不打算彻底与郑城王氏撕破脸皮,但他觉得有必要让自我感觉良好的郑城王氏弄清楚一件事:就算你们郑城王氏是猛虎,可在我赵弘润面前,也给我像狗一样老老实实地趴着!否则,我就将你们嘴里的牙,一颗一颗地敲下来!
噼里啪啦,王瑔被按倒在地打了十棍。
“服么?”赵弘润居高临下地望向被按倒在地的王瑔。
“少做梦了!”王瑔咬着牙,一脸狰狞地骂道,这位教养不错的贵族,终于露出了他狰狞的一面。
“本王就喜欢你这种硬骨气。”赵弘润闻言微微一笑,不以为杵,可转头却对那些执刑的商水军士卒说道:“打到他服!”
“是!”几名士卒点点头,一棍一棍继续执刑。
这一幕,只看得在堂外旁观的那些贵族们满脸惊恐,暗暗庆幸,庆幸自己方才识时务,否则,此刻遭罪的岂不是自己?
而众人中,唯独赵来峪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毕竟,此刻大梁那边的消息还未传回来,他并不支持赵弘润对王瑔动刑,更别说似这般往死里打,万一打死了呢?即便是赵弘润,恐怕也逃不过要被责难。
不过,赵来峪显然是高估了王瑔的骨气,后者没过多久就求饶了。
也难怪,似这种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如何架得住商水军士卒毫不留情的棍打?
“住手,住手,我服了,我服了……”王瑔一边惨叫一边求饶道。
赵弘润故作失望地摇了摇头,调侃道:“看来,你的骨气并没有你我想象的那么硬。”
“……”王瑔不吭声,只是用憎恨、仇视的目光注视着赵弘润,然而后者却全然不当回事。
因为若是再做追究的话,王瑔很有可能会被当场打死,这并不符合赵弘润的利益。
此时与郑城王氏撕破脸皮,且招惹到皇后王氏,这对赵弘润也没有什么好处,赚足了面子就得了。
见好就收。
继王瑔之后,安陵王氏一门亦人人被打了十棍杀威棒,因为有着王瑔这个前车之鉴,他们谁也不敢吭声,默默地承受下来。
此后,严庸召来了苦主,即贡氏的贡婴、贡孚兄弟二人。
这对兄弟二人,被王郴等人害死了弟弟,又被王郴滥用私刑,打得遍体鳞伤,以至于此刻一瘸一拐地走入堂上,连下跪都显得十分吃力。
但瞅着王氏一门老小中的男丁皆被打地哀嚎不已,他们心中却很痛快,连带着对严庸的憎恨也减少了许多。
毕竟赵弘润早已与他们谈过,并告诉了他们真相,让他们明白,安陵县的县令严庸,其实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鄢陵贡婴、贡孚,叩见安陵县令大人。”
“唔。”
严庸点点头,目视贡婴、贡孚兄弟二人道:“将你兄弟二人的冤屈,一五一十地到来,肃王殿下与本官,会为你们做主。”
听闻此言,贡婴感激地抱了抱拳,随即手指王郴,怒声说道:“便是此恶贼,害死我等幼弟。……我家幼弟,那日带着四个家仆上山游玩狩猎,结果却遇到这群恶贼……”
他所讲述的经过,与赵弘润从鄢陵县令彭异那里得知的大同小异,无非就是王郴看那个故去的贡幼不爽。
就如同那句俗话,靴子从不在意蚂蚁的感受,王郴又如何会在意贡幼等楚人?在他看来,这帮楚人是比贱民还要低贱的贱民,是来他们魏国讨食的贱民。
而贡氏一门虽然是投奔魏国的楚人,但他们好歹也是贵族之后,岂会甘心平白无故受王郴辱骂,于是双方一言不合,勃然大怒的王郴便叫身边的家仆动手,杀了贡幼等人。
典型的贵族式草菅人命。
“王郴,你可认罪?”
严庸将目光望向王郴,冷冷质问道。
只见平日里张扬跋扈的王三公子王郴,此刻整个人哆嗦地就像是一面筛子,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见此,严庸淡淡说道:“按照我大魏律令,杀人者偿命……”
一听到偿命两字,王郴噗通一声瘫倒在地,六神无主,额头冷汗直冒。
“……再者,王氏亏空县仓,于国法所不容……”
说到这里,宗卫卫骄将当初严庸私底下记录的有关于安陵王氏贪赃枉法罪迹的册子递给了严庸,后者直接将其丢到王氏的家主王瓒脚下,用一种仿佛大仇得报的畅快口吻,冷冷说道:“……兼王氏以往在安陵作恶多端,本官做以下判处:首罪王郴,身犯数条大罪,押解至大梁刑部,秋后问斩。王氏一门,查封家产,充军发配……”
而此时在堂外,宗卫吕牧已将那一干旁观的贵族家主们遣散了。
见此,严庸换做一种略带嘲讽的口吻,淡淡说道:“念在你等乃公族,本官按俗允许你们金赎……”
金赎,顾名思义,就是用金钱摆平官司,这是魏国王公贵族所享有的不成文的特权。
在一定程度上,此举践踏国法,但不可否认,这是赵弘润都无法扭转的,魏国贵族历来享有的权益。
而听闻此言,王氏一门如同劫后逢生,尤其是王郴。
至于王瑔,在微微一愣后,眼神泛着惊怒,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赵弘润。
他已意识到,赵弘润或许并不打算对安陵王氏杀尽杀绝,但是,这位肃王殿下摆明了要榨干安陵王氏最后一个铜钱。(未完待续。)
第592章:两封来信
最终,郑城王氏的王瑔不得不妥协,同意用安陵王氏十几代人累积下来的财富,来换取安陵王氏一门的赦罪。
毕竟在这些大贵族的眼里,族人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安陵王氏分家所失去的财富,相信在郑城王氏的帮助下,王瓒等人定能东山再起。
真正的损失,在于安陵王氏一门被逐出了安陵,这才是让王瑔最感到愤怒的。
但是没办法,在安陵,他斗不过赵弘润。
“这份屈辱,王某铭记于心!”
在临离开安陵前,王瑔派人向赵弘润送了一封书信,上面就写着这句话。
赵弘润看完后晒然一笑,随手就将这张纸团成一团,丢到了窗外。
丧家犬的叫嚣,何必在意?
“吱嘎”一声,书房的门开了,宗卫吕牧迈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有些拘束不安的贡婴、贡孚兄弟二人。
见此,赵弘润遂站起身,拱手微笑着说道:“贡氏兄弟,本王要感谢你二人深明大义。”
“岂敢岂敢。”
贡婴、贡孚兄弟二人,都不像是那种能说会道的人,被赵弘润拱手一拜,顿时涨地面色通红,手足无措。
定了定神,贡婴吐了口气,说道:“看在肃王您的面子上,我家幼弟的冤屈,就到此为止吧。”
赵弘润愣了愣,哈哈笑道:“如此说来,是本王欠了两位一个天大的人情啊。”
“大哥,你这叫什么话?”
贡孚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不会说话的哥哥,随即连忙对赵弘润说道:“肃王殿下您莫见怪,我家兄长不会说话。……在我看来,此安陵城外的难民,大多来自鄢陵,他们之所以无家可归,皆因鄢陵县已归我等……若因为我辈,让他们无法得到一个可安身之处,我辈亦深感亏欠。”
贡婴抓了抓脑袋,点点头说道:“肃王殿下,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那话,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
在屋内,一干宗卫们,以及县令严庸,闻言皆有些古怪地望着贡婴,望着这个脑袋也不大灵光的家伙。
不过赵弘润倒不以为,他对于似褚亨、牛壮、贡婴等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其实是颇有好感的,因为这类人心思最为简单,而且一般情况下不会去加害别人。
“好好好。”赵弘润赞许般望着贡孚点了点头,说道:“不管怎样,此次就算是本王欠贡氏一个人情……”
肃王的人情……
县令严庸眼热地瞅着贡氏兄弟二人,他不禁有些羡慕。
纵观整个魏国,有几个人能得到这份殊荣?
可严庸还没来得及感慨完,就见贡婴大大咧咧地说道:“都说了到此为止了!……此番肃王帮咱兄弟出了口恶气,叫安陵王氏倾尽家财,还勒令王郴那狗贼亲自到咱幼弟的墓前磕头认错,相信咱家幼弟在天之灵亦能瞑目了。……咱们两清,谁也不欠谁的!”
这夯货是有多不会说话?
县令严庸目瞪口呆地看得贡婴,在心中大叫起来:你这蠢材!那可是肃王的人情!
然而赵弘润在听到这番话后,脸上的笑容却更浓了,只见他上下打量了贡婴、贡孚兄弟二人几眼,忽而问道:“我听说,你兄弟二人武艺不错,不知百人将可能胜任?”
“百人将?”贡婴睁大了眼睛,自信满满地说道:“鄢陵军中有些百人将,还打不过我咧!”
“这样啊,那就五百人将吧。”赵弘润笑着点点头道。
听闻此言,贡婴还未反应过来,倒是贡孚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五百人将?
这可是一个不低的军职了!
“多谢肃王殿下!”贡孚一脸感激、惊喜地说道。
赵弘润微微一笑,转头望向宗卫吕牧,对他说道:“吕牧,知会晏墨一声,本王给他两员猛将。”
“是!”
宗卫吕牧点点头,对贡婴、贡孚兄弟二人抬手说道:“两位,请。”
“肃王殿下犯困了么?”
贡婴傻愣愣地说道,结果却被贡孚死命拉走了。
赵弘润用善意的目光望着这对兄弟走出书房。
无论是看在他赵弘润的面子上也好,亦或是像贡孚所言的也罢,此番他的确是欠了贡氏一个人情,毕竟若是身为苦主的贡氏不满意赵弘润对安陵王氏一门的处置,还要继续闹下去的话,想要化解安陵与鄢陵两县的民族对立情绪,简直是难如登天。
好在贡婴、贡孚兄弟二人皆是深明大义的人,在他赵弘润的劝说下,总算是同意了安陵王氏一门用金赎,即用家产补偿他们的事。
如此一来,贡氏兄弟一案就此了结,也算是给化解安陵与鄢陵两县民族对立情绪这件事开了一个好头。
接下来……先安置城外的难民吧。
沉思了一番,赵弘润抬头望向县令严庸,在几番思量过后,他沉声说道:“严庸,经过本王几日的思忖,本王忽然觉得,你或许仍可造就。”
诶?
听闻此言,严庸只感觉浑身的骨头都酥软了。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这位肃王殿下不准备上告御史监撤我的官职了?
严庸的脸上,不由地泛起无法控制的期盼。
他的表情,赵弘润皆看在眼里,却并不说破,赞责参半地训诫道:“经过多日的观察,本王认为,你是有过错,但罪不至于削去官职。……眼下本王给你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
严庸听得心砰砰直跳,喜不胜喜地拱手说道:“请肃王殿下明示。”
“无他,本王就是要你设法安置城外的五万难民,使其人人皆有可挡风遮雨的屋子,皆有可果脯充饥的食物……”
听闻此言,严庸迟疑说道:“这倒不难,问题在于城内县民的态度。殿下,您知道的,县内的民众往日受到王氏等贵族的蛊惑教唆,他们对城外的难免报以排斥……”说到这里,他忽然瞥见赵弘润一脸冷淡,心下一惊,连忙说道:“肃王殿下放心,此事包在下官身上。”
赵弘润的眼神很直白:连这种事都处理不好,要你这个县令有何用?!
“去吧。”
“是!”
在赵弘润的催促下,县令严庸连忙走出了书房,忙碌于城外难民的安置工作去了。
就在这时,宗卫穆青从书房外走了进来,将一封书信递给赵弘润,说道:“殿下,这是方才商水县的羊舌氏派人送过来的。”
“唔?”
赵弘润望了一眼书信,他原以为是羊舌焘给他的书信,可意外的是,信封上的落款,却是户部李粱。
户部尚书李粱的书信?
赵弘润一边拆,一边暗自恍然大悟:必定是因为那些金砖的事。
果不其然,户部尚书李粱在书信中向赵弘润解释,他已仔细检查过赵弘润派人送到大梁的金砖,他承认,这的确是户部国库的库金,但是,却不是近些年的。
李粱在信中告诉赵弘润,这些金砖,最起码已有十几二十年的历史,它的规格,户部早已不再采用。
打个比方说,倘若将这些金砖视为第一代的库金规格,那么如今的户部,早已是采用第三代的库金规格了,即采取了肃氏度量衡标准的规格。
而在书信的最后,李粱在信中向赵弘润保证,他已经派人清点国库内的旧式样的库金,并未发现有任何亏空,他认为,这些金砖,应该是十几年二十年前,朝廷赏赐给有功之士的金子。
军功之金?
赵弘润暗自嘀咕道。
因为在他印象中,能让朝廷拿出如此巨大的金砖作为奖赏的,唯有那些曾经立下了大功的将军。
是的,十几二十年前,魏国的武将还是比较多的,只不过当年大梁内战,那些将领们或主动、或被动地站了队,在靖王赵元佐与禹王赵元佲的战争中牺牲了,哪怕是当时没有牺牲,事后亦被赵弘润他爹赵元偲追究,只有一小撮支持赵元偲与赵元佲的武将得以幸存。
正是这场内战,直接导致魏国武将奇缺,从而也使得百里跋、司马安、徐殷、朱亥等魏天子身边的宗卫,迈步到军职的顶峰。
若非如此,岂有驻军六营的六位大将军,其中有四人皆是宗卫的道理?
要是当年武将人才济济的时候,宗卫们顶多占一到两人,比如三卫军的统帅职位,以及京师卫戎军浚水军的大将军职位,其余边戍大将军,应该会由武将名门的世族担任,根本不至于像如今这样,魏天子赵元偲身边的宗卫,几乎掌握了魏国至少六七成的精锐军队。
“呼……”
长吐一口气,赵弘润将户部尚书李粱的来信放在桌案,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负背双手目视着窗外的景致。
居然是十几二十几年前朝廷赏赐出去的金砖,这就不好查了……那些当年功勋卓著的将门武族,如今不是都凋零了么?谁会想要我的性命?
“哎,不好查啊……”
赵弘润啧啧道。
就在这时,宗卫穆青去而复返,一脸惊喜地说道:“殿下,沈彧有书信至。”
“沈彧?”
赵弘润闻言心中大悦。
“快,取来我看。”(未完待续。)
第593章:两封来信(二)
收到沈彧的书信,赵弘润并不感到意外,毕竟算算时日,沈彧那边应该已安顿下来,理当给他写封信,毕竟赵弘润是他所效忠的皇子。
宗卫等同于家臣,理当向效忠的对象汇报近期的事。
“让本王来看看,看看沈彧那家伙最近过得如何。”
赵弘润笑着拆开了书信,而宗卫穆青更是站在赵弘润身旁,探头探脑,就连在旁护卫的宗卫长卫骄,在听到沈彧的名字后,亦忍不住来到了赵弘润身边。
“唔唔……”
在拆开书信后,赵弘润一目十行观阅着沈彧信中的文字。
只见信中,沈彧首先向赵弘润请安报安,随即,他告诉赵弘润,他回到大梁后,并没有找到赵弘润的五叔禹王赵元佲。
原来,此番禹王赵元佲并没有亲自前往大梁,而是派了他身边的宗卫长韶虎,负责对新军的训练。
不过凭着魏天子赵元偲与肃王赵弘润的面子,韶虎还是将沈彧推荐给了赵弘润的五叔赵元佲,于是,刚到大梁没几日的沈彧,已得到了禹王赵元佲的允许,正准备前往后者的地方,跟随后者学习统兵之道。
至于那个隐居的地点,沈彧在信中委婉地表示不方面透露,因为这是他答应了禹王赵元佲的。
“这厮居然还保密!……殿下,回头一定要重罚他!”
卫骄一脸“愤慨”地声讨沈彧,在赵弘润面前“指责”沈彧的不是,但是看他笑地合不拢嘴的表情,不难猜测,这位耿直的现宗卫长,此刻正为兄弟沈彧能拜入禹王赵元佲门下而感到万分的喜悦。
赵弘润闻言哈哈大笑,点头说道:“唔,一定要重罚!”
然而待信纸翻到第二页,赵弘润没看几行就愣住了,因为沈彧并未在信中写他如何拜入禹王赵元佲门下,而是记载了一桩他听闻的,在大梁发生的大事。
一个名叫周昪(bian)的文士,成为了东宫太子弘礼的第二位幕僚,且以东宫的名义,向朝廷献上了几条强国的秒策,以至于如今大梁东宫太子在朝野的声势大涨,彻底盖过了雍王弘誉与襄王弘璟。
再翻下去,赵弘润发现沈彧抄录了那几条被朝廷所采纳的强国国策,从字迹判断,不像是沈彧的笔迹,从上面还盖着翰林署的印章推断,这应该是沈彧想办法直接从翰林署拿来的草拟文书。
而一旦某条国策经过了翰林署,就意味着朝廷十有**要推行下去了。
……
赵弘润皱起眉头,逐字逐句地阅读这份草拟文书。
草拟文书上拟写的,总共有三条。
其一,恢复大魏武军。
提出这项策略的周昪表示,北方的韩国,对魏国的威胁越来越大,而齐、鲁,对楚国的战事亦即将展开,可以预见,魏国日后几年里,多半是兵戈不断。
因此,周昪建议扩充军队,确切地说,应该是恢复大魏武军这个番号。
大魏武军……魏武卒!
赵弘润的眼眸变得凝重起来。
大魏武军,俗称魏武卒,曾经是魏国最精锐的步兵战车混编军队,魏国正是依靠这支强军,击败了郑、梁等国家,在中原站稳了脚跟。
但在后来历年来与韩国的战争中,大魏武卒的损失非常惨重,一直到魏韩上党战役,大魏武军彻底惨败于韩国的骑军,全军覆没。
从那时候,大魏武军这个番号就消失了,从曾经魏人心中的骄傲,成为了无法磨灭的痛。
而如今,周昪认为,魏国与韩国势必将会再次发生战争,既然无法避免,何不重新竖立起魏人心目中的骄傲,使大魏武军浴火重生,向北方的韩国讨回当年惨败的耻辱呢?
这项就连赵弘润看了都感觉热血沸腾的建议,得到了朝廷的认可,甚至于,魏天子赵元偲亲自下达圣谕,将禹王赵元佲的宗卫长韶虎正在训练的新军,命名为大魏武军!
卧槽!
赵弘润眉头皱了皱,心中暗骂一句。
要知道,大魏武军这个番号,可是魏国举国上下魏人的骄傲,而周昪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文士,居然让这个神话般地位的番号,落在了韶虎正在训练的那支五万人的新军头上,这岂不意味着,这支顶着大魏武军番号的军队,就此会偏向东宫?
更要紧的是,这支大魏武军,那可是以魏天子赵元偲从宗府夺来的那些宗卫羽林郎为骨干,所创建的新军,再加上禹王赵元佲的宗卫长韶虎亲自训练,可想而知,这支军队将会强大到何等地步。
别说赵弘润手中的商水军、鄢陵军、川北骑兵,哪怕是驻军六营,恐怕论战斗力都比不过这支崭新的大魏武军。
毕竟这支大魏武军,实则是顶着大魏武军番号的,宗卫羽林郎与禹水军两者的结合,想想也知道战斗力必定爆表。
“这个周昪,哪冒出来的?!”
赵弘润忍不住骂道。
他终于明白,为何郑城王氏的王瑔胆敢那般有恃无恐,原来,是东宫太子弘礼掌握了一支强大的军队。
唔,准确地说,东宫还未彻底掌握那支大魏武军,但相信后者对前者是充满好感的。
忍着暗骂那周昪的念头,赵弘润继续看下去。
结果仅仅只看了一段,赵弘润的心再次遭到了震撼。
只见在第二项国策上,周昪建议朝廷设上将军府,并在民籍、士籍、贵籍的基础上,增设卫籍(军籍),后者归上将军府统御。
好……
赵弘润惊地简直说不出来话。
军方、军方,这个曾经只不过是泛指的词,如今居然真的出现了可指代的府衙:上将军府!
曾经位列魏**职顶峰的驻军六营,一下子跌落到二等,兵部名存实亡。
父皇也好,朝廷也罢,不可能会同意这种可笑的事吧?
赵弘润睁大眼睛往下看,越看越让他心凉。
原来,新设的上将军府,与兵部的职权并不冲突,前者是周昪针对对外战争所设的。
而在这一个大项中,最让赵弘润感到心惊的,还是周昪所提出的租售土地的建议。
是的,周昪建议朝廷将上党、河东等魏韩边境的土地租售给国内的贵族。
看到这里,或许会有人觉得周昪很傻,那种战火不断的地方,魏国国内的贵族吃饱了撑着去租买?
话虽如此,可若是加上武勋呢?若是加上封爵、封邑呢?
周昪在这项国策中提出,但凡购置了魏韩边境土地的贵族,朝廷允许其自行筹建军队,在日后魏韩发生战争期间,自行出击,若是期间战功卓著,还可以凭武勋获得爵位与封邑。
甚至于,若是这帮人反攻开疆辟土,攻下了北地胡人或韩国的国土,朝廷还会以一比二的比例,收回他们原来的封邑,而允许他们拥有两倍于前者的封邑。
这个周昪,究竟哪冒出来的?!
赵弘润只感觉后背有阵阵凉意上涌。
是这项国策不好么?
不,这招非常厉害,强得让赵弘润说不出话来。
虽然这招计策的后遗症亦相当严重,但在面临着韩国重兵威胁的如今,这简直就是绝佳的妙计!
相信如此一来,国内那帮以往在战争中并不想着出力的贵族,在爵位与封邑的刺激下,皆会纷纷前往北方的魏韩边境,不惜花重金打造军队,期待能在与韩国的战争中非但能捞回成本,更能赚取以往难以获得的武勋。
如此一来,朝廷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平白得到了一股最起码十万兵的助力。
至于此举会不会使国内出现混乱,因为周昪已经明言只有魏韩边界,因此,哪怕此计存在着一些弊端,亦能将因此产生的混乱限制在河东、上党局部,不至于影响到颍水。
而第三项,也就是最后一项,赵弘润仅仅只看了几行,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为何?
因为周昪在谏言中大加赞赏燕王、肃王,称赞其皇子守国门的高尚品德,居然奏请朝廷将山阳县正式册封给燕王弘疆作为封邑,而将商水县作为封邑封赏给赵弘润,别以为这是好事,要知道商水王与肃王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而其中,说是挤兑也好,号召也罢,周昪暗示魏国四境不稳,尚需要几人坐镇魏国四方。
这摆明了就是要将雍王弘誉、襄王弘璟等皇子挤兑地主动放弃参与夺位,学燕王弘疆,学肃王弘润这样坐镇魏国的国境。
“混账!”
赵弘润怒拍了一下桌案。
平心而论,赵弘润的四哥燕王弘疆,主动放弃了争夺皇位,前往山阳县,镇守在魏韩战事的第一线。
而赵弘润,亦至今都没有改变主意参与争夺皇位,只要魏国能够强大,他甘心坐镇在商水县,为魏国提防南边的楚国。
但不管怎样,赵弘疆也好,他赵弘润也罢,他们皆是出自对国家的热爱,履行身为大魏皇子的职责与义务。
然而,居然有人企图擅自利用他们高尚的牺牲与付出,来达到某种政治目的。
这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
“赵弘礼……你惹怒我了!”
在宗卫长卫骄与宗卫穆青亦是满脸愤慨的注视下,面色铁青的赵弘润迈步走到窗边,喝道:“青鸦众何在?!”
“唰唰——”
窗户外跪倒了几名身穿灰衣的青鸦众,一个个头颅低垂,单膝叩地。
“给本王去查清楚,那个叫周昪的混账东西,究竟从哪冒出来的!……还有,从今日起,散出人手去,派人去盯着东宫一系人马,若人手不足,就到阳夏,召黑鸦众协助!……本王要知道,赵弘礼一系人马,每日的一概动向!”
“是!”
几名青鸦众低头应命,随即四散消失。
只留下站在窗户旁的赵弘润,举拳愤愤地砸了一下窗棂。(未完待续。)
第594章:对外扩张的双鸦
当日傍晚,赵弘润命人将赵来峪秘密地请到县衙里,将东宫那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新幕僚周昪的三条《强国策》给后者看,看得后者直皱眉头。
“周昪……此人哪冒出来的?”
赵来峪问起了与赵弘润当时类似的疑问。
对此,赵弘润遗憾地摇了摇头,表示无从得知,毕竟沈彧并不擅长打探情报这方面的事,只在信中介绍为是新投奔东宫太子的幕僚,倘若换做宗卫高括的话,相信高括准能想办法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
“三叔公,你怎么看?”赵弘润询问赵来峪道。
只见赵来峪一脸凝重地注视着手中的那份草拟文书,皱眉说道:“此人……仿佛是要至东宫于众矢之的,依老夫看来,此人心思,怕是不甚单纯。”
“唔?”
赵弘润微微一愣,因为他的本意是询问该如何对东宫太子做出反击,没想到赵来峪却怀疑起那个叫做周昪的幕僚来,这让他有些意外。
“三叔公的意思是,周昪此人存有异心?”
“……”赵来峪沉默着没有说话,半响后才开口说道:“老夫空活了大半辈子,别的能耐没有,但是看一个人,自忖还是有点眼光的。……这个周昪,他所提出的这三条强国策,老夫总觉得有点问题,或许日后会酿成祸事也说不定。”
“我该反击么?”赵弘润问道。
“先稍安勿躁。”赵来峪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眼下东宫虽说在大梁声望剧增,但这些在老夫看来,不过是水中月、空中阁,他想要一手掌握大魏武军,不会那么简单的。……你先别动手,老夫相信还有一个急躁脾气的人会按耐不住的。”
“四王兄?”赵弘润当即便想到了燕王弘疆,一个在他印象中脾气火爆而又冲动,但又像他一样纯粹地热爱着这个国家的男人。
“燕王弘疆,此子心高气傲远胜于弘润你,连你都感到气愤,相信弘疆在听说此事后,必定勃然大怒。……他会给东宫施加压力的,弘润你只要适时地站在弘疆这边即可。”说到这里,他脸上微微露出几许尴尬之色,说道:“为长远之计,弘润你近期最好淡出朝野,静观东宫与雍王的争斗便是……”
他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没有将坐收渔利这句话说出来,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位肃王,目前多半还没有夺位之心。
不过他相信,有朝一日,眼前这位肃王,必定会主动参与到夺位之争当中。
因为,肃王弘润,天生不是一个可以屈居人下的人!
就像他的父皇赵元偲,这对父子,事实上并不是单纯地为了利益,但是他们却天生有着超乎寻常的掌控欲……
而此时,赵弘润却并没有注意到赵来峪脸上的异色,皱眉问道:“静观东宫与雍王的争斗?依如今的局势,雍王兄难不成还有办法?”
“呵呵呵呵。”赵来峪闻言笑了笑,摇摇头说道:“若你这么想,那你就太小看弘誉了……弘润,老夫很看好你,但若是没有你的话,老夫必定会支持弘誉,而不是你六哥弘昭。”
“……”赵弘润双目微微一眯,他清楚地很,论才华,他六哥赵弘昭简直是天纵之才,唯一的缺点就只有野心淡薄。
是的,生在宫廷王族,野心淡薄这是莫大的缺点,这意味着他纵使是有再超乎常人想象的聪慧与才华,他也无法成为魏国的君王。
没有野心的君王,是无法掌舵整个国家的命运的。
“……你众兄弟之中,弘誉的才华或者不及你与弘昭,但他的远见,他的城府,怕是你等兄弟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的。”说到这里,赵来峪捋了捋胡须,眼中露出几许疑惑之色,喃喃说道:“因此老夫很诧异,真的真诧异,弘誉居然会落到如此不利的境地。”
“……”
听了赵来峪这一席话,赵弘润心中的焦躁逐渐平复下来,他也逐渐开始怀疑,这件事中,是否有什么是他所不了解的内情,他二哥雍王弘誉,可不像是这么简简单单就会被击倒的人物啊。
想了想,赵弘润决定暂时不做任何表态,静观大梁那边的局势,反正只要东宫还未真正掌握那支大魏武军,他如今所拥有的那些声势,就跟赵来峪所说的那样,只不过是空中楼阁。
一旦他赵弘润回到大梁,瞬息间就可以改变大梁的格局。
只不过这样一来,他就会被贴上企图回王都夺位的标签,于他心中的另一个宏远目标不符。
雍王兄,你不至于这么弱吧?
当晚,躺在床榻上的赵弘润在入睡前,依旧反复思考着这件事,回忆着赵弘誉的为人处世。
之后几日,赵弘润便忙着安置安陵城外的难民。
虽说往日在以王氏等贵族的影响下,安陵城内的平民对于城外的难民普遍抱有排挤与轻微的敌意,但在刚刚重惩了城内贵族的肃王面前,并没有人胆敢表露任何不满。
毕竟一般民众,他们只要还活得下去,就不会联合起来暴动反对朝廷,除非是有心怀不轨的人在背后挑唆。
更何况,赵弘润还使安陵县县令严庸贴出布告,告诉全城县民他赵弘润会尽快补足县仓,断不会让安陵城内的米价上涨,如此一来,惶惶的民心自然平复下来。
说到底,安陵人与城外难民的矛盾,无非就是因为粮食罢了,前者害怕后者的到来,会城内的物价飙升,但若是肃王弘润亲口承诺此事,那么,这个矛盾自然烟消云散。
相比之下,安陵人与城外难民,他们对鄢陵楚民的矛盾,这才是比较棘手的。
不过对于这件事,赵弘润在来到安陵前,心中便早已有所主意。
“殿下。”
就当赵弘润在县衙书房内草拟着某个文书时,青鸦众的段沛主动露面了。
这很少见。
因为商水青鸦作为赵弘润隐匿力量,几乎是甚少主动露面的,以至于就连安陵县令严庸都不晓得段沛那一帮人的真正身份。
而既然段沛主动求见,显然,可能是商水青鸦遇到了什么麻烦。
“起来吧。”赵弘润放下笔来,挥挥手示意单膝叩地的段沛起身。
只见一副县衙内衙役打扮的段沛站起身来,压低声音说道:“殿下,应康与黑蛛来了,希望求见殿下。”
应康?黑蛛?
赵弘润微微一愣,要知道如今应康与黑蛛,前者是商水青鸦的大首领,后者亦与丧鸦一同执掌着阳夏黑鸦,他俩联袂而来,恐怕是为了什么要事。
“让他们进来吧。”
赵弘润点点头说道。
片刻后,应康与黑蛛便在段沛的引领下,来到了县衙内的书房。
只见应康一身富绅打扮,笑容满面,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乡下土财主,而且还是很土很土的那种;反观黑蛛,却穿着一身黑色劲服,不拘言笑,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善类。
不得不说,这两人站在一起,赵弘润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应康、黑蛛,叩见殿下。”
“请起。”望着他俩的装扮,赵弘润忍着笑,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只见在对视一眼后,黑蛛率先开口向赵弘润汇报他们黑鸦众最近的工作进程,比如阳夏县外戈阳山上的隐贼村落建设地如何啦,还有阳夏县的代理县令何之荣将阳夏县整顿地如何啦。
赵弘润静静地听着,时而点点头,却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黑蛛必定还有下文,因为就这种小事,根本不用劳烦这位黑鸦众的首领亲自跑一趟,派几名黑鸦众就行了。
更何况,黑蛛还是与应康一同前来的。
但是,可能是对赵弘润的畏惧心过重,黑蛛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说到后面居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而应康则只顾着傻笑,与赵弘润说一些有的没有的之类的废话,这让赵弘润很是无语。
他自忖没有做什么让应康与黑蛛如此畏惧他的事啊!
不得不说,赵弘润早就忘记了他当初召来近两万商水军,企图将阳夏境内的隐贼全部诛杀的事了。
又等了片刻,赵弘润实在忍不住了,摆摆手说道:“应康,黑蛛,本王素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当初对你等的承诺,只要你等忠心对待本王,本王绝没有收回的道理。……有什么话,你们不妨直接说。”说罢,他顿了顿,问道:“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么?”
见赵弘润将话说到这份上,应康与黑蛛对视一眼,心中安泰了许多。
只见应康笑着恭维了两句,随即小声说道:“殿下,是这样的,您前几日不是叫我青鸦众与黑鸦众散出人手去,盯着东宫太子一系的人么?”
“唔嗯。”赵弘润点点头。
“……在下与黑蛛已派出了些人手,不过……”应康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讪讪说道:“您知道的,黑鸦众也好,青鸦众也罢,就那么点人,恐怕不足以完成殿下的命令,因此,我们希望……扩张。”
“扩张?”赵弘润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随即恍然道:“你是说,攻打其他地方的隐贼众?收编他们?”
“是!”黑蛛咬咬牙点头说道,可他的目光却时不时地瞥向赵弘润,仿佛是有所顾忌。
赵弘润一听就明白了,原来他们俩怕他误会,误会他们怀有异心。
想到这里,赵弘润哈哈一笑,双手交叉支撑在桌子上,饶有兴致地望着面前那两位黑鸦众与青鸦众的首领。
要不然试试看?
攻略整个魏国的隐匿势力?
赵弘润的心顿时变得火热起来,攻略整个魏国的隐匿势力,这可是连他父皇的内侍监都没有办到的事啊。(未完待续。)
第595章:谁占上风?
望着看似有些心虚的应康与黑蛛,赵弘润笑着安抚道:“你们方才说了那么多废话,是在担心本王会因此猜忌你们?哈哈哈,不至于的,本王的心胸,不至于狭隘到这种地步……”
听闻此言,黑蛛眼中露出几许异色,谨慎地说道:“殿下就不担心……么?”
他并没有直言说担心什么,但是赵弘润却已听懂了他的意思,笑问道:“黑蛛,你觉得本王有必要担心么?”
黑蛛愣了愣,随即脸上露出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慨,单膝叩地,正色说道:“殿下无须担心,因为黑鸦众,永远是殿下手中一柄朝外的利刃!”
“商水青鸦亦是如此!”应康亦连忙表明心迹,期间他惊诧地看了一眼黑蛛,仿佛是在惊诧:这小子平日里看起来像个闷葫芦,没想到这么会说话。……差点被甩下。
“这不就行了么?”
赵弘润笑呵呵地虚扶二人,随即感慨地说道:“你们愈发壮大,便愈发能成为本王的助力,本王日后有的是要用到你们的地方。……本王可以向你们承诺,只要你们对本王忠心,对我大魏忠心,至少在隐匿势力中,你们会是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
听闻此言,应康与黑蛛骇然地张大了嘴,满脸既向往又畏惧的神色。
他们起初还怀疑这是不是赵弘润的反话,可让他发现眼前这位肃王殿下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亦是两眼放光时,他们不自觉地心中一片火热。
无冕之王……
应康与黑蛛,暗自将这个从未听过、但却让他们热血沸腾的词牢记在心中。
攻略、收编魏国境内的隐贼众,使阳夏黑鸦与商水青鸦成为魏国唯二的隐贼众,成为隐匿势力中的无冕之王,这可是他们以往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他们不由地暗自感慨:他们以往的野心,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仅仅局限于一隅之地,看看眼前这位肃王,一开口就是收编整个魏国的隐贼众,这简直……简直……太他娘的令人向往了!
“殿下!”黑蛛一脸热切地说道:“我们需要殿下的协助!”
“没问题。”赵弘润轻笑一声,痛快地说道:“你们需要兵器,本王叫冶造局为你们量身定制,你们要人手,三万商水军随时待命。”
多好的主君啊……
黑蛛简直感动地无以复加,与同样抱持着这份感想的应康对视一眼,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选好目标了么?”赵弘润望了一眼二人,问道:“?阳隐贼怎么样?本王听说?阳隐贼的实力也很强大,不逊色你们阳夏。”
“?阳?”应康闻言面色一僵,在与黑蛛对视了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对赵弘润说道:“殿下,打?阳隐贼,会得罪汾陉塞的……”
“啊?”赵弘润愣了愣,不解地问道:“汾陉塞?徐殷大将军??阳隐贼与汾陉塞有什么关系么?”
见此,应康便明白这位殿下并不清楚隐贼这边的情况,于是解释道:“?阳隐贼与汾陉塞大将军徐殷有些关系,虽然这种关系不曾对外言道,但我等曾经怀疑过,?阳隐贼与汾陉塞之间,恐怕有抱持着交易以上的关系……”
“否则,当初我们攻击?阳隐贼的时候,汾陉塞怎么这么巧就出兵围剿我等?……明明阳夏与汾陉塞隔着那么远,居然说到阳夏练兵,真是可笑的借口!”黑蛛在一旁酸溜溜地补充道,一股怨气自扑赵弘润而去。
“你们与?阳隐贼打过?”赵弘润饶有兴致地问道。
应康与黑蛛讪讪一笑,含糊其辞地解释了两句,大概是那场隐贼间的交锋,结果不是那么让他们满意。
原来?阳隐贼的背后是汾陉塞么?难道是徐殷大将军?
赵弘润饶有兴致地想着。
可想着想着,他忽然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要知道当初楚国使节熊汾在雍丘遇袭之事,汾陉塞可是被暗杀了一个百人队,倘若汾陉塞的将军徐殷手中果真捏着一支隐贼众,何以不追查这件事?要知道死的也是他手下的兵。
还是说,?阳隐贼也在追查这件事,只是他赵弘润的势力以往不曾涉及到隐贼众,以至于不曾察觉到?
赵弘润心中臆想连连,将黑蛛召到面前,附耳对他说了几句。
听了赵弘润的秘密嘱托,黑蛛愣了愣,随即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殿下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黑鸦众身上。”
赵弘润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笑着说道:“既然不是?阳隐贼,那么你们选择谁作为目标呢?”
其实应康很好奇赵弘润对黑蛛的秘密嘱托,但他也明白,这种事若是赵弘润不开口,非但黑蛛不会主动透露,且他应康亦不好追问。
于是,他索性当做没看到,笑着说道:“其实国内县城,或多或少都存在着大大小小的隐贼,只是以往我等见不得光,因此并不敢抛头露面。……似金勾那种狂妄的愚才,终归只是少数而已。”
“或多或少?”赵弘润闻言很是惊讶,因为据他了解,魏国国内治安普遍还是很不错的,他还真没想过,那种和平安泰的氛围下,居然还躲藏着或多或少的隐贼众。
想到这里,赵弘润笑着问道:“需要本王派商水军帮你们么?”
听闻此言,黑蛛用满带嘲讽的口吻说道:“殿下,我阳夏隐贼可不似?阳隐贼那些家伙。”说着,他正色对赵弘润说道:“请殿下恕罪,我等虽说是隐贼,但也有我等所追寻的道义,殿下也好,商水军也好,皆被隐贼中人,我等会凭借自身的实力,壮大村子,成为殿下的助力。”
赵弘润闻言露出一副微微动容的表情,虽然他对黑蛛的话嗤之以鼻:明明可以借助商水军,干嘛还要不惜牺牲去攻略其他隐贼呢?
不过他也明白,各行都有各行的规矩,哪怕是隐贼,也有他们的原则与信念,这是千万取笑不得的。
想到这里,赵弘润点点头,说道:“那本王能为你们做什么?”
此时,应康近前说道:“武器装备……比如殿下先前为了对付我等所打造的袖箭,那种兵器就非常适合我辈隐贼。”
“没问题。”赵弘润点头说道:“本王可以让冶造局为你们量身定做。……还有么?”
“还有就是粮食之类的,以及……”应康罕见地露出几许尴尬之色,讪讪说道:“若是我等力有不逮,到时候麻烦商水军到该地……练练兵什么的。”
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同样有些尴尬的黑蛛,赵弘润暗自翻了翻白眼:还说什么瞧不起?阳隐贼,这跟本王直接派商水军协助你们有什么区别?
可能是注意到了赵弘润怪异的目光,应康与黑蛛都有些尴尬。
不过话说回来,好不容易抱上肃王弘润这条大腿,有三万商水军以及两万鄢陵军作为后盾,全然无视这股强大的助力,单凭自己逞强逞勇,这才是傻子吧?
我们可不是傻子!
应康与黑蛛毫不心虚。
“……”无语地望了一眼面前这两个“小人”,赵弘润咳嗽一声,调整了一下情绪,随即露出几许微笑,拱手说道:“既如此,本王就恭祝两位……一帆风顺。”
“多谢殿下。”
应康与黑蛛识趣地抱拳告退,怀着殷切以及喜悦的心情离开了。
可以预见,过不了多少时间,魏国境内隐贼势力间,恐怕就会爆发一场腥风血雨。
不过这场腥风血雨,对于不相干的人,包括一般平民而言,几乎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不,赵弘润在此之后整整关注了青鸦众与黑鸦众十日,得知他们正在攻打阳夏附近几个城县的隐贼众,可在包括他赵弘润在内的一般人眼里,这十日风平浪静,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样。
真的很好奇啊,隐贼众之间的战争……
在关注了一段时日后,赵弘润暗自感慨道。
说实话他真的很想见识一下,不过他也明白,若是他直接接入隐贼众之间的战争,只会让黑鸦众与青鸦众失却道义,被魏国其他隐贼众所排斥,不利于他们的发展。
想到这里,赵弘润只好放弃了这个诱人的念头,索性不再关注黑鸦众与青鸦众的动向了。
反正应康与黑蛛都不是傻子,他们若是真的吃了亏,相信定会来寻求帮助,找商水军帮他们找回场子,就跟当年?阳隐贼所做的一样。
而就在赵弘润决定先********地解决鄢陵与安陵两县县民之间的矛盾时,前一阵子他派到大梁去打探消息的青鸦众,将他们所收集的情报送到了他手中。
是关于那个叫做周昪的文士的底细。
“唔?”
望着手中那份详细记载了周昪底细的情报,赵弘润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与他当初猜想的截然相反,那周昪,是根正苗红的魏人,而且还是在前两年的科举中名列前茅的俊才,而之所以此人没有仕官,也没有抛头露面,那是因为有人将他给藏起来了,藏了整整两年。
而将那个周昪藏起来的人,就称之为……雍王弘誉!
“玩地这么大?”
嘀咕了一句,赵弘润走到烛台边,将手中那一叠记载着周昪底细的纸给烧了。
此刻的他,心中早已没了对东宫太子的愤恨,有的仅只是幸灾乐祸般的感想。
真狠啊,不惜付出这等代价去离间东宫与骆瑸,使骆瑸失宠于东宫,其地位被周昪所取代……呵呵,失去了骆瑸的东宫,啧啧啧……
赵弘润忽然有些同情东宫,明明身边有着似骆瑸那般俊才辅佐,居然眼瞎地去宠信他政敌的人。
不过也难怪,谁让周昪的进身投奔之策,是那样的惊艳呢?
全然被二王兄玩弄于鼓掌之上啊……
赵弘润随手将即将烧到手指的纸张丢在地上,望着它烧做一堆灰烬。
东宫,完了!(未完待续。)
第596章:肃王与骆瑸
ps:上一章的?阳隐贼,是指氵急阳隐贼,以前还打得出来,这次某点的词库不知道怎么了,这个字念yi,形容水流的声音。算了,以后要不就改称潝(ya)阳隐贼吧,试试能不能打出来,两者字意接近。
另外,对于两位迫不及待地指责作者拖延让主角登基的书友,如果你们在意的是结果,请看本书的简介,简介里囊括了本书的整个精华。而作者写的是这个过程,写赵弘润如何网罗各个势力,招募且强大班底,最终改变主意坐上那个位置。
总之,本书主角如果登基,那就意味本书到了4/5了,离完本也就不远了。而眼下,是太子与雍王的宿命之战,余者避退。
————以下正文————
十几日后,青鸦众的头目段沛悄悄来到了赵弘润身旁,神秘兮兮地唤道:“殿下。”
此时,赵弘润正在规划安陵县境的村落建成事宜,毕竟要安置城外五万名难民,这可不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
好在他前一阵子重惩了城内的贵族,城内那些如今已倒向赵来峪的赵氏一门的贵族们,皆愿意让出他们的一部分土地,再加上那些跟安陵王氏一同被治罪、被驱逐出安陵的贵族,这些人的出走亦留下了很大一部分土地,这使得赵弘润总算有点地方安置城外的难民。
当然了,虽然赵弘润手中的空地不少,但相比较五万难民而言,还是显得捉肘见襟,颇为紧张。
因此,赵弘润决定在安陵城外新设一个村镇,顺便也将安陵工坊这件事给落实了,毕竟这是他许下的承诺。
只要一切部署顺利,或许安陵会成为虞造局名下一个重要的加工地,使得魏国的民用工艺得到突飞猛进的发展。
不过拜这所赐,赵弘润已经有近十日没有离开县衙的书房了,每日都在忙碌这件事。
事实上,赵弘润心中恨地不得了,因为他父皇就是如此,被偌大魏国的诸多国事、朝事所牵绊,以至于半辈子都被束缚在垂拱殿那一隅之地,仅四十几岁就斑白了头发。
每当看到他父皇斑白的头发,赵弘润就感觉垂拱殿那垂拱字样,饱含着满满的恶意。
注:垂拱,即垂拱而治,就是指什么都不用做,国家就能治理地很好。可以视为是魏国某代先王的恶意自嘲,或者是其毕生的夙愿。
正因为如此,赵弘润才不想去争那个位置,因为他不希望自己像他父皇一样,一辈子都被束缚在那一小块地方。
他热爱着魏国不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因此牺牲自己一辈子的时间。
可没想到如今到了安陵,他居然还是被束缚在安陵县县衙书房那前前后后不到方圆三四丈的狭小地方,说句实话,这简直快将他给逼疯了。
可遗憾的是,他那超乎常人的掌控欲,以及一定程度上的完美主义强迫症,使得他并不放心将这么大的事交给安陵县令严庸去处理,顶多就是在这些事步上正规后,再将一切丢给他。
“……”
望了一眼已来到身边的段沛,赵弘润长吐一口气,放下笔揉了揉由于长时间聚精会神而导致有些发酸的眉骨,语气不甚和善地问道:“什么事?”
段沛虽然是个莽夫,但也看得出此刻赵弘润心情不佳,遂立马收敛了脸上神秘兮兮的表情,放弃了要卖关子的念头,简洁地说道:“殿下,您要人,青鸦众带回来了。”
“唔?”
听闻此言,赵弘润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几许惊喜之色,欣喜说道:“果真?……将其带来!”
“是!”
段沛应声而退,片刻之后,手拉着一名身穿青衫的儒士,只见后者全身被绳索绑着,头上还被罩上了一个黑罩子。
而瞧见此人,赵弘润脸上露出了几许笑容。
他挥了挥手,示意着段沛。
段沛会意,伸手摘下了儒士头上的黑布罩子,露出了儒士那消瘦的脸庞。
“唔?呜呜……”
只见那名儒士在被摘下黑布罩子的时候,眼眸中闪着轻蔑与决然,可当他瞧见坐在书桌后饶有兴致望着他的赵弘润后,此人一双眼眸睁地老大,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呜呜地说不出话来。
唔,他的确是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的嘴里,还被塞着一团布。
而此时,段沛已解除了儒士全身的绳索,连带着此人嘴里的布团亦取走了。
但这名儒士依旧没有说话,仍然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着赵弘润,直到赵弘润主动开口与他打招呼:“骆先生,别来无恙。”
不错,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不久之前在东宫太子那边失宠的俊才,骆瑸。
听闻赵弘润主动打招呼,骆瑸一边揉着因为长时间被绳索绑着而导致有些肌肉发酸的手臂,一边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赵弘润,半响后这才幽幽地说道:“在下原本还在猜想,我大魏哪支强人(即强盗)居然敢在大梁劫人,不想竟是肃王殿下……”
赵弘润闻言哈哈一笑,他当然听得出骆瑸话语中的嘲讽,但他并不见怪,毕竟是他叫青鸦众将骆瑸从大梁劫到安陵来的,骆瑸心中有气,这是必然的。
“是本王的不是,请先生恕罪。”
赵弘润站起身来,主动朝着骆瑸拱手拜了一下,后者惊诧之余,连忙闪躲,眼眸中的愤慨之色,逐渐退散。
“这里是安陵?”骆瑸左右打量了几眼,随口问道。
“正是。……骆先生请坐。”赵弘润招呼着骆瑸在书房内坐下,随即吩咐宗卫长卫骄去准备茶水。
而在此期间,骆瑸并没有应赵弘润的邀请就坐,而是满屋子地溜达了起来,想来他对赵弘润派人强行将他掳到安陵一事,心中多少仍有些芥蒂。
“唔?”
待等骆瑸走到书桌旁,注意到赵弘润亲笔所画的对于安陵县的整体建筑规划整顿图纸,他眼中露出几许异色,兴致勃勃地念起了图纸上的备注。
这些备注,原本是赵弘润写给县令严庸看的,毕竟具体的事项,赵弘润不可能自己负责,否则还要严庸这个县令做什么?
而在这些备注中,涉及到赵弘润对待安陵人以及城外难民的态度,从而也让骆瑸了解到,安陵这边存在着海量难民的事实。
“公正有方!”骆瑸看完了所有的备注,赞赏地点了点头,随即主动来到了一旁的座位,与赵弘润对面而坐。
看得出来,赵弘润对待民众的态度,让骆瑸心中最后一丝怨气消散了。
“肃王殿下此番假冒强人,将在下掳掠到安陵,不知所为何事?”骆瑸正色问道。
赵弘润并未说话,而是打量着骆瑸。
当初在皇宫内时,赵弘润便与当时作为东宫幕僚的骆瑸有过一面之缘,后者代东宫表达了歉意,并希望能与赵弘润化干戈为玉帛
而后,赵弘润陆陆续续地亦与骆瑸见过几面。
那时的骆瑸,英气风发,虽说有一身书卷气,但其气质非常吸引人,很有作为儒家门生的气质。
可眼前的骆瑸,只见其双目眼眶凹陷,双颊亦有些消瘦,看得出来,最近一段时间恐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忧心忡忡。
而这个原因,赵弘润自然是心知肚明。
不过那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此刻正微微转着,显然是猜测着赵弘润将其强行掳来的目的。
见此,赵弘润微微一笑,亦是隐瞒,目视着骆瑸诚恳地说道:“骆先生,本王说话向来喜欢直来直去……骆瑸,为本王效力,如何?”
“……”骆瑸微微张了张嘴,颇有些张口结舌的意思。
或许他也已有所猜测,可他没有想到,赵弘润果真这般直白,开门见山地就招揽他。
想了想,骆瑸眼珠微动,幽幽说道:“肃王殿下盛情招揽,让骆瑸惶恐……可在下,早已投奔东宫……”
赵弘润闻言哈哈一笑,笑着说道:“先生莫要诓骗本王,据本王所知,先生可是早已搬离了东宫,不再似当初那般,受东宫器重。”
“……”骆瑸闻言沉默了片刻,双手攥紧了衣衫,半响后望着赵弘润幽幽说道:“肃王殿下真是好本事,远在安陵,却对大梁的事清楚明了……”
赵弘润看懂了骆瑸眼眸中的异色,笑着说道:“人人都有各自的秘密,不是么?”
“……”
听闻此言,骆瑸凝视着赵弘润,随即摇头说道:“承蒙肃王殿下器重,骆瑸感激涕零,但恕骆瑸直言,殿下并不能让骆瑸一展抱负。”
赵弘润不禁为之哑然,在微微皱眉后,不禁想到了赵来峪曾经说过的话,皱眉问道:“因为本王不曾参与夺位,没有成为大魏君主的可能?”
“……正是!”骆瑸在稍许停顿后,正色说道。
赵弘润闻言张了张嘴,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因为赵来峪就曾告诉过他,真正有着远大抱负的人才,是不会投奔一个没有机会成为魏国君主的皇子的,哪怕是他赵弘润,哪怕他如今拥有着莫大的权利。
差别就这么大么?
赵弘润皱紧了眉头。
见此,骆瑸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一闪而逝。
只见他幽幽说道:“肃王殿下,您的确是值得我辈追随效忠的人主,但眼下的您,无法实现骆瑸心中的抱负。……不过,倘若肃王殿下参与到夺位之中,骆瑸愿意投奔肃王,为肃王效死。”
说罢,骆瑸目不转睛地望着赵弘润。
“……”
赵弘润张了张嘴,罕见地犹豫了。(未完待续。)
第597章:妖孽几凡
不知过了多久,赵弘润长吐一口气,摇了摇头。
“皇位……实非本王想要之物……”
说罢,他用遗憾的目光望着骆瑸,心中不禁有些苦闷:唾手可得的英才,却与我无缘。
但不可否认,骆瑸说得没错,似他们这种有宏远目标的儒士,又岂会心甘心愿投奔一个立志要当纨绔闲王的皇子呢?
似东宫、似雍王,那些能够成为魏国君主的皇子,才是这些文士追随效死的对象,毕竟前者可以支持他们,实现他们的抱负,使魏国变得更加强大的抱负。
而就在赵弘润满心遗憾之际,却见骆瑸露出了发自肺腑的笑容,微笑着说道:“周昪,看来不是肃王殿下您的人。”
听闻此言,赵弘润微微一愣,随即皱皱眉有些不悦地说道:“你在试探本王?”
见此,骆瑸面色一正,拱手致歉道:“请肃王殿下恕罪。”
望着正向自己拱手致歉的骆瑸,赵弘润方才因为骆瑸那一番话而怦然心动的情绪,一下子就消失地无影无踪,因为骆瑸根本不是要投奔他,只不过是在试探他而已。
“你还想着辅佐东宫?”赵弘润皱眉问道:“他已将你逐出东宫……”
听闻此言,骆瑸微微一笑,心平气和地说道:“既是自己选择的人王,哪怕前程再是坎坷,爬着亦要走完这段。……这是我辈读书人的倔强。”
赵弘润肃然起敬,默然地注视着骆瑸,良久,这才淡淡说道:“东宫……已不再需要你了。”
“不!”骆瑸摇摇头纠正道:“眼下太子殿下虽然看似在朝野声望剧增,可实则已经掉入了某人的陷阱……骆瑸曾经怀疑过肃王殿下,不过从肃王殿下方才的态度可以推断,殿下您并非是设下此计的人,那么,周昪背后的哪一位,就不难猜测了……”
说到这里,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自信满满地说道:“雍王弘誉!”
这家伙……
赵弘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打量,心中倍感吃惊。
要知道,他可是凭着青鸦众打探来的情报,这才得知周昪是雍王弘誉准备了两年的暗棋,可是这骆瑸,却能看穿此事,很不简单。
当然,赵弘润并不准备暴露自己,因此他故作疑惑地问道:“周昪,那是谁?”
听闻此言,骆瑸似笑非笑地望着赵弘润。
瞧见对方的笑容,赵弘润这才暗骂自己糊涂:不知周昪是谁,他又如何得知骆瑸已失去了东宫的器重,借机招揽他呢?
不过骆瑸并未说破,而是简单地向赵弘润解释了一遍周昪的事迹,总算是给赵弘润留了面子。
“周昪此人,在下听说,与在下一样,是洪德十六年科举的才子,据说是文章不为当时礼部官员所喜,因此名次不高。……但奇怪的是,此人在科试之后,便消失了踪迹,据说是回故乡苦心研读诗经,准备下次再考。……然而前一阵子,周昪却突然找上东宫,献出那般惊艳的国策,在下怎么看,都觉得这件事不会简单。”
“哦?”赵弘润眨了眨眼睛,故作不知地问道:“为何?”
“因为太巧了。”骆瑸摇摇头说道:“当时正是肃王离开大梁之后,大梁朝廷,人人皆知东宫与雍王之间的争斗必将开始,此时这个周昪却突然冒了出来,取得了东宫的信任……当时在下就在想,此人若非是肃王殿下的人,那么,就必定是雍王殿下筹备许久的杀招。”
说到这里,骆瑸转头望向赵弘润,言辞确凿般说道:“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周昪所提的那几项强国之策,除大魏武军外都存在弊端,若操作不善,后患无穷。……可惜东宫受肃王殿下您的刺激,太渴望得到一支军队的兵权,在看到周昪的第一条计策后,便欣喜若狂地采纳了,将周昪的条条计策上献朝廷……”
赵弘润静静地听着骆瑸向他倒苦水,向他倾诉东宫不听他的劝告,宠信周昪不说,居然还指责他不该妒忌贤良,气地骆瑸自行搬出了东宫。
“……在下的确很气,那周昪分明是不安好心,可东宫……唉!”摇了摇头,骆瑸苦笑着说道。
“可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回到东宫身边,对么?”赵弘润不禁有些妒忌。
骆瑸并没有注意到赵弘润眼中的妒忌,正色说道:“在下绝不会让周昪得逞!……他设下这等毒计坑害东宫,但在下未尝没有办法将其扭转过来,叫雍王自食恶果!”
说到这里,他这才意识到从方才起就一直在向赵弘润倾述、抱怨,尴尬地说道:“实在抱歉,让肃王殿下您听了在下百般牢骚……”
“无妨。”
赵弘润摆摆手,正要说话,却见骆瑸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多谢肃王殿下能让在下倾诉心中的怨气,在下已经打起精神来了。”说罢,他犹豫了一下,带着几分恳求说道:“肃王殿下能否将在下放回大梁,若没有在下,恐怕东宫会叫雍王与周昪玩弄于鼓掌之上。”
赵弘润张了张嘴,可瞅着骆瑸殷切的目光,最终还是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回了肚子,拍拍手召来段沛,吩咐道:“段沛,将骆先生……送回大梁。”
段沛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疑惑,可能是在纳闷,这个骆瑸不是殿下特地叫他们青鸦众从大梁掳回来的人么?怎么又要送回去?
不过既然是赵弘润的吩咐,段沛自然不敢有所异议:“是!”
“多谢肃王殿下!”
骆瑸拱手深深一鞠躬,一脸感激之色。
看得赵弘润郁闷不已:就连赵弘礼那种家伙,居然也能得到如此忠心出色的谋士辅佐?而我堂堂肃王,居然招揽不到一个能出谋划策的人?
望着骆瑸离开书房的背影,赵弘润迈步走到窗前,长长吐了口气。
不知道天底下,还能有媲美骆瑸的人才么?
——与此同时,王都大梁——
在翰林署内,有一名年轻的抄书小吏正手捧着一份刚刚抄录的公文,眼中露出几许困惑之色。
“周昪……此人的计策,好是好,可是留有后患啊……总感觉哪里不对。”
就在此人心存疑惑之际,忽听门外传来了呼唤声:“何兄,该回府了。”
“哦哦。”
年轻的抄书小吏将手中的文书放回远处,随即整了整衣袖,与平日里结识的同官署内的好友一起喝酒去了。
这个人,叫做何昕贤。
——与此同时,同在王都大梁——
在赵弘润往日频繁出入的一方水榭内,在一楼的大厅内,有众多文士一边等待着楼内花魁的出题,一边谈论着最近大梁内所发生的事。
而其中,就聊到了东宫太子重拳出击让雍王弘誉彻底跌入下风的这件事。
然而在那些文士兴致勃勃地提起要投奔东宫时,在角落里,却有一名风流儒士撇了撇嘴,用带着醉意的语气不屑说道:“一帮蠢材。”
那些文士勃然大怒,指着那人骂道:“你这家伙说什么?”
在言语冲突中,有人认出了那名酒醉的儒士,哈哈大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两年前在考场上作弊被除名的温先生……”
听闻此言,那名被称之为温先生的儒士面色涨地通红,愤慨地说道:“是吏部,是吏部那帮混账坑害我!他们恨我向肃王告密,因此勾结礼部官员用考场作弊的污名坑害我!”
“是是是……”那些文士讥笑着。
温先生满脸愠怒,咬牙切齿暗暗说道:“好,说我作弊是吧……好,来年科举,我就作弊给你们看看!看我如何将一群草包送上甲榜!”
这个人,叫做温崎!
——与此同时,在上党郡曲阳县附近的一个小县内——
“县老爷,县老爷。”
一名年轻的衙役,手捧着一份文书送到了县衙内的书房,气喘吁吁地对书房内一位正在缝补自己破衣服的年轻县令说道:“老爷,这是朝廷刚刚派人送来的公文。”
“唔?”
年轻的县令放下手中的衣物,迈步过来接过公文,三下两下拆开,观阅起来。
仅仅只扫了几眼,年轻的县令便皱起了眉头。
“老爷,什么事啊?”年轻的衙役小心翼翼地问道。
年轻的县令淡淡一笑,随口说道:“与我县无关。……朝廷准备将上党、河东等地,那些闲置的土地租售给国内的贵族,叫后者组建私兵阻挡韩国的军队,为此,朝廷设下了重饵。”
说罢,年轻的县令挥挥手遣退了衙役,独自一人负背双手站在窗口。
“周昪……哼!自以为天衣无缝么?”
年轻的县令撇了撇嘴,随即继续缝补自己的旧衣物。
这个人,叫做寇正!
——与此同时,荥阳——
一名读书声打扮的文士正目视着当地县令贴出来的布告,不由地微微皱眉。
“介子,怎么了?朝廷刚颁布的政策有什么问题么?”
随着询问声,他的好友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旁,疑惑地询问道。
在其身后,跟着数十名胡人奴隶。
“唔……有点在意。”文士点点头,脸上露出几许困惑之色。
见此,好友搂着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又赚了一大笔,应该找个地方庆祝一下。”
“好吧。”文士无奈地笑了笑,不过临走前,仍瞥了一眼那张布告。
这个人,叫做介子鸱!
——与此同时——
在黄池县的县衙内,有一名看似主簿打扮的年轻官员,正站在该县的县令身边,目视着朝廷的文书,面有异色……
而在襄陵县,一名刚刚回乡苦读诗经,准备三年之后再次参加科举的年轻人,在听到了屋外的喧吵后,转头望向窗外,只见在他简陋的屋院外,当地有名的富豪不知为何,变卖家产,准备前往上党……
华阳……
山氏……
许县……
鄢陵……
商水……
洪德十六年,以及下一届洪德十九年的科举,妖孽甚多!(未完待续。)
第598章:不期而至的大盗贼!
截止到四月下旬,安陵城外的难民安置工作,差不多已进入收尾阶段。
期间,安陵县令严庸前前后后地忙碌,将赵弘润的规划确切落实下去,整个人活脱脱瘦了一圈。
可话说回来,他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在那五万难民的心目中,严庸已从安陵贵族的走狗,显著上升为他或许是个好官的地步,总之,严庸总算是堪堪能够挽回他先前被迫所做的一切。
不过对严庸而言,他总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作为一名地方父母官的美好滋味,比如就在方才,有一个仅几岁的小丫头捧着一只竹罐子来到他面前,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您辛苦了请喝水,当时严庸险些感动地热泪盈眶。
要知道他在安陵那么多年,从未收到过如此珍贵的问候。
该死的王氏!
严庸心底暗暗骂了一句,毕竟曾经正是那些以王氏为首的安陵贵族胁迫他,差点就毁了他。
“县老爷,米都发下去了。”
如今已担任尉佐的牛壮走了过来,憨憨地说道。
其实不用牛壮说,毕竟严庸皆看在眼里,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似心满意足地长吐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处理安陵与鄢陵的矛盾了……
严庸暗自嘀咕一句,转身走向县衙。
见此,牛壮朝着一干新招募的衙役喊道:“收工了、收工了。”
“哎……”
一干衙役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毕竟他们这段时间,先是要安置一部分难民居住到安陵城内,随后,又要到鄢水去将赵弘润从商水调过来的粮食装车搬运到安陵,最后还要分发给众多的难民,岂止是一个累字足以形容?
暂且不说这些衙役喘着粗气收工回家,且说严庸带着尉佐牛壮回到县衙。
来到县衙的书房,严庸就看到赵弘润正负背双手站在书房内的窗口,看似是有什么心事。
严庸猜得没错,赵弘润的确是有心事,问及原因,无非就是因为骆瑸罢了。
平心而论,赵弘润果真是非常欣赏骆瑸,十分希望骆瑸能改投他麾下,但遗憾的是,骆瑸对待东宫太子还真是愚忠。
不过话说回来,这就是当代儒生的倔脾气:一旦他们决定向某个人效忠,哪怕对方是一滩糊不上墙的烂泥,他们亦会尽心尽力辅佐,直到蜡炬成灰。
毫不意外地说,就算是此番东宫太子遭了大难,恐怕骆瑸亦不会舍他而去,除非前者败亡而死。
而这就意味着,赵弘润几乎是没可能将骆瑸这等贤才收归门下了。
也不晓得骆瑸回到大梁后,是否斗得过那个周昪……
想起这桩事,赵弘润便感到有些纠结,他既不希望雍王失败,却又不想看到骆瑸被周昪打压。
更糟糕的是,骆瑸对上如今深受东宫器重的周昪,根本是毫无优势。
周昪所提出的那几条强国策,其真正高明之处,在于它是阳谋,根本不怕计策中的弊端暴露。
不出差错的话,郑城王氏的发展重心,应该会逐渐向上党转移了。
毕竟周昪是东宫党的人,郑城王氏也是,倘若周昪提出的国策郑城王氏不率先给予全力支持,东宫的面子该往哪里摆?
因此,郑城王氏此番非但要出力,还得出大力,花巨资打造一支边戍卫军,在日后与韩国的战事中取得成绩。
反过来说,雍王弘誉的舅族,即其母贵妃施氏的娘家,亦会这么做。
不出意外的话,上党非但会成为魏韩交兵的战场,亦会成为太子弘礼与禹王弘誉角力,赚取武勋的比试之地。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倘若郑城王氏所组建的新军在与韩**队的战事中被摧毁,这简直等于间接毁了郑城王氏数代人、甚至是十几代人所辛苦积累的财富。
搞不好,辉煌的郑城王氏,会彻底被拖死在上党。
高明!
赵弘润暗自称赞道,随即心中泛起一个怀疑:可能他二兄雍王弘誉身边,并不止周昪一位幕僚谋士,否则,弘誉何以敢叫施氏与郑城王氏角力呢?要知道施氏的势力是不如郑城王氏的,赵弘誉何以如此笃定,被摧毁的会是郑城王氏,而不是支持他的施氏?
不想仔细想想,东宫身边还有一个骆瑸,赵弘润并不认为这场太子与雍王之间的交锋,会以一面倒的过程结束。
不过这一切,对赵弘润来说并无所谓,因为上党山阳县还有他的四皇兄燕王弘疆坐镇,且还有南燕大将军卫穆,谅王氏与施氏也不会斗地太过火。
只要彼此双方不是直接打起来,单纯以从韩**队那夺取的武勋争个高下,赵弘润欣然乐于见此:因为这对整个魏国,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事。
说不定,父皇也是看在这一点上,故意装作不知……
赵弘润毫不怀疑他父皇会看穿整件事,毕竟就连他的青鸦众都能追查到周昪的底细,他父皇的眼线内侍监,又岂会被蒙在鼓里?
只不过嘛,在赵弘润心目中,他父皇阴险腹黑狡猾,十有**不会插手此事,静看王氏与施氏的角力。
很有可能,父皇或许还有在背后推动这件事……
这位被其老子三番两次利用的肃王,一脸笃信地猜测着。
“殿下,严县令来了。”
宗卫长卫骄见严庸走入书房,而赵弘润却还站在窗口发呆,遂来到后者身旁,小声提醒道。
“喔。”
赵弘润闻言过神来,转头望向严庸。
见此,严庸连忙将他所负责的安置难民之事的进展,告诉了赵弘润。
当得知安顿难民之事总算是进入了收尾阶段,赵弘润着实松了口气。
毕竟想要安置五万左右的难民,让其皆能得到一个可安身的归宿,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新城的城墙,你日后慢慢找人修葺吧,虽说朝廷工部目前忙得不可开交,但相信还是会派些工匠过来指导,至于徭役,如今安陵境内也有十几万人,你慢慢招募吧。”
“是!”严庸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
无论是他还是赵弘润,都不甚着急,毕竟修葺城墙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就算人力物力尽皆到位,恐怕也得修建个两三年,若是中间出点岔子,一座城池修建个近十年,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没看到商水县境内的那四个被称作某某城的附属小县,如今不还是光秃秃的连个城墙都没有么?
“不过肃王殿下,似新筑城墙这种大事,不需要上报朝廷么?”
严庸眼巴巴地望着赵弘润,小声提醒道。
记得之前,赵弘润在得知安陵无法安置下那五万难民后,曾毫不在意说了一句那就新修一座城县吧,可事实上,新修一座城县,所费的钱财何止千千万万?
若在以往,这可是需要上报朝廷,甚至是需要得到魏天子认可的,绝不可能像眼前这位肃王说的那样轻易。
可能是看出了严庸心中的顾虑,赵弘润笑着说道:“放心,虞造局会为你安陵出这笔钱的。”
要知道,一旦安陵工坊建成,就意味着安陵县内至少几万人给虞造局打工,代替虞造局加工羊皮、羊毛等原材料,相信虞造局的官员们欢喜都来不及呢。
说到底,安陵工坊内的劳力才赚多少钱?跟虞造局日后的利润根本不能比,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在嘱咐了严庸几句后,后者便识趣地告退了。
而此时,宗卫周朴则迈步走入了书房,身后跟着五个衣衫褶皱、头发蓬乱的年轻人。
这五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来峪托付赵弘润狠狠磨砺的安陵赵氏一门的第三代子孙,三公子赵成稚、五公子赵成炅、八公子赵成棠、十公子赵成粲,以及十三公子赵成恂。
曾几何时,这些公子哥在安陵堪称一霸,与那些以安陵王氏一门为首的贵族子弟称兄道,哪怕是严庸贵为安陵县令,遇到这些人也得尊称一声公子。
可眼下,他们五个却畏畏缩缩地站在宗卫周朴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不难猜测,这五人在县牢里准是被周朴好生“磨砺”了一番,至少已经不再那么狂妄了。
“坐。”
赵弘润摊了摊手,示意道。
可是那五位赵氏子弟,却没有一个敢动,甚至于,其中有一个还偷偷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周朴,眼眸中透露着畏惧。
甚至于,在周朴淡淡说了一句没听到殿下叫你们坐么?时,赵成稚、赵成炅、赵成棠三人浑身一震,满脸惶恐不安,看样子仿佛是随时有可能被吓得瘫坐在地。
见此,赵弘润暗自偷笑了几声,随即挥挥手遣退了周朴,毕竟他看得出来,这几位赵氏的堂兄,显然是对周朴产生了心理阴影。
周朴躬身而退,见此,赵成稚、赵成炅、赵成棠几人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而此时,赵弘润环视了一眼这五位远房堂兄,张口说道:“今……”
仅仅只说了一个字,赵弘润便看到青鸦众的段沛急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顾不得注意屋内的情况,低声说道:“殿下,出事了。”
赵弘润适时地收了声,在微微瞥了一眼那五名赵氏子弟后,皱眉问道:“紧急么?”
言下之意,若是不紧急的话,那就待会再说,没瞧见本王正准备教训人么?
然而,段沛却点点头,严肃地说道:“十分紧急。”
赵弘润闻言皱了皱眉,不由地点了一下头。
见此,段沛会意,迈步走到赵弘润身边,附耳对后者说道:“殿下,王氏一门族人在撤出安陵,搬迁至郑城的途中,遇到了一支马贼的袭击……这支马贼,种种迹象表明是殿下前一阵子叫我青鸦众关注的桓虎骑寇!”
“……”
赵弘润不由地双眼睁大,一脸惊愕之色。
那桓虎,居然跑到安陵附近来了?(未完待续。)